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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情人,我的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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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2:48 | 显示全部楼层
周海滨进球了!郜林进球了!蒿俊闵进球了!
  矮脚虎卢琳的那记任意球绝对TNN的世界波,哇,银月弯刀,哇,后羿射日。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大靠!
  
  国青队每一次进球,我都要拥吻瑜姐,顾不上计较她什么时候穿上了内衣内裤,反正穿也白穿,今夜注定是一个狂欢之夜,为了中国足球走出横无际涯的阴霾,我甘愿库无余粮、精尽人亡。
  
  比赛刚开始,瑜姐重新为我打开了一罐啤酒,我们被黄建翔煽情的声音撩拨得势若魔鬼,手舞足蹈,恨不能把每一粒进球都换成子弹,让国家队那些赌球的球霸的快快见鬼去吧!对了,干脆解散国家队,让国青队抢班夺权!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这样可劲大乐的第二回了。
  
  瑜姐脸庞微扬,一副小女人般的魇足,轻轻哼着宋祖英唱的“今天是个好日子”的调门儿。
  
  瑜姐在少体校和大学校队都是打蓝球的,1.72米的个子司职得分后卫,所以,她对NBA和姚明很上心,我在组织部时,隔三岔五,她会带着我们与市直和县区的党委政府机关搞比赛,这些活动,为她争得了不少人缘,她对足球的兴趣好像一般一般,今夜难得她又如此这般地陪我享受了一把爽到极点的中国足球。
  
  这场比赛显然不如对土耳其乌克兰那两场令人心悬胆颤,就像哄女人上床一样,前两场不知小组出线前景,如同女人的半推半就,令人心痒难熬,此番出线已定,就是说,那女人已经偃卧牙床,做爱的质量才是唯一可以炫耀的地方。
  
  看来,他们不错,花式繁多。
  
  中青队和土耳其比赛之前,我看了央视体育频道拍摄的镜头,有人在玩电脑游戏,有人在读小说,非常诧异地看见小说的名字是“挪威的森林”,我那时就觉得有戏了,能把这本小说真正读进去的人,品味不会低的。我一直认为,中国球员以往的低水平,与他们的文化根基有关,决定了他们在比赛场上难以有宽广的视野,在场下不能正确看待放松和放纵,从而毁了自己也毁了中国足球。如果以后的球员先从文化素养上练起,那么,中国足球就真正有戏了。
  
  夜里,我和瑜姐又来了一次,由于前两次的施放,这一次时间持续的很长,很正常的体位,从前面进入,瑜姐扭动起来,我若小船轻漾,最后,这条船就泊在她的身上再也懒得起航。
  
  可惜,我最终没有打破“挪威的森林”里渡边一夜四次的记录。大概是因为玲子长渡边十九岁,瑜姐仅大我区区的十二岁的缘故吧。
  
  我醒来时,中午十二点了,准确地说,身体最先醒来的是腰骨,虫啮过似的乏胀,又好像那个部位嵌入了什么软体的小动物在蠕动着。
  
  瑜姐抿嘴直笑。
  
  午饭带早点二合一的在房间吃了,瑜姐特意给我要了四个荷包蛋,我作龙精虎猛状地问她怎么安排今天的时间。
  
  瑜姐提出要去我住的研究生公寓看看,我犹豫了一下,看来她早已打定主意,我嘛,的确是无法拒绝,或者说是不忍破坏业已着墨的宁洽香艳气氛,只好应允了。
  
  很难想象昨天之前,我连公寓电话都不愿示人,现在却任由其长驱直入了,男人啊,男人,尤其是我这样的小男人,嘘。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瑜姐带我去一处能泊车的超市。
  按照分工,我在一楼食品柜买蔬菜等,她上三楼买一个多功能的电热锅和插线板。
  
  我先购了豆腐、磨芋豆腐、豆腐皮、土豆、莲藕、黄瓜、小白菜、空心菜、豆角、扁粉、木耳,然后推算了一下农历的日子,今天是农历5月12日,不在吃斋的日期。我的这种习惯简直是荒唐不稽了,源于寄宿时信佛的孟姐有吃花斋的要求,哪几天不能动荤,日程排得清清楚楚。于是,这些印记就一直在我吃饭的时刻回旋出来,伴我到了成年,如同长在肉中,努力去颠覆它都不成。我又购了鱼头、精瘦肉、火腿肠、雪碧和两袋红99的浓缩火锅底料,大袋小袋的,总之,山码一大堆。
  
  瑜姐倒车出来,见我这副居家男人的模样,嗤嗤发笑。说,这么多呀。
  
  我很老辣的样子,说,火锅,人生是也,什么都要有一点,丰富多彩嘛。再说,吃不了的,只要不煮进去,放在冰箱里,第二天稍稍改动一下,就可以小炒几道呢。不信,明天的饭菜我也管了。
  
  瑜姐说,什么代价?
  
  我吻了一下她的耳珠,说,吃了干,干了吃。
  
  瑜姐笑得花枝乱颤,说,小色鬼,我好怕哟。
  
  车里的冷气放得舒爽,去政法学院的路不能逆向行驶,需要绕行一大圈。
  
  我想起来,问她电热锅多少钱?我翻了说明书,她买的这个电热锅很不错,可以调火定时,集煎、煮、钝、炒、涮火锅等多种功能于一体。
  
  瑜姐俏脸儿转寒,说,要给我钱?最不喜欢听你这种话,什么不是你的。
  
  话音甫落,车里响起了音乐声。
  
  瑜姐打开了省广音乐台,这档子节目的听众多是出租司机和学生,正在介绍光良的“童话”,我在网上听过,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却一下子就攫住了心:
  
  忘了有多久
  再没听到你
  对我说你最爱的故事
  我想了很久
  我开始慌了
  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哭着对我说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
  
  也许你不会懂
  从你说爱我以后
  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我会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你要相信
  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一起写我们的结局
  
  瑜姐长长的叹了一气,这首歌似乎引发了她锐利、最沉酣的痛感,她踩了刹车,在路边平静了一会儿。
  
  我们后面的车辆摁起了极为不满的喇叭声。
  
  我一副视而不见古井不波的表情,心里却在瞀乱中自责,怎么了,不是答应给瑜姐完全的一天,何必拿出不愿给人施舍的自尊,这自尊早已布满了弹洞,用来揩屁股都不完整。今天,她就是给我一座金山,我都要无所谓廉耻地笑纳了。
  
  我说,喜欢听?明天去给你买CD。
  
  走到学校正门口,我正要下车给门卫看学生证,瑜姐打开车窗,摇摇手。在我目瞪口呆中,门卫就这样放行了,她径直开到了公寓楼前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3:15 | 显示全部楼层
谢天谢地,值班的公寓管理员是汪哥,也是我所住的第十六层楼的管理员,一个头脑挺活泛的中年男人,人很精瘦,但每一方寸的皮肤都像是蕴含着弹力。
  说来也巧,我住进来不久,夏夏就带着汪哥郑重其事地请我为他的小舅子写一份诉状,民事起诉状。这道不是说我有意识地和汪哥套瓷,于我行个什么方便。这次入学后,我打定主意要做个循规蹈距的好学生,夏教授也警告过我,要我至少一年半载内,不要揽私活挣几个小钱儿考虑贴补家用什么的,钱不够花了,可以找他和夏夏。他要我重新建立一种方法论,非功利性的方法论,希望我在理论方面而不是纯粹的实用上有所建树,一言一蔽之,老爷子希望我能接下他的衣钵,不希望我单纯成为一个有名望的律师,一个冀望着靠钻法律的空子赚大钱的经济动物,当然,夏教授最最不期望的还是我向政客的方向发展了,他顶厌恶这个。
  
