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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亦邪

长篇·《失贞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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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0:28
(33)
  
  生活真他妈的让人哭笑不得,我以为清纯如水的林雅茹绝对是第一次,没想到她不但不是,还在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同时,慷慨地送给一顶绿油油的高帽子;我以为男朋友成堆的沈小眉一定是风月无边的过来人,没想到她竟是白璧无瑕的处子之身。
  那天晚上的疯狂之后,我就对一切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我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总之,我不再相信自己的直觉。有一天我和沈小眉去逛街,我看见我们前面走着一个长发飘飘、身材极其窈窕的女人,我想她的五官一定很漂亮,至少不会是恐龙级别的,于是我特意拽着沈小眉快走几步,想走到她前面时再装做不经意地蓦然回首,惊鸿一瞥,结果差点没把沈小眉笑死,也差点没把我气死,原来这个背影如此美丽的“女人”其实是个男人。搞得我无比烦躁,只好暗暗地骂了句,他妈的人妖!
  和沈小眉有了亲密接触后,我一直很后悔,事实上我跟每一个处女做爱后都会有这种懊悔和犯罪的感觉,我知道处女膜对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当一个女孩愿意把自己珍藏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你,她同时也就把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嫁接到了你的身上,她的希望她的爱情她的未来,她的喜怒哀乐都在你破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包围了你,如果这个女孩只是我做爱的对象,而不是我要爱的对象,我通常不喜欢这种和处女做爱的感觉,因此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不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男人,我害怕一个人承担两个人的重量。
  然而,沈小眉并没有要求我承诺什么,她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我想,如果她在跟我说,“我这是第一次”后,再加上这么一句,“姚哥,我从此是你的人了,你要好好地爱我”,那我一定会被吓得半死,起码也会轻度昏迷。但沈小眉仍像往常一样,她没有表现出跟我特别的亲热,有时也会问我跟林雅茹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怄气?她甚至会笑着问,姚哥,要不要我去帮你当说客啊?一直以来,我都把沈小眉当妹妹,我觉得她在我面前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丫头,是个玻璃似的透明人,她脑袋里想些什么烦些什么我都了如指掌,但现在我却发觉自己看不懂她了,我不知道她那一夜疯狂地迎合我是出于怎样的动机,事后又在想些什么。
  雅安回来后,我发现我和沈小眉的关系明显起了变化,从熟悉变为客气。有了亲密接触后,我又发现我们的关系又变回来了,变得如此熟悉,但这种熟悉更主要是身体上的。一旦两个人有了肉体上的交流后,有一种东西就会像种子一样经过那扇生命通道根植进彼此的内心,然后发芽、生长、开花、结果,让彼此时时感受到骨肉相连的快乐和痛苦。
  我和沈小眉似乎都在刻意地去避免谈感情,我们之间没有承诺,我没有在吻她的时候说爱她,她也没有在接受我的爱抚时说要嫁给我,但我们会经常做爱,尽管每一次狂潮退后我都会心生悔意。有时我也会想,我和她是不是只是一种简单的身体的需要?
  我是一个很难管住自己下半身的人,而沈小眉却很善于调动我的情欲。好几次,我正犹豫着作激烈的思想斗争时,她就会不失时机地把温软的手掌放到了我的下面,慢慢地摩挲,用细细的牙齿轻轻地咬着我身上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肤,那地方一下子就僵硬和潮湿起来。做爱的时候,她完全不像林雅茹那样倍觉羞耻,压抑着自己冲动,她全身的每个毛孔仿佛都散发着炽热的性感,她大声地呻吟,像一条欲破茧而出的蚕一样疯狂扭动着,吮吸着自然赋予她的强大能量,我被她一次次带入快乐的颠峰,直到最后精疲力尽。
  
  
  有时候,我会在高潮消退的瞬间被一种莫名的伤感缠绕,这种伤感会突如其来,又会悄然而去,让你觉得一切好象根本没有发生过。有一天晚上,在沈家花园,连续两次的疯狂使我彻底瘫软了,我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突然坠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幽谷:乌鸦在头顶盘旋,岩石犬牙交错,我在下降的过程中翻了好几个跟斗,我看见无数张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他们一个个戴着尖尖的斗笠,穿着古怪鲜艳的衣服,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站在幽谷底部张开双臂向我呼唤:“下来吧!下来吧!”我飞向他们,无边无际的黑暗迅即吞没了我,同时,仿佛有双巨手猛地穿透我的胸膛,将一颗血淋淋的心掏出来,接着,又掏出了内脏,然后把它们像旗帜一样挂在树梢上,任云集的乌鸦疯狂啄食。我感到了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疼,一种青春被绞杀的痛,却茫然不知道该逃向何方。
  “姚哥,怎么了?是不是刚才体力消耗太大?”沈小眉的声音把我从可怕的臆想中唤醒,她说,“吓死我了,你全身都是冷汗!”
  我一摸,整个内衣内裤都汗湿得能拧出水来。
  我告诉她,我刚才看见了世界末日。
  沈小眉笑得花枝乱颤:“又不是彗星撞地球,什么世界末日?!姚哥,是你身子骨太虚弱了吧!”
  是吗?是我真的身子骨太虚,还是心虚?我找不到苦痛的根源。那些风花雪月的往事,那段残酷的青春,那些失贞的男女常常在某个寂寞的夜晚像潮水一样涌来,然后在生命的沙滩上留下许多让我无法忘记的伤痕,一如那些五彩斑斓却残缺不全的贝壳,年复一年地聆听着来自大海深处的悲歌,无奈地接受被无情抛弃的命运。
  看见我又陷入了臆想,沈小眉起床给我拿来了一套干净的内衣,说:“姚哥,把汗湿的衣服换下来吧,穿着睡觉会生病的。”
  在我换衣服的时候,沈小眉用手抚摸着我的脊背,俏皮地问:“如果现在就是世界末日,你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年来,我似乎已经失去了梦想,找不到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像个毫无生命激情的木偶一样活着,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操纵着自己。
  “这个问题还要想啊?你真是一个苕!”沈小眉把脸贴在我的胸膛上,喃喃地说,“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做——爱!然后在高潮到来的那一瞬间和最爱的男人一同幸福地死去!”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0:28
(32)
  
  那天晚上我没有开车回司门口,而是跟沈小眉回到了沈家花园。我对荷尔蒙的气味一直非常敏感,我已经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着这种极富挑逗性的气息,但我仍然义无返顾地捕捉着气息潜行,所以当沈小眉对我说,“姚哥,你今晚住我那里吧,我给你沏杯热茶暖暖胃,是你最喜欢的杭州茉莉花茶”时,我二话没说就把保险杠撞瘪了的切诺基开进了沈家花园。沈家花园在夜色里看起来像头孤独的母兽,听见铁门在我身后关上,我就明白这个夜晚我已经掉进了一张长满细细牙齿的温柔的大嘴,一切变得不可预测也不可捉摸起来。
  楼上有四套房子,沈小眉将她老爸的一套睡衣拿给我,要我去老爸卧室里的浴室洗澡,她则到自己闺房的一个浴室里去洗。两个卧室紧邻着,我能听见隔壁浴室里哗哗的水响,这种水响撩拔着我的性欲神经,让我心生邪念。但沈小眉是我妹妹,至少我是把她当成妹妹,一想到“妹妹”两个字我的邪念就嘎然而止,我不能让自己太无耻。洗完澡,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穿着沈叔宽大的睡衣有些滑稽,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后又想到沈叔,他现在知道我和小眉孤男寡女的深夜独处一室吗,都说濒死的人的灵魂是在空中四处流浪的,那么他的灵魂现在正某个暗黑的角落悄悄看着我们吗?我还在臆想,沈小眉已经开始敲浴室的门了,姚哥,你没在里面昏倒吧,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走出浴室,沈小眉正用白色的毛巾擦着披散的长发,一股幽香夹杂着细碎的水珠飞到我的脸上,她睡衣的领口很低,能看见若隐若现的乳沟,我赶紧转移视线去一边抽烟。沈小眉擦干头发后,给我泡了杯茉莉花茶,然后我们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问我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去酗酒?是不是和林雅茹吵架了?我无比烦躁地说你别再在我面前提那个婊子了,话一说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太粗俗,好歹也被别人叫做白领,说起话来像个骂街的泼妇。沈小眉说好好好,我不提了,你也别生气了,你讨厌人家也犯不着作践自己的身体啊,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我老爸吧,顺便在同济做个胃镜检查。我“恩“了一声,就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打架了,今天晚上酒精和飚车已把我折腾得疲惫不堪,我打着呵欠对小眉说,你赶紧睡吧,我也要睡了,还是老规矩,我睡沙发你睡床。
  沈小眉却把正要在沙发上躺下的我拽住,说,今天你是病人,理应你睡床上我睡沙发。我说那怎么行,你是女的我是男的,而且你是这里的主人,我怎么好意思鸠占鹊巢。沈小眉却不由分说把我推到床上,娇嗔地说,姚哥,你不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我就不睡了,就在窗口站一夜!我知道沈小眉的小姐脾气,犟起来得哄半天才会好,我没这个耐心跟她争来争去,于是说,那好吧,今天就委屈大小姐了。其实我心里却在想,等半夜沈小眉睡着后,我再把她抱到床上去,我自己睡沙发。沈小眉睡觉挺沉的,有一次她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午睡,我拿了毛笔在她脸上画了个京剧脸谱她都没醒,醒来后照镜子才吓得魂飞魄散。后来我经常笑她说,你睡觉了就是被采花大盗背了去,卖到乡下给40岁的光棍做了老婆也不知道,每到此时,她总要气呼呼地反驳说,卖给光棍做老婆也比遭你毒手要强!
  刚要躺下,沈小眉又把我拽住了,说,姚哥,你还忘了件最重要的事情,茶还没喝呢,趁还有点热,暖暖胃。我有些感动,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卧室里明明开着空调,我却感到浑身有种火烧般的躁热,体内有某种欲望在汹涌,像岩浆在地下奔突,苦苦寻找着宣泄能量的出口,我的下身很迅速的就坚强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难道仅仅是因为孤男寡女在一起,仅仅是因为室内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就如此控制不住身体的冲动?刚才还困意连连的我在床上竟然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我偏头去看沈小眉,她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双手抱在胸前,很安静的样子,均匀的呼吸随着窗台下某个角落里的蛐蛐的叫声一起一伏。
  我打开床头的小台灯,调暗光线,尽量不惊扰沈小眉,拿起一本小说看着,想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但他妈的这又是西方情色小说大师弗拉基米尔著名的作品《洛丽塔》,读了十几页,里面大胆直露的性爱描写让我更加热血沸腾,几乎难以自持。我感觉口干舌燥,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起床去倒杯水喝。刚趿上拖鞋,我猛一抬头,发现沈小眉系在睡衣上的腰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脱,白色的睡衣像两扇贝壳散开,而她里面竟然一丝不挂!她仰头躺在沙发上,娇美的乳房象两朵饱满的含苞的花蕾,乳头在室里橙黄的光线中有种樱桃的可爱和神秘,两条修长的大腿叠放着,黑色的绒毛像片坠落的枫叶。我怔在那里,痴痴地看着这个性感无限的睡美人,沸腾的血在全身上下汹涌流转,脚步不受控制地向沙发走去。
  我蹲伏在她面前,颤抖地伸出舌头,想去吻那暗夜中的可爱樱桃,想去抚摩那片遮掩着生命源泉的神秘枫叶,可是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她是你妹妹,是你妹妹!我猛地站起来,想逃,但一只柔滑的手捉住了我,她把我拽下来,劲并不大,但我浑身已经被欲火烧得没有力气了,我站立不稳,倒在了她身上。当两个滚烫的肉体接触在一起,就像干柴投进烈火里,刹那间就熊熊燃烧起来,我们在火中纠缠,在火中尖叫,我听见自己体内的岩浆在朝一个湿润的生命通道奔突,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我还听见了火山爆发的声音。我感觉自己像一粒郁积了千万年的火山灰,畅快无比地飞到了天际,飞到了太空……
  天地渐渐沉寂,岩浆在冷却。沈小眉紧紧地抱住了我,像只雨后的燕子,在我耳边呢喃着说,姚哥,我是第一次。
  第二天早晨,我看见沙发有一抹红,艳若桃花。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0:25
(29)
  
