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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外培训 高考 中考 择校 房产税 贸易战
楼主: 昙云庵

[生活•情感] 《散文卷》 子 在 川 上 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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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9 07:41 | 显示全部楼层

                                            敦 煌 段 文 杰




  三危山的风沙越来越紧,呼啸着夹带着尖利,搅得半天昏暗。
  段文杰步履似乎缓慢了,他朝敦煌的洞窟走去。在洞门前停下掸着灰尘,他张望生命色彩绽放在洞窟四壁和顶上,兴奋起来,进去劳动就是一天。

  关于敦煌,国人历来并不陌生。想一想唐代著名诗人王维那不朽诗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传神描绘出鸣沙山一带万古浩瀚、摄人心魄的风光,便可知敦煌永恒、王维也永恒罢了。
  史载,敦者,大也;煌者,盛也。同样翻开泛黄史册《敦煌录》对鸣沙山的记述:“鸣沙山......此山神异,峰如削成.......其沙声吼如雷。”更奇的是,鸣沙山下漾动着一只深邃清亮的天眼:月牙泉。相传汉将军李广利西征大宛,气势如虹,怎奈鸣沙山处无水涌出,军队饥渴难耐,李将军困而祷告之。西方观世音驾到,手持菩提树叶,布施甘露,坠地成泉,汉军获救。
  在公元366年,云游四海的乐尊手持锡杖,跋涉漫漶流沙之间。他在巨佛启迪下开凿洞窟,弘扬佛法大教。在岁月风沙的啸声里,北魏、西魏、西周、隋、唐、两宋、西夏、元.......纷至沓来,次第走过。在王朝落寞、疲惫的身后,一座座洞窟开放出由珠峰以南的印度传来的佛光,由492座洞窟璀灿放出的斑斓又静虚的佛教之花,沿着敦煌山岩上凿开的莫高窟、榆林窟、西千佛洞绚丽盛开。
  段文杰的背后,佛光四射,壁画静美.......他的劳作,是一天又一天,为石窟编号和临摹壁画,将古人秘藏在大漠的佛法,精心地呵护着,并为子孙后代坚韧不懈地传布下去。

  他是被同为川人的张大千诱惑来的。
  1944年,重庆举办了张大千“敦煌壁画临摹展”,展场上全部展出张大千在莫高窟面壁两年零七个月临摹的精美壁画,名动山城,观者云集。
  段文杰其时就读于重庆国立艺专囯画系,他在国画大师张大千震憾人心的画作前停留了一天,也亢奋了一天。“到敦煌去!”这声音叩击着耳鼓,他的命运就此改变。
  他与学者常书鸿的结识是种缘份,常书鸿时任敦煌艺术研究所所长,与这个从四川风尘仆仆而至的穷学生朝夕相谈后,常书鸿手把手领他走进了佛法庄严、壁画精美的莫高窟。
  在西北尤其是敦煌三危山、鸣沙山这片工作,不付出艰辛不流出心血是不可想像的。莫高窟气候过于恶劣:仲夏,日头曝晒,人一身的汗水长流;隆冬,风沙肆虐,人常常睜不开眼睛。在这儿,坐土凳子、喝盐碱水是常有的事,段文杰与同伴住在马棚改造的简陋房子里,最要命的是思乡病流行,同伴走掉了好几个。
  段文杰没空理会这些,他被张大千画作激起的崇高信念所鼓舞,被常书鸿的教诲所吸引,一头扎进千姿百态的洞窟,临摹古人的奇妙天地和佛教的无垠光芒。段文杰一生共临摹各类洞窟不同时期的壁画340多幅,手绘面积达到140多平方米。当年他读书时的老师有潘天寿、林风眠、傅抱石等画坛巨匠,大师的教育让段文杰掌握了过硬的绘画底子和深刻的艺苑学识。他临摹的代表作《都督夫人礼佛图》,由因岁月沉沉、风沙侵蚀,壁画人物形像模糊、服饰难辨,临摹极有难度。段文杰停下笔,从各个视角观察佛像,并查阅相关史料佐证年代与人物的关系,长达四个月,此画得以完美地展现人世间。
  段文杰在对一幅唐代壁画复原时,通读了二十四中的《舆服志》一书,查阅了上百种有关古代服饰的文献,摘录了两千多张卡片,为后来写出专著《敦煌服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作家沈从文研究历代服饰时遇到困惑,专程前往敦煌拜访段文杰交流,释惑析疑,感慨良多。