  问题出在夏夏身上,记者的职业敏感和她身上一直无法冷却的愤青,她的个性中天然有一种把悲悯心转化为投枪匕首的通道,她蔑视权力而无时无刻不把新闻的目光聚焦于弱势群体。汪哥自然知道她是学院大名鼎鼎的夏教授的女儿,也经常在晚报上看见她在法制专栏上的署名文章,所以,汪哥一抱怨社会不公,她就满口答应帮这个忙,在学校的圈子里,公寓管理员处于很低的层次,不会因为学生对他们无奈的怨怼而改变夏夏心目中对他们地位的定位。我当然是无所谓了,夏教授的话要听,夏夏的命令也要不打折扣地贯彻执行,反正脑袋这类资源,越开发越利用,就愈发灵光。后来,这个官司,汪哥的小舅子真的打赢了,汪哥看我的眼神都不同寻常了,一方面是我坚决的分文不取,另一方面也许他真的巴不得我有个违反舍规的举动,他好从中斡旋,还我这个人情,一个人只要心态正常,一定会有这种想法:什么都可以欠,就是不要欠情。
  
  汪哥象征性地寻问登记,然后和一同值班的小伙子打了个招呼,帮我又提又挎地拿了些东西上电梯,在电梯里他不停地对瑜姐夸奖我,瑜姐矜持地点头,他就翻来覆去地换着花样说好听的话,一直把我们送到公寓门口才作罢。
  
  真干净啊!瑜姐赞赏的口吻也和村上春树小说中的玲子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玲子对房东称之为渡边从京都来的姨妈,瑜姐对公寓管理员称之为从我老家A市来的表姐。鬼知道汪哥相信了没有,不过,研究生的管理向来比本科生要松散一些,这座公寓里,研究生之间结婚的有好几对儿,还有一些研究生常年都住在工作间或试验室,跟着导师不时北上南下的也不少,管理员们够省心够安逸的了。
  
  我把东西归拢放下,瑜姐已经把房子的整体结构逡巡了一遍,表示满意。
  
  怎么放在这儿?瑜姐问。她对我客厅中摆放的练功用的皮沙袋有了兴趣,纳闷的神情仿佛是面对一件从甲地遗失到乙地的文物。
  
  我告诉她沙袋本来不在这里放。
  
  公寓的三室之中,有两间分别做了我和孙鑫的卧室,还有一间设计中的书房名存实亡,主要是宽带网接口在那里,我们请人稍做改造,就可以在各自的卧室中上网了,电脑桌放在床头,坐在床上或躺在床上就可以看新闻、读成人小说,既隐秘又舒适,好不惬意啊。
  
  皮沙袋是我入住后不久买的,不仅仅是我的技痒了,主要是身边没有女伴儿可以发泄过剩的精力,我告诫自己,离开瑜姐吕媛楚红她们后,不再滥情,要像个僧人那般明心见真性、慧剑斩情魔。一个周两个周还好说,再往后,本能的性冲动就像撑大的胃口那样难以缩小,憋屈得要命,每当我一柱擎天时,就对着沙袋乱踢乱打,直到精疲力竭、疲不能兴。
  
  我是稍稍纾缓了,楼下住的人却有意见,因为我放沙袋的书房正好是他们的寝室,他们委婉地向我传递了声响太大的不满后,我就自觉地把沙袋从书房挪到了客厅,孙鑫也如同默认了一件本来就有的家具。夏夏初始觉得奇怪,我只向她解释练功的动静影响楼下休息,她就见怪不怪了。
  
  瑜姐听说沙袋的摆放和性有关,用我刚倒给她的纯净水纸杯,杵了一下我特殊的部位,暧昧地笑了,说,这下可是安宁了。
  
  我说,暂时是这样,灭火队员来了嘛。
  
  就在快要不成体统之时,客厅的电话铃响了,是汪哥打来的,说是孙鑫上楼来了。
  
  我靠!学院地方邪,说个乌龟来个鳖。汪哥的电话并不奇怪,是卖个好给我,提醒一下我,假定我们是在荀荀且且,那就赶快清场吧。
  
  瑜姐处变不惊,说了一声,摘菜吧。
  
  我找来两张废报纸铺在地上,她坐在客厅沙发上往报纸上面削土豆皮,我去厨房的阳台半真半假地洗那些可以直接洗的东西,如同一个胆大包天的贼,去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作案,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我听见客厅里孙鑫在和瑜姐打招呼,就从厨房出来。
  
  我只好大方地向孙鑫介绍瑜姐,他一脸坏笑。
  
  我说,这是司马瑜,我的……
  
  瑜姐接过我的话茬,说,我是小袁原单位的领导,出差,随便来给他传递一个文件。
  
  瑜姐虽然气度沉凝,我却大感讶异,这个,刚才明明是和汪哥说表姐什么的,她一下子就把真实的身份暴露出来了,我不得其解,看来,只好顺竿儿爬了,听听瑜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圆吧。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3:32 | 显示全部楼层
甫一关门,我走到瑜姐身旁,她正准备坐下,方才,出于礼貌,孙鑫告辞时,她也欠身示意。我伸出右手摸上她的腰肢,左手再环她另一边的腰肢,用力一带,她的半身就贴入了我的怀中,高耸的乳房擦在我右边的胸膛上。
  瑜姐,我的鼻息浓浊起来。
  
  她说-嘘。
  
  瑜姐一动不动地偎依着我,仿佛呼唤着宁静和调谐,似乎与生俱来我们就给雕塑出这样的姿态,以这样一种姿态涤荡尘埃,净脱出清澈秀逸的默契,这种默契即将慢慢地浸濡我们的魂灵。
  
  醇酒美人,脂粉香息,一夕数欢。肉体的几起沉浮让魂灵泛起了无边的狂躁,这种狂躁呐喊着另外一种需要,需要永恒无伤的安谧,如同普照的佛光,救赎了肉体的原罪。在这种需要的支配下,我比任何时间都冲动起一种蜇伏的愿望,这种原望划伤了我们业已存在的静寂。
  
  我说,瑜姐,我们结婚吧。
  
  这样的话破空而出,我始料未及。
  
  也许宾馆饭店本来就兼具荒靡的功能,那样的环境下,我无话可说。而在这自己如同壳一般打造的公寓里,我渴盼雄起的新精神家园中,居然因孙鑫偶然之来,我又戴上了假的面具,叫我怎能欲语还休?
  
  瑜姐在我的怀中痉挛般的颤抖,她肯定没有料到,如同不能料到二奶向主人提出名份的要求那般无法预料,我多么希望她能听见我心中滚烫着的一首老歌:
  
  我的黑夜比白天多
  不要太早离开我
  世界已经太寂寞
  我不要这样过
  让我一次爱个够
  给你我所有
  让我一次爱个够
  现在和以后
  
  我扳过她的脸,我要看她的眼。她的眼神瞬间数变,喜悦、惊恐、坚定、犹豫,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复杂的眼神,各种眼神的内涵麇集着对撞着交融着排斥着,最后剩下了仅有的一种,我知道那是唯一的一种眼神,我却不知道代表了什么,只知道那里面有决绝和淡定,我无法读懂她的这种眼神,就像她长了我十二年的道行,因我这浅薄的道行无法诠释那种神味,我预感她不会讲出来,我亲眼目睹了那种神味,是从怯伶伶茁成了无芒的圣洁,多么粼粼的眼光啊!
  
  果然,她从我的怀里挣脱出来,说,圆圆,今天不说好这个好吗?离开省城前,我会给你一个交待,一定!
  
  她的话题旋即一变,说,孙鑫挺有意思的,你们都是好色男。
  
  噢,我的脑袋还没有跟上语言环境的变化,却也本能地好奇她的判断。
  
  她说,孙鑫的眼光中有勾子,你的眼光中有种子。
  
  我说,种子?
  
  她牵着我的手,一起坐下,亲呢而不狎呢地坐在沙发上,她说,嗯,就是四目交投时,给别人心田播下种子,虽然不像勾子那样强拉硬拽,但在色欲缓释的过程中,不断给予阳光水分,令那种子成长一棵桃花树。
  
  桃花树?她的想象力也够绝的。
  
  她说,桃花树下桃花运,我都逃脱不了你设下的桃花劫,试问小姑娘们有几人能挣脱你布下的色网性虎呢?
  