  生活有时是如此相似,让你觉得彗星和月亮同一秒钟撞击地球都有可能。周建新刚刚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我也觉得自己快戴上了,至少帽子已经开始慢慢地变成绿色。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快放暑假了,林雅茹说学校的事情比较多,很忙,经常突然加班什么的,要为七一排练合唱,叫我暂时不用再去接她了,我跟她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少多了。有一天下午,我在林雅茹学校附近的“原始森林”咖啡馆采访完一个海归女博士出来,看看快到放学的时候了,就把车开到学校的门口,然后打电话给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我还没说我在校门口等她,林雅茹就跟我说要排练节目,要我别管她。我也不想打扰她,搞得像个小跟班似的,一点男人的风度都没有,于是我说那你好好排练吧,要我接的时候就打电话。
  打完电话后,我想抽支烟,采访那个女博士时,因为她很忌讳香烟的味道,所以我忍了一下午。我摸烟的时候才发现烟抽完了,只剩下一可空壳子。于是我下车到校门对面的小卖铺去买了包黄鹤楼,正在付钱时,店老板却心不在焉地望着外面,眼睛瞪得老大,一副羡慕得要死的样子。我回头一看,是一辆黑得发亮的凯迪拉克紧挨着我的切诺基停在了校门口。“现在的老板真是有钱哦,开这么好的车,怪不得美女争着往车上钻!”店老板羡慕得只差口水没有掉下来。
  这种美女配香车的现象我已经司空见惯,在武汉的不少高校,尤其是那些美女如云的艺术院校,每到周末,总是有成片的豪华小车黑压压的像蝗虫一样等在校门口,恭候着美女的大驾光临。
  “我听来这里买东西的老师讲,开这辆车的老板是专门来接他们学校一个教音乐的女老师的,那丫头我见过,确实漂亮哦!我要是大款,也要包她!”店老板继续跟我唠嗑着。
  我的心蓦地沉了下去,我故意问店老板,那丫头真有你说的那么漂亮么?她长什么样子?店老板说她身材好、皮肤白、长头发……他还把两只手在胸前托了托,淫秽地笑着说,两个奶子这么大!好爽啊!
  我恨不得一巴掌扇在这家伙色迷迷的脸上,但我还是忍住了,我想也许是我猜错了,美女其实都是长得差不多的,不一定那个上凯迪拉克的丫头就是林雅茹。况且,她刚才不是在电话里说还要排练吗?
  从小卖铺出来,上切诺基前,我特意朝凯迪拉克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想看看里面到底坐的是哪号牛鬼蛇神,但他妈的那车窗玻璃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是雄的是雌的我都没搞清!我坐在切诺基里面,想看看林雅茹出来到底上哪辆车,但转念一想自己真是苕得不行,林雅茹怎么会当着我的面上凯迪拉克呢,如果她真的是店老板嘴里说的那个美女的话。
  我启动车子,屁股里冒出一股黑烟,那股黑烟吐在凯迪拉克的脸上,让我有种解恨的快感。我把车停在不远处一条街道拐角的地方,只露出一个尾巴,我就藏在车里透过后面的玻璃紧紧盯着校门口,我的心在忐忑着,我怕自己真的看见那让一个男人一辈子都觉得屈辱的一幕。十分钟后,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陆陆续续地出来了,我没有看见林雅茹,我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下,我想看来她真的是在排练,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智商有问题,我放心得毫无理由,因为那辆凯迪拉克还没有开走,还像具死尸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又过了五分钟,我终于看见林雅茹走了出来。我的心猛地抽紧了。
  走出校门后,林雅茹没有立刻上车,而是抬头四处看了看,我知道她在看什么,是在看有没有熟悉的人注意她,是在看我有没有来接她,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从凯迪拉克里走出来,他殷勤地为林雅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个潇洒的“请”的姿势,然后砰地关上了车门。我简直气得吐血,恨不得马上操起一根铁棒去教训这对奸夫淫妇。但我还是抑制住了愤怒,我想跟踪他们,看这对奸夫淫妇到底去哪里潇洒,到时抓个现场也让林雅茹这婊子无话可说。我边倒车边在心里咒骂,林雅茹啊林雅茹,你在我面前装得如此清纯,背地里却让我戴绿帽子,这太虚伪也太卑劣了吧?!
  我刚倒好车准备跟踪,凯迪拉克就像撒野的兔子一样撅着屁股猛跑,我一踩油门跟了上去,好在正是下班时间,车流人流都很多,凯迪拉克性能再好也不可能开得很快,我轻易地就咬住了它的屁股。我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生怕跟丢了,碰到塞车的时候,我望口里扔了一块口香糖,咬牙切齿地嚼着,好象在吃那对奸夫淫妇的人肉。
  车子开到大东门的时候,碰到了红灯,我紧跟在凯迪拉克后面,正准备停车,但那辆凯迪拉克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而是很牛逼地蹿过黄线直闯红灯而去。交通岗上的警察也对此视而不见。
  我猛地踩住刹车,一拍脑门,恨恨地骂道:“他妈的,完了,跟丢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0:25
(28)
  
  很多时候我感觉人生就像一幕以啼哭开始又以啼哭闭幕的大戏,悲伤是它注定的宿命。想起多年前,我和沈小眉在中华路的那棵百年老槐树下,看楚剧团的演员给老人们演戏,演的是《祭风台》,沈小眉在凄美的故事里哭得泪眼迷离,我笑着安慰她,这不过是一场戏,都是假的,你别哭了好不好?而多年以后,我经历了太多的风花雪月,身边的一些人走了,一些人又来了,我看见有人今天在哭明天在笑,我看见有人床下是天使床上是野兽,我看见有人白天是君子夜晚是魔鬼,每个人频繁更换着华美的戏袍,戴着不同的面具,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我突然就有种人生如戏的苦涩感觉。
  这天晚上的意外遭遇,更让我觉得自己卷入了一场苦不堪言的戏剧。回到司门口的阁楼里,我澡都懒得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琢磨着是不是该把自己发现的秘密告诉周建新。我猜测着他知道此事后的各种反应,目瞪口呆,然后气急攻心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醉得一塌糊涂,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到马路中央被汽车一头撞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怀揣两把菜刀,先砍死他老爸,砍钝了,再用另一把菜刀砍我……
  手机拼命在响,我懒得去接,这个时候我谁都不想理,我只想安静一会。紧接着,听见楼下有人在喊我,仔细一听,是郑婕的声音,我的心突突地猛跳起来。她来找我做什么,难道她发现了我偷听她和周建新老爸的对话?她知道了我和周建新是哥们?我犹豫着,不知是不是该答应,但那声音熄灭了。我想她会不会以为我不在家而回去了呢,但我的阁楼里亮着灯,她应该知道我在家。
  还在胡思乱想时,我听见楼道上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是郑婕吗,她怎么进来的?敲门声响了,但还没等我想好是不是开门,门就被推开了,原来门是虚掩着的。郑婕站在我面前,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刚才肯定哭过。她强打笑容,问,姚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叫你你也不答应。好在你楼下的门没锁,我就进来了。
  我故意装做睡眼惺忪的样子,说,是吗,我刚才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下,没听见啊。这么晚你来找我干什么,有事吗?我示意她坐在沙发上,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
  郑婕说想跟我聊聊天,我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说不行吗?她说不行!我把电脑打开,开始敲击键盘,我说我还要改稿子,明天一大早就要交。郑婕说,那你忙你的,我说我的,你听着就可以了,我憋在心里不说难受。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郑婕说话,不,应该说我是心不在焉地敲着键盘,郑婕的话我一句句都听到耳朵里面去了。她说那个男人允诺给她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还在她的银行帐户上存50万,条件是离开他的儿子。她问我该怎么办,是不是答应那个男人的要求。我敲键盘的手在颤抖,敲到屏幕上的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看我半天没做声,郑婕又问,姚哥,你发个话啊,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问她,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回答说,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问你啊,姚哥,你今天说话怎么了,冷冰冰的,是不是我打扰你了?我说哪有的事,我是太累了,状态不好。
  其实我又能怎样帮她抉择呢?劝她放弃周建新,那么还是第一次谈恋爱的他无疑会痛苦得无以复加;放弃金钱的诱惑,要是有一天周建新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那他同样会堕入痛苦和屈辱的深渊。怎样选择都是错!
  姚哥,我今晚不走了好不好?郑婕站起来,走到我的身后,用胳膊抱住了我的脖子,胸前两团柔软无骨的东西抵住了我的后脑勺,我嗅到了她身上淡雅的香水味道。我有些心醉神迷,手不由自主地绕到她的臀部上面摩挲,身上某个地方渐渐地坚强起来。但迷离中,我突然看见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相框,那是我读大学的毕业集体照,也许因为里面的人像太小,或者面孔在多年以后变化太大,郑婕一直没有看出周建新来。但我看见周建新就站在我旁边,笑容僵硬,很傻地伸出个“胜利”的手势,我看见我们坐在小酒馆里一边喝酒一边拍着对方的肩膀称兄道弟,说,以后我们除了老婆是自己的,其他的东西都可以共用!我还看见我们坐在毕业前夕的草地上,抱着破吉他不成调地弹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头发蓬乱、目光哀伤……
  郑婕已经把手伸到我的T恤里面,温柔地在我结实的胸膛上摩挲,在她用手解我的皮带时,我抖了一下,思绪顿时从老照片上幽幽收回。我站起来,猛地推开郑婕,生硬地说,今晚你不能留在这里!她的手立即触电般地缩回去了,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说我等下要去接我女朋友。
  郑婕不相信地问,不会吧,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我说是的,她上夜班,12点以后下班,我得去接她。我故意看看手表,说,只有20分钟了。
  郑婕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气哼哼地说,难怪你今天晚上对我不理不睬的,原来是另有新欢了。你去接你的女朋友吧,我不烦你了,我走了!说完,砰地一声摔门而去。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0:54
(52)
  
  那个神秘的报料人并没有立即透露更多的信息,他自称姓郭,说电话中不方便多讲,要跟我面谈。我说你安排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吧。他说那就明天上午10点整,在武昌船厂附近一个码头边的拖船上……我有些为难,说我明天上午要去参加一个好友的婚礼,能不能改天,或者明天下午也行?但那个姓郭的男人断然拒绝了,他说他只有明天上午才有空,如果我愿意了解这条线索的话就去,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他再找别的记者报料。
  想到康民药业集团那个狗日的徐锋,想到自己也许可以借此一报昔日被戴绿帽子之仇,并且很可能因此揭露一桩惊天罪案,名扬新闻界,我就忍不住热血沸腾、情绪亢奋。我斩钉截铁地说,郭先生,那我们就说好了,明天上午10点,在船厂附近码头边的拖船上见!我又问他,郭先生,你能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吗?他回答说,姚记者,对不起,这个就免了吧,到时我会主动跟你联系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一看来电显示,还是一个固定电话号码,估计打过去也查不到人。
  放下电话,沈小眉问我怎么回事?我把情况简单地跟她说了,她觉得难以置信。她说,姚哥,我觉得那个报料人提供的线索不一定真实,康民药业集团那么大一个企业犯得着去制造毒品吗?我问,但他有什么理由骗我呢?他前天提供的线索不就是真实的吗?沈小眉说,也许他和康民药业是竞争对手,想借此散布谣言搞垮对方,而你就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
  我觉得沈小眉说的这种可能性也还是有的,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决定见面了再说。现在我最头疼的是怎样跟周建新解释不能来参加他的婚礼了,司仪一职也要他另请高人。沈小眉看出了我的心思,她说姚哥,你不是跟电视台的那个主持人陶胖子蛮熟吗?他去当司仪是最佳人选。
  陶胖子是武汉一家电视台真情栏目的名牌主持人,最善插科打诨,跟我合作过很多回,他做节目请的一些嘉宾有不少是我的采访对象。别看陶胖子台上人模人样,装得像个情圣,经常在倾听嘉宾的悲惨讲述时装模作样地用衣袖擦几滴鳄鱼眼泪,其实台下脱起裤子来比谁都快。有一次,我文章中的一个女主人公被陶胖子请到电视台来做节目,准备录制节目的头天晚上,陶胖子闯到那个女主人公住的宾馆里,借着几分醉意就准备非礼,他以为请人家来做节目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和恩惠。谁知那个女人性子烈,根本就不怕她软硬兼施,反抗时还差点踢爆了他的小弟弟,陶胖子于是狼狈不堪地夺门而逃。那个女主人公气愤不已,当即决定不再做节目,并且扬言要到台长那里告陶胖子的状。陶胖子吓得连夜把我请来商量对策。
  最后,还是我把那个女主人公安抚好了,因为就是我曾经采访她的报道发表后,她才得以为自己含冤死去的丈夫昭雪,所以她买我一个人情,节目照常录制,状也不告了,但陶胖子必须当面向她赔礼道歉。一场差点燎原的大火就这样熄灭在萌芽状态中,陶胖子也因此欠下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但每次他都空洞洞地说,来世结草衔环相报,一点诚恳实在的意思也没有,让我鄙视。
  我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一开口我就说,陶胖子,帮哥们一个非常巨大的忙,算你还我的人情,我不要你他妈的来世结草衔环了,就今世了解这桩恩怨,这次你要不帮我,我们从此就是三世的仇人!我有个铁杆兄弟,你认得的,叫周建新,他明天结婚,我临时有人命关天的采访任务脱不开身,所以司仪一职非你莫属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而且要把场面搞得好看点。我那辆红旗也可以让你擅自支配一天,只是你他妈的别带着女人在车座位上乱搞,搞脏了我的坐垫我拿着去见你老婆,要她给我买块新的。
  陶胖子有这个爱好,自己有辆赛欧,却怕老婆跟踪不敢开,所以喜欢借朋友的车去和别的女人幽会。有一次,他借了我的切诺基去,还回来时后座上有很大一块白色的污渍,像一幅小日本的地图。我恶心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狠下心来花了一百多块钱把那块坐垫换掉。
  陶胖子跟我一起见过几回周建新,虽然不熟,面孔也还认得,他听我这么一说,忙回答道,好撒好撒,你姚大作家都把我欠你的人情上升到世仇的高度了,我这次要不帮,看来你以后的儿子孙子都不会放过我。他问了我时间地点,我一一告诉了他。然后他又笑嘻嘻地问我,红包你就替我送了吧?我说,你他妈的别搞得像个葛朗台好不好,周建新他老爸是市委的领导,明天去的有不少是头面人物,你空着手像话吗?再者你以后说不准哪天还可能找我那兄弟帮忙呢,送个红包也算是先垫垫脚。陶胖子一听,忙不迭地答,你怎么不早说呢?要送,当然要送,而且要送个大大的红包!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死胖子,真他妈的势利小人!
  搞掂了掏胖子这边,我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我又开始给周建新打电话。打电话前,我先揣摩了一下他的心理,这小子最有同情心,在读大学期间的一年夏天,我们寝室里的周详收养了一只流浪的小狗,我们把它取名叫贝贝。贝贝有点好色,每次寝室里来了女同学,它都要两条前腿站起,趴在女同学雪白的大腿上面,有时还把毛茸茸的脑袋钻到她们裙子下面偷窥,因此屡屡吓得那些女同学花容失色、面红耳赤。后来寝室里刘震的女朋友也受到如此调戏,刘震立即勃然大怒,在女朋友的唆使下,残忍地将贝贝从窗户上扔下了二楼。贝贝惨叫一声就没了声息,我们下楼去看时,它七窍流血,连肠子都摔出来了,简直惨不忍睹。
  大家纷纷指责刘震心狠手辣,没必要跟一只狗过不去,但指责完也就算了,没人多计较。但周建新从教室自习回来后,得知是刘震摔死了贝贝,他比狗的主人周详还义愤填膺,当即和刘震大吵了一通,骂刘震简直是人面兽心,猪狗不如,两人还差点动起手来。一直到毕业,就因为这事,周建新也没跟刘震说上几句话,每次看见刘震的女朋友他更是直翻白眼,直跟我说,这女人就是祸水,连一条狗都要伤害!以后要是讨了这样的女人做老婆,说不定要谋杀亲夫。搞得我有一阵子很为刘震未来的婚姻生活担忧,生怕他真的遭遇不测。
  我撒了个谎,跟周建新说,有个咸宁来武汉的被骗财骗色的女网友约了我明天上午见面,她说把她的悲惨遭遇说出来就自杀,我必须赶去劝慰她。兄弟,人命关天啊,我看来出席不了你的婚礼了,我要沈小眉同志全权代表我来祝福你们夫妻俩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司仪我也替你请好了,就是电视台的那个陶胖子……
  周建新听我这么一说,嘟囔了两句,却也没有太多的埋怨,他说,姚哥,那你就去忙自己的吧,也算是我积个德,人命毕竟是大事,你好好地劝劝那个女孩,叫她千万不要走绝路,世上没有跨不过去的坎,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周建新同志一副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口吻,听得我内心既惭愧又感动。
  总算放下了一个包袱,我正要长舒一口气,沈小眉在一旁幽幽地说,姚哥,你撒起谎来义正词严、面不改色,我好怕你以后也这样子对我说假话啊。
  我听了,头一下子巨大。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0:51
(50)
  
