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逸遥 发表于 2013-12-26 21:17 
嘿嘿,我不会因为想要刊登而删掉的。只不过后来我把第一段改了:
“不知不觉,两年时光和那两本过期的台 ...
那我也将你改了的第一段重新存入文档了。
再现全文:
请再做我的父亲
不知不觉,两年时光和那两本过期的台历一样成为过去。回想往昔,虽然年纪尚轻但也感触颇多,或者说是深深的愧疚和遗憾。
站在院子里,凝视着那株如今挂满青果的葡萄,久久地没能醒过神来。朦胧的泪眼依稀看到了当初那一幕幕。在那个已有几分春意的下午,我独自一人站在屋前的田埂上。安安静静的,就那样站着,想着,面无表情。我在想着那五年不曾见面的父亲,想着那个昨天如同空降兵一般闯入我生活的父亲。我努力的回想父亲当初的模样,我好奇的想要看看他这些年的变化。然而,了然无果。毕竟,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身影是那么的模糊。
“老二,去把家里那锄头拿出来,咱爷俩把这葡萄栽院儿里。”,在我正入神的时候,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声音把我叫醒。我循声望去,一个提着竹篓子的中年男人正从远处笑呵呵的向我走过来。他并不怎么高大,黑黑的皮肤,还有一口香烟熏黄的牙齿和满下巴深浅不一的胡渣子。我看了他一眼,却又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只涩涩的“哦”了一声就转身走了。那个中年男人正是我的父亲,我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父亲。
回到家,我望了一眼堆放杂物的墙角。锄头就在那里,可我却迟迟没有把它拿起来。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在想些什么,就是那样呆呆的站着。直到听见父亲的脚步声,我才慢慢地走到墙角拿起锄头。我慢吞吞的走到父亲跟前,他笑着伸出手打算把锄头接过去,而我迅速的把锄头放在了他面前的地上,然后手揣进兜里退到一旁低头站着。我的视野能看到他的胸膛,但看不见他的脸。我看到他就那样站着,像我之前一样呆呆的站着。忽的,我看到父亲的双手在颤抖。就在那一刹那,我开始慌了,于是索性闭上了眼睛。接着,我隐约听见了咽喉哽咽的声音。我能感觉到,他正在看着我。就这样,亲生父子面对面站着,却又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我固执而又慌张的低头站在那里,良久。或许是父亲见我没什么反应,他才又慢慢的弯下腰拿起锄头。这时,我能清楚的听到他轻声的叹息。我试着睁开眼睛。父亲正在锄地打窝子,动作是那么的迟缓,俨然一副暮年老人的模样。半弯着腰,吃力的提起锄头,又让它沉重的落下,一次又一次。不知怎的,父亲手中的锄头就像是重重的地落在了我的心上。几滴晶莹在眼眶中盘旋,却终究没有落下。我不禁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那天,一家人的晚餐格外的沉默。母亲一次又一次的看向我,眼神里像是疑惑,又像是恳求。而我,终究没有说一句话。晚饭后,我假装困倦的样子看向母亲说:“妈,我去睡觉了。”,但是今晚的母亲显然不再像往常那般好说话,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便不再理我。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父亲开口说话了:“老二,今晚跟我睡吧。小时候你挺喜欢跟爸爸一起睡的。”,我还没开口,母亲又接过父亲的话说道:“老二,这几天晚上还是挺冷的,你就跟你爸睡吧。我去里屋睡。”,我能听出母亲的话语中有几分关切和一丝欣喜但又夹杂着不容抗拒。面对向来温柔的母亲,我竟然不敢再有丝毫的叛逆。
见我没有表现出不愿意,父亲黝黑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是那么的显眼。母亲也是开心一笑,转身去厨房打了热水出来让我们洗脚。父亲笑着看向我说:“来,老二,你们娘儿俩先洗。我脚臭,别把你们给惹了。”,听完父亲的话,我回房间去拿拖鞋。在经过父亲母亲的房间时,我再一次发呆了。几分钟后,我拿着三双拖鞋回到堂屋。我轻轻地把另外两双拖鞋放在地上,不说话,也不看他们,只自顾自的脱掉鞋袜洗脚。
待我洗完脚,就踩着盆子的边缘等水汽晾干。父亲见我洗罢了,才慢吞吞的把脚往水里放,好像害怕着什么。正在我满腹疑问时,父亲本已放进热水中的双脚猛的又提了起来。父亲见我看着他,咧嘴对着我笑了笑说:“没事儿,凳子歪了,吓了一跳。”,我下意识的“哦”了一声,但是我分明看到了父亲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在一旁站着的母亲突然说话了:“老何,你脚上还有冰口吗?”,父亲并没有急着回答母亲的话,而是先看了我一眼才又说道:“在北方工地上每到冬天都这样,不到五月不会好的。没事儿,习惯了。”,听完父亲的话,我突然间有了重重的负罪感。
父亲在年轻时学了一些手艺,早些年我们一家人靠着父亲做手艺挣的钱倒也过得安安稳稳。但奈何我和哥哥一天天长大,眼看着就要到上学的年纪了。父亲说自己当初没上几天学,在外面吃了不少的亏。现在自己有了两个儿子,不能再让儿子们将来也吃亏。父亲听人说到北方搞建筑能挣不少钱,于是很快就决定跟着几个老乡一起去北方。母亲回忆说,临父亲出门时自己还劝他说北方冬天气候太冷,记得早点回家。父亲却说冬天正是北方工资高的时候,能多挣钱。只要能让孩子们上学,苦点累点没啥。就这样,父亲一走就是五年。