  提到敦煌莫高窟,不得不提及一个形像猥琐、目光浑浊的道士王圆箓,这个从湖北麻城逃荒至西北的农民,不知怎的当上了莫高窟的守窟道士。在混乱年头你当就当吧,王道士提扫帚清扫窟内墙上尘埃;扫就扫吧,这人无意中将墙壁破隙处打开,一座伟大的藏经洞重见天日,天下震惊。
  在如此辉煌的藏经洞前,王道士贪图几个碎银子,将宝贵的经卷、画作和丝绢织品共80箱偷卖给英国人斯坦因,随后日本人、俄国人、美国人相继赶来用银两行贿,求王道士把这些所谓“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卖给他们。王道士围到堆成小山走了一圈,摆手说“好吧。”当晚外国人匆匆装货起运,王圆箓这个道士走进一家肮脏的小酒馆,与南来北往的旅途客混杂一间土房卖醉,尔后醉醺醺地摸回脏屋子扯起心满意足的鼾声。
  在段文杰接任敦煌研究院院长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囯学者要研究敦煌艺术,需花外汇到国外租用缩微胶卷,置于放大镜下,叹着气开始研究,这便是悲哀的“敦煌在中国,敦煌学研究在外国”一说的由来。
  段文杰上任后,重中之重是在大力开展“敦煌学”的“保护、研究、弘扬"六个字上,下狠功夫,除主导危岩加固、修复壁画、监测窟区环境外,段文杰的心思一直放到“敦煌学”的研究中。他主导过多次全国敦煌学术讨论会和敦煌学国际学术研讨会的召开,会上,来自16个国家的200多名中外专家畅所欲言,互通有无,架起“国际敦煌学”的恢宏桥梁。其间,日本人青山庆市专程寻至敦煌,找到段文杰,恭敬地将其父生前重金购得的八件敦煌文物,转赠文物的故乡。另一个日本学者池田温参观完敦煌后动情地讲:“看来,敦煌研究院,是当之无愧的敦煌学研究中心。”段文杰陪着观看时笑笑,他只用力地握住东洋教授的手摇一摇。
  他知道,在当年云诡波谲的敦煌天空与沙漠之间,个人脚印与民族命运是紧紧连在一起的,无人可分,无力可解。
  在莫高窟外的流沙里,在三危山上的佛光中,在月牙泉的碧波间,段文杰几十年的身影置身其间,历久弥新,而无消弭。

  段文杰的晚年头脑清晣,目光和善,爱呆在成都亲友家拨弄花草,打几盘小麻将。
  他虽然如孩子气似地笑着,闲下来他的目光向中囯大地两个方向凝望得最多、沉思得也多-------头个是西北不朽的敦煌,再一个是蜀地的城市绵阳。
  忘了说一句,绵阳游仙区松垭乡是段文杰的老家,他生在此,长在此,直至考入重庆国立艺专后回家乡的时间才少了。据亲友讲述,段老先生虽然到95岁高寿而仙逝,他心內一直珍藏着儿时玩耍、读书、走动的难忘的松垭呢。
  由此看来,游仙松垭出了个段文杰,足矣。

发表于 2014-6-9 08:43 来自麻辣社区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经常路过松丫,还不知道这里出了个  段文杰

手机网友  发表于 2014-6-9 10:56
:handshake:)
手机网友  发表于 2014-6-9 10:56
点赞!