  我皱了皱眉头,假称音乐太吵,心脏有点不舒服,然后把右手按在左胸衬衣口袋的位置,顺便把采访机的按钮摁开了。接着,我喝了口红酒,迅速把手移开,然后显得颇有兴趣地问那个女孩:“什么价?”
  “K粉100元一克,麻姑和摇头丸都是200元一粒,先生,你要多少?多要多打折。”女孩细声细气地说,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不明就里的人可能还以为我在跟她谈恋爱。
  来两粒摇头丸吧。我边说边故意碰了碰公文包,将有摄像头的一面对准那个女孩。她说你先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我知道她是取货去了,她不过是贩毒组织最下层的人,只是负责物色买主,手中既无货,也不太清楚内情。等那个女孩起身后,我也装做找洗手间悄悄地跟在她后面,我看见她在迪厅一个偏僻暗黑的角落里跟一个留平头的男人嘀咕着什么。怕打草惊蛇,我不敢跟得太紧,用眼睛瞟了几下就直接去了洗手间。
  等那个女孩拿货回来时,我已经回到了座位。这次,她把我的烟盒拿过去,从里面抽了一支,又还给了我,烟盒重新到我手中时,里面已多了两粒深橘红的药丸。我朝她会心地一笑,过了几分钟,我又把烟盒个她递过去,她从里面再次熟练地抽出一支,同时抽出的还有我暗中卷成香烟样子的四张百元大钞。交易完成后,那个女孩显得有些兴奋,她眼波流转地问我,先生,你好帅哦,你住哪个宾馆,今晚要不要找个人陪?
  我笑着说好啊,如果你不怕我把你吃了的话。我一边跟那个女孩调笑,一边将手放在裤口袋里摩挲着,悄悄找到重拨键,按了一下,然后松开。几秒钟后,手机响了。这是我和沈小眉约好的暗号,听见我的电话响,她就马上挂断打过来,我好脱身,否则就这样喝杯酒离去,让人容易起疑心。我的工作是来暗访,不是泡吧,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
  我拿出手机,接听时故意大声说,什么,杨总,订货合同条款要改?要我现在立即回宾馆接收一份紧急传真?好吧,那我马上就回,你要小张15分钟后再发传真。接完电话,我很抱歉地对那个女孩说,美女,对不起,公司有点紧急事情需要我立即回宾馆的商务中心处理,可能要弄到很晚,这样吧,明天晚上我再来这里找你,行吗?
  那个女孩不知是真的看上我了人还是看上了我的钱包,听我这么一说,她显得有些失望,但还是很礼貌地回答道,帅哥,说话要算数哦,明晚我还在这个地方等你,不见不散。说完,她媚眼如风,抛给我一个香吻,就起身到另外的座位上勾搭客人去了。
  从大峡谷迪厅出来,我又去了汉口沿江大道的红粉部落、太空战士、北极熊和武昌街道口的狼之吻等六家报料人提及的涉毒娱乐场所。在太空战士酒廊里,我以找人为名,推开了一个包厢,我发现里面有好几个年轻男女或蹲或坐,一手端着玻璃盘子,一手捏着吸管在吸食K粉,另一些人则随着震耳欲聋的强劲音乐,头在不停地摇晃。
  为了不让看场子的保安起疑心,去找人时我打扮成黑道人物的样子,我预先在身上洒了点酒,然后嘴里叼着烟,公文包夹在腋窝下,敞开衬衣的扣子,露出胸脯上的盘龙刺青,大呼小叫着姚哥姚哥,推开一扇又一扇包厢的门,探头进去看了看。刺青是我读初中时找人刺上去的,当时是为了吓唬别人,没想到多年后真的又派上了用场。保安看见我满身酒气,一副匪里匪气的样子,料想不会是卧底,于是随便盘问了两句,就任我走来走去,因此我很顺利地偷拍到了一些能起到证据作用的场面。
  一直忙到凌晨3点多钟,我才把那个报料人提供的娱乐场所全部暗访完。录音录象都有,证据确凿,稿子发出来不担心后患。我打车回到沈家花园,远远地就看见客厅里亮着灯,原来沈小眉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我。我一进门,她就扑过来搂着我的脖子,哽咽着说,姚哥,我好担心你,没遇到什么危险吧?街上没响起一次警笛声,我就吓得要命,生怕是你那边出事了,但我又不敢随便给你打电话,害怕影响你的正常工作。姚哥,答应我,以后再不做这种暗访了好不好?我都要被你吓出心脏病来了!
  看着以前嗜睡如命的她为了我一夜未眠,双眼熬得通红,我有些心疼,但还是装做若无其事,一本正经地笑着教育她,亲爱的沈小眉同志,觉悟要高点嘛,都像你这么胆小怕事没有社会责任感,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怎么能够繁荣昌盛、超英赶美?我们这些记者还怎么配称无冕之王?我们怎么可以为所欲为地在床上进行活塞运动?再说男人不干点具有挑战性的工作那还叫男人吗?不如早点投胎做一头猪算了!
  听了我的话,沈小眉不再吱声,噘着小嘴帮我拿洗澡换的衣服去了。她总是这样可爱,经常在我半认真边开玩笑的话中,不知不觉地弃械投降。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0:53
(52)
  
  上午睡了个好觉,一直睡到中午时分才起床,沈小眉比我还能睡,我洗漱完毕了她还蒙着脑袋没翻身,想想昨夜也够难为她的,饱受惊吓和疲倦,我就不忍心叫醒她。我打了个叫餐电话,20分钟后,一个小伙子就骑着摩托车将三菜一汤送到了沈家花园。我吃了一份,又给沈小眉留了一份,放在冰箱里,然后坐到电脑前开始写昨晚暗访的稿子。4000多字的特稿,我只写了两个多小时,接着,我又从偷拍机里挑选了几幅比较清晰和有冲击力的画面,把它制成照片。做完这些,我再次看了看稿子,题材新颖、资料详实,抓住了社会当前关注的热点,具备一定的深度和厚度,发表出来绝对可以引起较大反响,说不定还会因此摧毁一个特大贩毒团伙。
  我通过电子邮件将稿子和图片发给了《楚风都市报》社会新闻部一个叫彭颖的女编辑,我和她合作过很多次,去年她刚分配到报社编辑的第一个稿子就是我支持的,当时我本来是打算把稿子给另外一个男编辑,但打电话过去时那个男编辑恰好不在,接电话的是这个小丫头,我听她声音清脆无比,就止不住春心荡漾,结果把那个稿子直接发给了她。她感恩戴德,拿到编辑费后请我去食乐园吃了餐饭,人长得只有三分姿色,但身材一级棒。从此每期只有缺稿子,她就拼命给我打电话,我也解了她不少次燃眉之急。只是我跟她打得火热,冷落了以前和我合作的那个男编辑,后来为了打消那个编辑对我重色轻友的怨气,我主动请他去循礼门饭店吃168元一位的自助餐,结果他死活不肯赏脸,搞得我很没面子,最后还是和彭颖一道消灭了那道大餐。
  我和彭颖有一次还差点合作到了床上,但快到脱裤子的时候我才得知她是个处女,只好悻悻地偃旗息鼓,直奔洗手间自行泄洪。当时彭颖对我的这种紧急刹车行为很不理解,她说我情你愿的姚哥你怕个什么?我大义凛然地说我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对你的美好未来生活负责,我觉得自己现在还承担不了这种神圣责任,所以我宁愿只跟你精神交流而不是身体交流。当时听得彭颖感动得泪花闪烁。
  但仅仅只过了两个多月,我在世贸前面碰到彭颖,她依偎在一个大款模样的老男人身边走向一辆黑色本田,看见我时,她立即松开挽着那个男人的胳膊,朝我尴尬一笑。事后我无比烦躁地想,这个世界上处女真他妈的不值钱!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对自己保护处女的圣洁信念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是不是我太在乎那一道膜带来的责任了?其实很多女孩也许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责任,在她们眼里,爱情是可以跟性分离的,处女膜就是一张廉价的窗户纸,迟早要破的,谁破都一样。
  《楚风都市报》特稿的稿费标准是1000元/1000字。鸭子还在天上飞,我就琢磨着把它打下来是清蒸呢还是红烧。我打算用这笔稿费给沈小眉买一只缅甸玉做的手镯子,她的手腕白皙圆润,戴上玉镯子一定很好看。认识沈小眉这么多年来,我还没有真正用心送过她什么,想到自己手头使用的稍微值钱的一些东西,差不多都是她送的,心头就很惭愧。
  邮件发了不到半个小时,我正在网上浏览美女图片,彭颖就给我打来电话,语调明显的激动高亢,姚哥,你发来的绝对是猛稿,你怎么整出来的?我说我是深入虎穴冒着抛头颅洒热血的危险暗访来的,你要是不给我发一个整版就太对不住我为社会主义新闻事业呕心沥血奋不顾身的崇高精神风范了。彭颖笑着说,好啊好啊,姚哥你这稿子要不发整版,我就向有眼无珠的老总递交辞职报告。
  下午4点多钟的时候,彭颖又打电话来,说领导看了稿子,十分满意,但还是决定把稿子先传真给公安局一份,因为他担心报道出来后,贩毒分子看了马上会作鸟兽散,不利于警方一网打尽。我说这样也行吧,虽然削弱了稿件的揭密性,但仍然是颗重磅文字炸弹。当天晚上,警方果然根据我的暗访采取了代号为“雷霆”的集中行动,突击检查了汉口、武昌、汉阳的数十家娱乐场所,抓获了10多名涉嫌吸食和贩卖毒品的人员。
  次日,武汉各大报纸都在头条的显著位置登载了警方头天晚上的“雷霆”扫毒行动,但唯有《楚风都市报》的特别报道更详细更吸引读者,不仅有警方采取行动的报道,更有我洋洋洒洒4000多字的暗访报道,而其他报纸的记者都是和警察一起行动,等大队人马赶到那些娱乐场所时,早有人偷风报信,绝大部分涉嫌犯罪的人员已经逃之夭夭,因此那些记者的报道大都是缺乏力度和分量的官方语言,千篇一律,毫无吸引读者眼球之处。
  
  我以为暗访涉毒娱乐场所的事就这样结束了,报道出来的那天下午,有点阳光有点风,气温不高,适合做爱。我躺在沈家花园葡萄架下的藤椅上,边抽烟边和沈小眉商量着去武广买几套新衣服,好明天参加周建新的婚礼,我还答应了给他当婚礼的司仪呢,穿的衣服不能太掉价,否则真的对不住多年的兄弟情谊了。沈小眉说,姚哥,我觉得你应该穿件杏黄色的衬衣,系一条绿色条纹的领带,再配上一条藏青色的西裤和一双黑色的皮鞋。我想象了一下,好象这样打扮是有点帅,比不上刘德华同志,比赵传还是强一点吧。
  我笑着跟沈小眉说,你就不怕我穿得太帅喧宾夺主了吗?沈小眉撇撇嘴,我才不怕呢,反正做新郎的又不是你,你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去吧。我正要反击,沈小眉又问我,姚哥,你觉得郑婕这个人怎么样?我愣了一下,心中在猜度她问这话的含义,该不是对我和郑婕以前的纠葛有所察觉吧?
  看见我没做声,沈小眉说,上次我们在小蓝鲸吃饭,我和郑婕去洗手间时,一个女的从我们后面超过来,不小心碰了她一下,但没说对不起。当时郑婕很生气,上完洗手间后,就在盥洗池那里磨蹭着洗手,等那个女出来时,郑婕故意把手一扬,将手上的水洒到她的脸上。我觉得郑婕太厉害了点,凡事斤斤计较,以后周建新可能会受她的欺负。
  我和郑婕网上网下交流过多次,我很清楚她的为人处世哲学,她是个心计颇深、利益必争的人,周建新以后肯定制不住她。想到郑婕灵活自如地在周建新父子俩之间周旋,而周建新却是一副老实木讷的样子,我就很为他担忧。正想着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一接听,立马站了起来,还是前天那个报料人的声音,他说,姚记者,感谢你为老百姓做了件大好事。我说哪里哪里,这是我们新闻工作者应该做的嘛。客套了两句,那个男人又压低嗓音说,姚记者,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条更有价值的新闻线索,是有关康民药业集团制毒的。
  听到这里,我浑身像被电击了一下,热血立即冲上了脑门……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0:55
(53)
  
  武昌造船厂附近、离鲇鱼套不远的地方确实有座废弃的货运码头,从司门口坐公汽过两三个站,在花堤街下车,沿江走一百多米,再下十几级台阶就到了。20世纪6、70年代,这座码头还船来船往,兴盛一时,后来因为泥沙淤积越来越严重,货船经常搁浅,就慢慢地衰败了,如今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拖船因为其他码头缺少船位,偶尔在这里停泊补充给养。码头上荒草萋萋,一派凋败景象,几艘油漆斑驳的渔船常年倒扣在那里,船底上面有时会摊着附近渔民晒的一些腥臭的干鱼。以前有不少热恋中的情侣晚上喜欢到这个僻静的地方来,后来因为连续发生了几起抢劫强奸案,就再也没有人敢来这里幽会了。那位姓郭的报料人选择这个地方,估计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实地考察的。
  虽然姓郭的说是在10点钟见面,但我8点多就到了,因为这条线索如果属实,但我来说意义太大了,我要表现出充分的诚意。而且,由于没有对方的联系电话,我担心出什么差池,万一有什么变动的话,早到那里就可以主动些。
  码头边只停着两艘拖船,随着波涛上下起伏,外表看上去都残损不堪,好象很久没有维护过了。拖船上的甲板上看不到人影,船舱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我不知道姓郭的到底藏在哪艘船上,也许他说在这里会面只是一个幌子,到时又变卦换个地点也未尝不可能。做记者这几年,我也见过形形色色的报料人,有些人出于各种原因的考虑,见个面总是搞得神秘兮兮的,像克格勃接头一样。
  我没有擅自上那两艘拖船上查看,我想姓郭的说10点钟见面总有他的原因,我不愿意给人一种浮躁的感觉。看看时间还早,我靠在江边一条倒扣在沙地里的渔船上抽烟,抽到烦躁的时候就拾起沙滩上的碎石块打水漂。读初中的时候,我常常和甘勇在长江边打水漂,互相比谁的水漂打得更多,打得少的人给打得多的人买烟抽。那个时候我总是能赢甘勇,因此没少抽他买的烟,而他也老因为这个笑我比他轻浮。扎猛子和游泳我却远不是甘勇的对手,他一个猛子能扎到十几米远的地方才露出头来,有一次,他一个猛子扎到一个正在游泳的女孩的附近,当那个女孩突然发现一个人头出现在她后面时,吓得一阵尖叫,当即就腿脚抽筋往江底沉。甘勇赶紧拽住她,把她推到了岸边。幸好因为施救及时,她还没喝多少水,昏厥了几分钟后就醒了过来。后来这个叫苏畅的女孩成了甘勇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唯一的女朋友,她比他还打两岁,甘勇在15岁那年就把给弄到床上去了,事后还跟我炫耀了好一阵子。据说甘勇出事的那天,苏畅吃了整整一瓶安眠药自杀,但被家人发现,送到医院抢救了过来。这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年少时的往事总是如此清晰地荡漾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有时觉得自己是个很难接受新生事物的人。
  
