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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嘉陵山水

[相如·茶馆] 长篇历史小说《嘉陵烽云》连载中,欢迎围观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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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4 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嘉陵山水 发表于 2013-7-4 12:31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伪县长张狱钟出生书香门第,不听父母“端正做人,清廉为官”的教诲,也解不开算命先生“一官二谢,案涉淫 ...

穷人出身的四狗子在先遣队长夏白杜的多次教育下,思想上有了转变,为先遣队提供了敌人的很多线索,有利于先遣队开展工作。

 楼主| 发表于 2013-7-4 19:38 | 显示全部楼层
理智是福 发表于 2013-7-4 10:1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支持哈

     穷人出身的苟才到(人称夜老鸭)受财主方子乔父子的毒害极深,成了财主的忠实走狗。在夏白杜的多次教育下,才改过自新。

 楼主| 发表于 2013-7-4 19:58 | 显示全部楼层
理智是福 发表于 2013-7-4 10:1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支持哈

      伪县长张狱钟出生书香门第,父母希望他堂堂正正做人,清正廉洁为官。可是他经不起美女和金钱的诱惑,忘记了父母的教诲,解不开算命先生给他的警言:一官二谢,案涉淫雨,阴五阳六,舟遇风波。一步步走向堕落。

 楼主| 发表于 2013-7-5 23: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水井湾   先遣队惩治恶霸
                                                             下河街   舟学古拜见红军
     马占一听了四狗子的“汇报”非常高兴,得意洋洋地来向张狱钟交差。刚走到亭子边,看见张狱钟和他妻子在花园里散步,追上去笑嘻嘻地说:“张县长,你从蓉城带来的芙蓉花真香啊!”
    “老马,你该把乡下的野花挖回来栽上,它开的花也香啊。”
     马占一听了好不痛快,明知道张狱钟在讥讽自己,也不敢发火,只有耐着性子汇报:“张县长,四狗子回来了。”
    “几个便衣抓住了没有?”
    “是丹金兰的亲戚,他们来了解情况和牛飞仁抓扯起来,丹家人三个重伤,两个轻伤;牛飞仁的枪走火,误杀了他的独儿子,一气之下他也自杀了。”
    “就这些?”
    “水井湾的保长说,丹家的亲戚见牛飞仁死了,也吓得逃之夭夭。”
    “好,好。”张狱钟回头对妻子说,“你瞧,金良才带来的花苗都长出嫩绿的叶子了。”
     肖婷拉着丈夫的手说:“快去看看。”
     马占一望着张狱钟夫妇亲密友爱的样子,不好意思地往回走。来到梧桐树下,望见四狗子垂头丧气地坐在亭子里发呆,正好找他详细地说说水井湾的事儿。不料,家奴走过来说:“老爷,太太告诉我,二公子要把你的手枪带到乡下去打猎,家里人奈何他不得,太太叫我们把他锁在屋子里,可是他打门砸东西,他要是跑了,麻烦就大了!”
     马占一怕儿子跑出去又惹祸,愤怒地骂道:“他真的把枪带出去,我要打断他的腿,剁了他的手!”
     四狗子见马占一骂他儿子,心里也舒坦多了。原来,他给马占一汇报水井湾的情况时,被臭骂一顿,在亭子里面生闷气。四狗子想:水井湾来的共产党简直兵贵神速,把我四狗子都镇得住,实在了得!要是马占一碰上他们,准会吓得屁滚尿淋,比我四狗子还狼狈。四狗子越想越闷,索性到赌场里去碰碰运气,把昨天输了的钱赢回来,再到酒馆里去喝几杯,把吓丢了的魂魄收回来,一边想一边往赌场走去。
     冬天的太阳刚刚驱散满天的乌云,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给人们带来暖洋洋的感觉。小林子匆匆忙忙地来到水井湾,对夏白杜说,“夏队长,方子乔的三姨太吴月琴叫夜老鸦转移密室的东西,你看怎么办?”
夏白杜急切地问:“转移了没有?”
     “现在还没有。”小林子说,“吃了早饭,吴月琴把夜老鸦叫到楼上唧唧咕咕地说了好一阵子,夜老鸦下楼的时候,吴月琴拉着他说,‘苟叔,把下人全部赶走,快点儿转移,要是姓夏的来了,就来不及了。’夜老鸦一听就懵了,如果把粮食和金银藏起来,倘若夏队长知道了,这如何是好?假如不按主子的意思做,怎么对得起她和自己那段甜蜜的情感呢?这下可把他难住了,不知怎样办才好,又不敢把自己在夏队长那儿坦白的事告诉她,就傻乎乎地站着。吴月琴见夜老鸦这般模样,急切地问,‘苟叔,你怎么啦?’夜老鸭猛地一惊,‘没……没什么。三姨太,就照你的办吧。’接着,吴月琴把夜老鸦拉到里屋又说了好一阵子。”
     “说些什么?”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听不清。夏队长,快拿主意呀!”
     夏白杜对队员们说:“夜老鸦昨晚还说立功赎罪,怎么说变就变了?如果他口是心非,看他如何向我交代。同志们,咱们到方家去看看。”在路上,夜老鸦慌慌张张地走来说:“夏队长,三姨太叫我把金银珠宝、枪支弹药、细软物品都转移出去,你看如何是好?”
     “老苟,这不是空城计吧?”
     “哪里话呀。夏队长,我就是借100个胆子,也不敢在你面前耍花招嘛。”
     “好!”夏白杜对丁大方说,“你和小林子去告诉冯光继,叫他通知盐店街和水井湾的乡亲们到方家领胜利果实。”回头对夜老鸦说,“老苟,你在前面带路。”
    “夏队长----”冯光继气喘吁吁地赶来说,“夏队长,吴月琴的舅子吴水金和一个陌生人来了。”
     “吴水金是什么人?”
     冯光继告诉大家:“他过去是土匪,依仗方子乔的势力,在周口胡作非为。1931年7月,他致死人命,逃避官司而逍遥法外。后来,在罗泽州部队里当了个排长。”
     夜老鸦吃惊地说:“这就奇怪了!刚才,我从方家出来的时候,吴月琴都没说,怎么就来了?”
     冯光继扳着脸说:“夜老鸦,你是不是和吴家小子设的圈套,让我们往里钻?”
     “冯老表,我夜老鸦就是钢做的胆,也不敢在夏队长面前耍花招!”夜老鸦害怕冯光继怪罪于他,一下跪在夏白杜的面前说,“夏队长,我确实不知道吴家小子什么时候来的,请你相信我,我要是做有对不起夏队长和红军的事,定遭五雷轰顶!”
     冯光继指着夜老鸦的鼻梁说:“我量你也不敢,即使你和吴家小子串通一气,有孙悟空的本领,也翻不过夏队长的手掌心!”
     “冯老表,你冤枉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哇!”
     “不要说了,起来!”夏白杜把夜老鸦扶起来,沉下脸来说,“老苟,无论你真知道也好,假知道也罢,到时候便知端的。”
     “对对对!真金不怕火来炼。夏队长,我夜老鸦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我是……”
     “别说了!吴水金他既然来了,咱们还是‘相陪嘛’。”夏白杜回头对徐尚友、胜小艺和韩书林说,“你们在外面警戒,我和老代、冯保长,去见这个恶霸。”
     徐尚友满有把握地说:“老夏,莫说一个恶霸,就是十个恶霸,也算不了什么,你们去吧,我们见机行事。”
     冯光继对夏白杜说:“夏队长,小胖子告诉我,联保主任舟学古要亲自拜望你,不知你欢迎不欢迎?”
     “我当然欢迎。”夏白杜边走边说,“只要与我党我军合作打日本,我们都欢迎。至于那些和蒋介石出卖国家的败类,只要他改过自新,我们也欢迎他成为我们的朋友。老冯啊,你说对吗?”
     “对。”
     却说舟学古回到办事处,小胖子把夏队长在水井湾打土豪分田地,训斥保安四狗子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舟学古一边卷烟,一边想:红军1933年来的时候,自己在重庆,赶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如今,红军又来了,我不但要热情接待,还要让红军理解我舟学古并不是学古人的曰老夫子,乘着共产党的改良浪潮,一定要站在改良的浪头上,过好平静的后半身。否则,要被汹涌澎湃的改良浪潮所淹灭。舟学古越想越兴奋,脑海里闪现出在顺庆读书时的一个晚会,敲开了他封闭十八年的心扉。晚会上,高三六班集体演唱的《国际歌》,许多同学都哭了,自己也掉泪了。
     毕业后,有的同学到上海,上陕西,下重庆,有的还长途跋渋去江西,还有的去了广东的黄埔,改变了他们的人生。可是自己呢?家庭的束搏像一根根绳索,紧紧地套住了自己。有时,独坐在阁楼的窗台上,环视鳞次栉比的下河街;静观落日的余晖,仰望夜空的星星,感到博大的豪情和快乐的心怀。但是,他不愿享受这一份祖传下来的快活、自在和闲静。从私塾老师到联保主任,是感叹,是悲哀,是一匹在旷野里奔驰的马。舟学古长叹一声:
                                                         初出茅庐少年孩,
                                                         赤子之心心底埋。
                                                         叱咤风云同窗友,
                                                         临渊羡鱼数十载。
     “老爷”小胖子走进房来说:“方家的三姨太来找你,她……她……”
     “你瞧你这个孩子,说话吞吞吐吐?”
     小胖子见舟学古生气了,就直截了当地说:“她送来三副金耳环和金戒指,说是送给太太的。”
     舟学古吃惊地问:“你收了?”
     “我哪敢收哇?叫她带回去了。”
     “这就对了。你想想,我当联保主任以来,她从没送个东西。现在,方子乔死了,想在我这里打主意,你明白了吗?”
     “我本来就明白,所以叫她拿回去。”
     舟学古严肃地说:“你做得好哇,要是沾污了我的名誉,我可饶不了你!”
     “老爷,你就是借100个胆子给我,也不敢呐。”
     “那好。”舟学古把写给夏白杜的信递给小胖子,吩咐道,“你转告夏队长,我把公事处理完了,再去拜访他。”
     “老爷,我给娘买的药送了回去,再给夏队长送信,不会晚吗?”
     “好!你忙去吧。”
     却说吴月琴急急忙忙地打开夹壁,和侍女小梅将金银珠宝装在几个大麻布口袋里,等了好久都不见夜老鸭回来,索性走出来张望。听见狗叫声,看见两个穿军装的人耀武扬威地走来,原来是她大舅子。她喜出望外地迎上去,亲切地问:“兄弟,什么时候回来的?屋里坐,屋里坐!”吴月琴见了舅子犹如天降救星,惊恐的心也平静了许多,连忙叫小梅倒来茶水,陪着拉家常。
     吴水金奇怪地问:“姐姐,三年不见,你怎么这样憔瘁?”
     “唉——一言难尽呐!”吴月琴话到嘴边就痛哭起来。
     “姐姐,别哭,有话慢慢说,要是有人欺负你,老子吴水金的枪不是吃素的!”
     吴月琴擦干眼泪,把水井湾两年来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兄弟呀,我……”
     “怕什么?姐姐,有我们在,就是张狱钟也乖乖地听咱的。”
     “兄弟,张狱钟是县长,他为什么听你的?”
     “哈!”吴水金拍着腰板说,“咱们是罗泽州的部下,响当当的排长。这世间,有枪就是山大王,张狱钟一个县官,算什么东西!”
     “兄弟呀,口气别大了。”
     “哈哈!”吴水金接下来说,“姐姐,怕什么呀?张狱钟已经答应了,要把收缴的钱退回来。”
     “你去了?”吴月琴惊讶地问。
     “去了。”吴水金说,“张狱钟说,把水井湾谋杀案结了,叫人送来。”
     “他同意了?”
     “他当然不同意。我把枪往桌子上一放,他就吓傻了,只是说,‘在下商量,在下商量’。”
     “哎呀,兄弟,你坏了坏了。”
     “姐姐,怎么又犯愁?”
     “兄弟呀,你有所不知,张狱钟收缴的钱不过九牛一毛。可是……可是……”吴月琴欲言又止,她知道舅子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土匪,要是他知道红军先遣队在水井湾,惹出麻烦不好收场。
     “姐姐,可是什么?说呀!”吴水金催促道。
     “可是……”吴月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姐姐,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我给你作主,怕什么呀?”
     “兄弟,我不是怕,姐姐要是说出来,怕……怕你惹祸哇!”
     “哈哈!”吴水金把手枪砸在桌子上,洋洋得意地说,“在周口这片土地上,什么样的事我没做过?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老子走到哪里,说杀谁就杀谁,就连那些英勇无比的红军,我都不畏惧。”
      吴月琴听了舅子的话,觉得他连张县长都不怕,还怕红军先遣队?思考再三,鼓着勇气说:“水井湾来了几个红军便衣队,我怕他们来苏维埃。”
     “他们人呢?”
     “在丁大方家。”
     “这就对了。我这一趟回来得好哇!要是逮几个红军回去,我就发大财了。”吴水金回头对他的同伙三毛子说,“老三,操起家伙,咱们去逮红军。”
     “兄弟,别莽撞,这些红军便衣队太厉害了,财主都怕他们。”
     “人家怕他们,我可不怕!抓住一个红军,领赏200大洋。这样的美事,何乐不为!”
     “兄弟,还是把饭吃了再去,网里的鱼,飞不了。”
     “不!我把红军逮来再吃饭。姐姐,夜老鸭哪里去了?”
     “我叫他去请我老表转移东西,怎么还没回来?小梅,去看看你苟叔。”
     “是。”小梅走到门口,看见夜老鸭回来了,尖声叫道,“苟叔,快点回来,太太等你多时了。”
     “来了来了——”夜老鸭听小梅这么一说,心里全明白了。为了应付眼前出现的一切,一口气跑进屋来,看见吴水金和一个穿军装的人在玩弄手枪,笑呵呵地说,“吴大少爷,稀客呀,奴才有礼了!”
     “别客气。夜老鸭,跟老三学会儿手枪,咱们好去逮水井湾的红军。”
     “吴大少爷,我夜老鸭大半辈子都没摸过手枪,要是把我教会了,我睡着了都会笑醒。”夜老鸭接过手枪,在三毛子的指点下,几分钟就学会了,笑着说,“感谢你。”
     “夜老鸭——”
     “谁呀?”夜老鸭知道是冯光继和夏队长来了,握着手枪走出门来,笑着说,“原来是冯保长,快进屋来。”
     夏白杜和代兴荣在冯光继的陪同下,来到方家大院,只见夜老鸭握着手枪,冯光继问:“夜老鸭,你都玩上手枪了,不简单呐!”
     “哪里哪里,冯保长,吴大少爷叫我学打枪,好保护太太 。”夜老鸭暗示夏队长,证明吴水金在屋里。
     夏白杜和代兴荣对视了一下眼神,对冯光继悄声说:“冯保长,要看我的眼神行事,不要冒失。”
     “夏队长,请放心,我冯光继不是傻瓜。”说话间来到堂屋里,看见吴水金和三毛子坐在太师椅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令人望而生畏。冯光继双拳一抱,满脸笑容地说,“吴大公子光临水井湾,我冯某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姓冯的,听说你都当上水井湾保的保长,算个小小的父母官呐!”吴水金点着香烟叼在嘴边,傲慢地客套着。
     冯光继客气道:“吴大公子,你折杀我也。我一个小小保长,算什么呢?在你眼里,算根草。如今,你都长官了,为我们周口镇增光添彩喽,值得贺喜呀!”
     吴水金见夏白杜和代兴荣怒不可遏的样子,问冯光继:“冯保长,他们是谁?”
     “他们是我的朋友,顺便来看看你。”
     “好说好说,请坐。”
     吴月琴听到说话声,从楼上下来,看见夏白杜和代兴荣找上门来,心里捏着一把汗,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出来,卖着关子:“嗨哟喂,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瞧,红军夏队长和代先生都光临了,贫妇有礼了。”
     吴水金听说是两位便衣红军,吓得变脸变色,急忙把手枪摸出来,时而对着夏白杜,时而对着代兴荣,一时不知所措。
     “哈哈哈!”夏白杜笑着说,“吴先生,你瞧你,何必这样紧张?”
     “对对对。”吴月琴对吴水金说,“兄弟,红军夏队长只要瞧得起咱们,就交个朋友吧!”
     吴水金恶狠狠地说:“谁给他交朋友?姓夏的,举起手来投降吧,免得受罪!”
     “哈哈哈哈!我们共产党领导的红军从来没有举手的习惯,只有国民党军队才怕死,听见枪响就丢盍弃甲,举手是你们的常规训练!”夏白杜一针见血地戮穿了国军的丑恶面目,并注视着吴水金和三毛子的举动。
     “少废话!”吴水金把手枪晃来晃去,口出恶言,“我今天要来捉拿你,想不到你找上门来,这就怪不得我了,快举起手来,我好带回去领赏!”
     夏白杜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吴水金骂道:“吴水金,好一个土匪起家的恶霸,你致死人命,犯下了滔天罪行。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罗泽州的兵痞,周口人民早该审判你了,把枪放下,向人民低头认罪,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则,死路一条!”
     吴水金被夏白杜骂得无言可答,把枪插进盒子里,气得脸红脖子粗,坐在凳子上喘粗气,想了想对三毛子说:“老三,你去县衙门,叫张县长派兵抓捕他们,我在这儿守着。”
     夏白杜厉声说道:“谁敢迈开一步,我就打死他!吴水金,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徐尚友、胜小艺和韩书林冲进来,吼声似惊天响雷,吓得吴水金神魂颠倒,拔出手枪“啪啪”两枪,夜老鸦的手一挡,子弹朝着三毛子飞去,吴水金做梦都没想到,把跟随他多年的奴才送上了西天。看到死去的同伴,想到罗军长的军法,也要自己赔命,懊悔之下,朝他自己扣动了扳机,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
吴月琴急忙跑来,扑在吴水金的身上,失声痛哭:“兄弟,你为什么这样,你为什么……”
     “姐姐,不要为我伤心。在周口镇,我致死人命,当了土匪,打死了两个女人;当排长,我枪毙了三个逃兵,这叫冤魂不散。姐姐,咱们在鬼门关见吧!”吴水金说完,闭上了罪恶的眼睛,地上凝固了他又黑又臭的污血。
吴月琴见吴水金一命归阴,失去了活的信心,一头撞在壁头上,昏了过去。
     院坝地,石阶上,站满了盐店街和水井湾的男女老少。夏白杜高高地站在石阶上,放开嗓门说:“父老乡亲们,你们刚才都看到了,也亲耳听见了吴水金的忏悔,他是害死五条人命的杀人狂,是十恶不赦的恶霸,现在自取灭亡了!乡亲们,事实证明,凡是与人民为敌,决没有好下场!”
     院坝里一片翻腾:“吴水金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夏白杜高声说道:“乡亲们,土豪劣绅宣扬什么‘人生有命,宝贵在天’,完全是骗人的鬼话!只有跟着共产党闹革命,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苏维埃,组织自卫队,手里有了枪,就不怕土豪劣绅了。”
院坝里、石阶上的人们听了夏白杜的演说,觉得他的话像一盏指路明灯,照亮了大家。好几个小伙子跑到夏白杜的跟前,请求参加自卫队。
     夏白杜见老百姓群情激奋,满怀豪情地说:“乡亲们,我们都揭不开锅了,可是方家仓里存了上万斤的谷子,夹壁里装的是金银珠宝。我代表红军总部决定,将方家剥削我们的血汗分回去,把藏在地下室的枪支弹药拿出来发给你们,保卫我们的家园。”
     院坝里响起了“红军万岁!红军万万岁!”的口号声。
     夏白杜激情地说:“现在我宣布,请丁大方、丹金兰、孙村云、龙文达、胡大寿和郭威组织分配,你们回去拿箩筐来挑。”
     丁大方带着盐店街和水井湾的人们涌进方家,夏白杜叫夜老鸦打开地下室,胡大寿把枪支弹药取出来;龙文达带领大家打开粮仓,把粮食一担一担地挑出来,摆满了整个院坝;郭威带人把捆好的十几包金银珠宝抬下楼来;孙村云和小伙子把细软物品挑出来摆在院子里,分给大家。
     夏白杜离开方家时,叫方子乔的家人把吴水金两个坏蛋埋了,命令吴月琴接受群众的监督,争取宽大处理。
     夏白杜回到水井湾,对队员们说:“我们离开方家时,夜老鸦告诉我,吴水金要张狱钟把收缴方家的钱退回来,可见吴水金嚣张到何等地步!”
     代兴荣说:“吴水金是土匪出身,穿着军装耀武扬威的样子,张狱钟当然要敷衍塞责。”
     “说明狗屎虫怕蟹屎虫。哈哈哈哈!”
     雾像一件灰白色的纱衣,显得那么神秘。舟学古怀揣亲手拟写的财产,前来拜见夏白杜,请求开城布公。
     “舟主任”冯光继指着夏白杜,说,“这位就是红军队长夏白杜同志。”
     舟学古笑盈盈地说:“夏队长,你光临水井湾,小可未曾迎接,万望恕罪!”说完深鞠一躬。
     夏白杜扶起舟学古,激情地说:“快快请起。小胖子送来你的书函,我已拜读,就是来不及登门拜望。”双方客套一番之后就步入丁家的堂屋。
     舟学古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夏队长,丁家惨遭祸殃,我舟学古惭愧,惭愧呀!”
     夏白杜哑然一笑,一针见血地说:“舟主任,方子乔一伙草菅人命,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死有余辜哇。”
     “张县长到水井湾开棺验尸,将凶手抓捕了,正在审理。”
     “我都知道了。”
     舟学古瞟了夏白杜的脸色,话锋一转:“杀人凶手牛飞仁……”
     “已经自取灭亡。”
     舟学古接着说:“夏队长,如今共产党和红军又回来了,我把我家的契约、田土数量、财产,都带来了,全部交给苏维埃。”
     夏白杜喜出望外,感慨地说:“舟主任思想开明,我代表红军总部,对你高风亮节的精神表示欢迎。不过……”
     “不过什么?”
     “正当的收入,属于私有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夏队长,我有一百担田地,自己也没劳动,靠收租纳佃过日子,这财产……”
     “这财产属于剥削。按照川陕省委‘二五减租’的政策执行。”
     “正因为如此,就按苏维埃的政策办,我舟学古毫无怨言!”
     “舟主任,你是真心实意地拥护共产党的政策,还是应付一下当前的潮流?”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明天从我家开始,我这个联保主任,请夏队长另选高明。”
     “这哪儿成呐?舟主任,你是个开明人士,为大家做了榜样,本来是位难得的贤才嘛!”
     “夏队长过奖了!”舟学古满心欢喜地说,“今天,我一则请你们到联保办事处作客,二则我要讨教讨教!”
“舟主任言重了!”夏白杜喜行于色地说,“宣传共产党的政策,讲一讲红军英勇战斗的事迹,那是可以的。要说讨教?你当过先生,我得讨教你才是呀!”
     “不敢当,不敢当!早知贵党贵军要来水井湾,小人本应前来迎接,可惜的是相见恨晚啦!”
     “哈哈!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共产党和国民党有着根本的区别,我不过是一位红军战士,何须前呼后拥?舟主任,你说对吗?”
     “那是那是!”舟学古感慨地说,“水井湾被方子乔、吴来八搅得天昏地暗,只有红军才奈何于他。共产党和红军来改良,真是大快人心,我舟学古佩服,佩服哇!”
     “舟主任,佩服说不上,我想请你担当改良的重任,不知意下如何?”
     “小人年过半百,眼光短浅,有愧贵党贵军的重托哇!”
     “老帅出朝,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舟主任,你德高望重,何乐而不为之?有共产党的领导,有红军撑腰,这个天下,终久是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
     “那是那是!不过……”
     “我知道你担心我们的苏维埃能坚持多久,红旗会不会倒?怕就怕在这一点上。”
     “哈哈哈哈!夏队长,我舟学古弃官不做,见这世道黑暗,在故里教书育人,宣传改良思想,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为了穷苦大众,只要贵党贵军看得起我,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咱们一言为定!这里有手枪一支,子弹一百发,作为尚方宝剑。我代表红四方面军第一纵队党委赠送于你,作为信物,愿你把周口的苏维埃办好!”
     舟学古接过枪弹,神采奕奕地说:“恢复周口苏维埃,是人心所望,小人不负贵党贵军的重托,不会让你失望!”
     “好!”夏白杜满怀激情地说,“历代的帝王将相也在改良,达到国富民强,近代的光绪帝改良失败了;孙中山的改良被蒋介石抹杀了。所以,共产党就是为改良而斗争的。”
     舟学古心悦诚服地说:“夏队长,我舟学古:
                                                       安不忘危山河烂,
                                                       爱莫能助朽翁难。
                                                       令人神往改良日,
                                                       傲雪凌霜梅花灿。
     “哈哈哈哈!舟主任,一首诗道出了你的心里话。”夏白杜握着舟学古的手说:
                                                       傲骨天生五尺郎,
                                                       满腹经纶晨上霜。
                                                       悲天悯人展宏图,
                                                       冰清玉润创辉煌。
     舟学古哈哈一笑:“夏队长,你的文采实在了得,让我大饱耳福!”
     “老夏”胜小艺说,“我把田一甫带来了,他煽动群众,把分的胜利果实要退回去。”
     田一甫哭着说:“不是我,是信士假叫我煽动的。他说,如果红军走了,大家要遭殃,所以……”
     “红军即使走了,还有广大的劳苦大众,怕什么呢?田一甫,你告诉信士假,他有几个脑袋?”夏白杜理直气壮地说。
     田一甫跪在地上道:“长官,我错了。”
     “好!”夏白杜怒气冲冲地说,“田一甫,你去请乡亲们把东西拿回去,我亲自验收。”
     “是,长官。”
     “田一甫,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我冯光继说的,要是有人造谣惑众,乡规民约是要作数的,特别是你!”
     “是!我田一甫再也不敢了。”
     舟学古沉下脸来说:“田一甫,你要是在周口场上胡说八道,怕不怕坐乡上的禁闭!带个信回去,就说我舟学古说的!”
     田一甫哭丧着脸说:“有舟老爷的命令,谁敢妖言?”
     舟学古瞪着眼:“行了行了,回去吧!”
     夏白杜笑着对舟学古说道:“舟主任,你在周口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苏维埃有你的闪光,就是上天摘星,下海捕龙,都手到擒来。”
     “夏队长,你把我吹到天上去了,要是跌下来,不是粉身碎骨?你们回来了,这周口的天都亮多了,哈哈哈哈!”
     “舟主任真会开玩笑,我夏白杜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既是有的话,狂风暴雨还在后头呢!”
     “夏队长,孙中山先生领导辛亥革命的时候,我才二十六岁,周口街上剪辫子呀,高呼三民主义呀,我都蒙在鼓里,现在想起来呀,白吃了二十六年的干饭,太愚蠢了!”
     “那时侯哇,我娘还没找到婆家呢,哈哈哈哈!”夏白杜一句风趣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舟学古笑嘻嘻地说:“夏队长,你这样风趣,我应该好好学一学。古人云:“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舟主任,你是先生,我记得曾子说过这样一句话:‘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不已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我就是这样来革命的。”
     “夏队长,走!今天咱们好好叙一叙。”
     “今天我有事,明天一定来拜会你!”
     “此话当真?”
     “我从来不说假话。”
     “夏队长,昨天那么热闹的事儿,也不通知我一声,是不是怕我从中作梗?”
     “不知道事情来得那么突然,吴水金像七月里的暴风雨,说来就来,想找个避雨的地方都来不及呀!”
     “哈哈哈哈!夏队长,我这个人呐,就是太古板,要是你帮我开个缝儿就好了。”
     “我们共产党人就是要用马克思主义为所有人开缝的。舟主任,你接受得了吗?”
     “完全能!”舟学古满怀喜悦地说,“夏队长,我明天派人来接你,不会失言吧?”
     “我夏白杜说话算话,在你面前,岂能儿戏?”
     “有你这句话,我舟学古就放心了,告辞!”舟学古两拳一抱,笑嘻嘻地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嘉陵山水 发表于 2013-7-5 23:41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第七章      水井湾   先遣队惩治恶霸
                  ...