 楼主| 发表于 2014-6-9 13:5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爱普洱茶 发表于 2014-6-9 08:43
经常路过松丫,还不知道这里出了个  段文杰

:handshake:)

 楼主| 发表于 2014-6-9 22:32 来自麻辣社区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最佳新人

发表于 2014-6-10 10: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更新必看。
手机网友  发表于 2014-6-10 17:53
如何发帖子
手机网友  发表于 2014-6-10 21:41
就看看……
手机网友  发表于 2014-6-11 07:10
学习历史。

 楼主| 发表于 2014-6-11 07:15 | 显示全部楼层
  
                                  文 同 的 背 影

       

  文同只活了61岁,在古代这属于晚年;而到今朝,套用一些名流的话讲,“新生活不过刚刚开始”。
  文同的故居在宋朝梓州永泰县,几经行政区划更迭,便划到今天盐亭县永泰乡了。这个永泰乡端的藏龙卧虎,唐高宗时诞生了后天名行天下的宰相李义府,此人今后再叙;不过白云苍狗功夫,又出现了中国墨竹画鼻祖文同先生了。
  就冲这,我也得去永泰古场镇走一走,去谛听一颗跳动千年光阴的文化之魂。
  我去的那几天,友人几个想伴我寻觅;我笑笑“算了吧,这文化的事儿,还是文化人去交流吧。”
  到达永泰场镇己近中午,我将小车摆到场口那棵繁茂的大黄桷树下;将头一抬,白云悠然绕缠高枝而不绝于缕呢。
  既然到我心仪之地,先平净一下心跳,在场上轻悄悄地漫行:场不大,约一杯茶的功夫就走出了头;铺面简朴,出售着农家日用品,在场头,略微粗陋的茶馆里,三五农人抽着城头罕见的烟杆,青烟缥缈,在汗湿的空气里议论着田野的收成。
  我眼一热,难道,文同或李义府的后裔就掺杂在其中吗?
  我趋前温和地间,“大伯,文同墓离这儿还好远?还有,还有没有李义府的遗址了呢? ”
  扑实的农人先静默了一下,然后七言八语答复着我的询问。
  在略略凌乱的答复里,我细致梳理了一下:对北宋文同,他们了如指掌,如‘胸有成竹’的文同本人;对于唐朝李义府,他们略感陌生。
  “李义府,听说是当朝大臣?”一农民看我说道。
  我放下声音,轻轻回答:“李义府是唐高宗时的宰相,很受武则天宠荣。这个李义府便是永泰人,盐亭的名臣。”
  “哦,”那农民恍然大悟。
  坐在茶馆角落头的一个闷声不响的农民抠着脚丫,他忽然讲,他知道李义府的老屋在那个位罝。
  我喜出望外。

  不过我得先赡仰北宋大画家大诗人大书法家文同的墓地去。
  有个农民站了起来,“我带你去看。”我连声谢他,讲,我自已去找。
  因为多年我养成个习惯,凡游至一地,去朝拜先贤,必独人前去纪念-----我执着地认为,与中国文化史上的高贵灵魂交流,其地不可喧嚣,其人不可浮躁。
  这也是我常常谢绝友人的缘由。比如当年去拨草寻访屈原祠便是如此。
  过场口有一通石碑,上书《文同故里》四字行书,字奔放,而有些飘浮。我看了一眼,想,在文同老家,凡事凡人,应端庄才好。
  过小石桥我停了歩,桥下小溪清澈如许,一湾碧波粼粼,映着飘逸的白云,在水畔相拥。我一时走了神,这柔美已极的白云,当年环绕过在浪花里游泳过的文同吧。
  史载,文同儿时就在他家乡门前的小河边,常跳入其中,扑打,停下,捉鱼,摸虾。
  今天这绿荫铺地的仲夏五月,小河静静无声,水纹刻着树的倒影,而树下,拴着一头壮实的黝黑的水牛。我感到时空错位了--------
  文同擅长写诗,他的“深葭绕涧牛散卧,积麦满场场乱飞。”多有乡村特色;文同还具独创,他的“独坐水轩人不到,满林如挂《瞑禽图》,”将自然景物比成前人名画,又是一绝。文同书法敦厚,亦庄亦趣,稳重中跳闪出一丝妩媚,令人过目难忘。文同最奇绝的是画墨竹,我曾查阅史书得知,文同被后代推崇的一根竹子价值连城,此竹倒垂,从绢本左上顺势而下又突兀崛起,澟冽而挺拔,似乎从高崖垂下,在万丈深渊之上凌空飞翔,让人心驰神往,震憾不止。
  文同这幅墨竹图系中国画首创,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馆,为历代选本所辑。
  也由于有了这副名画,从文同处催生了三个后人拈来常用、寓意深刻的成语:《胸有成竹》,《成竹在胸》,《不屈不挠》。这一看,文同不仅是大画家,更是创造成语的高手了。
  今天的人多有不知,文同与北宋文豪苏东坡是近亲,文同的儿子文务光娶苏东坡之弟苏辙的女儿为妻。文、苏三人不仅为当时名士,还结为亲家,可谓喜上加喜。
  也是史称,苏东坡画竹受文同启发,提笔而画;文同书信往来中也悉心传授画竹技法。一天,苏东坡思念文同了,感叹“与可于予亲厚无间,一日不见,使人思之。”文同,字与可,号笑笑先生。公元1078年,文同送苏东坡一帧墨竹册页,苏东坡珍惜藏之。第二年6月,文同奉调出任湖洲太守,不幸病逝于赴任途中。苏东坡闻此消息,将此墨竹册页取出,抽泣着摩挲,心痛不已。作千古名篇《文与可画筼筜偃竹记》,叙述文同与苏东坡的画竹之法与一生友情,影响广泛,后代语文选本多收成篇。
  从小石桥收回神思,缓缓前行不过一里许,文同墓到了。在小山丘连绵森林植被的环绕下,露很大一块庄重的圆形土坝,靠山岩筑墓,由今人题写“故宋文同墓”,四周栽种绿浪翻滚的茫茫竹海。
  墓地安静,覆盖着大画家文同的栖身之处。我鞠躬三下,并扯些野草闲花挽成小花环放置墓前草地上,以寄托我的思念。
  墓是个好的静谧的所在;唯一遗憾的是,墓碑应书为“故宋文同先生之墓”才对。放眼历史,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又有几个可受先生之称谓?而其中,文同完全可用先生担当!