  我说,难听啊,像是黄色网站出来了。不过,我对青涩没有兴趣。
  
  我想起来他对孙鑫说是给我送文件来了,问她,她真的从她的GUCCI包中掏出了一份红头文件给我看。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3:47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袁觉远同志读研期间工资待遇的函”。
  文件内容很短,含义却像口深井,当然,现在是夏季,兜一头井水到也蛮不错的。但是,于我独立的人格,或者说于我期望有独立的人格而言,我陷入了迷茫中。我深知不满意的生活大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何况,在普通人的眼里这简直是极乐盛事,我究竟在索求什么?矫情不是?
  
  我凝视她,再次凝视着她。
  
  瑜姐没有丝毫邀功请宠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微阖下眼睑。
  
  “经第三次部长办公会议研究决定,袁觉远同志读研期间行政关系、职级身份不变,享受正常工资福利待遇”。
  
  就是说这样一纸文函,我在读研期间,每年可以多拿到几万元钱。我当初考研出来,执意想和过去告别,遑论回A市组织部了,无论如何,我没有想象自己再回A市,正所谓,无功不受禄。问题是,我该如何拒绝?向谁拒绝呢?
  
  我说,这就是你的节目吧?竭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下来,连我自己仍然听出砭人肌肤的寒气。
  
  电视机声音点缀着周遭的沉默。
  
  这就是代沟吧,瑜姐终于开腔了,我能感觉到她努力寻找适合于我能接受的字眼,那些深刻而不刺伤的语言,她说,不要为反对而反对,无论我在你身旁与否,对于你的人生有好处。你还记得吗,当初,你曾经抄给我的几句精辟的话吧。
  
  我真的想不起来,也许我的大脑中有一个名言警句库也未可知,看到好句子,我就像吃好东西那样一点不剩地想把它吞咽下去。
  
  她说,世露风霜,吾人炼心之境也;世情冷暖,吾人忍性之地也;世事颠倒,吾人修行之资也。
  
  想起来了,这是我前年在芙蓉村扶贫时,抄给瑜姐的。当时,她正陷入组织部内部激烈的权力之争,我感受到了她的烦恼,是出于一个部下对上级的尊敬,出于有共同文学志趣的可供鉴赏之处,也许还出于若明若暗的好感吧。抄给她时,还没有发生任何肌肤之亲。
  
  抄给她的这几句话,是我寄宿时听白老师爱咏的,让我耳熟能详了,认为情景相仿,便抄给了司马部长,我却并不知晓话的出处是什么地方,这些话还有后半段,我没有抄给瑜姐。后面的话是这样说的:
  
  光天化日的气节,自暗室漏屋中培来,旋乾转坤的经纶,自临深履薄处得力。名誉自屈辱中彰,德量自隐忍中大。
  
  瑜姐说,不想瞒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部长办公会议提出来的,没有人反对,还有人说这个符合彰显学习型政府的目标呢。如果你不想用这些钱,大可捐给希望工程,你用它作正当用途,总比他们吃吃喝喝强,你是知道的,每一年部里的招待费用就有几十万之多。再说,君子绝交,不出恶言,考研出来,你就像龙归大海,连个招呼也不打了,文件出来,他们不知道怎么和你联系,我正好去部里办移交工作手续,就自告奋勇了,帮他们在我出差时转交给你,如果我错了,要打要罚,你看着办吧。
  
  我呐呐地说,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不缺钱花。
  
  我无法抵挡瑜姐话中有话、绵里藏针,但我说的是实情,我的经济暂时还没有赤字的危险,入学后,正好赶上政法学院出台了新的研究生奖学金标准,待遇之优厚,据说在国内也是首屈一指的。具体而言,对于在读研究生,主要依据其学业成绩和科研、创新能力来决定其是否获得奖学金。硕士一等奖学金可获得免全部学费外加3000元的奖励。我每月还有津贴大约350元,学校为我们这些研究生提供了助教、助研和助管的岗位,这样,每月在校内就能拿到上千元的补贴,加之夏教授各种渠道争取的课题经费,对我小有倾斜,连同我的稿费啊什么算在一起,我的正当收入甚至比在A市还要多些。
  
  瑜姐见她的话占了上风,巧笑倩兮,说,总是要惹寿星老不高兴一回,那就看看我的节目吧。
  
  她的玉臂绾在我的胳膊上,如同母亲哄儿子一般拉我进了我的卧室。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3:56 | 显示全部楼层
瑜姐打开我从皇子饭店挎回来的她的大旅行包,提溜出来一款簇新的笔记本电脑和另一款小巧玲珑的MP4。
  我的心一懔,因她有言在先,我无法说出伤情伤感的浑话来。
  
  记得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大发脾气就是因为她赠送给我贵重东西,那也是在一次鱼水之欢后,郎情妾意,两情缱绻,她取出一套高档西服给我。
  
  我阴了脸儿,说,当我是坐台的鸭子?是不是还有小费给我。
  
  瑜姐泪水涟涟,她这种具备颐指气使条件的人,哪里受过这样刻薄的讥诮呢?可是,下一次她又情难自禁地给我买这买那,理所当然地给我再一次刺伤得恐怕把我生吞活剥的念头都有。
  
  我恼她不长记性,她愠我不识好人心。
  
  恼了再好,愠了又了。
  
  弥和关系的时候,我们也一本正经地探讨过我为什么不能接受她的馈赠,她为什么非要给我买一些什么才觉得好。
  
  我的观点是,我需要平等的交往,一加上物质条件就像性交易了,我可以献身但绝对不卖身。
  
  这样的观点后来我多次重申过。
  
  她说,最不能容忍男人的毛病就是,把别人真心实意的关心当作嘲弄自己软弱无能。还有,容不得比自己强的朋友关怀一下,却自以为是地向弱者恣意抛洒关爱来满足可怜的虚荣心。
  
  我说,你的钱从哪里来?没有看见那么多的案例,贪官翻把,常因情人挥霍无度,为满足其无底深渊而受贿不止贪污不息。就当我们是一场不正经的爱情,我也要你正正经经地当官做人。
  
  她说,你这话说的,我非要贪污受贿才能给你买一点必须品,我的工资总比你高得多吧?以你的绮年玉貌来陪我这人老珠黄的老太婆,我不该做一点补偿?
  
  我抬高了声音,看看,这与我卖身有何区别?你这是拿钱买春!
  
  她说,我也怪自己贱,买回来的东西,人家扔了碾了,我还要买。有时候,不是身颤心热的那种光景,我常常恍惚你是我多年走失的儿子或者弟弟,当娘的当姐的总该手中线身上衣的不是,每每你像婴儿一样熟睡在我面前,我就会油然而生你的冷暖你还缺些什么需要添置些什么的念头,改不了啦。
  
  说到这儿,我总会被她感动,就像儿子对母亲那样,在她高穹的额头上印一个慈吻。
  
  我说,我害怕你出事,我要你尽量当个清官,清官,懂吧?
  
  其实龃龉重生的另外一个原因,我没有说出来,也无法向瑜姐启齿。瑜姐在东莞有不菲产业的丈夫王小良,定期向瑜姐汇兑巨款。听说王小良新近准备在东莞松山湖科技产业园入园搞生物制药,已经从A市挖了不少药界人才。尽管他和瑜姐的关系交恶多年,仅仅维系了纸上的婚姻,但拿王小良的钱来帮衬我,我是不是在吃软饭啊,我情绪的反复也是在所难免的,尽管我为此懊恼不已,继而再反复不已,
  
  瑜姐轻拍了我一下,说,愣什么?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嘛。
  
  瑜姐给我的笔记本电脑是东芝推出一款整合指纹识别技术的笔记本Portégé R200,我在网上看过介绍,是5月份才在中国发布的新品,R200笔记本机身重量约1.22公斤,最薄处仅9.9毫米,堪称目前全球最轻最薄的机型之一。
  
  MP4是ARCHOS公司推出的袖珍视频录制播放机,集电视节目录制编排以及音频、照片、数据存储功能为一身的便携式数字产品,可以将AV400视为电脑的一个移动硬盘,通过USB2.0(兼容USB1.1)用来存储电脑文件。
  
  电脑和流行音乐是我广泛的爱好当中有时代节奏感的东西,前者更是联结了我的所有生活,我一直希望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随身携带,把我写作的的根据地变成流动的驿站,收拢倏然而发的灵感,归置妙手偶得的文思。
  
  瑜姐呀,瑜姐!
  