     舟学古出生富家,在辛亥革命的启发下,产生了忧国忧民的思想。但是,克己复礼和封建家庭的束缚,很难解脱出来。虽然接受红军首长夏白杜站在革命斗争前列的重托,至于他言行怎么样......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巧分兵   苏维埃救济贫民
                                                                   设埋伏   保安队活捉土匪
      太阳悬在空中,照在大地上暖洋洋的。送走了舟学古,代兴荣笑着说:“夏队长,舟学古这个曰老夫子服服帖帖地俯首待命,周口的革命一定会出现崭新的局面。”
      夏白杜接下来说:“舟学古算是被我们征服了,要是张狱钟像舟学古那样直率坦荡,横渡嘉陵江就有希望了。”
      徐尚友说:“张狱钟年纪轻轻当县长,大有来头。”
      夏白杜笑着说:“他有三个巧遇。第一,关正堂(省参议员)是他父亲的学生;第二,他巧遇肖婷认识刘主席;第三,他是关正堂的秘书。”
      代兴荣接下来说:“张狱钟要是与我党我军对抗,和人民背道而弛,绝没有好下场!”
      “夏队长——”胡大寿跑来说,“田一甫要把信家的金银转移走,二麻子怕你追查,两个人争论不休。夏队长,快想办法呀!”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磨子街回来,路过信家,听见他们吵得面红耳赤,我怕他们把东西转走了,就跑了过来。”
     “你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我在信家的墙外,看见二麻子指着田一甫的鼻梁说,‘好好好,要是夏先生知道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田一甫怎么说?”
     “他说,让我想一想,后来的话就听不清了。”
     夏白杜想,这个田一甫,还是佃家之后,怎么出尔反尔?要是把信家的东西转走了,削富济贫不是成了空话?在这节骨眼上,不能让田一甫的阴谋得逞。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不能让煮熟了的鸭子飞了。老代,你的意见?”
     “争取时间,就是胜利。蒲家湾和赵家坝的老百姓都揭不开锅了,必须把信家的粮食拿出来救济他们。”
     “夏队长----”龙文达跑来说,“吴来八的老婆和她的下人小聋子,把东西藏到地道里,怕苏维埃削富济贫。”
     “龙文达,你怎么知道?”
     “我来的时候,经过吴家,听见小聋子说,‘今天晚上一定要藏完。’我想,也许是藏东西。夏队长,想个办法呀。”
      夏白杜根据新的情况,召开了水井湾苏维埃紧急会议。会上,夏白杜把小聋子和田一甫转移财产的重要线索,作了全面的分析,马上当机立断:“同志们,为了救济老百姓,不能眼巴巴地望着敌人囤积聚集,我们一定要把敌人的嚣张气焰打下去,把粮食夺回来。”
     “夏队长,快下命令吧!”冯光继激昂地说。
     “好!”夏白杜如此这般地部署一番,把手一挥,“出发!”
     夏白杜、冯光继、孙村云和小林子,带着蒲家湾和赵家坝的老百姓闯进信家,信士假弓着背读着《三字经》,看见群众冲进去,他翻起二白眼,闪着昏暗的目光说:“她杀人被带走了,你们看田一甫和二麻子在哪里,找他们 就是了。”他说完,埋下头来聚精会神地读着“人之初,性本善……”
     二麻子和田一甫看到夏白杜来了,双双跪到地上,口称:“共产党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觉得他们实在好笑,趴在地上像两个地乌龟。夏白杜扳着脸说:“起来!”
     “谢共产党恩德!”二麻子和田一甫站起来,“红军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白杜气愤地问:“二麻子,你知道我们来干什么?”
     “夏队长,共产党和红军是好人,教训财主和下人。”二麻子一边说,一边叫田一甫把茶水倒来。
     夏白杜开门见山地说:“二麻子,我上次给你说了,信家的金山银山都是劳动人民的血汗,不可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还记得吗?”
     “夏队长,我记得记得。”
     “二麻子,信家的东西……”
     “原封没动,要是少颗针,我二麻子拿脑袋担保。”   
     “有人不是要打主意吗?”
     “田一甫是那样说了,我怎能那样做呢?”
     “二麻子,别标榜自己!你……”田一甫不服气地说。
     “别吵了。田一甫,你把钥匙拿来开门,二麻子把信家的财产先给我写出来,我照点就是了。”
     “夏队长,我二麻子是个直人,虽然长得丑,说话是要算话的,决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夏白杜笑着说:“二麻子,我们相信你,去写吧。”
     原来,二麻子是个随风倒舵的人,他见一支花抓了,信士假又是木偶人,田一甫虽然是一支花的心上肉,对信家庞大的财产,是沾不到边的。一支花对二麻子又恨又爱,恨他长得丑,无法代替信士假;爱他精打细算,把帐目搞得一清二楚。他在一支花的眼里,是猴子捡到姜,丢了舍不得,吃了又怕辣。
      二麻子写着写着,眼前浮现出夜老鸦前天晚上来打探的情景:
      夜老鸭对二麻子说:“二麻子,不得了了,共产党和红军要打土豪分田地,这事儿……”
      “哈哈!”二麻子不以为然地说,“打就打吧,分就分呗,我是个穷人,又不是土豪,看他们怎么办。”
      夜老鸦冷笑道:“二麻子,这样说来,你不怕?”
      二麻子昂起头说:“哈哈!我怕什么?当个信家的奴才,搞了几个丑婆娘,算个啥?”
     “二麻子,你倒碰到狗屎运气了,而我呢?成了车胎漏气——滚不动了!”
     “哼哼!”二麻子奸笑道,“夜老鸦,你呀你呀,曾经你在方家是猛虎扑羊,所向无敌。方家父子在世的时候,你是赶车不带鞭子的人。现在,成了大老爷下轿?”
     “唉——”夜老鸦叹了一口气说,“我呀,还不是烂肉喂苍蝇。”
     “夜老鸦,我不是说你,那时候哇,你是鸭子飞上天——想充大天鹅!”
     “二麻子,那是过去的事了,你要是把麻子铲下来,成了一支花的边外餐,还不是掉在炭里的粘糕,不好收拾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二麻子大笑起来。
     “二麻子,你笑什么呀?”
     “夜老鸦,你说我笑什么?过去,我说你把方子乔的三个老婆都抱了,你还骂我。今天,你不是自招了吗?”
     “二麻子,你还胡说什么呀?咱们说点正经事嘛。”
     “好好好,就说正经事。夜老鸦,我问你,方子乔密室的金银珠宝和粮食,你打算怎么办?”
     “我给夏队长都说了,把东西交出去,救济周口街上的穷人。你怎么办?”夜老鸦昂着头,一双三角眼望着二麻子。
     “我?哈哈!你夜老鸦都猫儿不吃死老鼠,我还睁眼瞎子考状元?几天前,夏队长也来找过我,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夜老鸦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夏白杜说些什么,总想把二麻子的口气套出来,自己心中也才有个底。那些金银珠宝虽然不是我的,也不能说交就交嘛,要是真的搞完了,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方老头子呀!
     二麻子见夜老鸦心不在焉,笑了笑说:“夜老鸦,你在想什么呀?是不是在想方家的三姨太?”
     “二麻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问你,你给夏队长说些什么?”
     “我给他说了,把信家的金银珠宝都拿出来,夏队长听了非常高兴。他还说,我是穷人,要和穷人团结起来,跟着共产党走。”
     “二麻子,你现在是桂花糖下肚,吃香喏!”
     “夜老鸦,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叫我二麻子红糖拌黄连?如今风云突变,非要趟混水?哎呀——又说回来,我也是穷人卖儿子,迫不得已呀!”
     “二麻子”夜老鸦用充满怒意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说,“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你二麻子是扯着胡子打滴溜,舍得张了网就走!”
     二麻子有口难辩,羞得满脸通红。曾经做过一些偷鸡摸狗的事,背地里多给那些下人几个铜板。后来,当了信家掌柜,有权有势,自己说多少就多少,一支花睁只眼,闭只眼,把我何奈其哉?二麻子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一手叉腰,一手搭在帽沿上,不客气地说:“夜老鸦,哪个不知道你是掉在油桶里的西瓜?”
夜老鸭也不示弱,指着二麻子的鼻梁说:“二麻子,谁不知道你是做梦都抱着钱罐子的人?”
     “夜老鸭,你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周口的大人小孩,谁不知道你是骆驼走沙滩?”
     “你……”
     “二麻子——夏队长找你呐!”孙村云的喊话,打断了二麻子的沉思,他拿着写好的清单一边跑,一边答应:“来了!”
      蒲家湾和赵家坝的男女老少,按照二麻子的清单,把粮仓打开了,钱柜也打开了,还把埋在地下的枪弹也挖了出来。冯光继和孙村云把信家的田契、高利贷契据化为了灰烬。胡大寿和龙文达组织大家搞分配,乡亲们背的背,挑的挑,心里乐滋滋的。
      与此同时,第二组的代兴荣和徐尚友几个队员,带领自卫队员和盐店街的父老乡亲来到吴来八的家里,烧毁了契约,把枪支弹药挖出来,打开了粮仓和钱柜,把钱粮分给了老百姓。当晚,吴家下人小聋子急忙向吴来八报信去了。
      再说吴来八逃到重庆,投靠朝天门阳会混江龙之后,将做生意的五千大洋作为进见之礼。
     混江龙是重庆轮船运输社驾长的儿子,父亲运货至三峡触礁船毁,被老板以越货告到法庭吃官司,导致家破人亡。十五岁的混江龙怀着深仇大恨,结识了二三十人的穷家小子,在朝天门练习拳棒,专为穷人打抱不平。混江龙得知吴来八是被官府缉捕的杀人凶手,他指着吴来八破口大骂:“姓吴的,我混江龙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你原来趋炎附势是想叫我乱杀无辜,坏我混江龙的美名,你这狗崽子滚出重庆,别让我和弟兄们看见你。否则,决不饶你狗命!”
     “大哥,小弟遵命。”
     “谁是你大哥,滚得越远越好!”混江龙吩咐老幺拿了包银子甩给吴来八,赶出门去。
     吴来八走出重庆。他想:上哪儿啊?有家不敢归,何处才是栖身的地方?他昏沉沉泪涟涟,来到小山峡,看见几堆新坟,想觅寻短见。猛然间,耳边响起了母亲的嘱咐:“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抹去了泪痕,咬牙切齿地指天发誓:“只要我吴来八有一口气,决不让水井湾有安宁之日!”他打听到营山县安乐庙招土匪,前来入伙。土匪头子是外号玄机子的退役军人,曾经在二十军当排长,在广安强奸民妇,被老百姓阉割成了废人。解甲后来到安乐庙,招了十几个徒弟操练武功,打家劫舍,老百姓怨声载道。
     1933年秋,红军解放了川东北20多个县的广大地区,建立了苏维埃政权,掀起了打土豪分田地的土地改革运动。然而,不甘心失败的杨森,妄图东山再起,动员所有的大小土匪,配合国民党军队剿灭红军。从此,玄机子趁机抢劫老百姓,成了一大祸害。
      吴来八得知家里被红军苏维埃的消息之后心痛欲裂,昼不食夜不寝。几天过去了,哭哭啼啼地跪在玄机子面前诉说道:“大哥,我家被红军的便衣队苏维埃了,妻儿们怎么活呀?”
      “老三,怎么不早说?起来起来。”玄机子扶起吴来八,劝说道,“几个便衣红军有什么了不起,派几个弟兄把他们剿灭不就对了。”
      “大哥,便衣红军可厉害呀!”
      “我知道他们厉害。”玄机子回忆道,“去年秋天,红军打到营山的时候,杨森叫我们土匪配合打红军,我这条腿就是在丰窦铺战场上被红军打成残废的。老三呐,我不报红军这一枪之仇,死不瞑目!”
      “大哥,我吴来八跟着你一辈子打红军!”
      “好!只要你忠诚于我,所有的仇都能报。”
      “大哥,咱们把几个县的绿林都团结起来,将来你就是川北王了。”
      “老三呐”玄机子抢着说,“营山的地盘是我的,蓬安的魏福堂,仪陇的尤独耳,都是我的弟兄,只要我一声令下,营蓬仪几个县都是我玄机子的了。”
      “报告大哥”一个土匪跑来报告,“八个商人和两个保镖从口子上经过,是劫还是不劫?”
      玄机子气势汹汹地说:“不能放过一个机会,传我的命令,集合队伍,马上出发!”回头对吴来八说,“你昨天出差受了伤,好好歇息,我和弟兄们取胜就回。”
      吴来八见玄机子带着土匪们走了,回到房间躺下,刚刚迷上眼睛,闪现出和母亲分离的那一幕:
      一个毛毛细雨的下午,吴来八把舟爱香告状的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吃惊地说:“虽有马占一左右局势,但是水井湾杀人惨案的真相已暴露在广众大庭之下,即是有呼风唤雨之能,也无法抵挡这门临大祸呀!”
      “娘,怎么办哪?”
      母亲处心积虑地对儿子说:“孩子,你只有远走高飞,避开这场灾难,当风雨过后,云开日出之时再作计谋。”
      “娘,你怎么办?万一他们供出你来?”
      “孩子,你不用担心娘,我早就预料到了,终久会有这一天的。”
      “娘,你……”
      “孩子,放心好了,就是天塌下来,你娘我——顶着就是了。人是我杀的,计是我出的,这个家是我撑的,大树招风嘛!你娘,我担着。”郝寡母说到这里,喉咙哽咽了,风云一时的商场女霸王,连黄水都不留一滴的,如今也泪流满面。
      “娘——”吴来八跪在母亲的跟前啕天大哭。
      “起来,起来。孩子啊,几十年来,你娘我——里里外外一把手,在贸易场上,无论勾心斗角的,还是刁蛮撒野的,都是我手下之败将。娘啥事没见过?什么荒诞不经哪,什么风谲云诡呀,什么魑魅魍魉呀,什么妖言惑众呀,我都巧妙地地应付过去了。眼下,祸起萧墙,一支花将我们画地为牢。但是,在我面前,她不敢高打一掌,只有刺刺不休地数落你。一旦事发,我——只有和盘托出,至于成败利钝?只得火中取栗,舍兵保将了!”
      “娘——”
      “唉——孩儿呐,想起过去,娘还是风光过。头戴金簪银花,项佩珍珠,手戴金戒银镯,身着绸缎,出门上下,不是坐轿就是坐滑竿,酒店茶馆,哪里没有我的影子?如今——”
      “娘,你……”
“娘老了,过去的事儿,已是春梦无痕。这皱纹,早就出卖我啦!而今灾祸进门,我使出浑身解数,也要保住这个家,更重要的是保住你呀!”郝寡母说着说着就泪如泉涌。
      “娘……”
      “孩子啊,我年轻的时候从没哭过。曾经呐,也遇到了让人心寒的艰难险阻,渡过了意想不到的惊涛骇浪,制服了那些连常人都难对付的小人。这些都是我稳操胜卷,才获得成功。孩子啊,人世间的这台戏,不好演呐!娘一辈子,走过了多少的坡坡坎坎,涉过了多少的急流险滩。无论洋的、土的、善的、恶的,就连那长脚蚊,我也认得出公母。这个世道已经变了,将来的天下就是穷人的了。”
      “娘——你……”
      “水井湾已经出了名,任其自然罢了!”郝寡母慢慢地站起来,擦着眼泪望着儿子。
      吴来八哭着说:“娘,舟爱香去告状,对我们凶多吉少,一支花要是把罪恶嫁祸于我,顶得住吗?”
      “一支花这个水性扬花的婊子,恳定是恩断义绝,你只有躲避官司,带些银两去重庆谋生,待风平浪静之时才返乡归家,到那时冤散气消,不就万事大吉了?”
     吴来八觉得母亲所言即是,立即收拾银两,拜别列祖列宗,抱着母亲和妻儿大哭一场,鬼头鬼脑地抄小路逃走了。
     玄机子抢劫回来,听见吴来八伤心地啼哭,走进屋去看,原来是做梦。奇怪地问:“老三,你哭什么呀?”
     吴来八故意编造了一个谎言:“我刚才呀,梦见我老婆带着两个孩子讨口要饭,我跑过去抱着他们。不料,几个便衣红军在丁大方的带领下,走过来抓我,我舍下妻儿,没命地逃跑,他们一边追一边打枪,我一边跑一边啼哭,好容易才躲过他们。”吴来八笑着说,“大哥,要不是你叫我,也许还在哭呢!”
     玄机子哈哈一笑:“老三呐,我派几个弟兄把几个便衣红军抓来,任你摆布就是了。”
     “大哥,我流浪半年多了,想回去一趟,不知妻儿们是死是活,我一概不晓,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小弟我遗憾终身呐!”
     “老三,你既然要回,我得派几个弟兄和你一路前往,你一个人行走,我怎么放心?”
     “大哥,有你一片心我就满足了,弟兄们天天出差,太辛苦了。我还是一个人最好,目标小,又好躲避。”吴来  八一边说,一边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玄机子见吴来八说走就走,觉得单独行动很不放心,把手枪往腰间一插,关切地说:“老三,这样吧,我陪你回去把妻儿接来,免得牵肠挂肚,过一段时间,我和弟兄们打破蓬安牢房,把你老娘也接来享清福,不就团圆了吗?”
     “谢谢大哥美意!”吴来八对玄机子道出一番话来,接着说:“大哥,你放心,小弟我速回速归。”
     “老三心急如焚,大哥我成全你。”玄机子见吴来八回家心切,只好派两个匪徒一路护送,以防不测。
     吴来八和两个土匪一路走来,眼看天色不早,还要赶三十多里的路程,加上他的腿不好,只好加快了步伐,忍着饥饿往前赶。三个人来到沈家梁的垭口上,吴来八叫大家坐下来歇歇,抽袋烟再走。可他心里老是犯嘀咕:县长张狱钟贴出捉拿他的告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红军先遣队,他们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实行全民皆兵,那才是最可怕的。特别是先遣队长夏白杜,智勇双全,让人胆颤心寒。                                                                                                                                                                                                          
      夏白杜在水井湾打土豪分田地,恢复苏维埃,犹如春风吹遍了周口大地。接着,木桥沟、毛坝子、彭家沟、凤凰沟,恢复了苏维埃政权,开展着打土豪分田地的热潮。为了疑惑敌人,对舟学古道出一番话来,笑着说:“写一个报告,叫李海泉送到蓬安县衙。
      张狱钟看完报告,十分纳闷:军政府打来电话,红军被围困在广元、巴中一带,可能要向营山和仪陇逃窜,叫我们作好防御。可是,水井湾发现红军的小分队,难道从天上掉下来的?张狱钟是个有心计的人,他思来想去,脑海里浮现出吴水金和他的随从,是不是他们呢?他们曾经当过土匪,这次要索回他姐姐缴纳的银两,我没同意,是不是敲诈老百姓而生出的事端?总之,都要派人去调查才知端的。派谁去呢?犯起愁来,马占一请假伺候他病危的妻子,只有叫鲁伦魁走一趟。
      鲁伦魁来到办公室,张狱钟说:“鲁科长,舟学古送来报告,说有几个便衣共军在周口兴风作浪,你带一个连的保安前去剿灭。”
      “张县长,马占一是剿共司令,是不是叫他一同前往?”
      “马占一要伺候他病重的妻子,可以原谅他,你是公安科长,清乡剿共也是你职权范围,领兵去吧!”
      “张县长,要是马占一异端邪说,我可担当不起呀!”
      “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让红军逃走了,也不是你的过,去吧去吧!”
      “只要有张县长这句话,我鲁伦魁带兵前往就是了。”
      “鲁科长,你最好派一个排埋伏在沈家梁,一个排到周口搜查,一个排堵住白杨到营山的路口,防止共军逃脱。”
      “我也是这样想的。”
      “好!我等候你的好消息。”
      鲁伦魁用三条船把队伍运过河去,按照张狱钟的部署,为了不打草惊蛇,连舟学古也不打招呼,秘密地行动。
      却说四狗子带着一个排的保安来到沈家梁的垭口上,看见垭口上有三个抽烟的人,偶尔传来说话声,看样子十分可疑。他如此这般地吩咐之后,马上行动起来。
      吴来八看天色还早,怕人们认出他来,故意拖延时间,等到天黑之后才回家。为了安全起见,他叫两个匪徒把手榴弹放好,把枪拿出来检查一遍,将子弹推上枪膛。他对两个匪徒嘀咕了几句,就大摇大摆地下山来。
      夜幕已经降临了,四狗子见三个鬼鬼祟祟的人走来,以为是便衣红军,叫大家做好战斗准备。眼看吴来八三人走进了埋伏圈,他大声喊:“弟兄们,捉活的!”保安队员一跃而起,把吴来八三人团团围住。惊慌失措的吴来八为了脱身,然后把手榴弹甩了出去,纵身向路边的悬崖跳了下去,两个匪徒怕跳下去送了命,把枪放在地上,举起了双手。吴来八跳下去,被悬崖上的树枝挂住,捡回了一条命,逃回安乐庙已经后半夜了,哭哭啼啼地向玄机子诉说道:“我们行至沈家梁,中了保安团的埋伏,两个兄弟陷入魔掌,我差点儿上了西天。大哥,张狱钟太狠心了!”
     “老三,你回来就算幸运了,等我养好伤之后,再去报复他,你去休息吧。”
     “大哥,保安团把我们当做便衣红军来打,又不敢声辩,成了黄泥巴滚到裤裆里——不是疤疤也是粪,你说冤枉不冤枉?”玄机子听了,不觉嘿嘿嘿地笑起来。
      鲁伦魁见四狗子逮了两个土匪,高兴地来到周口联保办事处,舟学古喜笑颜开地把鲁伦魁一行人迎进屋里,一面叫李海泉给军士们上烟倒茶,一面吩咐小胖子到酒馆联系晚餐。
      舟学古忙呵完了,坐在鲁伦魁的面前,倒了一肚子苦水:“鲁科长,吴水金冒充红军,在水井湾搞得乌烟瘴气,把我都整懵了。我派民团围起来,原来是方子乔的大舅子吴水金,让我们虚惊一场。”
     “舟学古,你不是说来了真正的红军吗?”
     “不错。”舟学古一本正经地说,“吴水金从方家出来,就碰上丹金兰的舅子,他们冤家相逢,动起火来。”
     “后来呢?”
     舟学古漫不经心地说:“当天下午,营山过来的游击队,把几个财主的东西搬出来,叫穷人们去拿。周口几条街的饥民,是饿老鸦变的,哪里见得死鳅鱼?我们民团一去,全副武装的游击队向我们民团开枪,我们民团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只好败下阵来。”
      “舟学古,这样说来,你们民团是外强中干的饭桶,连共党的游击队都不敢抵抗?”
      “鲁科长,说个实话吧,我们十几个团丁,七八条破枪,不上100发子弹,能和谁抗衡?哎——我这个联保主任早就不想干了。无论红道黑道一来,先砸牌子后捆人,抢了钱抢粮,打死人就走,你叫我这个主任怎么当啊!”舟学古当着众位军士的面,诉说了自己的苦衷。
     “舟学古,你没亲临现场?”
     “我舟学古手无缚鸡之力,要是死在土匪或者红军的枪口上,一家老少的日子就惨了!鲁科长,我写了个辞职报告,请张县长将我免了,我也好过个清闲的日子。”舟学古从怀里摸出报告,恭恭敬敬地递给鲁伦魁。
     鲁伦魁一边推让,一边说:“舟学古,你就是写一万个报告,张县长都不得批。周口镇的联保主任,非你莫属!”
     “要是你们说我舟学古和红道黑道打得火热,我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呐!”
     “这算什么?有人说军政府剿共司令敖世尧通共,难道他也跳河?舟学古,心中无冷病,哪怕吃西瓜!”
     “就说今天吧,吴来八和安乐庙的土匪前来骚扰,要不是四排长逮住他们,谁说得清楚?”
     “你只要不通共通红,谁敢栽赃?”
     “鲁科长……”
     “不要说了!舟学古,你要是再说,我可生气了!”
      小胖子走来说:“老爷,请鲁科长和老总吃饭了。”
      “知道了。”舟学古满脸笑容,客气地说,“弟兄们,把你们饿坏了,请到酒馆就餐。”
      军士们早就饿了,看见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狼吞虎咽地吃着,觉得舟学古是个值得钦佩的正人君子。
      晚饭后,鲁伦魁对舟学古说:“你叫水井湾的保长把财主的奴才找来,我要亲自过问。”
     “好,我叫小胖子把他们传来。”
     过了一会儿,小胖子带着冯光继、二麻子、夜老鸦和小聋子来到联保办事处的大堂里,舟学古沉下脸来问:“二麻子,红军的便衣队来了,你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老爷,财主们听说便衣红军来了,躲得无影无踪,他们把信家的东西分给穷人就走了。”
     夜老鸦说:“老爷,他们把方家的粮食分给穷人之后,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胡说!”冯光继一掌击在桌子上,大声吼道,“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冯保长,他们把我关在黑屋里,我怎么向你报告?不是小林子把门打开,也许闭死了。”
     “怕死鬼!”冯光继气呼呼地说。
     舟学古说:“夜老鸦,你们听着,红军要是再来,不向冯保长报告,我把你们送去坐大牢!”回头对鲁伦魁说,“鲁科长,听听你的高见?”
     鲁伦魁说:“夜老鸦,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从现在起,一有情况就报告,要是知情不报者,按通共通红论处,听清楚了吗?”
      “长官,我们听清楚了。”
      舟学古沉下脸来说:“你们发现可疑的人,马上向冯保长报告,回去吧!”
      夜老鸦和二麻子三个人站在那里一直颤抖不已,听到舟学古叫他们回去,心里才平静下来,蹑手蹑脚地挤出了大门。
      舟学古见夜老鸦他们走远了,对鲁伦魁说,“鲁科长,我陪着大家到水井湾去多了解几个财主和他们的下人,情况不就更明白了吗?”
      “老舟哇,我还不相信你吗?我回去要给张县长汇报,加强周口镇的武器装备,确保河东的平安。”
       说话间,在白杨堵卡子的保安也回来了,舟学古对小胖子说:“快去安排弟兄们的晚餐。”
       “不用了。”鲁伦魁握着舟学古的手说,“我回去还给弟兄们请功呢!”手一挥,“打道回府!”
      舟学古送走了鲁伦魁一行,把夏白杜请到办事处,笑着说:“四狗子抓住了吴来八带领安乐庙的两个土匪,真是大快人心呐。”
      夏白杜说:“要是把吴来八抓住就好了。”
      电话铃响了,舟学古抓起话筒,话筒里传来苗刚壮的声音:“舟主任,张县长叫我通知你,明天派人来领五支新式步枪和1000发子弹,加强周口的防范。”
      舟学古回答道:“苗秘书,我请鲁科长向张县长转达我的意思,最好是另选高明。”
      “舟主任,张县长叫我告诉你,周口镇的联保主任非你莫属。你要注意红军的动向,防止社会上的残渣孽余和吴来八的骚扰。”
     “苗秘书……”舟学古见苗刚壮把电话挂断了,慢慢地放下话筒,对夏白杜说,“夏队长,张狱钟叫我派人到县衙领武器,维护周口镇的治安秩序。”
     “好哇!”夏白杜道出一番话来,笑着说,“舟主任,你是张狱钟的守护神,晋升一格了。哈哈哈哈!”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14:39 | 显示全部楼层
嘉陵山水 发表于 2013-7-7 11:50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第八章     巧分兵   苏维埃救济贫 ...