  还在无边无际地乱想时,手机响了,我条件反射似地看了看表,10点整,几乎是分秒不差!这次上面显示的号码是手机,我一接听,真的是他,那个神秘的报料人。
  “我就在拖船上,较大的那一艘,我一直在观察着你,姚记者,你现在可以过来了。”郭先生在电话里面说。两艘拖船一直正对着自己的视线,我并没有看见有人走上船去,看来这个姓郭的要么比我还先到这里,要么就一直住在拖船上面。
  我踏着一块跳板上了较大的那艘拖船,船舱的门很低,要猫着腰才能钻进去。船舱里光线很暗,我刚从阳光强烈的外面走进来,眼睛一下子难以适应光线的突然变化,根本看不清楚里面。半分钟后,我的视线才恢复正常,我看见一个35岁左右、戴着眼睛的男人坐在船舱里,他的身下是一床芦苇编织的席子,上面有一条薄薄的被单,还有牙刷牙膏什么的放在一边,看来他就住在这里,但从外表来看,他面容清秀、皮肤白净、斯文儒雅,根本不像个渔民,倒显得书生气十足,很有教养的样子。
  你好,姚记者!幸会幸会!郭先生朝我伸出了手,他微笑着,牙齿也很白。
  你好!谢谢你那天给我提供的线索。我伸出手,笑着回握了他一下,然后在他席子对面找了把小凳子坐了下来.
  很不好意思要你在这里跟我会面,到处乱糟糟的,又脏又臭,但我也是出于不得已,请你原谅,等下你听完我的讲述后就知道是为什么了。郭先生很抱歉地说。
  没关系,我就当体验生活嘛,再说我从小就生活在江边,习惯了这样的地方,还觉得挺亲切的。我尽量打消他的顾虑。
  寒暄过后,郭先生自我介绍说他叫郭颂,是康民药业集团的总药剂师,说完还把自己的工作证让我看了一下。我接过来一看,不像是伪造的,不由暗暗吃了一惊,我万万没有想到神秘的报料人竟然就是康民药业集团的内部人员,而且还是总药剂师。如果他说的属实,那么他为何要反水来披露康民药业集团的制毒内幕?我想其中的原因一定很复杂。
  在正式讲述前,郭颂又警觉地到船舱外面观察了一下动静,确信没有异常后,他才回到船舱,开始告诉我有关他的故事和两次报料的真实动机。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0:46
(45)
  
  沈小眉的话如醍醐灌顶,我最终没有再去协和医院看林雅茹,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打一声。我托周建新去看望她,一有什么意外就赶紧告诉我。周建新答应得倒是挺爽快,却把我臭骂了一通:“姚哥你太没良心了,小雅为了你差点命都没了,你连看都不愿意去看。我知道你现在跟沈小眉好,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好歹也应该去安慰她一下子。”我任凭他骂,就是不还嘴,我在心里叹气,兄弟,不是我心肠硬,我是怕我看见她哀伤凄绝的眼神后,心会软成了一坨发酵的面团,我是怕自己又陷进去了不能自拔。那几天心神不宁,工作老出差错。有天羊头把我叫过去训话:“姚伟杰,你怎么搞的,一篇4000字的稿子就有28个错别字!老规矩,一个字罚款10块!”我只好乖乖地掏了280块钱。
  狗日的徐锋来看林雅茹了;林雅茹的老爸老妈哭成了泪人,还把我指责埋怨了一通,并声称要来杂志社找我论理,但被林雅茹极力阻止了;林雅茹的老爸老妈跪在女儿面前,求她以后不要再做傻事,林雅茹哭着答应了;林雅茹出院了……周建新不断把有关林雅茹的最新信息反馈给我,这些信息像一支支涂满了怨毒的利箭,带着雷鸣般的呼啸破空而来,齐刷刷地扎在我的心上。周建新还告诉我,林雅茹跟他说过一句话:我以前欠姚哥的一条命,现在我还给他了,我们现在两清。听到周建新转告的这句话,我肝肠寸断,泪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我知道我从此和她已是形同陌路,爱如昨日黄花。
  
  这段时间,除了我上班,沈小眉几乎寸步不离的和我在一起,她甚至买了一大堆烹调书籍,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厨艺越来越精湛。我渐渐地有了一种家的温暖。有时我会想,跟沈小眉结婚也未尝不好,她漂亮、温柔、可爱、贤惠,并且是那么的爱我,这是许多男人一辈子都争取不来的。然而,我又总觉得我和她之间缺少一点什么,但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如果说我不爱她,那到底什么才是爱呢?我习惯了呵护她,心疼她,在寂寞的时候也会想念她,还频繁地跟她做爱,这些,难道都不是爱的表现吗?一旦深入地想这个问题,我就会头疼。很多次,我会在半夜莫名地醒来,看着暗黑的天花板,看着偶然闯入房间的四处扑腾的蝙蝠,我就会忧伤的不能自已,但我不知道这种神秘的忧伤来自何方,或许它只是我生命中的一种本能。
  有一天傍晚,我躺在阳台的藤椅上看书,沈小眉伏在我的肩头,撒着娇,一定要我放下书本,听她朗诵在网上看到的一首诗——《我要这样》:
  爱人
  我要学会过艰苦的生活
  我要学会穿男人的衣服
  我要变得像你的兄弟
  我要和你一起流浪
  我要在没人的田野里
  披散开柔软的发辫
  插满紫色的小花
  让你看
  我还爱美
  我还是个女人
  我要养活七八个孩子
  让他们排成一队
  让他们真哭真笑做真人
  很老很老了
  我们才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找个安静的小屋子
  孩子们已经长大了
  愿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种田 做工
  流浪也好
  打猎也好
  我相信他们都是好人
  我扶着走不动路的你
  你扶着看不清天的我
  每天每天走到小房子外
  采回一大堆茂盛的草
  让我们的小屋
  充满生命的味儿
  
  “恩,浪漫倒是浪漫,可惜养活七八个孩子听起来不大符合计划生育,除非重婚或者包二奶。”我笑着给她朗诵的这首诗做评论。“姚哥,听说加拿大那边没有计划生育,”沈小眉看了看我的脸色,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笑着问:“小眉,你是不是想给我生一大堆孩子?”沈小眉脸红了,她说姚哥,你不喜欢小孩啊?我知道沈小眉特别喜欢小孩,每次跟她逛街,看到身边有漂亮的小孩子走过,她总是会忍不住摸摸孩子的头,她好象也特别有孩子缘,那些小孩看见她在逗,不仅不哭不闹,还经常甜甜地叫她阿姨。其实我也挺喜欢孩子的,孩子的世界特别单纯无邪,跟他们打交道轻松而快乐。
  我摸着沈小眉的头,说,苕丫头,你真的想嫁给我,给我生孩子啊?沈小眉把头靠在我的膝盖上,一脸憧憬地说,是啊,姚哥,你要不要?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我沉默起来。沈小眉显得有些失望,眼里一缕跳跃的火焰瞬间熄灭了,但她并没有逼问我,而是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起身去做晚饭了。听着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交响曲,想到沈小眉的手最近因为在厨房里操劳太多都没了以前光滑圆润,想到以前最忌讳吃油腻食物的她为了让我长胖点,不惜在每个菜里都放上大勺大勺的植物油,我的心就柔软起来。
  我站起身,走到厨房,从后面搂住沈小眉的腰,轻轻地在她耳边呢喃说,我要。沈小眉的脸上顿时神采飞扬,她说,姚哥,你真的要我给你生孩子啊?我用下巴去蹭她的脖子,坏笑着说,孩子以后再说,我现在想要你!沈小眉娇嗔着说,姚哥,你好坏哟,又跟我油腔滑调!现在我正洗菜呢,不行不行,晚上我们再要好不好?她想挣脱我,但我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她向卧室走去,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哗作响……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0:47
(46)
  
  尽管我没有当着沈小眉的面承认她是我的女朋友,但我其实已经默认了这种事实恋爱关系。我搬到了沈家花园去住,这倒不是因为我急着跟沈小眉同居,而是接到了拆迁办的通知,司门口的这幢阁楼被列入老城区改造计划,要在三个月之内拆除,补偿金按每平米2300元算,算下来我可以用这笔钱在离市中心稍偏的位置买一套中档的商品房了。每天都有推土机和卡车在阁楼周围轰隆隆地响,吵得我没法写稿和睡觉。我干脆到沈家花园里去跟沈小眉做伴。沈小眉当然是求之不得,她把她老爸住的那间卧室腾出来给我做书房,原有的书房她请人布置成了一个健身房,里面有跑步机、沙袋、举重器、哑铃等体育器械,她说我成天坐着写作,缺乏运动,应该有个锻炼的地方。
  有一天,她一边帮我揉肥大的颈椎一边叹气说,姚哥,你年纪轻轻的就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以后我们怎么白头偕老啊。自从我“入赘”沈家花园后,沈小眉说话就放肆多了,再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看我的脸色,似乎她觉得我已经成了她的人了。我笑着说,怎么,还没成亲就嫌弃我了?你要是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啊。沈小眉说,我也想改变主意,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我说怎么来不及,不是还没拿那个红色的本本吗?沈小眉幽幽地说,姚哥,那不就是个形式吗?在我心里,自从那天晚上把第一次给了你,我就已经嫁给了你。我这辈子可不想二婚!沈小眉的话听得我既感动又沉重。
  我的切诺基也在她的强制下不准开了,她说那辆车浑身伤痕累累,安全气囊、空调什么的都没有。在武汉这座大火炉,夏天车内没空调对乘客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沈小眉说,她以后可不想再坐在切诺基里受虐待,既坐着不舒服,又缺乏安全保障。自从沈叔去世后,沈小眉就成了公司的董事长,只是她几乎不管事,公司所有事务全权委托她姑父打理。一天,当得知武汉展览馆有一个汽车展览会后,沈小眉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去看,除了日本车,我们什么车都看,最后她挑中了一辆价值26万的红旗世纪星,并当场把展车买下来,说是送给我做生日礼物。我受宠若惊,推托说这么贵重的生日礼物怎么受得起。沈小眉说,姚哥,你就当是我自己买的,你给我当一辈子专职司机行不行啊?最后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沈小眉才极不情愿地在红旗车的户主栏里写上她自己的名字。
  开红旗车的感觉确实比开切诺基强多了,往车内一坐,整个人都感觉精神特抖擞,以前不修边幅的我也开始注意形象了,胡子刮得精光,头发梳得油亮,甚至学起了周建新同志,大热天里在衬衣上挂根鲜艳的领带。车子刚买三天,就被来沈家花园找我闲聊的周建新看见了,他从车头车胸一直摸到车屁股,大肆非礼,羡慕得眼球差点从镜片后面鼓出来,他当即找我预定这辆红旗为他结婚的迎宾专车。以前我开切诺基时,曾主动问过他要不要我的车给他当婚车。本来我很有自知之明,只打算跟在那些豪华轿车的屁股后面跑跑,凑凑热闹,当不了大奶二奶,当个第十八房姨太太或者当个丫鬟什么的总可以吧?
  没想到周建新连我的这个小小的殷勤也不屑一顾,他笑着说,姚哥,那天你的座驾就在家好好歇着吧,我怕你的车去了没地方摆。他的话把我气个半死,明摆着就是瞧不起俺的车嘛!我姚伟杰好歹也属于有车一族,比那些用两条腿走路的和骑着两个轮子去上班的人强嘛!不仅如此,这小子还继续笑话我说,姚哥,现在除了公安,谁还开吉普车啊?你那天要是开了切诺基去,不明状况的人还以为是武装押运呢!那时我正在气头上,正好逮着个机会羞辱他,你以为结婚是什么啊,不就跟进牢房一样?说武装押运可真没冤枉你!
  看到周建新对红旗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想起他曾经是怎样鄙视我的切诺基,我就有气,我故意把下巴抬得高高,一边用竹签剔着牙齿缝里的肉屑,一边看着天上的白云一朵朵,我说,周建新同志,这个红旗车嘛,不好意思,刚刚已经有人预定了,人家也是国庆结婚,我总不能失信于人,对吧?不过我这里还有辆红色跑车,英国进口的,你要是愿意借去的话,可以考虑。周建新扭着脖子四处看,问道,什么跑车,哪里,姚哥,我怎么没看见啊?
  我忍住笑,朝葡萄架下一努嘴,说,那里!周建新一看,原来是辆红色的山地自行车,是沈小眉的一个小侄女寄放在这里的,那丫头有天骑着这辆山地自行车和一帮同学去郊游,结果刚到阅马场就胎爆了,只好把车扔在沈小眉这里。周建新知道我在耍他,脸都急成了猪肝色,他气咻咻地说,姚哥,你有没有把这辆红旗先借给别人我不管,但你国庆那天要是不把红旗开来,我周建新就不认你这个兄弟!
  