 楼主| 发表于 2014-6-11 07:21 | 显示全部楼层

                                             杜 甫 行 吟 绵 州

       

  杜甫到达绵州时,人又黑又痩,下马走两步,人饿得偏偏倒倒的。那匹驮他走了千山万水的老马,眼晴粘满一圈眼屎,绿头苍蝇快活地追逐不息;马烦燥,扬着蹄子,苍蝇偏不肯飞远。
  杜甫是河南巩县人,一生中除家乡外与四川结缘最深,约八年多。他于唐肃宗乾元二年{759}十二月从甘肃同谷进入蜀地,到唐代宗大历三年{768}离开四川,两年后病逝于湖南岳阳一座凄凉的山丘下;由其家境窘迫,甚至无力购买棺木。
  我查了下古籍地图,杜甫经利州到绵州去汉州进成都,后折返涪城前往梓州住了荒凉的一年零九个月;其间六次往返盐亭、射洪、阆州等地,再返回绵州,于兵荒马乱中暂时回归成都那间破草房度日。后杜甫离川经渝州坐水船沿长江远行,再也未回到第二故乡四川探望。
  由此可见,四川有幸,绵州有幸,梓州有幸。
  由于一位备受苦难折磨的诗圣杜甫蜗居巴蜀及绵州,四川晦暗的天空裂开缝隙,变得明亮起来。

  先说杜甫在成都颠沛流离的生活。刚开始杜甫还算平安,成都尹、剑南节度使严武与他世交,同为诗友,杜甫一家老小生计还可对付过去。杜甫在草房子种点菜蔬,看看浣花溪,吟几首诗,晕几杯老酒,日子如天上的白云飘忽而闲适。严武公务繁忙,不时派员提几刀腊味、温一壶米酒送给杜甫享用,偶尔有睱,严武亲来茅屋小酌,与杜甫谈诗论文,观赏风景。
  严武是陕西华阴人,脾气古怪。他一高兴便奏请杜甫为节度参谋检校尚书工部员外郎,世称杜工部;这样一看,后世尊称“杜工部”还亏严武的提携呢。严武脾性虽怪异,不过对大他13岁的杜甫也还容忍。一天爱酒罐子的杜甫醉了,管他娘的,躺到严武大床耍阵酒风再说,甚至杜甫还瞪眼叱责严武:“严挺之乃有此儿!”严武气虽急,也隐忍下来。
  唐宝应元年{762},严武被诏回长安任道桥使,为二圣监造陵园。酒早醒过的杜甫重情重义,竟对这如兄弟般的严武送了一程又一程,恰如李白所述的“长亭更短亭”一般难舍难分。送至绵州仙人桥畔,严武抱拳一揖:“为兄恳请留步,他日再会。”杜甫已是老眼昏花,泪湿衣衫。
  至此二人再未谋面,后来严武病逝,不足四十。