    吴来八的父亲38岁就得绝症而亡故,母亲郝世英年轻守寡,外号“郝寡母”,在生意场上阴险狡诈,打败了对手保长方子乔和贝时花,成为周口的女中强人,是屠杀丁氏弟兄的急先锋。1933年10月,红军占领周口,方子乔纠集财主、土匪、地痞和流氓组成反共军对抗红军,吴来八任小队长,被红军打败后,当了土匪,打家劫舍,扰乱苏区,最终被丁大方击毙。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17:10 | 显示全部楼层
理智是福 发表于 2013-7-4 10:1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支持哈

第七章上传到下页。   di

 楼主| 发表于 2013-7-10 13:28 | 显示全部楼层
嘉陵山水 发表于 2013-7-9 17:10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第七章上传到下页。   di

     张狱钟表面上看来文质彬彬,心灵应该健康。但是,他经不起金钱和美女的诱惑,慢慢地堕落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7-11 09:41 | 显示全部楼层
嘉陵山水 发表于 2013-7-10 13:28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张狱钟表面上看来文质彬彬,心灵应该健康。但是,他经不起金钱和美女的诱惑,慢慢地堕落了。

      肖子麟在西安找到了共产党,投身于革命,谁知回蓉接家眷被恶棍杀害,致使家破人亡。

 楼主| 发表于 2013-7-12 09: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庆寿诞   舟学古轰炸县衙
                                                            反会剿   徐向前派遣援队
      太阳暖洋洋的,驱散着冬天的寒气。舟学古在办公室里看书,小胖子送来张狱钟的请帖和梁山好的书信,打开请帖一看,原来是张狱钟邀请参加他父亲冬月十二的六十大寿。舟学古一边看一边想:张老头子比我大十岁,他飘洋过海,知识渊博,怪不得儿子当县长。再打开梁山好的书信一看,邀请参加小儿完婚的喜宴。信中还说,特意请了在外地工作的几位同窗好友,趁机相聚;信还提示道,能将舟爱香请去指点厨艺就好了。舟学古十分诧异,他怎么知道舟爱香的厨艺呢?想来想去,终于想起来了,眼前浮现出自己五十晋一的情景:
      晚餐席上,久别重逢的梁山好和舟学古开胸亮怀,叙旧情,论今朝,吃着舟爱香显露头角的好菜,他觉得常食名师佳肴,也比不上这等风情别至的晚餐,能品尝如此独特的山乡美味,还是头一回。他喝了一杯酒,笑嘻嘻地说:“老兄,这位厨师的手艺高哇,能做出这样的美味佳肴,少见呐!不如请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传点经验带回去,叫厨子照着做,也好酒中添乐哇!”
      舟学古告诉他:“不瞒老弟厚爱,这位厨子不是外人,正是侄女爱香。” 
      “好说,好说!” 梁山好喜不自胜地说,“真是天助我也!老兄啊,我小儿婚期不远了,如今我正愁名师呀。”他喝了一杯酒,喜眉笑眼地说,“老兄,你的侄女也是我的侄女,请你和你的侄女大驾光临,一则祥光普照庭院,为我添些光彩;二则请侄女指点名菜佳肴,不是一箭双雕?这点面子,老兄是给,还是不给?”
      “哪里话呀。”舟学古渭然长叹,“贤弟之言差矣,侄女出阁于水井湾,她历尽沧桑。前不久兰摧玉折,这次是忍辱负重来主厨,愚兄力所不及,愧无以报哇!望贤弟海涵。不过……不过让她:                                                                            
                                                       云开雾散艳阳天,
                                                       冰融雪化隐若现。
                                                       降龙缚虎料不及,
                                                       明镜高悬录新篇。
贤弟呀,到那时,叫我侄女为你露两手,不就成人之美?人为食为天嘛!”
      “贤兄,你我同窗挚友,亲如手足,何须出此大言?既然如此,只是随便闲谈而已。”梁山好叹了一口气说:“贤侄的遭遇实在:
                                                      碧海青天冰玉润,
                                                      恻隐之心老泪横。
                                                      草菅人命乱律章,
                                                      恶贯满盈上法庭。
       “贤弟呀,感谢你一片赤心呐!”
       “不过纸上谈兵啰”
       “哪里话呀,有这个心意就够了。”舟学古端起酒杯,“今天,人多事杂,照顾不周,只好多喝几杯淡酒,以表肺腑情谊!”
       “长兄菜香酒美,趁着月圆星明之夜畅饮,喝!”梁山好见舟学古有难言之隐,不便追及,也就罢了。
“好,干杯!”
      席间,梁山好猛然想起方子乔,打探道:“老兄,我有个远房亲戚叫方子乔,听说他……他杀了人,是……是真的?”
      “一点不假。贤弟呀,恕我直言,方子乔在水井湾胡作非为,无视国法,将安先生弟兄四人以通共通红的罪名谋杀,真是狗胆包天!” 
      “呵……”
      “这台戏,他方子乔怎么收场喏!”
      “这……这如何是好?”梁山好本想追根求源而问个究竟,见舟学古很难为情,又怕失情伤感,话锋一转,“令郎高中,都不通报于我,这喜酒……”
      “令郎中榜,不过区区小事,何必动你大驾?况且,贤弟是一厂之长,上百人劳作,量你也脱身不得。我思量再三,所以……”
      “忘乎其忘?”
      “罢了,罢了。几十年的好朋挚友,岂能忘乎所以?我舟学古难道是小气鬼?好,以酒代心,陪罪如何?”舟学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句笑话,何必当真?我梁山好欠酒,欠情,干!”
      “说得好,喝得好,哈哈哈哈!”
      “咱们一醉方休!”
      席上,舟学古陪着梁山好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在似醉非醉中,又谈到方子乔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有如微风拂过,瞬息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有道是: 
                                                 人逢知己千杯少,
                                                 话不投机半句多。
                                                 长吁短叹心头事,
                                                 知多知少谁知足。
    “老爷,你叫我请夏队长,是马上去还是下午去?” 小胖子说完就呆呆地站在舟学古的面前。
     小胖子的话打断了舟学古的回忆,回过神来笑嘻嘻地说:“快去请,快去请,我在书房等他。”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浓雾迟迟不肯散去。夏白杜和队员们在小胖子的陪同下,来到办事处。舟学古站在门前,喜不自胜地说:“夏队长,请,书房里坐。”
      “舟主任,怎么这样高兴?”
      “你们来了,我当然高兴。”
      “啊——”
      “夏队长,有件事儿,你说我怎样应付?”
      “说来听听。”
      “冬月十二日,是张狱钟父亲的六十大寿,他又发了请帖。夏队长,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夏白杜想了想说:“当然要去。不但你去,而且我们也去。”
      舟学古笑着说:“夏队长,你开什么玩笑?”
      夏白杜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是实话,军国大事,岂能儿戏?”夏白杜道出一番话来,笑着说,“你说我能不去吗?”
      “夏队长,想不到红军的指挥员足智多谋,怪不得红军攻无不胜,战无不克!”
      “我叫丁大方在兵工厂赶制微型炸弹,以便使用,只要你配合好,十二这天晚上的戏就好看了。”
      “夏队长,周口兵工厂运作得怎么样?”
      “造兵器的材料短缺,制衣服的棉布即将用完,我正为此事发愁哇。”
      “我有个朋友在南充办了个纺织厂,棉布就在他那儿买,至于造兵器的材料嘛……”
      “你只要解决了棉布就不简单了,兵器材料还是请南充中心县委想办法解决。明天,我要到塘房庙兵工厂去一趟,大方说有陌生人去探视过,是不是有人想搞破坏。”
      “夏队长,要是有人想打兵工厂的主意,我舟学古对他不客气!”
      小胖子走来,在舟学古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走了出去。舟学古指着小胖子的身影说:“夏队长,小胖子参加自卫队,合适不合适?”
      “当然合适。只要你推荐的,都是合格的。”
      “还有民团中队长李海泉,也是一个好孩子。”
      “他们是你的左臂右膀,一文一武,天生一对,都是英俊可爱的小伙子,让人羡慕啊!”
      “这两个孩子呀,和我都是缘分呐!”
      “舟主任,要不是缘分,咱们也走不到一起,对吗?”
      “那是那是。”舟学古说,“小胖子姓陶名开章,是我血老表的儿子,年方十八,聪明伶俐,四书五经全背得,一手大字小字写得刚劲有力,个子矮,挺胖,大家都叫他小胖子。”
     夏白杜好奇地问:“小胖子这个绰号,他自己喜欢吗?” 
      “小胖子这个绰号他非常喜欢,从来不发怒。两三岁时,爹娘就喊这个名儿。在学堂里,老师和同学很少叫他陶开章,喜欢叫他小胖子,他自己满在乎的。在办事处,他干脆把小胖子三个字写在门上,久而久之,小胖子这个名儿传扬在外。村民们见他年轻又热情,象个孩子,凡是来办事的,把南瓜籽、花生,甚至杀了鸡的大腿砍下来带给他。”
     夏白杜点着头说:“谁也舍不得这样的好孩子。”
     “是啊。就拿李海泉来说吧,他也不错。”
     “一样的性格?”
     “不!他们呐,各有千秋。李海泉爱憎分明,乐于助人,老百姓也很喜欢他。
     夏白杜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舟主任,等你喝了张老头子的寿酒回来,再研究周口苏维埃、游击队和周口、塘房庙两个兵工厂的工作。”
      “好!咱们一言为定。走,吃饭去。夏队长,咱们今天该好好儿喝几杯吧。”
      “只要舟主任跟着共产党,比喝一桶酒都痛快!”
      “哈哈哈哈……”
      张狱钟父亲生日这天,陵江镇全城戒严,四道城门都架设机枪,两个连的兵力警戒,巡逻的保安雄纠纠气昂昂地在大街小巷下洋操;衙门口的十个卫兵,端着佩有刺刀的冲锋枪,犹如阴朝地府判官的小鬼,令人望而生畏,整个县城被恐怖笼罩着,连空气都变得冷酷起来。踏进县衙大门,无论通道走廊,或是房前屋后,都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走在里面,好像进了阴森可怕的魔鬼的宫室。没有喜悦和欢乐,看不到喧哗的场面,只有从一间间小屋传来赌博的吆喝声,还有散发出令人发呕的鸦片的烟雾,弥漫在大庭小院。
     舟学古把寿匾和两抬礼河收拾停当,前来会见夏白杜,笑着说:“夏队长,有何吩咐?”
      “舟主任,这五颗微星炸弹,你要是让它在五个地点爆炸,把庭院里的敌人弄得晕头转向,就算你立了大功!”
     “夏队长,莫说五个,就是五十个炸弹,我也要让它在今天晚上为张老头子庆贺一番。”
     “好!”夏白杜高兴地握着舟学古的手说,“今晚两点,以西墙的爆炸声为号,我在外面等候你的好消息!”
     “夏队长,老夫就是豁出命来,也要把这次轰炸县衙的战斗打好。”
     “舟主任,这是千年难逢的机会,咱们一定配合好。老代和老徐当抬脚,侦察敌人的兵力布署。”
     “夏队长,这就委屈他们了,我舟学古实在过意不去。”
     “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你们快走吧,要是去晚了,张狱钟还不高兴呢!”
     “好好好!我们去了。”
     夏白杜和队员们望着代兴荣和徐尚友抬着寿礼走出办事处,心里充满了胜利的希望。送走了舟学古一行人,夏白杜召开了预备会议,他如此这般地布署之后,对大家说:“陵江镇今天逢场,进城出城都方便,行动吧!”
     舟学古带着礼队来到衙门口领了五张出入证,在支客师的带领下来到大堂。只见张狱钟和老头子坐在大堂六对红蜡烛的中间说话,看样子特别高兴。透过烛光,只见张儒吉满面红光,显得很慈祥,一头稀疏的头发,大约是用脑过度的缘故,鼻梁上架着老花眼镜,身着青色的长袍,完全不像六旬的老人。舟学古走上前去深鞠一躬,口呼:“小人舟学古祝愿张老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张县长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老舟哇,何必行此大礼!”老头子下了台阶,拉着舟学古的手说,“谢谢你的良好祝愿,你是……”
      张狱钟给父亲介绍:“他是周口镇的联保主任舟学古,曾经是私塾先生。”
      “哦——原来这样。”老头子笑着说,“论名字,你是孔孟之道,哈哈哈!”
      “谢谢老先生,小人在张老面前是虚度年华呀!”
      “老舟哇,在基层和老百姓打交道,要是当不好衣食父母官,枉然也!”老头子边说边瞧张狱钟。
      “感谢张老赐教!”舟学古又深鞠一躬。
      张狱钟听了父亲的话,脸上火辣辣的,显得难为情的样子,马上平静下来,笑着说:“老舟哇,到后花园看戏去。”回头对支客师说,“陪老舟去吧!”
      舟学古走出大堂,对支客师说:“你忙吧,我叫几个抬脚到外面的馆子里去吃饭,下苦力的人饿得快。”
      “别担心,张县长安排好了,抬脚也一起就餐。你去找一找,叫他们不要乱跑,让庭院里的岗哨盘问起来,答不上就麻烦了。”
     “是呀。乡下人从来没进过衙门,既不懂规矩,又不懂礼节,要是玩出事端,可丢脸喽!”
      支客师笑着说:“也没那么严重,他们都有出入证,只要不是奸细,也没什么,去吧去吧。”
      舟学古朝后花园一路走来,看见许多人观看川戏,对认识的就点头招呼,对熟悉的就请个安。他望了望,不见代兴荣他们,只得慢慢地找去。
      代兴荣和大家交了礼品,领了餐券,在后花园看了一阵戏,随后到各处走走,岗哨见是抬脚,任其他们指指点点,都毫不介意。队员们时而朝东瞧瞧,时而朝西望望,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岗哨的人数和装备,城墙的高矮都牢记心间。
     下午四点,侦察的同志都回来了,夏白杜听了代兴荣汇报了衙门内敌人的防御情况;胜小艺、韩书林、丁大方和小林子分别汇报了城门岗哨的分布情况。夏白杜满有把握地说:“张狱钟做梦都没想到在他父亲生辰之夜会遇到麻烦,他虽然布岗设卡,不过是外强中干。因此,今天夜里是突然袭击的好机会。”
      代兴荣接下来说:“我们先遣队寻觅这样的战机,是上天安排的,如果张狱钟父亲不来蓬安办寿酒,哪来这样的机会?”
      “老代说得对!”夏白杜信心百倍地道出一番话来,最后说,“只要大家沉着应战,这个仗岂有不胜之理?”
      冯光继笑着说:“夏队长,我终于明白了,共产党领导的红军能够战胜敌人,原来是智勇双全,怪不得人们称红军是神兵神将,所向无敌!”
      “哈哈哈哈……”一阵喜悦的欢笑声在水井湾的上空回荡。
      黑色的幕布把大地盖得严严实实,阴森和恐惧把陵江镇笼罩得不通缝隙,沉闷的空气与墨黑的夜色凝结成更加可怕和迷疑,衙门内外的灯笼发出暗淡的光芒,只有戏台上两盏煤气灯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演员们为了挣钱,精神饱满地唱着,特别是丑角的表演,激起了观众们的阵阵喝采。张狱钟和妻子陪着远道而来的父亲观看川北名版《滚灯》、《三岔口》,一点不觉得困惑。
      巡逻的保安迈着沉重的脚步,在陵江的大街小巷眯着眼睛走来走去,讨厌冬夜太长。四门卡子上的卫兵喝了几杯酒就晕晕忽忽,浑身酸溜溜的,趁着漆黑的午夜,索性坐下来抱着枪打盹。马占一和鲁伦魁轮班督查,几番奔波之后,觉得戒备森严,警惕性也就渐渐地淡薄了。
      晚上十点钟,一队大雁从北向南缓缓地飞来,在陵江镇的上空“哇——哇——哇----”地叫着,那声音凄凉而又悲哀。张狱钟预感到什么,带着贴身卫士在庭院里巡视了一番。除了唱戏的音乐声,压红宝的吆喝声,四周异常寂静。他仰望天空,朦胧的星光穿过浓浓的冬雾洒向大地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光亮了。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大堂时,觉得阴森可怕,整个庭院变得像童话里魔鬼的迷宫,仿佛在妙不可言的冷窟里一样,顿觉毛骨悚然。他吓得往回走,两条腿像千斤那么重,蹒跚地移动着步子。走到拐弯处,迎面走来卫士长皮仲书对张狱钟说:“张县长,我刚才查过岗,一切都平静。”
      “平静就好。仲书,累了一天,也该歇一歇。”
      “为了老太爷的安全,我就是十天不歇息,都是应该的。”
      张狱钟望着亲密无间的皮仲书,感慨地说:“仲书啊,你如此尽责,我不知怎样谢你!”
      “狱钟呐,蓉城的侦探长我都不当,要到不毛之地当个卫士长,还不是为了你!”
      “是呀。走,去看戏,轻松轻松。”
      深夜两点鈡,夏白杜叫小林子通知潜伏的队员立即行动,越快越好。他和韩书林、胡大寿等十几个队员,突然出现在东门哨卡上的士兵面前,守机枪的士兵刚喊出:“有……”一把雪亮亮的匕首插进了他的胸膛,与此同时,队员们一双双冰冷的大手,掐住敌人的脖子,顺势按倒在地,夏白杜厉声喝道:“我是吴水银,来衙门讨个公道,举起手来,缴枪不杀!如果反抗,我就打死你们!”兵士们听说是吴水银为他哥姐报仇的,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像坛子里腌过的菜一样软兮兮的。队员们把他们牢牢地捆起来,口塞棉花,拖到水沟里,把警告信放在他们身上,留下韩书林完成奇妙的任务。大家扛着缴获的枪支弹药来到嘉陵江边,只见代兴荣、徐尚友和胜小艺带着队员们满载丰硕的成果赶来了。夏白杜笑着说:“同志们,上船吧,好戏开场了。”话刚落音,衙门里的四面墙角,响起了“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和手榴弹的雷鸣声。接着,衙门内外枪声大作。庭院里一片混乱,煤气灯熄了,四处黑洞洞的,看戏的人们各自逃命。舟学古跟着奔跑的人流,甩出微型炸弹,轰隆一声就炸开了,吓得逃命的人们到处乱窜。人逃在哪儿,炸弹就在哪儿爆炸,到处是悲哀的哭声,大庭小院都是呼叫的呐喊声,随着弥漫的浓烟,在一阵阵激烈的枪声中,人们时而向东涌去,时而向西奔跑,乱哄哄的。士兵们胆战心惊地向爆炸的地方开枪,一连打伤好几个人。
      街上巡逻的士兵听见爆炸声和枪声,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来到哨卡空无一人,把野外的小树当着靶子来射击。衙门内的士兵听到墙外密集的枪声,爬上城墙一看,只见巡逻队向野外开枪,以为找到了目标,只好把子弹也送了出去。
      随着炸药包和手榴弹的响声,张狱钟见事不妙,急忙和肖婷扶着老头子在卫士班的掩护下,安顿在地下室藏身。
     激烈的枪声和轰炸声,欢送着队员们顺利地返航。在船上,大家望着漆黑的衙门里,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悲哀声和凄凉的哭声,还有难听的臭骂声。
爆炸声和枪声过后,张狱钟心惊胆战地从地下室出来,看见皮仲书亮着手电走来,惊奇地问:“仲书,是弟兄们的枪走火,还是有人骚扰?”
       “我在东门的哨卡上发现,哨兵被吴水银带着罗泽洲的士兵捆绑着,口里塞着棉花,武器全部夺走,旁边还有一封警告信,我把它带来了,你瞧瞧。”
       “天呐!怎么会这样!”张狱钟接过警告信,在手电的照耀下,一口气看下去,吓出了一身冷汗,气急败坏地说:“这个该死的吴水银,简直胆大妄为,要是还在蓬安,我抓住他们碎尸万段!”
      “他做贼胆虚,早就走了。”
       张狱钟一气之下,把警告信撕得粉碎,咬牙切齿地说:“他要我把罚金退回去,简直异想天开!他妈的,把老子吓成这样。仲书,伤了几个弟兄?”
      “杀死一个机枪手,其余的是轻伤。”
      “还好,叫士兵们继续警戒。”
      “报告!”卫士班长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张县长,西门的哨兵被安乐庙的和尚劫持了。”
      “混蛋!几个和尚可以劫持全副武装的保安,要是传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把他们打入大牢,明天我亲自审理。”
      “张县长,这警告信……”
      张狱钟接过警告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警告张狱钟,要是不放出吴来八的母亲,缴纳的钱不退回来,我们要血洗县衙门,碎尸狗官张狱钟!”他气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怒气冲冲地说:“几个和尚还口出恶言,简直是螳螂挡车,自不量力!仲书,备几匹快马,给我追!”
      “人家跑了几十里,追得上吗?”
      “也好,夜不成功。待我联系营山县,一定捉拿归案。”
      “张县长——”马占一慌慌张张地跑来说,“黄龙寨的强人把北门哨兵的武器全部抢走,留下借条一张。”
      “岂有此理!他也趁火打劫,难道与衙门里的人无关吗?”
      “张县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马占一,只晓得报你屁股上一枪之仇,治安这样混乱,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哼!”
      “张县长,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敌人是冲我来的,衙门上下却隔河观火,再解释有什么用?”
      “张县长——”民团长彭作丙跑来跪在张狱钟面前,哭着说,“南门哨卡上的武器被南部游击队夺走了,还打伤了三个弟兄。张县长,我请求惩罚。”
      “彭作丙,你身为民团长,南门是你亲自把守,失了枪弹,伤了弟兄,你怎么没伤?”
      “张县长,你……”
      “我怎么哪?你的任务是维持治安,确保平安。可是你的弟兄都受伤了,这叫平安吗?”
      “张县长,他们趁你为张老办寿酒之际而搞的突然袭击,我就是天大的本事,都难对付突如其来的敌人。”
      “胡说!我认为是别有用心的人与他们同流合污,想加害于我,你说对吗?”
      “张县长,我们忠心于你,你却……”
      “是不是忠心,几句话是证明不了的,还得让事实说话。”张狱钟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哈哈哈哈……”水井湾苏维埃的小屋里笑声不断,队员们握着心爱的新式武器兴奋不已。夏白杜对大家说:“我们搅乱了敌人的视线,张狱钟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代兴荣笑着说:“这一棒打得敌人晕头转向,张狱钟成了耗子啃南瓜,无从入手!”
      徐尚友从兜里拿出一份川北军政府的绝密文件递给夏白杜,接着说:“蒋介石要发动新的会剿,首先封锁根据地的粮食、盐巴、衣被和医药。”
      夏白杜一口气把敌人的绝密文件看完,说:“张主席和徐总早就预料到了,才决定开辟川陕甘根据地,与陕北红军并肩战斗,更好地配合中央红军作战。”
      代兴荣焦虑地说:“要是有电台联系,能及时知道首长的战略部署就好了。”
      “别急。”夏白杜说,“离别时,赵政委握着我的手说,‘白杜哇,我们不但要派出增援,而且要把总部的行动部署传达给你们。’”
      韩书林高兴地说:“白杜哥,过不了几天,徐总就要派战友来了。”在座的不觉大笑起来。
      1934年11月1日,方面军总部在通江县毛裕镇召开了党政工作会议,制定了“智勇坚定、排难创新、团结奋斗、不胜不休的训词”和政治工作的八项具体任务。接着,又召开了清江渡会议,提出反川陕会剿。会议期间,徐总找到赵星海:“老赵哇,先遣队的同志已经半个多月了,还没有消息,我实在担忧啊!”
      “徐总,这批同志经过了战斗的考验,不会出什么差错,特别是夏白杜长期在白区搞地下工作,有一定对敌斗争的经验,其他四位同志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你放心好了。”
      “老赵哇,为了贯彻毛裕镇会议和清江渡会议的精神,我想还是派你们独立团的同志去传达。你看……”
      “好哇!你的指示,我坚决照办!”
      “我们粉碎了蒋介石的六路围剿,他不甘心于失败,又调胡宗南和杨虎城入川,配合四川军阀,聚集二十多万军队的‘川陕会剿’,妄图把我军消灭在川东北。老赵哇,形势严俊呐!我和张主席、陈政委、树声同志研究了一晚上,制订了突破敌人的‘川陕会剿’的战略部署,创建新的川陕甘革命根据地,策应中央红军作战,我军才有前途。”
赵兴海忧郁地说:“徐总,你的报告讲得很清楚,参会的同志很受鼓舞。一致认为,只有紧跟总部的战略部署,才有把握胜利。所以……”
      “所以要派高素质的同志,才能把这次会议的精神传达到先遣队的同志们,让他们高度重视红军西渡嘉陵江,开辟川陕甘新的根据地,与陕北红军并肩战斗,策应中央红军作战的重大意义,做好我军渡江前的各项工作,迎接大军的到来。”
     “徐总,你放心好了,我选派宣传部和侦察连有实战经验的同志,去配合夏白杜的工作。”
     “老赵哇,在白区工作的同志很辛苦,随时都有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他们太不起了。”
     “是啊。我曾经在白去工作的时候,有时几天都吃不上饭,用野菜充饥。”
     “我想……”徐总欲言又止,他拿出卷好的土烟,划根火柴点燃,吧嗒吧嗒地抽着。接着说,“去的这批同志,要带五万银票。”
     “五万?”
     “老赵哇,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们八万大军吃饭都困难,是不是饿死我们,胀死他们?”徐总说完又吧嗒吧嗒地吸着旱烟。
      赵星海见一向话语不多的徐总,今天却滔滔不绝地给自己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呆呆地望着这位伟大的军事指挥家,他吸着又苦又辣,刺激又大的土烟,眼泪像泉水似的涌了出来。
      “老赵哇,你怎么哪?”徐总惊奇地问。
      “没什么。”赵星海擦干泪水,豪迈地说,“徐总,我把人员落实好,叫他们庚即出发。”
      “好!”徐总满心欢喜地说,“我写一封信,鼓励先遣队要充分发动群众,恢复苏维埃和自卫队,把去年在各县建立的兵工厂和被服厂恢复好、巩固好。”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信上说了,带去的钱除工作经费外,拿一部分救济群众。”徐总说到这里,吸了一口旱烟,顿时咳嗽不止,眼泪也呛出来了,刚透过气来,语重心长地说,“五万块钱看起来是个庞大的数字,可是一点一点地分摊下去,说不定我们的同志还饿饭呐!老赵啊,革命队伍这个家,不好当啊!”
      “徐总指挥----”警务员敬了个礼说,“许军长在总结阻击战的会上叫刘团长作检讨,刘团长说是执行陈政委的命令撤退的,两人越争越激烈,谁也不让谁,张主席叫你去解决。”
      “你去吧,我马上就来。”徐总回头对赵星海说,“你今天把人员落实好,在后勤处领好银票,带上我的信,择日动身。动身前,我争取为他们践行。”徐总转身朝会场走去。
      赵星海望着嘉陵江的方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夏白杜同志,八万红军和根据地的人民把钱省给你们,希望你们把各项工作做好,不辜负徐总和全体将士的期望啊!”