  傍晚时候,我和沈小眉经常坐在沈家花园的院子里乘凉,武汉的夏天特别长,到11月份还可以穿短袖,现在才9月底,空调房外面仍然像个蒸笼一样。武汉胖子不多,我想是不是因为被太阳榨多了油的缘故。不过由于沈家花园里的树木和攀爬植物比较茂盛,比起花园外面,这里可就凉快多了。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透过葡萄架枝叶间的缝隙,可以看见夜幕上的点点星光和月亮,这让我有点想起乡下外婆家,那时我常常和小伙伴抬着一张竹床,放在老屋前的地坪里,在漫天的星光下,边摇蒲扇边坐在那儿听老人们讲鬼故事,有时也听他们讲封神榜或者隋唐演义什么的,我最初的文学熏陶可能就来源于此。
  那时的星星特别多,像村前河滩上俯手首可拾的鹅卵石,月亮也特别亮特别圆,不像现在城市上空的星星,看酸了眼睛也找不到两颗,好不容易看见个亮晶晶的东西,再仔细一看,一闪一闪的,还会动,原来是夜航的飞机。月亮就更不用说了,朦胧暧昧得像射在黑内裤上的一块难看的精斑。
  我猜沈小眉有庄园情结,自从听我姐在电话中说加拿大的地价很便宜,几万加元就可以买几十公顷的土地后,她总是无比憧憬地靠在我身上,说等以后年纪大了就去加拿大买个大大的庄园,门前是小河,河边要栽满栗子树,有一辆漂亮的马车要随叫随到,还要养好多好多奶牛,每天提着木桶去挤奶,喝不完就洗牛奶浴。再请三个荷兰园丁、两个印度女仆、一个法国厨师……说到激动处,她两眼放光,好象有一盏阿拉丁神灯就摆在面前,只要轻轻许个愿就可以美梦成真。我正色道,沈小眉同志,你还真资本主义啊,你想想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还刚刚解决温饱问题,你想想还有多少非洲兄弟姐妹现在还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怎么忍心……
  罢罢罢!沈小眉狠狠地在我胳膊上拧了一下,说,姚哥,你少给我戴政治高帽子,我昨天还在中南商场前面的流动献血车上捐了300CC的血,我上个月还给希望小学捐了2000块钱,你说说看,你捐过什么啊?我把嘴凑到她耳边,狡猾地笑着说,我也捐了啊,我每天晚上把我最宝贵东西都捐给你了!沈小眉很快意会过来,在我胳膊弯里笑成一团,边笑边说,姚哥,就凭你这德行,还有资格批评我的觉悟,算了吧你,典型的流氓无产者!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0:47
(47)
  
  离国庆节只有三天了,沈小眉缠着要我带她去看看周建新和郑婕的新房。这段时间沈小眉特别热衷于这种婚庆喜事,哪个姐妹要办嫁妆了,哪个姐妹要举行婚礼了,大到酒店的选择,小到一条床单的花样和颜色,她都忙不迭地帮人家参考,以前碰到这类事情,她大都是爱理不理的。周建新的新房在都市名典小区,汉口解放大道的位置,真正的钻石地段。房子在17楼,有电梯直达,房型是那种复式楼,300多个平方,门窗上大红的喜字、各种象征着吉祥如意和百年好合的剪纸都贴好了,房间里面装修得富丽堂皇,洗手间里还放着一台老式唱机,一个抽水马桶都价值2万,我当即坐着方便了一次,但没觉得跟蹲茅厕有什么区别,拉出来的既不是酒也不是黄金。
  沈小眉家虽然有钱,但也没有这么铺张浪费,所以她在郑婕的带领下,边参观各个房间边止不出发出阵阵惊叹。整套房间的装修风格都是古典式的,参观完后,我们四个坐在客厅里闲聊,客厅里没有沙发,都是那种黄梨木做的太师椅,雕琢得很精致,花鸟虫鱼、山水人物栩栩如生,看上去很有品位,就是不适合我这种巨不习惯正襟危坐的人坐,怎么坐怎么都觉得硌屁股。
  我估摸着这整套房间连装修和家具一起算下来,没有100万也有80万,我心想周建新这小子哪来这么多钱,就是工作这几年不吃不喝,也顶多买个洗手间,还不能把那个2万块钱的马桶算进去。又想到那天郑婕跟我说,周建新他老爸要送给她一套商品房,外加50万存款,以此作为放弃和周建新恋爱关系的条件。仅凭这两点,我就觉得他老爸绝对不是一个清官,至少可以定他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我笑着对周建新说,你小子可真腐败啊,住得像个皇帝。周建新掩饰不住得意,但口里还是很谦虚,姚哥,跟你们家的花园比起来,我这顶多像个马厩。沈小眉可能是觉得周建新说的“你们家”这几个字很受用,脸上春光明媚,她喜欢别人把我和她看成是一家人,她接过话茬说,建新,我们家那幢破烂房子哪能跟你的豪宅比啊,大是大,就是太旧太空旷了,感觉阴森森的,每天晚上一有什么动静,我就吓得蒙在被子里,我最怕鬼了。
  郑婕说,小眉,现在有姚哥陪你,你应该不再怕了吧?
  周建新却在一旁诡秘地笑,我想小眉一定更怕了,因为现在每天晚上都和姚哥这个色鬼在一起。说得沈小眉的脸顿时红成了西红柿。
  回来的路上,沈小眉跟我说,姚哥,我们结婚的时候也买套这样的房子吧。我一边开车一边语重心长地教育她,沈小眉同志,你不要有这种腐朽的资产阶级思想好不好?攀比是要不得的,毛主席他老人家曾经教导过,我们的国家还很不富裕,要养成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好作风,我们现在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嘛。你看,周建新他们家能一抬头就看见星星吗,他可以坐在葡萄架下悠闲地乘凉吗,他们家门前有银杏树吗,树上有喜鹊吗?现在城市居住环境讲究的是绿化和环保,这才是最有品位的!
  说着说着,连我自己都觉得周建新同志住的简直是个狗窝,用钱堆砌起来的狗窝!只有沈家花园才是真正的高尚人士住的地方。
  看见沈小眉有些被我的话打动了,我又趁热打铁地说,沈家花园比周建新家强的最关键的一个原因就是——我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了一下,去开车内的收音机。
  沈小眉等不及了,她问,姚哥,最关键的原因是什么啊?
  我清了清嗓子,正色说,沈家花园有姚伟杰这样的好男人,周建新家有吗?沈小眉一听,扑哧一声笑出来。边笑边说,看来就是拿十套周建新家的房子跟我换,我都不应该答应了。末了,她又补充道,姚哥,你的嘴可真够贫的,一堆牛粪都被你夸成了一朵花。我臭她说,我要是牛粪,那你还不就是里面的屎壳郎。沈小眉好象真的闻到了臭气,她捏着鼻子笑道,我可不是屎壳郎,我不过是拾粪的农民姐姐。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0:50
(49)
  
  报料人一共给我提供了7家涉毒娱乐场所的名字,汉口5家,武昌2家,我暗访的第一家叫大峡谷迪厅,在粤汉码头一带,他妈的一听名字就知道充满了性意味。我是打车去的,我不敢开自己的车去,一是怕暴露自己的车牌号码,日后遭人跟踪;二是担心万一自己暗访的行踪被发现时车给人家砸了,26万的红旗啊,沈小眉同志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还没玩够呢!我带着偷拍机和笔式数码采访机坐在大峡谷一个离门口不远的位置,我想万一有什么危险也好夺路而逃。偷拍机放在一个公文包中,快进门的时候我就把它打开了,采访机我暂时还没打开,我把它别在短袖衬衣左胸的口袋上,用一包中华烟掩饰着。
  我坐在那里,抽着烟,找服务员要了一杯叫GENTLE的红酒,他妈的简直是明火执仗地抢劫,一小杯就要80元,可看了看酒水单上面的价格,这种酒还只是中档的,我是一个人来的,如果又是老喝低档酒,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容易令人起疑心,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要了这种。我边喝边注意把握好份量,免得喝完了还没有进入主题,那就亏大了。
  大峡谷迪厅的装饰风格豪放,我竟然还看见有面墙上斜挂着一把毛瑟枪,真的假的不知道,但至少属于仿真枪的范畴,拿出去绝对可以用来打劫银行。DJ是个把头发染成红色的女孩,蜂腰翘臀,半透明的裙子里酥胸若隐若现,呼之欲出,足以让意志不坚定的男人当场流鼻血。驻场打碟的却全是黑人,在那里一站,黑咕隆咚的只看见绿幽幽的眼睛和白森森的牙齿,蛮吓人。
  坐了大约半个多钟头,在狂躁的音乐中,迪厅里已经是群魔乱舞、鬼影僮僮,许多人一边疯狂地摇摆着身体,一边喃喃自语,明显就是药物引起的神经亢奋。我正在想是不是找个美女搭讪一下,以便掩饰自己的身份,好在白色恐怖中顺利开展革命工作时,一个穿吊带裙的女孩端着一个玻璃杯走了过来,微笑着问我,先生,我可以坐你对面吗?
  这个女孩看上去也就20岁的样子,身材小巧玲珑,长得还算漂亮,但涂着很厚的眼影和唇膏,小指上的指甲约摸有两寸长,闪着磷光,看得我心头发紧,突然想起聊斋里某个亦人亦鬼的MM。先生,你怎么一个人来喝闷酒呢?那女孩问,声音比较轻柔。
  我是外地来武汉出差的,晚上没处逛,就来这里坐坐,打发时间。我没有说自己失恋了,老婆有外遇了的那类蹩脚的俗套话,我操着带点标准的普通话,心想瞒住这个女孩应该不成问题。
  哦,像你们这种成功人士,平常工作比较忙,身心比较压抑,是该来好好放松一下。
  女孩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我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烟盒,意思是问我介不介意让她抽一支。我会意的一笑,抽出一支中华递过去,她接住,熟练地拿起我放在桌上的ZIPPO打火机点燃,抽了起来,她吐烟圈的姿势很优雅。吐完烟圈后,她又说,有张有弛,这才是有品质的生活。
  小姐,你怎么也是一个人?我试探着问,我想要是她是陪酒女郎的话,就赶紧把她打发走,一杯酒就要80元,喝起来还是有些心疼的。
  女孩很聪明,好象看穿了我的心思,她装做很无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微笑着说,先生,你放心,我不是陪人喝酒的,我不喜欢宰人。我还是在校的大学生,生活上遇到了点困难,在这里悄悄的打工,给自己挣点小钱。
  我的心倏地收紧了,但表面上还是装得不动声色,我没有主动问她在这里打什么工,我想她要是卖药的,一定会自己沉不住气主动说。我抿了一小口GENTLE,咂着舌头回味说,这酒味道还很醇,很适合在这种天气喝。
  是吗?女孩问,她抽着烟,再次假装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问,先生,你要不要嗨药?摇头丸、K粉和麻姑(迷奸药)都有,放酒里喝,绝对更刺激!
  我终于意识到,有鱼咬钩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0:49
(48)
  
  开车回沈家花园的时候,我特意绕道去司门口看了看我以前住的那幢阁楼,四周的建筑差不多已经被拆除完毕,到处是残砖瓦砾,只有它还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估计也要不了两天就成为一片废墟,想到它以前的盛世浮华、莺歌燕舞,想到自己遗留在里面二十多年的喜怒哀乐和生活细节将一朝被埋葬,从此荡然无存,心就忍不住怅然起来。我把红旗停在楼下,要沈小眉把丢在后座上的采访包递给我,里面有一部数码相机。迈着沉重的步子,我拿着相机走进了那幢阁楼,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没住人,里面成了野生动物的天堂,蜘蛛挂在门窗上荡秋千,老鼠四处乱蹿,蟑螂沿着墙根飞奔,一如当年的我。
  沈小眉紧紧拽住我的衣服,不时被那些非法侵入民宅的小家伙吓得尖叫。我拿起相机,四处拍照,拍完房间里面,又下楼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拍整幢阁楼的外观。我想,有些东西是值得作为历史保存的。至少我以后可以指着照片跟我儿子说,看,这是你老爸长大成人的地方,你老爸就是在这里泡上了你妈妈。多么具有深远的伟大意义啊!当然,我肯定不会跟我儿子说,在泡上你妈妈之前,你老爸也在这里泡了不少其他女孩。
  上车,开往阅马场,快到沈家花园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一接听,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说,是姚记者吗?我说是的。那个男人又说,我是你们杂志的一个读者,我很喜欢看你写的文章,所以打电话给你们编辑部,想跟你反映个情况,但你不在,你的同事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了我。我问他什么情况?他说,是这样的……
  这个报料人跟我说的是武汉很多迪厅、酒吧、夜总会存在着吸食和贩卖摇头丸的丑恶现象,他说简直已经到了肆无忌惮触目惊心的地步,他作为一个有良知的武汉市民,希望我们这些记者能去暗访,通过报道来揭露夜幕掩护下的罪恶,引起社会殷切关注,从而以实际行动来贯彻“远离毒品、珍爱生命”这一全国禁毒主题宣传。他给我提供了一些涉毒的娱乐场所的名单,并且告诉我怎样用行话来伪装自己,巧妙地去接触那些狡猾的贩毒分子。看来这个报料人是个深谙内幕的道上人。
  这条新闻线索不错,我想我可以做个深入报道,一定可以引起较大的反响。但这种报道不太适合我们这种生活类杂志,时效性很强,发报纸好些。我跟武汉几家报纸的社会新闻部都很熟,如果把这个稿子写出来,我随便往哪家报纸一投,那家报纸当期的发行量一定翻番。“先生,你给我留个联系电话吧。如果查证属实,我们可以给你线索费。”我说。但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对方已经挂了。我查了查来电显示,按照号码再打过去,却一直没人接,好象是个磁卡电话。我想,那个报料人也许是不想公开自己的身份吧。
  沈小眉得知我计划去涉毒的娱乐场所暗访时,很担忧地说,姚哥,会不会有危险啊,那些毒贩子都是很凶残的,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还是直接报警吧。我告诉她,很多犯罪分子专门有人负责盯梢警察的一举一动,甚至在警察内部安插有眼线,一旦有风吹草动就溜之大吉,这就是为什么许多案子都是在媒体先介入的情况下才被警方破获的缘故。在没有取得确凿的证据前,我想最好先不要惊动警方。另外一个原因我却没有跟沈小眉说,如果警方先采取了行动,那还要我这个记者做什么?事后再写篇不痛不痒的报道,稿费也将大打折扣。老百姓都喜欢看那些还没被揭露出来的东西,这跟人都具有偷窥欲是同样道理。
  沈小眉还是很担心,她说,姚哥,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笑着安慰她,我们两个人一看就是恋人,真正的恋人是不会到那里面去约会的,恋人都喜欢找个幽静的环境卿卿我我,或者搞些摸摸捏捏的小动作,迪厅那种地方乌烟瘴气,噪音震耳欲聋,里面尽是些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哪有什么情调谈恋爱,只方便做爱。我继续说,沈小眉同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跟我去只会跟我增加累赘,万一我被人追杀,还要照顾你,岂不是很被动?再说我姚伟杰好歹也是打打杀杀长大的,保护别人不敢说,关键时候自保还是可以的。沈小眉听了,这才放心了点,不过她又说,姚哥,你去之前把手机充足电了,一有什么不对,就打110。
  我决定当天晚上就去暗访,我想谁知道那个报料的神秘人有没有把这条线索告诉其它新闻媒体的记者,我要做就得赶紧做,保证独家,报道出来后才有轰动效应!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1:10
(62)
  