  杜甫与严武分别后,成都尹兼侍御史徐知道勾结吐蕃反叛作乱,成都破毀。杜甫在绵州一听闻,叹这成都是暂时回不去了,羁留绵州吧。这几天,杜甫呼吸着涪江自由的气息,缓慢攀上龟山之顶的越王楼,那首著名的《登越王楼歌》在天际沉雷的炸裂声中横空出世,被后世誉为“绵州笫一越王楼诗”。杜甫还应绵州刺史杜济之邀,两次前往三江口渔父村东津观打鱼,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甚是融冾。{据考证,东津渡位于今三汇绿岛与教师公寓之间的这一段。}
  在绵州东冿渡,杜甫写了《东津观打渔歌》二首。在绵州督邮亭的墙壁上,杜甫看见李隆基旧臣姜皎画的长角的鹰,他便写《姜楚公画角鹰》加以赞赏;诗人高适与杜甫属于故交,这天心情尚好,又写《寄高适》传递友情。
  我查了一下,杜甫流落梓州是同年深秋,这时杜甫已过知天命而年,头上白发越搔越短,挽个结也费事了。几片黄叶旋着掉于地上,杜甫轻叹“唉,老了。”
  杜甫在梓州的一年多里,拖着老迈之躯走动;与几个故人重逢,并结识了当地一些文化人及小官吏。那个严二别驾是本地人,与杜甫一见如故,尽地主之谊而把盏言欢。空下来,杜甫四处游览,在梓州西北香积寺,他感慨“含风翠壁孤云细,背日丹枫万木稠.......”后人称颂此诗“写景曲折”,确为一大特色。牛头山是杜甫时常登临之地,也留下华美壮观的诗卷。杜甫栖身在梓州城内下南街一片稍许暗淡的院子里,常曳杖而行,与一里之外的牛头山默然相望,枯坐而不疲倦。
  听说盐亭风光淡雅,民风纯朴,杜甫在一个明媚的早晨出发,见识一下盐亭。他骑匹老马到了盐亭时已近中午,《行次盐亭县 聊题四韵奉简严遂州蓬州两使君咨议诸昆季》这首好诗欣喜着奔向这片人杰地灵胜地。诗题稍长,并不妨碍评论家对此诗给出“景随心移”的评论,这是很有见地的。“马首见盐亭,”杜甫我从渡船嘴牵马过渡上岸后,一眼就看到了盐亭;“高山涌县靑,”盐亭这儿绿化搞得好呢,高山庙漫山森林环抱着青色的县城;“云溪花淡淡,”杜甫从高山庙飞龙泉一路走来,溪畔花朵绽放;“春郭水冷冷,”在县城云溪上建的一座亭子小巧雅致,亭下清波闪着早春的寒气呢;“全蜀多名士,”四川自古以来是人才辈出之地;“严家聚德星,”唐德宗时的宰相严震是盐亭人,他家族荣耀着呐。“长歌意无极,”严震的几个儿子在酒席上欢迎我,还用朗诵加啸声介绍他们的诗作,余音三日绕梁不绝;“好为老夫听,”老夫我微微颌首,捻须笑着,露出赞许神情。
  杜甫酒喝多了,肉也拈了不少下肚,在严震的礼送下,杜甫下榻于唐时官驿盐亭高山庙下昙云庵小歇。
  逗留了两天,杜甫还在盐亭写了两首值得注意的诗作,一首叫《倚杖------盐亭县中》,诗中活画出了盐亭一幅原汁原味的市井生活形态,可称缩小了的《淸明上河图》轴。另一首叫《光祿坂行》,有选本注此光禄坂在中江,大谬。据多方考证,这个光禄坂在盐亭县城东边冷铺子一带,史称大、小光落山,大名光禄山。此诗有多个版本收录,编者确为好眼力,将此诗传扬后世。诗中一句“马惊不扰深谷坠,草动只怕长弓射”就让人毛骨耸然,每读于此,我心中便会响起寂寥之声,杜甫走好,贼人勿扰。