  半响,我长长地长长地吐了一气。
  
  我说,谢谢,只是不喜欢日货。
  
  瑜姐说,你也愤青?真正的抗日是国富民强,体制民主。你不能否认日本这个民族的凝聚力和创造力吧,师夷长技以制夷,我们的胸怀连曾国藩左宗棠还不如?用这个笔记本多写些找回我们精神家园的文章,我的你的迷惘,好吧?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笔记本电脑已经配置好了IP地址和DNS地址,插上网线就能上网,刷新很快。我虽然对日本人没有好感,还得承认人家制造的这柄东洋战刀非常利落。哎,国货当自强啊。
  一问瑜姐,她是在省城购买的机子,此前让她二哥公司的网管调适好了,连便于查网址的hao.123都添加在收藏夹。知道她为此做得精心准备,我无言以对,没有人拒绝别人对他太好,除非他心存背叛,而不愿意给自己的断然添置繁缛的行头。
  
  不意之间,我把笔记本电脑上的“历史记录”点开了,好奇瑜姐此前都看了些什么。
  
  瑜姐依旧笑吟吟地望着我,望着我敲击鼠标的手指。
  
  哇塞,她居然在玩儿星座情侣配对。
  
  她是2月14日的生日,是水瓶座的;我是双子座的,他们说双子座具有善变的双重性格。
  
  看来,她把我俩代表的星相配了配,网上的话很有意思:
  
  又一对非常情侣。因为大家都是风象星座,变化好大,感觉上好像,所以相识之初,好容易已经比对方电到,急速堕入爱河,大家都飞不出大家的手指。你们这种自由自然开放豁达的态度,谈起情来比一般情侣来得潇洒,不会将爱情变成了令自己不开心的压力,大家生活圈子又广阔,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谓这么近又那么远,介乎友情同爱情之间,什么都说出来,不会有隔夜仇。这样组合的确好适合,只不过可能有时大家都太忙而忽略了对方,可以留一点时间和空间给彼此。
  
  我说,像耶,星相说我们的组合好合适。
  
  最相信星相和命运的人,往往是最努力而实现不了理想的人,只好把捉弄自己的命运之手交给命运去诠释。
  
  搬弄了一阵子笔记本电脑,再试一下MP4,就像两个邀宠的妃子,不能轻易冷落哪一个。
  
  瑜姐已经下载了10000首好听的flash歌曲随意听。宠龙的两只蝴蝶、唐磊的丁香花、周杰伦的将军、刘嘉亮的你到底爱谁排在前面,我在稍后的列表中随意点下了一首,液晶显示屏的图面出来了,画质清晰度很高。
  
  咦,竟然是朴树的生如夏花,朴树嘛,到也马马虎虎喜欢,他有一种忧郁得近乎崩溃的酷: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我在这里啊
  就在这里啊
  惊鸿一般短暂
  像夏花一样绚烂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
  
  我猛然警觉,在我二十五岁的生日会听到童话和生如夏花这样偶然得来的歌曲,如若禅机,是否在暝然中向我昭示些什么?
  
  瑜姐拨拉我一下,说,听,有人在摁门铃。
  
  这厮!不是说好了五点开吃,还有好几十分种呢,莫非想捉奸在床?
  
  我们赶紧拾掇了一下,瑜姐重新落坐客厅看电视,我则没好气地去开门。
  
  我打开公寓门,赫然站着一脸风尘的夏夏。
  
  不是孙鑫!顿时,我若雷击一般,愣怔住了。
  
  夏夏说,生日快乐!这么久才开门,金屋藏娇了不成?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无论夏夏怎样的表情,瑜姐像一块静定的海绵
  好一会儿,我说,你,你不是今天回不来了嘛,咋不先打个电话?
  
  夏夏放下了装资料的背包,说,累坏了,让我进门再说吧。
  
  看她那臃肿的行头,就知道她还没有回到几百米开外的教授楼,出差回来,两脚挨地,没有见夏教授,就直奔我这里来了。
  
  我硬着头皮接过她手上的洗衣袋,这个人呐,整个儿一个工作狂,除了装照相机、录音笔、笔记本电脑的工具包外,女孩子喜欢的时尚女包与她全不沾边儿,要不就用塑料袋、购物袋、手提袋什么的,装她那少得可怜的体己之物。
  
  是夏夏吧。瑜姐起身向她打招呼,声音没有一丝儿的勉强,仿佛在轻快的流波里漾着。
  
  我向夏夏介绍说,这是司马部长,我在A市组织部的领导,来给我送文件来了。对了,孙鑫刚出去买啤酒了,下午一块儿吃饭吧。
  
  瑜姐用一次性纸杯在饮水机里汲了纯净水,递给了夏夏。嗔道,说那么多干啥?让夏夏先休息。
  
  夏夏咕嘟一口干了,把空杯给我,示意我再接一杯。
  
  瑜姐说,在A市常听小袁说起你,这次上学又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谢谢你啊。
  
  夏夏也不坐下,站在喝水的地方仔细打量瑜姐,仿佛是在适应屋外到屋内光线的变幻。
  
  夏夏说,我见过你,前天早晨十点钟,就是这栋公寓楼上。
  
  恍如睛天霹雳,轮到我目定口呆,张口钳舌了。这个,怎么会呢?夏夏、瑜姐都没有讲过这件事情,瑜姐来过学校,来过公寓楼?我的天,天方夜谭吧?
  
  瑜姐说,小夏,坐下吧,我们真是有缘。
  
  听瑜姐的口吻,她好像没有否认来过这里。
  
  夏夏职业的目光我向来是相信的,一但她进入记者的状态,如同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目之下,无所遁形。夏夏内心深处是有仇官心理的,我生怕她和瑜姐撞出火花,因为她并不知道我和瑜姐发生过什么。也许是夏夏是女人的直感吧,她的话浅隐敌意,我也未曾料到,打开瑜姐缺口的却是这样的话题。
  
  瑜姐的声音依旧醇人,说,你的记性真好,不愧是名记者,前天是公事,今天半公半私吧,我和小袁既是上下级关系,也是朋友,他很有才气哩。你说是吧?小袁。
  
  我不知道是否该点头,点头,承认是朋友,点头,哪能承认自己有才气?我最好奇的还是她和她为什么前天都到了公寓楼,真他NND,不是冤家不聚首。
  
  也许是濡染了瑜姐一直的雍容大度,夏夏坐在了长沙发上,神情却还是半云半雾的。
  
  我实在耐不住了,先问夏夏,我前天没有见过你呀,你来干嘛。
  
  夏夏说,我来就是见你啊,谁规定事事都要向你汇报,我不能来搞采访?
  
  夏夏接着告诉我,前天,她原约定采访省长助理兼省发改委主任司马玮,内容是循环经济的政策法规方面的,这既是发改委十一五规划当中应包含的新发展模式,同时也是夏夏负责晚报法制专栏的应有之义。没想到司马主任的行程有变,来政法学院踏勘项目工程现场,夏夏就撵过来,见缝插针地在公寓楼的过道儿和他谈了十多分钟,司马主任前呼后拥的人丛中,瑜姐很惹眼,夏夏一下子就把瑜姐给放诸到脑海中了。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48 | 显示全部楼层
瑜姐说,司马玮是我的哥哥呀。
  现在轮到夏夏讶异了,她的瞳孔如猫眼一般放亮,说,怪不得,长得很像,他到是个博学亲民的领导,少有。
  
  瑜姐顿了一下,说,我还是老实坦白吧,我是大前天从A市过来出差的,前天嘛,的确有假公济私之嫌,A市的一所大学要申请专科升格成本科,我是领导小组成员,听说哥哥要来政法学院考察国债项目,我央求他带我一块儿来,看看政法学院的软硬件有什么可供借鉴的,公寓的建设和管理也是学校重要的环节,我没有注意到你,没想到,有污大记者的慧目了。
  