  自从在中山公园里和林雅茹见面后,我们又开始频繁接触起来,电话、手机短信、电子邮件不断,有时我们还约了出去散步、喝茶和吃饭,在我们当初恋爱时走过的地方,重温一种叫爱情的东西。有一天下午,我们在滨江公园放风筝,林雅茹突然说有点累了,想躺着休息一下,我说那就找个茶楼的包厢坐坐吧,要不送你回家也可以。但林雅茹推托说家里借宿了亲戚,茶楼的包厢睡着又不舒服,说完她抬起头看着我,我发现她的眼神迷离,跳跃着情欲的火焰。我明白了什么,一下子心猿意马起来,但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林雅茹红着脸开口说,姚哥,我们去宾馆休息一下吧,那里安静,也好说话。
  在香格里拉宾馆开了间钟点房,房间里布置很典雅,吊灯、书桌、台灯、椅子和窗帘都是很欧式的风格。书桌上有台DVD,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不少碟片,有钢琴和单簧演奏,有小提琴和萨克斯乐曲,我们挑选了一张碟片放进去,都是中国民族乐器演奏的经典,坐在宽适的布艺沙发上,我们一遍遍地听《春江花月夜》、《二泉映月》、《梁祝》、《胡笳十八拍》等等,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已经依偎在了一起,她的秀发拂在我的脸上,如春风掠过湖面,我的下巴蹭着她的脖子。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有些暖,抱着林雅茹被情欲燃烧得滚烫的身体,我的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半躺在我的怀里,解开了我的衣服扣子和皮带,把手温柔地放了进去……有种潮湿渐渐地让我无法抵抗,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扔在桌上公文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正犹豫着接还是不接时,林雅茹已经微笑着起身替我把手机拿到了面前,然后她又伏下身去,枕着我的大腿,头发垂下来,如一把竖琴,遮住了她的整个脸庞,我只能透过黑色的琴弦看见她眨动的睫毛,突然,她微启红唇,轻轻地含住,脸上满是女巫般的梦幻色彩,我顿时一阵悸动。
  电话是沈小眉打来的,她问我在哪里,要我陪她晚上去看一场电影,刚刚上映的美国爱情大片《幸福火车没有终点》。
  我说在巴山夜雨跟外地来武汉组稿的作者聊天,晚上也可能有应酬,要她自己找朋友去看电影,或者我改天再陪她去。
  林雅茹仍在不停地动作着,舌间极其温柔,一向淑女文静的她竟然会采取这样的招式,这颇令我意外,以前我开玩笑要她跟我一起浏览黄色网站,她都是红着脸死活不干的。我的头脑有些晕眩,感觉身子慢慢虚空,幻化成一道光线,飞向无比深邃的宇宙。我的话语里带着纤细的颤音,沈小眉可能听出了某些异样的气息,她问我,作者是女的吧?
  我努力压抑住林雅茹带给自己的亢奋,说,不是。
  那你们在聊什么?沈小眉小心翼翼地问。
  我有些不耐烦起来,更准确地说是我迫不及待地想配合林雅茹的进攻,我对着手机说,小眉,我和作者聊什么,这好象不是你要了解的范畴吧!
  对不起,姚哥,沈小眉道歉说,我只是随意问问,没有干涉你工作的意思,那你先忙,不打扰了,我先回家去了,明天晚上我们再去看电影吧。
  我和林雅茹从布艺沙发滚到了地上,像两滴寻找了千万年的、彼此吸引的松脂,迅速地接近,然后在窗外射进来的灿烂阳光中,颤抖着融化到了一起。
  
  光在萎缩,倦鸟归巢,世界开始寂静下来。林雅茹靠在我赤裸的胸膛上,娇喘着问我:“姚哥,我们还可能有将来吗?”
  我抽着烟,无语。将来是什么呢?我从来没想过和任何人的将来是什么样子,有时我感觉自己就是一粒沙,风刮到哪里就是哪里,偶尔在某间房屋的屋顶,在长着蒿草的墙头缝隙,在某个少女的鼻尖逗留。我穿过城市的瞳仁,我掠过乡村的发梢,我飞过戈壁、荒野、大漠、海洋,在这个世界我是如此微不足道,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漫卷的柔情如潮水,一下子让我疑惑徘徊,在沈小眉和林雅茹之间,我到底应该选择哪个?我问自己,我能忘记那种被一个最爱的女人背叛而留下的伤痛吗?即算我现在能忘记,以后就不会有隐痛吗?痛的时候,我能坦然地面对自己伤口上蠕动的蛆虫吗?
  看见我在发愣,林雅茹把脸贴了上来,温柔地说,姚哥,别想了,我不会要你为难的,以后怎样,看缘分吧。我像一粒沙,浑浑噩噩中突然又找到了暂时可以栖息的枝叶,我长舒了一口气,一把搂紧林雅茹,狂吻起来。
  窗户上像被谁泼了一大桶优质的墨,武汉的夜色渐渐来临。林雅茹起床穿衣服,说和我去楼上的旋转餐厅吃饭。她边戴乳罩边问我,姚哥,徐锋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坏吗?
  我问,你是不是还不相信?
  太恐怖了点,是有点难以置信,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林雅茹边说,边转过身,要我帮她系乳罩后面的褡裢。还是那只我在雅安给她买的乳罩,心又酸了起来。
  你最好马上离开他,越晚越危险。
  哦,林雅茹点点头,然后又问我,你真的有十足的证据可以告倒他?
  我说是的,我告诉她康民药业集团那个工程师潜逃的事情,说他现在已经在深圳了,等他起飞离开中国时,就会打电话告诉我有关徐锋制毒贩毒的证据放在了哪里。
  姚哥,谢谢你提醒我,否则我真的会很惨,林雅茹说,其实我早就想离开他了,但他一直在胁迫我,我只好跟着他,还参加那个什么武汉小姐的选美大赛。他威胁我,如果不参加的话,就把我的事都张扬出去,让我没脸见人。
  这狗日的东西,他嚣张不了几天了!我恨恨地说,他会死得很难看,会为他自己造的孽付出沉重的代价!
  林雅茹走过来,又靠在了我的胸膛上,深情地说,姚哥,这个世界上,还是你最关心我。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1:10
(63)
  
  接连几天出门在外,我都感觉有些不对劲,好象后面有条什么尾巴似的,但每次回头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我经常在红旗的后视镜里看见有部车跟着我,和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转弯,它也转弯,我超车,它也超车,咬得非常专业。但每天跟踪我的车都在变换,有时是马自达,有时是宝来,还有次竟然是辆奔驰。靠,看来级别不小!出于职业习惯,我每次都把跟踪我的车辆的车牌号码都记了下来。
  我有些担心是狗日的徐锋知道了我跟郭颂联系的事,派人来盯梢我的一举一动,但转念一想,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除了郭颂以外,只有林雅茹知道这个秘密,郭颂行事谨慎,不会轻易走露风声;林雅茹受尽屈辱,一心想摆脱徐锋的控制,而且和我有那么一腿,她绝不会出卖我,也没有理由出卖我。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我决定多观察几天再说。
  有一天上午,我从杂志社出来,顺便去中南商场买双袜子,我上电梯的时候,无意中回头发现一男一女拎着个购物袋跟在我身后。本来我还没在意,但那些天因为神经高度紧张,担心盯梢,我就多看了几眼,我发现那男的比较俊,那女的则不忍目睹,长的那个丑啊,牛高马大,黑不溜秋的,跟沙和尚有得一比,两人走在一起明显不配,却又显得亲密无间,我觉得一定有猫腻。果然,我买了袜子下楼,他们也跟在后面下楼。我上了红旗,他们则坐上了后面的一辆雅阁。我将车往阅马场开,雅阁还是跟在后面,直到我把车进了沈家花园,雅阁才拐了个弯绝尘而去。
  我给公安局的小李挂了个电话,把最近跟踪我的几部车辆的车牌号码告诉了他,要他帮我查查是哪里的。只有半个多小时,小李就通过交管部门的哥们帮我查出来了,有两部车是振寰股份有限公司的,还有几个是私家车号码,户主不便透露。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我一心防范着狗日的徐锋,却没想到跟踪我的可能另有其人。振寰公司是沈小眉她老爸创立的公司,我想她一定是发现我最近行踪诡秘,想知道我在做什么,有可能我和林雅茹幽会的事被她探到了蛛丝马迹。沈小眉请来跟踪我的是些什么人,我不太清楚,但绝对不会是她老爸公司里的员工,她很要面子,不会把这样的隐私说给别人听。我猜那些鸟人很可能是私人侦探,而车辆则是沈小眉提供的。但那些私人侦探的水平也太臭了吧,三两下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沈小眉同志一定是病急乱投医,被那些鸟人的伶牙俐嘴哄昏了头,而且肯定丢了不少白花花的银子,他妈的,想起来我还真是有点心疼。
  和小李通完电话不久,他又打过来,说,姚哥,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不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问他什么事情?小李说,你以前要我帮你核实那个什么卖淫嫖娼通知书,我当时给你回话说,是属实,但前些日子我跟那个派出所里面的哥们吃饭,他说后来撤消了那份通知书,并且已经通知了那个姓林的当事人,还向她赔礼道歉了。
  我一惊,忙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李说,情况是这样的——林雅茹那时还在音乐学院读书,但晚上经常去酒吧、夜总会等娱乐场所跑场子卖艺,有一天晚上,她被两个黄岗来汉的无业人员花言巧语地骗到一间出租屋,说是今天晚上生日,要请她演奏乐器助兴,100块钱一首,那女孩当时可能急需钱,人也挺单纯的,她看见那两个黄岗人穿得人模人样,说话也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坏人,就跟着去了。其实那个家伙是想强奸、抢劫,林雅茹一进去后他们就对她非礼。巧的是,他们三人从酒吧出来时,被扫黄的几个便衣盯上了。便衣跟踪到了出租屋,踹开了门,当时他们三个都脱得一丝不挂,便衣也是立功心切,以为他们是在卖淫嫖娼,就把他们全都带回了派出所处理。而那两个家伙也趁那些便衣不备,将几只避孕套塞到了林雅茹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在派出所,两个家伙只承认是嫖娼,其他的一概否认。由于人证物证俱在,林雅茹百口莫辩,最后被定性为卖淫。她所在的音乐学院得知此事后,将她开除了学籍,但念在她平时一向表现不错,就没有将此事情公开。而公安局也念林雅茹是初犯,家里有特殊情况,所以网开一面,只处罚了她,没有将她送去劳教。前几个月,那两个家伙再次作案,这次他们还杀了人,但后来被逮住了。为了减轻罪行,他们其中一个供出了当初诬陷林雅茹的事情……
  一股悲意涌上脊背,像有人蓦地将一杯冰水倒到我的衣领里面,让我一直凉到脚底,凉到心里。武汉的秋天已经到了,紧挨着沈家花园二楼的银杏树上有几片叶子飘了下来,像一声声接受不了岁月摧残的无奈的叹息。
  可是,既然林雅茹好些日子以前就知道了自己已经被平反昭雪,她为什么却对此事守口如瓶?她完全可以借此坦坦荡荡地离开徐锋啊,为什么却一拖再拖?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1:09
(60)
  
  我语重心长地对周建新同志进行了一番政治思想教育,训斥他作为新时代的文学青年竟然还残留着封建主义的贞操观念,这是夫权的具体体现,是对妇女追求自身性权利的歧视嘛!凭什么她在认识你之前不能认识别的男人?凭什么她要为一个将来还不认识的男人守身如玉?失去了贞操并不等于失去了贞洁,不就是一层膜嘛,没有这个东西又不会影响活塞运动的快感。何况生理卫生书上不是告诉我们,女人处女膜的破裂有很多原因吗?骑车、跑步、跳远等等剧烈运动都可能导致处女膜的破裂,谁就肯定新婚之夜新娘没有见红,就说明她一定有过放荡的性生活?
  我说得慷慨激昂,心里却愈发悲凉,我不也是很在乎林雅茹不是处女吗?人啊,就是这样虚伪,很多时候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真到自己碰到了相似的情况,想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到底是我们在欺骗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在欺骗我们?
  周建新在我的训斥中一言不发,等我说累了,端起杯子喝水时,他抬起一直耷拉着的脑袋,说,姚哥,你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了,我都懂,但我就是做不到那么坦然,我心理不平衡,不平衡啊!我费了那么大劲才把她追到手,我还是个处男,她却不是处女,为什么现在的女孩都在结婚前守不住那最后一道防线?
  我挪动屁股,挨着周建新坐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听我说一句很实在的陈词滥调: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太阳还有黑子呢!你心胸放宽阔点,郑婕也不是故意要背叛你,她那么漂亮,追求她的男孩子又多,有些什么经历是可以理解的。
  周建新一突然仰脖子,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然后问我,姚哥,你当初跟林雅茹时,她也是处女么?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周建新会问我这种敏感的问题,但很快我就镇静下来,我面色如常地回答说,是的。但说这话时,我感觉自己抽了自己一耳光,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沈小眉呢?周建新又问。
  她也是的。我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次我没撒谎。
  为什么你的女人奉献给你的都是第一次,我却要穿别人穿过的破鞋?周建新可能是酒喝高了,说话越来越不好听了,他双手狠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叫嚣道,我周建新哪点比别人差?长相、家境、学历、为人?我样样都算得上是人上人了,可是上帝为什么偏偏不肯把一个纯洁的女人赐给我,让我如此残忍地承受着这种妻子失贞的痛苦?!
  我从来没看见周建新如此痛苦,他奶奶去世了也没这么痛苦过,那时候他伤心得泪流满面,可是他现在连泪都没有,眼睛血红,泪水早被愤恨的火焰蒸发掉了。我想他要是再这样下去,真的很可能精神崩溃。我觉得再不能好好跟他说了,我揪住他的衣领,叫道,周建新,你他妈的活得像个男人好不好?!你要是真的想不通,真的觉得自己吃亏了,心理不平衡,你就也去找个处女干一次好不好?现在中学生出来卖的多得是,去小学也找得到。有钱什么样的女人干不到,电影明星都不在话下,你要是舍不得钱,你他妈的嫖娼费老子给你出!
  周建新被我吼住了,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没说话,两眼空洞无神地看着我,好象整个灵魂已经游离出了他的身体,只剩下一具没有生命和血肉的躯壳。我松开他的衣领,他顿时像一个被拔了气门心的充气娃娃瘫软在沙发上。
  