  杜甫在梓州过得很落魄,他将家眷接至民房居住,后又送回成都茅屋安顿下来;杜甫在梓州有时吃上顿没下顿,也总不好向故交新友开口赊欠钱两什么的。一直拖捱到唐广德元年{763},雍王李适{既后来的唐德宗}作为天下的兵马元帅,会聚诸道节度与回纥兵于陕州,大败史思明儿子史朝义,收复洛阳,天下初定,长达八年的“安史之乱”终于平息。消息传到梓州,憔悴不堪的杜甫老泪纵横,他用长衫抺去涕泪,颤抖着汇入欣喜入狂的人流里: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靑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这首被誉为“天下第一快诗”的诗章,后人好评如潮,我就不凑热闹了;今完整引用,视为一个后来文化学人对杜甫诗圣的莫大尊敬。
  那匹陪杜甫辛苦跋涉的老马没能再送老先生回故乡了,它饿伏在梓州城外一处萋萋的野草间奄奄一息。杜甫不忍再看,向它施礼道别,柱杖轻步走远。
  山亦无言,水亦沉思。

 楼主| 发表于 2014-6-11 07:57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handshake

 楼主| 发表于 2014-6-11 07:57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handshake

 楼主| 发表于 2014-6-11 07:57 | 显示全部楼层

欢迎!:handshake

 楼主| 发表于 2014-6-11 07:58 | 显示全部楼层

欢迎!:handshake
手机网友  发表于 2014-6-11 08:17
文同不简单。

 楼主| 发表于 2014-6-11 13:16 来自麻辣社区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最佳新人

发表于 2014-6-11 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才辛苦,要出书吧?

 楼主| 发表于 2014-6-12 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想 念 川 剧

                                                
       

  我越来越接近它的呼吸、它的心跳、它的笑靥、它的身影,再靠近一些,就接了川剧的地气儿了。
  它含混地笑着,模糊地笑着:生在笑、旦在笑、净在笑、末在笑、丑在笑,笑成一团,上气不接下气,笑弯了腰,笑得涕泪泗流。哦川剧,你真的好笑吗?你真的丢下个大红大绿的身影、余音绕梁的花腔、眼花缭乱的坐唱念打给我们吗?
  观众在喝采声中退场,我独坐场内,寂然、困顿........

  我的故乡在巴蜀,儿时,每座县城都建有一座川剧团,我家乡也不例外。
  那是1960年代,我老家在盐亭县城。白天,小街行人稀疏,或为生计匆匆而行,或为三餐求个温饱。提到文娱活动,那基本上是断了念想的------有家电影院在新东街,售票5分钱一张,上映《祝福》、《秘密图纸》、《独立大队》一类意识形态鲜明的电影。我是没法常去看电影的,5分钱在当年是一笔大数,不可能常常揣在腰包里。位于南街的县川剧团是我们欢乐的去处,一当暮色四合、剧团锣鼓声高亢而热烈响起时,放学后归家吃过晩饭的我,征得父母同意后,放一溜小跑朝南街奔去。
  盐亭川剧团名声在外,传统川剧《辕门斩子》、《程夫人闹朝》、《思凡》、《拷红》、《清明案》在情节上演得大气磅礡而在细节上演得寸肠欲断,就为这个,我也时常陶醉其中而戏散才归。
  看川戏也要票子才可进场,我一般采取等戏快完了守门人开门后,我跑进去“铲个锅巴”,或翻墙入场“滚汤圆”的办法去接受川戏洗礼。
  难忘的川剧,在我少儿年代,在我每一个晚霞落山、倦鸟归树、鼓点敲击、观众加快脚步进场之时。

  往事悠悠,如故乡的弥江常涌的流水,如第二故乡的涪江盈盈春潮,既拍打在游子的梦境里,又四溅在远行客的思念中。
  绵阳近几年在铁牛广场建了个“戏窝子”,正规的称呼叫“川剧演艺中心”什么的,我抽空购票看了几场,是川剧《穆桂英挂帅》系列篇。进场后满场子都是比我大的老年男女,一律引颈,还有敲击凳沿自乐的。观众里夹杂一个衣着普通的外国青年,他蓝眼、黄发、鹰鼻,也翘首而醉,愉快地笑着。
  这处“戏窝子”,我爱在下午前往找乐------虽然它比不上我少儿时代家乡的川剧团,那氛围、那琴声、那武功、那声泪俱下的唱腔,萦绕我心灵几十年,久久,不散。尽管如此,绵阳尚存这个川剧演艺场所,我也满足了。