  我一点一点会意了,原来,在昨天的会面前,司马瑜已经提前准备两天了。她只告诉我她此行的公干是为A市的A区争取污水处理厂等几个项目,发改委管这个,她和兄长之间也是公对公,又正逢国家实施宏观调控,实行双稳政策,有可行性研究的过程和层层上报的程序要走,加之这样的公益性项目,还要和别的市区在全省项目的总盘子内抢一抢,不亚于火中取栗的难度。虽说国家倡导走可持续发展的路子,但,全省都在实施项目带动战略,项目就是GDP,在国家没有建立新的考量体系之前,不唯GDP,实在是一句空话,反而可以理解成GDP是唯一不可替代的政绩指标。
  
  她们这么一说,我就想到了瑜姐诸多可疑之处。首先,她来政法学院为什么会一路绿灯,这么大一个学院,她问都没问我在什么地方,就把小车驶到了公寓楼前,说明她很熟悉这里的环境。第二,夏夏的近况我并没有告诉她,她只知道我和夏夏在深圳的情况,怎么就能判定夏夏的身份仍然是记者,尽管夏夏所在的晚报在全省很有影响,在A市也设有记者站,就是她读过夏夏在晚报上的文章,焉能确定此夏夏就是彼夏夏?第三,就是我几次想问而忘记问的问题,瑜姐怎么能够知道我的新手机号码,除非她在学校有很深的内线,她怕我不回她的电话,有意在一个陌生的电话上打给我,显然她对于我的一切洞若观火、了如指掌。第四、我给她赠我笔记本电脑的物化刺激一时弄昏了头脑,她称是她二哥公司的网管帮她调制了电脑,那个网管又怎么知晓校园网我房间的IP,再说,这种手动操作的设置大可不必,我完全可以通过DHCP服务器自动获取,除非她接触了学校的网管,学校的网管为了讨她的好,故弄玄虚多此一举地帮她鼓捣了一番。
  
  原本就有丝缕后悔把她带到我自认为是世外桃源的公寓,没想到我时时刻刻被她窥视着,我明她暗,我禁不住愤懑填膺,神色一黯,她对我的所有好都从我的心泥上掠去了。
  
  夏夏说,不行了,我得洗个澡,紧赶慢赶的乘车,我都快发馊了。
  
  言毕,她拎了洗衣袋进了我的浴室,旁若无人,崖岸自高。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4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厨房里剥大蒜,剥了一大堆,拍切成蒜泥,再把花生米炸一下,剁碎,用这些佐料调上香油和鸡精,就是自制的油碗。我把泡好的扁粉和木耳沥水后,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现在可以做的了,就想现在可以想什么。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司马瑜走进厨房问。
  
  我说,怎么敢再劳您的大驾?您为**劳的实在太多了。
  
  呵呵。她笑,然后把一个叠好的纸条塞到我手上。好险,司马瑜转身时,夏夏的脑袋也探进来。
  
  夏夏放司马瑜擦身而过,喁语道,为什么不放在外面招待她呢?
  
  我恼夏夏多事多嘴,却又爆发不得,慢声细气地说着狠话:早知道你回来了,宰你个冤大头。我没有你那样的派,日子还得节省着过。
  
  夏夏问我,好看吗?
  
  浴后的夏夏一扫倦态,肤色红润,她换上了紧身的黑T恤,干练中尽显娇妍,连她那短头发,看着也顺眼了一点。
  
  夏夏以前不留这发型,长发飘飘,发色油光鉴人,这次读研时在省城重新晤面后,我大吃了一惊,怎么修了个男人婆似的短发?
  
  她问我像不像梁咏琪?听没听过梁咏琪唱的短发?说自我离开深圳她就剪成了短发,发誓在找到真爱之前,不定还要留一回光头呢?接着,她旁若无人地哼起来:
  
  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
  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
  长长短短短短长长
  一寸一寸在挣扎
  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惩罚
  剪一地伤透我的尴尬
  反反覆覆清清楚楚
  一刀两断你的情话你的谎话
  
  夏夏在学校时就是卡拉OK冠军,我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得了这个,赶紧求饶:
  
  拜了,拜了,三年多了,往事不堪回首,恩怨纵有也成虚,我就不说自己当年比窦娥还冤了,就当全是我的错,行不?
  
  我攥纸条的手发虚,只要夏夏在心的事情,休想瞒得住她。
  
  好在夏夏告诉我她要用我的卧室改稿子,那个县委书记掐死情妇的现场报道明天必须见报,她说半个小时就能搞定,再通过网上发回报社,就可以陪我干上几杯了。
  
  我说,老大,给我点面子,对客人客气一点,人家是给我送文件来了,我还要在江湖上混呢。
  
  大约她又沉浸在她的新闻稿件里了,没有犟嘴,听见她回客厅时着实跟瑜姐打了招呼,就钻进我的卧室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49 | 显示全部楼层
夏夏在客厅里留下了尴尬的真空,我并不是不懂得调整自己的情绪,我只是容不下那种刻意的心计,如果不是夏夏和司马瑜戏剧性的相遇,我岂不是蒙在鼓里,司马瑜,司马瑜,你究竟意欲何为?偌大天地,难到就没有你放手之处吗?
  一时间,我对她所有的真都怀疑起来,一如我怀疑自己曾经引以为自豪的判断力。
  
  司马瑜柔和地泊在沙发上,柔和的线条,柔和的神情,柔和得俨然什么都不会破坏柔和的发生。
  
  我知道成熟的男人要练达,喜怒哀乐不能写在脸上,情绪不能大起大落,古人云: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可我不是那种人才,更不能像电脑那样,将某个程序说卸载就卸载,不落一丝痕迹。我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客,这个女人的确是对我好,以她的条件和地位犯不上对我这般痴缠,我只是不能容忍不透明的爱欲情仇,既然看不见未来,为什么现在也要在辛辣中体味?司马瑜她们那个年代人,干嘛总要把事情弄得如此纷繁?
  
  夏夏洗澡时发出很不淑女的哗哗作响,我怀疑她简直是在参加短池游泳比赛,是的,她也对我好过,好就可以当着客人的面就放肆恣意地大洗特洗,岂不是给司马瑜造成我们已经重续香火感觉,人家会想,她都能这样,还能不这样。不堪啊,不堪。
  
  看来,永远不要觉得一个人对你好到顶点,那就意味着,她在你心目的地位可以从巅峰上做自由落体运动了。
  
  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旧香残粉似当初,人情恨不如。
  
  我对司马瑜说,我去厨房了。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5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用耳朵再次确认夏夏的动静,然后在煤气灶前打开小纸条来看司马瑜写了些什么,希望她不是用米汤写的,否则,就成了日本鬼子眼皮底下传递情报的交通员了。
  我承认,我多少有些怵夏夏,仅次于小时候畏葸古灵精怪的白婷婷,要说夏夏的某些意脉真的酷肖白婷婷,正因如此,我在大二快要结束时遇见夏夏,一见如故。我对那次见面记得一清二楚,她是代表文学社拉我入伙的,虽然她和白婷婷发型不同,晃脑袋的姿式如出一辙,若不是她们年代相近,我真怀疑谁是谁的转世投胎,也就是在数她和婷婷谁晃悠脑袋的频次更高的过程中,我脑袋中那根爱情之弦不意之间豁然而通了。
  
  拿白婷婷做为我和夏夏密切关系的挡箭牌,是否与我曾经厌恶白婷婷对我的折磨相互矛盾?其实并不矛盾,离开白婷婷时日稍久,感觉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或许如同虐待狂和受虐狂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儿,没有人虐待了,浑身痒痒得难受,不跟白婷婷做头脑体操,脑袋也快要锈蚀了。偶尔犯起贱来,我是多么多么地理解王洛宾民歌中写的: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和夏夏相处长了,融为一体了,我又体味到她和白婷婷很多不相同的地方,都是很活性的人,夏夏似乎把活力放射在入世上,忧患意识强,敢为天下先,一本正经起来,令我忍俊不禁。但是,她的愤青却和别人的愤青大有不同,别人顶多换来牢骚断肠,她的愤青却能带来晚报发行量的增加和源源不断的广告收入,她活跃得像是晚报的一匹名驹;白婷婷更靠近出世的洒脱,尽管干过处心积虑争夺孟姐家正宗继承人的事情,那属于把娱乐进行到底的执着精神,她没有多少泾渭分明的正邪理念,高兴了姑奶奶就是正,脾气上来皇帝老子都是邪,潇潇洒洒地捉弄你,古今中外中西合璧的鬼点子令你哭笑不得,她欢势起来更像是四蹄行空的天马。
  