  我开车把喝得酩酊大醉的周建新送回家,并亲自把他搀扶上楼,敲门后,郑婕迎了出来,看见周建新醉成这样,她赶紧和我一起把他扶到床上。房间里到处都贴着大红的喜子,新婚的喜庆色彩随处可见。只是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镶嵌着他俩结婚照的像框玻璃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估计是昨天晚上他们吵架时摔坏的。郑婕看见我的目光移向那个像框,脸色有些尴尬,她立即走过去用一张报纸把像框掩住。
  周建新已经酣睡,我没有在他家久留。郑婕一直把我送到楼下才问我,建新跟你说什么了吗?我看着她,她的眼睛有些红肿,估计是哭了的。我点点头说,他把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了,我劝了他,但好象不太起作用。
  郑婕一脸幽怨地说,我一直认为建新这个人性格很随和,以前他什么事都听我的,我说什么他就是什么,一个“不”字都不敢说,没想到这次……郑婕没把话说完,脸突然有点红。顿了顿,她叹了口气,又说,也许他的期望值太高了,喜欢追求完美,而我让她太失望了。如果真的有因果报应这一说,我想我这就算是报应吧。
  我安慰她,建新这人就是有些犟,你姿态放低点,多迁就一下他,过段时间他想通了就会没事的。
  郑婕目光忧伤,面色沉重,她说,但愿如此吧。其实早知道有今天,我应该去做一次……她看了看我,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然后小声说,应该做一次处女膜修补手术的。
  我苦笑了笑,郑婕,你就别乱想了,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还是多跟建新沟通一下,不会有事的,他火气退了就好了,有什么麻烦你再告诉我。
  郑婕点了点头,眼里泪花闪烁。我上车发动引擎时,郑婕又走到车窗边,幽幽地对我说,姚哥,我好怀念当初和你在网上交流的日子。说完,没待我回话,她就迅速转身上楼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1:08
(59)      比赛快结束时,看了电视屏幕上打出的日期我才知道,这天晚上看的武汉小姐选美半决赛其实并不是现场直播,是重播的实况录像,半决赛在一周前就进行了,而决赛还要等两个多月。林雅茹参加这个选美大赛我确实没想到,但我想凭着她的资质和才艺杀入决赛是绝对没问题的。果然,在那天的实况录像中,我就看见她过五关斩六将,以总分第一的成绩成为进入决赛的10个幸运儿之一。   林雅茹的表现实在是太优异了,不说她那漂亮的脸蛋、迷人的身材和优雅逼人的气质,单凭她那一曲气势雄伟激昂的琵琶弹奏《十面埋伏》就征服了全体评委和现场所有观众,不仅评委齐刷刷地给她亮了最高分,场外通过手机发送短信息的联通和移动用户也给了她最多的票数。这天晚上,看到林雅茹出现在选美大赛上时,沈小眉很奇怪地没有再跟我抢遥控器,而是很沉默地坐在那里看着,嘴里磕着瓜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也沉默着,眼睛盯着屏幕一动不动。我们就那样奇怪地坐在那里,想着各自的心思。应该说,如果排除个人情绪,如果不去看评委席上狗日的徐锋那张恶心的脸,这天晚上的选美大赛还是很精彩的,至少我认为比陶胖子主持的那类血泪控诉的真情节目好看得多。   陶胖子直到快12点钟的时候才把我的红旗还回来,那时我正准备睡觉,他在沈家花园的铁门外面把喇叭按得山响。我下楼把铁门打开,把脑袋伸到车窗里骂他,死胖子,这么晚才回,你还让不让人睡觉?车窗里一股女人香水的味道,刺激得我连打几个喷嚏。陶胖子就笑,说你身子骨怎么这么弱啊,一点雌性激素都遭不住。我说哪比得上你体壮如牛,开着老子的红旗一日千里。陶胖子又笑,一日千里我遭不住,一日百里还是可以的。我今天下午带了个美女去黄陂,到木兰山转了一圈,累惨了。把红旗倒进车库里,我送陶胖子出门,走到门前的一棵老樟树下,他又转身回头叫我,拽着我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我今天在你哥们周建新的婚礼上发现了一个秘密。我说什么秘密。陶胖子诡秘地一笑,我觉得周建新他老爸和周建新他老婆之间有点暧昧,他们敬酒时的眼神和表情很奇怪,不像是简单的公爹和媳妇的那种。有好几次,周建新他老爸的手在抖,把杯中的酒都泼出来了。   我听了,心里一惊,说,死胖子,你发什么神经啊,这怎么可能?!陶胖子笑着说,我是谁啊?我久经欢场、阅女无数,不说是江南第一情圣,在武汉也可以坐得上头几把交椅了,我一双桃花慧眼,看谁谁准,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却又不敢堂堂正正,明显的心怀鬼胎,你以为我是个苕,这都看不明白啊?陶胖子有这特异功能我早知道,有一次,几个朋友各自带着老婆一起去中北路的艳阳天吃晚饭,就我是孤家寡人,正好在门口碰到了刚从家乐福里买东西出来的陶胖子,于是也把他拉了一块去吃饭。饭后,陶胖子把我扯到一边悄悄地说,荆楚晚报那个编辑的老婆一定和房产公司的那个经理有私情,当时我还骂他乌鸦嘴。果然不久后,那对奸夫淫妇就被人捉奸在床,两个家庭也分崩离析。   我警告陶胖子,这种事情你别乱猜,要是传出去我非把你阉了不可!   我敢说吗?他老爸那么大个头,我说出去不是自己找死?陶胖子说,但他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咕哝道,他们家的事,你紧张个什么?我老婆还没怀上呢,你他妈的犯得着对哥们下这种毒手吗?你不是跟周建新有同性恋吧?我一朱砂掌拍在陶胖子有些秃顶的脑门上,骂道,你龟儿子,说话就跟放屁一样!陶胖子没再理我,看看四下无人,掏出小弟弟,气势汹汹地朝那棵不幸的老樟树施了一次肥,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第二天下午,我正和沈小眉在花坛里给上午买的几盆名字古怪的花草浇水,周建新给我打来电话,一开口就哭丧着声音说,姚哥,我快疯了,陪我出来喝酒吧。我说你现在是在泰国还是在新加坡,我过去陪你喝酒你给我报销路费啊?   周建新恹恹地说,姚哥,你别开玩笑了,我没去旅游,我还在武汉呢。我说你怎么取消了你的蜜月旅行,郑婕没意见么?周建新说别提她了,你来了我再跟你说,我现在宝丰路的挪威森林,姚哥,你快点过来吧。我真的要疯了!我把情况跟沈小眉说了,她说姚哥,你赶紧去吧,建新就是这么脆弱,肯定是又跟郑婕吵架了。他们两口子也真是的,昨天才结婚,今天就闹得不可开交,还是蜜月呢!   我开着红旗赶到宝丰路的挪威森林,在大厅里没有看见周建新,我以为电话里听错了地方,于是掏出手机问他到底在哪里。他说就在挪威森林啊,7号在包厢内。我骂道,怎么不早说,又浪费老子两毛钱手机费,我还以为你他妈的已经跳长江了呢!   在包厢内见到周建新,他头发蓬乱,眼窝深陷,脸色惨白得吓人,本来不抽烟的他,却拿着一包大中华在那里抽得乌烟瘴气,咳嗽连天,我很难想象他这个颓废的样子会是昨天婚礼上还意气风发的新郎。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大中华的烟盒里抽出一支,叼上,边点火边说,你小子怎么了,装艺术家摆酷啊?周建新苦笑了一下,正要说话,又被烟呛住了,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一把抓过他嘴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说,你不会抽就别逞能!有什么苦水就倒出来,我姚伟杰这辈子命苦,再给你当回痰盂。   “郑婕她——”周建新耷拉着脑袋,欲言又止。   我的心突突地猛跳了一下,我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我跟郑婕以前的事情让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姚哥,你先答应我,我说出来你别笑话我,也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否则,我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做人了。”周建新说。   联想到昨天晚上陶胖子跟我说的话,我猜测可能是周建新觉察到了他老爸和郑婕的暧昧关系,于是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安慰他。   我表情无比神圣地对周建新说,我发誓绝不嘲笑你,也绝不把你跟我说的话透露给任何人,如有违反,就让我以后早泄阳痿得爱滋,生个孩子没屁眼。   尽管是在包厢里,周建新还是凑到我的耳边说,姚哥,我发现郑婕不是处女!   我听了,心里顿时一阵悲凉,周建新这小子怎么跟我一样也有处女情结啊!我以为她和郑婕早就那个了,没想到一直等到洞房花烛夜才同床,他真是迂得可以。   郑婕不是处女我早就料到,她跟我上床的时候就风情万种,骚劲十足,叫声大得让住在楼下的朵朵第二天跑上来向我提出强烈抗议,含沙射影地说不知是哪只母猫叫春,让她前半个晚上睡不着,后半个晚上梦见自己漂流到一个荒岛上,被几只野兽强暴。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1:09
(61)
  
  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的晚上,张学友同志在武汉沌口体育馆举行个人演唱会,我找陶胖子弄了两张位置不错的门票,准备和芭比娃娃去那里勾搭勾搭。临到开场前的几个小时,我突然有急事不能去了,我给陶胖子打电话,要他替补上阵。陶胖子一听我说是陪美女,立即笑哈哈地答应了,他找我借红旗,我骗他说已经送到方成汽修美容去了,要去你自己开赛欧去。他嘟囔道,你小子不厚道,帮你做事还要我出油钱。我笑骂,你还骗老子,鬼都晓得你肚子里装的什么心思,为你穿针引线,把一个大美女送到你怀里,只差没帮你脱人家的裤子了,你是不是肾亏了还要老子帮你出营养费啊?
  我又给芭比娃娃打电话,说我去不成了,改天再请你喝茶赔罪,我约了武汉第一情圣、电视台真情栏目的著名主持人陶老师陪你去看演唱会。芭比娃娃在电话那头既惋惜又兴奋地说,姚哥,真的啊?那个陶老师主持的节目我好喜欢看哟,要是你们两个都来就好了。
  只有我知道,如果不是会插科打诨,耍点嘴皮子,陶胖子就是一堆狗屎。但我却对芭比娃娃说,是啊,著名的陶老师很难请的,今天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才肯陪你去,你们就好好交流吧。我把交流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估计芭比娃娃没有听出我的话外音,她天真地回答,好撒好撒。
  到手的肥肉我却拱手让给别人,这似乎不符合我姚伟杰做事的一贯风格,如果不是因为林雅茹主动找我,我想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芭比娃娃推上他的贼船,今夜过后,她能不能保住贞洁很难说,陶胖子勾引女人是很有一套的,有时连我都艳羡不已、自愧不如。有一次,我和他去武大樱花园录制一期节目,我们同时看中了一个在园里背英语单词的美女,我跟她套近乎,美女丝毫不动心,但过了没两个月,我就看见陶胖子开车带着那个美女在东湖边兜风,美女的头就靠在陶胖子的肩膀上,两人的神情异常暧昧。
  心高气傲的林雅茹主动来找我,这是我绝对没有意想到的。她约我到中山公园见面,在人工湖边的一个仿古凉亭里,我看见了一身休闲装的林美人,依旧如往日光彩照人,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那天的天气并不好,阴阴的下着小雨,微凉的雨水从雕刻着飞禽走兽的屋檐上滴下来,像缠缠绵绵的情丝。林雅茹的表情不再像上次在上岛咖啡屋时那样冷漠,嘴角有了一缕若隐若现的笑容,说话也像我刚认识她是那样温温的,给人一种嚼棉花糖般的甜腻柔滑的味道,让我突然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姚哥,你还恨我吗?”林雅茹问,她双手放在背后,身子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一双黑莓子般的眼睛看得我心头无比柔软。
  “都过去了,还提那些干什么?”我笑了笑,坐在栏杆上开始抽烟。
  “可有些东西是永远也忘不掉的!”林雅茹幽幽地说,“很多时候我想遗忘,想装得满不在乎,可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是痛苦。有些夜晚我会失眠,我会时时想起曾经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想起那些让我感动的细节——我帮你满屋子插花;我听你讲你在司门口打打杀杀的故事;我们去雅安碧峰峡,你舍命救了我;我们去吃酸菜鱼,你跟我赌气;我们在江边吹风,我依偎在你怀里,看那个老人用毛笔蘸着水在地上写‘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唯见长江水……’”林雅茹说着说着,泪水从眼角滑落,像两滴晶莹的琥珀。
  我也听着伤感起来,却不知道怎么是好,我想帮她擦掉眼泪,但又犹豫着,因为这个女人已不再属于我。徐锋蹦达的日子已经不多,可是若干年后的若干年,又是谁会心疼着她的疼,用一方手帕细心地帮她擦泪呢?又是谁会牵着她的手,一起去江边吹风看夕阳红呢?
  看见我还在沉默,林雅茹又说:“姚哥,我那天在咖啡屋是故意气你,其实我心里也很难受,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气气你,可是气过后,我又会深深的后悔,我会想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往事中那些温暖的细节如色彩斑斓的羽毛轻轻拂过我的心头,林雅茹这一瞬的美丽与哀愁让我顿生刻骨的柔情和爱怜,我望着她的眼睛,说:“小雅,真的不要再说这些了,我不怪你,其实我也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以前对你太苛刻了点,希望你能够原谅。”
  林雅茹突然扑过来,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抽噎着说:“姚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这么多年来,追我的男孩子有太多太多,但我一点都没动过心,我把我的感情都藏在我演奏的乐曲中,我在等待,在寻找,可以说这么多年,便是我心灵深处寻找真正的爱与真正的自我的过程。第一次你拉着我的手逃出吉庆街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你坏坏地笑着坐在铁门关的那个酒吧里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的心就在莫名地向我低语:‘就是他!就是他!’在雅安,在碧峰峡,当你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时,我更是觉得此生非你不嫁,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的命已经融为了一体,我的这条命已经不仅仅是属于我一个人,它还是属于你的。可是,你最终却不要我了,我的世界就整个的坍塌了……跟你分手后,我开始信命了,信基督了,我现在每个星期天都去教堂做礼拜,可越是祈祷,我的心灵就越是感知到了这一点,我以前、现在,包括以后都会深深地爱你,你曾经像阳光一样照亮了我阴郁的生活。”
  林雅茹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说完又埋在我的胳膊弯里哭泣起来,我渐渐感觉到了泪水打湿肌肤的冰凉。抚摸着她的秀发,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醉人的幽香,我的整个心都迷乱了。林雅茹并不知道,初见她时,我也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啊。我不是一个信主的人,那么我的心又是被谁默默地感应呢?还有,跟林雅茹相处,我的心里不是浮躁,不是狂放,而是像山涧涓涓小溪一样,清澈见底,静得没有波澜。这,难道不是爱么?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1:05
(54)
  