想着想着,我突然记起母亲曾经把香油涂在她被冻得皲裂的手指上。我穿上拖鞋就往厨房走。我拿着香油瓶出来的时候,父亲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香油瓶,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打开瓶子,蹲在父亲旁边,把香油倒在左手掌心。父亲看着我,然后瑟缩的把那双丑陋不堪的脚伸到我的面前。看着那双满是裂口的大脚,不争气的眼泪猛的夺眶而出,我赶紧垂下头用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可能是太过用力的缘故,我的身体有了微微的颤抖。父亲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似是欣慰的发出轻笑声。我努力的让自己静下心来,用右手食指蘸着香油慢慢的给父亲脚上的伤口涂抹。父亲似乎很是享受,一直微笑着。直到香油涂满了父亲的双脚,父亲打趣的说道:“良药倒是涂上了,晚上睡觉可就麻烦了。”,听罢,我又回到房间翻出那件我早已穿不进的小衬衫,用剪刀剪成两半,给父亲的双脚裹了个严严实实。父亲看了看双脚笑道:“现在这双脚肿的这么大,我又怎么走路呢?”,说着说着便已经把手伸到我面前,我先是犹豫的看着父亲,而后慢吞吞的伸出两只手搀扶着他到床边。
临睡觉时,我故意回到堂屋多呆了一会儿,等到父亲睡下了我才轻声回屋。看到父亲闭着眼,我很自然的爬到床的另一头,哪想父亲好像是在等着我一样。“老二,来,睡我旁边。”,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心理,或许欢喜,或许犹豫,亦或许抵触。总之最后,我是枕着父亲的胳膊睡觉的。
父亲的胳膊,并不粗壮,却给了我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安稳。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由自主的把脸转向了父亲那一侧。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我感觉到父亲在轻轻地抚摸我的额头。父亲的这一举动让我很不舒服,我总觉着有什么东西硌着我。我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抓着父亲的手,父亲抱着歉意的说:“把你弄醒了啊!”,一边说着一边把电灯打开。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因为我的手在父亲的手掌上感觉到了什么异样的东西,坚硬而干涩,不像正常人的手掌皮肤。我把父亲的手拉过来,借着灯光,我第一次看清了那撑起整个家的手掌。一块厚厚的老茧赫然的躺在那里,蛮横的占去了半只手掌。父亲只是笑呵呵地说:“这是上班的时候用的工具磨出来的。”,然后就开始讲述着他上班时的一件件趣事。父亲又怎么会知道,那时的我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讲故事啊,眼泪早已顺着眼角流下打湿了鬓发。我也不知道父亲在说些什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只是眼泪,流的越发厉害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父亲却已经把劈好的一摞柴火规规矩矩的码放在屋檐下了。我看了父亲一眼,对他微微一笑,拿起木架子上的洗脸盆到厨房打了盆热水端到他的面前。父亲笑着洗完手(没错,我记得那天早上父亲是一直笑着洗手的。)。我端着父亲洗完手的水走到前一天刚栽下葡萄的地方,一股脑儿全浇了下去。正准备转身,身后父亲的笑骂声便是传了过来:“你个傻小子,热水怎么能浇树呢?要是这株葡萄死了你可得赔啊!”。
是啊,热水怎么能浇树呢!现如今,曾被我用热水浇灌的葡萄已经结满了果实。而父亲您呢?还记得在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噩耗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我的整片天空也就这样塌了下来。从七楼掉下,您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也把我们一家人的幸福欢乐一并带走了。
按照老家的习俗,死者生前的衣物和用品都得在下葬时一起烧掉。没有人知道,在父亲下葬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哥哥偷偷的溜进了存放父亲遗物的房间。哥哥留下了父亲生前最爱的那件白色衬衫,我留下了父亲那套常穿的迷彩服。其实,哥哥到现在也不知道,我还偷偷藏下了父亲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一张小小的证件照。
两年过去了,如今已是七尺男儿的我在无数个夜晚,拿出父亲的照片,想着父亲满是冰口的双脚和掌心那让人触目惊心的老茧,暗自流泪。有时害怕隔壁的同事听见我的哭声,我不得不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哭过之后应该能梦见父亲吧?哭累了,沉沉的睡去。醒来,却是又一次的失望。
现在,再一次拿出父亲的照片。像以往一样,我看着父亲,父亲也在照片里慈祥的看着我。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再流泪,我只提醒自己:坚强是唯一的选择。父亲已然去往天国,但同样为这个家操劳一生的母亲尚在。她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依靠,剩下的半辈子就交给我和哥哥了。我想,这或许也是身在天国的父亲最希望我们做到的吧。
父亲,我有好多话想要说给您听,可这终究已是不可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丝丝可能,我只求老天能替我给您带句话:
爸,请您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吧!
本帖最后由 何灵♀ 于 2013-12-26 21:59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