  换个江湖武林中的说法,夏夏是死士,以夺命为至上;白婷婷是游侠,以恣意为已任。
  
  司马瑜的纸条实际是写在一页撕下的工作笔记上,折叠得很精致,这页纸的正反面都写满了字-
  
  圆圆:
  
  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约定,今天你是属于我租借的时光,我不允许你不高兴。无论今天的场面再复杂,我只要你泰然处之。
  
  我来政法学院踩点儿的事情,没有告诉你,你也没有问我呀,也许这是我狡辩。你不辞而别的两个多月,我是多么的难熬,拚命地把工作挤满了才会在梦里见到你的颦笑,我也曾恼怒自己,一个中年女人的动情怎么会比怀春的少女还要撩骚?我吃不准这一遭你是否会见我,最初只想远远的看你一眼,哪怕嗅一下你的气味就满足了。我不仅去了你的公寓楼,还让公寓管理员打开了你的房间,还作了你能够猜想到的一切。省长助理的妹妹办到这些并不难,借口也应该没有破绽吧,或者说,我也顾不上破绽了。如今,我已经得到了超出了我应该的部分,心满意足中,却有犹恐相逢是梦中的感觉。
  
  另,我们的事情,只在两个字,决心。如前所说,我离开省城之前,会有一个交待,今天过后的理智和冷静将是未来走向的一切。
  
  我需要你从厨房出来时,给我或者是大家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一个永驻我心间的微笑。
  
  你的瑜姐于即日
  
  半响,我把纸条在煤气灶上点燃了。
  
  纸条先是蜷缩如死尸,舒展开来,就成了灰烬,银色的灰烬。用嘴一吹,懒懒的散去,了无痕迹。
  
  一墙之隔却要书信交流,这大概就是咫尺天涯的由来吧。
  
  嘘-
  
  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
  
  司马瑜真是痴了,我怎么又这样称呼她了,还是称她为瑜姐吧。情令智昏,胸大无脑了,这么刻意而为的事情,怎么能够没有破绽呢?自以为是的天衣无缝,将来会成为别人的笑柄的,我真的不能让她为我这样了,一个前程似锦的从政女人真的不能为我这样了!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孙鑫抱着一箱嘉士伯进来,而且是踩着五点的钟点进来的。
  我从厨房出来,冲着瑜姐和那箱啤酒笑了一下,自认为这笑容光华夺目感天动地情挑淑女亲密浑融。
  
  瑜姐和孙鑫都有了互动的反应。
  
  瑜姐轻颔螓首,心领神会。
  
  孙鑫受宠若惊,大抵认为这一餐他可以吃得安然了。
  
  此前,为了这阳光灿烂的微笑,我拚命构思了笑的方案,想了几多可乐的事情,面部肌肉依然无法松驰下来。我一向听了香香的“猪之歌”就会乐不可支,此番却笑意阑珊,仿佛脑袋里回响的“猪头猪脑猪身猪尾巴,从不挑食的乖娃娃,每天睡到日晒三竿后,从不刷牙,从不打架……”是香香的假唱版。就在我认为实在无法微笑面对瑜姐的时候,孙鑫进来时的新形象一下子挤出了我蜇伏的笑细胞。
  
  他胖胖的肚腩,憨态可掬下的狡黠,令我还是在猪的概念中得到了升华。我想到的不再是“猪之歌”,而是句号、刘亚津、杨大鹏主演的系列喜剧小品《大话欢乐游》中猪八戒谈理想的一段台词:天上纷纷掉饲料,屠夫下岗全辞掉,全世界的美女都冲我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笑意夺面而出了。
  
  这丫的,居然换了衣服,短袖长裤,头发上了嗜哩膏,吹了风,臂腕处隐约有古龙香水的味道,感情这一个多小时,他花足了功夫梳洗打扮去了,居心叵测啊。这一装饰,不见了毛毵毵的瘦腿,挺胸收腹之下,多少也是气宇不凡,一副儒雅的风骨神韵。
  
  哼哼,要是他知道夏夏在我的卧室,恐怕就要从自我感觉好帅变成蟋蟀了。
  
  孙鑫知道我和夏夏的关系最多处在藕短丝连的纯精神状态下,曾经恬不知耻地告诉我,他想追一追,试一试。如果上了夏夏,要我以骑士的心态笑面人生。
  
  我问他现在的女友怎么办?
  
  他说,弃之如敝屣!
  
  我把孙鑫的想法告诉了夏夏,要夏夏给他一个机会。
  
  夏夏满口答应,说她正好有一个访谈类的栏目缺料呢。
  
  没过几天,孙鑫就哭丧着脸来求我,要我务必劝夏夏高抬纤手,放他一马。
  
  我一头的雾水。
  
  他拿着晚报中的第4版文章要我看,我一看标题就捧腹大笑,夏夏的文章是“性骚扰者的心理状况”。
  
  夏夏的访谈文字里,某人成了访谈对象,结语中有一段对学法者的性骚扰心理趣向的分析,说某人持游戏心理,为了验证男性的本事和势能而将法律观念弃之如敝屣,说这一类人的扭曲的心态比性骚扰立法的尴尬还要发人深省。文中还配了一个孙鑫的侧面照片,熟悉他的人十之六七一看就知道是他,再加上与孙鑫毫无二致的职业和年龄介绍,孙鑫真是糗大了。
  
  我说,你可以告她侵权啊。
  
  孙鑫只差没有以泪洗面了,说,能告,我找你干嘛!
  
  我说,她不好惹?
  
  他说,嗯。
  
  我说,刺儿扎人?
  
  孙鑫幽怨凄楚地回答,鲜血淋漓。
  
  我问他已经这样了,干嘛还要畏夏夏如虎?孙鑫说,夏夏讲了,还要搞一个纵深的系列的访谈文章。
  
  我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夏夏,说孙鑫坚决辞去下一篇访谈文章中某人的角色。
  
  夏夏叹气说,太可惜了,再也找不着比他合适的访谈对象了。
  
  据说,孙鑫把那天的晚报买了近千份,女友公司旁和学校报亭里的晚报他都包了圆儿。
  
  我一说夏夏在卧室写稿子,他果然停止和瑜姐搭讪,驯若羔羊地进去向夏夏请安。
  
  瑜姐说,不急,等夏夏忙完了再吃。
  
  孙鑫帮我端上盘盘碗碗,电热锅放在茶几上,插线板正好够得上电源接头。孙鑫谗得两只肥手干搓,告诫我一定要弄得香一些,再香一些。
  
  在我的催促下,6点1刻,夏夏完成了她的工作,瞅了一眼卧室门外,伸了一个懒腰,笑靥如花地对我说,真是领导。
  
  我听出她使用了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小声嘟囔,你什么意思?
  
  她说,床上没有作案痕迹。
  
  幸亏我和瑜姐没有在床上大干快上,在房间里也只有几次拥抱而已,但是,我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快,夏夏对我的干预有越位之嫌,我和她现在的关系什么也算不上,顶多是前女友外加好朋友而已,以后怎么发展,天知道,至少一时半会儿,也无风雨也无睛。
  
  我说,你胡闹!
  