 楼主| 发表于 2013-7-14 19: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徐参谋   途遇土匪陷魔掌
                                                       军首长   传达徐总新指示
      月牙挂在西边的天上,寒风伴着江雾在星光的照耀下,弥漫着整个大地,地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水井湾的小屋里,先遣队还在热烈地讨论着。夏白杜对大家说:“蓬安倒开了个头,而营山、南部等地的工作还没开局,我打算从明天起,小艺同志回营山联系地方党,希望他们配合我们的行动;老徐回仪陇向三十军首长汇报工作,并保证军首长的领导,开展各项工作;我到徐家,老代到金溪,首先恢复苏维埃和游击队,打开被动局面;书林同志把徐总的信送给南部升钟于江震和项治平,告诉他们,我把蓬安兵工厂的工作落实好之后,马上赶过去研究起义的准备工作,让革命的烽火在嘉陵江熊熊地燃烧起来。”
      徐尚友忧郁地说:“夏队长,我昨晚做了一个梦,赵政委叫我汇报食盐运输的情况,我红着脸无言以对。醒来以后,我恨不得一翅飞过去。”
      “我们在水井湾纠缠的时间太长了。”夏白杜拿出汇报材料交给徐尚友,说,“你把它交给首长,代表我们向首长问好,我把工作安排好之后,亲自去汇报。”
      徐尚友点着头说:“你放心,我会的。”
      胜小艺激动地说:“白杜哥,营山离蓬安很近,你要多来指导。”
      “只要有空,我一定要来。”夏白杜沉默了片刻,道出一番话来,接着说,“同志们,回去执行任务的同时,要慰问在反六路围剿中牺牲的家属,安慰他们,关心他们的生活。”
      丁大方走来说:“夏队长,同志们都饿了,快来吃饭。”
       “好,马上就来。” 夏白杜看着同志们将要奔赴新的战斗岗位的时候,离别之情好像大海的波涛,千言万语都塞在喉咙下面,好一阵子才嘱咐大家,“同志们,辛苦了半夜,吃了饭就美美地睡一觉,明早好赶路。”
      朝阳在刚刚露在东方的天边,地上的冰冻开始脆弱了。夏白杜和徐尚友一路走来,在徐家场外的黄角树下,两人依依不舍地分手了。徐尚友翻过小山,回头见夏白杜呆呆地目送着自己,于是挥了挥手就向仪陇进发。来到啄啄山的拗口上,只见土地庙的亭子里坐着吴来八带着三个和尚和两个陌生人手持大刀摇头晃脑地说着什么,亭子外面几个站岗放哨的像要杀人似的。徐尚友想:吴来八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不怕苏区的游击队抓他们?为了搞清楚他们的阴谋,绕道来到他们身后,听得毛脸胡子问:“吴来八,他要是走茶亭到马鞍,我们不是白等!”
      “错不了。在诸家店我们就想结果他,可是那里的人多,不好下手,我们一路跟踪,看见他朝啄啄山而来,趁着他大便之际,我们抄小路上了山,他应该来了吧。”
       “好!想不到我魏福堂也有报仇的机会,捉住他请功领赏!”
       “大哥,请功领赏的时候,别忘了你兄弟我魏福志啊,我都等了两天两夜。”
       “两天两夜算什么?我的弟兄在茶亭的路上候了一个礼拜,没有功吗?”
       “别争了。只要捉住红军徐尚友,功劳都是你们的,我吴来八只是出口气而已。”
       徐尚友听了,才知道吴来八勾结魏福堂和魏福志两伙土匪劫持自己。面对众敌面前,不能孤身去冒险,特别是魏福堂是有战斗经验的土匪头子,不好对付。思来想去,首先要把敌人分散开来,然后捉贼擒王。主意已定,把手枪拿出来,将子弹装上去,待机出击。
      冬季的太阳出得早,容易下雨,阵阵北风吹过,天空渐渐地暗下来,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小雨,几个站岗的土匪跑到亭子里躲雨,魏福堂骂道:“这点雨把你们淋死了?要是让那个红军跑了,老子要你们的狗命!”说话间,从山下上来几个挑箩筐的人,土匪们马上紧张起来,把枪都掏出来,走上前去恶狠狠地说:“举起手来,老子要检查!”
      原来是几个卖红苕的农民,见到土匪就吓得瘫在地上,土匪们冲上来就搜身,连铜板都抢走了,又把他们的衣服也脱了,还重重地踢了几脚,然后凶神恶煞地叫他们滚蛋。
      徐尚友见土匪们如此无礼,将要冲过去教训他们,只见从新城方向过来三个挑东西的壮汉和两个背背篼的妇女,土匪们以为财运来了,大叫起来:“站住!”可是五个过路的人不慌不忙地往前走。土匪们急了,把枪栓拉得“嘁哩咵啦”响,过路人毫不畏惧地走下山去。
      魏福堂见土匪软弱无能,咬牙切齿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大财都不要,还要几件破衣服,快把他们追回来。”
      魏福志摇手道:“大哥,不要追了,他们是新城十二保保丁护送保长的老婆回娘家。”
      “保长怎么啦?同样给老子贡献!”
      “他也是咱们的同行。”
      “老弟呀,这年头,谁还顾上谁?有钱就是大哥,有枪就是大王!”说着说着又来两个汉子,魏福志说:“这是我们村苏维埃主席晏阳天和自卫队长杨志平。大哥,抓不抓?”
      “当然抓。”手一挥,“弟兄们,抓住他们!”
      土匪们冲上去挡住去路,喝道:“举起手来,老子要检查!”
      晏阳天理直气壮地说:“过路的穷人又没钱,有什么好检查的?”
      魏福志冷笑道:“别装了。晏阳天,你是我们村的苏维埃主席,整天背着枪和红军耀武扬威,今天是接一个从蓬安来的红军吧?”
      “我到姑妈家去,也不准过路吗?”
      “杨志平也是到你姑妈家去?”
      “我到姐姐家去吃酒,不可以同路?”
      “好一个同路人。弟兄们,给我拿下!”魏福志命令道。
      晏阳天见土匪人多势众,一时脱身不得,叫杨志平快跑,顺势夺下一个土匪的枪,欲扣扳机,没装子弹。土匪们蜂拥而上,把晏阳天捆了起来。
      “不得无礼,把他放了!”徐尚友大吼一声,犹如晴天霹雳,吓得土匪不知所措,就连杨志平从他们眼皮之下溜走了都不知晓。当他们回过神来,才知道站在面前的就是日夜守候的目标。魏福堂一声呼哨,埋伏在两边山上的土匪拿着鸟枪和大刀冲出来,远远地把徐尚友团团围住。
      “嘿嘿嘿嘿!”魏福堂在土匪的拥簇下,从亭子里走出来冷笑道:“我们等你好几天了,还是乖乖地举起手来,我好去领赏!”
      徐尚友用枪瞄着魏福堂,理直气壮地说:“住嘴!魏福堂,你纠结土匪数百人从铜鼓寨、西阳山到地藏寺,已经穷途末路了,还在这里打家劫舍,残害百姓?你只有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得到人民的宽谅,才是唯一的出路!”
      魏福堂被几个土匪护着,仗着人多势众,趾高气扬地说:“别自以为是,你落在我的手里,叫你活,你就活,叫你死,马上见阎王。弟兄们,给我上!”
      徐尚友见魏福堂和土匪的气焰十分嚣张,朝着魏福堂扣动扳机,一串子弹飞了过去,只听得 “哎哟”一声,两个土匪应声倒下,顿时气绝身亡。子弹穿透了魏福堂的手臂,血流如注,他发狂似的嚎叫:“弟兄们,打死他!”
      徐尚友见土匪们扣动火药枪的刹那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来到魏福堂背后,用枪顶住他的脑袋,说:“魏福堂,快叫土匪们投降,不然我就开枪了!”顺势夺过手枪。
      魏福堂清楚地知道,每次和红军交火都是失败告终。今天,徐尚友要是真的开枪了,自己和妻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不如来个缓兵之计,满脸堆笑地说:“兄弟,有话好商量,我魏福堂也是有心有肝的人,你的条件我都满足。”
      “谁是你的弟兄?魏福堂,叫土匪把刀枪放下,乖乖地举手投降,接受人民的宽谅!”
      魏福堂无可奈何,吞吞吐吐地喊道:“弟兄们,把枪放下,放红军过路。”
      “叫他们把刀枪都放下!”
      “红军叫你们把刀枪都放下。”
      土匪们知道魏福堂在暗示大家,挨挨挤挤地站在一起,伺机反扑。猛然间,吴来八领着土匪边冲边吼:“弟兄们,抓住他领赏!”
      徐尚友早有提防,朝着冲上来的土匪双枪齐鸣,前面的几个土匪栽倒在地,后面的土匪冲上来,把徐尚友团团围住。土匪们趁着人多势众,把徐尚友牢牢地捆起来。
      魏福堂按住流血的手臂一阵冷笑之后,一瘸一瘸地走到徐尚友面前说:“徐先生,你打死打伤我这么多弟兄,我要把你一点一点地割下来喂狗!”
      吴来八凑上来恶狠狠地说:“姓徐的,你们先遣队在蓬安抄了我的家,这个仇早就该报了。今天,你落到我的手里,让我把你的心肝取出来给我大哥做碗压惊汤。”掏出匕首就要动手。
      魏福堂拦住道:“老八,我要放长线钓大鱼,然后让他慢慢地死。”
      晏阳天骂道:“魏福堂,你这个狗土匪,别高兴得太早了,我们罗家湾游击队马上就到,你们三伙土匪一个也逃不了!”
      魏福堂恶狠狠地说:“弟兄们,杀了他!”
      魏福志走上来说:“大哥,杨志平已经搬救兵去了,等他们到来就一网打尽,当着游击队的面,把晏阳天的心肝挖出来喂狗,吓唬那些游击队,然后把这个红军送到田军长那里请功领赏。”
      “好主意。”魏福堂对土匪们说,“弟兄们,把两个共党押回山洞!”
      徐尚友和晏阳天被押到一个狭小的山洞里,把门关上。洞里漆黑一片,只有门缝里透过一丝光亮,地上湿漉漉的,一堆烂草臭得发霉,旁边还有一堆堆臭不可闻的粪便,洞顶的水珠滴在上面,绽发出恶心的气味。四个土匪在门口监视着,要想逃出去,比登天还难。疲劳和疼痛纠缠着徐尚友,身上的刀伤还在流血,一些小虫爬到伤口上吸血,跳蚤在身上乱爬乱咬,痒得难忍。总想挪动一下,可是脚手被反绑着,好容易才翻过身来,然而小虫和跳蚤又成群结队地咬起来,只有不断地颤动,驱赶它们的叮咬,才觉得舒服一点。不知过了多久,洞门开了,两个土匪端来两碗红苕放在地上,又把徐尚友和晏阳天手上的绳索解了,恶狠狠地说:“快吃,吃了见阎王。”
      徐尚友确实饿了,从水井湾到啄啄山走了几十里路,在山上和土匪搏斗了好一阵子,已经饥肠辘辘。他活动了麻木的双手,对晏阳天说:“老晏同志,吃吧。”
      “老徐,你吃吧,我没饿。”
      “干革命,不吃饭怎么行?”
      晏阳天这才坐起来,夹了一块半生不熟的红苕喂到嘴里,嚼起来嘁咵嘁咵地响,而且满嘴都是泥,连碗和苕掷向土匪。骂道:“你们这些狗东西,抢了我们那么多粮食,给我们吃碗生红苕,你告诉三个土匪头子,问他们有没有人性?”
      一个土匪说:“咦,好大的口气,都是要死的人了,给点残汤剩饭就算便宜你了。在这个山洞里,饿死的苏维埃干部还少吗?”
      徐尚友说:“你们这些当土匪的有没有良心,就是国王要杀的人,也要让他吃饱喝好。你把魏福堂叫来,我有话说。”
      “你一个小小红军要我们魏司令回话,简直是月亮坝里照影子。告诉你,我们三个大王正在玩牌九,哪有时间和你们闲扯?你们吃就吃,不吃就算了,要是饿死了,省得一颗子弹。”土匪说完,又把徐尚友和晏阳天捆起来拴在铁桩上,然后把门砰的一声关了,上了锁。
      晏阳天对徐尚友说:“老徐啊,只要杨志平把我们被陷匪巢告诉乡亲们,游击队会来救我们。”
      徐尚友安慰道:“老晏同志,他们会来救的,耐心地等吧。”
      却说杨志平一口气跑回村,正巧30军侦察连张连长带领侦察员和县独立团一个连到啄啄山剿灭土匪魏福志,听了杨志平的情况回报后,如此这般地部署一番,兵分三路向啄啄山进发。
      张连长派来的交通员来到徐家独立营,见到夏白杜,把徐尚友被陷啄啄山告诉了他,要独立营打阻击战。夏白杜心急如焚,带领独立营一个连来到啄啄山,按照张连长的部署,封锁各条路口,防止土匪潜逃。
      魏福堂玩够了牌九,对吴来八说:“你和弟兄们把两个共党看好,别让他们跑了,明天押到田军长那里请功领赏。”
      “大哥,我叫弟兄把他们捆得牢牢实实,谅他们插翅难飞呀。”
“福志啊,我和老八是为你报仇的。今天晚上,你要幸苦点儿,带领弟兄们保护山寨,以防罗家湾游击队晚上偷袭。”
      “大哥,我把弟兄们都部署好了,岗哨放到土地庙去了,保证万无一失。”
      “福志老弟,我的‘慰劳品’都准备好了吗?”
      “烟土都摆好了,两个美女都是十七八岁的原装货,够你满意的。”
      “先过烟瘾,提点精神,再玩玩原装货,才不虚度年华呀!”
      夜晚的啄啄山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山风呼啸之外,偶尔传出土匪的咳嗽声。深夜一点钟,张连长带着侦察员和游击队来到土地垭口,看见土匪们在土地庙的亭子里打盹,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好把土匪引出来一个一个地消灭。他叫胡班长用两条毛巾捆成两个兔子,用绳子“啪”的一声甩到亭子边,几个土匪惊叫起来:“有情况!”胡班长一面拖着毛巾,一面装着兔子叫,两个土匪见兔子慢慢地跑着,争先恐后地追到垭口边,两双大手像铁钳似的掐住他们的脖子,拖下崖去。张连长用枪顶住他们的胸膛,说:“你把魏福堂的战斗部署告诉我,要是不老实,我就毙了你!”
      吓蒙了的土匪不敢怠慢,只得把山上的兵力部署一五一十地讲了,然后说:“红军先生,不要杀我,我也是魏福志逼迫来当的土匪。”
     张连长带着战士们解决了土地庙两边山上的土匪,来到山洞下面的丛林里,侦察排长老杨已经把徐尚友和晏阳天救了出来,来到山洞下面对张连长说:“那边的土匪除吴来八漏网之外,其余的全部抓获。”
     徐尚友握着张连长的手,激动地说:“张连长,感谢你们及时赶到,快去救救两个姑娘,魏福堂要对她们下手了。”
     “跟我来!”张连长带着战斗员冲到山洞门外,打盹的土匪听见脚步声,惊讶地问:“是谁?”胡班长和一队员冲上去掐住他们的脖子,土匪扣动扳机,“啪啪”两声枪响,惊动了山洞内外的土匪,举枪朝游击队射击。正在纠缠姑娘的魏福堂知道情况不妙,带着几个随从,拿着绳索从悬崖上逃走了。
     张连长叫两队战斗员占领有利地势包抄过去,胡班长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喊话:“土匪们,你们都是穷人的子弟,当土匪为魏福堂卖命实在不值啊。现在,反戈有功,顽固到底,死路一条!”
     杨志平押着魏福志来到山洞前面,张连长对土匪们说:“你们瞧瞧,魏福志都低头认罪了,快放下武器投降吧!”
     张连长叫魏福志给土匪喊话,无奈之下,魏福志颤颤抖抖地说:“弟兄们,快来投降,接受红军和游击队的宽大处理。”张连长见魏福志喊话后不见动静,高声道:“同志们,开枪打死他们!”
     “不要开枪,我们投降。”土匪们纷纷把刀枪举在头上,来到山洞前面,把武器放在地上求饶。
     东方刚刚发白,张连长和游击队员打扫完战场,来到土地垭口给土匪训话。这时候,夏白杜和游击队员押着八个土匪来到垭口上,张连长迎上去紧紧地握着夏白杜的手,亲切地说:“夏队长,三十军的同志十分想念你们呐!”
      “张连长,我们早就该来汇报了。可是在蓬安水井湾呆的时间太长了,不好意思。”
      “今天见面也不算晚。”
      “张连长,你叫我们阻击土匪,吴来八不知去向,魏福堂骑着马,带着五个土匪逃到河西去了。”
      “魏福堂罪大恶极,总有一天,他要落入人民的法网!”
      夏白杜指着八个土匪说:“张连长,这些土匪都是魏福志的狗腿子,红军解放新城后,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魏福志上山为匪。”
      两个姑娘哭哭啼啼地指着八个土匪,愤怒地控诉道:“这些土匪把我们抢来给他们当压寨夫人,我们不从,强迫我们喝尿,打我们。”姑娘露出身上的伤痕说,“张连长,要是不来救我们,也许被他们折磨死了。”
      张连长安慰道:“姑娘,别难过,有红军,有苏维埃领导下的人民群众,土匪是成不了大气的!走,回村吧,去见你们的爹妈。”回头对晏阳天和杨志平说,“你们回村后,把魏福志交给人民群众来审判,教育受蒙蔽的群众,便于改造顽固不化的土匪。”
     太阳出来了,笼罩在啄啄山上的浓雾渐渐地散了,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见,鸟儿们也欢快地敞开歌喉,唱出悦耳动听的歌谣,欢送消灭土匪的英雄们,押着土匪走下了山垭。
     夏白杜和徐尚友在张连长的陪同下来到仪陇县委办公室,苟先良和傅崇碧亲切地一一握手。不一会儿,陈团长走来,见到夏白杜,高兴地说:“白杜同志,想不到咱们在这儿见面了。”夏白杜扑在陈团长的怀里,紧紧地抱在一起,久别重逢的泪水一个劲地流着,好半天才松开手,激动地说:“陈团长,自南江八庙垭一别,都一年多了!”
      “是啊。”陈团长拉着夏白杜的手坐在自己的侧边,回忆道,“八庙垭阻击战的时候我还是连长,冲锋时挂了彩,幸亏你把我背到卫生队,医生给我及时动了手术,这条腿才重返战场。”
      “我把你背到卫生队以后,就给余军长送信去了。回来的时候,我又背着一个负伤的小兵到卫生队,听医生说,你被转到后方医院了。”
      “在那儿住了五天就出院了。”
      “在玉山场、鼎山场攻坚战,我和徐尚友碰到了曾经背过的那个小兵,他扛着冲锋枪,一边走一边告诉我们,说你带领突击队,已经潜伏在阵地上。”
      “白杜啊,你们还认识那个小兵吗?”
      “也许不认识了。”
      “哈哈哈哈!”陈团长把张连长拉到夏白杜和徐尚友的面前,笑嘻嘻地说,“你们仔细瞧瞧,他是不是当年的小兵?”
      “哎呀,你瞧我……”夏白杜和徐尚友扑上去,三个小伙子从战火中成长起来的红军战友,紧紧地,紧紧地抱在一起。
      晚饭后,参加毛裕镇和清江渡会议的参谋主任文建武和政治部主任张成台赶了回来,吩咐陈团长通知驻军连以上的干部,仪陇和长胜县的主要领导集中在仪陇召开会议。在会上,文建武传达了毛裕镇党政工作会议和清江渡军事会议的精神。在传达到我军面临的困难时,文建武说:“徐总在会上讲得很清楚,他说,‘我们虽然取得了反六路围攻的胜利,但根据地的元气却受到了严重损伤。我们的面前,废墟一片,困难重重。沿途所见,良田久荒,十室半毁,哀鸿遍野,令人惊心惨目,皆为战争破坏带来的灾难景象。一则是粮荒严重,许多地方连种子都没有;二则认为种下去也难保收成,“围剿”一来,又会落到敌人的手里;三则劳动力十分缺乏。兵员枯竭了,根据地的青壮年,早已大批参加红军。战争中遭敌侵占的地区,又被抓走或杀害一批。还有一些人受反动宣传的影响,逃往敌战区去。红军士兵的来源,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物资短缺,补给困难。敌人的经济封锁,日甚一日。根据地急需的食盐、粮食、衣被、药物等,无法解决。随着饥饿现象的日趋严重,伤寒、痢疾等传染病猖狂蔓延,夺去不少人的生命。根据地的秩序,大不如前。逃难的,抢东西的,当土匪的,屡有发生。这种情况,不仅使我们眼下艰窘万分,渡过翌年的春荒,应付敌人的新“围剿”更成问题。敌人的“川陕会剿”计划,正在加紧准备中。根据蒋介石的指令,敌胡宗南部派兵由甘入川,进驻川北的咽喉要地广元、昭化;上官云相指挥的第四十四师、四十五师、四十七师及独立第四旅,向川陕边境推进,准备经紫云、安康、平利、岚皋,夺取万源。各路川军,均重新补充了兵力,并由蒋介石加以资助。四川的“防匪剿赤”事宜,亦归蒋介石统一指挥。他派出以贺国光为首的“委员长行营驻川参谋团”入川,监督指挥作战。敌人在我根据地周围部署的“川陕会剿”兵力,很快增加到二百个团以上。其他根据地红军的处境,甚至比我们还坏些。反六路围攻胜利前夜,红二军团一度活动在万县、奉节边境,有同我们会合的迹象。因遭敌堵截,后遂转至湘鄂川黔边境,继续同围追的敌军苦斗。红二十五军被迫脱离鄂豫皖根据地,向西转移。中央红军未能粉碎敌人第五次“围剿”,被迫长征。正在西征转战中,从行进方向来看,估计他们有入川同方面军会合的可能。’”
      张主席插话:“形势是严重的,困难是艰巨的。我们必须准备一切力量,冲破‘川陕会剿”,拿战胜刘湘的精神,去战胜蒋介石,消灭入川的敌人,与红一方面军会师。因此,层层动员,统一思想,激励部队克服困难,保持旺盛的战斗意志,夺取反围剿的全面胜利!”
      徐总强调指出:“我们已经制订了向川陕甘发展的战略方针和作战计划,这个战略方针的主要打击目标是胡宗南。基本的指导思想是依托老区,收缩战线,发展新区,重点夺取甘南的碧口和文(县)武(都)成(县)康(县)地区,并伺机向岷州、天水一带发展,以打破敌人的“川陕会剿”计划。这是因为:第一,盘踞甘南和川陕甘边的胡宗南部是蒋介石的嫡系,“川陕会剿”的主力部队。该部虽战斗力较强,但同四川军阀和陕南的西北军均有矛盾,处境孤立。四川军阀是被红军打怕了的,西北军对红军则敬而远之。红军集中主力打击胡宗南,他们有可能按兵不动,作壁上观。而消灭胡宗南部,正是粉碎蒋介石“川陕会剿”计划的重要一着棋。第二、碧口和文、武、成、康地区,座于汉水和白龙江流域,临山傍水,人口不少,利于我军解决物资和兵员补充问题,摆脱眼前的困难。第三、依托老区,进取甘南,比较稳妥可靠。我军进退自如,有回旋周转余地,不致造成无后方作战的危险。从各方面条件看,这个计划是能够实现的。只要我们集中三个军以上的精锐部队突然出击,不惜花上大的代价拿下甘南的战略要地碧口,打开战局,搞掉胡宗南,我军就能缴获—批自动步枪、火炮,装备会大大加强,弹药也能得到很大补充。有了新的根据地,既能减轻老区人民的负担,又能解决粮食、兵员等困难,粉碎敌人的“川陕会剿”,要好办得多。而且,这对正在转战中的中央红军,无疑也是一个有力的鼓舞和支援。”
      张成台传达说:“徐总叫我们转告派到蓬安、营山、南部等地工作的先遣队夏白杜等同志,把会议精神传达好,贯彻好。希望你们在地方党的领导下,恢复巩固好苏维埃政权和自卫队,组织兵员、军粮、医药衣被和食盐的运输,协助南部升钟第三次武装起义成功,迎接大军开辟川陕甘根据地做准备。”张成台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余军长和李政委率领30军的到会同志到前线传达到每个战士,要开辟川陕甘新的根据地,必须冲破‘会剿’才是胜利。”
      接着,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参会人员发表了很好的意见,文建武总结说:“为了冲破川陕会剿,仪陇、长胜、营山、蓬安和南部要做好支前工作,特别是游击队的训练,兵员的补充,粮食的储备,兵工厂的生产,是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希望同志们落到实处。”
     会后,夏白杜向军首长作了前段的工作汇报,文建武满意地说:“干得好哇,徐总已经派出援队配合你们,尚友同志留下来负责食盐的运输,不知你意下如何?”
     “执行命令!”
     张成台接下来说:“我们的作战任务太灵活了,所以才这样决定,请你多谅解。”
     “哪里话呀。”夏白杜说,“首长就是调动我的工作,都是无条件的服从!”
     “你是徐总点的特别大使,我们哪里敢呐。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楼主| 发表于 2013-7-14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嘉陵山水 发表于 2013-7-14 19:47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第十一章   徐参谋   途遇土匪陷魔掌
              ...

      徐向前于1929年6月受党中央派遣到大别山领导武装斗争,由时近300人的游击队,发展到1934年的八万红军,有力地策应了中央红军作战。

 楼主| 发表于 2013-7-14 23:41 | 显示全部楼层
嘉陵山水 发表于 2013-7-14 23:20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徐向前于1929年6月受党中央派遣到大别山领导武装斗争,由时近300人的游击队,发展到1934年的八万红 ...

       川陕苏区是中国革命第二大老区,川陕人民为革命作出了重大牺牲和卓越贡献,值得歌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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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5 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尊重老者。冒昧打搅了,自已认为可读性不强,对话啰嗦,没有那个时代的语言气息