  郭颂至今不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他一出生的时候就被人遗弃,是一对好心的中年夫妇把他从汉阳翠微街一个公共厕所的墙根下捡回的。那对夫妇都是汉阳一家纺织厂的普通工人,因为女方不育,他们一直没有小孩。人到中年的时候突然捡到一个男婴,他们高兴坏了,赶紧带着这个弃婴到民政部门办理了领养手续,从此把他当成他们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悉心抚养,并给他取名叫郭颂。郭颂天资聪颖,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北京大学化工系,后来又赴美留学攻读硕士、博士学位。1996年郭颂学成回国后在中央驻武汉的某研究所当高级工程师,短短两年多就荣获4项国家级成果奖。但正是他突出的工作能力遭到了同事的妒忌和排挤,他经常莫名其妙地遭人陷害,最后郭颂一气之下辞职了。
  1999年,郭颂被康民药业集团作为特殊人才引进,很快就凭着自己优异的工作能力得到徐锋的赏识,薪酬一再提升。正当郭颂庆幸自己找到了大展身手的地方时,2001年,由于药业界竞争日趋激烈,康民药业集团为了站稳脚跟,不惜违规操作,生产了几种假药和违禁药品,尤其是其中一种流传很广的感冒药因为使用了国家医药管理局明令禁止的某种成分,导致一些患者出现了严重的副作用,还出现了死亡的病例,于是康民企业集团被国家医药管理局勒令停业整顿,一时企业人心惶惶,经济效益也急剧滑坡。
  出事后,作为集团董事长的徐锋不是想办法整顿企业,主动承担责任,而是私自逃到澳大利亚,等风声平息后才回来。这个时候的康民企业其实已经是纸老虎,只剩下一副空架子,并且陷入了严重的债务危机,随时可能破产。但郭颂出于报答徐锋对他的知遇之恩,一直在企业里艰难地坚守。为了挽救陷入绝境的康民药业集团,徐锋以重金诱惑郭颂帮助研制对戒毒人员有依赖性和毒副作用的“美沙酮”胶囊,以及摇头丸和迷奸药等。
  一开始,郭颂拒绝了,但徐锋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一旦企业转入正轨就不再生产毒品,并许诺研制成功后马上付给他一笔巨额资金,送他去新西兰出国定居。在徐锋的威逼利诱之下,郭颂最终答应了。然而,徐锋依靠郭颂研制成功的毒品获取了暴利,并且使康民药业集团成功地摆脱债务危机走上正轨后,他并没有遵守当初的诺言停止生产毒品,也没有送郭颂出国定居,而是屡次找借口推托。尝到了甜头的徐锋和手下人继续偷偷干着这种罪恶的勾当,而且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郭颂痛心疾首,但已无能为力,因为他不敢跟徐锋明斗,毒品主要是他研制出来的,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有一次,郭颂在酒吧借酒浇愁时,认识了一个漂亮的女孩,两人迅速坠入爱河。郭颂还把那个女孩送到了深圳去工作,他在那里开了家公司,委托别人管理,他知道留在这里迟早会出事,他想开公司多挣点钱,以后靠自己的力量移民海外,摆脱这场可怕的梦魇。每个周末他都会飞到深圳去见他的女朋友。然而,半年前,本来肝有些毛病的他在一次常规的血液检查中竟然被发现血液异常,医生建议他做一次HIV检测。开始他还觉得医生大惊小怪,他既没有性乱史,也不吸毒,而且没输过血,怎么可能染上爱滋病?但最终他还是在医生的执意要求下做了HIV检测,检测结果出来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果然患上了爱滋病!
  郭颂想来想去,自己没有感染爱滋病的机会,也许问题出在女友那里,他当即飞赴深圳,找到女友质问。女友这才眼泪汪汪地承认自己因为一个人在深圳,感觉异常孤独,于是经常去酒吧、迪厅等地方玩,在别人的引诱下,认识了一帮粉友,并很快成了瘾君子,还跟他们共用注射器注射过毒品。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感染上了爱滋病。郭颂带女友去做了HIV检测,结果跟他一样,血液呈阳性!更让郭颂痛苦而又尴尬的是,他发现女友偷偷吸食的毒品竟然就是康民药业集团生产的!而他的女友一直到那时也不知道他在研制毒品。
  郭颂身心受到沉重打击,他这才痛定思痛,决定不再帮徐锋制毒,但他又不敢去举报,他认为自己和女友都还年轻,随着对抗爱滋病药物研制的进展,他们也许最终可以被治愈,如果他去举报了,虽然报复了徐锋,但他自己也会被关进监狱,而且很可能被判死刑,那他的一切就都完了。他已经通过黑市高价办了护照和签证,并且注销了深圳的公司,准备和女友偷渡到国外。在偷渡之前,他已经取得得了徐锋制毒贩毒的许多证据,把它妥善保存起来,准备交给他信任的一个记者。
  郭颂发誓要铲除徐锋这个毒瘤,不能让这个毒瘤在祸害社会,而且他认为自己和女友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悲惨的地步,都是徐锋害的,他要报复!所以他给我提供了前天的那条新闻线索,以取得我的信任。事实上,作为毒品研制的主要人员的他很清楚康民药业集团生产的毒品在武汉和周边地区的流向。然而,徐锋似乎对郭颂的行为有所察觉,几次欲加害他,将他杀人灭口。为了逃避追杀,郭颂于是四处躲藏,晚上就睡在江边这艘无人的拖船上,而他的女友现在深圳,安排在一个可靠的朋友的家里住宿。
  
  听郭颂的讲述,我像在看一本扑朔迷离的探案小说,但从眼前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来判断,我认为他不像是在撒谎。但我还是有不少疑问,我问他:“你难道不怕我现在打110举报你?”
  “我早就想到了这点,”郭颂微笑了一下,“如果你叫警察来抓我,我也不会坦白,我可以跟他们说我刚才讲的只是一个猎奇的故事,我不会承认我制毒,因为我还年轻,我不想坐牢。我会包庇徐锋,这样对社会危害就更大了。而且我要提醒你一点,徐锋在秘密毒品生产线的车间里装了遥控炸弹,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会指使人遥控炸弹,一切就都将化为灰烬,事后他可以说是一场意外事故,或者说是有人故意陷害他,而他的罪恶也就永远无人得知了。我想,这也是你不愿意看到的。”
  “那你的证据放在哪里?”我又问。
  “姚记者,你别着急,”郭颂找我要了一支烟,边抽边说,“为了保护自己也保护那些足以给徐锋定罪的重要证据,我会在飞机起飞的两分钟前打电话告诉你证据藏匿的位置。希望你能够理解。”
  “你完全可以只在电话里跟我说这些啊,你为什么明知徐锋在派人追杀你,还躲在武汉不走?”
  “因为,”郭颂说话突然犹豫起来,但狠狠抽了一口烟后,他还是说了,“我有些个人的事情刚刚处理完,我已经定了今天下午去深圳的机票。但这其实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我很想看看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让我的女朋友这么爱你!这么信任你!我知道,她其实没有真正地爱过我,是我爱她更多一些,但她也知道你并不爱她……”
  “郭先生,你刚才说什么?”我一下被搞迷糊了,“我又不认识你女朋友,她怎么会爱我?”
  “姚记者,你认识的,”郭颂说,“她叫童玲,不过别人都叫她朵朵。”
  哦,朵朵!我又想起在那天武昌火车站的月台上,朵朵突然红着脸,用很细的声音对我说,姚哥,你能吻我一下吗?就一下!求求你了!我又想起朵朵临上车前,回头对我说,姚哥,谢谢你陪我走了那么远,我希望你早点找到一位能陪你一辈子走下去的女孩!我又想起朵朵一只手抹着眼泪,一只手隔着车窗拼命向我挥手的情景。
  生活是如此戏剧,让我突然想起大学时期周建新写的一首诗:
  有些美丽的意外
  总是在你最伤心的时候出现
  有些温暖的意外
  总是在你最寒冷的时候来到身边
  你走过万水千山
  结果却又回到苍白的起点
  你以为你被众人抛弃
  结果却又看见自己站在灯火辉煌的中间
  ……

 楼主| 发表于 2004-11-3 21:06
(55)
  
  想起朵朵,想起和她在阁楼里“同居”的日子,心里头就有些说不清的滋味,但即将揭露一个惊天秘密的激动很快冲淡了我对她的回忆。和郭颂分手后,在回沈家花园的路上,我抑制不住内心的亢奋,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边吹着口哨——电影《铁道游击队》里面的插曲: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来到……一边在心里幸灾乐祸地想,狗日的徐锋,竟敢给老子戴绿帽子,终于得到报应了吧?现在你他妈的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
  中午随便吃了点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拿着遥控器到处找警匪片看,想到自己也许在不久以后将像那些片子里的孤胆英雄一样,斗智斗勇,把匪徒一网打尽,就又止不住兴奋起来。这一兴奋,手舞足蹈的我不小心把茶几上的一个青花瓷杯碰倒了,结果摔到地上成了碎片。飞溅的碎瓷片还把我的手掌划破了一个血口子。这个茶杯是到景德镇出差时,当地文联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据说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陶瓷工艺大师的封笔之作。我很喜欢这个做工精致的茶杯,经常拿在手中把玩,没想到乐极生悲,给打碎了。
  我骂骂咧咧道,狗日的徐锋,又欠下了人民一笔血债,你他妈的快进棺材了还要害老子,等秋后再给你一起算总账!连本带息一起还!找来创可贴敷在伤口上,又把一地的碎瓷片扫到垃圾箱里,我继续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诅咒狗日的徐锋,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我梦见自己在乘凉时被一条癞皮狗咬了一口,我顿时怒火冲天,操起一根棍子就朝那条狗追去,追了很远很远,最后那条狗无处可逃,钻进一个茅棚里,我也跟着钻了进去,看着那条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我高兴得哈哈大笑,举起棍子正要痛下杀手为自己报仇,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砸在我脑袋上面,我一惊,就醒了。睁眼一看,原来是喝完喜酒回来的沈小眉同志笑吟吟地站在我面前,用一本杂志在敲我的脑袋。
  你等我把梦做完了再叫醒我好不好?这下便宜了那条狗了!我没好气地说。
  什么狗?沈小眉很诧异。
  就是狗日的徐锋!我说。我告诉沈小眉刚才我做的梦,如果不是她把我叫醒,差点就把那条狗给结果了。沈小眉听了呵呵直笑,说姚哥你真有意思,连做梦都不放过人家。沈小眉又问我和那个姓郭的报料人见面的情况,我简单地说了一下,但隐瞒了有关朵朵的细节,并且提醒她千万不可以把我跟报料人的事情泄露出去。她点了点头,脸上却掠过一缕忧色,说,姚哥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只是我担心你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我怕你斗不过那头狡猾的老狐狸,到头来吃亏的是你自己。
  我说我证据确凿,铁定了会赢。沈小眉叹了口气,说,我以前经常听老爸讲,人生如商场亦如战场,不到最后一刻是很难分出胜负的。姚哥,你还是别大意了。
  为了调节气氛,沈小眉告诉我周建新婚礼的热闹场面,还笑着说陶胖子果然不负我的重托,把婚礼主持得有声有色。事先我特意嘱咐过陶胖子,因为周建新他老爸是市委的领导,参加婚礼的一定有不少是武汉政界的头面人物,所以千万要注意政治影响,千万注意不要有损社会主义精神文明风气,总之既要紧扣新时代的脉搏,又不能搞资产阶级自由化,切不可为了搞笑场面去讲黄段子。
  但沈小眉告诉我,也许是由于过于紧张,周建新还是在婚礼上出了个洋相,在致发言辞时,他说:“我衷心感谢大家在百忙中参加我和郑婕的婚礼,这是对我们极大的鼓舞,极大的鞭策和关心关怀。由于我俩是初次结婚,缺乏经验,还有待各位今后对我们进行多多帮助、扶持,我们一定谦虚谨慎,多和前辈交流,倘若还有做得不到之处,欢迎大家提出宝贵意见,以便下次改进……”结果,周建新的话音刚落,就引起一阵爆笑。听沈小眉惟妙惟肖地复述周建新的发言辞,我也忍不住笑起来,可爱的周建新同志,竟然活学活用,把他平时给领导写报告的那些官话套话都用到婚礼这个场合来了。
  沈小眉犹豫了一下,好象是想说什么,但又忍住没说。我问她怎么了?她看了我一眼说,姚哥,我在婚礼上还见到一个人了,但不知是该告诉你还是不告诉你。我说你都吊起我的胃口了,不说想憋死我啊。沈小眉说,我看见林雅茹了,她跟徐锋在一起,和周建新他老爸频频碰杯喝酒,好象很熟的样子。我“哦”了一声,就借口要午睡,来到葡萄架下,用一张报纸盖住脸,躺在藤椅上假寐起来,脑袋里却在反复想着沈小眉刚才说的话。
  林雅茹跟徐锋在一起,这是我早就预料到了的结果,徐锋掌握了林雅茹的死穴,她很难逃脱他的控制,最终会沦为他的猎物。尽管林雅茹不再是我的女朋友,但我还是很难接受她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的事实,有时我不想提她,其实是想刻意忘记,我害怕触及内心的痛,这种痛会让我心如刀绞、寝食难安。而且林雅茹落在徐锋这样一个已婚的龌龊男人手里,让我多少有些愤恨和担忧,我想她就算不是我的马子,也应该堂堂正正地和一个好男人谈恋爱,直到结婚生子,跟徐锋算个什么,二奶?姘头?他妈的,想起来心里就窝火。
  我很庆幸自己现在终于抓住了徐锋的致命之处,他很快就会蹦达完,他妈的,得罪我姚伟杰的人绝没有好下场!看来林雅茹也很快可以摆脱那个色狼,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但我又突然想到,林雅茹和那个狗日的徐锋在一起,以后要是徐锋出事了,她会不会受到牵连?至少名誉也会受到影响吧?万一徐锋存心想拉林雅茹陪葬的话,诡计多端的他完全有手段,那样林雅茹的麻烦就大了。想到这里,我惊出一身冷汗,蓦地从藤椅上坐起来,盖在脸上的报纸也掉到了地上。我觉得很有必要见林雅茹一面,劝她马上离开狗日的徐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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