  夏夏说,这么可爱的女上司,严防死守是有必要的。
  
  她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的癖好。
  
  夏夏出来客气地向瑜姐说久等了。无论夏夏怎样的表情,瑜姐像一块静定的海绵。
  
  我把火锅底料又用菜油炒了一下,加了花椒和红辣角,匀了芝麻进去,再掺了些凉水,端着炒锅把加工好的火锅底料倒进客厅的电热锅内。三个吃客夸我井井有条,在孟姐家寄宿时,我已经打下了坚实的烹饪基本功,只不过重执牛耳罢了。
  
  心念电转,我禁不住假定了一下,要是白婷婷在身旁,吃着这么香喷喷的火锅会是怎么样的莺声娇呼呢?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5:2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拚一醉,而今乐事他年泪
  我在厨房的电饭锅里焖了米饭,然后招呼大家准备开吃。
  
  瑜姐和夏夏坐在长沙发上,我和孙鑫坐在她们对面,我俩的屁股对着电视机,夏夏索性关了电视机,要大家一心一意地品尝炎日下的火锅滋味。这样一来,瑜姐就少了可以掩饰的道具,大凡和生人相聚,如不愿意纡尊折贵,空洞无物地看着电视,也是一种不失礼不失仪的办法。我真不知道,瑜姐会怎样和大家交流呢,人以群分,夏夏和孙鑫本来就不属于和她能够在一起吃饭的圈子,这种罪也是瑜姐自己找着受的,谁让她提出来要到我的公寓看看。
  
  孙鑫手脚麻利地要放扁粉进去,我问他会不会吃火锅?
  
  看来这家伙吃东西都是带着胃和大肠去的,胡吃海喝一通而已,没有带着眼睛去吃东西的人,终究算不上会吃的人。扁粉入锅容易糊了汤,虽然好吃耐嚼,但会影响火锅的色泽,一定不能先放扁粉进锅,这是最后扑腾进去的一道菜。
  
  瑜姐帮我拈了鱼头进去,又找了一双公用筷子准备给大家搛菜。
  
  孙鑫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去去就来。他用塑料袋装了两瓶啤酒和几根未切开的火腿肠,像是动画片中鸡蛋下长出了小爪爪那样骨碌出门了。此前,孙鑫把冰箱里的啤酒腾空出来,有四瓶青岛啤酒和几听罐装的蓝带啤酒,他换了几瓶嘉士伯进去冻着。
  
  他气喘吁吁地回来时,腋下胁了一副麻将,说,搞定了。
  
  NND,这丫的莫非还想搞个彻夜之欢?孙鑫经常曲解拿破仑的名言,男人的成就在于马背上和女人的肚皮上,这丫的把马背改成了搓麻上,他嗜赌,大多数时间在牌桌上却不姓孙,姓送,送铜的送。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借了麻将,拿啤酒出去肯定是贿赂了值班的公寓管理员。问,是不是还是汪哥值班?
  
  他说,不管谁,OK了就行。
  
  我有过纳闷,为什么孙鑫进门,汪哥打电话提醒,而夏夏突如其来,汪哥却没了电话?想了想,释然了,夏夏也有恩于汪哥,若是我在公寓里胡作非为,汪哥在一而不再二,这就是人情,于我和夏夏两不相欠的人情。
  
  瑜姐说不饮酒,开着车呢。
  
  孙鑫急了,说,与民同乐,与民同乐。
  
  也不知道夏夏的哪一根筋有问题了,问我司马部长平常喝酒不?
  
  我说,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孙鑫把两个一次性纸杯套在一起,自己先斟了一杯,他舐了一口燕窝似的白色酒沫,一口抿干了杯中的啤酒,说,领导和大记者光临寒舍,我代表全舍人民先喝为敬。
  
  夏夏眉毛一挑,说,孙鑫你喝得算什么酒?当官儿的哪有不喝酒的,不喝酒能当这么大的官儿。?
  
  孙鑫给夏夏激将起来了,说,司马部长,不走还不成,今天星期六嘛,一会儿再说一会儿的事,大不了打的回去,明天再来开车,学校里安全着呢。
  
  看着瑜姐依然矜持,夏夏干脆自己出马,对瑜姐说,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你知道吧,今天是觉远的生日,说什么要陪你干一杯。
  
  瑜姐惊讶地说,真的呀?原来是小袁的生日,我以水代酒,祝你学习愉快,身体健康。
  
  孙鑫说,我说呢,以为这好事儿就是你带薪上学,没想到你还是饿狗上墙,双喜临门啊,要抹个红什么的吧。司马部长,这酒得喝!
  
  大家都望着我,我只好说,那就敬领导一杯吧。
  
  找了一瓶未冻的嘉士伯打开,给瑜姐满上了一杯。瑜姐一向不喝冰啤,说是这样图一时畅快了,伤胃,他也不主张我喝冷酒。在这种场合下,我却只能从众。
  
  夏夏也满上了一杯冰啤,四个人端起来,象征性地碰了一下。我一口干了,从喉道雀跃下去的液体,冰渗渗的,一直奔流到了肚脐下才不知运行的轨迹,五脏六腑都像放进了清凉的世界,或者是给清凉熨过了一般。
  
  鱼头煮好了,瑜姐给大家分了。瑜姐和夏夏吃辣的功夫都不错,孙鑫直喊辣得过瘾,我也觉得汤汁香浓,这样的真材实料比火锅店差不了多少。我只是叹惜,原准备要用几天的菜,恐怕今天就要全部奉献了。
  
  啤酒下肚,气氛也就不像刚才那么僵硬。酒这东西,它为三六九等的人无数次验证,不愧为感情的润滑剂。酒桌上我最瞧不起的是,能喝不喝的人还算是自律,能喝不喝却要挑逗别人喝的人,八成是人渣中的人渣,一定要提防,提防到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高度来,人前的是非,背后的小报告,就是这类酒不外露卑鄙外露的人干的。
  
  夏夏说,觉远,我有礼物送你。
  
  孙鑫见酒就张狂,起哄说,不会是定情戒指吧。
  
  夏夏两只手藏在背后,说,我才不会干这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破船的事情,觉远,你猜。
  
  是书吧?我努力集中精力。
  
  她伸出手来,用全国人民共同的王小丫口吻说,恭喜你,答对了。
  
  夏夏说,给你。
  
  果然是书,一本有贾平凹先生签字的“秦腔”,上个月,夏夏向报社自告奋勇去陕西采访过贾先生,文艺类的报道本不是夏夏的栏目,尽管夏夏曾经是大学里文学社的社长。
  
  听夏夏说,贾先生在谈及这本书时,说这样的写作是在惊恐中进行的,无法理清自身复杂的感情,矛盾、痛苦、分裂、困惑。
  
  我郑重其事地接过夏夏的生日礼物,一瞬间,思绪般若飞絮,飘回了童贞岁月。只在逸兴飞遄的刹那间,又折翅似的堕进了昏沉的圈套,一种油然而生的警告将我拉回了现实中,那种警告和刺激来源于瑜姐平和无波的脸。
  
  我说,谢谢,喝,喝。
  
  九十光阴能有几,金龟解尽留无计。
  
  拚一醉,而今乐事他年泪。
  
  瑜姐这时候电话多了,昨天和她在一起好像来电廖廖,今天休息时却繁忙起来,她先是不回避我们,对电话里说是已经在吃,不用了操心。我听出来应该是她的那一位哥哥打来的。后来的几次,她看了号码,去厨房的阳台接听。
  
  其中的一次,我猜想电话的内容和我有关,她再怎么和颜悦色,我就像“浮生六记”里的芸,能察眼意,懂眉语。
  
  也许因为她不断的接听电话,夏夏把怏怏不快写在了桃腮采晕的脸上。
  
  夏夏彬彬有礼的字句下开始隐含杀机,变着法子要和她拚酒,夏夏平时再愤青再厌恶当官的,毕竟是大家闺秀,绝对不会这样的咄咄袭人。我不明白夏夏是出于女人的敏感还是嫉妒或者还有其她什么,可恨的是,孙鑫狗日的顺势煽风点火,我却不知道如何游离于两个女人中间了。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5:2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狠狠地揿亮了客厅里的双管日光灯,屋内顿时银漾漾的一片。家具的摆设、电热锅的蒸腾、三人神色各异的脸,俨然电脑刷屏一般。
  上学这段时间,准确地说,就是瑜姐来前的几天,我的心似乎开始进入了新的位置,如同一位逃避追杀的剑客,隐姓埋名,啸聚山林,在蝶去莺飞、扬柳青烟中,唤醒了在乎于山水之间的心韵逸志。如今,与其说是和瑜姐旧情复燃,不如说是心的痕迹又将芜杂一片,归置的工程又将浩瀚无边。穷奢极欲也好,欲后断肠也好,最终拚得是心力,春心荡漾,心有余悸,明月秋心,色心、良心、本心,我能玩儿得起几多这样的心跳?
  
