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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我是玉龙人

[生活•情感] 唐·赵蕤 《长短经》全文(原文)68楼后有全部注释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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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04 | 显示全部楼层
钓情二二



  在封建制度下,任何美好的政治理想都必须经过君主的认可才有实施的可能,因而取得君主的信任是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先决条件。所谓“钓情”,钓的就是君主的隐情。尽管君心难测,但其喜怒好恶总会在一定条件下显露出来,游说者要善于营造足以导致君主泄露其情的环境条件,然后察言观色,投其所好,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经文】孔子曰:“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又曰:“未信则以为谤己。”孙卿曰:“语而当,智也,默而当,智也。”尸子曰:“听言,耳目不惧,视听不深,则善言不往焉。”是知将语者,必先钓于人情,自古然矣。

  韩子曰:“夫说之难也,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说之以厚利,则见下节而遇卑贱,必弃远矣[所说实为厚利则阴用其言而显弃其身,此不可不知也]。说之以名高,则见无心而远事情,必不收矣[所谓实为名高而阳收其身而实疏之。此不可不知也]。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说及其所匿之事,如是者身危[周泽未渥也,而语极知,说行而有功则德亡,说不行而有败则见疑,如是者身危]。贵人有过端,而说者明言善议以推其恶者身危。贵人或得计而欲自己为功,说者与知焉则身危。强之以其所不为,止之以其所不能已者身危。”又曰:“与之论大人,则以为间已,与之论细人,则以为粥权。论其所爱,则以为借资,论其所憎,则以为尝已。顺事陈意则曰怯懦而不尽,虑事广肆,则曰草 野而居侮,此不可不知也..彼自智其计,则勿以其失当之,自勇其断,则勿以其敌怒之。”[凡说须旷日弥久,周泽而不疑,交争而不罪,乃明计利害,以致其功。直指是非,以饰其身。以此相持,此说之成也。]荀悦曰:“夫臣下所以难言者,何也?言出乎身则咎悔及之矣。”故曰:举过揭非,则有干忤之咎,劝励教诲,则有侠上之议。言而当,则耻其胜已也,言而不当,则贱其愚也。先已而同,则恶其夺已明也,后已而同,则以为从顺也。违下从上,则以为谄谀也,违上从下,则以为雷同也。言而浅露,则简而薄之,深妙弘远,则不知而非之。特见独智,则众恶其盖已也,虽是而不见称,与众同智,则以为附随也,虽得之不以为功。谦让不争,则以为易容,言而不尽,则以为怀隐,进说竭情,则以为不知量。言而不效,则受其怨责,言而事效,则以为固当。利于上不利于下,或便于左则不便于右,或合于前而忤于后,此下情所以常不通。仲尼发愤,称“予欲无言”者,盖为语之难也。何以明其难也?

  昔宋有富人,天雨坏墙,其子曰:“不筑,且有盗。”其邻人亦云。暮而果大亡,其家智其子而疑邻人之父。郑武公欲伐胡,乃以其子妻之,因问群臣:“吾欲用兵,谁可伐者?”关其思曰:“胡可伐。”乃戮关其思,曰:“胡,兄弟之国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闻之,以郑为亲已而不备郑,郑人袭胡,取之。此二说者,其智皆当矣,然而甚者为戳,薄者见疑,非智之难也,处智则难。

  卫人迎新妇,妇上车,问:“骖马,谁马也?”御曰:“借之。”新妇谓仆曰:“拊骖,无苦服。”车至门,拔教:“逆母,灭橹,将失火。”入室,见臼,曰:“徙牖下,妨往来者。”主人大笑之。此三言,皆要言也,然而不免为笑者,早晚之时失矣。此说之难也。

  【译文】孔子说:“不看对方脸色就冒然开口说话,就叫做瞎子。”他还说:“还没有取得对方信任,就冒然提意见,就会被认为是毁谤。”(译者按:这是孔子弟子子夏的话。原文为:“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见《论语·子张》,著者记忆有误)荀子说:“该讲话的时候,讲话恰到好处,这就是智慧,不该讲话的时候则保持沉默,这也是智慧。”尸子说:“听别人讲话的时候,耳目不专注,精神不集中,这时候,就不要向他讲什么有价值的话。”从这些先贤的话中,我们可以明白,凡是要游说君主的人,一定要先摸清对方的态度,自古以来成功的游说者都是这样做的。

  韩非子曾经说过:“游说者的困难在于,要了解你所要游说的对象的心理,然后才可以用我的话去顺应他。如果用厚利去游说他,就会被认为是志节卑下,那么他就会用卑贱的待遇对待你,你必然会被弃掷疏远了。[其实,你所游说的对象实际上是贪图厚利的,只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贪,才暗中采纳你的建议却公开地疏远你本人,这是不能不明白的。]如果你用清高的名声去游说他,就会被认为是头脑冬烘,离人情事理太远,必然不会采纳你的意见。[你游说的对象如果实贪厚利,而却要获取清高的名声,就在表面上亲近你,实际上却疏远你,这也是不能不明白的。]事情因保守机密而成功,而游说者往往由于泄露了君主的机密而失败。这倒末必是他有意识的要泄露,而是由于无意中触及了君主隐秘的事,象这样就会有生命危险了。[这是由于君主与游说者之间的恩泽情分未达到亲密深厚的程度,而游说者却要尽其所知来讲极知心的话,即使意见被采纳而且也收到了成效,他也不会认为这是你的功劳,如果不采纳你的意见,或采纳了而事情却办糟了,你就会受到猜疑,这样也就会有生命危险了。]贵人有了过失,你却明白无误地用大道理来推究他的过错,这样也会有生命危险。贵人自认为有良谋善策,要独自建功,而游说者却预先知道了那个计谋,就会有生命危险。勉强君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企图制止君主正在做的事,也会有生命危险。韩非子还说:“如果与君主议论他的大臣,他就会认为你是在离间他们的君臣关系,如果向君主推荐他身边的亲信小人,他就会怀疑你出卖他的权势。称颂他所爱的人,会被认为要拿他本人做靠山,批评他所憎恶的人,则会被认为是试探他的态度。如果顺君主之意略述其事来陈说已见,会被认为畏怯懦弱,不敢坦诚进言而有所保留。但如果多方面的思考,放言直陈己见,毫不保留,则又被认为是粗野而傲慢。这也是不能不明白的。如果他自认为聪明,计谋高明,就不要指责他的失误,使他感到窘迫,如果他为自己的果断敢为而自负时,就不能指责他的过错而惹他发怒。”[凡游说君主,须待旷日弥久,恩泽感情已经亲切深厚之后,讨论再深微也不会受到猜疑,互相争论也不会受到怪罪,这时才能明白地阐述利害关系,以达到成功的目的。直言指出其是非对错,来修饰完善他本人的素养,有了这样的凭借之后才会有游说的成功。]荀悦说:“臣下难以向君主进言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话一出口,便有生命之忧,灾祸也就跟着来了。”所以人们说指摘君主的过失,就会有冒犯尊严、违逆君命之罪,劝戒勉励教诲君主,便会受到威逼君上的责难。你说得对,他就会因你强过他而感到耻辱,你说得不对,他就会认为你愚蠢而看不起你。相同的意见,你比他说得早,他会认为你有意显示比他聪明而忌恨你,而你若在他之后发表相同的看法,他又会认为你是顺风使舵,毫无主见。

  违背下级而顺从上级,会被认为是阿谀奉承,违背上级顺从下级,又会被认为随声附合。与大伙说一样的话,就会被看作是从俗,发表与众不同的独到之见,又会被认为是企图独占美名。话说得浅显直露,则被认为浅薄而受到轻视,而讲深妙宏远的大道理,则因听不懂而非难你。有特立杰出的独到见解,众人就会因你超过了他们而痛恨你。即使他们私下认为讲的对也绝不会被他们所称赞。与大家相同的见解又会被认为是随众从俗,即使有成效也不被承认。言语谦让不争则被认为智力贫乏,言而不尽被认为是有意留一手,而你若言无不尽又被认为不识时务。说了不见成效,就会受到怨恨责难,说了之后见到成效,则又认为本来就事该如此。有利于上的话必不利于下,有利于这一方面的必不利于那一方面,与前边的利益相附就会与后边的利益相违,这就是臣下之情难于上通君主的原因啊!孔子曾激愤地说:“我打算不再说什么了。”就是针对游说者这种难处而发的。怎么知道这种难处呢?

  过去宋国有一位有钱人家,由于连降大雨,冲倒了院墙,儿子说:“不赶快把墙垒起来,就会有盗贼进来偷窃。”他家的邻居也这样说,夜里,家中果然被盗,失去了大量财产。有钱的人家认为他家的儿子聪明,却怀疑邻居的父亲是盗贼,偷走了他家的财产。郑武公要讨伐胡人,却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胡人首领,并故意问群臣:“我想动用军队,你们说哪个国家该是讨伐的目标?”有个叫关其思的臣子说:“胡人可以做我们讨伐的目标。”郑武公便杀掉关其思并声言:“胡人,乃是兄弟般的邻邦,你却说可以讨伐,是什么意思?”胡人的国君听到后,认为郑国亲近自己而不再防备郑国,郑国的军队便对胡人发动突然袭击,攻取了他们的国家。富人的邻居与关其思的话都对,然而严重的结果是被杀,轻微的结果是受怀疑,可见使人感到为难的并不是聪明或不聪明,而是如何使用这种聪明。

  卫国的一户人家娶新媳妇,新娘子上车后问仆人说:“车辕两边的骏马,是谁家的?”赶车人回答说:“是借来的。”新娘子便对仆人说,抽打那两边的骏马,不要累坏驾辕的服马。”车来到夫家的门 口,就立即催促:“接婆母出来,灭掉楼上灯火,防止发生火灾。”进入新房后,看到春米石臼,就说:“移放到窗子下边去,在这里会妨碍人们来往。”引得新郎家里的人大笑。新娘子的三句话都很中肯,却不免遭受嘲笑,其原因是说的时机不当。

  这就是说话的难处。

  【经文】说者知其难也,故语必有钓,以取人情。何以明之?

  昔齐王后死,欲置后而未定,使群臣议。薛公田婴欲中王之意,因献十珥而美其一,旦日因问美珥所在,因劝立以为后,齐王大悦,遂重薛公。此情可以物钓也。

  申不害始合愈韩王,然来知王之所欲也,恐言而未必中于王也。王问申子曰:“吾谁与而可?”对曰:“此安危之要,国家之大事也,臣请深维而苦思之。”乃微请赵卓、韩晁曰:“子,皆国之辨士也,夫为人臣者,言何必同?尽忠而已矣。”二人各进议于王以事。申子微视王之所悦,以言于王,王大悦之。此情可以言钓也。

  吴伐越,越栖于会稽,勾践喟然叹曰:“吾终此乎?”大夫种曰:“汤系夏台,文王囚羑里,重耳奔翟,齐小白奔莒,其卒霸王。由是观之,何遽不为福乎?”勾践既得免,务报吴。大夫种曰:“臣观吴王政骄矣,请尝之。”

  乃贷粟以卜其事。子胥谏勿与,王遂与之。子胥曰:“王不听谏,后三年,吴其墟矣!”太宰嚭闻之,谗曰:“伍员貌忠而实忍人。”吴杀子胥,此情可以事钓也。

  客以淳于髡见梁惠王,惠王屏左右,再见之,终无言,王怪之,让客。

  客谓淳于髡,髡曰:“吾前见王,王志在驰逐,后复见王,王志在音声,是以默然。”客具以报王,王大骇曰:“淳于先生,诚圣人也。前有善献马者,寡人未及试,会生来。后有献讴者,未及试,又会生至。寡人虽屏人,然私心在彼。”此情可以志钓也。

  智伯从韩魏之君伐赵,韩魏用赵臣张孟谈之计,阴谋叛智伯。张孟谈因朝智伯,遇智果于辕门之外。智果入见智伯,曰:“二主殆将有变,臣遇张孟谈,察其志矜而行高,见二君色动而变,必背君矣。”智伯不从,智果出,遂更其姓曰辅氏。张孟谈入见赵襄子曰:“臣遇智果于辕门之 外,其视有疑臣之心。入见智伯而更其族,今暮不击,必后之矣。”襄子曰:“诺!”因与韩魏杀守堤之吏,决水灌智伯军,此情可以视钓也。

  殷浩仕晋,有盛名,时人观其出处,以卜江左兴亡,此情可以贤钓也。[《吕氏春秋》曰:“夫国之将亡,有道者先去。”]《钤经》曰:“喜,色洒然以出;怒,色麃然以侮;欲,色■然以愉;惧,色惮然以下;忧,色瞿然以静。”此情可以色钓也。[《易》曰:“将叛者,其辞惭,中心疑者,其辞枝。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诬善之人,其辞游,失其守者,其辞屈。”《周礼》五听:一曰辞听,辞不直则烦;二曰色听,色不直则赧;三曰气听,气不直则喘;四曰耳听,耳不直则惑;五曰目听,目不直则眊然。]由是观之,夫人情必见于物。[昔者晋公好色,骊姬乘色以壅之。吴王好广地,太宰陈伐以壅之。桓公好味,易牙蒸子以壅之。沉冥无端,甚可畏也。

  故知人主之好恶,不可见于外。所好恶见于外,则臣妾乘其所好恶以行壅制焉。故曰:人君无意见则为下饵。此之谓也。]能知此者,可以纳说于人主矣。

  【译文】由于游说君主者知道游说之难,所以游说之前必须先行试探,以了解君主的态度。怎么知道是这样呢?

  过去齐威王的王后死了,打算册立新的王后但还未拿定主意,便交给群臣商议。薛公田婴想要符合威王心意,便借机献上十副耳环,其中有一副尤其精美,第二天暗中了解这副精美的耳环戴在了哪位夫人的耳朵上,便建议威王册立这位夫人为王后。齐威王非常高兴,于是薛公田婴从此受到重用。

  这说明君主的爱憎可以用物事试探出来。

  申不害刚开始受韩王信任的时候,还未弄清韩王的真实意图,怕所言未必能合韩王之意。韩王问申不害:“我与哪个国家结盟才更好呢?”申不害回答说:“这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重大问题,请允许我深思熟虑之后再昏答。”

  于是私下悄悄地对赵卓、韩晁说:“你们二位先生都是能言善辩之士,但作为君主的臣子,所说何必都与君主意见相同?只要尽自己的忠心就行了。”

  二人便分别向韩王陈述了自己的意见,申不害暗中观察哪个人的意见韩王听得高兴,然后向韩王进言,韩王非常满意。这说明君主的好恶可以用话语来试探。

  吴国战败了越国,越王勾践被困于都城会稽(今浙江绍兴),勾践感慨万分,叹息说:“我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大夫文种安慰他说:“当年商汤被夏桀囚禁在夏台,周文王被商纣囚禁在羑里,晋文公重耳为公子时,受到骊姬的谗害,出逃戎狄,齐桓公为公子时曾到莒国避难,但最后都成就了王霸之业。由此看来,你今天的处境,怎么能知道不是将来转祸为福的开端呢?”勾践在获得吴王夫差的赦免后,决心向吴国报仇雪耻。大夫文种献计说:“据我观察,吴王在政治上已经非常骄横了,请你让我试探一下。”于是就用向吴国借粮来试探吴王的态度。伍子胥劝吴王,不要借粮给越国,可是吴王不听,硬是借给了越国粮食。伍子胥说:“大王不听我的劝阻,今后三年之内,吴国必然成为一片废墟。”太宰伯嚭听了这话后,向吴王进谗言说:“伍员(子胥)外貌忠厚,实际上是个残忍的人。”吴王于是便杀了伍子胥。这说明君主的态度可以借某一事端来试探。

  梁(魏)惠王的一位宠臣把策士淳于髡推荐给惠王,惠王屏却左右亲信,单独接见淳于髡两次,但淳于髡始终没说一句话。惠王感到奇怪,责备推荐淳于髡的那位宠臣,那位宠臣转告了淳于髡。淳于髡说:“我第一次见梁王,梁王内心在想着骑马驰骋;第二次见梁王,梁王内心在想着欣赏音乐,所以我才沉默不言。”宠臣把这话上报给梁王,梁王大惊道:“淳于先生真是圣人啊!第一次接见他的时候,恰好有人来献好马,我还未来得及试骑,淳于先生就来了。第二次接见他的时候,又有献歌手的,我还没来得及听,正巧淳于先生又到了。我当时虽然屏退左右亲信,然而心思确实不在这里。”这说明君主的态度可以从他的神情探测出来。

  晋国末年,权臣智伯率领韩、魏两家讨伐赵襄子。韩、魏听从了赵襄子的家臣张孟谈的策动,暗中图谋背叛智伯。张孟谈借机要面见智伯,在营门外遇到智果。智果人见智伯说:“韩、魏两家恐怕有背叛的可能。我在营门外遇到张孟谈,见他态度傲慢,走路时脚抬得老高,见韩、魏二君脸色不正常,一定是要背叛你。”智伯不听智果的告戒。智果出来后,便改智姓为辅氏。张孟谈人见赵襄子,报告说:“我在营门外遇到智果,看到他眼色里有怀疑我的神态。待到见过智伯后却改变了他的族姓,今天夜里若不发动进攻,就来不及了。”赵襄子说:“好吧。”便与韩、魏两家一起杀死守卫堤防的军官,放水冲灌智伯的军队。这说明人的态度可以从眼神中探测出来。

  殷浩在晋朝做官,名声很大。当时人们用他出来做官还是辞官隐居来预测东晋的兴亡。这就是说,通过智者的态度就能预测到未来的结局。[《吕氏春秋》]说:“国家将要灭亡的时候,有道德的人就会事先离开朝廷。”]《玉铃经》上说:“内心高兴,脸色就显得轻松;心中生气,脸色就变得轻慢;心存私欲,脸色就露出轻薄;心怀恐惧,脸色就现出畏葸;心有忧思,脸色就现出静穆。”这就是说,内心的情感可以从脸色上揣测出来。

  [《易经》]说:“即将背叛的人,他的话中必流露愧疚;内心疑惑不定的人,他的话必然散乱无章;贤德的人话少,浮躁的人话多;诬蔑诽谤好人的人,他的话一定虚浮不实;失去操守的人,他的话必定不会理直气壮。《周礼·秋官·小司寇》关于断狱有五听的说法,一是根据他的话来判断,其心不正,言语必然烦乱;二是根据脸色判断,心术不正则必因惭愧而脸红;三是根据呼吸来判断,其心不正呼吸必然气喘;四是根据犯人听别人说话的反映来判断,其心不正,听别人说话则精神不集中;五是根据犯人的眼神来判断,其心不正,则眼神散乱。]由此可以知道,人的内心情感,一定会从其言谈神色上显示出来。[从前,晋献公好色,骊姬就凭借其美貌来蒙蔽他;吴王夫差喜欢扩充土地,太宰伯嚭就建议发动战争来蒙蔽他;齐桓公喜欢美味,易牙就把自己的儿子杀了,把头蒸熟给他享用,以达到蒙蔽他的目的。人臣蒙蔽君主的手段真可谓隐晦诡秘,无奇不有,令人毛发耸然。由此可知,君主的好恶不可流露在外,如果好恶表露在外,那么臣子仆妾就会因其好恶来蒙蔽、挟制君主。所以说君主无意中显露出来的好恶,就会成为臣下诱惑、蒙蔽、挟制君主的钓饵。]能够明白这些道理的人,就可以向君主进行游说了。

  【按语】游说的学问,就是推销自我的学问。本篇用大量篇幅讲游说之难,可见游说需要专门的学问和技巧。历史上成功的游说者无一不是在游说技巧上下过大力气的。齐国孟尝君的门容冯缓,为了试探孟尝君的客人之量,曾三次弹铗作歌,最后才为孟尝君焚毁借据,买回仁义的美名;魏国信陵君的门客侯嬴,故意在市场上和屠狗者朱亥攀谈,以观察信陵君礼贤下士是否出于诚恳,最终为信陵君策划了窃符救赵的壮举。著名辩士苏秦,初出茅庐时,由于不懂这种学问技巧,故游说秦王时,“黑貂之裘弊,黄金百斤尽”

  而灰溜溜地回到家里,受到父母妻嫂的冷遇,而当他经过“头悬梁,锥刺骨”的发愤研讨后,再次游说列国,终于昂然佩六国相印,荣归故里。这样的事例,是史不绝书的。

  游说成功的关键是在于准确把握游说对象的心理状态,说话的时机和分寸,这是缺一不可的。否则尽管出于忠心,话本身不错,也还是会有杀身之祸。

  当然,这都是封建专制时代的事了。今天不会再有游说失败有招至杀身之祸的事了。但游说对方、推销自我仍然须有技巧是无疑的。公司中的雇员不懂这种技巧就可能被雇主解聘;机关中的下属,不懂这种技巧,就可能受到上司的冷遇;公关人员不懂这种技巧就无法打开局面;融资经理不懂这种技巧就无法使贷方慷慨解囊。商场即是战场,在商战中,不懂这种技巧就会被对手挤垮。 所以“兵不厌诈”,运用一定的谋略, 施展一定的手段以“钓情”,即摸清对方的真实态度是十分必要的,这并不违背公平竞争的原则。反之,不讲策略,不讲技巧,盲人瞎马,仅凭主观随意性去与对方周旋,只能碰得头破血流。而且这并不能显出你的忠厚或清高,只能说明你的愚蠢,即人们俗称的“呆鸟”。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04 | 显示全部楼层
诡信二三



  在特定的情况下,诡诈即是忠信。为什么这样说呢?首先信分大小,因而做事要弃小信而守大信。其次人分敌我,对敌守信就是对己之不忠。要忠于自己的国家利益,就必须对敌方使用诡诈。

  【经文】[议曰:“代有诡诈反为忠信者也。”抑亦通变,适时所为、见机而作而不俟终日者。]【译文】[有这样一种说法:“世上有一种诡诈,反而被认为是忠实诚信的。”这就是所谓通权达变的智慧。抓住适当的时机,大胆去做,不要今日等明日,终成磋跎。]【经文】孔子曰:“君子贞而不谅。”又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由是言之,唯义所在,不在信也。[议曰:微哉!微哉!天下之事也,不有所废则无以兴。若忠于斯,必不诚于彼,自然之理矣。由是观之,则我之所谓忠,则彼之所谓诈也。然则忠之与诈,将何所取定哉?抑我闻之:夫臣主有大义,上下有定分,此百代不易之道也。故欲行忠,观臣主之义定;欲行信,顾上下之分明。苟分义不愆于躬,虽谲而不正可也。]何以明之?

  叶公问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其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楚子围宋,宋求救于晋。晋侯使解扬如宋,使无降楚,曰:“晋师悉起,将至矣。”郑人囚而献诸楚,楚子厚赂之,使反其言。许之。登诸楼车,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楚子将杀之,使与之言曰:“尔既许不谷而反之,何故?非我无信,尔则弃之,速即尔刑!”对曰:“臣闻之,君能制命为义,臣能承命为信。信载义而行之为利,谋不失利,以卫社稷,民之主也。

  义无二信,信无二命。君之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无殒,又何赂乎?臣之许君,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禄也!寡君有信臣,下 臣获考, 死又何求!”楚子舍之以归。

  [韩子曰:“楚有直躬者,其父窃羊而讦之,令尹曰:“必杀之!”以为直于君而曲于父,执其子而罪之。由是观之,夫君之直臣,父之暴子也。鲁人从君战,三战三北,仲尼问其故,对曰:“吾有老父,死莫之养也。”仲尼以为孝,誉而用之。以是观之,夫父之孝子,君之北人也。故令尹诛而楚奸不止,闻仲尼赏之,鲁人易降。此上下之利,若是其异也,而人主兼誉匹夫之行,而求致社稷之福,必不几矣。]颜率欲见公仲,公仲不见。颜率谓公仲之谒者曰:“公仲必以率为伪也,故不见率。公仲好内,率曰好士。公仲啬于财,率曰散施。公仲无行,率曰好义。今以来,率且正言之而已矣。”公仲之谒者以告公仲,公仲遽起而见之。[议曰:语称“恶讦以为直”者,《易》曰“君予以遏恶扬善。”若使颜率忠正,则公仲之恶露。故颜率作伪,公仲之福。]【译文】孔子说:“君子讲大信,却不讲小信。”孔子还说:“所守的诺言符合道义,就可以履行诺言。”(译者按,这是孔子的弟子有子的话,作者这里误记,原文见《论语·学而》)由此看来,应当只看是不是符合道义,不一定非要讲求信守诺言。[赵子说:玄妙啊,玄妙啊!这天下的事情。如果该罢废的不罢废,那么该兴盛的也就不能兴盛了。如果你忠于这个人,就一定对那个人不忠诚。这是不待证明的道理。由此看来,从这个人的角度看来是忠,从那个人的角度看来就是诈。那么,忠与诈又该如何界定和评判呢?然而我听说过这样的道理:臣子与君主的关系有公认的大义,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有明确的职分,这是百代不变的大道理。所以,要行忠义,就看是否符合君臣之大义,要行诚信,就看是否符合上下级的职分。如果职分和大义不亏于身,即使使用橘诈而不那么正大光明的手段也是可以的。]怎么能说明这个道理呢?