  那么,这个叫川戏的剧种,何时发源四川?何时兴盛绵州?交叉的疑问纠结着我,好吧,我且下深水潜行着去探索曲折的一段。
  这一看不打紧,川剧种种轶闻趣事混搭着戏曲的博大精深,浮出了一半是江水一半是落霞的水面。
  绵州曾经发现汉代说唱俑,为本地文物“五绝”之一;看那笑容可掬的说书人,以腹为鼓,一手击打一手比划,煞是生动。而进宋代,戏曲渐入佳境,雅致的回廊处,艺伎抚琴一曲,文人雅士流连往返,夜夜笙歌不歇,月牙儿西坠方休。
  绵州戏曲活动有文字记载为明代嘉靖年间《1529》时,《绵州县志》卷十“杂识”篇里所著一段文字:“........嘉靖乙丑,有游食乐工乘骑者七人至绵州.......其所持舞褴衫服,整洁鲜明,抛戈掷瓮,歌喉宛转,腔调琅然.........搬作杂剧,连宵达旦者数日久而情冾..........”这个记载,可贵有二,一为绵州戏曲最早活动的记录;二为生动描述绵州史上戏曲伶人的演艺水平与观众拥看几天的盛况。这也说明了,绵州当年已有川昆或杂剧流布。
  据考,绵州自明代起,便有高腔、秦腔、胡琴、昆曲与灯戏在这片文化厚重的丘陵上轮回上演,其中高腔来源于江西弋阳腔,昆曲来源于昆山腔,而灯戏植根于四川本土,渐显泥土芬芳中的生命力。在长期舞台实践中,大约到了清代光绪年间,这五种腔调在绵州乡下坝子上在城镇戏楼中掺合着带异乡情趣的高音、低音,揉杂着、混淆着、爬梳着、融汇着形成巴山蜀水极有特色、个性、丰富、阔大的崭新戏曲品种出来------高亢、啘啭、爆发生命活力的川剧。
  今天我坐于绿叶婆娑的窗前,迷醉中忘情地回想:在绵州古旧城墙、在三台沧桑乡下、在江油质朴戏台、在盐亭沉郁木楼,那些粉墨登场的民间艺人,曾给艰辛劳作伛偻走动的乡村农民与市井居民带去多少的怡然自得与一场欢喜哦。
  生在绵州并对川剧传承作出大贡献的李调元,也没闲着,他曾在绵州莲池座上观过灯戏。后他入京任职,在《雨村诗话》里记述川戏到京梨园演出的过程,特地提到了绵州于三元、王升官二位演员,可见李调元对家乡来的人还是寄予期望的。
  史称,于三元在演《背娃子》一出时,“状乡里妇人,神情逼肖。”王升官呢,载他“声技之佳,颇为观者所赏。”一管窥貌,绵州戏曲在明、清两代是十分昌盛与繁华不止的。民国初几年,成都三庆会一位名旦叫薛月秋,演艺俱佳,红极一时;当时成都五老七贤排了个《伶官榜》,结果戏状元是薛月秋。薛月秋与梅兰芳大师交谊深厚,时有“北梅南菊”之说,这个“菊”,便是薛月秋了。前不久我查史料得知,薛月秋是绵州人氏,叫许文、字质彬,生于绵州碳码头巷王家烧房院内《即今富临百盛超市一带》,其父时在绵州盐场知事公署当师爷,优良的家庭气氛,熏陶了薛月秋的艺术气质和丰富了他的表演才能。
  
  我明白了川剧何以不衰的缘故:它来自于民间又回归于民间,包容了流派又创造着流派,这是一朵艺术奇葩。
  我能做的一件事,有空常去铁牛广场“戏窝子”看看--------为了圆儿时的梦,也为了子孙后代能不断看见这台川戏在时空转換中蜚声剧场、逗乐人群、闹响夜晚、独步艺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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