 楼主| 发表于 2013-7-15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衙门里   县官员讨论爆炸
                                                       塘房庙   自卫队巧斗恶霸
      冬雾像厚厚的黑纱,弥漫着衙门里的每一个角落。张狱钟来到会议室,看见参会人员耷拉着脑袋,显得疲惫不堪的样子,一个个都捏着一把汗,准备挨臭骂。余愤未消的张狱钟,想起昨晚那场不光彩的一幕就狠上加狠。他竭力赶走忧郁和烦恼,假腥腥地说:“诸位,昨晚被歹人折腾了一夜,我代表家人感谢大家。”
     参会人员听了张狱钟几句客套话心里舒坦了许多。但是,没有一个人答腔。大家知道,他的话是耗子拖称砣,重的在后面。
     张狱钟咳了两声假嗽,把礼帽往上顶了顶,慢条斯理地说:“昨晚的事,大家都看到了,吴水银是为他姐姐报仇的,打死打伤我军哨兵,夺走了全部武器;安乐庙的和尚是吴来八请来的,他和吴水银都是一路的货色,既要我放人,又要我退钱;黄龙寨的林中凡和南部的共党游击队,打死打伤哨兵多人,夺走全部武器。我们的戒备那么森严,防范措施也十分到位,还是中了他们的奸计。”
      马占一毫不隐瞒地说:“这些歹人各有企图,趁张县长为父亲办寿酒而采取的突然袭击,是早有预谋的,他们在同一时间行动,可见……”
      “不是一伙,变成一伙,对吗?”张狱钟打断马占一的话。
      “不错。”马占一接着说,“歹人冒着危险和我军展开了决斗,必然留下蛛丝马迹。我想,还是从我们内部逐一排查,一定会有结果。”
      鲁伦魁说:“我们的弟兄死了,武器也丢了,强人又不是我们管辖的区域,实在不好办呐!”
      “什么不好办?”张狱钟眼珠一转,气呼呼地说,“养有几百兵士,又有新式武器,害怕什么?”
      鲁伦魁见张狱钟气冲牛斗,不好顶撞,只得阐明自己的观点:“张县长,我们在明处,强人在暗处,趁我们防不胜防,这个突然袭击让我们措手不及,就是天降神兵,也难对付啊!”
      “鲁科长”马占一一听就上火,“你一个公安科长,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对强人的突然袭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马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的意思。爆炸事件本来是公安上的事,你却本末倒置,为自己推卸责任,还悲天悯人,你骗得了我们,骗得了张县长?”
      “既然马主任把话说到这个分上,我就说吧,前来袭击的强人中,有我的亲戚?”
      “鲁科长,你明明为自己辩护,企图引开我们的注意力,让强人逍遥法外!”马占一也不示弱。
      “好了好了。”张狱钟看他们僵持不下,当机立断,“诸位,对强人的突然袭击,不但我们无能为力,就是蒋委员长,也难力排其灾!明天,由鲁科长和马主任亲自出马,查他个水清石现。”
      与会人员知道,张狱钟把委员长抬出来堵住大家的嘴,是为自己开脱。于是,大家你瞧我,我瞅你,默不作声。张狱钟知道事情复杂,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来,接着说:“时间不早了,等他们调查回来,再作计较,休会。”
      张狱钟回到书房,父亲担心地问:“狱钟,强人的行踪有底细了吗?”
      “爸,蓬安地处六县边界,从古至今都是强人出没之地,大小军阀霸州占县,搞得民不聊生,孩儿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呀!爸,我想……”
      “不要说了!”老头子气呼呼地说:“狱钟啊,你为我办寿诞是件小事。可是,那些联保主任以此为由,大肆搜刮老百姓的钱财,豪仁之士对此不满,联络强人捣乱,惹出了麻烦,你如何向上峰交待呀!”
      “爸,我起草了报告,将此事如实上报,即使追查我的责任,孩儿回蓉城就是了。”
      “好是好,如何去见关大人?又如何去见刘主席?狱钟啊,把收的不义之财统统发给各乡的灾民,对搜刮老百姓钱财的联保主任,要重重处罚。否则,后患无穷啊!”
      “爸,我一定按你的办。”电话铃响了,张狱钟提起话筒:“是我……郭专员,都是有名有姓的强人……吴水银是杀人犯的舅子……他是罗泽洲手下……好……好。”
      “狱钟,郭专员说什么?”
      “他说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把强贼抓捕归案。”
      “这就对了。狱钟啊,我见你缺乏老谋深算,你满腹经纶哪里去了?”
      “爸……”
      “关正堂嘱咐你要堂堂正正做官,清正廉洁为民。可是你……”
      “爸,我是这样做的。可是……可是目前的形势恶劣,盗贼纷纷而起,军阀混战不息,共产党领导的红军在川东北金戈铁马,马上要来蓬安,上锋指令我派兵防御,衙门里官衰兵弱,我这条小命不一定见得到你和妈呀!”张狱钟倒了一肚子苦水,把父亲的心都说软了。
      “狱钟啊,好儿郎死在枪口上,怕死鬼没有好下场。你身为父母官,要把老百姓当着你的衣食父母。你来蓬安一年多了,为老百姓做了些什么?你想想,如果你是好官,老百姓就会崇敬你,知道吗?”
      “爸,孩儿知道了。”
      “唉——”老头子长叹一声,“我要是知道你不配这个县长,关正堂给我说,我就不会答应他。明天,明天我回蓉城。”
      “爸,舟学古请你去玩,你……”
      “不去了,丢人现眼呐!”老头子想到昨晚不光彩的一幕,忧心忡忡地回房去了。
      张狱钟呆呆地望着父亲的身影,知道他的心在痛,不听话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随着战火的硝烟伴着寒风扑来,让人悲怆,令人窒息。
      夏白杜回到水井湾,丹金兰告诉他:“舟学古请你到办事处有事相商。”说话间,小胖子走进来说:“夏队长,舟主任等你多时了。”
      “好,马上就去。”
      “哈哈哈哈!”办事处的屋子里传出欢快的笑声,夏白杜走来笑着问:“舟主任,张老头子寿诞的晚上挺热闹的吧?”
      舟学古兴奋地说:“几粒炸弹一丢,保安就朝爆炸的地方放枪,逃命的人被枪声和爆炸声吓坏了。可是我呢……”
      “你也吓坏了。”
      “夏队长,要是我被吓坏了,几粒炸弹怎么放?”
      “哦——我明白了,你的胆量是炸弹炸出来的。你说,是吗?哈哈哈哈!”
      “夏队长,老代他们没来?”
      “他们回去了。”
      “回去了?”
      “是啊。水井湾把他们缠得太久了,要是再耽误他们呐,可出大事了。”
      “夏队长,什么大事儿,不是天塌了嘛?”
      “舟主任,根据地需要的食盐受阻,船只未造,各县的兵工厂和被服厂需要恢复和巩固。你想想,队员们怎么不急?”
       舟学古爽朗地说:“周口和塘房庙的兵工厂和被服厂不是落实了吗?”
       “丁大方对我说,周口和塘房庙兵工厂都缺乏原料;丹金兰说被服厂的棉布也不够。”
       “我不是说了吗,棉布由我舟学古负责,你就放心了吧!”
       “舟主任,太感谢你了。”夏白杜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轻松了。
      舟学古说:“一年前,红军在蓬安建立了8个区,37个乡,156个村苏维埃和农协会,游击队员3000多人,劳工委员就有9000多人,那声势可大呀!自从红军走后,国民党反动派大肆屠杀苏维埃和游击队干部,企图扑灭革命的烽火。从此,全县人民都盼望红军回来呀!”
      “我们不是回来了吗?”夏白杜说,“敌人不但消灭不了我们,我们要让革命烽火燃遍几千里的嘉陵江沿岸,再燃到长江沿岸去。”
      “夏队长,自从轰炸县衙以后,我的心也宽了,眼睛也亮了,人也年轻了几十岁,像刚懂事的孩子。”
      “舟主任,只要你把周口苏维埃领导好了,就算进了学校门。可是要学好,革命的学问深得很呐!”
      “革命的学问再深,有你当老师,我都学得懂。就说恢复苏维埃吧,夏队长,你说我入门没有?”
      “开始入门了。”
      “夏队长,我反复考虑人选的事儿,想来想去,我作了一个决策,写了一个报告,你瞧瞧,可以不可以?”夏白杜接过舟学古的报告看了看,笑着说:“舟主任,好哇!把他们通知来,马上开个预备会,让他们明确自己的职责,便于开展工作。”
      “好!我叫小胖子把他们叫来。”舟学古一边说一边往楼下走去。
     周口联保办公室的小屋里,坐着孙村云、胡大寿、丁大方、丹金兰、小胖子、李海泉和冯光继。舟学古豪迈地说:“夏队长率领红军先遣队来蓬安二十多天了,在水井湾恢复了苏维埃和自卫队,开展了打恶霸分田地的革命热潮。为了迎接红军大队的到来,我舟学古也不能袖手旁观。我建议,在坐的和我一起,恢复周口镇苏维埃和游击队,请夏队长明示。”
      “同志们,现在我宣布:孙村云任周口苏维埃主席,丹金兰为副主席,兼任兵工厂厂长,胡大寿和冯光继当委员,丁大方和李海泉为游击队队长、副队长,小胖子为情报员,舟学古为参谋。”
      舟学古说:“就按夏队长说的办。”
      “好!”夏白杜满怀豪情地说:“舟主任,你在幕后,我们在幕前当演员,这个戏就好看了。”
      “夏队长,你是编剧,只要把剧本写出来,戏就好演了。”
      “说得好!”夏白杜道出一番话来,笑着说,“舟主任,你说对吗?”
      舟学古伸出大拇指说:“只有共产党才英明。夏队长,革命?先革我舟学古的命,再革张狱钟一伙反动分子的命。明天,先到我家苏维埃,才能教育他人。”
     夏白杜说:“舟主任,夜老鸦都能改造好,张狱钟难道死心塌地的与人民为敌?让他心情好一点,我去‘拜会’他。”
      “夏队长,还不是时候。”舟学古附在夏白杜的耳边嘀咕了片刻,两个人哈哈哈地笑起来。
     再说张狱钟闷闷不乐地走进办公室,看见桌子上摆着汤才元的信,不用拆就知道是他在催案。唤过苗刚壮:“你把这封信拿过去看看,照着意思写封回信。”
      过了片刻,苗刚壮拿着信走来说:“张县长,杨森在信上有批示,怎么回信?”
      张狱钟接过信一看,杨森在信的首页批道:“请张狱钟即办。”他见杨森都过问此事,不得不把信看完,然后对苗刚壮说:“你以我的口气写,把两次审案的情况告诉他,去吧。”
      张狱钟来到卧室,见父亲忧忧郁郁的样子,知道他为自己担心操劳,可见天下父母心呐!要是他的心脏病复发,那还了得?急忙和妻子走到父亲面前,说:“爸,你是喜欢喝茶的,我们陪着你去望江楼茶馆喝茶散闷,茶馆的水是老板专门用水井湾的水烧的,喝起来别具一格,听说还能益寿延年。”
      肖婷娇声娇气地说:“爸,狱钟要是不到蓬安来作官,大家做梦也不会到蓬安来。爸,走吧!”
      老头子听儿媳这么一说,觉得几百里赶来,一则想看看儿媳;二则想了解这里的人土风情;三则想观赏期盼已久的嘉陵江。我要是不去,他的老同学也不好把我甩到一边,不是负了儿媳们的一片苦心?思考再三,陪笑道:“是呀,来一次也不容易。狱钟啊,叫上你的同学,走吧。”
      大家来到茶楼上,喝茶的人闲聊起来特别兴致,看见一行八人到来,还有一位绰约多姿的美丽女郎,眼光都一齐投来。堂倌高声唱喏:“贵客一桌——香茶八碗——”
      “来了——”小二把茶端来,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把乔装打扮的张狱钟上下打量了一番,笑了笑说:“你是……”
      “做买卖的,有点累了,上这儿来喝茶。”张狱钟不好意思地说。
      “对不起!客官,你有点象县长张狱钟。所以……”
      “是吗?”
      “我认错‘人’了。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人嘛,面貌相似的多,把人‘认错了’也不要紧。”张狱钟把脸朝着窗外。
      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瞟着这位和张狱钟‘相似’的人,觉得他确实面熟,但又想不起来,也就罢了。 楼梯响了,又上来两位客人,坐在张狱钟的对面桌上,敲着桌沿。堂倌高声唱喏:“贵客两位——香茶两碗——”转眼间,小二端着盘子,满脸笑容地答道:“香茶来了——”他唱喏的声音脆生生的,刚柔兼并,听起来觉得甜蜜、舒心、悦耳。张狱钟想,怪不得这望江茶楼的生意如此火红。
     小二喏声刚停,茶楼上又人声鼎沸,白头发顺藤理瓜:“喂,是哪个吃了老虎胆?把大恶霸牛飞仁杀了,你老表问过底细没有?”
      “问了。”中年人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听说是丹金兰的亲戚找他理论,牛飞仁开枪没打中别人,却把他儿子打死了,他也自杀了。”
      青胡子说:“丹金兰的丈夫是国军的排长,方子乔和牛飞仁杀了丁家人,连国军排长都不放过。你们想想,要是张狱钟这个县长不判清楚,丁排长所在的部队找起来,麻烦就大了!”
      “甚麽麻烦?”络腮胡子沉下脸来说,“他张狱钟又不是死人,还不知道跑?”
      白头发喝了一口茶,接上来说:“他跑了,麻烦更大呀,前方的战势又紧,日本的飞机大炮又凶,国军中的士兵不是被日本打死,就是跑到红军那边去。这个壮丁呐,不好抓哟!”
      旧毡帽说话了:“红军长有青面獠牙,还要吃孩子,谁愿跑到红军那边去?”
      白头发有声有色地说:“害怕什么呀?我听说共产党到了仪陇,县长吓得弃官而逃,共产党叫红军把粮库打开了,钱库也打开了,都发给那些穷人,老百姓敲锣打鼓欢迎共产党和红军两弟兄咧!”
      “你见过?”青胡子问。
      “没有。”
      “你是道听途说。”
      “道听途说?城里的人在仪陇做买卖,亲口给我说的。他还说,红军要来蓬安,不要传啊,要是县长张狱钟知道了,准会吓得屁滚尿淋!”
      旧毡帽顶了回去:“张狱钟的胆子可大呀!就拿他老爸生日那天晚上来说吧,爆炸声、枪炮声在衙门内外‘噼里啪啦’地响着,衙门里的人吓得喊爹叫娘,四处逃命。可是张狱钟却冒着枪林弹雨,指挥保安和民团,打退了前来爆炸的人,你说他凶不凶?”
      白头发说:“那个场面是可怕,我听到爆炸声,爬到楼上一看,衙门里硝烟弥漫,院里院外是哭喊声,旮旮旯旯是救命声,里里外外是奔跑声,不知死了多少人。”
      青胡子拍了一下桌沿说:“张狱钟那么歪,为什么有人不怕他?”
      旧毡帽说:“张狱钟怕他不成?人家后台好硬喽!不然,二十几岁来当县长?”
      白头发捋了一下胡子说:“我看他虽然年轻,却足智多谋,他一上任,就善断公判了几个案子。”
      “善断公判?如果把水井湾那桩大案判清了,爆炸衙门的人清出来,就算他是个清官。”青胡子伸着大姆指说。
      张狱钟听了,觉得好笑,又不好笑出声来,只是一个劲地喝茶,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粉红,心里好不自在。眼前浮现出几天前马占一给他报告的消息,说红军小分队到了徐家,后来又无踪无影;听说共产党在茶亭、诸家一带活动,派去的人回来说,都是谣传,没个准儿。他心急如焚,几次想离坐而走。可是,父亲和客人们津津有味地喝茶闻趣,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喝茶的人们争论不休,络腮胡子坦荡地说:“清官?除了宋朝的包文正才是清官,他铁面无私,公平断案,就连贪脏枉法的亲侄儿也同样问斩,他才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清官!此外,遍地乌鸦一般黑,你到哪儿找个白乌鸦?哼!”络腮胡子几句话,逗得人们哈哈大笑。
      白头发一本正经地说:“两亿年前,澳洲有只白乌鸦……”
      “听说是只雄的,没有母的,所以……所以绝了种。”络腮胡子逗得大家又一阵轰笑。
      人们觉得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说的话很有风趣,都向他投来奇异的目光。
      翘胡子笑着说:“万一张狱钟当个白乌鸦,在我们蓬安不就找到了吗?”
      “哼!当官不为财,不如回家打柴卖!”
      张狱钟听了,不觉“嘿嘿”地笑出声来。
      “老弟,笑什么?”络腮胡子不以为然地说,“不是吗?我们老百姓辛辛苦苦地挣钱吃饭。当官的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他们花天酒地,这钱哪来的? 天上不掉,地下不生,难道不是老百姓的?”络腮胡子喝了一口茶,好奇地问张狱钟,“老弟,看来——你是外地人吧,做买卖?不过,也是为了钱嘛!不是为了钱?老大远的,何必操劳喽!”
      张狱钟一面点头,一面微笑着,脸上也羞答答的。金良才觉得好笑,覃卫平和钱云辉的目光一齐向张狱钟投来。老头子听了人们的评说,心里好不自在。
      白胡子喝了一口茶,生气地说:“这个张狱钟为什么要把老头子请到蓬安来办寿酒嘛?”
      “老兄,这你不懂。张狱钟当县长,为老头子办个寿酒有啥不可?一则尽孝,二则让父母来玩一玩,这是人之常情嘛。可是……”
      “可是那些联保主任,在下面搜刮老百姓的钱财,就连叫化子也要出一个铜板,这是什么世道啊!”白胡子叫苦连天。
      “岂有此理!”张狱钟怒发冲冠,在桌子上猛击一掌,独自回衙门去了。
      肖婷见丈夫走了,对大家说:“吃午饭去。”她扶着老头子,陪着大家下了楼。
      众人见此光景,都疑惑不解,堂倌走上楼来奇怪地问:“张县长叫我帮他订了酒饭,怎么就走了?”
      “他是张县长?”茶楼上的人齐声问道。
      “我把他都‘认错’了,何况你们?”小二收起张狱钟一桌的茶碗进里屋去了。众人听罢,都张口结舌。
      红彤彤的太阳刚刚升起来,舟学古就来到水井湾,夏白杜笑嘻嘻地说:“舟主任,镇苏维埃一成立,周口的天都晴朗多了。”
      “共产党来了,红军来了,打了土豪,老百姓分了田地,这天还不变吗?”
      “老舟哇,要是财主们都自觉自愿地革命,让天下人都过上幸福的日子多好啊!”
      “夏队长,到我家作客。”
      “你也办寿酒?”
      “到我家苏维埃呗。”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不是说……”
      “把剥削的财产,全部分给老百姓。夏队长,我把财产都写成清单,你瞧瞧。”
      夏白杜接过清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本正经地说:“你的家人思想都开窍了?”
      “开窍了。夏队长,走吧!”
      夏白杜在舟学古的陪同下,带着孙村云、丁大方和小林子来到舟家,舟学古按照川陕省委“二.五减租”的政策,做出了榜样。接着,在夏白杜的倡导下,成立了苏维埃政权,几户富豪也愿意实行苏维埃政策。消息传到塘房庙村大土豪袁基芝的耳朵里,他急得一筹莫展,派家丁去把飘流浪荡的儿子袁门庆找回来商量对策。袁门庆急冲冲地跑回来问:“爹,匆匆忙忙地招我回来,有甚好事?”
      “孩子呀,你还蒙在鼓里,共产党和红军进了村,又要苏维埃了!”
      “去年,那些穷鬼不是把田都分了吗?”
      “是分了。那时候,我和你妈带着全家老小逃走了,红军见我们家封门闭户,只把田土按二五减租的政策分了。红军走了之后,我又收回来了。”
      “如今,那个红军夏队长把舟学古的家什和田土都分了,要是他们来到我们家,怎么办呐?”
      “他敢动我家一根草,老子一枪打死他!”
      “孩子,咱们寡不敌众,你千万不要冒失。听说那个夏队长可厉害呀,你还是耐着点儿。”
      “耐?”刁钻古怪的袁门庆凶相毕露,“他妈的,莫说一个夏队长,就是十个夏队长?老子去找几个弟兄来,把他收拾就是了。”
      “门庆……”袁基芝还没说完,袁门庆就往外走。老头子追上去道出一番话来,最后说,“只要把丹金兰和吴二林的老爹抓起来,他们就不敢动咱们的财产了。”
      “爹,就照你的办。”说完就呼朋唤友去了。
      午后,夏白杜召开镇苏维埃会议,吴二林走进来哭着说:“夏队长,袁门庆带了两个恶棍闯进兵工厂,把造兵器的材料甩到满地都是,又把丹大姐和我爹绑走了,快救救他们呐!”
      “岂有此理!”舟学古气愤地说,“袁门庆把丹金兰和你爹绑到哪里去了?”
      “吊在袁门庆院子里的柳树上毒打。”
      “袁门庆的胆子太大了!”夏白杜理直气壮地对孙村云、大方和胡大寿说,“走,咱们去救人!”
      “夏队长,我也去。”
     夏白杜握着舟学古的手说:“我知道你是说干就干的人,为了大局着眼,你当好参谋,应付官兵就够了。”
     袁家小院里传出阵阵的皮鞭声和吆喝声,偶尔听见女人的惨叫声。一个帮凶对袁门庆说:“大哥,这个女共匪已经昏死了。”
      “用凉水把她泼醒。”几盆凉水泼在丹金兰身上,她慢慢地醒过来,忍受着浑身的疼痛,骂道:“袁门庆,你这个畜生,我又没有犯法,你为什么吊起我们打?”
      “嘿嘿嘿嘿!”袁门庆一阵冷笑之后,咬牙切齿地说,“好一个女共匪,胆敢在塘房庙和吴老头儿制造兵器,让我捉住那个红军夏队长,一同押往衙门领赏!”
      吴老爹理直气壮地说:“袁门庆,你血口喷人!我是铁匠,靠打铁货养家,丹姑娘她来买菜刀,难道不要我们做买卖,这是哪里的王法?”
       “吴老头儿,你这个狗东西,塘房庙铁厂明明是共产党的兵工厂,你造的兵器发给穷鬼起来造反,你不老实交代,我就杀了你!”
      “你是畜生,怎么听得进人话?”
      “听我爹说,你是苏维埃的干部,组织穷鬼分我的田,分我的谷。弟兄们,给我打死这个老杂种!”
      “住手!”丹金兰愤怒地说,“袁门庆,你们土豪劣绅霸占我们穷人的田土,残酷地剥削我们老百姓。这还不算,你们父子二人在塘房庙奸淫估霸,勾结土匪,打家劫舍,老百姓恨之入骨,你们早就该受到人们的审判了!”
      “你这个共匪婆,死到临头还嘴硬。弟兄们,把他们两个给我往死里打!”
      夏白杜匆匆赶来,看见如此惨状,厉声吼道:“畜生,休得无理!”
      袁门庆傲蛮地问:“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
      “袁门庆,你狗胆包天,还有没有王法?快把他们放下来!”夏白杜愤怒地命令。
      “哈哈哈哈!什么叫王法?老子袁大公子的枪就是王法!你说对吗?”
      吴二林冲上去抱住老人放声痛哭:“爹——你受苦了。”
      夏白杜怒发冲冠地说:“给我把这个畜生绑起来。”
      “要绑?你问问老子手中的家伙,看它同意不同意!”袁门庆亮出手枪装腔作势地晃一晃,得意地说,“听说来了个共产党,老子要见识见识他的三头六臂,到底是什么样儿?”
      孙村云早就不耐烦了,猛然发起攻击,来个双龙包柱,缴了袁门庆的手枪,将他撂倒在地,把手反绑起来。两个帮凶夺路而逃,被小林子、丁大方和胡大寿打倒在地,绑了起来。 
      袁基芝顿时魂飞魄散,见儿子如此下场,悔不当初叫他回来,也不会受这份罪。马上迎了出来,嬉皮笑脸地说:“长官,屋里坐,屋里坐!”回头把儿子拉来假猩猩地说,“还不快给长官认错?”横蛮狡诈的袁门庆只是瞟了一眼,昂首挺胸地站在墙边。
      夏白杜连忙把丹金兰和吴老爹放下来,老人已经断气了。吴二林抱着他爹哀痛欲绝,一家人也围着老人痛哭不止,其场面甚为悲壮。不一会儿,袁家院里站了许多群众,大家见此惨状,无不伤心掉泪。夏白杜庄严宣布:“乡亲们,大家都看到了,袁门庆父子同谋合计,请来狐群狗党乱杀无辜,他心目中哪有国法呀!”
      孙村云慷慨地说:“夏队长说得好,杀了袁门庆,为吴老爹报仇!”
      几分钟之后,一颗愤怒的子弹,穿透了袁门庆罪恶的脑壳。
      夏白杜豪迈地说,“乡亲们呐,土豪劣绅贼心不死,要与人民为敌,请苏维埃的吴二林和张运书领导大家打土豪分田地。”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老百姓对恶霸土豪恨之入骨,一窝蜂冲进袁家把田契、粮食都搬了出来,就是不见金银。夏白杜说:“挖地三尺,一切都出来了。”果然,顺着鲜土一刨,金银显而易见,还有暗藏的枪弹也刨了出来。老百姓看见院坝里摆满了自己的血汗,高兴得眉开眼笑,吴二林公平地分配着。
      恢复苏维埃,打土豪分田地,让老百姓尝到了甜头。不几天,周口各地恢复和建立了苏维埃政权,一个打土豪分田地的斗争热火朝天地开展着。孙村云陪着夏白杜在全乡视察指导工作,使苏维埃和自卫队的工作健康地向前发展。
      张狱钟在茶楼听了人们的舆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噤若寒蝉,肖婷几次催促他去陪陪难来的稀客。可是,她哪里知道丈夫的心犹如千斤石头塌住似的,连气都喘不过来。对妻子说:“在茶楼上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水井湾的案子还没弄明白,十二晚上的爆炸案也没把强贼缉捕归案,你叫我还有闲心吗?”
      “狱钟,爸吃了药,还不见好转,你要想个法子呀!”
      张狱钟听了妻子的提醒,觉得父亲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个当儿子的,就是十辈子也难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呐!想到这些,对妻子说:“你叫苗刚壮把胡老先生请来,给爸好好诊断。”他怀着忐忑不停的心来到父亲的床前,亲切地说,“爸,我叫肖婷请医生去了,你的病会好的。”
      “狱钟啊,茶楼上的话,你都听见了,你……”
      “爸,我都知道了。无论盗贼也好,强人也罢,我要把他们捉拿归案。爸,你放心好了。”
      “狱钟啊,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只是世道乱呐!”
      “张县长,先生来了。”苗刚壮陪着胡老先生走了进来。
      张狱钟把胡老先生迎进书房,客套一番:“老先生,张某没亲自相请,实在愧歉!”
      胡老先生笑着说:“你是蓬安几十万民众的衣食父母,我们庶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也是应该的。”说话间,老头子强打起精神走了出来,儿子连忙过去扶着老人坐在椅子上,对胡老先生说:“我父亲犯病三天了,请你端详端详。”
     胡老先生听罢,深鞠一躬:“庶民有礼了。”
     “快快请起!”老头子扶起胡老先生,和颜悦色地说,“老朽本应前往,要先生途劳,实在抱歉!”
     “张老所言差矣!我们当医生的,无论哪家,都是随喊随到,何况张老呢?”
     “先生,用茶。”肖婷倒来茶水。
     “谢谢!”胡老先生坐在老头子面前,一边号脉,一边观察病人的面色,诊断的结果说,“张老的病是外感风寒,内伤脾胃。风,胸则烦闷;寒,身则颤抖;风寒伤其脾胃,则破坏代谢,缺乏能量。所以,张老卧床不起,饮食不思,精神不爽。没关系,吃了我的药,明天就会好的。”胡老先生戴上眼镜,很快把药配好了,笑嘻嘻地说,“张老患有忧郁症,要是出去开心散闷,比吃十服药都好得快。”
     “感谢老先生指点。”
     胡老先生站起来,两拳一抱:“张老早日康复,庶民告辞了!”
     “感谢先生良苦。”张狱钟将两个大洋递到胡老先生的手里。
     胡老先生推让道:“使不得,使不得!张县长,你把我当什么人看?你请我来看病,就是看得起我,也是我的荣光。这钱嘛,无论如何不能收。”
     “老先生要是不收,我可生气了!”
     胡老先生见张狱钟像生气的样子,不好推却,笑着说:“收一个,包括药钱在内。”
     张狱钟见僵持不下,和苗刚壮嘀咕了几句,把胡老先生送出了房门。
     老头子吃了胡老先生的药,精神也好多了,他偶然想起舟学古,对儿子说:“狱钟,周口那个联保主任舟学古……”
     “爸,你问他干啥?”
     “你不是说,他曾经是位先生。所以,我想和他聊聊。”
     “爸,这有何难,我马上打电话,叫他过来就是了。”张狱钟打通电话,小胖子见张县长要找舟学古,亲切地说:“他回家养病去了,张县长,有事吗?”
     “他要是回来了,打个电话给我。”张狱钟告诉父亲:“舟学古也生病了。过两天,我要召开全县联保主任会议,开完会,叫他陪你玩几天。”
    老头子一边点头,一边翻开《三侠五义》……

 楼主| 发表于 2013-7-17 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嘉陵山水 发表于 2013-7-17 13:3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第十四章   舟学古  痛打赌徒杨分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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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18日上传15章铜鼓寨代兴荣勇战恶霸。