  叶公曾对孔子说:“我的乡里有个坦白直率的人,他父亲偷了羊,他便告发。”孔子说:“我的乡里的坦白直率和你的乡里不一样,父亲为儿子隐瞒,儿子替父亲隐瞒,这才是直率。”

  楚国围攻宋国,宋国向晋国求救。晋国的国君派解扬出使宋国,让宋国不要投降楚国,告诉宋国:“晋国已全军出动,就要赶到了。”解扬途经郑国时被郑国俘获,献给了楚国,楚王用丰厚的财物收买解扬,让他对宋国传达与使命相反的话。解扬应允了。待到解扬登上攻城的楼车,唤出宋国的人,传告的却仍然是晋国国君命令他传告的话。楚王要杀他,并派使者对他说:“你已经应许了我,却又背叛了你的许诺,这是什么原因?不是我不讲信用,是你背弃了诺言,只好立即请你上断头台。”解扬回答说:“我听说过这样的道理:君王制定并发布正确的命令就是义,臣子承担并贯彻执行君主的命令就是信。臣下的信用必须以负载君主之义为前提,以此行事才于国家有利。

  故臣子的一切谋划,都不能损害国家利益,以此来捍卫自己的国家,这是卿大夫的本分。国君发布的命令,不能互相矛盾。臣下也不能执行两种互相矛盾的命令。你用财物来收买我,证明你不懂这个道理。我从我的君主那里接受命令出使宋国,只有一死报国,决不会使君命毁在我的手里,岂能用财富收买得呢?我所以假意应允你,是为了完成我们国君的命令,牺牲自己能完成君命,是做臣下的福份。我们君主能有诚信之臣,我作为臣下能够完成任务,是死得其所,此外还有什么可求的呢!”楚王便放他回归晋国。

  [韩非子说:“楚国有个直率的人,他父亲偷了羊,他去向官吏告发,宰相说:‘一定要杀了他!’认为他是对国君忠诚而对父亲不忠诚,因而把儿子抓起来治了罪。由此看来,一方面是国君的忠臣,另一方面却是父亲的逆子。鲁国有一个人跟随国君去打仗,打几次逃几次。孔子问他为什么逃跑,他回答说:‘我家中有老父亲,我死了,就没人养活他了。’孔子认为他是孝子,向国君举荐他,因此受到重用。由此看来,一方面是父亲的孝子,另一方面又是国家的逃兵。所以宰相杀了告发父亲的人,楚国的坏人却未减少,听到孔子的称赞而鲁国的人容易投降。从这可以看出,上层与下层的利益竟有如此的差异。因而国君既要推许百姓的利己行为,又企图求得国家的福泽,是必然不能实现的。]颜率想谒见公仲,公仲不愿见他,颜率便对公仲的近待说:“公仲一定认为我是一个不诚实的人,所以才不见我。公仲好色,我却说他礼贤下士;公仲啬吝小气,我却说他仗义疏财;公伸品行不好,我却说他主持正义。从今以后,我将只好说真话了。”公仲的近侍把颜率这番话告诉公仲,公仲立刻站起来,接见了颜率。[《论语》上讲过:“讨厌那些以揭发别人来显示自己正直的人。”《易经》上说:“有道德的人,要禁止奸恶,举扬善良。”

  假使颜率忠实正直,那么公仲的丑恶品德就会暴露于外。所以颜率的诡诈和不诚实恰恰是公仲的福分。]【经文】齐伐燕,得十城。燕王使苏秦说齐,齐归燕十城。苏秦还,燕人或毁之曰:“苏秦左右卖国,反复之臣也,将作乱。”燕王意疏之,舍而不用。苏秦恐被罪,入见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无尺寸之功,而王亲拜之于庙,礼之于庭。今臣为王却齐之兵而功得十城,宜以益亲。今来而王不官臣者,人必有以不信伤臣于王者。且臣之不信,王之福也。[燕王亦尝谓苏代曰:“寡人甚不喜訑者言也。”代对曰:“周地贱媒,为其两誉也。之男家曰:‘女美’,之女家曰:‘男富’。然周之俗,不自为娶妻。且夫处女无媒,老且不嫁,舍媒而自炫,弊而不售,顺而无毁则售。而不弊者,唯媒耳。且事非权不立,非势不成。夫使人坐受成事者,唯訑耳。]使臣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三者天下之高行,而以事王,可乎?”燕王曰:“可也。”苏秦曰:“有此臣,亦不事主矣。孝不离其亲宿昔于外,王又得使之步行千里而事弱燕之王哉?廉如伯夷,义不为孤竹君之嗣,不肯为武王之臣,不受封侯而饿死于首阳之下。有廉如此者,王又安能使之步行千里而进取于齐哉?信如尾生,与女子期于梁柱之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有信如此,何肯扬燕、秦之威,却齐之强兵哉?[韩子曰:“夫许由、续牙、卞、随、务光、伯夷、叔齐,此数人者,皆见利不喜,临难不恐,虽严刑无以威之。

  此谓不令之人,先古圣王皆不能臣,当今之代,将安用之?”]且夫信行者,非进取之道也。且三王代兴,五霸迭盛,皆不自覆。君以自覆为可乎?则齐于营丘,足下不窥于边城之外。[昔郑子产献入陈之捷于晋,晋人问曰:“何故侵小?”对曰:“先王之命,惟罪所在,各致其辟。且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国一同。自是以衰,今大国多数圻矣。若无侵小,何以至大焉?”晋人不能诘也。] 且臣之有老母于东周,离老母而事足下,去自覆之术而行进取之道。臣之趋,固不与足下合者,足下皆自覆之君也,仆者,进取之臣也。臣所谓以忠信得罪于君也。”燕王曰:“大忠信,又何罪之有也?”对曰:“足下不知也。臣邻家有远为吏者,其妻私人。其夫且归,其妻私者忧之。其妻曰:‘公匆忧也,吾已为药酒待之矣。’后二日,夫至,妻使妾奉卮酒进之。

  其药酒也,进之则杀主父,言之则逐主母,乃佯僵弃酒,主父大怒而笞之。妾之弃酒,上以活主义,下以存主母,忠至如此,然不免于笞者,此以忠信得罪也。臣之事,适不幸而类妾之弃酒也。且臣之事足下,亢义益国,今乃得罪,臣恐天下后事足下者,莫敢自必也。且臣之说齐,曾不欺之也。

  后之说齐者,莫如臣之言,虽尧舜之智,不敢取之。”燕王曰:“善!”复厚遇之。

  由是观之,故知谲即信也,诡即忠也,夫谲诡之行乃忠信之本焉。

  【译文】齐国攻伐燕国,夺取了燕国十座城邑。燕王派苏秦出使齐国游说齐王,齐国把十座城邑又归还给燕国。苏秦回到燕国后,国内有人在燕王面前毁谤苏秦说:“苏秦是一个翻云复雨的卖国贼,反复无常的奸臣,恐怕将来他会作乱。”燕王内心也有意疏远他,不想再重用他了。苏秦恐怕被加罪,人见燕王说:“我本来是东周王城郊外的鄙野之人,并无半点功劳,可是大王在宗庙之内隆重地授予官职,在朝庭内给予崇高的礼遇。如今我为大王退去齐国的军队,收回十城的国土,建立了大功,本应更加受到信任才对。可是我如今归来,大王却不加官于我,其原因,必然有人用不守信用的罪名在大王面前中伤我。然而,我的不守信用,正是大王的福分啊![燕王也曾对苏代说:“我非常不喜欢欺骗人的话。”苏代回答说:“东周的风俗是看不起媒人的,因为他们两头说好话。到了男方家中就说:‘姑娘长得非常美!’到了女方家中,又说:‘男方家中十分富有。’然而,东周的风俗又不能亲自娶妻,而且,姑娘没有媒人说媒,即使老了也嫁不出去。如果不用媒人,到处去自夸如何美貌,那就会让人耻笑,更嫁不出了。只有顺应这种风俗,不说坏话,只说好话,既能把姑娘嫁出去,又不致招人耻笑,也只有媒人能做到。而且,如果不憧通权达变,事情一定办不成,不懂顺应形势,一定办不好。能让人坐享其成的,只有欺骗人的人啊!](苏秦接着说)假使我守信用,就象古代尾生那样,廉洁就象伯夷那样,孝敬父母就象曾参那样,以三个人那样的高洁品行来侍奉大王,你认为可以吗?”燕王说:“那当然好啦!”苏秦说:“有这样品行的臣子,就不会来侍奉你了。孝敬父母就象曾参一样,抱定不离父母身边才是孝子的道理,连在外面过夜都不肯,你又怎能让他不远千里来侍奉弱小的燕国及其地位并不稳固的国王呢?廉洁自好就象伯夷那样,为了高义之名,连孤竹国国君的继承人都不愿做,连周武王的臣子都不愿当,甘心饿死在首阳山之下,你又怎能让他步行千里到齐国游说,建功立业来博取功名富贵呢?守信用就象尾生那样,与女子约会在桥梁下面的柱子旁边,女子未能按时赴约,大水来了,也不离开,最后抱着柱子淹死了。这样的人,他怎么肯极力吹嘘燕国、秦国的声威以吓退齐国强大的军队呢?[韩非说:“许由、续牙、卞和、隋候、务光这几个人,都是看到厚利不喜欢,遇到危难不畏惧的人。如果见到厚利也不喜欢,那么赏赐再重也不会对他起作用;如果遇到危难不畏惧,即使用严刑峻法来胁迫他,也不会达到目的。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无法使用的人。连古时的圣明之君都不能使他们臣服,当今之世,他们又有什么用呢?”]再者说,讲信义,是用来完善自己的品行,而不是为别人效力的,是为自我保存而不是为建功立业的。然而夏、商、周三代圣王相继而起,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越王勾践相继称霸,都不是为自我保存,你认为自我保存是对的吗?那么齐王远在营丘(今山东临淄,当时是齐国都城)就足以使你不敢窥砚边境之外的地方。[过去郑国的子产向晋国报告入侵陈国胜利的消息。晋国的国君问他:“为什么要欺负小国?”子产回答说:“根据先王的遗命,只看谁有罪过,而不管它是大国小国,都要治它们的罪。再说,过去大子的领地方圆千里,诸侯国的领地方圆百里,以下依次递减。而如今大诸侯国的领地大都已经方圆千里了。假如不侵占小国的领地,怎么能使自己的国土扩大呢?”晋国国君也就无法再责难他。]再者说,我还有老母亲远在东周故乡,我离开老母侍奉你,抛开自我保存之道来建功立业,我所追求的本来是不符合你的意愿的。你不过是只求自我保存之君,而我却是建功立业之臣。我就是人们所说的因为太忠诚了才得罪了君主的人啊。”燕王说:“忠诚守信又有什么过错呢?”苏秦回答说:“你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我有一个在远处做官的邻居,他的妻子有了外遇,在丈夫将要回家时,那个情夫很担忧,而妻子却说:‘用不着担心,我已经准备下药酒等着他了。’过了二天,丈夫回来了,妻子就让侍妾捧着药酒给他喝。

  侍妾心知这是药酒,给男主人喝下去,就会毒死他;说出真相吧,女主人就会被赶出家门,于是假装跌倒,把药酒全洒了。男主人大怒,用皮鞭狠狠抽打侍妾。侍妾泼掉药酒,对上是为保护男主人的生命,对下是为了保护女主人的地位。这样的忠心耿耿,仍不免于被主人鞭打。这就是忠诚过度的不幸啊!我所做的事,恰恰与那侍妾倒掉药酒一样,也是好心不得好报啊。再者说,我侍奉你,是以高义希求有益于国,如今却有了罪,我怕今后来侍奉你的人,再没有谁敢坚守高义了。再说,我游说齐王的时候,并没有欺骗他,今后谁再为你游说齐王,恐怕都不会象我这样诚挚,即使有尧舜那样的智慧,也不敢听从他的话了。”燕王说:“说得对。”于是重新厚待苏秦。

  由此就可以明白欺骗就是诚信,诡诈就是忠实,欺骗诡诈的品行就是忠实诚信的根本了。

  【按语】孟子说:“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他老先生还说:“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都是说不问是非黑白,只顾实践自已的诺言并不能成为大人君子,而只能是不明事理的胡涂虫。明智的人是既要守信,又懂得权变的。如“男女授受不亲”

  是原则,“嫂溺援之以手”便是权变。如果死守“男女授受不亲”之经,嫂嫂掉到水里快要淹死了也不拉一把,就成了见死不救的小人了。同样的道理,对国家忠诚是原则,但在特殊情况下,可以使用一些诡诈的手段,可以不履行自已的诺言。如文中解扬曾向楚王承诺去向宋国传达与他肩负的使命相反的话,然而一旦见到了宋国人,便立即违背诺言,仍然传达的是晋国国君的意旨。他向楚王的承诺便是为完成本国国君的使命而使用的诡计。从楚王的角度看是不讲信用,但从晋国的角度看是弃小信而守大信。

  我们在日常生活或工作中,往往也会遇到两难的情况,有些事情如果做了会违背做人的道义,而不做又会违背对朋友的承诺。在这种情况下,就应当弃小信而守大义,而不该弃大义而守小信。也不要幻想有什么两全之计,因为鱼与熊掌往往不能兼得。

  如果你是某一部门的主管,在用人时尤其要注意“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句铭言。三国时的曹操尚有重用“不忠不孝而有治国强兵之术”的人才的雅量,我们就更不应求全责备,只要大节不亏,对国家、对本单位的实际利益有所贡献,即便有些诸如贪求名利、说了不算之类的小毛病,也应大胆使用,不必苛求。这样才能充分 发挥每个人的聪明才智。否则,虽然可以找到没这些毛病的“完人”,但很可能只是个庸才,永远干不成大事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11 | 显示全部楼层
忠疑二四



  忠心耿耿而被猜忌的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忠于一方,必定会受到另一方的疑忌;你所效忠的这一方也会因听信谗言,毁谤你,疑忌你。这后一种情况当然更令人心寒。所以有忘于功名的人,对忠心反而受忌的可能应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以增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经文】夫毁誉是非不可定矣。以汉高之略而陈平之谋,毁之则疏,誉之则亲。

  以文帝之明而魏尚之忠,绳之以法则为罪,施之以德则为功。知世之听者多有所尤,多有所尤,即听必悖矣。何以知其然耶?

  《吕氏春秋》云:“人有亡斧者,意其邻之子,视其行步、颜色、言语、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斧者也。窃掘其谷而得其斧,他日复见其邻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斧者也。其邻之子非变也,已则变之。变之者无他,有所尤矣。

  邾之故,为甲裳以帛,公息忌谓邾之君曰:“不若以组。”邾君曰:“善!”

  下令,令官为甲必以组。公息忌因令其家皆为组。人有伤之者曰:“公息忌所以欲用组者,其家为甲裳多以组也。”邾君不悦,于是乎止无以组。邾君有所尤也。邾之故为甲以组而便也,公息忌虽多为组何伤?以组不便,公息忌虽无以为组亦何益?为组与不为组,不足以累公息忌之说也。凡听言不可不察。

  楼缓曰:“公父文伯仕于鲁,病而死,女子为自杀于房中者二人。其母闻之,勿哭。其相室曰:“焉有子死而勿哭乎?”其母曰:“孔子,贤人也,逐于鲁而是人弗随之。今死而妇人为自杀。若是者,必其于长者薄而于妇人厚。”故从母言之,是为贤母,从妻言之,是不免于妒妇也。故其言一也,言者异则人心变矣。

  乐羊为魏将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遗之羹,乐羊尽啜之。文侯曰:“乐羊以我故,食其子之肉。”堵师赞曰:“其子且食之,其谁不食?” 乐羊罢中山,文侯赏其功而疑其心。

  《淮南子》曰:“亲母为其子扢秃,出血至耳,见者以为爱子之至也,使在继母,则过者以为戾也。”事之情一也,所以观者异耳。从城上视牛如羊,视羊如豚,所居高也。窥面于盘水,则圆于亏,面形不变,其故有所圆有所亏者,所自窥之异也。今吾虽欲正身而待物,庸讵知世之所自窥于我者乎?是知天下是非无所定也。是各是其所是,非其所非。今吾欲择是而居之,择非而去之,不知世之所是非者,孰是孰非哉!

  [议曰:夫忘家殉国,则以为不怀其亲,安能爱君?卫公子开方、吴起、乐羊三人是也。若私其亲,则曰: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桴鼓则忘其身。穰苴杀庄贾是也。故《传》曰:“欲加之罪,能无辞乎!”

  审是非者,则事情得也。]故有忠而见疑者,不可不察。

  【译文】毁谤与赞誉,肯定与否定本来没有一个客观的标准。以汉高祖刘邦那样的雄才大略和汉丞相陈平那样的足智多谋,有人毁谤陈平时,汉高祖就疏远了他,而有人赞誉陈平时,汉高祖又亲近信任了他。以汉文帝那样的英明和云中太守魏尚那样的忠诚,由于呈报战绩时,多报了几颗首级,便被绳之以法,就地免职。经冯唐在文帝面前为他辩解之后,又被法外施恩,重新重用,建立了大功。由此可知,人们在做出判断时,往往出错误,一出错,结论必然相反。怎么能明白这道理呢?

  《吕氏春秋》里有这样一个寓言:“有一个丢了斧子的人,内心认为是邻居的儿子偷了他的斧子,因而看邻居的儿子走路的样子。脸上的颜色神态,说话以及一举一动,没有一样不象是偷斧子的。无意中挖坑,找到了自家的斧头,过几天再看到邻居的儿子,动作、态度,没有一点儿偷斧子的样子了。

  他邻居的儿子并没有什么改变,而是自己的看法改变了。改变的原因不是别的,是当初的判断错了。

  邾国过去缝制铠甲使用的是丝帛,公息忌对邾国的国君说:“不如用丝带。”邾国的国君说:“好吧。”于是下令制铠甲必须使用丝带。公息忌因此也命令自己家中制作铠甲时用丝带。有人在国君面前中伤他说:“公息忌所以建议用丝带,是因为他家制铠甲都用丝带。”国王听后很不高兴,于是下令不准再用丝带制铠甲。这是邾君的判断有错误。如果过去邾国制铠甲用丝带有利,公息忌家中用丝带再多又有什么妨害呢?如果用丝带制铠甲无利而有害,公息忌即使不用丝带又有何益?无论是公息忌用丝带还是不用丝带,都不足以说明公息忌的建议有什么错。所以凡是听别人的话,不能不经思考就贸然相信。

  楼缓说:“有一个叫公父文伯的人,在鲁国做官,病死之后,有二名侍妾为他在家中自杀。公父文伯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后并不悲伤哭泣。随嫁的侍妾说:“哪里有儿子死了,母亲不哭的?”公父文伯的母亲说:“孔子是个非常贤明的人,被鲁国弃置不用,去周游列车,文伯却不去追随孔子。如今他死了,侍妾却为他自杀。可见他对有德的长者不亲近,而对待妾却过分宠爱。”这话出自母亲之口,人们就认为是贤明的母亲,可是如果出自妻子之口,人们就不免会认为他的妻子好吃醋。所以同样的话,出自不同人的口,人们评价的态度就不一样。

  乐羊被任命为魏国大将,率军攻打中山国,而他的儿子此时正在中山国。

  中山国君把他儿子煮了,把肉做成羹汤,送给乐羊,乐羊毫不犹豫全吃光了。

  魏文侯知道后说:“乐羊为了我的缘故,才吃自己儿子的肉。”而堵师赞却说:“连自己儿子的肉都吃的人,又有谁的肉他不敢吃呢?”乐羊灭掉中山国后,魏文侯虽然奖赏了他,却从此怀疑他的忠心了。

  《淮南子》说:“亲生母亲为自己儿子治头疮,血流到耳朵上,看见的人都说这是疼爱儿子到极点了。如果是后母为前妻生的儿子治头疮,血也流到耳朵上,就会有人责备说:“太暴虐了!”同样的事情,站在不同的角度,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从城上看城下,往往把牛看成是羊,把羊看成是小猪。

  这是由于站得太高,因而看不清楚的缘故。在圆形的盘子里放上水,当作镜子,然后去照自己的面影,有时是圆脸,有时则不圆。自己的面型并无改变,而影象却时而圆,时而不圆,这是因为你照时的角度不同。现在,我想修养完善自己的品德来接人待物,可怎么能知道世上的人是站在什么角度来看我呢?因此才明白,天下的是与非本来役个准儿。世上的人实际上是各有其是非标准的,符合自己的标准就是对的,不符合就是不对的。如今我要选择对的一面立身行事,去掉不对的那一面,可是怎么知道世上所说的对与不对是哪个标准呢?

  [这个问题还可以这样说:如果你为国忘家,就会有人认为你是不关心自己父母的人,还怎么能爱国君呢?卫国的公子开方、吴起和乐羊这三个人都是由于为国忘家而受到猜忌和诽谤的。但假如你真的舍不得离开父母,就又会有人说:“大将在从接到国王的任命那天起,就应该忘掉自己的家,从到部队之后担负起指挥责任时起,就该忘掉自己的父母;待到拿起鼓槌,敲起进军战鼓后,就要忘掉自己生命的安危。司马穰苴就是以这个理由杀掉庄贾的。所以《左传》上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要判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要看看以上这些事例,就全明白了。]正是由于世间的事如此错综复杂,所以才会有忠心耿耿却被怀疑、不受重用的情况出现。这个道理,是不能不体察参详的。

  【按语】忠心受疑,史不绝书。圣如比干,贤如屈原,功如韩信,都难逃此厄运。即使在当代,也仍有彭德怀那样的冤案。这是由于,在专制制度下,君主的喜怒决定着臣下的命运。无论多么英明的君主也有发昏的时侯,可是又由于没有相应的制约机制,于是一幕幕人间悲剧就在中国历史上不断上演。要想杜绝这种悲剧再度重演,只有加强民主与法制建设,改变一人说了算的人治格局,才有可能。

  用无用二五有用无用,是相对而言的。没有无用也就无所谓有用。譬如用网捕鸟,用上的只是其中的一个网眼,其余的似乎无用,但没有这众多的网眼,只靠一个网眼,是永远捕不到鸟的。其次,有用与无用,在一定的条件下是互相转化的。世上本来没有什么无用之物,关键看你会不会用。

  【经文】古人有言曰:“得鸟者,罗之一目。然张一目之罗,终不能得鸟矣。鸟之所以能远飞者,六翩之力也,然无众毛之功,则飞不能远矣。”以是推之,无用之为用也大矣。故惠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矣。”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夫天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削足而垫之至黄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无用。”庄子曰:“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

  昔陈平智有余而见疑,周勃质朴,忠而见信。夫仁义不足相怀,则智者以有余见疑,而朴者以不足取信矣。汉征处士樊英、杨厚,朝廷若待神明。

  至,竟无他异。李固、朱穆以为处士纯盗虚名,无益于用。然而后进希之以成器,世主礼之以得众。[孔子称:“举逸民,天下之人归心焉。”燕昭尊郭隗,以致剧、乐;齐桓礼九九之术,所以致英俊之类也。]原其无用亦所以为用也。而惑者忽不践之地,赊无用之功,至乃诮讪远术,贱斥国华。不亦过乎?

  【译文】古人这样说过:捕获鸟的,只是罗网上的一个网眼,然而只张一个眼的网,是永远捕不到鸟的。鸟所以飞得远,是靠健羽,然而如果只有健羽而无其它的毳毛,是飞不远的。以此推论,看似无用的东西,却是有很大作用的。

  所以当惠子对庄子说:“你的学问都是无用的空话”时,庄子说:“明白无用的道理,才能跟他谈论有用无用的问题。大地不是不广大辽阔,可是人们占用其间的面积,不过能容下双脚就可以了。然而假如从脚下把看似无用的土都铲削掉,直到阴曹地府,那仅可容下双脚的地面还有用吗?”惠子说:“没用了。”庄子说: “那么,由此可见无用就是有用。这个道理不是很明白吗?”

  从前陈平由于智谋有余而被刘邦疑忌,可是周勃因质朴却被认为忠诚而受到信任。在仁义不足以使人们互相信任的时候,聪明人因智谋有余而被疑忌,不聪明的人却因智谋不足取得了信任。东汉时,征召隐士樊英、杨厚人朝做官,朝廷盼他们俩就象盼神明一样。可是他们到了朝堂上后,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李固、朱穆认为这种隐士纯属欺世盗名之辈,对国家一无用处。

  然而随后慕名而来的都以他们为榜样,使皇帝招揽了更多的人才。[这就证明孔子说过的那句话:把隐逸的人士推举出来,天下的人就都会归顺你了。燕昭王尊礼郭隗也是这个用意。郭隗虽非杰出的人才,但尊礼郭隗,剧辛、乐毅这样的英杰就随之而来了。齐桓公尊礼九九天道之术,也是这个用意,都是为招徕天下人才的。]推究起来,无用就是有用。不懂这个道理的人很容易忽视足下的无用之地,看不起无用之物的特殊作用,甚至于嘲笑这一理论是迂腐的空谈,轻视排斥国家的英才。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按语】有用与无用本来是对立统一、相反相成的关系,没有无用也就无所谓有用。例如切割东西的是刀刃,刀背似乎无用,但是没有刀背,又哪里有刀刃?种庄稼必须留下足够的空隙,空隙不打粮,看似无用,但没有空隙也就不会长出庄稼来。所以世界上本没有绝对无用的东西,只看你如何运用它们罢了。这个道理虽然简单明白,但在实践中却往往被忽视。看到明显有用的就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结果使有用之物资源枯竭;看到似乎无用之物便弃掷一边,不屑一顾,结果许多有价值的东西白白浪费。现实生活中这样的现象比比皆是。运用有用之物,人们往往不感到困难,困难的是如何利用看似无用之物。本文则给我们不少启发。

  比方说,你如果是一个学理工的大学生,人文科学对你来说可能是无用的,但当你涉足其问,就会发现那是一个非常美妙的领域,不仅可以陶冶你的情操,还能开扩你的视野,对你将来的自然科学研究也会大有裨益。反之,文科学生学些看似无用的数理化,你的思维方式也将受益非浅。假如你是一个企业家,就会对你的经营管理做合理安排,做到物尽其用。懂得用无用的道理,你就不会把商场塞满货架,而应该辟出一块寸土寸金的空间,设置一个免费儿童乐园,给老人放几把歇脚的座椅,这可能使你出乎意外的效益大增。或者,假如你是一位市长,就不会急功近利地把一个城市修成“水泥森林”,而会留下几片绿地,使人们生活在其中心旷神怡,从而更加热爱我们的城市,工作起来效率才会更高....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12 | 显示全部楼层
(此章节缺少译文,只好发个原文从来,请大家谅解)


用无用第二十五

  古人有言曰:得鸟者,罗之一目;然张一目之罗,终不能得鸟矣。鸟所以能远飞者,六翮之力也;然无众毛之助,则飞不能远矣。以是推之,无用之为用也大矣。故惠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矣。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夫天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削足而垫之至黄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无用。庄子曰: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昔陈平智有馀而见疑,周勃质朴忠而见信。夫仁义不足相怀,则智者以有馀见疑,而朴者以不足取信矣。汉徵处士樊英、杨厚,朝廷若待神明,至竟无他异。李固、朱穆以为处士纯盗虚名,无益於用。然而进希之以成器,世主礼之以得众。原其无用,亦所以为用也。而惑者忽不践之地,赊无用之功,至乃诮讠参远术,贱斥国华,不亦过乎?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13 | 显示全部楼层
恩生怨二六



  在现实生活中,有恩于人结果反目成仇的事屡见不鲜。原因何在?本篇之主旨便是要穷究人性的弱点,从而使你摆脱困惑,融洽人际关系,创这一个愉快的生活氛围。

  【经文】《传》称谚曰:“非所怨,勿怨。寡人怨矣。”是知凡怨者,不怨于所疏,必怨于亲密。何以明之?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高子曰:“怨。”孟子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有越人于此,关弓射我,我则谈笑而道之。无他,疏之也。兄弟关弓而射我,我则泣涕而道之。无他,戚之也。然则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小弁》,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晋使韩简子视秦师云:“师少于我,斗士倍我。”公曰:“何故?”对曰:“出因其资,入用其宠,饥食其粟,三施而不报,所以来也。”[观秦怒而来,则知至恩必有至怨矣。]杜邺说王音曰:“邺闻人情恩深者其养谨;爱至者,其求谨。夫戚而不见异,亲而不见殊,孰谓无怨?此《棠棣》、《角弓》之所作也。”由此观之,故知怨也者,亲之也;恩也者,怨之所生也。不可不察。

  【译文】《左传》上引用了这样一句谚语:“不该怨恨的不要怨恨。可是有的人我却禁不住要恨。”由此可以知道,凡是有怨恨的人,不是恨他所疏远的人,就是恨他所亲近的人。怎么来证明这一道理呢?高子说:“《诗经·小弁》一诗是小人作的。”盂子说:“何以见得?”高子说:“该诗充满怨恨情绪。”

  盂子说:“真机械啊!高子竟是这样来研究《诗经》的。假如有一个越国人在这里,弯弓射我,我可以一边说笑一边谈论这件事。这没有别的原因,只为我和他素不相识。可是假如是我的兄弟用箭射我,我就会哭着诉说这件事,这也没别的原因,只为他和我是亲人。《小弁》这首诗里的怨恨情绪,正是热爱亲人的表现。热爱亲人,这是仁啊!”[《小弁》一诗是讽刺周幽王的。

  太子的老师所作。]秦、晋之战,晋惠公命韩简子察看秦国军容。韩简子说:“秦军在人数上少于我军,可斗士却比我们多一倍。”晋惠公问:“这是为什么?”韩简子回答说:“我们出外流亡时,得到了秦国的资助;回国时受到秦国的护送;发生饥荒时,又得到秦国的粮食救济。三次受人家的恩惠却不报答,所以秦军才来攻打我们。”[从秦军怀恨而讨伐晋国,就可以知道,最大的恩德必然产生最大的怨恨。]杜邺在游说王音时说:“我听说过这样的道理,人之常情一般是对恩情深的,其供养反而少;对最亲爱的人,要求也少。关系亲近却显不出与关系疏远的人有何不同,怎么能没有怨气呢?这就是《诗经》中为什么会有《棠棣》、《角弓》二诗的原因。那就是写兄弟之间互相怨恨的。”由此即可明白,为什么关系亲近的反而要生怨恨。所以说,恩情恰恰是产生怨恨的根源。

  这道理不可不弄明白。

  【按语】恩可生怨,看似冷酷,然而却是有相当的普遍性。假如东郭先生没有救过狼的命,自认对狼有恩,那么狼要吃他时就不会有该不该吃的问题。父母受儿子虐待,要比受外人欺负格外伤心也是这个道理。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关系亲命的人们之间,应格外注意,不要使亲人之间的感情受到伤害,因为这种情感一旦受到伤害,治愈它反而更难。再者不要把人际关系搞得过俗,要善于保持适当的距离,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以及俗语“好兄弟,勤算帐”都是讲这个道理的。再次保持平和的心态,既不要把自已对别人的帮助看作是施恩,期望回报,也不要对别人的允诺期望值太高,正如鲁迅先生临终所言:“别人应允的事物不可当真。”这样就可以不致因失望而产生怨恨。总之处理人际关系是一门学问,但归根结底是要学会宽容。只有这样,人们才会有一种和谐温馨的社会环境。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难必二八



  万事都无定准,所以不可依赖。即使是忠臣孝子,也不能依赖君主和父母,因为你的忠诚和孝顺并不一定能被对方理解。即使对方很贤明也靠不住,如尧、舜、商汤、周武王、周公旦哪一个不是公认的圣人呢?但伐君,囚父,抛弃爱子,杀掉哥哥的事就是他们干出来的。要求福佑,还得靠自己。

  【经文】[夫忠为事君之首,而龙逢斩、比干诛;孝称德行之先,孝已忧而曾参泣。

  遇好文之主,贾谊被谪于长沙;当用武之时,李广无封侯之爵。又曰:“意合,异类生爱;意不合,至亲交兵。]【译文】[忠诚,是臣子侍奉君主的首要的道德标准,可是忠于夏桀的关龙逢却被杀害,忠于商纣的比干也被剖心。对父母行孝道,是衡量一个人道德品行最重要的标准,可是殷高宗的儿子孝已尽管事父至孝,还是耽心后母的谗害。

  曾参是有名的孝子,可还是因得不到母亲信任而悲泣。生逢爱好文学的汉文帝之时,以文著称的贾谊却被流贬到长沙;正当抗击匈奴的用武之时,英勇善战的李广却终生未得封侯。所以,又有这样的说法:意气相投,本不属同类的人之间也会产生友爱;心思不合,最亲近的父子兄弟也会刀兵相见。]【经文】夫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员沉于江,苌弘死于蜀,其血三年而化为碧。凡人亲莫不欲其予之孝,而孝未必爱,故孝已忧而曾参悲。

  此难必者也。何以言之?[语曰:羿关弧则越人之行自若,弱于关弧则慈母入室闭户。故可必则越人不疑羿,不可必则慈母逃弱子也。]魏文侯问狐卷子曰:“父子、君臣之贤足恃乎?”对曰:“不足恃也。何者?父贤不过尧而丹朱放;子贤不过舜而瞽叟拘;兄贤不过舜而象傲;弟贤不过周公而管蔡诛;臣贤不过汤武而桀纣伐。望人者不至,恃人者不久。君欲理,亦从身始,人何可恃乎!”

  汉时,梁孝王藏匿羊胜、公孙诡,韩安国泣说梁孝王曰:“大王自度于皇帝孰与太上皇之与高皇帝及皇帝之与临江王亲?”[临江王,景帝太子也。]孝王曰:“弗如也。”安国曰:“夫太上、临江,亲父之间,然而高帝提三尺剑取天下者,朕也!故太上终不得制事,居栎阳。临江王,嫡长太子也,以言过废王临江。[景尝属诸姬,太子母栗姬言不逊,由是废太子,栗姬忧死也。]用宫垣事,卒自杀中尉府。何者?治天下终不以私害公。语曰:虽有亲父,安知其不为虎?虽有亲兄,安知其不为狼?今大王列在诸侯,悦一邪臣浮说,犯上禁,挠明法。天子以太后故,不忍致法于王。太后日夜泣涕,幸大王自改,大王终不觉悟。又如太后车即晏驾,大王尚谁攀乎?”语未卒,孝王出羊胜等。[景帝弟梁孝王用羊胜、公孙诡之计,求为汉太子,恐大臣不听,乃阴使人刺汉用事谋臣袁盎。帝闻诡、胜计,遣使十辈,举国大索,捕诡、胜不得。内史韩安国闻诡、胜匿孝王所,入见王,说之。王出诡、胜,诡、胜自杀。]由是观之,安在其可必哉?语曰:“以权利合者,权利尽而交疏。”又曰:“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绝。”此言财色不可必也。墨子曰:“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黄石公曰:“王不可以无德,无德则臣民叛。”此言臣子不可必也。《诗》云:“自求伊佑。”有旨哉!有旨哉!

  【译文】做为君主,没有不希望他的臣子是忠诚的,可是臣子忠诚未必能获得信任,所以忠于吴王阖阎的伍子胥却被沉人钱塘江,苌弘忠于周灵王,却被流放蜀地,刳肠而死,其血藏之三年,化为碧玉。凡是做父母的、没有不希望儿子孝顺的,然而孝子却未必获得父母的喜爱,所以孝己尽管对父亲殷高宗非常孝敬,却由于后母的谗害而忧虑,曾参对父母非常孝敬,却不被父母喜爱而悲泣。这就是事物难以有定准的道理。为什么这样说呢?[有这样的一句古语:后羿张弓欲射,越国之人谈笑自若的与别人说起这件事,但假如是被母亲疼爱的小儿子弯弓欲射母亲,那么老母亲就会躲迸屋子里,关起门户。

  所以说,如果有定准,越人可以不怀疑后羿;无定准,慈母也会逃避自己的儿子。]魏文侯问狐卷子说:“父子、君臣之间,可以依赖对方的贤德吗?”

  狐卷子回答说:“不可以。为什么呢?父亲贤德,大约比不过尧了,可是尧的儿子丹朱却被尧放逐;儿子贤德,谁也比不上舜,可是舜的父亲瞥叟却把他囚拘起来;哥哥贤德,谁也比不上舜,可是舜的弟弟象却傲慢无礼;弟弟贤德,谁也比不过周公,可是周公的哥哥管公、蔡公却被周公杀掉;臣子贤德,谁也比不上商汤和周武王,可是夏桀、商纣这两位君主正是被商汤和周武王这两位臣子伐灭的。所以盼望别人时,人偏偏不来;依赖别人是不可能长久的。你要治理天下,就得从依赖自身开始,别人又怎么能依赖呢?”

  汉代,梁孝王把朝廷通缉的罪犯羊胜、公孙诡窝藏在自己的王宫里,内史韩安国哭泣着劝说梁孝王道:“大王你自己忖度,和当今皇帝的关系与当年太上皇与高祖皇帝的关系以及当今皇帝与临江王的关系相比,哪种关系更亲呢?”[临江王是景帝太子。]梁孝王说:“我与当今皇帝的关系是兄弟关系,所以比不上太上皇与高祖皇帝以及当今皇帝与临江王的父子关系。”韩安国说:“太上皇与高祖皇帝,当今皇帝与临江王,是亲父子关系,然而高祖皇帝却说,手提三尺宝剑,夺取了天下的是我,所以太上皇最终不能当朝治理天下,只能闲住在栋阳(今陕西临潼)的宫殿里;临江王是当今皇帝的嫡亲长子,由于说话不谨慎[景帝曾经对他的嫔妃们说:“太子亲母栗姬出言不逊,我就废掉了太子。”栗姬因此忧伤而死],就是由于宫廷内部的家事而在中尉府中自杀。为什么这样?治理天下的君主,不因家事妨害天下国家的根本利益。所以才有这样的古语:虽有亲父,怎么能知道他不是凶残的猛虎?

  虽有亲哥哥,怎么能知道他不是凶残的豺狼?如今大王你位列诸侯上,喜欢听好佞之臣不负责任的话,冒犯皇帝,违背法度。当今皇帝因为你有太后宠爱的缘故,不忍心动用法律手段制裁你。而太后日夜哭泣,盼望你能自我悔过,可是你却毫不觉悟。假如有一天太后逝世,你又能依赖谁呢?”话还没有说完,梁孝王便把羊胜等人交了出来。[景帝的弟弟梁孝王听从羊胜、公孙诡的计谋,想当汉太子,恐怕汉朝的大臣们不同意,便暗中派人刺杀汉朝掌握大权的重臣袁盎。景帝知道了公孙诡、羊胜的阴谋,派了十个人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大搜捕,未能捕获。内史韩安国听说诡、胜躲藏在梁孝王的王宫里,便进见梁孝王,劝说他。梁孝王交出公孙诡、羊胜,两人因而自杀。]由此看来,事情哪里有个定准而可依赖呢?有这样一句古话说:“因为权势和利益的需要而结合的,一旦失去了权势和利益,交情随之疏远;靠美丽的容貌侍奉别人的,一旦容貌衰退,宠爱随之断绝。这就是说钱财和美色由于没定准而不可依赖。墨子说:“尽管父亲很慈爱,但他决不会疼爱没用的儿子。”黄石公说:“国王不能没有仁德,没有仁德,臣民就会叛离。”

  这是说臣下和子女不可依赖。《诗经》上说:“求自己保佑自己吧!”真值得品味啊!

  【按语】有这样一个禅宗故事:某学人向一位高僧求教:“众生有难念观世音,观世音有难念什么?”高僧答:“念观世音。”学人不解:“他自己就是观世音,为什么还念观世音?”高僧答:“求人不如求己。”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能依赖别人,任何成功都必须依靠自己的努力。大到国家民族的繁荣昌盛,小至谋求一个满意的职业,莫不如此。

  改革开放,引进先进国家的技术、资金和管理经验,固然对加速我国经济发展大有裨益,但要使中华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归根结底还要靠中国几代人的艰苦奋斗。有权有势的人为子女谋个好位置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但却不能使子女有出息。一旦失去靠山,子女恐怕连个自我生存的能力都没有。固此无论做什么,都要牢牢竖立这样一个信念:求人不如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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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命二九



  命运到底有还是没有?作者在这里引用了许多不同的看法,有的认为有,有的认为无。似乎作者也是矛盾的。但总的倾向看,作者认为善恶有报是正理,善恶不报是偶然。但报应并不取决于天地鬼神,而取决个人的所作所为。祖先行善,后代得福;祖先做恶,后代受报。劝人行善积德总还是值得肯定的。

  【经文】[《易》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夫人之受生,貌异音殊,苦乐愚智,尊卑寿夭,无非三世业理使之然。]【译文】[《易经》上说:“人的精神元气是实有之物,所谓游魂是精神的变现。”

  人自受命为人,相貌各异,声音不同,苦乐不均,愚智悬珠,或尊贵或卑贱,或长寿或短命。这都是三世所作之业决定的啊!]【经文】夫天道性命,圣人所希言也。虽有其旨,难得而详。然校之古今,错综其纪,乘乎三势,亦可以仿佛其略。何以言之?荀悦云:“凡三光、精气变异,此皆阴阳之精也,其本在地而上发于天。政失于此,而变现于彼,不其然乎?”

  [文王问太公曰:“夫人主动作举事,有祸殃之应,鬼神之福无?”太公曰:“有之。人主好重赋敛,大宫室,则人多病瘟,霜露杀五谷;人主好田猎,不避时禁,则岁多大风,禾谷不实;人主好破坏名山,壅塞大川,决通名水,则岁多大水伤人,五谷不滋;人主好武事,兵革不息,则日月薄蚀不息,太白失行。”文王曰:“诚哉!”]今称《洪范》,咎德则有尧、汤水旱之灾。消灾复异,则有周宣:云汉宁莫我听!《易》称:积善余庆,则有颜、冉短折之凶。善恶之报,类变万端,不可齐一,敌视听者惑焉。

  [《太史公书》称:“天道无亲,尝与善人。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回为好学,然回也屡空,糟糠不厌而早夭。天之报施善人何如哉?盗跖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

  余其惑焉。

  尝试言之:孔子曰“死生有命”,又曰“不得其死”,又曰“幸而免”

  者,夫死生有命,其正理也。不得其死,未可以死而死也。幸而免者,可以死而不死也。比皆性命三势之理也。[昔虢太子死,扁鹊治而生之,扁鹊曰:“我非能生死人者,我能治可生者耳。”然不遇扁鹊,亦不生耳。若夫膏育之病,虽医和不能治矣。故曰:死生有命,其正理也。此荀悦论性命三势之理也。

  杨子《法言》云:或问:“寿可益乎?”曰:“德。”或问曰:“回、牛之行德矣,何不益也?”曰“德故尔。如回之残,牛之贼,焉得寿?”曰:“残贼或寿。”曰:“彼妄也,君子不妄也。”]【译文】天道、性、命等问题,孔子很少谈论它们。孔子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但他也很难说得清楚具体。然而考察古往今来错综复杂的记载,凭借“三势”,也可以获知个大概。为什么这样说呢?东汉末史学家苟悦曾说:“凡日、月、星辰与精气的变异,这都是阴阳之气的精华。它的根原本是在地,向上生发而达于天。国家政治有所缺失,就会在大地间显现出异变,难道不是这样吗?

  [周文王曾问姜太公:“君主做什么事情,有灾祸的应验和鬼神的福佑吗?”太公回答说:“有这种事。君主加重对人民的赋税盘剥,为扩大宫殿而大兴土木,那么就会有疾病流行,霜露就会冻死五谷;君主好大规模地狩猎,而且不管农时,那么这种年份就会多刮大风,庄稼籽粒就不饱满;君主好破坏名山,堵塞大河,决通名水,那么这种年份就会有水灾伤人,庄稼长不茂盛;君主好打仗,战争没完没了,就会出现日蚀、月蚀,金星运行也会失去轨度。”文王说:“的确是这样啊。”]现在人们往往说到《尚书·洪范》篇,讲到恶行之验,就有帝尧和商汤时水旱之灾。消灾时却又与此不同,周宣王祈求降雨,夜望银河,慨叹:“银河听不到我的祷告。”《易经》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可是孔子的弟子颜回、冉伯牛就短寿而死。善恶的报应千变万化,无法用统一的规律去考察,所以无论是自己观察和听别人讲的都感到迷惑不解。

  [司马迁在《史记》中说:“人说天道不分亲疏,总是保佑好人。孔子七十二弟子中,孔子单单推崇颜回好学。可是颜回多次陷入穷困境地,以至糟糠都填不饱肚子,而且早早就短命而死。天之回报好人又怎么样呢?盗跖每天都滥杀无辜,甚至吃人肉,肆意暴虐,为所欲为,聚集同伙有几千人,横行天下,竟然高寿而死。这又是遵循的什么规律呢?我真是糊涂了。]对此,我看是否可以这样讲:孔子曾说“死生有命”,还说“不得其死”,又说“可以侥幸获免”。这是什么意思呢?“死生有命”是正理;“不得其死”是本不该死却死了;“侥幸获免”是本该死却没有死,这都是性命的三种态势。[过去虢太子死了,又被扁鹊救活了。扁鹊说:“我并不能把死人治活,我只能治活那些可以活的人。”然而假如虢太子不遇上扁鹊,也是治不活的。假如病人膏育,就是象医和那样的神医也是治不活的。所以说,“死生有命”是正理。“不得其死”和“侥幸获免”是偶然。这就是荀悦所说的性命的三种态势的道理。杨雄在《法言》中说:有人问:“人的寿命可以延长吗?”杨雄回答:“有道德的人,寿命可以延长。”又问:“颜回、冉伯牛的品德很高尚了,为什么寿命不能延长呢?”杨雄回答说:“他们的品德生来如此。假若颜回不仁,冉伯牛不义,连那样的岁数也活不到,又怎么能延长寿命呢?”又问:“可是不仁不义的人也有长寿的。”杨雄回答:“那是因为他们虚妄,可君子却不会虚妄啊!”]【经文】推此以及教化,亦如之。人有不教化而自成者,有待教化而后成者,有虽加教化而终不成者。故上智与下愚不移,至于中人则可上可下。[议曰:《傅》云:“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之以祸。”此可上可下者。]推此以及天道,则亦如之。

  灾祥之应,无以疑焉。故尧汤水旱,天数也。[议曰:夫阴静阳动,天回地游太一,算周成百六之厄,太岁数极为一元之灾,必然之符。不可移也。

  故《傅》曰:“美恶周必复。”又曰:“天灾流行,国家代有,言必定也。

  故曰天数。”汉时公孙弘则不然,以为尧遭洪水,使禹治之,未闻禹之有水也。若汤之旱,则桀余烈。桀纣行恶,受天之罚。禹汤积德,以王天下。因此观之,天无私亲。顺之和起,逆之害生。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纪。观公孙弘所言,以为德感水旱,非天数也。一家之谈,非为正论。]《洪范》咎征,人事也。[议曰:《传》曰:“祸福无门,唯人自招。”

  谓立事以应休咎,故曰人事。]鲁僖淫雨,可救之应也。周室旱甚,难变之势也。[议曰:孔子曰:“祭如在。”言祭法在精诚也。语曰:“应天以实,不以文言。”天不以伪动也。

  《易》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古语曰:“土性胜水,掬壤不可以塞河;金性胜木,寸刃不可以残林。”《传)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此言善少不可以感物也。今雩祭是同而感应异者,或为仁甚少,而求福甚多。或徒设空文,精诚不至。故不同也。]颜冉之凶,性命之本也。[议曰:秦伯问于士鞅曰:“晋大夫其谁先亡?”

  对曰:“其栾氏乎?”秦伯曰:“以其汰乎?”对曰:“然栾厌汰虐已甚,犹可以免。其在盈乎?”秦伯曰:“何故?”对曰:“武子之德在人,如周人之思召公焉,爱其甘棠,况其子乎?奕厌死,盈之善未能及人,武子所施没矣,而厌之怨实彰,将于是乎?”在后九年,晋灭栾氏。由是厌虽汰虐,以其父武子之德,身受其福。盈虽贤智,以其父厌之汰虐,遂遇于祸。然则祸之与福,不在我之贤虐矣。

  范晔曰:“陈平多阴谋,而知其后必废。邴吉有阴德,夏侯胜识其当封及其子孙。终孙掌失侯而邴昌绍国,虽有不类,不可致诘矣。其大致归于有德矣。袁安窦氏之间,乃精帝室。引义推正,可谓王臣之烈。及其理楚狱,未尝鞫人于脏罪。其仁心足覃乎后昆。子孙之盛,不亦宜乎?”

  由是观之,夫陈平、邴吉及袁安之后衰与盛,乃在先人之德,又不在吾之得失矣。虞南曰:“夫释教有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与夫仁义礼智信又何殊哉?盖以所修为因,其果为报。人修此六行,皆多不全,有一缺焉,果亦随灭。”是以鬷明丑于貌而慧于心。赵壹高于才而下于位,罗裒富而无义,原宪贫而有道,其不同也,如斯悬绝。兴丧得失,咸必由之。

  由是言之,夫行己不周则诸福不备。故吉凶祸福不得齐也。故世人有操行不轨而富贵者矣,有积仁洁行而凶夭者矣。今下士庸夫,见比干之剖心,以为忠贞不足为也;闻偃王之亡,以为仁义不足法也。不亦过乎?]【译文】把这个道理,加以类推到教育导百姓的问题上,也是如此。人有不待教育化导而自然成为良善的人的;有必经教育化导才能成为良善之人的;也有虽经教育化导,却最终不能成为良善之人的。所以孔子才说唯有上智和下愚两种人是不能改变的,而普通人则是既可经教育化导而向善,也可能因化导的错误而向恶。[《左传》上说:“能向善的人不断积累,必然得到福佑;不能向善的必然走向败亡而取祸。”这就是可以向上为善,也可向下为恶的意思。]把这个道理加以类推,引到天道的问题上,也同样如此。

  灾害和吉祥的报应,是不应怀疑的。帝尧和商汤时的水旱灾害,可以说是自然规律。[阴阳之气影响天地的运动,在宇宙中运转一周是三百六十度,这叫一周天。一周天中总会有灾厄的。计算一周天时,以木星为准则,所以木星称太岁。而由于每一周天都会遇到灾厄,所以把它称之为一元之灾,太岁也就成了灾星。其实它乃是必然的规律,无法改变的。所以称作天数,即自然规律。《左传》上说:“善也好,恶也好,吉祥也好,灾厄也好,是周而复始的。”又说:“天灾流行,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时代都是有的,是必然规律,所以才叫天数。”汉代公孙弘则不这样认为。他说:“尧的时代遭受洪水,让禹来治水,没听说禹为天子的时代有洪水。至于商汤时的旱灾,乃是夏桀作恶的余波。所以夏桀、商纣做恶多端,必然要受天道惩罚,夏禹和商汤积德行善,才得以统治天下。由此看来,天对人并无偏私,顺应大意的天下便太平,逆天行事的就会天灾流行,这就是天文、地理、人事之间的关系的根本。”考察公孙弘讲的道理,是认为人的德行与水旱之灾是天人感应的关系,并不是必然规律。这只是一家之言,不是正论。]《洪范》所说的行恶必报之验,指的是人事。[《左传》说:“祸福没有固定的走向。是祸是福,都是自己招来的。”也就是说,怎样为人处事,也就会有怎样的命运。所以说命运在于人事。]鲁僖公时,阴雨连绵经祈祷而止,说明灾害可救的得到了应验;周宣王时的大旱祈祷无效,说明那灾难本来是难以改变的。[孔子说:“祭祀神灵的时候,就好象神灵就在面前一样。”是讲祭祀的根本在于诚心诚意。古语说:“对天应该有诚实的态度,不应使用经过文饰的空话。”是说天不会被虚情假意所感动。《易经》上说:“善行不逐渐积累,不会成就你的好名声。”

  古语还说:“土能治水,但是用手捧起一把土,是不能堵住黄河的决口的;铁能锯断树木,可是用一寸之铁却无法毁灭森林。”《左传》上说:“小恩小惠,不能取得人们的信任,神灵也不会降福给他。”这都是讲善行太少,感动不了别人。现在祈祷虽然相同,得到的感应却不同,原因就在于或是为仁很少可是希求神的降福却太多;或是只讲一些华丽好听的空话而内心并不诚恳啊!