 楼主| 发表于 2013-7-18 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铜鼓寨   代兴荣勇战恶霸
                                                     王家坝   毛济昌自觉革命
      代兴荣离开水井湾,回到铜鼓寨已是夜深人静了,只见嘉陵江缓缓地流着,看到蓬门荜户的老屋,迫不及待地敲响门,听见母亲低沉的声音问:“谁啊?”
      “娘,荣儿回来了。”
      “荣儿?不是做梦吧?”母亲点亮桐油灯,开了蔑门。
      “娘,您瞧,荣儿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看了许久才说,“孩子,饿了吧?”
      “不饿不饿。娘,你坐着,看看荣儿变了没有?”
      “变了,变了。”母亲喜出望外地说,“伢子变成大汉子了。”
      “爹和弟妹呢?”
      “你爹?他死了。”
      “爹死了?”
      “死了。”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苦地哭诉道,“去年,红军打铜鼓寨的时候,万福芝带着家人投靠魏福堂当了土匪。你爹带着红军攻破了山寨,魏福堂和万福芝趁机逃脱。红军一走,万福芝回来又当保长,说你爹是苏维埃主席,还说你是叛军,要株连全家,把你爹抓去五花大绑,边游街边打,活活被他们折磨死了!”母亲悲痛欲裂地哭泣着。
      “爹——孩儿回来了,要给你报仇,血债要用血来还。”代兴荣怒火中烧,哀哀欲绝。
      母亲叹了口气说:“万福芝见你弟弟身材魁梧,劳力好,抓去当了长工。他见你妹子花容月貌,抓去要做小姨太,你妹坚贞不屈,跳了嘉陵江,被王家坝的毛老爷救上岸做了儿媳妇。哎——”母亲擦了泪水如释重负地说,“荣儿,回来不走了吧?”
      听了母亲的哭诉,代兴荣痛心疾首,安慰母亲:“娘,孩儿回来不走了,我要为爹报仇,讨还血债!”
      “荣儿呐,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你孑身一人怎么对付得了有枪有炮的万福芝啊?”
      “娘,你瞧!”代兴荣露出腰间的手枪说,“孩儿是共产党,是红军!”
      “你是共产党,是红军?要是万福芝知道了,是要杀头的。”
      “娘,国民党反动派和地主老财的日子不长了,他们终久要被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所消灭!娘,去年你们不是看见了吗?”代兴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看见了。荣儿,你们红军有多少队伍?”母亲关切地问。
      “娘,多得很,全国都有。”
      “那就好。”母子俩久别重逢,母亲总是唠唠叨叨地问长问短,儿子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没了,鸡啼三遍才入寝安睡。
      代兴荣看见母亲孤苦伶仃地靠种一点土地为生,她那满头银丝和一双深陷而近于失明的眼睛,记载了她饱经苦难的大半辈子。由于父亲无辜早逝,弟妹又逼迫出门,加上生活的艰辛,父离子散使她经常流露出轻生的念头。但是,只要想到两个儿子,就看到了希望。
     第二天,代兴荣买了纸钱、香烛、贡品,跪在父亲的坟前,失声痛哭:“爹,都是孩儿不好,连累你早离人间,我一定要讨回血债,为爹报仇!”代兴荣捧着黄土撒在父亲的坟上。回头仰望巍巍铜鼓寨,仿佛看见1933年10月,红九军25师和27师各一部,奉何军长之命,分两路攻打盘踞在铜鼓寨上的土匪,在我军的武力攻击和政治攻势,受骗群众杀死匪首就自由解散了,我军取得了胜利。代兴荣的耳边还似乎响着我军攻打土匪的杀喊声。
      铜鼓寨的乡亲们听说代兴荣回来了,都跑过来玩,看见几年前的小伙子现在成了大男人,豁达大度,能说会道,令人钦佩。不一会儿,代兴荣的弟弟代兴华和妹妹代兴群、妹夫毛建春也赶了回来,全家人喜气洋洋。乡亲们都说:“代家终于盼来了兴旺之日,” 又见代家弟兄仪表非凡,纷纷为他们谈媒说亲,他娘高兴得喜上眉梢,应酬着串门的邻里乡亲。代兴荣给乡亲们讲述了湖北、巴山和全国各地脍炙人口的见闻,乡亲们听了不少的新鲜事物,老年人赞不绝口,年轻人羡慕不已。于仲武老人对代兴荣说:“要是你爹在世多好哇,看见你们都长大成人了,不知高兴得啥样儿。哎——真是好人命短呐!”
      “大伯,是我们穷人没有团结起来。常言说得好,人心齐,泰山移。只要我们人多势众,还怕他万福芝?”
      “孩子,人家有枪有钱,我们呢?一无所有,怎么斗得过他呀!”于仲武叹了口气,接下来说,“去年,红军把万福芝剥削我们的血汗都夺回来了。可是,红军一走,他回来又当保长,三天两头收什么月费米、壮丁费、人头税,没有钱就用田土作抵押,太恶心了!”
      胡大德愤恨地说:“特别是万家的狗腿子刘二,红军打铜鼓寨,他差一点被红军打死。现在,那个狗崽子恶起来了,收钱收粮都要加码,慢一点就是拳打脚踢,要是红军打死他就好了。”
      “大伯、大叔,红军还要回来,首先就要治他们。”         
      “兴荣哥,我早想制他们了。我父亲给红军带了路,他说我全家通红,把我父亲打成痨病,有苦难言呐!”于书凡气愤地说。
      “小兄弟,让我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
      “兴荣哥,我跟你当助手。”于书凡握着拳头说。
      “好哇!”代兴荣笑着说,“有你当助手,天上的星星都摘得下来。”
      “书凡啊,你兴荣哥跑过世外,出息呐!你如果跟着他,也会出息的。”于仲武笑着说。
      代兴荣听了乡亲们对万福芝的仇恨,觉得正是发动群众斗土豪的关键。他语重情长地说:“大伯,大娘,兄弟姐妹们,红军来了,他们躲得无影无踪。红军走了,万福芝就秋后算账,他们收的苛捐杂税,我们要把它夺回来!”
     “我的田土被万福芝搞光了。”于济成愤怒地说。
     “我的房子被万福芝烧了,还抢走我的羊。”于书凡说。
     代兴荣怒火中烧,忿忿地说:“乡亲们,只要我们和衷共济,以风卷残云之势,讨回血汗!”
     下午,李大妈路过代家,见院子里喜气洋洋,她好奇地问:“沈二姐,这么闹热,娶媳妇了?”
兴荣娘说:“李大嫂,哪能啦!兴荣从外面回来了,乡亲们在玩,快进屋来坐一坐。”
      “好,好!这孩子呀,我好几年没看见,可长大了?”
      “是长大了。大嫂,你来瞧瞧吧。”
      李大妈走来一看,笑嘻嘻地说,“兴荣啊,都大男人喽,真是出息了!”
      “是啊是啊!大妈,你还认得出来。于晋呢?”
      李大妈含着泪说:“他呀,你走不久,万福芝把他抓去送了壮丁。当兵以后,写了几封信回来,后来就杳无音讯。我呀,都望眼欲穿喽!”
     “大爹呢?”
     “他死了。”李大妈唉声叹气地说,“去年,红军来了,你爸和你大爹都是苏维埃干部。打铜鼓寨时,他们俩带着红军追杀魏福堂和万福芝。红军走了,万福芝说他们是红匪,把他们活活打死了。”老人说到这里就哽咽了,流着痛苦的眼泪。
      “大妈,明天早晨去讨还血债。”
      “好哇,太阳从西边出来啊!”李大妈笑着说。
      晚上,代兴荣留住于仲武、胡大德、于济成、于书凡在家商量巧治万福芝的行动计划,代兴荣如此这般地讲了自己的想法。大家言听计从,分别去通知乡亲们去了。
      代兴荣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着团圆饭,母亲把笑容挂在脸上,好象年轻了许多。大家一边吃饭,一边有说不完的酸甜苦辣,道不尽的思念之情。
     雾中的天地可真狭啊,仿佛只能容下一个人似的。代兴荣一夜未眠,翻来覆去睡不着,走出家门,放眼望去,嘉陵江上的雾气轻悠悠的,就象轻纱萦绕在房屋、山丘、草木之间。他走过小桥,犹如凌波仙子般地漫游在天堂。他望着缓缓流淌的嘉陵江水,脑子里浮现出儿时和小伙伴们在江水里象鱼儿似的游来游去,钻下浮上,比赛仰身过江的本领。曾经,在洪水里与波涛争夺奄奄一息的生命,抢捞猪牛羊狗。最要好的于晋往往和自己比赛潜水过江的本领,那一幕幕儿时动人的情景,仿佛还在身边。太阳刚露出半张红脸,冲出地平线,终于把家乡大地极尽美饰地装点了!呵,家乡美呀,嘉陵江像一条弯曲的洁白飘带,从北到南伸向远方。
      万福芝听说代兴荣从军队里回来了,心中揣揣不安,早知他还在人间,我就不会做出离经叛道之事,使代家断井颓垣。如今,代兴荣突如天降,他要是找上门来理论,如何是好?万福芝左思右想,心慌意乱地一夜未眠,鸡叫的时候才晕晕惚惚地进入梦乡:似乎走在一条峡谷里,一阵天昏地暗之后,两条水牯牛一前一后向自己冲来,他左右躲闪,都不济于事,眼看冲近身边,万福芝吓得魂不附体,只好往土坎上爬,哪知老是爬不上去,后面那条牯牛一角斗来,角尖插进肚里,鲜血直流,前面那条牯牛把角尖插进肋骨里面,他 “哎哟”一声,醒来才是一场恶梦。觉得浑身酸疼,肋间似乎有些隐痛,冷汗淋漓,心咚咚直跳,他仔细揣摩,这个梦凶多吉少哇。微微地睁开眼,天已大亮,慢吞吞地走出来,看见一个黑汉坐在门外,万福芝满不在乎的样子说: “送财神?早了点吧!”
     “不是送财神,而是拜温神!”代兴荣锋芒逼人。
     “啊----原来是代家大公子代兴荣吧?”万福芝觉得来者不善,冰冷的面孔立刻变得和颜悦色,恭惟道,“大公子在国军英勇善战,保国为民,本应登门拜望,以表党国对军人的一片心呐!”他晃着那肥得象篮球似的圆脑袋,两只吊眼皮下,灯笼似的眼珠转来转去,不停地盯着碉堡,焦急地等着刘二来助威。可是不见动静,那颗欲烂的心象要跳出来似的。
      “万福芝,你是油桶里的西瓜又圆又滑,我们穷军人不需你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说说,我爹是怎么死的?我弟给你干了这么多年,工钱呢?”代兴荣瞪着眼步步紧逼。
      “代家大公子,屋里坐,屋里坐!”万福芝又晃了晃圆脑袋,佯装镇定地说,“去年,你父亲给红军带路,按照蒋委员的命令,通共通红者全家该杀!可是,我们都是乡亲邻里,就保下来了。后来,你父亲在我家干活生了疾病,我请医生捡了一服药吃了,他……他就死了,我万福芝都愁肠寸断呐!这几年手头紧,顾不上照看你娘,我这个保长也无奈呀!”万福芝瞎编了一套谎话想哐一哐代兴荣。
      “万福芝,你这套谎言骗得了我吗?我爹这条命你该赔了吧!”代兴荣迈出一步,一个扫腿把万福芝打翻在地,一只脚踏在比肥猪还肥的背脊上,只见万福芝有气无力地发出猪一般的嚎叫:“刘……二……快来……救我!”刘二听见万福芝象死猪似的吼叫,翻身下床,手里抓起手枪就下楼,刚走到转角处,一双钳子似的大手掐住了他的颈子,两眼直翻白,手枪也掉在地上。于书凡捡起手枪插在腰间,把刘二捆了个结实,押到院坝里,代兴荣早把万福芝抓到院坝里跪着。乡亲们蜂涌而入,把院坝挤得满满的。
      “万福芝,你当土匪,打家劫舍,对抗红军,致死人命,还有什么话要说?”代兴荣气呼呼地说。
      “代兴荣,你小子是海里的虾米,翻不起大浪,等着瞧吧!”万福芝哈哈大笑,“我派我两个儿子去搬救兵去了,只要他们一到,你们就是麻雀进笼,有翅难飞!”
      “万福芝,你死到临头,还在做美梦?呆会儿,等你两个儿子万三串和万六桌一齐去见阎王吧!”代兴荣见万福芝居心叵测,对于济成几个弟兄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回头对大家说,“乡亲们,你们手里操个傢伙,隐蔽起来,来个关门打狗。”
      原来,刘二在昨天下午从代家屋前经过,见聚集了许多人,听说代兴荣声誉卓著,惟恐要报他父亲冤死之仇,溜回来给万福芝添盐加醋地说了一番。万福芝琢磨着,代兴荣究竟是请假回来的,或者是逃回来的?要是逃回来的,又把他抓起来送壮丁;如果请假回来的,会不会找上门来添麻烦?他两眼发呆,叫刘二出个主意,缓解燃眉之急。刘二献上一计:“老爷,叫六桌把他们的弟兄请来,逮住代兴荣,投在嘉陵江里喂鱼,谁敢翻个白眼?这个铜鼓寨,老爷你独占鳌头,能言善辩,就说他是共党嫌疑,煽动民心,结党谋反,然后到县衙请功领赏,岂不美哉?”
      万福芝不胜大喜,摇晃着圆滚的脑袋,骄矜狂妄地说:“刘二言之有理,就这么办。你去烟馆叫六桌唤起他的弟兄伙,我就借刀杀人,一来不坏万家名声,二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代家小子,消我心头大患,去吧去吧。”
      刘二来到烟馆,见万六桌搂着一个妓女甜蜜,等他们完事之后,刘二附耳片刻,嘱咐道:“少爷,要记在心中啊!”
      万六桌淡而无味地说:“进了网的鱼,哪能跑得出去?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手一挥就和妓女们逢场作戏去了。
      刘二拉着他说:“大公子——我的小祖宗,老爷叫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回来呀!”
       “好好好,今晚就今晚。”万六桌一边嬉戏一边说。万六桌本是无恶不作的浪荡公子,性情野犷,与蓬首垢面之徒打得火热。当他们鬼混一宵之后,才想起刘二的嘱咐,临时拼凑了几个狐朋狗友,踏进自家庭院,见父亲和刘二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气急败坏地问:“爹,谁把你这样的,谁把你这样的?”六桌急忙过来就松绑。
      “且慢,谁敢撒野?”一旁闪出代兴荣弟兄二人。
      “哈!是你小子,真是吃了豹子胆,你格老子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万六桌露出狰狞的面孔说,“弟兄们,把这小子给我捆起来投进嘉陵江!”
      代兴荣把短衣往两边一分,亮出手枪,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个箭步跃近万六桌的面前说:“你这个王八羔子,在铜鼓寨胡作非为,罪不可赦,乡亲们——上!”
      万六桌见势不妙,夺路而逃。代兴华、于济成和几个小伙子顺势卡住他们的脖子,最后捆了起来。刁钻古怪的万福芝见大势已去,垂头丧气地和两个孽子叫苦不迭。万福芝父子和帮凶被押往于家祠堂接受群众的审判,代兴荣激动地说:“父老乡亲们,去年红军带领我们打土豪分田地,夺回了我们的血汗,可是恶贯满盈的万福芝父子却秋后算账。今天,交给大家来审判,把他的罪恶公示于众。”
     于仲武愤恨地说:“万福芝,明国十六年,你捏造我父亲欠什么人头税,你生吞活剥地把我的田土占为己有,我冲上来与你理论,你和刘二打断我这条右腿。从此,我带着拐杖要饭。去年,我给红军带了路,你说我通红,要把我沉入嘉陵江,我躲了一年都不敢回家。”
      于济成愤怒地说:“万福芝,记得三年前吗?你见我姐姐花容月貌,和刘二前来抢亲,打死了我父亲,烧了我的房子,逼得我姐姐跳进了嘉陵江,你在我家土地上插了万家的牌子。今天,是血债要用血来还的时候了!”
      万福芝知道众怒难犯,只得低头认罪,悔不当初以身试法,在铁证如山的事实面前推脱说:“这些都是刘二出的鬼主意。”
      “胡说!”刘二反驳道,“这些全是万福芝的鬼把戏,我刘二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呀!”
      “你们都是罪孽深重的坏蛋,不可饶恕!”代兴荣理直气壮地说。
      李大娘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走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万福芝,你把我儿子送了壮丁,强奸了我媳妇秀珍,她悲观厌世,觉得没脸见人,最后跳进了嘉陵江。去年,红军来了,我老头子给红军送水送饭,你以通红的罪名,把他活活打死,剩下我这个孤老婆子,从今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哇!”李大娘失声恸哭,哀痛欲绝。
      突然,从门外闯进一位大汉,他来到院子里,看见娘和乡亲们在审判万福芝父子,走上前来喊道:“娘——”
李大娘定睛一看:“晋儿,你回来了?”李大娘喜不自胜,于晋扑在娘的怀里:“爹呢?”
      “你爹被万福芝打死了。”李大娘指着万福芝愤怒地说。
      于晋怒火冲天,挥起拳头朝万福芝打去,万福芝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使劲地挣扎着,于晋一把抓起来,又是几拳打过去,万福芝在地上像狗一样蜷蛐着,发出哼哼的喘泣声。
      “于晋兄弟,你回来得正好,咱们铜鼓寨如虎添翼呀!”
      “兴荣哥,我一定跟着你们干。”于晋斩钉截铁地说。
      “欢迎你。”代兴荣急转直下,疾言厉色地说,“乡亲们——万家父子在铜鼓寨横行霸道,欠下累累血债,把这伙十恶不赦的万福芝押下去,立即枪决!”十分钟过后,枪响了,愤怒的子弹穿过万福芝的胸膛,一股污血涌了出来。几条饿食的大黑狗舔着他腥臭的血水,争抢起来。
     万六桌、万三串、刘二和几个帮凶在枪响之后,瘫在地上又被于书凡他们拖了回来,恍恍惚惚地才知道陪了杀场。
      祠堂内外一片翻腾,一个个欣喜若狂,称赞代兴荣浑身虎胆,为民除了害,是个大英雄。“乡亲们——”代兴荣集腋成裘,高兴地说,“万家粮满仓,钱满箱,靠他几条破枪整得我们家破人亡,无米之炊,大家要把我们的血汗夺回来。”祠堂内外掌声雷动,欢呼声震荡山谷。接着,义正词严地说:“现在我宣布,恢复铜鼓寨苏维埃政权,请于仲武老人家担任苏维埃主席,胡叔为副主席,于晋担任自卫队队长。按照川陕省委的指示,对财主实行‘二五减租’的政策,把万福芝剥削我们的血汗夺回来!”祠堂内外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万六桌、万三串、刘二和帮凶们回过神来,像一条条没有骨头的老母虫,爬起来又跌下去,软绵绵地向苏维埃成员叩头谢恩。
      下午四点钟,万六桌埋怨刘二把父亲送进鬼门关,一时争吵起来。刘二出言不逊,万三串从屋里拿来一把杀猪刀向刘二砍去,刘二抓起一根板凳相迎,趁势夺过杀猪刀,万三串想来争夺。不料,一头栽倒在刀刃上,顿时血流如注,瞬间就进了鬼门关。万六桌见弟弟命丧黄泉,从石壁中拔出手枪,朝刘二连开数枪……
      毛建春回到王家坝,把铜鼓寨恢复苏维埃,打土豪分田地的事告诉了父亲。毛济昌忧心忡忡:自己几百挑田土也算土豪之列,过着不劳而获的生活,比起保长曹月华,自己却针尖儿上落灰——微乎其微。不如……不如把财物和田土慷慨解囊,削富济贫,也得个好名声,留下这万贯家财和百挑田土,难道背进阴曹地府?思绪万千,唤过儿子毛建春:“我想请你舅子代兴荣过来,干脆把我们家也苏维埃算了,存下这万斤粮,百担田何为其所?我为这些“祸害”睡不好,吃不香,如果不是挂个副保长,贼子歹徒早就偷干抢尽了。哎——财主的日子也不好过呀!”毛建春见父亲如此坦荡,自己也无怨无悔,劝慰道:“爹,这家产之盛,害人不浅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则匪盗不眼盯富家,难道还打穷人的主意?乘着改良之风,咱们高风亮节,把土地和财产都拿出来分给穷人,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爹呀,咱们为人不做学做狗?”
      “孩儿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吧!”毛济昌一面说,一面进里屋清理财产、借据和契约。
      保长曹月华气势汹汹地走进毛济昌的家里,咬牙切齿地骂道:“毛济昌啊毛济昌,你疯了?听见风就是雨,你我有枪有兵,还怕毒心烂肝的苏什么埃?现在,已经是我们财主的天下,他一个代兴荣能把我们怎么样?那些穷鬼不过是缩头乌龟,只要你我昂首挺胸,量他们也干不出什么!”
      “曹保长,人各有志嘛!削富济贫,是千年来的倡导,你我财主就是置身事外,所以不公啊!”
      “哈哈!”曹月华冷笑道,“毛济昌,你是真糊涂还是故意装糊涂?常言道:家有千担田,子孙不缺钱。毛济昌,你呀——你是助纣为虐,养虎为患呐!”
      毛济昌义正词严地说:“普天下难道那些穷人生来就是做奴才的命?你我的金山银山还不是那些穷人们用血汗给我们垒起来的。所以……所以提着脑袋过日子,不如开开心心过日子。”
      “毛济昌啊毛济昌,你这个败家子,倾家荡了产,怎样对得起列租列宗呢?谁敢在我曹家湾搞苏什么埃,别怪老子对他不客气!”曹月华见毛济昌是水底捞汤圆——糊涂到底,他“哼”了一声,气急败坏地走了。
      王家坝苏维埃恢复这天,代兴荣兴致勃勃地说:“父老乡亲们,毛济昌先生别具慧眼,主动削富济民,好善乐施,这种远见卓识的品格值得赞扬,我代表铜鼓寨苏维埃政权支持他的革命行动,请毛济昌先生当着民众说几句话。”
      “父老乡亲们,削富济民是我自己的主见,远见卓识说不上,我们都是一个祖先,看见乡亲们家无鼠粮,我毛济昌于心不忍呐!财物共同享受,田土大家耕种,是我心甘情愿的,请大家快快乐乐地领回去,和我一样高高兴兴地过日子,我就心安理得了,请代先生帮助我们恢复苏维埃吧。”
      “好!”代兴荣喜形于色地说,“毛济昌老先生开宗明义,好生之德值得佩服,请求恢复苏维埃,我甚为欢喜。请大家提名,把主持公道者,选为苏维埃主席、自卫队长,确保削富济贫的正常开展,为父老乡亲谋利益,我全力支持,”
       六十多岁的毛老太爷笑嘻嘻地说:“毛济昌别开生面,削富济贫,不愧是毛氏门中圣贤之士,这个主席当然由他来担当。”小院内外掌声雷动,一片欢腾,一张张笑嘴不由自主地夸着毛济昌。
      代兴荣激动地说:“毛老太爷说得好,济昌叔既然开宗明义,愿意和乡亲们同甘苦共患难。从今往后,咱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啦!”小院里又一次地响起了掌声、笑声和欢呼声。代兴荣接下来说,“乡亲们,至于曹月华,我们耐心地等待他。”
      却说保长曹月华坐在椅子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川戏,用筷子敲着铜碗伴奏。胖婆走出来拧着他的耳朵骂:“唱,唱,唱!一天到黑都在唱,你这个老龟儿胀多了,老娘让你饿几天,看你是唱,还是不唱?”
      “哎哟喂,老太婆,我求求你,从今往后不唱就是了,放了我吧,我的妈呀!”
      “只要从此不唱,老娘就饶了你。”胖婆收起碗筷一拽一拽地回里屋去了。
      “老爷!”黄三慌慌张张地跑来说,“毛家坝已经苏维埃了,毛济昌把财物和田宅都分给那些穷鬼啦!”
      “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老爷。”黄三绘声绘色地说,“我偷偷地躲在老槐树下,看见那些穷鬼一担担,一背背地往自家屋里搬。不一会儿,毛家就空了。”
      曹月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踱来踱去,长叹一声:“去年,红军来的时候,我躲过了那场劫难。现在,这场瘟疫——”
      “老爷,这是瘟疫?”
      “这瘟疫要传染开来,有一天……会传染到你老爷我的头上,荣华富贵的日子就完蛋了!你说我急不急?”
      “老爷,得想个法子呀!”
      “大难临头,你不解老爷我忧闷之苦,平日里养着你们这伙白吃白喝之徒何益?”
      “老爷,毛济昌自称开宗明义,冠冕堂皇地当上了苏维埃主席,那耀武扬威的样子,实在……”
      “别说了,老爷我听起来烦死了!”大厅里死一般寂静,一只蚊子盯在曹月华脸上使劲地吸了一肚子血,曹月华说:“黄三,你看我脸上有个东西,痒痒的。”
      “蚊子。”黄三“叭”的一耳光击过去,蚊子倒打死了,曹月华的脸顺势偏了过去,回不了位啦!
      “老爷,你?”
      “我怎么了,我?”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黄三话锋一转,“老爷,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黄三得意忘形地在曹月华耳边嘀咕了一阵,曹月华喜不自胜地说:“你小子倒有两手,真是神机妙算呐。高,高哇!嘿嘿嘿嘿!”
       “呵呵呵呵!”
      曹月华的大堂里摆了两桌酒席,代兴荣和毛济昌坐在上首,曹家一伙狐群狗党安插在代兴荣旁边坐着,另一桌坐着家人及飘飘欲仙的闺女曹春花。
      代兴荣明知是曹月华设的鸿门宴。但是,为了扶危济困,恢复苏维埃扫清拦路虎,为红军巧渡嘉陵江打下坚实的基础,只得铤而走险,把援救工作布置妥当之后,昂首挺胸地来到曹家。
     酒过三巡,曹月华站起来假献殷勤:“代先生光临寒舍,真是曹家华堂生辉,也是我曹月华三生有幸呐!今日粗茶便饭,不成意思,淡酒一杯敬大家!”
      代兴荣沉默寡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这只老狐狸,脸上露出泰然镇定的神色,从容不迫地应付眼前甚至突发的事变。
      “代先生道貌不凡,非同俗人。据我舅母所言,代先生还未婚娶,愚下有一闺女,年方二十有一,在另桌相陪,我想请毛副保长为媒,许配代先生为妻,不知意下如何?敬上这杯酒略表诚意!”曹月华花言巧语,举着酒杯立而不坐,等待代兴荣回话,他的乌合之众也挤眉弄眼地附和着。
      代兴荣觉得曹月华矫揉造作,令人发呕,想利用美人计来剿抚兼施,不客气地说:“曹保长是富人之家,我代兴荣家境贫寒,穷得叮当响,门不当,户不对,富家闺秀岂能跟着我忍饥受冻?不妥,不妥,劝其另攀高门。”
“代先生言重了,曹家近些年来,收成不好,支大于收,过去倒也有些钱粮,两个不孝之子挥霍已尽,连稀饭都糊不上口喽!”曹月华佯装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样子。
     毛济昌见曹月华一计不成生二谋,疾言厉色地说:“曹保长此言差矣,几百担田土的大地主,听苏维埃实行‘二五减租’就一落千丈,连稀饭都吃不上,怎么堂堂富豪却说些丢人现眼的话?既然吃不上稀饭,为何眷养这十几个白吃白喝的恶棍?”毛济昌的话刚完,黄三和恶棍们就骂了起来:“毛济昌,谁是恶棍?”
     “谁在白吃白喝?嘴巴放干净点儿。”
     “了不起你是苏维埃,老子们才不吃你这一套。”
     “苏维埃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我们曹保长口里的一夹菜。”
     “如果不是代先生撑着,老子们早把你掀到嘉陵江喂鱼!”恶棍们见代兴荣一言不发,变本加厉地羞辱毛济昌。
     “不得放肆!”代兴荣再也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在桌子上猛击一掌,“叭”的一声吓得恶棍们惊恐万分。代兴荣不客气地说:“曹月华,明言直说,你要怎么样?”
     曹月华嬉皮笑脸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坐下喝酒,几个弟兄嘛,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我请代先生吃餐饭,又叫了几个弟兄助兴。这个毛济昌啊,你打狗也得看主人嘛!”回头对恶棍们以鸡骂狗,“你几个龟儿子,当着代先生的面,为啥要和毛济昌这样的小人一般见识?人家是苏维埃,你能怎么样?”
      “曹月华,你这是什么意思?”毛济昌火冒三丈,金刚怒目地说,“苏维埃就是要打倒土豪劣绅,把为非作歹之徒实行苏维埃专政!”
       “谁是土豪劣绅?”一个恶棍露出狰狞的面孔说。       
       “谁在为非作歹?说!”另一个恶棍掏出手枪指着毛济昌的脑袋。
       “是你,是你们,还有你!”毛济昌横眉怒目地指着恶棍们。
       一个恶棍悍然不顾,拔出凶刃架在毛济昌的脖子上吓唬道:“毛济昌,你这条老狗,如果不说清楚,休想踏出这大堂一步!”
      “休得无理!”代兴荣见恶棍们都拔出凶器,不是恐吓毛济昌,而是威迫自己,早就耐不住性子了。他急中生智,擒贼先擒王,顺手抓住曹月华的衣领一个旋转,用手枪顶住曹月华的脊背骨,“曹月华,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逆虫,放下,快放下!”曹月华对他的奴才们嚎叫着,众恶棍也急忙把家伙收起来站到一旁。
       代兴荣朝恶棍们愤怒地说:“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把衣服脱光,把武器全放在一起,在院坝里跪着。”恶棍们你看我,我瞧你,惶惶不安,等待主子的吩咐。
      “曹月华,你要想活命,就叫他们缴械,要是不想活命,我马上叫你见阎王!”代兴荣锋芒逼人,斩钉截铁地说,“我数五下,你作决定,一、二、三……”
      “混蛋!照代先生的办,还不赶快放下武器?快,快——快到院坝里跪着!”恶棍们乖乖地来到院坝里恭敬地跪在那儿。
      毛济昌把恶棍们的刀枪收在一起,代兴荣把曹月华推到台阶上,只见自卫队押着黄三和曹家的两个赌鬼曹秋与曹冬也走进院坝。
      原来,曹月华和黄三定下计谋,请代兴荣和毛济昌吃饭为名,稳住家中,由黄三带着曹秋去袭击王家坝苏维埃。当他们走进王家祠堂,被埋伏的自卫队逮个正中,缴了他们的武器,绑起来押到曹家大院。
     曹家湾的人们听说把曹月华父子和黄三都被抓来了,大家欣喜若狂,都兴高采烈地来到曹家院坝,看见骄奢淫逸的曹月华和为非作歹的小恶霸在四面楚歌中,獐头鼠目地耷拉着脑袋楚囚对泣。
      “天呐,怎么这样?”曹月华的老婆和家人啼啼哭哭的跑到院坝里死皮赖脸地耍横,一边解绳松绑,一边冲着黄三骂,“都是你这个狗东西……”
      代兴荣大吼一声:“住手,谁敢撒野,就和曹月华一同上公判台!”吓得曹家老少魂不附体,一个个抱头鼠窜。曹月华计穷策尽,哭丧着脸,像泄了气的皮球,再无解救之策,只得望尘莫及了。
      代兴荣豪迈地说:“乡亲们,曹家父子奸淫妇女,致死人命,是十恶不赦的害人虫,把他们管制起来,以观后效!”
      老百姓心悦诚服地说:“苏维埃威力比天大,自卫队专打土豪和恶霸,真是大快人心呐!”相邻的三沟两坝喜闻乐见,在代兴荣的指导下,先后在金溪、西阳、鲜店、石门、平头、黄坪和观音庙等地恢复了苏维埃政权,掀起了土地革命的热潮。为了安慰配合反六路围剿牺牲的烈士家属,他和苏维埃干部登门拜望,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上的困难。代兴荣回到家里,对母亲说:“娘,我们打倒了万福芝和曹月华,为乡亲们报仇雪恨了,大家可高兴了。”
      “是高兴了。孩子呀,我们家的仇哇,你也给报了。你爹呀,他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娘,世界上不瞑目的人多着呢。我们的战友正在为那些怨死的人们报仇呢!”
      “他们在哪儿啊?”
      “徐尚友在仪陇,前次来的那个小胜在营山,夏白杜在水井湾,送信的那个韩书林是联络员。”
      “荣儿,你说的那个夏白杜,就是小韩讲的那个夏队长?”
      “对对对,就是他。”代兴荣说,“娘,我在水井湾回来时,他说过几天就来,怎么还没来,我明天去找他。”
      “荣儿,你又走,有件事儿,娘总是不放心。昨天呐,你舅母给你说了个媳妇,就是她的外甥女。孩子,你老大不小的了,你们弟兄二人都没成家,你娘我老了,怎么不担忧哇!”
      “娘,我早想成家了。可是,国民党没消灭,日本鬼子还在杀人放火,成个家还不是受穷吃苦,等革命胜利了,再成家也不迟嘛。”
      “你舅母说,小静姑娘父母早逝,跟着叔叔长大,是个苦命的孩子。你舅母还说,她还参加了王家坝的自卫队,工作可积极呢!”
     代兴荣觉得,小静是从苦水里泡大的穷孩子,能认识革命,投身于革命,是个好姑娘。对母亲说:“娘,小静姑娘只要不嫌咱们穷,让她思考一段时间,再作决定好不好?”
     “荣儿,你答应了?”
     “娘——”代兴荣红着脸说,“人家是革命的,我怎么不答应。”
     “答应了就好!你舅母说,要是你答应了,她就领着小静姑娘来咱们家看一看。”
     代兴荣为了安慰母亲,爽朗地说:“娘,我听你的。”来到卧室,翻开笔记本,写道:“发动群众,斗倒了恶霸,恢复了苏维埃……”疲惫不堪的他,写着写着就睡着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7-19 12: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方家院  四狗子奸淫民妇
                                                  龙岗寨  夏白杜喜迎战友
       清晨,太阳慢慢地升起来了,好象春天那样神气,红彤彤,亮闪闪,仿佛像只打足了气的大红球,鼓着圆圆的脸,一耸一耸地往上升。夏白杜从燕山寨回到水井湾,大方说:“小胖子告诉我,舟学古叫你马上到周口办事处去一趟,他有急事儿给你说。”
      “大方,什么事儿啊?”
      “他没说,我就不好问了。”
      “好,我马上就去。”
      周口联保办事处的小屋里,舟学古把张狱钟在电话里说的内容告诉了夏白杜,担心地说:“夏队长,马占一派四狗子带一个排的兵力,坐镇周口联保清乡剿共,这如何是好?”
     夏白杜想了片刻,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笑着说:“只要把四狗子的鼻子牵住了,今后的事儿就好办了。”
     “哈哈!夏队长,此计高哇!”
     “古人曰,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夏队长,要说兵法战法,我是门外汉。”
     “你只要把四狗子制服了,就慢慢地变成了内行。”
     四狗子带着一个排的保安来到办事处,小胖子把军士们迎进屋去,叫团丁倒来茶水,递上香烟。四狗子名叫黄云山,在弟兄中排行第四,走路的姿势像狗,小时候父母叫他四狗子,久而久之成了他的外号。他楞着三角眼,拌着一副难看的丑脸问小胖子:“舟学古哪里去了?”
     “回四排长的话,他到白杨调查红军的去向,你们歇着,我去叫他。”
     四狗子气势汹汹地说:“不!先安排我弟兄们的吃住,再叫他不迟。今天早晨我打了电话,你没告诉他?”
     “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办事处的事情多,我又走不开,你又没说具体时间,所以……”
     “不要所以不所以!”四狗子瞪着三角眼说,“你们有意回避剿共队,是吗?”
     “四排长,你冤枉我了,对你们县衙的公人光临周口,我们哪次不是百依百顺?”
     “好好好,我看你如何顺从。”四狗子故意把火发在小胖子身上,显示自己的威风。
     “一定把你和士兵们的食宿安排好,让你满意。”
     “那就等着瞧吧!”
     在水井湾苏维埃办公室开会的夏白杜和舟学古,认真研究对付四狗子的策略。舟学古说:“我们派人到各村苏维埃,叫他们保护干部群众,警告土豪劣绅,要四狗子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冯光继说:“我和丁大方、丹金兰亲自给水井湾的几家土豪劣绅做工作,他们要是胡说八道,我要收拾他。”
     夏白杜听了,摇着头说:“堵江河易,堵口舌难呐!舟主任、冯保长,你们想过没有,那些土豪劣绅见四狗子带着一伙剿共队,满以为他们的救星来了,要配合他们的行动。所以……”
     “所以什么,夏队长?”舟学古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位足智多谋的红军指挥员的雄才大略。
     “只要制服四狗子,一切都冰化霜融。常言道,‘擒贼先擒王。’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夏队长,你的意思是……”冯光继急切地问。
     夏白杜对大家道出一番话来,笑着说:“我们把网张开,不愁四狗子不进网!”
     “对对对。夏队长的计谋真是高!”丁大方笑着说。
     舟学古伸出大拇指佩服道:“夏队长真是军事行家,我舟学古虽然满腹经纶,枉然也!”
     “舟主任,你快回去,四狗子等得不耐烦了。”夏白杜催促道。
     “耐烦?我舟学古更不耐烦,要是把我惹怒了,我不配合他,他连饭都吃不上!”
     “舟主任,要是你不配合他,我们的计划全落空了,这次‘东吴招亲’的戏,一定要演好。”
     “哦——夏队长,我明白了。”
     “哈哈哈哈……”一阵欢快的笑声回荡在水井湾的上空。
     四狗子把士兵们安排停当之后,在办事处的大厅里翘个二郎腿,嘴里叨着香烟发愣。舟学古走上前去两拳一抱,笑着说:“四排长,我听到你的光临,拔腿就赶回来了,要你久等了。”
      “舟学古,你是不是有意回避?你瞧瞧我们,都凉了半截身子了。”四狗子本来要发一顿脾气,看到舟学古这般热情的模样,也就罢了。
      “四排长,你们光临周口,是催粮派款,还是剿共清乡?”舟学古试探四狗子。
      “当然是清乡剿共!具几个假红军交代,水井湾确实有红军,打死吴水金的就是红军夏队长。张县长命令我们守株待兔,也要把他们一网打尽!舟学古,你到白杨逮了几个红军?”四狗子一双三角眼瞟来瞟去。
      “肖家坝的民众前来报信,说吴水银带着两个士兵,要来县衙找张县长退还他姐姐的罚款,途中和红军小分队接火,结果…… ”
      “结果怎么样?快说。”
      “两败俱伤。”舟学古漫不经心地说,“吴水银被打死了,他老头子看见两个儿子都死了,觉得活起来也没意义,便一头撞在石头上,死了。”
      “他弟兄二人都当过土匪,死了何该!舟学古,那红军小分队……”
      “那个队长受了重伤,几个队员也挂了彩,他们一气之下,把吴家的财产分给了村民。红军的探子听到我们去的时候,向营山方向跑得无影无踪。”
      “舟学古,你是不是纵虎归山?”
      “四排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舟学古和红军走的一个道儿?你我还是到衙门当着张县长说个清楚。要不然,我背个与虎盟皮的罪名,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四排长,走吧!”舟学古生气地站起来,做着要走的样子。
四狗子见舟学古生气的样子,马上陪个不是:“舟主任,咱们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
      “开玩笑?”舟学古气呼呼地说,“这些大是大非的事儿,怎么随便开玩笑?要是我说你四排长打着剿共清乡的旗号,原来是给红军通风报信,怪不得我舟学古追捕红军如此艰难!”
      四狗子见舟学古句句说到自己的命脉上,站起来陪笑道:“舟主任,我真的是开玩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四狗子一天不开玩笑,就会憋死的。我刚才说的就当没说,你听了就当没听见,不就对了。”
      舟学古见四狗子甘拜下风,压下火气,扳着脸说:“四排长,也是你,要是他人信口开河,我舟学古决不饶恕他!”
      小胖子走来说:“舟主任,酒菜都摆好了。”
      “摆好了就好,四排长,吃饭去。”舟学古陪着四狗子一行人往酒馆走去。
      夜老鸦来到丁家堂屋,见夏白杜写着什么,就深鞠一躬:“夏队长,你找我有事吗?”
      “老苟哇,你的表现不错,一天天走向革命,真像脱胎换骨的样子。”
      “夏队长,共产党领导穷人闹革命,我只有五分地,算不算穷人?”
      “你本来是穷人,可是你在方家是管家,和财主过着不劳而获的生活,按照我们党的政策,就是专政的对象。不过,只要你和方家划清界限,从思想上解放出来,就是革命派。懂了吗?”
      “我懂了。夏队长,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好!”夏白杜对夜老鸦道出一番话来,最后说:“老苟,这件事有何难处?”
      “夏队长,就是再难,我夜老鸦豁出命来,也要按你的吩咐办!”夜老鸦爽快地答应了。
      夏白杜送走了夜老鸦,回头对丁大方说:“通知胡大寿、龙文达、郭威和孙村云,马上赶到这里,要执行紧急任务。”不一会儿,队员们都赶来了。夏白杜把捉拿四狗子的谋略,如此这般地部署一番,接着说:“只要同志们通力合作,不愁把四狗子制服不了!时间不早了,准备去吧。”
     下午,李海泉陪着四狗子和两个护兵从财神楼的茶馆归来,经过方家大院时,和一个匆忙走路的女人碰了个满怀,四狗子本想发火,一股女人的芬芳和满身的香味迎面扑来,那女人红着脸彬彬有礼地说:“对不起,民妇走路匆忙,冲撞了长官,请原谅!”
      四狗子本来就喜欢漂亮女人,听了她脆生生的话语,十分火气消了九分,应声道:“没关系,没关系!”
      “只要长官不嫌弃,请到屋里喝杯淡茶!”
      “只要有空,一定拜望!”随后打量着面前的漂亮女人:高挑个儿,身穿淡紫色旗袍,苗条而又丰腴,胸部挺得高高的,充满了迷人的魅力。她斜面朝着四狗子,二人对视了片刻,她的明眸又在四狗子脸上扫了几秒钟,皱了皱好看的眉头,轻盈地扭动腰肢,在侍女的陪同下,转过身去,迈着轻快的步伐,不时地回头张望,才慢慢地回院去了。
      四狗子被女人天仙般的美貌吸引着,妖艳的举动牵动着,似乎魂牵梦萦,好半天才回头问李海泉:“她是谁家的娘子?”
      “方子乔的三姨太吴月琴。”
      “方子乔死了,她那么年轻漂亮,还守活寡?”
      “方子乔在世的时候,她和她的长工夜老鸭暗地里苟且。现在,他们明目张胆地鬼混,谁也不怕谁了。”
      “夜老鸭真是碰到狗屎运气了。哈哈哈哈!”
      “还不是那个婆娘勾引的夜老鸭。不然,他夜老鸭一个长工哪来那么大的胆?”
      夜老鸭从水井湾归来,看见四狗子和李海泉说着什么,急忙上前施礼:“几位长官,请到大堂喝杯淡茶再走。”
      四狗子问:“你是何人?”
      “小人苟才到,是方家的奴才。”
      “哦----你就是方子乔的掌柜夜老鸭?方子乔死了,你还在方家伺候他姨太太?”四狗子一边说话,一边望着上了台阶的吴月琴。
      “小人家里穷,只好在方家混口饭吃。”
      四狗子一针见血地说:“听说你和方家三姨太苟且,这是真的吗?”
      夜老鸭对四狗子突如其来的问话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吱吱呜呜地说:“那是人家说的闲话,我夜老鸭一个奴才……”
     李海泉开门见山地说:“夜老鸭,你和吴月琴苟且的事,已经家喻户晓了,何必在四排长面前撒谎?”
     “不瞒长官,小人本来丑陋,哪敢与大户人家的姨太太鬼混呢?方子乔在世的时候,他没有精力应付三个老婆。所以,二十出头的三姨太就来勾引我,我逼迫无奈,只好偷偷摸摸地顺从她。长官,我说实在的,都是那婆娘缠的我。”
      “现在呢?”
      “不怕长官见笑,那个婆娘淫心太重了,我被她纠缠得都不可开交了。”夜老鸭边说边摇头。
      四狗子一阵狂笑之后,拍着夜老鸭的肩膀说:“一朵鲜花插到你牛屎上,人家不嫌你牛屎臭,你却嫌人家鲜花香,要是我有这样的福气,那就谢天谢地喏。哈哈哈哈!”夜老鸭被四狗子的话提醒了,他耳边响起了夏白杜的嘱托:你要戴罪立功……于是灵机一动,凑在四狗子耳边嘀咕了片刻,然后笑了笑说:“长官,包你满意。”
     “此话当真?”
     “我夜老鸭从不骗人,只要你有这个雅兴,天黑了我来约你。”
     四狗子本来是个色鬼,眼前总是闪现着吴月琴漂亮的脸蛋和身段,恨不得马上投入到她的怀抱,爽朗地说:“行,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夜幕降临了,夜老鸦按照夏白杜的布署,来到四狗子住处,甜言美语地说得四狗子晕晕惚惚,浑身麻酥酥的,心也似乎飞到了方家,巴不得马上粘住她,高兴得忘乎所以,庚即答应下来。喜不自胜的说:“夜老鸦,你还算个人样儿,哈哈哈哈!”
      “四排长,只要你满意,我夜老鸦就高兴了。”
      “说得好!”四狗子摸出三个大洋,递给夜老鸦。
      “四排长,你是我们的保护神,我哪敢要哇!”
      “哈!你要是不收,我可生气了。你回去,我带几个弟兄,马上就来。”
      夜老鸦接过大洋,深鞠一躬:“谢谢四排长!”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
      舟学古到旅馆里看望了众军士,来到四狗子的房间里,陪着笑脸说:“四排长,我这里有点小意思,请你笑纳。”递上五个大洋。
      四狗子见舟学古如此仁道,不好意思地说:“舟主任,我就不客气了。”接过大洋揣在包里。
      “四排长,今天幸苦了,我不打扰你,你好好休息。”
      “你回去吧,我自便好了。”四狗子送走了舟学古,带着两个兵丁,心慌意乱地来到方家大院,扣响了大门,夜老鸦走出来笑盈盈地说:“四排长,真是君子不说谎言,请进!”陪着四狗子一行来到吴月琴的书房坐下,吴月琴喜出望外,吩咐小梅端来茶水放在他们面前。
      四狗子朝吴月琴望去,只见她细腻的肌肤又白又嫩,漂亮的脸蛋惹人喜爱,月牙似的眉毛下面,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闪着迷人的目光,袅娜的身姿和那突起的胸脯,像磁铁似的吸引人,就连前额和眼角上细细的皱纹,都是故意生出来迷人的。凡是风流男人见到她,像苍蝇见到臭肉,赶都赶不走。四狗子越看越觉得好看,情不自禁地笑着说:“三姨太,听说你美丽动人,果真名不虚传。你对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不知喜欢不喜欢?”四狗子故意打动她。
      吴月琴羞答答地说:“四排长,方家都破落了,你还舍得到方家做客,真是上天有灵呐!”
      四狗子知道方子乔杀了丁家人,缴了罚款,马应龙又贪了两万大洋,目前的日子就难了。想着想着,就把舟学古给的五个大洋掏出来,送到吴月琴的面前说:“三姨太,这些给你。”
      “四排长,你把我们多看点儿就满足了,这钱嘛——说什么也不敢收。”
      “三姨太,要是有人欺负你,给我通报一声,我四排长对他不客气!”四狗子一面说,一面把钱放在桌子上。
      吴月琴看到大洋,就回忆起往事,不觉伤心掉泪,难以控制内心的伤痛,闪着幽灵般的目光,泪光盈盈地抬起头来说:“四排长,自从……”
      “咳,咳!”夜老鸦重重地咳了两声假嗽,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吴月琴。吴月琴本来想把夏队长在水井湾打土豪分田地的事告诉四狗子,看了夜老鸦的脸色,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三姨太,你说呀。”
      “没什么。四排长,这茶不好,还是尝尝吧。”
      “好!”四狗子一边喝茶,一边贼眉贼眼盯着吴月琴,迸发的淫欲像火山似的,就是耗子啃西瓜无从下手。情欲的心脏跳动着,屋子里寂静得呼吸的声音都听得到。
      潜伏在楼下的夏白杜和队员们透过窗户,看到屋里的黑影静静地喝着茶,丁大方悄悄地对夏白杜说:“白杜哥,什么时候行动?”夏白杜说:“咱们捉淫逮双,人家还没开始,你就冒失行动,不是过犹不及?”回头对舟学古说,“舟主任,今天就委屈你了。”扮了装的丁大方、孙村云、胡大寿、龙文达和郭威焦急地等待那奇妙般的时刻,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忍受着阵阵寒风的侵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灯光下的黑影。
      夜老鸦见四狗子已经上钩,笑着说:“长官,你和三姨太慢慢聊,我去给牛喂草,有事的时候,叫我就是了。”夜老鸦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四狗子见小梅坐在吴月琴的身旁,对身旁的两个士兵说:“你们陪着小梅去做点吃的端上来,我和三姨太喝一杯。”
      小梅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她哪里知道在她身后是两只色狼,看了吴月琴一眼,就下楼去了。夜老鸦来到楼下,把即将发生的情况告诉了夏白杜,激动地说:“夏队长,我在楼上划火柴为号,你们就行动,我回去了。”
      夏白杜满有把握地说:“丁大方和胡大寿、龙文达对付两条色狼;我和孙村云对付四狗子,我们成功之后,郭威押着舟主任假戏真演,行动吧!”约莫半个时辰,夜老鸦划亮了火柴,两个组像闪电似的行动起来。夏白杜冲进房去,掀开被子,只见四狗子赤条条地压在吴月琴身上,夏白杜用枪抵住四狗子的背脊,厉声喝道:“不准动,举起手来!红军大队在此。”四狗子听说是红军,急忙在枕头上摸手枪,孙村云看得真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手枪,命令道:“你再动,我就打死你!”
      “让我穿条裤子吧。”四狗子见两只手枪瞄着自己,要是反抗起来,寡不敌众,只好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夏白杜愤怒地说:“四狗子,我们红军大队把方家大院已经包围了,你如果老老实实,我一定保证你的安全,倘若耍花招,就叫你上西天!”
     四狗子成了霜打的茄子,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想想过去,谁见了我,就像见了鬼一样。现在,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为了死地求存,忍着无法争辩的羞耻和内心的伤痛,惶惶不安地说:“红军先生,我别无他求,要是杀了我,不要把我扔到嘉陵江喂鱼就谢天谢地了。”
      夏白杜严肃地说:“对那些欺诈老百姓的顽固分子,我们绝不手软;只要改过自新,不与人民为敌的国民党人,我们要宽大处理。不过,我们共产党从来守信用,只要你与我们配合,不会伤你一根汗毛。”
      四狗子听了,惊恐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坦然地说:“只要你不害我的性命,我愿意配合你们,捆吧。”孙村云三两下子把四狗子捆了起来,吴月琴吓得惊叫一声,躲在被盖里颤抖得像打摆子似的,床也震动起来。夏白杜命令道:“吴月琴,穿上衣服!”
       “夏队长,饶了我吧,我也是被四狗子逼得无奈呀!”
       “少罗嗦,快穿衣服!”孙村云命令道。
       再说丁大方和胡大寿、龙文达刚走到厨房门口,只见一个士兵缠着小梅,小梅挣扎不脱,她急中生智,想用金蝉脱壳之计来逃身,娇声娇气地说:“大哥,你要是看得起我,也是我的福,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班长毛毛虫说:“痛快。要是你耍赖,咱们的枪子儿是不答应的。”另一个士兵冷笑道:“小妞儿,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们弟兄二人的手板心,还是乖乖地从了吧。”他说完,把枪放在墙角下就向小梅扑来。
     小梅看见地上的枪,计从心来,强忍着即将迸发的怒火,温情地说:“大哥,别这样,我的衣服我自己来解,我反正是你们的人了,又何必呢?”边说边做着脱衣解带的样子。那个士兵信以为真,马上松了手,站在一旁出粗气。猛然间,小梅冲过去抓起枪愤怒地说:“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要是逼我,我就打死你们。”两个士兵叫苦连天,想不到反胜为败,害怕小梅扣动扳机,吓得直摇手:“别……别开枪。”
      “滚开,让我出去,要不然,我真的开枪了。”小梅一边说,一边往门边退。那个找死的士兵猛扑过来,“砰”的一声枪响了,扑上来的士兵中了弹,小梅也吓呆了。
      队员们听到枪响,闪电似的冲了进来,高声喊道:“举起手来,再动打死你!”毛毛虫见丁大方的枪口顶住了自己的胸膛,只好举起了双手,龙文达将他牢牢地捆了起来。
     小梅害羞地哭着说:“丁大哥,不是你们救我,说不定这些坏蛋把我……”
      “小梅,别伤心,有我们在,这些坏蛋的阴谋永远都不能得逞。”
      “丁大哥,我一个黄花白女,怎么见人呐!”
     “小梅,别胡思乱想,只要我们团结起来,拿起枪杆子,任何敌人都怕我们。走,瞧瞧四狗子的下场。”丁大方押着毛毛虫来到堂屋里,看见夏白杜把四狗子和吴月琴也带来了,胡大寿和龙文达把被打死的士兵抬到四狗子面前。四狗子望着他的同伙命归西天,心灰意冷地摇着头说:“天呐,我怎么向张县长交待呀!”
      夏白杜义正词严地说:“四狗子,你带一伙残害老百姓的坏蛋,打着剿共清乡的招牌,干着奸淫诂霸,伤天害理的勾当。明天把你们押到县衙去,当着张狱钟问罪!”
      “红军先生,小人罪该万死,请你饶了我吧!要是把我送到县衙,张县长就算不杀我,也要坐几年大牢。”四狗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夏白杜见四狗子狼狈的模样,觉得好笑,又不好笑出声来。大声喝道:“四狗子,老百姓都说你坏事做绝,你是良心可以喂狗的人,叫我怎么饶你?”
     四狗子听罢,跳动的心立刻揪住一团,顿时火烧火燎,挤出几滴悔恨的干泪说:“红军先生,我四狗子对天发誓:从今往后,改恶从善,从新做人,再也不残害老百姓,要是口不对心,五雷轰顶!”
     “四狗子,没有不吃屎的狗,也没有不爬杆的猴。你要是继续作恶,敲诈老百姓的钱财,除非你在地球上消失!”
     “红军先生,我就是借一百个胆也不敢了,如果发现了红军,我也眯着眼睛放行。”
     “夏队长——”郭威押着五花大绑的舟学古走了进来,郭威指着舟学古说,“夏队长,舟学古纵容保安去调戏民妇,我把他带来了,请夏队长处置。”
      “红军先生,事情是这样的。”舟学古跪在地上哭着说:“几个保安用枪逼着我去干的,我也是无奈呀!红军先生,饶了我吧!”
      “岂有此理!”夏白杜在桌子上猛击一掌,疾言厉色地说,“舟学古,你油头粉面,披着联保主任的外衣,打着清乡剿共这块招牌,暗地里和衣冠禽兽的四狗子同流合污,霸占杀人犯之妻,企图奸污良家姑娘,该当何罪?”
      舟学古辩护道:“红军先生,我是冤枉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四排长。”
      “红军先生,舟学古是冤枉的。”
      “四狗子,舟学古是冤枉的,可是你四狗子不是冤枉的吧。”
      “这……”
      “四狗子,据调查,你趁张县长为他父亲办寿酒之际,暗中勾结吴水银和假红军爆炸县衙,打死打伤保安,抢走大量武器,这个罪魁祸首原来就是你四狗子。明天,我把你们和死去的保安交给张县长,难道不判处你们的死罪!”四狗子听了,胆都吓飞了,心脏也七裂八瓣,声泪俱下:“红军先生,小人冤枉啊!我哪敢做出这样的事来,请你……“
      “胡说!”夏白杜打断了四狗子的话,理直气壮地说,“四狗子,要说冤枉?你为什么要到方家和吴水银的姐姐甜蜜,又不到别处去呢?“
      四狗子觉得夏白杜词词有理,哪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难以辨别的真真假假,后悔鬼使神差地跑到这里来嫖娼。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红军先生,求求你,我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爹妈和两个几岁的儿子,你要是把我们送到县衙,张县长他不问清红皂白将我们监禁起来,家里人的日子怎么过呀?请你饶了我吧,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四狗子,你说的话,敢写吗?”
     “红军先生,我敢写。”
     “红军先生,我也敢写。”舟学古也随声附和。
     “也好。”夏白杜说,“你们把今天晚上和爆炸县衙都写成你们干的。从今往后,不与红军对抗,要为红军通风报信,都写出来交给我,作为证据保存,免得日后反悔。要是你们叛经离道,我把你们写的交给张县长,好治你们的罪,听清楚了吗?”四狗子知道夏队长不会把自己写的交给张县长,但是为了脱身,向舟学古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愿意写。”
      夏白杜吩咐看好四狗子和舟学古,把吴月琴、小梅、夜老鸦和毛毛虫叫到另一间屋子里,夏白杜亲自给毛毛虫松了绑。毛毛虫跪在夏白杜面前,哭着说:“红军先生,我也是受蒙避呀,四狗子叫我们来保护他,想不到……”
      “你就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是吗?”
      “红军先生,我也是穷人呐,请你饶了我吧,只要你不把我交给张县长,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要是你还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来?”
      “你就宰了我吧!”
      “毛毛虫,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夏白杜对毛毛虫说出一番话来,最后说,“给你立功赎罪的机会,做得到吗?”
      “红军先生,我完全做得到。”
      夏白杜说:“我给你的任务,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性命难保。”
      “感谢不杀之恩!”
      夏白杜随即叫出夜老鸦:“老苟,你立了大功啊!”
      “夏队长,你有事儿,尽管吩咐,我夜老鸦也是心知肚明的人,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去休息一会儿。”夏白杜来到小屋里,心惊胆战的吴月琴一下跪到夏白杜的面前,羞答答地说:“夏队长,四狗子强暴我,我也无可奈何呀!我如今哪有脸见人呐?”吴月琴伤心地痛哭流涕。夏白杜叫小梅把吴月琴扶起来,接着说,“吴月琴,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们吴家和方家都是欠有血债的大土豪,靠剥削穷人为生。可是,穷人们在生死线上挣扎,你们却视而不见,还大肆搜刮穷人们的血汗,这难道合情合理吗?”
       吴月琴听了异常感动,心悦诚服地说:“夏队长,我终于明白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脱胎换骨,从新做人。”
      夏白杜缓和了口气:“欢迎你改造好。”回头对小梅说,“小梅呀,你是清白的,我相信你是个清白的好姑娘。”
小梅羞愧地说:“夏队长,要不是你们救了我,我早就不想活命了。我虽然清白,怎么……”
      “小梅呀,不要往坏处想,我可以作证,你是清白的。好了,你们去休息吧。”
     夏白杜来到堂屋里,舟学古把检讨交给夏白杜,说:“红军先生,请过目。”夏白杜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点着头说:“你叫在场的人都盖上手印。”
     四狗子递上他的坦白书说:“夏队长,爆炸衙门本来与我无关,我还是写上了。”
      “你写上就对了,让大家盖上手印。”接着,夏白杜一针见血地说,“你愿意接受改造,做红军的朋友,我可以原谅你。倘若你继续作恶,只要我把你的坦白书交给县衙张狱钟,你们的后果不堪设想啊!”
      “红军先生,我也是保长抓来的,当保安只是混碗饭吃,我何必用我的脑袋打漂漂?你今后看我的行动吧。”四狗子结结巴巴地说。
      “好!四狗子,我不为难你,只要你守信用,照你写的去做,我们欢迎你。”夏白杜把盖了手印的两张坦白书揣在怀里,叫队员们把枪还给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方家。
      五天过去了,四狗子决定回县衙。临走时,舟学古装着忧伤的样子对四狗子说:“四排长,你倒走了,可是我……”
      “舟主任,咱们一定要保守那天晚上的秘密,倘若泄露一点点音信,可不得了哇。”
      “四排长,我是针都挑不出一个字来的人,你呢?”
      “我口守如瓶。”四狗子悄悄地说,“我还担心写的那个东西,怕他送到县衙去。老舟哇,你见到他,就说我说话算话,决不出尔反尔。”
      舟学古压低声音说:“你放心地去吧,可是我……是睡在老虎身边的人,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四排长……”舟学古装着伤悲的样子。
      “别想那么多了。舟主任,咱们都是一根藤上的瓜。他们也是讲义气的人,你告诉他,我一定做红军的朋友,请他相信我。”四狗子说完闷闷不乐地追他的军士去了。
      “哈哈哈哈……”胜利的欢笑声回荡在办事处。夏白杜笑着说:“舟主任,这一出戏演得好哇!可是,你在这出戏中演的“苦肉计”效果太好了!” 
      “夏队长,四狗子实在害怕,再三嘱咐我保守秘密,还叫我转告你,他不会出尔反尔。”
      “舟主任,我们征服了一个敌人,减少了对我们的威胁,你立了大功啊!”
      “不是你夏队长的神机妙算,四狗子这样凶猛的野兽,训得服吗?”
      “就是你的苦肉计,野兽般的四狗子才能像小绵羊一样乖乖地驯服于我。”
      “夏队长,四狗子是制服了,可是我和他栓在一起了。”
      “栓在一起好哇。四狗子的鼻子让你牵着,他只有乖乖儿听你的话,叫他走东不敢走西,这是上天特意给你安排的,该领情了吧!”
      “这个情我一定要领。夏队长,咱们吃饭去。”
      “我吃了饭要去迎接徐总派来增援的同志。都五天了,他们应该到了。”
      “夏队长,我派郭威陪你前往。”
      “太谢谢你了!”
      冬日的山乡被浓雾弥漫着。正午时分,太阳挣脱了重重迷雾的纠缠,把耀眼的光芒射向大地,温暖着被寒风侵袭的人们。郭威陪着夏白杜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行进着,经过龙岗寨,郭威告诉夏白杜:“去年11月22日,红军在燕山寨与敌人生死格斗。”
      “是啊。”夏白杜沉痛地说,“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红军81团一个排和500多名游戏队员进驻燕山寨,为了掩护主力转移,和4000多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歼敌500多人,为我军顺利转移赢得了时间。指战员在完成掩护任务后,大部分同志向营山撤移,留下来坚守山寨的战士们和攻破山寨的敌人格斗,大多战死,有的跳崖牺牲,两名受伤的红军战士被俘后,敌人将他们抽脚筋和剥皮来折磨,临终前还高呼红军万岁!”
“夏队长——”石孔乡苏维埃主席老陈走来高兴地说,“可把你盼来了,徐总派的同志已经来了。”
“他们在哪儿啊?”
“在我家休息。”
“太好了!”在老陈家里,夏白杜和援队的同志一一握手,激动得热泪盈眶,第一句话就问,“首长和同志们好吗?”
任武生说:“好,都好。张书记和徐总在毛裕镇和清江渡召开了党政工作会和军事会议,全军上下正在准备冲破敌人的‘川陕会战’。”从兜里把会议文件递给夏白杜,接着说,“徐总叫你传达到各县党政领导。”
      “我一定不折不扣地分头传达。”
      任武生满怀激情地说:“出发前,徐总嘱咐我们,在你的领导下,要把大军渡江前的一切工作做好,徐总怕经费不够,还带来五万银票。”
      “根据地那么困难,还关心着我们,太感谢首长了!”夏白杜自言自语地说着,朝着巴山的方向,激动的热泪淌过脸颊,心中升起了崇敬首长之情。
      任武生接着说:“徐总还要派同志沿江考察,希望我们好好配合。”
      “我们绝不辜负张主席和徐总的殷切希望,一定把渡江前的准备工作做好。”夏白杜根据总部的指示精神,作了周密的布署:“任武生到营山协助胜小艺的工作;肖世泽到南部升钟,配合于江震第三次武装起义;许良玉到阆中落实渡江前的准备工作;任志权到苍溪,在地方党的领导下,准备渡江的船只和浮桥,还要配合徐尚友的工作。”
      晚饭后,一别数月的战友在一起,有说不完的离别之情,道不尽英勇杀敌的动人故事,为一场场战斗的胜利而感到兴奋不已。