  颜回、冉伯牛的短命,那是性命之理的根本所在。[过去秦王曾问士鞅:“晋国的六家大夫哪一家会最先灭亡?”士鞅说:“那一定是栾氏要最先灭亡啦。”秦王说:“是不是因为栾氏太横暴了?”士鞅说:“是的。栾厌横暴得太过分了。但是他还可能侥幸逃过这一命运,要亡大约亡在他儿子栾盈的手里。”秦王问:“此话怎讲?”士鞅说:“栾武子的德政,对于晋国人民来说,就象周朝人怀念召公一样。由于怀念召公,连召公拴过马、乘过凉的棠树都精心保护,何况是他的儿子呢!栾厌死后,他的儿子栾盈的善德并未能及于百姓,他祖父栾武子的恩德又早不存在了,可对他父亲栾厌的怨恨却一天比一大强烈,所以栾氏的灭亡将在这个时候吧。”在这次对话后九年,晋国灭掉了栾氏。由此看来,栾厌虽然横暴,但他父亲栾武子的恩德,老百姓还记在心里,因而他身受其福。栾盈虽有贤德,但由于有栾厌这样的父亲,所以终于遇祸。可见,是祸是福不在自身是否有贤德或暴虐,还要看他的上一代行善还是作恶。

  范晔曾说:“陈平多阴谋,自知后代必然被废灭;邴吉多积阴德,夏候胜认为他的子孙必然有封侯的希望。果然到了他孙子陈掌,陈家失去了爵位;而邴吉家族到了邴昌这一代,却被封为列侯。虽然报应也有不象这样明显的,但那就难以推究请楚了。大体说来,报应还在于有德与否。袁安处在外戚窦宪家族专权的时代,却不依附窦氏,而是忠于皇室。引用道义,推求正理,可以称得上是忠臣中名声显赫的人物了。他审理楚王刘英叛乱一案时,未曾严刑逼供,陷人以罪,而是设法鉴别无辜,平反冤案。他的仁爱之心足以延及他的后代。他的子孙兴盛,不是应该的吗?”

  由此看来,陈平、邴吉以及袁安后代的兴盛与衰败,乃决定于祖先的德行如何。虞世南说:“佛教教义中有布施财物、遵守戒律。忍辱负重,勇往直前、坐禅守定、菩提智慧等六度菩萨行,这与儒学中的仁义礼智信有什么不用呢?大略说来,是以修持为因,其果是回报人的修待。人在修持此六度菩萨行时,往往不能完满。其中缺失一项,果报也随之而消失。”所以,鬷明外貌丑陋但内心聪明,赵壹才能高而地位低,罗裒虽富但无义,原宪贫穷但有道德。他们的不同是如此悬殊。品行不完善,那么就不会有完全的福报。

  说吉、凶、祸、福不能完满。因此世上就有了操行不轨反而富贵的,有积累仁德、品质高洁反而短命的。现在有些识见不高的平庸之辈,看到比干被剖了心,就认为忠贞的事不值得去做。看到徐偃王亡了国,就认为仁义之道不值得去效法。这不太过分了吗?]【经文】《易》曰:“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言其弄也。“兼三才而两之。”言其同也。故天地之道,有同有异。据其所以异而责其所以同,斯则惑矣。守其所以同而求其所以异,则取弊矣。迟速、深浅,变化错乎其中,是故参差难得而均也。天、地、人、物之理莫不同之。故君子尽心焉,尽力焉,以邀命也。

  [议曰:孙卿云:“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理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循道而不惑,则天不能祸;背道而妄行,则天不能吉。故明于天人之分,则可谓至人矣。若星坠、木鸣,天地之变,怪之可也;畏之非也。唯人妖,乃可畏也。何者?政险失人,田荒稼恶,米贵人饥,道有死人,夫是之谓人妖也。

  政令不明,举措不时,本事不理,夫是之谓人妖也。礼义不修,外内无别,男女淫乱,父子相疑,上下乖离,寇难日至,夫是之谓人妖也。三者错乱,无安国矣。”其说甚迩,其灾其惨。《传》曰:“万物之怪,书不说。无用之辨,不急之察,弃而不治也。”墨翟曰:“古之圣王,举孝子而劝之事亲;尊贤良而劝之为善;发宪令以教诲;明赏罚以助劝。若此则乱者可使理,而危者可使安矣。若以为不然,昔者桀之所乱,汤理之;纣之所乱,武王理之。

  此世不渝而人不改,上变政而人易教。则安危治乱存上之发政也。岂可为有命哉?”

  昔梁惠王问缭曰:“吾闻黄帝有刑德,可以百战百胜,其有之乎?尉缭曰:“不然。黄帝所为刑德者,以刑伐之,以德守之,非世之所谓刑德也。

  世之所谓刑德者,天官、时日、阴阳向背者也。黄帝者,人事而已矣。何以言之?今有域于此,从其东西攻之不能取,从其南北攻之不能取。此四者,岂不得顺时乘利者哉?然不能取者,何也?城高池深,兵战备矣,谋而守之。

  由是观之,天官、时日不若人事也。天宫之阵,曰背水阵者,为绝军;向坂阵者,为废军。武王之伐纣也,背漳水,向山之坂,以万二千击纣之亿有八万,断纣头,悬之白旗。纣岂不得天宫之阵哉?然而不胜者,何也?人事不得也。黄帝曰:‘先稽己智者,谓之天子。’以是观之,人事而已按,孙卿、墨翟、尉缭之说,言吉凶祸福在于人矣。周公戒成王曰:“昔殷王中宗,治人祗惧,不敢荒宁,享国七十年。其在高宗,喜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享国五十九年。其在祖甲,爱知小人之衣食,能保惠于庶人,弗侮鳏寡,享国三十有三年。自时厥后立王,生则佚,惟耽乐之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三、四年。呜呼!嗣王其鉴于兹。”

  《史记·陈世家》曰;“陈,舜后也。周武王封之陈。太史公云:舜之德,至矣。禅于夏,而后世血食者,历三代。及楚灭陈。而田氏得政于齐,卒为建国,百世不绝。”又《南越传》云:“越虽蛮夷,其先岂尝有大功继于人哉?何其久也?历数代尝为君主,勾践一称伯。盖禹之烈也。”又曰:“郑桓公友者,周厉王之少子也。幽王以为司徒,问太史伯曰:‘王室多故,予安逃死乎?吾欲南之江上,何如?’对曰:‘昔祝融为高辛火正,其功大矣。而其于周,未有兴者。楚,其后也。周衰,楚必兴,兴非郑之利也。’公曰:‘周衰,何国兴?’对曰;‘齐、秦、晋、楚乎?夫齐,姜姓,伯夷之后也。伯夷佐尧典礼。秦,嬴氏,伯翳之后也。伯翳佐舜,怀柔百物。及楚之先,皆尝有功于天下。而武王封虞叔于唐,其地险阻,以此有德。若周衰,必并兴矣。”

  按,周公、马迁,太史伯之谈,言兴亡、长短必于德矣。此略言其本而不语其详。尝试论之曰:命也者,天之授也;德也者,命之本也。皇灵虽阴骘下人,定于冥兆。然兴亡、长短,以德为准。若德循于曩,则命定于今。

  然则今之定命,皆曩之德也,明矣。夫命之在德,则吉凶祸福不由天也。命定于今则贤圣、鬼神不能移也。故君子尽心焉,尽力焉,以邀命也。此运命之至矣。]《易》曰:“穷理尽性以致于命。”此之谓也。

  [议曰:夫吉凶有人,兴亡在德。稽于前载,其在德必矣。今论者以尧舜无嗣,以为在命,此谬矣。何者?夫佐命功臣,必有兴者,若使传子,则功臣之德废。何以言之?昔郑桓公问太史伯曰:“周衰,何国兴?”对曰:“昔祝融为高辛火正,其功大矣。而其子于周未有兴者。楚,其后也。周衰,楚必兴。齐,姜姓,伯夷之后也,伯夷佐尧典礼。秦,赢姓,伯翳之后,伯翳佐舜怀柔有物。若周衰,必并兴矣。”是以班固《典引》云:“陶唐舍胤而禅有虞,有虞亦命复后,稷、契熙载,越成汤武,股肱既周,天乃归功元首,将授汉刘。”由此言之,安在其无嗣哉!又曰:“楚师屠汉卒,濉水梗其流;秦人坑赵士,沸腾若雷震。虽游、夏之英才,伊、颜之殆庶焉,孰能抗之哉!”此其弊也。

  对曰:宋景公之时,萤惑在心。公惧,问子韦,子韦曰:“心者、宋野也,祸当在君。虽然,可移于人。”据此言,则君有祸,人当受之。若当君厄舍之时则生人涂炭。虽伊、颜、游、夏何所抗哉?故庄子曰:“当尧舜,天下无穷人,非智得也;当桀纣,天下无通人,非智失也。时势适然。”此之谓也。

  又曰:“彼戎狄者,人面兽心,晏安鸩毒,以诛杀为道德,蒸报为仁义。

  自金行不竞,天地板荡,遂覆洛,倾五都。呜呼,福善祸淫,徒虚言耳。”

  据此论,以戎狄内侵,便谓由命,此所谓不量于德者也。何则?昔秦穆公问戎人由余曰:“中国以诗、书、礼、乐、法度为政,然尚时乱,今戎夷无此,何以为理乎?”由余笑曰:“乃中国所以乱也。夫上圣黄帝作为礼乐法度,身亦先之,仅可小理。及其后世,日以骄淫,阻法度之盛以责督于下,下疲极,则以仁又怨望于上。上下交争怨而相篡杀,至于灭宗,皆此类也。夫戎狄则不然,上舍淳德以遇于下,下怀忠信,以事其上。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圣人之治。夫戎狄之德有如此者。”今晋之兴也,宗子无维城之助,而阏伯实沈之际日构;师尹无具瞻之贵,而颠坠戮辱之祸日有。宣、景遭多难之时,务伐英雄,诛庶桀以便事。其倾覆屠脍非主于诛杀也,风俗淫僻,廉耻并失。先时而昏,任情而动,皆不耻淫逸之过。不拘妒忌之恶,有逆于舅姑。有反易刚柔,有杀戮妾媵,有黩乱上下,其淫乱凶逆,非止于蒸报也。”

  由是观之,晋家之德,安胜于匈奴哉!今见戎狄乱华,便以为在命不在德,是何言之过欤!]【译文】《易经》上说:”有天道,有地道,有人道。”这是讲道的不同。又说:“兼天、地、人三道的规律,都是对立的两方面。即天有阴阳,地有柔刚,人有仁义。”这是讲道的相通之处。如果根据道的不同性质而否定道的相通之处,那就是糊涂。如果固守道的相通之处而否定道的差别,那也是取其弊端。快慢、深浅种种变化错综复杂地存在于大道之中,所以表现为参差不齐,很难表现得那么均衡、那么明显。天、地、人三道莫不如此。所以君子尽心尽力去积德行善,去追求获取善命而已。

  [荀子曾说:“天道运行有它固定的规律,这种规律,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用合理的行动去应合它,就会有吉祥出现,否则就会出现灾荒。加强农业这个根本、节约用度,天也没法使你贫穷。养生之道周备,凡有举动都附合时宜,天也不能使你患病。遵循大道行事而不迷惑,天也不能加祸于你。

  否则天也不能使你吉祥。所以明白天道和人道互不相干的道理,就可以称得上圣人了。如果有星辰坠落,树木无故发出可怕的声音,天地出现异常变化,你感到奇怪,是可以理解的。只有人间妖孽才是可怕的。为什么呢?政治险恶,田园荒芜,庄稼长得不好,米价暴涨,人们吃不饱肚子,路边尽是饿死的贫民,这就是人间的妖孽。政令混乱,大的举措如兴土木、田猎、乃至战争都违背农时,对于国家根本的农业不予关心,这就是人间妖孽。不修礼义,使男女无别,荒淫无度,父子之间还互相猜疑,上下级之间离心离德,盗贼每天都来光顾,这就是人间妖孽。这三种情况错杂交织,国家就不会安宁了。”

  荀子的说法非常切近,这种灾难确是太悲惨了。《左传》上说:“万物之精怪,圣人之书不予记载。对于没有用的道理,不是急迫的学问,可以弃置一边,不去研究它。”墨子说:“古代的圣王,把孝子推举出来,是为了勉励人们都孝敬父母;尊重贤良之人,是勉励人们都去做善事。因而发布法令来教诲人民,明定赏罚以有助于这种勉励的功效。象这样,乱政可清,危国可安。过去被夏桀搞乱了的国家,不是被商汤治理好了吗?被商纣搞乱了的国家,不是被周武王治理好了吗?这就是时代若不发生变动,民俗也很难改变。

  最高统治者转向正道,人民也就容易教化的道理。所以国家的安危和治乱都取决于最高统治者所发布的政令啊,怎么能说有定命存在呢?”

  从前梁惠王问尉缭:“我听说黄帝由于有刑罚,有仁德,而百战而胜,是这样吗?”尉缭回答说:“不是的。黄帝所制定的刑罚和仁德,是用刑罚来讨伐不仁,用仁德来守卫天下。那并不是世俗所说的刑罚与仁德啊。世俗所说的刑罚、仁德,指的是天体上的日月星辰运行是否失序,以及阴阳向背等神秘之说。而黄帝的刑罚及仁德,都属于人为而已。为什么这样说呢?假如现在有一座城池,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攻不下来。这四个方向,难道都不能顺应天时,凭借地利吗?然而仍然攻不下来是因为城墙太高,护城河太深,武器、战法无一不备,以及守卫者的深谋远虑。由此看来,天道的吉凶不如人的谋略啊。天官阵法中有一种背水阵,布出这种阵法会使全军覆没;有一种向扳阵,使用这种阵法的劳而无功。可是武王伐纣的时候,背靠漳河,面对山坡,既是背水阵,又是向坂阵,用一万二千的军队去进攻商纣王的十八万大军。最后终于把商纣王的头颅割了下来,悬挂在白旗上示众。难道是商纣不懂天官阵法吗?然而却失败了。这是为什么呢?是由于不得人心的缘故。黄帝曾说:‘首先考虑自己是否有智谋的称天子。’由此看来,决定运命的只能是人事啊。”

  按照荀子、墨子、尉缭的说法,吉凶祸福全在于人。周公告诫周成王说:“过去殷中宗治理天下,敬畏、戒惧,不敢荒废国事,稳坐天下七十年。到了殷高宗,兢兢业业地治理殷国,附属诸邦国,无论大小,从没有对商表示怨恨的,安享天下五十九年。到了祖甲,能了解普通百姓衣食好坏,能使百姓怀念他的恩惠,不欺负鳏寡孤独的老人,坐天下三十三年。自那时起,以后即位的君王,从出生就过着安逸的日子,所想的是怎样尽情享乐,因而也没有一个长寿的。有的十年,有的七八年,有的才三、四年就死了。可叹啊!

  继而为王的人应引以为借鉴。”

  《史记·陈世家》说:“陈国,是舜的后裔,周武王把他们封在陈地。

  司马迁说:舜的仁德,可以说元以复加了,后来传给夏禹,后代都享受王者的祭祀。历夏、商、周三代,直到被楚国灭掉。而田氏从齐国夺取政权,建立的国家传了好多代。”《南越传》上又说:“越国虽是不开化的国家,他们的祖先哪里有大功于百姓呢?可是为什么能传国这样久,经历了数代人,都曾称王,到了勾践甚至争得天下霸主的地位,这大约是大禹的余烈吧?”

  又说:“郑桓公名郑友,本是周厉王的小儿子,被幽王任命为司徒。郑友问大史伯说:‘周王族多难多灾,我哪里逃得出灭亡的命运呢?我打算南游长江,怎么样?’太史伯回答说:‘过去祝融高辛氏,得火正,他的功德可大了,但在周代,后裔未有兴盛的。楚国是他的后裔,周衰落之后,楚国必定兴盛起来。楚国兴盛,可对郑国不利啊。’郑桓公说:‘周衰之后,哪些国家会兴盛呢?’太史伯回答:‘大约是齐、秦、晋、楚这几个国家吧。齐国姓姜,本是伯夷的后代。伯夷曾辅佐帝尧治理天下。秦,赢氏,本是伯翳的后代。伯翳曾辅佐舜用文德化导万民。以及楚国的先祖都曾对天下有大功。

  周武王把幼弟虞叔封在唐地,这就是晋国。那里地势险要,以此延续至今。

  如果周朝衰落,这四个国家必然一起兴盛起来。’”

  按周公、司马迁、太史伯的说法,国家的兴亡和国运的长短,必由其德决定。这是概括他讲些根本道理,并未讲得详尽具体。我曾试加研究,认为所谓命,那是自然的赋与,而德是命的根本。伟大的祖先虽然暗中保佑后代,那也是暖味玄远的。但国家兴亡、国运长短以德为准是正确的。德在过去,命定于现在。所以现在的定命,都是由于过去之德。这还不是明明白白的道理吗?命既然由德所决定,那么吉凶祸福就不在天而在人了。命定于现在,圣贤,鬼神也不能改变。所以君子只有尽心尽力修德,为求得到好的命运啊!

  这就是关于命运的最深刻的理解。]《易经》上说:“要穷究天下道理,尽自己之所能,来实现最好的命运。”

  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

  [赵子评论说:吉凶由人自取,兴亡由德而定。考察以上种种记载,命运由德行来决定是肯定无疑的。如今有些论者,由于尧舜的后代未能承继帝业,便认为这是由命决定而不是由德决定,这就人错特错了。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尧舜身边那些佐命功臣,必然会有兴盛起来的。如果尧舜把帝位传给儿子,那么功臣的德行便得不到回报。为什么为样说呢?过去郑桓公问太史伯:“周朝衰落之后,哪个国家会兴盛起来?”太史伯回答说:“过去祝融高辛氏,得火正,他的功德可大了,但在周代,后裔未有兴盛的。楚国是他的后裔,周衰落之后,楚国必定兴盛起来。楚国兴盛,可对郑国不利啊。’郑桓公说:‘周衰之后,哪些国家会兴盛呢?’太史伯回答:‘大约是齐、秦、晋、楚这几个国家吧。齐国姓姜,本是伯夷的后代。伯夷曾辅佐帝尧治理天下。秦,嬴氏,本是伯翳的后代。伯翳曾辅佐舜用文德化导万民。以及楚国的先祖都曾对天下有大功。周武王把幼弟虞叔封在唐地,这就是晋国。

  那里地势险要,以此延续至今。如果周朝衰落,这四个国家必然一起兴盛起来。”所以,范晔在《后汉书·班固传·典引》中说:“帝尧(陶唐氏)不把帝位传给儿子丹朱却传给了帝舜(有虞氏),帝舜不把帝位传给儿子商均却传给了夏禹。周族的先祖稷和商族的先祖契也都是在任帝舜时的佐命功臣时发扬功业的,因此才奠定了后来商汤和周武王的基业。由于佐命功臣多,上天才把功业归于元首,最终授与汉代刘氏。”由此说来,岂能说尧、舜有德无嗣呢?

  范晔又说:“西楚项羽的军队屠杀汉军士卒,尸体竟然塞满了濉河,至使河水为之不流;秦将白起在长平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当时怨愤之声惊天动地,即使有子游、子夏那样的英才,或伊尹、颜渊那样与圣人相差无几的有德之士,又怎么能抗拒得了呢?”于是有人认为命运在于德行的说法有漏洞。

  对于这一看法,可以这样回答:宋景公的时候,火星迫近心宿,宋景公非常害怕,以为这是灾祸降临的征兆。于是问子韦有何办法攘除,子韦说:“心宿是宋国的分野,灾祸将降临在国君身上。尽管如此,还是可以转移给老百姓。”根据这种说法,国君有病,百姓遭殃,假如当各种厄运一起降临的时候,百姓的灾难就更加深重了。虽有伊尹、颜渊、子游、子夏那样的圣贤,又怎么抗拒呢?所以庄子说:“在尧舜的时代,天下没有不走运的人,并不是因为那时的人都聪明;在桀纣的时代,天下没有幸运的人,也并不是那时的人都愚笨。这是时势造成的。”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范晔还说:“北方戎狄民族,人面兽心,贪图享乐,把杀人当作道德,把乱伦当作仁义。当太白星运行失度,天下大乱时,便乘机入侵中原,毁灭了洛阳等五大城市。呜呼,行善得福做恶招祸,只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根据这种说法,似乎认为狄戎内侵,便是由命不由德了。这些说法,都是由于人们不知什么是真正的德啊!为什么这样说呢?过去秦穆公曾问戎狄贤者由余说:“中原国家,用诗、书,礼、乐等法度来治理天下,然而还是经常发生动乱,而如今戎狄并没有这些典章制度,怎么能把国家治理好呢?”由余笑着回答:“这就是中原国家所以发生动乱的根本原因。自从上古黄帝制定礼乐法度,他自己身体力行,率先垂范,也仅仅获得一时的安定。待到后世之君,一天比一天骄奢淫佚,依恃法律条文之多,来责备、督察百姓之过。

  百姓困苦不堪,便以仁义的标准埋怨国君。这样上下互相怨恨,互相杀戳、篡夺,甚至于夷灭宗族,根源就在这里。戍狄则不然。君主用淳朴的道德来对待臣民,臣民则心怀忠诚信义来侍奉君主,这样治理全国就象一个人治理自身那样容易,可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治理得这样好,这才是真正的圣人之治——戍狄的道德就是是这个样子啊。”如今晋朝建国以后,嫡长子没有兄弟们连城相助守卫,而兄弟之间的怨恨和争斗一大比一天厉害。卿宰没有被众人钦佩敬仰的高贵品德,可是百官倒台、黜降、杀戳、侮辱的灾祸每天都有。

  晋宣帝司马懿、景帝司马师正值多难之秋,专力讨伐英雄,杀戳豪杰,以便倾覆曹魏政权。屠戳之惨,不是诛杀二字可以概括的。再后来,皇室风俗淫乱,把廉耻全部丢尽了。天还未黑,便开始了昏天黑地的淫乱生活。放纵自己的情欲,个个不以浮乱放逸为耻,不以妒忌为恶。当媳妇的忤逆公婆,做妻子的凌虐丈夫。有杀戳妾媵的,有狎戏长辈或晚辈的,那种淫乱、凶恶、忤逆岂止是乱伦所能概括的。由此看来,晋朝之德行岂能胜过匈奴呢!如今看到匈奴、鲜卑等民族侵扰华夏,便认为决定于命不决定于德,这种说法是多么荒谬啊!]【按语】不少人都把命运看得十分神秘。某人成功了,便认为人家命好;自己失败了,就嗟叹命不如人。其实,所谓命,就是规律;所谓运,就是势的推移。本身并无神秘之处。

  即是规律,就是可以认识,可以把握的。人常说事在人为,讲得就是不要消极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而要积极地去创造成功的条件。即然是势的推移,就是可以改变的。俗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讲命运不是固定不变的。因而成功了的也不要沾沾自喜,得意忘形,而要准备迎接新的挑战;失败了也不要垂头丧气,心灰意冷,而要勇敢地面对现实,分析情况,总结教训,一定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由此看来,所谓命运,不过是主客观条件的契合罢了。客观条件就是机遇,一般说来,机遇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平等的,而能不能抓住它,则要看你主观条件是否充足了。

  那么又该如何看待“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说法呢?不是连司马迁都对此种说法表示怀疑吗?笔者赞同文中这样的观点:善恶有报是正理,善恶不报、甚至报应相反是偶然。为什么这样说呢?如果从某一阶段、某一侧面来看,往往认为报应之说是虚妄的。例如,历史上哪位帝王不是例行逆施,作恶多端?然而却享荣华、受富贵,作威作福;而良善的小民哪一个不是长期挣扎在贫困线上,受生死煎熬?然而若从宏观角度来看,还是报应不爽的。一是倒行逆施的那些帝王,时时都受着命运的报应:父子相残,兄弟反目,正如《红搂梦》中元春所说,反不如小户人家有骨肉亲情,天伦之乐。二是到头来总要受历史的惩罚,试问历史上哪个王朝是江山永固的?哪个亡国之君的下场是值得羡慕的?即使是普通百姓,只要积德行善,奉献爱心,总有一天会得到人们的承认并获得相应的回报——尊敬、钦佩和赞美,这不是能用金钱买来的。而为非作歹之徒,总有一天会被绳之以法。只不过“不是不报,时候不到”罢了。所以,当破除了冥冥之中有神灵掌管人之命运和赏善罚恶的迷信,给以科学的解释,就可以把握自己的现在和未来。这就是命运。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大私三十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这并不是阴谋手段,而是讲没有投入,便不会有回报的道理。贪图小利只能坏大事,而要获大利就必须舍弃小私。

  【经文】《管子》曰:“知与之为取,政之宝也。”《周书》曰:“将欲取之,必故与之。”何以征其然耶?黄石公曰:“得而勿有,立而勿取,为者则已,有者则士,焉知利之所在?”[人多务功,鲜有让者。唯天子不与下争功名耳。故曰:有则士,焉知利之所在乎?]彼为诸侯,已为天子[天子不收功于万物,故能成其高;不竞名于众庶,故能成其大也],使城自保,令士自取。[尽与敌城之财,令自取之。所谓使贪使愚者也。]王者之道也。《尸子》曰:“尧养无告,禹爱辜人,此先王之所以安危而怀远也。”圣人于大私之中也为无私。汤曰:“朕身有罪,无及万方;万方有罪,朕身受之。”

  汤不私其身而私万方。文王曰:“荀有仁人,何必周亲!”文王不私其亲而私万国。先王非无私也,所私者与人不同,此知大私者也。由是言之,夫唯不私故能成其私;不利而利之,乃利之大者矣。

  【译文】《管子》上说:“明白给予就是获取的道理,那是为政的法宝啊。”《周书》上说:“将要从哪里求取,所以才一定要先行给予。”怎样才能证明这个道理是对的呢?黄石公说:“得到的东西却不要占有它。即使是君主建立的功业,也不要占取功名。只要尽力而为就是了,占取功名是士大夫的事,君主何必要了解功名利禄在哪里可以得到呢?”[人们往往追求功名,很少有谦让的,只有皇帝不和臣下争功名。所以说占有功名的是士大夫的事,天子何必要了解功名利禄从哪里可以得到这种事呢?]他们是诸侯,自己是皇帝[皇帝不从万民那里收取功名,所以才成就了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国君不和百姓争夺名位,所以才成就了自己的广大宽宏的名声。]要让城中的人自己保卫自己的城池,要让攻城的将士自己攻下敌人的城池[(把城中的财产给予城中的人,他们自己就会拚力守城;同样,把敌城中的财产送给攻城的将士。让他们自己去拿,他们就会拼命攻城。这就是人们说的利用人的贪婪本性和愚昧。]。这才是打天下、坐天下的人的办法。

  尸佼说:“尧抚养哪些孤独无告的穷人,禹爱罪人。”这是说古代的圣君能够使处在危难中的人安居乐业,对边远地方的人也同样给予关怀,使之臣服顺从。圣明的皇帝在最大的私情里表现出的却是无私。商汤向上天祷告说:“我一个人有罪,不要对天下百姓进行报复;天下百姓有了罪恶,请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商汤不偏爱一己之身而爱天下百姓。周文王说:“假如有仁人,又何必非得是周族的亲属不可呢?”周文王不偏爱他的亲族而爱万国的人民。占代的圣王不是无私的,只是他的私心与一般人不同,这才是明白大私的道理。由此说来,只有不存小私之心,才能成就最大的私;只有以不贪图小利为利,才会获取大利啊。

  【按语】大私不是无私,在私有制的社会里,很难想象会有无私的人,尤其是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帝王,把天下国家都当作个人的私产,当然更不可能是无私的。只不过某些较有远见的君王,为了更根本更长远的利益,兼顾一下百姓的利益而已。但与那些杀鸡取卵、竭泽而渔,为自己一时的私欲,把百姓逼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暴君比起来,已是凤毛麟角,因而被称为圣人。

  但文中所讲的取与之道,还是可以作为我们的借鉴的。每个农民都懂得,不向土地投入种子、肥料和劳力,就不能指望秋天的丰收;明个商人都懂得,不投入资金、服务和信誉,就不会赢得市场份额。投入愈大,回报愈丰。为政亦是如此,不为人民谋利益、谋幸福,却想长期保持自己的禄位,世上哪有那样便宜的事?因而,即使对那些以追求权势为目的的人来说,“为人民服务”也不应只挂在口头上,而应付之行动,并见到成效。这不仅仅是为了人民,同时也是为了他自己。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败功三一



  失败乃成功之母。但失败并不是必然会导致成功的,其前提是必须有勇气正视它,并勇于承提责任。处理不当,成功也可能成为失败之母。关键是接受教训,因势利导,才有可能转败为胜,因祸得福。

  【经文】《文子》曰:“有功,离仁义者必见疑;有罪,不失人心者必见信。”

  故仁义者,天下之尊爵也。何以言之?昔者楚共王有疾,召其大夫曰:“不谷不德,少主社稷,失先君之绪,覆楚国之师,不谷之罪也。若以宗庙之灵,得保首领以设,请为灵,若厉,大夫许诸?”及其卒也,子囊曰:“不然!