 楼主| 发表于 2013-7-20 14: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总指挥    派员考察渡江点
                                                       胜排长    打败联保还乡团
       升在天空的月亮,撒下迷朦的清晖。徐向前从前线星夜回到指挥部,刚刚坐下抽旱烟,电报员送来急电:“总指挥,中央军委的电报。”他把电报递给徐总。
       “太好了!”徐总高兴得不得了,接过电报一口气看完,激动地对电报员说,“赶快复电:方面军全体官兵,热烈祝贺中央红军取得的伟大胜利,并把我军将应付入川的胡宗南和杨虎城部,以及我军决定横渡嘉陵江,创建川陕甘根据地,策应中央红军作战的方针向中央军委作个汇报。”
       “是,总指挥。”电报员敬了个礼,回话务室去了。徐总又把电报看了好几遍,站起来自言自语地说:“几个月来,我军和中央失去了联系,既得不到中央的消息,也确定不了我们的作战目标,犹如迷航的船,找不到方向。”
       “总指挥——”赵星海陪着九军军长何畏走了进来。 
       “两位同志辛苦了,这边坐。” 徐总和他们一一握手。 
      何畏说:“总指挥,你更辛苦啊!”
      徐总给何畏和赵星海递上香烟,笑嘻嘻地说:“军委来电报了。”顺手把电报递给何畏,何畏看完电报说:“总指挥,中央红军突破了敌人的围追堵截,快到贵州遵义,了不起呀!”
       “是啊!军委有挺进川西北的意思,需要我们派部配合。”
       “总指挥,中央红军从江西打到贵州,和几十万敌人的顽强拼杀,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进入川西北,有我军的配合作战,能够有利地打击敌人。因此,我们要加强渡江的准备工作,才能保证渡江的胜利。”
       “对!何军长所言正合我意。” 徐总回头问赵星海,“你派出的第二批同志该到了吧?”
       赵星海回答说:“都八天了,应该到了。我担心银票会不会出事儿。”
       “五万大洋是战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他们会珍惜的,你放心好了。”
       “总指挥,这是先遣队长夏白杜的工作汇报。”赵星海把信递给徐总。
       徐总接过汇报材料一口气看完,笑嘻嘻地说:“老赵啊,先遣队的同志干得好哇,第二批的同志派上去,夏白杜就如虎添翼呀!”
       何畏望着徐向前:“徐总,前两批同志到嘉陵江沿岸,为我军渡江扫清障碍,这个任务艰巨呀!”
       “是啊!”徐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去年10月,我军在蓬安、营山、仪陇和南部,不但和川军作战,还要和保安、民团、土匪和反动会道门作战。特别是土匪和反动会道门最糟糕,他们蒙蔽了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和我们对抗,这样的仗不好打呀!”
       “所以……”
       “所以让派去的同志发动群众,恢复苏维埃政权和组建自卫队,打土豪分田地,为我军顺利渡江而减少阻力。”徐总掏出裹好的旱烟叭嗒叭嗒地吸了几口,接着说,“老何哇,你们九军在嘉陵江沿岸的蓬营仪南等县打过仗,进行过土地革命,情况也比较熟悉,第三批援队还是派九军的同志,你有没有意见?”
       “总指挥,你就是把我们九军都派去,我只有绝对服从!”
       徐总吹掉烟蒂说:“第三批的同志主要是考察嘉陵江沿岸的天文地理,风土人情,初步确定几个有利的渡江口。因此,这批要派文化人。据我了解,你们九军的同志有来自城里的知识分子,他们能说会道,又能绘图,还会写论证文章。所以,我派九军的同志是有根据的。” 
      何畏一边听,一边从知识分子中筛选人员,然后惊叫起来:“总指挥,九军政治部参谋凌云志是个合适的人选,他是高中生,担任第三批援队队长,叫他去组合队员,你觉得怎么样?”
       “你说说他的基本情况。”
       “凌云志老家在南部,他祖父是做木材生意的。后来,带着一家老小在成都发展,生意也火红,除供凌云志两弟兄读书外,颇有剩余。可是,好景不长,1929年军阀混战,凌云志和几个同学在张老师的带领下到武汉谋事。1930年8月,张老师和所有同学都参加了红军,他父亲也被迫回到老家南部。”
       “我想起来了。”徐总说,“张老师就是在九军当文化教员的张一全?”
       “对对对,就是他。”何畏叹了口气说,“可惜呀,张一全老师在反六路围剿中牺牲了!”
       徐总把军帽取下来放在桌子上,好一阵才说:“我们的同志怀着满腔报国之热情,有的战死在沙场,有的无辜牺牲,太可惜呀!”何畏看见徐总的脸上还挂着泪花,知道他心里十分难过。每次战斗结束后,他不但亲自看望伤员,还亲自将牺牲了的同志逐个登记和掩埋。徐总见大家沉默寡言,笑着说:“何军长,凌云志他们走的时候要告诉我,一要为他们践行,二要把中央军委的电文精神和我军的行动计划转告夏白杜,三要鼓励他们把渡江前的准备工作做好,迎接大军的到来。”
       何畏说:“总指挥的指示我坚决照办。至于他们行动的路线……”
       徐总想了想说:“我的想法是从嘉陵江西岸到盐亭一带的情况摸个底,让我们心中有数,为我们渡江后才好行动。”
      何畏笑着说:“总指挥,你的军事谋略,我何畏永远都学不完!”
      徐总大笑起来:“蒋介石处处都说我徐向前是他的劣等学生,哪有军事谋略?”
       “总指挥此言差矣。”何畏说,“蒋介石几十万大军围剿我们,配有飞机大炮,美国装备。就连张主席都担心,可是你巧妙地布阵用兵,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还不出名吗?”
      徐总笑着说:“蒋介石的六路围剿失败了,在重庆行宫举行的六省军长的军事会上,他拍案大骂,‘你们这些饭桶,天上有飞机大炮,地上有几十万洋枪洋炮,还打不赢我一个劣等学生率领的几万大刀长矛?你们吃白米大肉的不是饭桶又是什么?’所以呀,我这个蒋介石的劣等学生打败了我的校长几十万大军,就这样出名了。”
      “哈哈哈哈!”何畏笑着说,“总指挥,蒋介石终久要被他的学生打败他!”
      “可不是吗?”赵星海笑了又笑,“总指挥,蒋介石的六路围剿置我军于死地,他坐在飞机上指挥,差一点被你用大炮把他打下来,不就成了劣等校长?”赵星海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徐总满脸笑容道:“这样说来,蒋校长就像夏白杜捉拿的假红军一样,乖乖地举手投降,你们说我是囚是放?”
      “是囚是放,就看学生对校长的感情。”
      “我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何畏和赵星海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夏白杜回来到周口办事处,看见桌上丰盛的酒菜,哈哈一笑:“舟主任,今天有客人?”
      “客人就是你呀。夏队长,咱们今天好好儿喝一杯。上次啊,我们刚刚把酒摆上,可恶的杨分敦给搅了,让大家都不痛快,结果不欢而散。”
      “好哇!要是有酒喝,我天天都来。舟主任,那个杨分敦找到替死鬼没有?”
      “哪里找哇,我是故意为难他。”
      “那个幺麻子,上次捉拿假红军却一马当先,他虽然有伤痛,跑得最快,捆人也利索。”
      “上次打了他,我给了一个大洋让他治伤痛,他如果不将功补过,我叫他像杨分敦那样走村串户去亮相,那才羞人。”
      “这就对了。舟主任,我还担心四狗子会不会出卖我们,他要是当面说得好,背后又反悔,我们的工作不是白费?”
      “他敢!”
      “吃屎的狗始终是吃屎的。人心叵测,不得不防啊。”
      “防?我要是把他写的坦白书拿出来,我们都盖了手印儿,他四狗子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夏白杜哑然一笑:“舟主任,你也是‘同党’,又是最好的证人。哈哈哈哈!”
      “夏队长,咱们今天不说这个话题,主要吃饱喝好了,我还想领教你的棋技,不知你意下如何?”
      “要说下棋嘛,在你面前,我只有甘拜下风喏。”
      “夏队长,咱们先喝一杯。”
      两个酒杯哐啷一声。“夏队长,吃菜。”舟学古把两个鸡腿挑给夏白杜,又把几块牛肉送到夏白杜的碗里。接着说,“给客人奉菜是我们周口人的礼节,快吃。”
      “哦----”夏白杜端起酒杯说,“舟主任,我代表先遣队感谢你的支持。干!”
      舟学古亮了杯说:“夏队长,我还顾不上招待先遣队那四位同志,他们就忙着走了,我实在抱歉。”
      “时间还长,机会还多着呢!”
      “夏队长,你们都是一起参加红军的?”
      “老代比我们早两年,我和胜小艺、徐尚友和韩书林是在煤窑认识的。”
      “你还挖过煤?”
      “对呀,挖煤就是我革命的开始。”
      “你回过家吗?”:
      “家?”夏白杜深沉地望着川东北,好一阵才说,“红军就是我的家,党就是我的母亲!”
      “夏队长,你的家……”舟学古呆呆地望着夏白杜。舟学古的话,引出夏白杜痛苦的回忆,他默默地放下筷子,难忘的往事浮现在眼前,他深沉地说:“1929年,杨森要在广安渠水河边建军事基地,叫老百姓搬家,祖辈生活在那里的穷人谁愿背井离乡?可是,敌人的炸弹把所有的房屋削为平地,我的父母和妹妹,还有乡亲们都埋在泥土里。我在张老爹的帮助下,埋葬了亲人,含泪告别了生我养我的土地,到大竹煤窑,认识了胜小艺几位弟兄,第二年就参加了红军。从此,我找到了敬爱的母亲——中国共产党。”
      “哎——”舟学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军阀混战,老百姓就受苦了。”
      “你说对了。”夏白杜打起精神说,“蒋介石利用川陕军阀妄图消灭我们,不打日本,却围剿红军,让日本兵在东北奸污妇女,烧杀掠抢,使三千万同胞无家可归,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好河山论于敌手。老舟啊,叫人心痛不心痛!”
      舟学古感慨地说:“蒋介石他消极抗日,积极剿共,难道不怕天下人笑话?”
      “共产党领导穷人闹革命,挽救民族危机。可是,代表地主阶级利益的蒋介石,他提出‘嚷外必先安内’的反动口号,做梦都想扑灭革命的烈火,让日本人挺进山海关,炮轰上海,狂炸武汉,半个中国都沦陷了,他不是赤裸裸地要当亡国奴吗?”
      舟学古由衷地说:“我舟学古坚决不当亡国奴。夏队长,我虽然不能当红军,但是我要支持打日本。”
      “这就对了。”夏白杜接下来说,“张书记和徐总在毛裕镇和清江渡召开了两个重要会议,为了策应中央红军作战,粉碎敌人的围剿,建立川陕甘根据地,有力地打击敌人。所以,徐总又派了援队,协助先遣队作好渡江前的准备工作。”
       “夏队长,你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不是有缘来相会,我舟学古走哪里去拜师啊!真是上苍有眼,把红军请到周口来,才给我这个机会,天意呀!夏队长,我由衷地敬你一杯酒!”
      “舟主任,你真的脱胎换骨了。要说老师?我还说不上。但是,对学习马列主义,共产党领导人民抗日救国,推翻封建统治,建设一个崭新的中国的理论,我比你懂得多一些。为了唤起更多的民众起来革命,欢迎你踏进革命的大门,干一杯!”
      “好!”舟学古高举酒杯和夏白杜一饮而尽,然后洋溢地说,“实不相瞒,我舟学古喝这样多的酒还是头一回。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夏队长,咱们一醉方休。”
      “改日再喝,我已经醉了。”
      “说到醉酒,欧阳修曾经写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乐也!”
      “欧阳修是一位爱国志士。他忧国忧民,在《醉翁亭记》里这样写道:忧,天下之忧而忧;乐,天下之乐而乐。他的名言对后人的启示可大呀!”
      “夏队长,我舟学古想起来,痛苦地活了半辈子,惭愧呀!”
      “事到如今,你才忧国忧民?”
      “可不是吗?”
      “哈哈哈哈!”
      “夏队长,我还有一个心愿。”
      “说来我听听。”
      “请你把先遣队的同志都请来,让我们欢聚一堂,好好儿喝一杯,也了却我舟学古对红军的一片真心呐!”
      “舟主任,我过几天把他们都请来,满意了吧。”
      “咱们一言为定。”
      “酒不喝了。舟主任,你不是说下两盘棋吗?”
      “对对对,我得领教领教。”舟学古一边说,一边拿来棋子摆上,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夏队长,请!”
      “看来是主让客。舟主任,我就不客气了。”他们一老一少,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只听得棋子在棋盘上时而左,时而右,时而进,时而退,时而攻,时而守……一阵哈哈哈的笑声之后,舟学古睁大眼睛说:“输了。”
      “舟主任,一盘不能定输赢,摆二盘。”
      “夏队长,请!”他们手拿棋子,老夏发起进攻,老舟遣将防备。棋盘上,炮来车砸,马来炮打,兵来卒挡;一个布岗设卡,一个破卡攻岗,一个进,一个守,一个攻,一个退,舟学古摇着头说:“夏队长,你叫我寸步难行,输了。”接着下了三盘,舟学古还是输了。
       夏白杜笑了笑:“舟主任,你是不是主让客?”
       “夏队长,不是让,是你的棋技太高了,想不到红军的指战员不但是打仗的猛将,还是下棋的高手。我舟学古在周口下棋是行家,可是在你面前,只有甘拜下风。”
       “哪里话呀?我去营山看望胜小艺同志以后,再和你较量。”
       “明天就去?”
       “该去看他们了。”
       “那好,今晚就早点儿休息。”
       却说胜小艺回到营山双喜乡胜家沟已是深夜了。在朦朦胧胧的夜幕中,他看到儿时曾经摸过鱼的小溪,放过牛的小山,取过鸟蛋的树,这些并不陌生。心里好象在说:呵!生我养我的土地,我回来了,我为你骄傲,为你自豪,是你养育了我健康的体魄和坚强的意志。今天,我在故乡也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壮举,回报父老乡亲。一条黑狗疯狂地在茅屋侧边叫着,胜小艺亲切地喊:“黑子,不认得我哪?”黑狗似乎听出了熟悉的话音,“哼哼”地摇着尾巴注视着,一下醒悟过来,认出了小时候的主人,跳过来两只前脚搭在胜小艺的腿上,又是亲妮又是舔手,胜小艺抚摸着它的皮毛,感到分外亲切。兴致勃勃地走到院坝里,亲切地喊:“娘——”
      门吱的开了,老娘探出头来:“哪个叫娘?”
       “娘,是我呀,艺儿。”胜小艺一边说,一边走近了门槛。
       “天哪,总把你盼回来了,娘就放心了,快进屋来!”
       胜小艺进了屋来就问: “爹和妹呢?”
       “外婆六十大寿,你爹和我带着秀梅给外婆祝寿,我吃了午饭,右眼老是眨一眨的,怕家里出事儿,一口气就跑回来了。”
      “娘,弟弟怎么不在家?”
      “你弟弟当长工去了。”
      “当长工?”
      “是呀!”娘叹了一口气说,“去年,红军来了,建立了苏维埃,成立了自卫队。你爹是苏维埃干部,把财主马老大的田土、粮食、金银都分给穷人了。红军走了,杨森的队伍来清乡剿共,躲藏的马老大也回来了,他又当上了保长,比过去更凶残,把土地收了回去,叫他的狗腿子涂报应把分回来的粮食也抢走了,把苏维埃主席冯德才和你爹吊个鸭儿浮水,又把参加贫农团和妇女会的干部关起来毒打,打死了不少人。”
      “马老大太恶毒了!”
      “他念及你在国军当兵,把你爹关了几天就放了回来。可是,他逼着你弟弟当了他的长工。
      胜小艺气得七窍生烟,怒火冲天地说:“娘,我明天找马老大理论,算清工钱,救出弟弟。”
      “孩子呀,人家有钱有势,我们怎敢与他斗呢?咽下这口气吧!”
      “娘,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胜小艺说,“我这次回来呀,就是打财主,救穷人的。”
      “你一个人,怎么打赢马老大的狗腿子?”
      胜小艺笑嘻嘻地说:“娘,我是红军,是共产党员。这次啊,我们回来一个先遣队。随后,千军万马都要来了。”
       “小艺呀,红军回来就好了,那些财主再也不敢凶了。可是,有人说红军被国军消灭了,这话是真的吗?”
       “哈哈!”胜小艺笑着说,“红军打财主和恶霸,他们当然要造谣。娘,不要相信那些谣言。”
       “明白了,明白了,都是马老大造的谣。孩子,你饿了吧?我只顾说话,也该弄点吃的。”娘一面煮蛋,一面和久别重逢的儿子倾诉各自的思念之情。
      灰蒙中刚透着一点儿晨曦,胜小艺就起了床,看着五年前自己亲手栽的枇杷树,被幽灵般的薄雾缠绕着,阵阵晨风吹来,枝丫在风中左摇右摆,像表诉重逢之感。走到屋后的小山上,看见石头上的红军标语,虽然被人用铲子铲过,“誓死保卫苏维埃,坚决打倒土豪劣绅”的字迹还显而易见。眼前浮现出:去年10月,红九军25师74团一营的战友们,为了消灭杨森第三和第五混成旅的进剿,由于敌我力量的悬殊,洒下了战友们的鲜血。胜小艺眼眶湿润了,自言自语地说:“我如果不是在梁平打阻击战,也回来多杀几个敌人!”邻居们听说胜小艺回来了,都来凑热闹,有的说:“胜小艺长高了,胖了。”
      有的说:“胜小艺变了,变成大男人了。”
      还有的说:“今非昔比,非同一般呐!”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得胜小艺羞答答的。
      胜小艺满面春风地说:“伯伯、婶婶、哥儿弟兄们,大家都来坐。”
      “张二婶,不好了,不好了!”胜桂林气喘吁吁地跑来说,“胜二爹他……他被马三多和涂报应打……打得口吐鲜血。”胜桂林擦着汗,回过头来惊奇地说,“小艺哥,你回来了?快,快去救秀梅!”
      “秀梅,她怎么啦?”胜小艺着急地问。
      “她被马三多和涂报应架走了。”胜桂林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走,带我去。”胜小艺随着胜桂林飞也似的冲去。“黑子”像箭一样地跟着飞奔起来,院子里的一条大黄狗也跟着疾驰而来,两条狗一前一后像赛跑似的,跑错了道又折回来,像执行临阵杀敌的先锋。
      秀梅和马三多在山坡上那场激战迅猛地进行着,马三多搂着胜秀梅往地下摔,秀梅稳如泰山,两只手使劲地抠抓马三多的脸和眼睛。马三多却紧闭双眼,死死地抱住秀梅,口里不停地喊:“涂报应,你这个龟儿子,还不来帮忙?”涂报应蹿过来脱秀梅的衣服。可是,秀梅竭尽全力一脚踢去,把涂报应踢出老远。涂报应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叫唤。马三多也顾不得脸上的血口子,还是死死地抱着秀梅往地下按,嘴里不停地骂着:“小妖精,老子今天非搞到不可!”秀梅急中生智,她一只手插进马三多的眼眶里,马三多怕眼睛瞎了,刚一松手,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秀梅摆脱马三多的纠缠,爬起来就跑,没跑出几步,就被追上来的涂报应缠着,秀梅握起拳头朝涂报应打去。涂报应顺势抱住秀梅往土坎上压下去,秀梅趁涂报应解衣脱裤的那一刹那间,捡起一块石头,使劲地猛砸涂报应的脸部,只听得涂报应“哎哟”一声,双手搂住疼痛不已的面部在地上翻滚着。马三多见涂报应受了伤,趁机冲了过来。
       “救命呐——救命呐——”熟悉的声音传到黑子的耳朵里,它一边叫一边向秀梅呼救声的方向跑来。只见两个陌生人缠着主人不放,黑子冲上来把马三多咬得鲜血直流,黄狗也张开大嘴把涂报应咬得皮开肉绽。马三多见两条狗十分猛烈,急忙拔出手枪朝黑子“砰” 的一枪,黑子倒下了。黄狗一惊,它定神一看,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发狂似的冲过去,咬出马三多握枪的手不放,马三多右手一缩,手指头被狗咬断了。马三多刚用左手去捡枪,黄狗又是一口咬住,马三多用脚使劲地踢,黄狗在腿上狠狠地咬了几口,直到马三多躺在血泪中不动了,黄狗才“汪汪”地叫着,嗅嗅相伴几年的黑子,又朝涂报应扑去……吓昏了的秀梅爬起来,一个趔趄摔下土坡,黄狗奔过去舔着她的手,跳着,亲妮着。
      却说胜小艺赶到父亲身边,见老人胸部和腹部都已中弹,浑身血淋淋的,两眼紧闭,昏迷不醒。胜小艺抱着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父亲:“爹,我是小艺,你醒醒。”胜小艺一阵酸楚,含着眼泪痛苦地说,“爹,我是小艺呀!爹,你醒醒。”
      “小——艺——”胜老爹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显得有些呆滞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面带微笑,眼里噙着晶莹的泪花,慢慢地抬起手,慈祥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和手,兴奋地说,“艺儿……回来啦!”这是一个激动得发颤的声音。
       “是我回来了。爹,我背你回家。”胜小艺亲切地露出笑容,接受父亲期盼已久的抚摸。
       “哥,你回来了!”秀梅惊讶地问。
       “回来了,秀梅,你没事吧?”胜小艺望着几年不见的妹妹婀娜多姿,坦然自若地站在身旁,乌黑发亮的眼睛,眼神是那样的聪颖、敏锐。秀梅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默默地告诉哥哥,真的没有什么,并没有出乖露丑,欣慰的目光望着哥哥,仿佛在说:宁肯去死,也要保住贞洁,不丢胜家的脸。一种骄傲自豪的神态在胜秀梅的脸上泛起,眼睛里放射出异常的光彩,文静端庄地说:“爹、哥,我真的没事,只是黑子死了。”
       “它死了?”胜小艺望着胜桂林抱着的黑子,怀里插着两只手枪走到身边。
       “小艺哥,给你!”胜桂林把黑子放在地上,递上手枪。
       胜小艺见父亲挪动着身子,睁大眼睛有气无力地断断续续地说:“孩子……我不行啦……你要……为爹报仇哇!”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脸上呈现出慈祥的微笑。
      “爹——”
      “爹——”
      “二爹——”
      大家都悲恸欲绝,跪在老爹周围,一阵嚎啕大哭,似乎天昏地暗,悲壮笼罩着整个峡谷,空气都似乎凝固了。胜小艺看见父亲眼里还流着悲愤的泪水,流过了脸颊,流进自己的心田。泪水告诉大家:此仇不报,难消心中之愤!
      “爹,孩儿来晚了。爹呀——你早盼晚盼,总想盼望孩儿早日归来。可是,孩儿昨晚回来,想不到还没说上几句话,你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都是孩儿不好。爹,我要扒了马老大的皮,抽了他的筋,要把马三多碎尸万段,陪着你上路。”
      “爹,都是女儿不好,让你走到另一个世界,你叫女儿怎么想啊……”
      原来,马三多在胜家收租,见秀梅长得如花似玉,要父亲托媒说亲。可是,父亲以“门当户对”拒绝了儿子的请求。碰巧,马三多带着涂报应收债归来,看见秀梅父女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像发现羊羔的狼,蹿上去把老人打翻在地,抢起秀梅就跑,老人追上来,马三多连开两枪,老人倒下了,秀梅被架着走上山坡。凑巧,过路的胜桂林看见了,追上去救秀梅,被马三多虚放两枪,胜桂林寡不敌众,只好跑回去报信。
      胜家的堂屋里摆着赶做的棺材,伯父胜光如和乡亲邻里都来帮忙把老人放进棺材里。胜老爹穿着肥大簇新的寿衣,脸上的表情极其安祥平静。披麻戴孝的人们哭得天旋地转,小艺娘坐在灵柩旁悲痛欲绝,她哭诉道:“孩子他爹,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了,那些黑心烂肺的东西,不得好死!孩子他爹,你走了,叫我们怎么过呀……”胜小艺好几次来劝慰母亲不要伤了身子骨。老娘止住眼泪对胜小艺说:“孩子,叫桂林去把胜中术叫回来。”胜小艺点了点头。
      胜中术听说父亲被马三多打死了,一溜烟跑回家来跪在父亲的灵柩前,哀哀欲绝,失声痛哭:“爹,孩儿不孝,没有守在你身边孝敬你,让你不明不白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在你灵前发誓,要报仇雪恨,非把马家那些狗崽子杀了才消我心头之恨!爹,你在上天之灵等着孩儿的好消息吧!”乡亲们见胜家祸从天降,都同情突如其来的遭遇,大家齐心合力办理了老人的后事。胜小艺在大家的支持下,决定去马家讨回公道。
      晨雾凝结成的露珠从竹叶和树枝上滑落下来,马老大彻夜未眠,想起胜家的狗把管家和儿子咬得遍身鳞伤,手也残废了。胜中术的老爹被儿子打死了,听说胜小艺从国军中回来了,会不会来找麻烦?他越想越害怕,听到院子里有声响,起来把门打开,看见胜中术横眉怒目地站着,马老大狞笑道:“你小子有胆量跑了,又乖乖地回来,站着干嘛?现陈的活,去干吧!”
      “哈哈哈哈!马老大,把工钱算清楚了老子才下地,倘若不给工钱,我把那头水牯牛牵回去抵帐!”
      “胜家小子,反了不成?来人呐——”马老大恼羞成怒地吼着。
      “马老大,咱们今天是该了结的时候了,你的奴才们已经束手待毙,你只好低头认罪了。”说时迟,那时快,胜中术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马老大的颈子旋转了几圈,用力一掷,甩出一丈多远,像一条肥猪从半空中落下来,“叭”的一声落在院坝里,顿时七窍出血,在地上抽泣着。吓破了胆的马三多和涂报应,早被胜小艺和胜桂林牢牢地反捆着,押在院坝里,他们见老头子躺在院坝里,只是叫苦连天。人称母大虫的见老头子半死半活的样子,马三多和涂报应又被捆着,家奴们也被押在院子里,战战抖抖地挤在一堆,一个个目瞪口呆,你瞧我,我看你,只有她才象母猪似的嚎叫:“救命呐——”
      “砰砰!”两声枪响,子弹从母大虫的头顶上飞过,被吓得浑身发软,瘫在地上。马家大小都趴在母大虫身边,正象母猪带着一群猪崽子,惊恐地眯着眼睛。胜家沟的人们听见枪声都跑来了,望而兴叹地说:“胜家弟兄为民除害,该把为所欲为的马三多这个恶霸铲除了,那才大快人心啊!”
      “乡亲们”胜小艺愤怒地说,“马老大父子人面兽心,奸淫沽霸,我把他们交给胜家沟的父老乡亲们处理吧!”
      “杀了他们!”群众的愤怒声此起彼伏。
      “杀了他,不能放虎归山。”教书的冯先生走上台阶对胜小艺说:“小艺呀,红军来了,马家父子逃到土匪那里对抗红军。红军离开双喜乡,马三多把安乐庙的土匪玄机子和杨森作为靠山,当上了还乡团的小队长。在全村关押吊打贫农团干部和积极分子,处死游击队骨干,加倍退还红军分给穷人的田土和粮食,使得老百姓家破人亡。我代表胜家沟民众之意,杀了马三多。”
      胜小艺果断地说:“冯先生言之有理,立即枪决马三多!”不一会儿,传来一声枪响,罪大恶极的马三多进了鬼门关。接着,胜小艺帮助乡亲们恢复了苏维埃和自卫队,选举冯先生为苏维埃主席,胜中术为自卫队长,胜家沟的革命运动又蓬勃的开展起来。
      小桥区委胡书记得知胜小艺在双喜乡枪毙马三多的情况后,和李区长来到胜家沟,胜小艺高兴地迎接他们胡书记说:“县委张书记指示我们,要配合先遣队,把大军渡江前的工作做好,迎接大军的到来。”
       “太好了!”胜小艺高兴地说,“咱们明天给县委汇报。”
       “张书记昨天才走,临走时对我说,过两天要来研究苏维埃和游击队的工作。”
       李区长说:“张书记和周县长听说你杀了马三多,高兴得不得了,不但打击了敌人反攻倒算的嚣张气焰,还对老百姓的革命热情也是巨大的鼓舞。”
       胜小艺向胡书记汇报了恶霸马三多奸淫估霸的的犯罪事实,胡书记愤怒地说:“红军离开营山后,马三多担任了国民党还乡团的小队长之后,毒打苏维埃和游击队干部,强迫分了财主田土和粮食的老百姓加倍退出来。区委研究了好几次,只有除掉他,双喜乡的老百姓才能过上安静的日子。”
       “枪毙了马三多,老百姓都扬眉吐气了。”
       “枪毙得好哇!”胡书记说,“你为双喜乡老百姓除了一大害,对其他乡保的土豪也是一个教训。”
       “还乡团把杨森作为他们的靠山,所以对老百姓进行反攻倒算,达到扑灭革命火焰的目的。”胡书记叹了口气说:“杨森的20军在营山镇压人民的手段太毒辣了,他联络各地的地主武装、民团、土匪和反动会道门,残杀苏维埃和游击队干部,使我们的工作处于被动。但是,苏区人民的革命热情越来越高张。”
      “是啊。”胜小艺说,“我要把双喜乡苏维埃组织和游击队的工作开展好,配合大军的到来。过两天,先遣队长夏白杜要过来,我和他一道去向县委汇报。”
      胡书记和李区长听了胜小艺的工作思路特别高兴,胡书记表示:“区委区政府一定支持先遣队的工作,迎接大军的到来。”午饭后,胜小艺把胡书记和李区长送到村外的大道上,一一握手告别。
       胜小艺回到家里,母亲告诉他:“艺儿呐,夏队长都来了。你瞧,那些礼品就是他买的。”
       “他在哪儿啊?”
       “在你冯叔家。”
       “娘,我去找他。”胜小艺一口气跑到冯德才院子里,看见夏白杜和乡亲们屈膝谈心,他三两步就飞奔过来,紧紧地抱在一起,激情的眼泪流啊,流湿了双肩。胜小艺含着热泪说,“白杜哥,我好想你呀......”两位亲密的战友本来有千言万语,却塞在后头下面。 夏白杜来到胜家,胜小艺把父亲的死和枪毙马三多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夏白杜,抹了一把泪说:“我爹还没和我说上一句话,他就……”
       “别难过。”夏白杜安慰道,“小艺呀,我曾经和我爹妈也没说上半句话就阴阳两隔了。”
       “报告首长,我们要当红军!”一队十几人的女自卫队员来到胜家。
      “好哇!”夏白杜说,“红军直属队全是女兵,徐总给我说,四方面军要组建一个女子独立团。”
      秀梅侧着头眨着那双灵活、纯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白杜哥,你收不收我们?”
      “收,全收。”夏白杜边笑边说,“这是秀梅吧?”
      “报告首长,我是。”秀梅那张漂亮的脸蛋,一颦一笑给人一种可爱、活泼、而又聪明的感觉;还有那双讨人喜欢的眼睛,几分慧黠,几分机智而又几分自信。
      “好好好!”夏白杜斩钉截铁地说,“你们在胜排长那里报名。”
      “他?”众位姑娘不约而同地问。
      “去去去!别搅了。”胜小艺生气地说,“咱们要研究工作呢!”姑娘们听了胜小艺的话,翘着小嘴瞪着眼,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又一边叽叽咕咕地议论着。
      次日,夏白杜和胜小艺在小桥区委胡书记的陪同下,来到营山县联络站,拜见了县委张书记、周县长和有关领导,向他们传达了通江县毛裕镇党政工作会和清江渡军事会议的有关内容。张书记满怀豪情地说:“川陕省委也指示我们,要我们配合方面军的行动,县委作出决定:充分发动群众,储备粮食,组织兵员,支援前线。”
      夏白杜告诉大家:“中央红军已经突破了蒋介石的围追堵截,胜利地到了贵州,要向四川挺进。张书记和徐总决定,为了配合中央红军作战,我军西渡嘉陵江,向川陕甘发展,建立更大的根据地。因此,先遣队在地方党政的领导下,做好大军渡江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创造优越的条件,迎接大军的到来。”
      周县长说:“杨森利用土豪劣绅清乡剿共,对老百姓秋后算账,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大的影响。”
       “形势是严峻的,困难是有的。”张书记分析道,“不过,营山人民的革命激情是高的。尽管敌人采取毒辣的手段来破坏残杀贫农团和游击队,并没有阻止营山人民的革命步伐。恢复的苏维埃政权,还在积极地开展工作,不间断地训练游击队,为红军培养后备力量。”
      夏白杜补充道:“有了自己的武装,还要恢复兵工厂的生产,解决游击队的武器,才能有力地打击敌人。”
      周县长说:“现在最大的困难是筹集粮食。国民党政府三番五次地征粮,老百姓除了交租后所剩无几,财主仓里有粮,要高价才买得出来。”
      夏白杜从兜里拿出三万银票递给周县长,笑着说:“钱不多,先解决暂时的困难,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那怎么行?”周县长推辞道,“先遣队的经费也很困难,你还是留着吧!”
      “没关系。兵工厂和被服厂需要大批的原料,工人吃饭要钱;组织兵员,要解决他们家里的具体困难要钱;购买粮食也要钱。所以呀,这点钱只能救急呀。”
       张书记激动地说:“夏队长,你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
       “张书记,别推了,我们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吧。”夏白杜道出一番话来,最后说,“我把小艺同志交给你们了。”
      张书记笑着说:“有了胜排长当参谋,营山的革命会有声有色地开展起来。”
      夏白杜握着张书记的手说:“先遣队有了地方党政的领导,有了群众的支持,一定能圆满地完成徐总交给我们的任务。”
      “军民一家亲嘛。夏队长,我们县委一定配合好。”
      下午,夏白杜和胜小艺回到胜家沟,胜中术把马老大暗通吴来八前来袭击的情报告诉了大家,胜小艺高兴地说:“好哇!几个月没打仗,把人都憋得慌,打一仗也轻松些。”回头问胜中术,“这个情报可靠?”
      “千真万确。”胜中术还说,“情报是马老大的长工廖麻子透露的,我救了他的命,所以他才告诉我。”
      “白杜哥,今晚的仗如何打,请指示。”胜小艺说。
      “哪里话呀。”夏白杜说,“知已知彼,善战也!今晚的战斗,一切由你指挥,我是战斗员,你下命令吧!”
      胜小艺成竹在胸地说了一套完整的作战方案,说:“我们是守株待兔。”
      夏白杜笑着说:“奇是奇,就是你们都抢了头功。我嘞,就坐收渔翁之利!”在坐的人都哈哈大笑。
      晚风吹得马家坝的竹叶簌簌作响,显得凄凉而恐怖。胜桂林带着自卫队悄无声息地等候在山坡上的茅草丛里,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屋内的动静。“咔啦”一声,马家的门开了,马老大弓着腰拄着拐棍溜了出来,随后蹿出三个鬼头鬼脑的家伙紧跟在后,几个黑影挨挨挤挤地上了小桥。突然,桥梁断了,这些家伙掉进河里,被一双双铁钳子卡住他们的脖子,把手脚牢牢地捆了起来,口中塞上了棉花。
      胜家沟的山坳上,廖麻子不停地咳嗽,吴来八轻声地骂着:“廖麻子,你老是咳嗽,不是给胜家小子通风报信?你再咳,老子崩了你。”
      “崩了我,不更是报信?”廖麻子一面说一面把土匪带进了一片竹林里。他悄悄地对吴来八说,“老爷说了,把电筒三长两短照三次,他就来汇合,然后全面出击。”
      吴来八命令道:“快去传递信号,免得老子们担惊受怕。”
      廖麻子抓起电筒来到土坡上,三长两短的信号刚刚发出,只听得竹林里“轰隆轰隆”的爆炸声,随着声响,土匪们血肉横飞,有的当即丧命,有的炸伤腿脚,吴来八见事不妙,悄悄地逃离了竹林。接着,竹林周围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犹如白昼一般。大火封锁了竹林,三个受了轻伤的土匪急得在林子里蹿来蹿去,象跳火圈的猴子,大声哭喊着:“救命呐——”
      竹林周围站满了游击队员,胜小艺捧腹大笑:“这就是玩火自焚的下场!”土匪们跪着说:“老胜呐,我的小祖宗,救救我吧,我再也不当土匪了。”
      胜小艺叫游击队把火扑灭了,打扫了战场,缴获了三支长枪,两只手枪,子弹一百多发。接着,胜桂林把马老大及其同伙押到胜家小院,象一只只落汤鸡。贼眉鼠眼的马老大吓得象筛糠一样,悄悄地掏出匕首,结果了自己罪恶的生命。
      马老大自取灭亡的消息传遍了胜家沟,人们都拍手称快,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尘埃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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