  夫事君者,从其善不从其过。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抚征南海,训及诸夏,其宠大矣。有是宠也,而知其过,可不谓之共乎?”大夫从之。此因过以为恭者也。

  魏将王昶、陈泰兵败,大将军以为已过。[魏人感将军引过,皆悦,思报之。习凿齿论曰:“司马大将军引二败以为已过,过销而业昌,可谓智矣。”

  夫忘其败而下思其报,虽欲匆康,其可得乎?若乃讳败推过,归咎万物,上下离心,贤愚数体,是楚再败而晋再克,谬之甚矣。夫人君苟统斯理,行虽失而名扬,兵虽挫而战胜,百败犹可,况再败乎!此固败以成功者也。故知智者之举事也,因祸为福,转败为功,自古然矣。

  [议曰:白起为秦坑赵降卒四十余万,使诸侯曲秦而合纵。大坑赵降卒,非胜也,乃败秦之机。商君诈魏,虏公子印,使秦信不行于天下,乃自败之兆,非霸业也。乐毅仗义,以下齐城,败于即墨,非败也,乃是吞天下之势。

  刘备怜归义之人,日行十数里,败于长坡,虽奔亡不暇,乃霸王之始。故知非霸者不能用败。齐人以紫败素,而其价十倍。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也。]【译文】《文子》上说:“即使有功,如果失去了仁义,也一定会被疑忌;即使有罪,假如不失民心,也一定会受到信任。”所以说,仁义是天下最尊贵的东西。为什么这样说呢?过去楚共王患病的时候,把大夫们召集到身边,说:“我缺乏德行,从年纪很小的时候便开始主持国政,却不能继承前代君主的余绪,使楚国的军队连吃败仗,这是我的罪过啊。假若由于祖宗的保佑,使我能寿终正寝,我请求你们给我加上‘灵’(译者按:据《谥法解》不勤成名曰灵。也就是放任本性,不见贤思齐的意思。)或者‘厉’(《谥法解》:杀戮无辜曰“厉”)的谥号,不知大夫们同意吗?”待到楚共王死了之后,大夫子囊说:“不能按大王的遗命来加谥号。因为侍奉国君的原则是,听从他正确的命令而不服从他不正确的命令。楚国是威名赫赫的大国,自从他君临朝政之后,对南方诸国或安抚或征伐,使之归顺,对于中原华夏诸国也加以教训,可见受上天的恩宠非常大。有这么大的恩宠,却能自知其过,难道不可以谥为‘共’吗?”大夫们采纳了子囊的意见。(按《谥法解》:知过能改曰‘恭’,恭、共互训。)这就是由于有了过错反而尊谥为“恭”的例子。

  三国时曹魏的将军王昶、陈泰先后打了败仗,大将军司马懿却把责任自己承担起来。[魏国人对大将军主动承担责任非常钦佩,都想为他效力以报答他。]习凿齿在《汉晋春秋》上说:“司马大将军把二次失败的责任都自己承担起来,实际上不仅消除了过错,而且使功业更加昌盛起来,这可以说是明智的人了。人民不计较他的失败却想为他效力,即使并未想什么事业昌盛,又怎么能昌盛不起来呢?假如他们(楚共王、司马懿)讳言失败,推托责任,找借口把错误归咎于种种因素,就会使上下离心离德,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关系解体,走向对立,这样就会使楚国再次失败,晋国也会再次被敌人打垮,那样的话,错误就更大了。假如国君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即使行动失败了,但美名却可扬遍天下,军事上虽受了挫折,但战略上却取得了胜利,即使打了多次败仗也关系不大,何况只打了二次败仗呢?这就是由于失败反而成功的道理。由此可知明智的人办事,往往因祸而得福,转败而为胜,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道理啊。

  [赵子议论说:白起为秦国坑杀了赵国降卒四十多万,从而使各诸候国认为秦国太残暴,因而结成了合纵联盟一致抗秦。大肆坑杀赵国降卒,并不是秦国的胜利,而是可以打败秦国的一个机会。商鞅使用欺诈的手段,俘获了魏国统帅公子印,使秦国的信用被天下所怀疑,这是自己打败自己的先兆,不是取得霸业的正确方法。乐毅用信义攻下齐国七十余城,最后在即墨被齐兵打败,这不是失败,而是显示出统一天下的势头。刘备怜悯那些归顺了自己的百姓,每天只走十几里路,最后被曹兵赶上,在长坂这个地方吃了败仗,尽管逃亡的紧急关头也不抛弃百姓,这是后来称霸西蜀的开端。因此可以明白,不能成就霸业的人就不会利用败势取胜。齐国人把紫色的绢的价格降到素色绢的价格以下,反而获取了十倍的利润,这虽然说的是小事,却可以从中悟出大道理。]【按语】失败乃成功之母,这是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的确,小孩子不摔跤,永远学不会走路;不呛几口水,永远学不会游泳。科学史告诉我们,人类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失败才实现了飞上蓝天的梦想,最终乘上宇宙飞船翱游太空,并成功地登上了月球。中国革命史也告诉我们,在建国前,我党曾经历过几次大的失败:一是1927 年,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路线,大批革命志士惨遭血腥屠杀;一是1935 年王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使第五次反围剿失败,被迫进行二万五千里战略大转移,艰苦创立的革命根据地损失9O%以上。但我党正是在失败中总结教训,终于找到了一条将中国革命引向胜利的正确道路。

  建国后,我们的事业又曾经历二次大失败,一是五八年大跃进,使中国人民经历了六十年代初的大饥荒;再一次是十年浩动,使中国经济几乎崩溃。但正是由于这些失败,才最终导致改革开放方针的确立,为中国找到了一条符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由此可见,失败并不可怕,只要善于总结教训,纠正失误,是可以转败为胜的。假如你第一次高考落榜,不要心灰意冷,再补习一年,也许来年考个名牌大学;假如你第一次炒股失败,不要紧,学点股票知识,摸清股势走向,很可能下次赢个满贯..。但是转败为胜是有前提条件的。首先要有勇气承认失败,不能怨天尤人,推卸责任;二要善于总结教训;三要有不屈不挠的毅力。缺少这三个基本前提,不仅不会反败为功,可能下次失败得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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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智三二



  一个并不愚笨的人,为什么会在非常明显的是非面前失去理智和公正?

  各种因素在影响着人们的正常判断,其中主要是私欲和偏见。私欲主要是声色财货;偏见主要是喜怒哀乐。所以判断是非时,必须排除私欲,出从公心。

  与别人商量问题时。一定要回避那些与此事有直接利害关系的人。这对我们今天保持头脑清醒,干好事业是非常有益的。

  【经文】夫神者,智之渊也,神清则智明。智者,心之符也,智公则心平。今士有神清智明而暗于成败者,非愚也,以声色、货利、怒爱昏其智矣。何以言之?昔孔子摄鲁相,齐,景公闻而惧,曰:“孔子为政,鲁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犁且曰:“去孔子如吹毛耳。君何不延之以重禄,遗哀公以女乐?哀公亲乐之,必怠于政,仲尼必谏。谏不听必轻绝鲁。”于是选定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绣之衣而舞康乐。遗鲁君,鲁君受齐女乐,怠于事,三日不听政。孔子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遂适卫。此昏于声色者也。

  [戎王使由余观秦,秦穆公以由余贤圣,问内史廖曰:“孤闻邻国有圣人,敌国之忧也。今由余,寡人之害,将奈何?”内史廖曰:“戎王处僻匿,未闻中国之声,君试遗其女乐以夺其志;为由余请,以疏其间;留而莫遣,以失其期。戎王怪之,必疑由余。且戎王好乐,必怠于政。”穆公曰:“善!”

  以女乐二八遗戎王,戎王受而悦之,终年不迁。由余谏,不听。穆公使人间要由余,由余遂降秦。

  梁王觞诸侯于范台,鲁君曰:“昔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也。’齐桓公夜半不慊,易牙乃煎、熬、燔、炙,和调五味而进之。桓公食而饱,曰:‘后世必有以味亡其国者也。’晋文公得南之威,三日不听朝,遂推南之威而远之,曰:‘后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楚王登强台而望崩山,左江而右湖,其乐忘死,遂废登曰:‘后世必有以高台陂池亡其国者也。’今主君之尊,仪狄之酒也;主君之味,易牙之调也;左白台而右闾须,南威之美也;前夹林而后兰台,强台之乐也。人有一于此,是以亡国。今主君兼此四者,可无诫欤?”

  粱王称善相属。由此言之,昏智者,非一途矣。]【译文】精神是智慧的源泉,精神清爽智慧就会明朗。智慧是心志的标志,智慧公正就表明心志正直。现在却有精神清爽、智慧明朗而偏偏不明白成败道理的人,这不是困为他愚蠢,而是因为音乐、美色、财物、利益、发怒或偏爱把他的智慧弄得昏暗不明了。为什么这样说呢?过去孔子曾代理鲁国的国相,齐景公听到这件事后很害怕,说:“孔子当政,鲁国必然成为霸主。鲁国一成霸主,我国高它最近,必然被它先吞并掉了。”犁且说:“除去孔子就象吹动一根羽毛那么容易。你何不用重金聘请孔子来齐国,送美女和乐舞给鲁哀公。鲁哀公喜欢美女和乐舞,必然荒于国事,荒于国事孔子必定劝谏,哀公不听劝谏,孔子必然离开鲁国。”于是便选齐国中八十多名美女,部穿上漂亮的锦绣衣服,并教会她们康乐之舞,然后送给鲁哀公。哀公接受齐国的女乐之后果然荒于国事,三天没有听政。孔子说:“有了那些妇人在那里唱歌,我可以离开鲁国了。”于是便前往卫国。这就是被音乐和美色弄昏了智慧的例证。

  [戎王派由余出使秦国考察,秦穆公认为由余既有才,又有德,就问内史廖说:“我听说邻国有圣人,就是敌国的祸患。现在的由余,就是我的祸患,该怎么办呢?”内史廖回答说:“戎王处在偏僻闭塞的地方,从未听过中原的音乐。你何不送给他女乐来腐蚀他的精神;替由余说好话来离间他与由余的关系;挽留由余不让他按时回国,使戎王怪罪他,怀疑由余的忠诚呢?

  再说,戎王喜欢女乐必荒于国事。”穆公说:“这个主意好。”于是把十六部女乐赠送给戎王,戎王接受了,非常喜欢这些女乐,一年到头兴趣不减。

  由余劝谏不听。穆公派人晴中邀请由余,由余便投降了秦国。

  魏王在范台宴请各国诸侯。鲁国的国君说:“过去尧帝之女、舜帝之妃命令仪狄作酒。酒非常美,仪狄把酒进献给禹。禹饮了之后觉得非常甘美,于是便疏远了仪狄,戒了酒,说:‘后代一定有因为纵酒亡国的。’齐桓公半夜感到饿了,易牙便煎煮,烧烤,调合五味,献给桓公,桓公吃得非常美,说:‘后世必然会有因为贪图美味而亡国的。’晋文公得到南之威为妃后,一连三天不临朝听政,于是便疏远了南之威,说:‘后世必然有贪图美色而亡国的。’楚王登强台,眺望崩山。左边是大江,右边是大湖,高兴得连生死都忘在脑后,于是再也不登强台了,说:‘后世必然会有贪恋高台美池的景色而亡国的。’如今你的坛中装的是仪狄那样的美酒;你的美食象是易牙烹制的美味;左边拥着白台,右边抱着闾须,都象是南之威那样的美色;前边是夹林,后边是兰台,就象是楚国强台那样的美景。人君贪婪其中一项就足以亡国,而你现在四项全占了,岂可不警惕呢?”魏王听了,连说:“讲得太好了,讲得太好了。”由此说来,弄昏人的智慧的并不是一种途径啊。]【经文】太史公曰:“平原君翩翩浊代之佳公子也。然不睹大体。语曰:‘利令智昏。’平原君贪冯亭邪说,使赵陷长平四十余万,邯郸几亡。”此昏于利者也。

  [《人物志》曰:“夫仁出于慈,有慈而不仁者。仁者有恤,有仁而不恤者。厉者有刚,有厉而不刚者。若夫见可怜则流涕,将分与则吝啬,是有慈而不仁者。睹危急则恻隐,将赴救则畏患,是有仁而不恤者。处虚义则色厉,顾利欲则内荏,是有厉而不刚者。然则慈而不仁则吝夺之也;仁而不恤则惧夺之也;厉而不刚刚欲夺之也。]《后汉书·班固传》评曰:“昔班固伤司马迁云:‘迁博物洽闻,不能以智免极刑。’然固亦自陷大戮[班固附窦氏势,窦氏败,固坐之,死洛阳狱中也],可谓智及之而不能守。古人所以致论于目睫耶?此皆昏于势者也。

  [议曰:夫班固伤迁,公论也。自陷大戮,挟私也。夫心有私而智不能守矣。]尸子曰:“夫吴越之国,以臣妾为殉。中国闻而非之。夫怒,则以亲戚殉一言。夫智在公则爱吴越之臣妾,在私则忘其亲戚。非智损也,怒夺之也。

  [此昏于怒者也。]好亦然矣。语曰:莫知其子之恶。非智损也,爱夺之也。[此昏于爱者也。]是故论贵贱,辨是非者,必自公心言之,自公心听之,而后可知也。故范晔曰:“夫利不在身,以之谋事,则智虑不私已,以之断义,则厉,诚能回观物之智而为反身之察,则能恕而自鉴。”

  [议曰:孔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由此言之,苟有私则人其本性矣。尸子日:“鸿鹄在上,彀弩以待之,若友若否,问二五,曰:‘不助也。非二五难讲,欲鸿之心乱也。

  是知情注于利则本性乱矣。]【译文】司马迁说:“平原君真是乱世中的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啊。但是他不懂得大道理。由于惑于冯亭邪说,使赵国失陷长平,四十余万士卒被秦国坑杀,首都邯郸险些被攻克。这都是因为被利弄昏了智慧。”[《人物志》上说:“仁爱出于慈悲之心,但却有慈悲而不仁爱的;仁爱的人本应拯救困境中的人,但却有仁爱之心而不去拯救困境中的人的。严厉的人有刚烈之气,但却有严厉而并不刚烈的。象那种看到别人可怜,便热泪交流,将要让他捐献些财物就吝啬得很,这是慈悲但不仁爱的人。看到别人处境危急,就产生怜悯之心,真要让他前往拯救便害怕招至祸患,这是仁爱却不去帮助别人的人。

  无事之时讲起道义声色俱厉,一看到利益和欲望之所在,便怯懦起来,这是严厉却不刚烈的人。慈悲但不仁爱,是吝啬的缘故;仁爱而不去拯救,是恐惧的缘故;严厉而不刚烈,是有欲望的缘故。]《后汉书·班固传》评论说:“过去班固慨叹司马迁知识渊博,却不能运用智慧避免腐刑。可是班固自己也身犯大罪。[班固依附外戚窦氏,窦氏势败后,班固也受到了牵连,死在洛阳监狱中。]这可以说是智力已经够了,但在行动上却不能恪守所明白的道理。占人所以反复慨叹,人能明察秋毫,却看不到自己的眼睛和睫毛。班固能看清别人的祸患所在,但自己也身陷大祸,这是因为被权势弄昏了自己的智慧。

  [赵子议论说:班固慨叹司马迁的不幸,这是公平之论。身陷大罪,是由于心怀私利,这就是智慧不能自守的道理。]尸佼说:“吴越等国的风俗。

  用臣妾为君主殉葬,中原地区的国君听了很不以为然,认为野蛮。但一旦发怒,却因一句话,杀自己的亲戚。智在公道,可以爱及吴越等国的臣妾,由于私心则忘了被杀者是自己亲戚。[这并不是智力消退了,而是被怒气夺去了智慧。]爱好也是如此。有这样的说法:“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过恶。”这并不是智力不够,而是被爱夺去了智慧。

  所以评论贵贱,明辨是非时,必须出自公心来说话,出处自公心来倾听,然后才能弄清楚。所以范晔说:“与自身没有利害关系时,和他商量事情,他考虑问题就没有私心,判断是非时就果断正确。如果能遍观别人的智慧受到各种因素影响的情形,然后反观自己,就能宽容别人,也就能正确了解认识自己了。

  [孔子曾说:“我没见过刚直的人。”有的人回答说:“申枨不就是个刚直的人吗?”孔子说:“申枨的欲望那样强烈,怎么会刚直呢!”由此说来,假如内心怀有私欲,就会丧失他的本性。尸佼说:“鸿雁在天上飞,有人把弩弓扯满等待射下鸿雁,好象要放箭,而又犹豫不决的时候,如果问他:‘有二只还是有五只?’他必然回答:‘我不知道共有几只。’并不是二只或五只这么简单的数字难于计算,而是想得到鸿雁的心已经乱了。由此知道心专注在利上的时候,他的本性就会迷乱。”]【按语】许多事情办糟了,并不是办事人智慧不足,而是由于一时发昏造成的。如三国时的曹操,曾自负地声称:“曹公多智。”官渡之战,是中国战争史上有名的战例,以明显的劣述战胜了绝对优势的袁绍。可见在赤壁之战中,却以绝对优势输给了明显处于劣述的周瑜,这并不是因为周瑜比他更聪明,而是曹操被自以为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唐玄宗李隆基,本是雄才大略的君主,因此才有开元盛世。可是后来宠爱杨玉环,重用安禄山,终于酿成“安史之乱”,使唐帝国从辉煌的顶峰跌落下来,从此再也未能恢复元气。这也并不是唐玄宗老糊涂了,而是被辉煌的成就冲昏了头脑。人们常说:利令智昏。其实能使智昏的并不仅仅是利,名、位、权、势等等私欲都可能使人头脑发昏,认不清形势,作出错误的判断,导致失败的后果。因此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就需降低自己的欲求,即常说的淡泊名利。还要有一颗平常心,无论成功、失败,都应以平常心对待。再有就是谋划事情,要避开与此事利害攸关的人。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卑政三三



  治理国家的政策不以好高鹜远、玄妙难行为贵,而应以切合实际,能迅速推广,浅近易行为高。

  【经文】[刘安曰:“日月至光至大而有所不遍者,以其高于万物之上也。灯烛至微至小而世不可乏者,以其明之下,能昭日月之四蔽。”由是观之,政之贵卑也久矣。是以先王设官,分职而共治耳。]【译文】[刘安在《淮南子》中说:“太阳、月亮是最光明、最伟大的,然而却仍有照不到的地方,是因为它们高悬在万物之上的缘故。油灯和蜡烛虽然非常微小,但世上却不能缺少它,因为它的光明能照到太阳、月亮所照不到的犄角旮旯。”由此看来,治国以能普遍实行为贵,是由来以久的道理。所以古代圣君设置官吏,使他们各司其职,从而达到合作共治的目的。]【经文】《淮南子》曰:“济溺人以金玉,不如寻常之纆。”韩子曰:“百日不食以待梁肉,饿者不肯。”[故曰:“疗饥不期于鼎食,拯溺无待于规行也。]此言政贵卑以济事者也。何以言之?韩非曰:“所谓智者微妙之言,上智之所难也,今为众人法而以为上智之所难也,则人无从识之矣。故糟糠不厌者,不待梁肉而饱;短褐不完者,不须文绣而好。以是言之,夫治世之事,急者不得而缓者非务也。今所治之政,人间之事。夫妇之所明知者不用,而慕上智之所难论,则其于人过远矣。是知微妙之言,非人务也。”[又曰:“世之所谓烈士者,离众独行,取异于人。为恬淡之学而理恍惚之言。臣以为恬淡,无用之教也;恍惚,无法之言也。夫人生必事君养亲,事君养亲,不可以恬淡之人,必以言论忠信。言论状信不可以恍惚之言。然则恍惚之言、恬淡之学,天下之惑术也。”又曰:“察士而后能知之,不可以为智全也。夫人未尽察也,唯贤者而后能行之,不可以为法也。]故《尹文子》曰:“凡有理而无益于治者,君子不言,有能而无益于事者,君子不为。”故君子所言者,不出于名法、权术;所为者不出于农、稼、军阵,周务而已。[故曰:小人所言者,极于儒墨是非之辩,所为者,极于坚伪偏执之行。求名而已,故明主诛之也。]【译文】《淮南子》上说:“救助溺水的人,给他金玉等珍宝,不如给他一根平常的绳子。”韩非子说:“很多天吃不上饭的人,让他等有了黄粱米饭和肉食之后再吃,饿着的人一定不同意。”[所以说治疗饥饿,不寄希望于宝鼎煮出的美味;拯救溺水的人等不到行步端正的慢性子。]这就是说,治理国家以浅近易行为贵,才能把事情办好。为什么这样说呢?韩非子说:“人们所说的智谋之人讲的微妙高深的道理,即使是智力较高的人也是感到难以理解的。现在为普通人立法,却尽讲智力较高的人也难以明白的道理,那么普通人也就更无法弄明白了。所以糟糠都吃不饱的人,是不会等待有了黄梁米饭和肉食后再去吃饭的;连粗麻织的短衣都穿不上的人,是不须有了绣花的绸衣才喜欢穿的。由此说来,治理国家的事,急迫的事还解决不了,可以缓一步的事情就用不着去做。[韩非子还说:“现在人们所说的英烈之人都是些与众不同。行为怪僻的人。他们标举恬淡的学问,讲些恍惚的道理。我认为恬淡,是无用的道理,恍惚是没原则的说法。人生活在世界上,一定要侍奉君主,孝养父母。侍奉君主,孝养父母是不能用恬淡无为之人的,必须用讲究忠诚信义的人。而讲究忠诚信义就不能恍惚。可见恍惚的道理,恬淡的学问,都是迷惑人的邪术。”韩非子还说过:“非要考察别的人怎样做才能明白,就不能认为他有完全的智能,因为人是考察不完的。有才德的人才能做的事,是不能当做取法的标准的。]所以《尹文子》说:“凡是虽有些道理却对于治国没有帮助的,君子不去谈论它;虽然有能力但于具体事情上没有好处的,君子不必去做。所以君子所说的道理,不越出名法和权术的范围;君子所作的事情,不超出种田务农,行军布阵的事情。这就是说,合于急用的才努力去做。[所以说:小人所说的都是关于儒家、墨家孰是孰非的争论,所做的都是些固执、偏激、伪饰的行为。这不过是追求名声而已,所以英明的君主要诛杀他们。]【经文】今世之人,行欲独贤,事欲独能,辨越出群,勇越绝众。夫独行之贤,不足以成化;独能之事,不足以周务;出群之辨,不可为户说;绝众之勇,不可与征阵。凡此四者,乱之所由生也。

  [故曰:为善者使人不能得纵;为巧者使人不能得为。此独善独巧者也,未尽巧善之理。故所贵圣人之理,不贵其独治,贵其能与众共治也。所贵工倕之巧者,不贵其独巧,贵其能与众共巧也。《文子》曰:“夫先知达见,人材之倕也,而治世不以贵于人。博闻强志,口辩辞给,人智之溢也,而明主不以求于下。傲世贱物,不污于俗,士之抗行也,而治世不以为人化。故高不可及者,不以为人量。行不可逮者,不以为国俗。故国治可与愚守,而军旅可与怯同。不待古之英俊而人自足者,因其所有而并用之也。”议曰:文子此言,以为圣人不可用先知先达、博闻强志、傲世贱物三事,化天下百姓,使皆行此道,用为规俗。今但任其风土,化以农稼军阵,曲成于物而俯同于俗耳,非贵于独能独勇者也。]故圣人任道以通其险。[《淮南子》曰:“体道者逸而不穷,任数者劳而无功。离朱之明,察针于百步之外,而不能见泉中之鱼。师旷之聪,合八风之调,而不能听十里之外。故任一人之能,不足以理三亩之宅。循道理之数,因天地之自然,则六合不足均也。”此任道以通其险也。]立法以理其差。[《文子》曰:“农、士,工、商,乡别州异。农与农言藏,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是以士无遗行,工无苦事,农无废功,商无折货,各安其性。”此立法以理其差也。]使贤愚不相异,能鄙不相遗,此至理之术。

  故叔孙通欲起礼,汉高帝曰:“得无难乎?”对曰:“礼者,因时世人情而为之节文者也。”张释之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无甚高论,令今可施行。”由是言之,夫理者,不因时俗之务而贵奇异,是饿者百日以待粱肉,假人金玉以救溺子之说矣。

  [议曰:昔楚之公输,宋之墨翟,能使木鸢自飞,无益于用。汉之张衡能使参轮自转,魏之马钧能使木人吹箫,苟无益于用而为之,则费功损力,其害多矣。《庄子》曰:“朱汗漫学屠龙于支离益,殚千金,技成无所用其巧。”《文子》曰:“夫治国在仁义礼乐、名法刑赏,过此而往,虽弥轮天地,纆络万品,治道之外非群生所飧挹,圣人措而不言也。”由是观之,事贵于适时,无贵于远功,所自来矣。]【译文】现在世上有些人,品行想要比所有的人高,办事要比所有的人强,能言善辩想要出群,勇力想要超众。但是,出众的品行却并不能教化人民;超众的办事能力并不能合于急用;杰出的口才也不能挨门挨户地去游说;过人之勇,却不一定能和大家一起去行军打仗。总之,这四种超众之处,不过是产生祸乱的根源而已。

  [所以说,行善的,使人不能随心所欲;弄巧的,使一般人不能插手。

  这独善、独巧的人,其实也未穷尽巧和善的道理。所以应该以圣人之理为贵,不以一人独自治理为贵,以能和大家一起共同治理为贵。应该以工捶的巧技为贵,不以一人独巧为贵,而以能有和大家一样的巧技为贵。《文子》说:“先知先觉,通达的见解,这是人材的过人,但太平盛世,不把这当作比别人珍贵的东西。广博的知识,超人的记忆力,能言善辩的口才,这是人聪明智慧的流露,但是英明的君主不把这当作要求臣下的标准。做视一切,轻贱别人,不受流俗的污染,这是士大夫的高尚的品行,但太平盛世不把它当做教化百姓的标准。所以,那些高不可攀的表现,不能做为衡量百姓的标准。

  那些一般人比不上的品德,不能当做一国的风俗。所以国家太平,可以和愚人一起守成;军队强大,可以和怯懦的人并肩作战。用不着等待古代英俊杰出的人物出现而人可以自我充实的原因,就是按他们所现有的品质、能力兼容并用他们而已。”《文子》这些话,是认为圣明的君主不能用先知远见、博闻强记、傲视别人三事来教化天下。假如让百姓都把这作为行动的规范和风俗是行不通的。如今只要随其风土人情,以务农耕稼、行军作战为教化,娓婉地附合众人,随同流俗而已。而不是以独能独勇为贵啊。]所以古代圣明之君随顺大道来通过险阻。[《淮南子》说:“能够体悟大道的就会安逸而不会走入穷途未路;依仗自己巧妙的一定劳而无功。有离朱那样明亮的眼睛,能看清百步之外的缝衣针,却看不到泉水中的游鱼。有师旷那样能分辨各种音调的耳朵,却听不到十里之外的声音。所以,任用一个能力强的人,不能把三亩大的宅院治理好;遵循大道的规律,依从大地之自然法则,宇宙六合也不难治理的均衡公正。这就是顺随大道来通过险阻的意思。]树立法度来理顺各种差别。《文子》说:“农民,士大夫,工匠,商人,无论在乡里、在州县,都是有差别的。农民和农民谈论收获;士大大和士大夫谈论品行;工匠与工匠谈论巧技;商人和商人谈论利润、价格。所以士大夫不会失去品行;工匠不会有做不了的活计;农民不会花费无用的气力,总有所收获;商人不会折损本钱。这就是用各安其位的方法来理顺各种差别。]使聪明的人和愚笨的人不互相轻视,能巧的和粗俗的不互相抛弃,这是最好的治理国家的办法。所以叔孙通要制定礼仪,汉高祖说:“不会很难吧!”

  叔孙通回答说:“礼这种东西,是随着时世人情而制定用来节制虚文的。”

  张释之对文帝讲论治国的道理,文帝说:“讲得浅近些,不要有太高深的道理,只要现在可以施行的就好。”由此看来,如果治理国家不依从时俗急需的事去做,而以奇异为贵,那就是犯了饿了多日的人让他等待黄梁米饭和肉食,借给别人金玉珍宝去拯救溺水者一样的错误理论。

  [过去,楚国的公输般,宋国的墨翟,能使木制的飞茑飞上天,但并无实际用途。汉代的张衡能使车的三个轮子自己运转而不靠马的拉力。魏国的马钧能制出会吹萧的木人。但假如没有实际用途,做这些东西,就是废功损力、劳民伤财,它的害处太多了。《庄子》说:“朱汗漫跟支离益学习杀龙的技术,花费了千金的学费,但学成之后,却没有使用这种技术的机会。”

  《文子》说:“治国的根本在于仁义、礼乐、名法、刑赏,超出这些去弄别的,即使能统括天地,缠绕万物,却属于治国之外的道理,对广大人民百姓来说,既不能吃,又不能用。所以古代圣人置之不言。”由此看来,做事在于切合现实,不应好高骛远,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道理啊。]【按语】卑政主要讲治国要以脚踏实地、切实可行为原则,切忌好高骛远、脱离实际。在这方面,我们建国以来,有二次惨痛的教训,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次是五八年,提出的口号是“超英赶美”,“一大二公”,“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结果大炼钢铁,放高产卫星,把我国经济拖到破产的边缘;再一次是十年浩动,口号是“防止资本主义复辟”,“反修防修”,思想上“狠斗私字一闪念”,物质上“割资本主义尾巴”,结果把我国经济再次拖向崩溃的边缘,文化领域也成了一片荒漠。而改革开放,正是从农村包产到户,城市工人计件工资,按劳取酬,允许私人经营等这些看似平常、但却关系百姓切身利益的事情开始,然而却带动了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取得了建国以来发展速度的奇迹。

  《卑政》一文给我们的启迪是,无论作什么事,量力而行,实事求是是最重要的。

  如你要圆发财的梦想,不要幻想一夜之间腰缠万贯,建什么集团公司。不防先卖大碗茶,摆个地摊;你要当科学家,不要立即就去搞哥德巴赫猜想,梦想一下摘取数学王冠上的明珠,而首先要学好最基本的数、理、化。荀子曾说:“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也。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善亡三四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天下必然的规律,但这必须从长远来看才行。

  有时做善事未得善报甚至还得了恶报;相反有人做恶却未得恶报反而有善报,这都是因为善或恶的积累还未达到一定程度,一旦时机成熟,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所以我们不应对暂时的不合理现象感到迷茫而动摇行善的信念。古人说得好:“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

  【经文】[议曰:世有好善而反亡者。]《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又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何以征其然耶?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犹水之胜火也。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火不熄则谓水不胜火,此又与不仁之甚者也。又,五谷种之美者,苟为不熟,不如绨稗夫仁亦在熟之而已矣。”尸子曰:“食所以为肥也,一饭而问人曰:‘奚若?’则皆笑之。夫治天下大事也,譬今人皆以一饭而问人‘奚若’者也。”

  [议曰:此善少不足以成名也。恶亦如是。何以明其然耶?《书》曰:“商罪贯盈。天命诛之。余弗顺天,厥罪惟均。”由是观之,夫罪未盈,假令中有罪恶,未灭也。今人见恶即未灭,以为恶不足惧,是以亡灭者继踵于世。

  故曰:“恶不积不足以灭身。”此圣人之诫。]由是观之,故知善也者,在积而已。今人见徐偃亡国,谓仁义不足仗也;见承桑失统,谓文德不足恃也。[承桑氏之君,循德废武,以灭其国也。]是犹杯水救火、一饭问肥之说,惑亦甚矣。

  【译文】在生活中,我们常常发现有的人尽做好事,反而不得好报,有的甚至短命,这是怎么回事呢?

  《易经》上说:“积善之家,必然会有善报。”又说:“不积善就不能成名。”怎么能证明这种说法呢?孟子说:“仁者战胜不仁者、就象水能灭火一样。似是如今为仁的人就象用一杯水去熄灭一车干柴燃起的烈火,火不灭就说水不能灭火。这和用一点仁爱之心去消除不仁到极点的社会现象是同样的道理。又如五谷的品种再好,假如没有成熟,那还不如稗的种子。所以,仁爱也在于是否成熟啊!”尸佼说:“吃饭是为了长得肥胖,假如只吃一顿饭,就问别人说:‘怎么样,我胖了吗?’那么大家都会耻笑他。而治理天下,是最大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看到成效的,现在人们往往急功近利,就象吃了一顿饭就问别人‘我胖了吗?’一样。”[这是善德太少,还达不到成名的程度啊。恶也是这样。怎么能说明这道理呢? 《尚书》上说:“商纣王已是恶贯满盈了,所以上天受命武王诛灭他。其余不顺天命的人,只看他罪恶的轻重如何。”由此看来,只是罪恶未满盈而已。假如有罪恶却未灭亡,就认为有罪恶也不值得惧怕,这就是世上灭亡者一个接一个的原因啊。

  所以说:“罪恶不积累到一定程度,暂时是不会灭亡的。”这是圣人的告诫啊。]由此看来,善德在于一点一滴的积累。如果有人看到历史上徐偃王讲仁义却亡了国,就认为仁义不值得依恃;看到古代承桑国国君讲文德而国家灭亡,就认为文德不值得依恃[承桑氏的君主遵循文德,罢废武功,后来导致国家灭亡。],这就象用一杯水救火,吃一顿饭就问人“我胖了吗”一样糊涂了。

  【按语】荀子说:“积水成渊,积土成山,积善成德。”他还说:“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古人早就认识到,任何伟大的事情都是从细微起步,坚持不懈,逐渐积累的结果。同理,那些巨恶元凶,也不是生下来就穷凶极恶,也是从小事情积累,小环境促成的。

  然而,社会上却有这样一种现象,善良的人总受欺侮,而一些恶棍却活得扬眉吐气。是什么原因呢?善良的人往往心存好意,虽然受到伤害,但总是想给恶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这恰恰造成给恶人继续作恶的空子。人们常说:心慈手软。善良的人十有八九软弱,软弱就必定会受欺,即使受了欺侮也忍气吞声,所以恶棍才敢于胡作非为。

  其实,善良并不等于懦弱,如果看到歹徒行凶,却视而不见;甚至欺侮到自己头上也逆来顺受,那就不是善良,而是麻木不仁了。

  总之,对于正义必定战胜邪恶这一信念,务必坚定不移,才会坚持积善止恶,使我们的社会一步步走向更高的文明阶段。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诡俗三五



  事与愿违,理与情背。这常常使我们为之困惑。然而只要明白其中的道理,就会给我们以有益的启示:一,对子女不可溺爱,否则轻则使子女养成依赖习惯,重则会走上邪路。二,别人对自己的批评乃至成见,往往能督促自己改正缺点,不断进取。三,正确分辨是非,不被私下的评论所左右,而应以大局为准绳。

  【经文】夫事有顺之而失义,有爱之而为害,有恶于己而为美,有利于身而损于国者。何以言之?刘梁曰;“昔楚灵王骄淫暴虐无度,芊尹申亥从王之欲以殡于乾溪,殉之以二女。此顺之而失义者也。[议曰:夫君正臣从谓之顺,今君失义而臣下从之,非所谓顺也。]鄢陵之役,晋楚对战,谷阳献酒,子反以毙,此爱之而害者也。[汉文帝幸慎夫人,其在禁中尝与后同席。及幸上林,郎署长布席,慎夫人席与后同席。袁盎引 慎夫人座。上大怒,袁盎前说曰: “臣闻尊卑有序,上下乃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耳。主妾岂可同座哉?陛下幸之,即厚赐之,陛下以为慎夫人,适所以祸之。陛下独不见人豕乎?”上乃悦。由是言之,爱之为害,有来矣。]臧武仲曰:“孟孙之恶我,药石也;季孙之爱我,美疢也。疢毒滋厚,药石犹生我。”此恶之而为美者也。[孙卿曰;“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者,吾友也;谄谀我者,吾贼也。”商君曰:“貌言,华也;至言,实也;苦言,药也;甘言,疾也。]韩子曰:“谓敌人行私,谓之不弃;以公财分施,谓之仁人;轻禄重身,谓之君子;枉法曲亲,谓之有行;弃官宠交,谓之有侠;离俗遁世,谓之高悫;交争逆令,谓之刚材;行惠取众,谓之得人。不弃者,吏有奸也;仁人者,公财损也;君子者,人难使也;有行者,法制毁也;有侠者,官职旷也;高悫者,人不事也;刚材者,令不行也;得人者,君上孤也。此八者,匹夫之私誉,而人主之大败也。”[人主不察社稷之利害而用匹夫之私誉,家国无危乱不可得也。]由是观之,夫俗之奸恶与事相诡,唯明者能察之。[韩子曰:“君臣之利异,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灭。”此之谓异利者也。]【译文】事情有顺着行事却不合道义的,有本为爱他却反害了他的,有讨厌自己却是于自己有好处的,有利于自己却有损于国家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刘梁说:“过去楚灵活王骄奢淫佚,暴虐无度,芊尹申亥按照灵王的意愿,把他埋葬在乾溪(今安徽毫州),并用二个女子殉葬。这是顺着行事反而违背道义的。[国君的命令正确,臣子才服从,这叫做顺。而如今国君违背道义,臣下却服从他,并不是什么顺。]鄢陵之战,晋楚两国交兵,楚国统帅子反的仆人谷阳竖给子反敬酒,子反醉,楚军大败,楚王逼令子反自杀,这就是因为爱他,反而害了他。[汉文帝宠爱慎夫人,在后宫时,慎夫人和皇后同席而坐。

  待到汉文帝游上林苑,郎署长安排座位,又安排慎夫人与皇后同席而坐,袁盎便把慎夫人领到另一座位坐下。文帝大怒,袁盎上前说到:“我听说尊卑之间一定有个次序,上下才能融洽。如今陛下既已册立了皇后,慎夫人不过是侍妾,女主人与侍妾是不能在同一席位上平起平坐的。如今你宠爱她,多赏赐她财物就行了。你认为让她与皇后同席是为她好,其实恰恰是给她制造后患。你没见过高皇帝的宠妃戚姬的下场吗?高皇帝死后,吕后把戚姬剁去双手双脚,扔在猪圈里,被称作‘人豕’。”文帝这才不生气了。由此说来,爱他反而是害他,是早就有的现象啊。]臧武仲说:“孟孙讨厌我,那是良药和针石啊。季孙喜欢我,那是美丽的病毒啊。病毒再厉害,良药和针石还能把我救活。”这就是厌恶他却对他反而有益的道理。[荀子说:“批评我而又批评得对的,是我的老师;称赞我,而又称赞得对的是我的朋友;阿谀奉承我的,是我的敌人。”商鞅说:“不实在的话,就象是花朵;真实的话,象是果实;逆耳的话,象是良药;甜言蜜语,象是疾病。]韩非子说:“为老朋友循私舞弊的,称之为不抛弃朋友;把公家财产分给别人的,称之为有爱心;看不起官职俸禄而看重自己生命的,称之为君子;不顾法律规定而庇护亲人的,称之为有品德;抛弃职务包庇朋友的,称之为有侠肝义胆;避世隐居的称之为诚谨;互相争斗,违抗命令的,称之为刚烈;施些小恩小惠以收买人心的,称之为得人。所谓不抛弃老朋友的官吏,一定有奸私;所谓爱人的,公家的财物却受到了损失;所谓的君子,国家难以使令他;所谓的有品德,法制就会被毁掉;所谓的有侠肝义胆,就会使官位出现空缺;所谓的诚谨,就是使人别干事;所谓的刚烈,就会使上级的命令没人执行;所谓得人,就会使君主处于孤立的地位。这八种称誉实际上是老百姓的私誉,是对君主利益的极大破坏。”[国君如果不清楚国家利害之所在,盲目听信百姓的私誉,想使国家不陷入混乱,是不可能的。]由此看来,世俗的好恶往往与事理相反,只有明智的人才能看清楚这一点。[韩非子说:“君臣之间的利害刚好是对立的,所以臣子不忠于君主。臣子的利益一旦获得满足,君主的利益随之就会破灭。”这就是君臣利害不同的道理。]【按语】事与愿违,理与情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上下异利。对同一人或同一事,上下的看法往往是相反的,如百姓认为品质恶劣的人,上级却加以重用;百姓反对的事,上级却执意要做。但由于中国一直是官本位制,即使是儒家声称的以民为本,实际上也是替官方说话的,保护的也是官方的利益。如本文作者就是如此。如今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时代了,尽管上下在某些问题上的看法不尽一致,但不是象过去那样,什么都以上面的想法看法为准则,百姓的心声有时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样做,对于理顺上下关系,做出正确决策,乃至国家的安定团结都是很有必要的,切不可等闲视之。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息辩三六



  考察一个人最有效的方法是看他怎么做而不是看他怎么说。齐威王根据即墨大夫和东阿大夫的政绩来评价他们的才能、人品,从而不受左右亲信的欺骗,使齐国大治。而历史上的许多帝王却只根据臣下的巧诈之言来用人,所以朝政昏乱,自身也深受其害。这就从正反两面论证了这种考察方法的正确性。这对我们的用人方针也有颇启迪和借鉴作用。

  【经文】[议曰:“夫人行皆蓍于迹,以本行而征其迹,则善恶无所隐矣。夫辩者焉能逃其诈乎?]【译文】[赵子议论说:人的品行都会有迹象显示出来,根据一个人的根本品质并参验他办事的迹象,那么是善是恶就无法掩饰了。即使能言善辩,也无法用诡诈的手段掩饰他不善的本质。]【经文】《中论》曰:“水之寒也,火之热也,金石之坚刚也,彼数物未尝有言,人莫不知其然者,信著乎其体。”[故曰:使吾所行之信如彼数物,谁其疑之?

  今不信吾之所行,而怨人之不信也。惑亦甚矣。]故知行有本,事有迹。审观其体,则无所窜情。

  何谓行本?孔子曰:“立身有义矣,而孝为本;丧纪有礼矣,而哀为本;战阵有列矣,而勇为本。”太公曰:“人不尽力,非吾人也;吏不平洁爱人,非吾吏也。宰相不能富国强兵,调和阴阳,安万乘之主,简练群臣,定其名实,明其令罚,非吾宰相。”此行本者也。

  何为事迹?昔齐威王召即墨大夫而语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人民给,官无留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我左右以求誉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而语之曰:“自夫子之守阿也,誉日闻。

  然吾使人视阿,田野不辟,人民贫苦。赵攻甄,子不能救。魏取薛陵,子不能知。是子常以币事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常誉之者,齐国大理。

  汉元帝时,石显专权。京房宴见,问上曰:“幽厉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也?将以为贤?”上曰:“贤之。”房曰:“然则今何以知其不贤也?”上曰:“以其时乱而君危知之。”[房曰:“齐桓公、秦二世亦尝闻此君而非笑之。然则任竖刁、赵高,政治日乱,盗贼满山。何不以幽厉卜之而觉悟乎?”上曰:“惟有道者,能以往知来耳。”房曰:“夫前世二君亦皆然耳,臣恐后之视今,如今之视前也。”]此事迹者也。

  言之,夫立身从政,皆有本矣;理乱能否,皆有迹矣。若操其本行,以事迹绳之,譬如水之寒、火之热,则善恶无所逃矣。

  【译文】《中论》上说:“水是凉的,火是热的,金石是坚硬的,这几种东西并未自己标榜,可是人们没有不了解它们确是哪样性质的。这是什么原因呢?

  它的标记就附在它本身上面。”[所以说,假如我的所作所为诚如那几种东西一样,谁还会怀疑我的品行呢?如今人们不相信我的品行,却埋怨别人不相信自己,真是糊涂极了。]由此即可明白,立身有根本可察,做事有迹象可寻,只要仔细观察,那就谁也无法掩饰其真相了。

  什么叫立身根本呢?孔子说:“立身处世有一定的准则,而孝敬父母是根本;丧葬有一定的礼仪,哀痛是根本;战阵有一定的排列方式,但以勇敢为根本。”姜太公说:“人民不尽力务家,不是我的人民;官吏不公平廉洁、爱护百姓,就不是我的官吏;宰相不能富国强兵,调合阴阳四时,使国君安居王位,不能选拔训练群臣,使其名实相符,法令彰明、赏罚得当,就不是我的宰相。”这就是立身根本。

  什么是做事的迹象?过去齐威王召见即墨大夫,对他说:“自从你到了即墨任职以后,说你坏话的每天都有。可是我派人去巡视即墨,看到荒地都开垦出来了,人民丰衣足食,官府没有积压的工作,东方一带因此宁静安定。

  这是因为你不花钱收买我身边的亲信以求荣誉啊。”因而将万家封给即墨大夫做采邑。又召见东阿大夫,对他说:“自从先生做东阿太守后,每天都能听到的人说你的好话。然而我派人巡视东阿,只见到处荒芜,百姓贫困。赵国攻打甄城,你不能救助;卫国攻取薛陵,你竟然不知道。这是你常用钱收买我身边的亲信,以求得荣誉啊。”当天,便烹杀了东阿大夫和身边亲信中说东阿大夫好话的人。齐国因此而治理得井井有条。

  汉元帝时,石显专权,京房私下进见皇帝,问汉元帝说:“周幽王和周厉王时,国家怎么陷入危机的呢?他们信任的是些什么人呢?”元帝说:“君主不英明,信任的都是些投机取巧、吹吹拍拍的人。”京房说:“是明知他们投机取巧、吹吹拍拍还要任用他们呢?还是认为他们有才能才用他们呢?”元帝说:“是认为他们有才能。”京房说:“那么如今怎么知道他们不贤呢?”元帝说:“根据当时社会混乱,君主的地位受到危胁的情况知道的。”[京房说:“齐桓公、秦二世也曾听到过这样的道理,但他们却嘲笑幽王、厉王的糊涂。然而他们仍然任用了竖刁、赵高这样的狡诈之徒,结果国家政治一天比一大昏乱,造反的人满山遍野。为什么他们不能以幽王、厉王作为前车之鉴,从而觉悟到自己用人之非呢?”元帝说:“只有懂得大道的人,才能鉴过去以知未来啊。”京房说:“陛下看现在的朝政是清明呢而是昏乱?”元帝说:“也是非常昏乱的。”京房:“如今受信任重用的是些什么人呢?”元帝说:“有幸的是现在被任用的石显比竖刁、赵高他们好。我认为朝政的昏乱责任不在他。”京房曰:“前世的齐桓公、秦二世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恐怕将来的人看现在的情形就如同我们看过去的情形是一样的。”]这就是凡事必有迹象表现出来的道理。

  由此说来,立身也好,从政也好,都有一个最根本的准则。政治清明或昏乱,人是否有才能也都有迹象表现出来。如果能把持住根本,以办事的迹象作为考核的依据,那么就象水是凉的、火是热的一样,人的善恶就无法掩饰了。

  【按语】对人的认识,比对物的认识难得多。因为物不会作假,不会演戏,而人,由于种种原因,学会虚假做作是人生必需的一课,太真、太实必定会被现实碰得头破血流。假戏真作、真戏假作、真假合作..看得人眼花撩乱,莫辨真伪。难怪曹雪芹感叹不已:假作真时真亦假。但人的真实面目是否就不能认识了呢?否,还是可以认识的,因为不管如何会演戏,演员总会有卸妆下台的时俟,如梅兰芳在戏台上是天女、是林黛玉,一下台还是一个堂堂五尺须眉;袁世海上台是曹操,盖叫天上台是武松,下台还是袁世海、盖叫天。要看演员卸妆下台的真面孔,有两个办法,一是时间。有诗云:“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礼下时。若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其实就是当时身死,盖棺不能定论,历史还是会还他以本来面目的。君不见彭德情乎?死时身上还有那么多污水,可他的历史形象却是无比圣洁的。第二个办法更省事一些,就是见真招,不管戏台上武松多么威风,只要放一只真老虎到台上去,你就是给他喝三十六碗酒也全不济事。

  这使笔者想起前些年一个热门话题,一些真真假假的千里马在报刊、杂志上呼唤伯乐,因为“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所以假千里马还是可以享受精饲料,真千里马却只好仍然拉车爬坡。其实,要真想分清谁是千里马,何必非有伯乐不可,只要放在同一起跑线上,加上一鞭,是马是驴连小孩子也不会弄错的。笔者又想到这些年的考评:干部自评、互评、群众评议、面对面、背对背、统计、造册、输计算机,真是搞得煞有介事,其实仍然是在严肃认真地演戏而已。看一个干部是否廉洁,是否称职,哪要那么复杂,只要把他和老婆、儿子的衣、食、住、行和他治下老百姓的衣、食、住、行比一比,就什么都清楚了。这就是所谓“息辨”。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量过三七



  人的品类不同,所犯错误的性质也不一样。一般说来,对贤者的责备要严,对一般人的错误责备要宽。如孔子批评管仲,正是由于把他当做一流人才来看,才惋惜他没能成就更大的事业。对一般人如果象要求贤者那样,那普通人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了。

  【经文】[议曰:杨恽书云:“明明求仁义,常恐不能化人者,士大夫之行也。皇皇求财利,常恐遗之者,庶人之行也。今奈何以士大夫之行而责仆哉?”此量过者也。]【译文】[赵子议论说:汉代杨恽在写给孙惠宗的信中说:“努力追求仁义,常怕不能教化百姓,那是士大夫的事;急急忙忙追求财富,常怕求不到,那是老百姓的事。你为什么用士大夫的标准责备我呢?”这就是衡量过错要有不同的标准的道理。]【经文】孔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党,党类也。小人不能为君子之行,非小人之过当恕而勿责之也。]何以言之?太史公云:“昔管仲相齐,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然孔子小之曰:‘管仲之器小哉!岂不以周道衰,桓公既贤,而不勉之至王,乃称霸哉?’”[议曰:夔、龙、稷、契,王者佐也,狐偃、舅犯,霸者佐也。孔子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是奇管仲有王佐之材矣。夫有王佐之才而为霸者之政,非小器而何?由是观之,孔子以管仲为夔、龙、稷、契之党而观过也。]虞卿说魏王曰[虞卿说春申君伐燕以定身封,然楚之伐燕,路由于魏,恐魏不听,虞卿为春申君说魏君假道也。]:“夫楚亦强大矣,天下无敌,乃且攻燕。”魏王曰:“向也子云‘天下无敌’,今也子云‘乃且攻燕’者,何也?”对曰:“今谓马多力则有之矣,若曰胜千钓则不然者,何也?夫千钧非马之任也。今谓楚强大则有矣,若夫越赵魏而开兵于燕,则岂楚之任哉?”

  由是观之,夫管仲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而孔子小之;楚人不能伐燕,虞卿反以为强大,天下无敌,非诡议也,各从其党言之耳。不可不察。

  【译文】孔子说:“人是各种各样的,人的错误也是各种各样的。什么样的人就犯什么样的错误。仔细考察某人所犯的错误,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党,就是品类。小人不能做君子事,当然不会犯君子所犯的错误。这并不是说小人犯错误就该宽恕,不要责备。]为什么这样说呢?司马迁说:“过去管仲辅佐齐桓公,九次主持与诸候的会盟,使天下得以匡正,可孔子还是小看他,曾说:‘管仲的器量狭小得很哪!’因为他没有努力辅佐齐桓公成就王业,却只成就了霸业。”[夔、龙、稷、契(虞舜的臣子),这是天子的辅佐,狐偃、舅犯(晋文公重耳的臣子)是霸主的辅佐。孔子曾称赞管仲说:“假如没有管仲,我们就会被夷狄之国所灭,恐怕我们早已成了野蛮人了。”这是为孔子觉得管仲有王佐之材,却只辅佐齐桓公成就了霸业,不是器量狭小又是什么呢?由此看来,孔子是把管仲当做夔、龙、稷、契一流人来看的,才批评他器量狭小。]虞卿在游说魏王时说[虞卿本来是先劝春申君攻打燕国,以求取自身的封赏。但楚国若攻打燕国,必须通过魏国。虞卿怕魏国不准楚军通过,才去游说魏王借取通道的]:“楚国可是很强大的,可以说天下无敌。他即将攻打燕国。”魏王说:“你刚才说楚国天下无敌,现在又说即将攻打燕国,这是什么意思?”虞卿回答说:“假如有人说马很有力气,这是对的,但假如有人说马能驮动千钧的重量,这是不对的。为什么呢?因为千钩之重,不是马能驮起来的。现在说楚国强大是对的,假如说楚国能够越过赵国和魏国去和燕国开战,那岂是楚国能做到的呢?”

  由此看来,管仲九次主持诸侯会盟,而孔子还小看他;楚国不能越过魏国去攻打燕国,虞卿反而认为楚国强大,这并不是不负责的说法,而是根据他们各自品类来说的。这是不能不弄清楚的。

  【按语】苛求贤者,是对贤者的爱护。因为贤者总是有一定声望和地位的人,因而也是人们注意的对象,一举一动都对普通人产生较大的影响。但中国传统中却有与之相反的现象,即为尊者讳。势位一尊,就成了圣人,错误都是别人犯的,而功德都是尊者一人所为。然而一旦倒台,就又成了千人唾骂、遗臭万年的独夫民贼。所以为尊者讳的人,其实恰恰是尊者的掘墓人。这就是鲁迅所说的捧杀。所以笔者认为,对尊者也应如对贤者一样,要求严一些,即使对他个人来讲也是好事。而对待普通人,则不妨宽容一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宽容,就是宽容别人的毛病、缺点,乃至错误。宽容和你意见相反的事,你看不顺眼的那些人。如果没毛病,对你随声附合,你怎么看怎么舒心,还用得着宽容吗?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势运三八



  人们的品质和社会风气并不是人的本性造成的,也不是从来就有的,而是统治者引导的结果。统治者的引导会形成一种势,势一旦形成就难以抗拒。

  所以明君在位时,是太平盛世,坏人也不敢做坏事。暴君当政时,好人也会变坏。社会风气也是如此。古语说:“上有好者,下必甚焉。”还有一句古语是:“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可见统治者的榜样对社会风气的重大影响。

  【经文】[百六之运,推迁改移,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君子小人无贤不肖,至人无可奈何。知其不由智力也。]【译文】[天下大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地变迁流逝,既不会因尧舜贤德而停滞,也不会因桀纣无道而消失。谁是君子小人?何为贤惠愚妄?都没个定准,这是至高至明的圣人也没办法的事情。由此可知,一个人的好坏,并不完全取决于他的智力。]【经文】夫天下有君子焉,有小人焉,有礼让焉。此数事者,未必其性也,未必其行也,皆势运之耳。何以言之?《文子》曰:“夫人有余则让,不足则争。

  让则礼义生,争则暴乱起。物多则欲省,求赡则争止。”[议曰:《管子》云:“衣食足则知荣辱。”此有余则让者也。《汉书》曰;“韩信为布衣时,贫无行,不得推择为吏。及在汉中,肖何言于高祖曰:“韩信者,国士无双。”

  此不足则争者也。故傅子曰:“夫授夷、叔以事而薄其禄,父母饿于前,妻子馁于后,能有志不移者鲜矣。”]《淮南子》曰:“游者不能拯溺,手足有所争急也,灼者不能救火,身体有所痛也。林中不卖薪,湖上不鬻鱼者,有所余也。”故世治则小人守正,利不能诱也。世乱则君子为奸,而刑不能禁也。[慎子曰:“桀、纣之有天下也,四海之内皆乱。关龙篷、王子比干不与焉,而谓之皆乱,其乱者众也。

  尧舜之有天下也,四海之内皆治,而丹朱、商均不与焉,而谓之皆治,其治者众也。]故《庄子》曰:“当尧、舜而天下无穷人,非智行也。当桀、纣而天下无通人,非智失也。时势适然。”《新语》曰:“近河之地湿,近山之木长者,以类相及也。四渎东流而百川无西行者,小象大而少从多也。”

  是知世之君子,未必君子。[议曰:匡衡云:“礼恭让则人不争,好仁乐施则下不暴。尚义高节则人兴行,宽柔惠和则众相爱。此四者,明王之所以不严而成化也。”由是言之,世之君子乃上之所化矣。]世之小人,未必小人。

  [议曰:《尚书》云:“殷网弗小 大,好草窃奸究。卿士师师,非度网获。” 此言殷之季世,卿士君子并非法,无得其中,皆从上化耳。故知世之小人,未必小人。]世之礼让,未必礼让。[议曰:《左传》云:“范宣子好让,其下皆让,栾厌为汰,弗敢违也,晋国以平,数世赖之,刑善也。”夫周之兴也,其诗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刑善也。及其衰也,其诗曰:“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言不让也。由此言之,夫栾厌之让势运之耳。故知世之礼让,未必礼让也。]夫势运者,不可不察。[议曰:政论云:虽有素富骨清者,不能百一,不可为天下通变。故知天下君子小人本无定质,尽随势运者多矣。]【译文】天下有品德高尚的君子,有品格卑下的小人,也有推崇互相谦让之风的时候。但上述情况,未必出于人的本性,或出于事所当然,都是大的形势造成的。为什么这样说呢?《文子》上说:“人们富余时才会退让,而不足时便会争斗。退让就产生了礼义,争斗就会发生暴乱。财富多了欲望就减少,获取的多了争斗就会停止下来。[《管子》上说:“衣食丰足之后,才会有荣辱的观念产生。”这是说有余就会退让。《汉书》上说:“韩信是普通人的时候,贫困潦倒,品行不正,不能被推举为官。待到在汉中投奔刘邦,肖何向刘邦推荐他说:“韩信是国家难得的人才,天下没有能比得上他的。”这是由于他是普通人时,衣食不足啊!所以傅玄说:“假如给伯夷、伯齐一个小官职,只发给他不多的俸禄,开始是父母挨饿,接着是老婆孩子吃不饱饭,不改变其节操的可能性就会很少了。”]《淮南子》上说:“在水里游泳的人不能拯救淹在水里的人,由于他自己的手足抽不出空来救别人。在火灾中被烧伤的人不能救火,因为他自己的烧伤疼得厉害。在树林子中没有卖木柴的,在湖上没有卖鱼的,因为没有人缺少这种东西。”所以太平盛世,道德卑下的小人也会奉公守法,不义之财也诱惑不了他。但在世道混乱的时候,品格高尚的君子也会干坏事,法律也禁止不住他。[慎到说:“夏桀、商纣当天子的时候,天下一片混乱。关龙逢,王子比干虽然是贤者,但人们还是称那时为乱世,就是因为作乱的人多啊。

  唐尧、虞舜当天子的时候,天下太平,虽然丹朱、商均作乱,但人们还把那时称为太平盛世,就是因为守法的人多啊。]所以《庄子》说:“在尧、舜的时代,天下没有不得志的人,并不是因为人都聪明。在桀、纣的时代,天下没有显达的人,并不是因为人都愚笨了。这都是形势造成的。”《新语》说:“靠近河边的土地总是湿润的,造近山边的树木,总是长得很高,那是同类互相影响的原因。长江、黄河、淮河、济水古称四读,都是向东流入大海的,所以众多的小河也没有向西流的,这是小河仿效大河,水少的追随水多的原因啊。”

  因此可知,世上的君子,未必本质上就是君子。[匡衡曾经说过:“英明的君主恭敬谦让,百姓也就不互相争斗了;君主好仁德礼乐,下民也就不会凶暴;君主推崇道义节操,百姓也会按道义节操行事;君主宽厚慈爱,百姓也会互相关心爱护。有这四种原因,所以有道之君不靠严刑峻法也能化导天下,使天下成为太平盛世。”由此说来,社会的君子,是明主化导的结果。]世上的小人,未必本质上就是小人。[《尚书》上说:“殷商的法律并不可通融,然而社会风气却极坏,草野盗贼成群,朝廷内外,大夫互相勾结,狼狈为奸,上行下效,法律却治不了。”这是说商朝的末世,大夫们都干非法的事,没有遵纪守法的,这也都是君主化导的结果,因此可以明白,世上的小人,未必本质上就是小人。]世上的礼让,也未必出于人们的本性。[《左传》上说:“晋国的范宣子执政,他好礼让,大夫们也都好礼让。栾厌虽然横暴,也不敢违抗这种礼让之风,因而晋国安定,几代人都仰仗范宣子树立起来的民风,安定地生活。这是榜样好啊。”在周朝开始兴盛的时候,那时的诗中唱道:“以文王为榜样,众多国家也都讲诚信了。”这就是榜样好的缘故。

  待到周朝衰落时,那时的诗中唱道:“大夫不公平,让我做的事比别人都多。”

  这就是说没有谦让了。由此说来,栾厌那样的谦让,是时势造成的。因此,世人的谦让,未必出于人们的本性。]所以君子也好,小人也好,谦让也好,都是时势造成的。这个道理是不能不考察明白的。[《政论》上说:“世上虽然有生来就品质高尚的人,但百里不能挑一,不能做为天下的普遍标准。”

  因而可以明白君子、小人本来没有固定不变的品质,大都是随着时势的推移变化而变化的。]【按语】势是什么,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潮流。当一股潮流到来的时候,便能挟裹各种各样的人朝同一方向行进,这是很难抗拒的。人们常说:社会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就是这个道理。这种潮流,是如何形成的呢?除个别时候,是由民意形成之外,更多的时候是由掌握最高权力的人推动起来的,所以权与势总是联系在一起的。正因如此,势,或曰潮流就有好有坏,既可使人向善,也可使人向恶。五十岁以上的人都经历过大跃进,当时的社会潮流是六亿人民齐发烧,大炼钢铁,土高炉遍地开花,放卫星,亩产粮食几十万。当然也有不发烧的个别人,如彭德怀,结果被打成“反党反社会主义野心家”。全民吹牛皮,结果是全民饿肚皮。十年浩动,是又一次由上面推动起来的潮流。语录歌,忠字舞,早请示,晚汇报,掀起一股造神狂潮。有敢于怀疑者,如张志新,不但给送上断头台,而且还割断喉咙。这就是势运。荀子说:“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就是讲潮流可以改变人。所以权势者在造势时一是要谨慎,否则,势一旦形成,再想力挽狂澜,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22 | 显示全部楼层
傲礼三九



  故意对某人表示傲慢,反而会使某人更受人尊重,因为这样才可使对方的高贵品德更为人所知。侯生故意对信陵君表示傲慢,王生故意对张廷尉表示傲慢,汲黯故意对大将军卫青表示傲慢,都是为了使对方更受人尊重。这就比那些在大庭广众之中,对上级阿谀奉承、极尽溜虚拍马之能事的无耻之徒不知高明多少倍。当然,以傲为礼,还要看对方的人品,只有对方确实是品德高尚之人才行。如果对方是喜欢听奉承话的人,还这样傲,就是自讨没趣了。

  【经文】《左传》曰:“无傲礼。”《曲礼》曰:“毋不敬。”然古人以傲为礼,其故何也?欲彰夫人德耳。何以言之?昔侯嬴为大梁夷门监,魏公子闻之,乃置酒大会宾客,坐定,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夷门侯生。侯生引公子过市及至家,以为上客。侯生谓公子曰:“今日嬴之为公子亦足矣。嬴乃夷门抱关者也,而公子亲枉车骑。稠人广众之中,不宜有所过,今公子故过之。然嬴欲就公子之名,故久立公子车骑市中,以观公子,公子愈恭。市人皆以嬴为小人,而以公子为长者,能下士也。[初,公子迎侯生,侯生曰:“臣有客在市屠中,愿枉车驾过之。”侯生下见其客朱亥,与之语,微察公子,公子色愈和。市人皆观,从骑窃骂侯生,侯生视公子色终不变,乃谢客就车也。]张释之在廷中,三公九卿尽会立,王生老人曰:“吾袜解。”顾谓张廷尉为我结袜。人或谓王生曰:“独奈何廷辱张廷尉?”王生曰:“吾老且贱,自度终无益于张廷尉。张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廷使跪结袜,欲以重之。”

  诸公闻之,贤王生而重廷尉。[汲黯常与大将军抗礼,或谓黯曰:“自天子常欲群臣下大将军,君不可以不拜。”黯曰:“夫以大将军有揖客,反不重耶?”

  大将军闻之,愈贤黯也。]由是观之,以傲为礼,可以重人矣。

  [议曰:《老子》云:“国家昏乱有忠臣,六亲不和有孝慈。”因不知昏乱,乃见其节。向使侯生不傲,则士人不知公子能下士也。使王生不据,则三公不知廷尉能折节也。故曰: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信矣夫!]【译文】《左传》上说:“没有以傲慢为礼的。”《曲礼》上说:“不要失去恭敬的态度。”然而古人确实有以傲慢为礼的,这是什么原因呢?是想使对方的品德能够彰明于世。为什么这样说呢?过去有个隐士侯嬴,是魏国首都大梁东门的守门人。魏公子信陵君听说候嬴是个贤者,就置办了一次大宴会宴请宾客。待宾客都坐好后,信陵君率领一队车马,把车中左边的客位空着,亲自去迎接守东门的侯嬴。侯嬴领公子去了一趟市场,待来到信陵君家中,侯嬴被当做最尊贵的宾客。侯生对信陵君说:“今天,我为你所做的事已经很不少了。我本是东门看守大门的人,而你以魏国公子的身分屈尊驾车迎接我。而且在稠人广众之中,本不应去,可是我故意让你去了一趟市场。我为了成就你礼贤下士的声名,所以才故意让你和你的车马停在市场那么长的时间,来观察你,你的态度却更加谦恭。市场上的人都认为我是个小人,而认为你是个有道德的人,能礼贤下士。”[当初,信陵君去迎接侯嬴,侯嬴说:“我有个朋友在市场中的屠狗店干活,想借你车驾去拜访他。”侯嬴下车去见他的朋友朱亥,和朱亥聊天,暗中观察信陵君,信陵君的面色反而更加谦和。市场上的人都围着看,随从信陵君的骑兵都暗中责骂侯嬴。侯嬴看信陵君面色仍然没有变化,还是那么谦和,这才辞别朋友上了车。]汉朝的廷尉张释之等待朝见皇帝,三公九卿等高官显贵都在场,有个老人王生说:“我的棘带松开了。”回头对张廷尉说:“给我把袜带系上!”有人对王生说:“为什么在大廷广众之中,单单要侮辱张廷尉呢?”王生说:“我年纪很老了,地位又低,自己思谋没有什么办法能对张廷尉有所帮助。张廷尉是如今天下有名望的大臣,所以才让他当着大廷广众的面跪下给我系袜带。我是想让张廷尉更被世人看重啊。”那些高官显贵听了,认为王生是个有贤德的人,也更加尊重张廷尉了。[汉朝的汲黯,常常见了大将军卫青不跪拜,只行个平揖礼。有人对汲黯说:“皇帝打算让群臣都以下属的礼节拜见大将军,你不应该见大将军不跪拜。”汲黯说:“以大将军那样尊贵的地位,却有平揖的朋友,不是更被世人看重吗?”大将军听了这话,认为汲黯是贤德之人。]由此看来,以做为礼,可以使人更受尊重。

  [《老子》说:“国家乱昏的时候才显示出忠臣来,六亲不和时才显出父母的慈爱和子女的孝顺。”这是说忠臣、孝子因为不管国家昏乱与否,仍然做自己该做的事,这才显示出节操的高尚。如果过去侯嬴对信陵君不傲慢,那么市场上的人就不了解信陵君有礼贤下士的风度。如果王生对张廷尉不傲慢,那么三公九卿,高官显贵就不了解张迁尉能降低身分,屈已下人。所以说:不好的人,是好人得以显示出来的凭借和参照啊。]【按语】以傲为礼,其前提是真诚。如果失去了真诚,即使表面谦让,也失去了礼的意义。

  所以孔子感叹:“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即礼并不在敬献玉帛的表面形式。《世说新语》中有一则非常有趣的故事:王文度与范荣期同行,王位尊而年少,范年高而位卑,推让的结果,范高在前,王不念,在后讥讽范曰:“簸之扬之,糠粕在前。”范亦反唇相讥:“淘之漉之,沙砾在后。”终成千古笑柄。可见徒具虚文,没有真诚的谦让毫不足取。相反,如文中侯嬴、王生那样高风亮节的人倒是难能可贵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4-21 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定名四十



  本篇对古代社会伦理关系中最重要的一些范畴如道、德、仁、义、礼、智、信、忠、顺,以及负面的范畴如暴、虐、狂、恶、险、逆等一一做了明确的界定。在界定时,不主一说,而是博采百家,这样就能获得更为广泛的认可,从而使我们在社会实践中有了可遵循的准则。

  【经文】夫理得于心,非言不畅;物定于彼,非言不辩。言不畅志,则无以相接;名不辩物,则识鉴不显。原其所以,本其所由,非物有自然之名而理有必定之称也。欲辩其实则殊其名;欲宣其志则立其称。故称之曰道、德、仁、义、礼、智、信。夫道者,人之所蹈也。居知所为,行知所之,事知所乘,动知所止谓之道。[又曰:道者,谓人之所蹈,使万物不失其所由也。]德者,人之所得也。各得其所欲谓之德。仁者,爱也。致利除害,兼爱无私谓之仁。[又曰:仁者,人之所亲,有慈悲恻隐之心,遂其生成。]义者,宜也。明是非,立可否谓之义。[又曰:义者,人之所宜,赏善罚恶以建功立事也。]礼者,履也。进退有度,尊卑有分谓之礼。[又曰:礼者,人之所履,夙兴夜寐,以成人君之序也。又曰:立善防恶谓之礼也。]智者,人之所知也。以定乎得失是非之情谓之智。信者,人之所承也。发号施令,以一人之心谓之信。见本而知末,执一而应万谓之术。[又曰:擅杀生之柄,通壅塞之途,权轻重之数,论得失之道,使远近情伪必现乎上谓之术。]《说苑》曰:“从命利君谓之顺。[又曰:君正臣从谓之顺也。]从命病君谓之谀。[又曰:应言而不言谓之隐,应谏而不谏谓之谀。又曰:君僻臣从谓之逆也。]逆命利君谓之忠。[又曰:分人以财谓之惠,教人以善谓之忠。

  孙卿曰:“以德覆君而化之,大忠也;以德调君而补之,次忠也;以是谏非而怒之,下忠也。”]逆命病君谓之乱。[又曰:赏无功谓之乱。]君有过失,将危国家,有能尽言于君,用则留,不用则去谓之谏。用则可,不用则死谓之诤。能率群下以谏于君,解国之大患,除国之大害谓之辅。抗君之命,反君之事,安国之危,除主之辱谓之弼。”[故谏诤、辅、弼者,可谓社稷之臣,明君之所贵也。]《庄子》曰:“莫之顾而进谓之佞。希意导言谓之谄;不择是非而言谓之谈。好言人恶谓之谗。称誉诈伪,以败恶人谓之慝。不择善否,两容颊适,偷拨其所欲谓之险。”古语曰:“以可济否谓之和,好恶不殊谓之同,以贤代贤谓之夺,以不肖代贤谓之伐,缓令急诛谓之暴,取善自与谓之盗,罪不知諐谓之虐,敬不中礼谓之野,禁而不止谓之逆,[又曰:恭不中礼谓之逆。

  又曰:令而不行谓之障。]禁非立是谓之法,知善不行谓之狂,知恶不改谓之惑。”太公曰:“收取天下珠玉、美女、金银、彩帛谓之残。收暴虐之吏,杀无罪之人,非以法度谓之贼。[《庄子》曰:“析交离亲谓之贼。”孙卿曰:“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苟容以持禄养交,国之贼也。”]贤人不至谓之蔽。忠臣不至谓之塞。色取仁而实远之谓之虚。不以诚待其臣而望其臣以诚事已谓之愚。分于道谓之性[分谓始得为人]。形于一谓之命[受阴阳刚柔之性,故曰形于一也]。凡人函五常之性,而刚柔、缓急、音声不同,系水土之气谓之风。好恶、取舍、动静无常,随君上之情欲谓之俗。”

  【译文】内心明白了某种道理,但不借助语言,就不能把这道理表达出来;把某种事物用一定的名称规定下来,但不借助语言,就无法把它与别的事物区分开来。不借助语言表达自己内心的思想,就无法与别人沟通交流;不借助名称来区分事物,就无法显现你对事物本质的认识。但如推本溯源,并非事物自来就有名号称谓,也并非道理自来就有固定的概念范畴。而要区别事物的本质就必须为它们规定不同的名号称谓;要传达你内心的思想,就必须确立一定的概念范畴。所以才有道、德、仁、义、礼、智、信等等概念范畴。什么是道呢?道,就是人必须遵循的规律。坐在那里时,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出行时知道要往哪里去;办事知道所凭借的条件;行动起来要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这就是道[还有一种说法是:道就是人必须遵循的规律,使万物不迷失其必然的法则。]什么是德呢?德就是人所获得的,也能够使别人各得其所就是德。仁就是爱,得到利益,除去祸害,博爱无私就是仁。[又说:仁就是爱心。同情心和怜悯心便能发展为仁。]义就是合宜,明确是与非,肯定与否定的界线就是义。[又说:义就是人所做一切都无不合宜,有善必赏有恶必罚,以此来建立功业就是义。]礼就是人们必须要实行的。或进或退必须有一定的规范,尊卑、长幼、上下、贵贱都要有所差别就是礼。[又说:礼,就是人必须实行的。早起晚睡,为的都是维护君主的统治秩序。或说:褒奖善行,防止过恶就是礼。]智就是人们的知识。用来判断得失、是非等等的能力就是智。信就是人们的承诺,发号施令时,都以最高统帅一人的意志为准则就是信。看到事物的开端,就能预知它的后果,执不变之道应对变化元常、复杂多端、形形色色的具体事物就是术。[还有一种说法:专杀生之大权,能打通堵塞的渠道,有衡量轻重缓急的能力,准确地评论得与失,能使远近,真假无法隐藏地呈现在君主面前就是术。]刘向《说苑》中说:“顺从君主的命令,也确实有利于君主就是顺。[又说:君主命令正确,臣下因而服从就是顺。]顺从君主的命令,却对君主不利就是谀。[又说:该说时不说是隐,该劝阻时不去劝阻就是谀。还说:君主不正确而臣下顺从就是逆。]违背君主的命令,却对君主有利就是忠。[还说:把财物分给别人就是惠,用善来教诲别人就是忠。荀子说:用高尚的德行遮护君主并能感化他,这是最大的忠;用自己的品德弥补君主品德的缺失是次忠;以正确的意见劝谏君主不正确的做法,激怒君主是下忠。]违背君吏的命令而且不利于君主的就是乱。[还说:奖赏没有功绩的人也是乱。]君主有错误,而且即将危胁到国家根本利益,这时能畅所欲言,陈述已见,君主采纳,便留下来继续为官,不采纳便辞职回家,这是谏臣。采纳自己的意见没便罢,不采纳自己的意见,便以死明志,这是净臣。能率领群臣向君主进谏,解除国家的祸患,这是辅臣。违抗君主错误的命令,改变君主的行事,使国家从危难中安定下来,消除了君主的耻辱,这是弼臣。”[所以说谏、诤、辅、弼之臣才是国家的忠臣,明主的财富。]《庄子》说:“什么都不管,一味求进就是佞,观察君主的好恶然后说话就是谄。说话不分别是非一味顺从就是谀。好说别人的坏话就是谗。假装称誉别人,而实际上希望别人倒霉叫慝。不分善恶,两者兼容,都表现出和颜悦色的样子,暗中却盗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叫险。”古语说:“用可行的方法补救不可行的方法就叫和。无论对自己喜欢的还是憎恶的,一概不表示反对意见就叫同。用贤者取代贤者就叫夺。用不贤者取代贤者就叫伐。法令本来宽缓,可是定罪却很苛刻就叫暴。把好的东西都窃为已有就叫盗。自己有罪恶却不知改过就叫虐。态度恭敬却不合于礼数就叫野。有禁令也不停止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叫逆。[又有一种说法,态度恭敬却不合于礼数就叫逆。还说:有令不行就叫障。]禁止错误的,树立正确的就叫法。明知是善事偏偏不去做叫狂。明知做了坏事却不想改正就是惑。”姜太公说:“敛取天下珠宝、玉石、美女、金银、彩缎就叫残。收用暴虐的官吏,滥杀无罪的人,完全不按法度就叫贼。”[《庄子》说:“离间亲戚朋友就叫贼。”荀子说:“不体恤国君的荣辱,不体恤国家的得失,苟合取容,拿国家的俸禄供养自己的朋友,就是国家的盗贼。”]贤人不来报效朝廷就叫蔽。忠臣不来报效朝廷就是塞。表面上选择仁爱而实际上违背仁爱就叫虚伪。不以诚心对待臣子却指望臣子以诚心侍奉自己就叫愚蠢。从浑沌的状态中分离出来成为人就是性。秉受天地之性叫命。凡是人都有金木水火土五种秉性,但不同地域的人却有刚、柔、缓、急、音、声的差别,这是与水土之气有关系的,这就叫土风。好恶、弃取、动静都没有永久不变的法则,而是随顺着当今皇帝的情趣爱好,这就叫民俗。”

  【经文】或曰:“乐与音同乎?”对曰:“昔魏文侯问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敢问古乐之如彼,新乐之如此,何也?”子夏曰:‘今君之所问者,乐也。所好者,音也。夫乐者与音相近而不同。’文侯曰:‘敢问何如?’子夏曰:‘夫古乐者,天地顺而四时当,民有德而五谷昌,疾疢不作而无妖祥,此之谓大当。然后圣人为父子、君臣以为之纪纲。纪纲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声,弦歌诗颂,此之谓德音,德音之谓乐。《诗》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此之谓也。今君主所好者,溺音乎!郑音好滥,淫志也;宋音燕安,溺志也;卫音趋数,烦志也;齐音傲僻,骄志也。四者皆淫于色而害于德。是以祭祀弗用。此音乐之异也。[董生曰:“古者未作乐之时,乃用先王之乐宜于时者,而以深入教化于人,然后功成。作乐,乐其德也。故国风淫俗在于管弦。”《乐书》曰:“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唯君子为能知乐。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理道备矣。”此又声音之异也。]或曰:“音与乐既闻命矣,敢问仪于礼同乎?”对曰:“昔赵简子问揖让周旋之礼于太叔,太叔曰:‘夫礼,天之经也[经者,道之常也],地之义也[义者,利之宜也],民之行也[行者,民之所履也]。天地之经,民实则之。

  则天之明[日月星辰,天之明也],因地之性[高下刚柔,地之性也],生其六气[谓阴、阳、风、雨、晦、明也],用其五行[金木水火土也]。气为五味[酸咸辛甘苦也],发为五色[青黄赤白黑,发见于是非分别也],章为五声[宫商角徵羽也]。淫则昏乱,民失其性[滋味声色过,则伤性]。是故礼以奉之[制礼以奉其性也]。人有好恶、喜怒、哀乐,生于六气[此六者,皆禀阴阳风雨晦明之气也],是故审则宜类,以制六志[为礼以制好恶喜怒哀乐六志,使不过节也]。哀有哭泣,乐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战斗。哀乐不失,乃能协于天地之性,是以长久[协和也]。故人能曲直以从礼者,谓之成人。”

  或曰:“然则何谓为仪?”对曰:“养国子,教之六仪:祭祀之容,穆穆皇皇;宾客之容,俨恪矜庄;朝廷之容,济济跄跄;丧纪之容,累累颠颠;军旅之容,暨暨詻詻;车马之容,騑騑翼翼。此礼仪之异也。夫定名之弊在于钩鈲析辞。苟无其弊则定名之妙也。”

  论曰:班固九流,其九曰杂家,兼儒墨,合名法。《傅子》曰:“杂才以长讽议。”由是观之,杂说之益,有自来矣。故著此篇,盖立理叙事,以示将来君子矣。

  【译文】有人问:“乐和音相同吗?”赵子回答说:过去魏文侯曾问子夏说:“我把帽子戴得端端正正的来听古乐,只怕打瞌睡。而听郑音时则一点也不感到疲倦。请问,古乐是那样而新乐又是这样,这是什么原因呢?”子夏回答说:“现在你问的是乐的问题,而你所爱好的却是音。乐与音虽然有相近的地方,性质却是不同的啊。”文侯说:“那请问怎么不同呢?”子夏说:“古乐,是在天地正常运行,春夏秋冬四时交替有序,百姓得其所欲,五谷丰登,没有疾疫流行,也没有什么不吉祥的兆头的时节,这叫做无所不当的时代,然后圣人制定了父子,君臣的关系准则来作为治理天下的纪纲。纪纲端正之后,天下也完全安定了。天下完全安定之后才校正六律(即黄钟、太簇、姑洗、蕤宾、夷则、元射),调和五声(宫商角徵羽),然后配上琴瑟,歌唱《诗》和《颂》,这称做德音。只有德音才能称作乐。《诗经》上说:‘默然清静,显示出他的德音,他的美德在于是非分明。是非既明,善恶既分。能做师长,也能做人君。统治这个大国,使百姓顺服,上下相亲。至于文王,其德从无遗恨。既己享受上帝的福佑,还要延及他的子孙。’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而如今你所喜好的,是沉溺在音里了啊。郑音太滥,会使人的心志惑乱;宋音安逸闲适,使人心志沉溺,难于振作;卫音急促,使人心志烦燥;齐音狂做偏邪,使人心志骄恣。这四国之音都会令人沉溺美色,有害于品德。所以祭祀大礼时不用它们。这就是乐与音的区别。”[董仲舒说:“古代还没有制礼作乐的时代,便使用先王传下古乐中适合当时的,用来深入教育化导百姓。

  教化百姓的目的达到之后才制礼作乐。所谓乐,就是乐于圣人之德。所以国风淫俗,都是由于所配的管弦等乐调啊。”《乐书》上说:“懂得声却不懂得音的是禽兽。懂得音而不懂得乐的是普通百姓。只有君子才能懂得乐。”

  所以考察声便能懂得音;考察音便能懂得乐;考察乐便能懂得政治。懂得了乐和政治,那治理国家的大道理也就完备了。这又是声和音的区别。]有人又说:“音与乐的问题我已经听你讲明白了,请问仪和礼相同吗?”

  赵子回答说:过去赵简子向太叔询问揖让和应酬宾客的礼节,太叔回答说:“你问的是仪而不是礼。我曾听过去郑国大夫子产说过,礼是天之经、地之义,百姓所必须遵循的准则。天地之常经,百姓确实是当作法则来对待的。

  以天的光明日月星辰为法则;依地阴阳刚柔之性来行事。生成阴阳风雨晦明六气,运用金木水火土五行,散发酸咸辛甘苦五味,化作青黄赤白辉五色,显现为宫商角徽羽五声。六气、五行、五色、五味、五声一旦过度失正,就会产生昏乱,百姓因而迷失其本性。所以制礼来承持民之本性。人有好恶喜怒哀乐,这都生于六气,所以要研究六气而制礼,以约束这好恶喜怒哀乐六种心志。哀表现为哭泣,乐表现为歌舞,喜表现为施舍,怒表现为争斗。哀乐不失其常才能与天地六气协调,才能长久。所以如果人能屈能伸来顺从礼的规定就可以称他为成人了。”

  有人又问:“但是究竟什么是仪呢?”赵子回答说:供养国中人才并教给他们六仪:祭祀时的仪容要肃穆、正大;接待宾客时的仪容要庄重恭敬;在朝廷时的仪容要威仪整齐、多而不乱;在丧礼上的仪容要悲哀疲惫;军队的容仪要果断刚毅;车马的容仪要壮盛整齐。这就是礼和仪的区别。界定名称的弊端在过于抠字眼。假如没有这种弊端,那么界定名称的方法就是一种好方法。

  结论: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把学派分为九流,其中第九就是杂家。他说杂家兼取儒墨二家之长,融汇名法于一家之说。傅玄曾用九品论人,其第九品是杂才,长于讽谏论辩。由此看来,杂取各家之说的好处,古代人就知道了。所以我们此篇文章,用杂家思想阐明道理,叙述史事,目的是为对将来的君子能有所启发。

  【按语】孔子曾说:“必也正名乎。”正名就是把名实脱节、名实错位的混乱状况匡正过来。王安石说:“名实已明,则天下之理得矣。”也就是说,只要把名实的关系理顺了,便一切都摆正了。因此可以说,许多不合理的问题,都是由于名实不副造成的。从小的方面说,假冒伪劣产品的坑人害人便是最好的例证。喝茅台酒却中了毒,原来是二锅头加敌敌畏兑成的。买红塔山香烟,结果是劣质烟昌充的。这都是名实不副的例子。从大的方面说,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可是对公仆不满意,却无法罢免他。官员自称公仆,却在主人头上做威做福。这也是名实不副造成的。因此理顺名实关系是匡正社会混乱状况的首要问题。而名,又是理顺这种关系的前提。有了大家普遍认同的名之后,便可循名贵实。考察评论某人、某事,便有了可以依据的标准。小到产品质量是否合格,如规定达到什么标准便可称为名牌,以防消费者上当受骗。大到国家政治,如领导干部的级别与其职责、权限、待遇的标准,就可避免他们渎职、越权和腐化。总之,名是事物的规约性,切勿等闲视之。当然,庄子曾说:“名者,实之宾也。”在重视名的同时,更要注重实,切勿让虚名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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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军四一



  救乱诛暴,平定天下,是用兵的目的。然而兵有各种,如“义兵”、“应兵”、“忿兵”、“贪兵”、“骄兵”,要懂得根据其不同的性质,采取不同的应对办法。用兵必然要择将,将既已择,那就要赋予威权,放手使用,决不能轻易干涉。这是“出师”的第一步,也是胜利的基础。

  【经文】夫兵者,凶器也。战者,危事也。兵战之场,立尸之所,帝王不得已而用之矣。[凡天有白云如匹布经丑未者,天下多兵,赤者尤甚。或有云如匹布竟天,或有云如胡人行列阵,皆天下多兵。或于子日四望无云,独见赤云如旌旗,天下兵起。若遍四方者,天下尽兵。或四望无云,独见黑云极天,亦天下兵起,三日内有雨,灾解。或有赤云赫然者,所见之地,兵大起。凡有白云如仙人衣千万连结,部队相逐,罢而复兴,当有千里兵。或有如人持刀盾,此暴兵气也。或有白气广六丈,东西竟天者,亦兵起也。青者,有大丧也。]故曰: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敌加于己,不得已而用之,谓之应兵,兵应者胜。争恨小,故不胜。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利人土地宝货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破。恃国之大,矜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谓之骄兵,兵骄者灭。

  [夫禁暴救乱,曰义兵,可以礼服;恃众以伐,曰强兵,可以谦服;因怒兴师,曰刚兵,可以辞服;弃礼贪利,曰暴兵,可以诈服;国危人疲,举事动兵,曰逆兵,可以权服。]是知圣人之用兵也,非好乐之,将以诛暴讨乱。夫以义而诛不义,若决江河而溉萤火。临不测之渊而欲堕之,其克之必也。所以必优游恬泊者,何重伤人物。故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不以德来,然后命将出师矣。

  夫将者,国之辅也,人之司命也。故曰:将不知兵,以其主与敌也;君不择将,以其国与敌也。将既知兵,主既择将,天子居正殿而召之,曰:“社稷安危一在将军,今某国不臣,愿烦将军应之。”乃使太史卜斋择日,授以斧钺。君入太庙,西面而立,将军北面而立。君亲操钺,持其首,授其柄,曰:“从是以上至天者,将军制之。”乃复操柄,授与刃,曰:“从是以下至渊者,将军制之。”将既受命,拜而报曰:“臣闻国不可从外理,军不可从中御。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应敌。臣既受命,专斧钺之威,臣不敢还诸。”乃辞而行,凿凶门而出。故司马法曰:“进退唯时,无曰寡人。”

  孙子曰:“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古语曰:“阃以内,寡人制之;阃以外,将军制之。”《汉书》曰:“唯闻将军之命,不闻天子之诏。”

  故知合军聚众,任于阃外,受推毂之寄,当秉旄之重。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敌于前,无君于后,乃可成大业矣。故曰: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之谓也。

  【译文】兵械,是凶器;战争,是危险之事;战场,是尸体横列的地方。因此帝王不得已才通过战争解决纷争。[凡是天上有白云如匹布一样经过丑未,天下多战事,如有赤云战事尤其多。有时云如匹布满天,有时云如胡人的行列阵势,都是天下多战事的征兆。有时在子日四望无云,唯独看见赤云如施旗,天下会有战争兴起。如果赤云遍布四方,那么天下到处都有烽烟燃起,战事不断。有时四望无云,只在天边有黑云,也是天下多战事的征兆,三天里如果有雨,那么兵灾可以化解。有时天上赤云灿烂,在看见赤云的地方,会有战事大起。凡是有白云如仙人的衣裳片片连结,战斗双方的军队会相互追逐,疲劳之后仍会再次振奋,此时会有长达千里的战争。有时天上云的形状有如人拿着刀盾,这是有不义战争发生的征兆。有时有白色云气广六丈,从东向西铺向天空,这也是战事将起的征兆。如有青色云气,则是有大丧的征兆。]所以说,拯救纷乱,诛伐暴虐的,称之为“义兵”,统帅正义者可以称王。

  敌人侵犯我,不得已起而抗争的称之为“应兵”,这种反抗侵略、保卫家园的军队一定获胜;如奋争之意、愤恨之情不足,则不能取胜。因愤怒而发动战争的,称之为“忿兵”,士兵心怀怨恨则要失败。贪图他国土地,看重别人财物的,称之为“贪兵”,士兵贪婪,必然要被攻破。依仗国大人多,想向敌人显示威风的,称之为“骄兵”,士兵骄做自得,就会被消灭。

  [禁止暴虐,拯救纷乱的,称“义兵”,要以礼遇使其顺服;依仗人多势众征伐的,称“强兵”,要以谦逊的态度使其顺服;因为愤怒兴师动众的,称“刚兵”,要以言辞使其顺服;背弃礼义、贪图利益,称“暴兵”,要以欺诈之计使其顺服;国家危险、众人疲惫,借机起兵作乱的,称“逆兵”,要以威权使其顺服。]由此可知,圣人用兵打仗,不是自己有什么偏好,而是以此来诛杀暴虐、讨伐逆乱。以仁义之师讨伐不义,就如同放开江河水浇灭萤火一样。自己占据有利地形,在下有不测深渊的悬崖边上将敌手推下去,那是一定会成功的。

  所以内心自信、从容恬适的人,是不看重战场上伤了多少人的。因此说,荒居远处的人如不顺服,那么就要完善文教德化使他们归来。如果完善了文教德化,还不能使他们归顺,那就要命令将军出兵,用武力使他们归顺。

  将帅,是国君的辅佐,负有保护人命的职责。所以说,为将的不了解兵,无异于把自己的君主交给了敌人;为君的不懂得选择将,等于是把自己的国家交给了敌人。将帅既已知兵,君主既已选好了大将,天子就要避开正殿,在偏殿召见准备任命的大将,告诉他说:“国家的安危都寄托在了将军身上,现在某国不愿臣服,希望将军前去讨伐。”于是命令太史准备占卜。太史先斋戒三日,选择吉日,把斧锁授给将军。国君进入太庙正殿的大门,站在东侧,面向西,进入君位。将军随后跟人,面向北而立,居于臣位。这时,国君亲手捧着锁,持着斧钺的首端,而将柄端交给将军,说:“从这里往上直到天宇,都由将军全权管理。”接着又拿起斧,拿着斧柄而将斧刃授予将军,说:“从这里往下直到大海的深渊,也由将军将军全权管理。”将军接受了任命,向君主拜谢说:“臣听说国家大事,处理决断都必须依靠君王,不能受外面的干预,军队中的事,变化多端,处理决断都必须依靠将领,君王不能遥控作战。如果臣下不是忠心耿耿,便不能报效君王;如果臣下犹疑不决,便不能迎敌应战。臣既然接受任命,负责指挥战争,臣不敢活着回来。”于是辞别国君而行,通过象征必死决心的凶门出发。所以在司马穰苴撰写的兵书《司马法》中说:“进攻退守唯看时机,不能考虑国君的意见如何。”孙子说:“将在外,君主的命令可以不听。”古语说:“城门以内,由国王控制;城门以外,由将帅控制。”《汉书》说:“只听将军的命令,不闻天子的圣旨。”

  由此可知,集结军队,在城后接受命令,即使接受的是推动车轮的任务,也应当把它看作和持掌军旗一样重要。全军将士都要做到上不受天时的限制,下不受地形的阻隔,前边敌人不敢阻挡,后面没有君王的牵制,唯军令是从,这样,才可以成就伟大的功业。所以说,将军自由发挥自己的才能,而国君不去随意干预,才能取得胜利。这些名言说的都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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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士四二



  精干简练,各取所长,因能授职,是择士的要旨。要想成就大业,就必须懂得选择人才,使用人才,让各种人都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优势,施展自己的才干,让他真正成为自己事业的辅佐。

  【经文】夫王者诉师,必简炼;英雄知士高下,因能授职。各取所长,为其股肱羽翼,以成神威,然后万事毕矣。

  腹心一人[主渊泉应卒,揆天消变,总撮计谋,保国全命者也],谋士五人[主国安危,豫虑未然,谕才能,明赏罚,授官位,决嫌疑,定可否者也],天文三人[主占星历,候风气,理时日,考符验,效灾异,知天心去就者也],地形三人[主军行止,形势利害,远近险易,水涸山阻,不失地理者也],兵法九人[主讲论异同,行事成败,简炼兵器,凡军阵所用,刺举非法盅也],通粮四人[主广饮食,密畜积,通粮道,致五谷,令三军不困乏食者也],奋威四人[主择村士,谕兵马,风流电击,不失所由,奇状也],鼓旗三人[主佐鼓旗、符节、号令,倏忽往来,出入若神],股肱四人[主出旌杆,任重持难,修沟堑,治壁垒,四转守御者也],通材三人[主拾遗补过、集会、术数、周流、并会,应偶宾客、议论、谈语、消息结解],权士三人[主奇谲殊异,非人所识,行无穷之变也],耳目七人[主往来听言语,览视四方之事、军中之情伪,日列于前也],爪牙五人[主扬威武,激厉三军,倡难锐攻,令三军勇猛也],羽翼四人[主飞名,誉震远近,动移四境,以弱敌心者],游士八人[主相征祥,候开阖,观敌人为谋盅也],伟士二人[主为谲诈,依托鬼神,以惑敌心],法算二人[主计会三军,领理万物也],方士二人[主为药,以全伤病也]。

  军中有大勇、敢死乐伤者,聚为一卒[名曰冒将之士]。有勃气壮勇暴强者,聚为一卒[名曰陷阵之士]。有学于奇正、长剑、琱弧,接武齐列者,聚为一卒[名曰锐骑之士]。有破格舒钩,强梁多力,能溃破金鼓,绝灭旌旗者,聚为一卒[名曰勇力之士]。有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者,聚为一卒[ 名曰冠兵之士]。有故王臣失势,欲复见其功者,聚为一卒[名曰死斗之士]。有死罪之人,昆弟为其将报仇者,聚为一卒[名日死责之士]。有贫穷忿怒,将快其志者,聚为一卒[名曰必死之士]。有故赘婿人虏,欲昭迹扬名者,聚为一卒[名曰厉顿之士]。有辨言巧辞,善毁誉者,聚为一卒[名曰间谍飞言弱敌之士]。

  有故胥靡免罪之人,欲逃其耻者,聚为一卒[名曰幸用之士]。有材伎过人,能负重行数百里者,聚为一卒[名曰待令之士]。

  夫卒强将弱曰“弛”,吏强卒弱曰“陷”,兵无选锋曰“北”。必然之数矣。故曰:兵众孰强,士卒孰练,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不可忽也。

  【译文】有帝王德行的人统帅军队,一定是精心训练士兵。英雄的将帅善于了解人才,并按其才能高下授予职位。取人之所长,让他成为自己的有力辅佐,以成就神威。这样,其他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

  军中要选心腹一人[主要负责帮助出谋划策,应付突然事变,观察天象以及如何防御灾异,负责计谋的实施,保护民众的生命安全],谋士选五人[主要负责谋划军队运动的安危,消除隐患,品评人才,制定赏罚条例,任命官职,决断嫌疑,决定军令可行与否],管天文气象的三人[负责天文、历法、节候,考究符瑞是否应验,以便掌握气候的变化规律],懂地理的三人[负责军队行进或停止,勘查地形,判断利害及远近、险易、水势,山形,不失掉在地利方面的优势],通晓兵法的九人[负责分析敌我双方战争态势的异同及作战成败的原因,精选武器及一切军需,检举不按军法行事的人],管理粮草的四人[负责计算粮食消耗,储备积蓄物资,开通运粮道路,运送五谷,使三军生活不出现困难],振奋军威的四人[负责选拔有才能的人,讨论研究兵车战术,如何做到象风一样迅速,象雷电一样猛烈,使敌人摸不军队行动的动向],执掌鼓旗的三人[负责用军旗、军鼓传达号令,让三军明白无误地了解指挥意图,忽来忽往,神出鬼没,以便欺骗敌军],得力干将选四人[负责保管帅旗,提负重大任务,掌握难以处理的事情,修理壕沟,挖陷井,整治营房、堡垒,准备防御的器具],学识渊博的三人[负责监察遗漏,纠补过失,应对使者,评论是非,以及集会、术数,周行各地,应对宾客,通报消息,消除疑惑],懂得权谋的三人[负责策划奇计妙想,让常人难以识破,从而施行无穷无尽的变化之术],侦探选七人[负责往来于敌我之间,探听敌方言论,收集各方人士的反应,及军队中的各种情况,每日不离主帅左右],爪牙选五人[负责鼓舞士气,激励三军将上斗志,让三军冒死去攻击敌人精锐],羽翼选四人[负责传扬声名,让我军声誉妻震远近,四处散布流言,用以瓦解敌人的军心],间谍选八人[负责刺探敌人的奸险行动,等候时机策动,掌握敌人动态,刺探敌人的计谋],伟士选二人[负责设计欺诈之计,依托在鬼神身上,用以迷惑敌人军心],管财务的二人[负责军中会计,管理各种物资],方士选二人[负责医药,救护伤病员]。

  要把军中有超人勇气,不畏冒死负伤的,编为一队[名叫“冒死之上”]。

  把善于鼓舞士气,强壮勇敢,敢于面对强敌的士兵,编为一队[名叫“陷阵之士”]。把熟悉兵书、剑法、箭法和能使队列齐整的,编为一队[名叫“锐骑之士”]。把善于跳跃,善于使用挠钩能打破常规作战,强悍有力,击破敌人金鼓,拔取敌人族旗的,编为一队[名叫“勇力之士]。把能越高涉远,善于长途奔走的,编为一队[名叫“冠兵之士”]。把王臣中失去往日威势,想再次建立功业的,编为一队[名叫“死斗之士”]。把阵亡将士的兄弟要杀敌报仇的,编为一队[名叫“死责之士”]。把有因贫穷而愤怒,内心抑郁,想使心志痛快的,编为一队[名叫“必死之士”]。把有的因家中男子被虏为人质,招婿入门,想掩盖耻辱、远扬名声的,编为一队[名叫“厉顿之士”]。把能说会道,善于诋毁他人、赞誉亲近的,编为一队[名叫“间谍飞言弱敌之士”]。

  把被免罪的囚徒想洗涮耻辱的,编为一队[名叫“幸用之士”]。有才技过人,能背负重物,行走数百里的,编为一队[名叫“侍令之士”]。

  士卒强健,将军怯弱的军队叫“弛军”,官官强健,士卒怯弱的叫“陷军”,没有精锐部队做骨干,叫“败军”,这三类军队都会失败,那是必然的。所以说,士卒中哪些人强健,哪些人干练,了解的人胜利,不了解的就失败。这是千万不可忽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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