  在开灯的瞬间,瑜姐凤目一寒,夏夏杏眼圆睁,孙鑫鱼目不动。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在下意识适应光线变化中,他们流露了什么样的心语呢?
  
  瑜姐的眼神流露了心中的屈辱和不满,这样无奈的饭局,远离了官场的潜规则,她发作不得,玩笑不得,认真不得,躲避着夏夏的刀砍斧斫,一遍又一遍地压抑着反击的利器,只用来修剪自己的修养,是这样吗?
  
  夏夏张目对灯,明察秋毫,她不是躲着光线,而是迎着光波来瞅,我行我素,独来独行,义旗高举,仇官灭贪,尽在不言之中。我真是奇怪,以前那样柔顺的长发,如今变成傲岸不羁的短发,她的发根尖锥向上,莫非一个人血性上扬了,发质就能变硬?我总是下意识地拿她和白婷婷比较,婷婷与人交恶至多是降服之,夏夏绝对是坑埋之,唉。
  
  孙鑫最适应自家的光线,瞳孔的变化微乎其微,有美相伴,吃好喝好,享受生活,何乐不为,巴不得她们闹起来呢,吵吧,美女们,生活原来还可以这样的五彩缤纷!
  
  按理说双管日光灯是照明最均衡的灯光,我却看见天花板上漫起的不规则光团,每个人长出了影子,电热锅的暗影也被不断伸进去的筷子搅碎。影是真?人是真?物是真?影是真?
  
  眼前的这一幕似乎是我制造出来,如果今天我不回到公寓,是否这一切将会寂灭?
  
  因我而起,亦真亦幻,譬如镜中花,水中月,原来佛理禅机,尽在一灯之间!
  
  夏夏转脸过来,说,觉远,你发什么愣?还有没有豆腐?
  
  我说,没有豆腐啦。放土豆片进去,不要煮面了,也不错。我说的是实话,我把土豆片切得很薄,晶莹如玉,稍稍煮一下,咯噌咯噌,应该不错。
  
  孙鑫故态复萌,说,原来夏夏小姐喜欢吃豆腐啊。旋即,他想到什么,立刻噤口。
  
  夏夏示意瑜姐举杯,瑜姐沾了一口。夏夏说,不行,要干完。喝老百姓的酒也这么心疼?
  
  夏夏!我嚷起来。
  
  夏夏的眼神像机枪,对着我突突突,端起的酒杯也若举起的手雷,一触即炸。
  
  瑜姐说,年轻真好啊,看到你们这样的无拘无束,真羡慕你们。好,干一个。我没有听见瑜姐喉咙的声响,她亮杯出来,不洒一滴。因为大家各擎一瓶,交叉倒酒,冻的和不冻的啤酒,已经分辩不清了。
  
  夏夏小有酒量,和瑜姐的善饮相比,就像普通人和刘翔赛110米栏,如果你不怕终点时遭到羞辱,最好让人抬着出场。
  
  我知道瑜姐平日并不有意识沾酒,以葡萄酒干红果酒类助兴,但在应酬的场合中闹起来,绝对是博大精深,深不可测。我曾亲眼看见瑜姐用高度白酒把五个从东北省份来A市考察工作的组织部同仁一一摆平,回家时步态正常,毫无风摆残荷之姿。
  
  袁觉远,你不要阻挡我,我清醒着呢。夏夏拗劲上来了,丝毫不给我薄面。
  
  夏夏说,我心里苦啊,你们知道吗?昨天的采访,是我今年报道的第九个倒下的政府官员,多好的人民公仆啊,一个县委书记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掐死他的情妇,还要倒下多少官员?还有多少该倒下没有倒下的,数得清吗?组织部长,你说,这就是你们使用的好干部?你敢和我掏心窝子聊一次吗?如果你认为我喝醉了,我们停下酒谈!
  
  我说,酒后不谈国事。夏夏,老大,都是我请来的朋友,今天是我的生日,不要勉为其难,好吗?
  
  夏夏拧住了电热锅的开关,土豆片的火候正好,看来她应该没有醉,啤酒中攒积的酒精兴奋了她的头脑而已,她的愤青,她的仇官,她的忧国忧民,给酒精点燃了,跟酒精连成一片了。古人说,酒里乾坤大,难道是讲平民百姓不喝酒时,清醒的时候,谁让你、谁又能让你把社稷江山装在胸中?
  
  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
  
  夏夏毫不退让,说,袁觉远,这就是你25岁的出息?司马部长能到你的公寓,你们算得上朋友吧,我相信我的目光,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我们不可以谈?
  
  我为之气结,不明白夏夏话中的确切含义,我有什么破绽给她寻着,抑或她并不是指私情?
  
  瑜姐的声音出人意料,她说,夏夏,可以谈,但我有个条件,我们大家举一杯,我和你单独干一杯,你答应吗?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5:40 | 显示全部楼层
夏夏一仰脖子,啤酒沿着脖胫滚落几滴,跌进了峰峦起伏的幽深之谷。
  这个,简直是模仿电影里土匪结义的镜头,所幸,她手中的一次性纸杯不是那种黑色的老海碗,也不必让她从脑后掷成齑粉。
  
  我没有办法不叹息,这个爱晃脑袋的女孩儿,她曾经的温婉娴静好像那几滴酒珠一样争先恐后地逃逸了。我有几分心酸,我隐隐感觉到,夏夏的变化与我当年离她而去有关,她身体潜隐的某些斗士之气由此亢奋起来了,也许在别人看来,这不失为一种记者的职业素养,一种不让须眉的飒爽英姿,在我看来,有些面目狰狞了,难道说,男人婆的女人味都是让负心汉榨干的吗?那么,如今的滥情我,又该找谁负责我失去的冰洁玉清?
  
  这次省城的重新晤面,她的新形象让我为之颤栗,甚至有过怦然心动,以前确认的和现在模糊的,对于喜新厌旧的男人来说,就是一种距离之美,连她胫下突起的锁骨,那种典型的骨感之美,仿佛是经历了岁月的打磨而珠圆玉润了。记得,我们最好的时候,她假定过,如果我们将来离婚了要和和气气的分手,要做好朋友,比西方的男女还要豁达,可惜,我们连结婚的状态还没有进入,就无疾而终了,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这种尝试的机会。此番邂逅的孤男寡女,拥有太多的契机来了却旧欢新怨,酥暖几度春风,她未彻底敞开,我更无法重新接纳,心啊,还是心啊,心中没有腾挪出干净空间,或者说在竭力腾挪的空间中,不知预留给谁。撇开夏夏怎么想的不谈,我这一方面为什么不能留给夏夏呢,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难道是因为司马瑜残留气息,抑或是吕媛哀怨,我对楚红不可名状的歉疚?
  
  我不是没有过把性和爱分开的想法,尤其是在我纯生理性饥渴的时候,在夏夏脸色潮红依稀又看见小鸟依人模样的时候,我出口的话还是变味了。
  
  我问夏夏在和我分手之后处过几个男人?譬如在深圳时和那个叫秦东的主编没有发生过风流韵事?那可是玉树临风,才高八斗的少奶级杀手。
  
  夏夏说,看怎么计量了?
  
  计量?
  
  夏夏说,是的,对于男人,我现在是不论人而论斤。
  
  我说,你这是集市场上买肉。
  
  夏夏说,你错了,伟岸如山的男人们,难道不能计量?这样对你说吧,压在我身上的男人大概有多少万斤了吧,女人这辈子不就是愚公移山,任你是太行还是王屋,来吧!
  
  我唯有赞叹,了不得,了不得。
  
  孙鑫给瑜姐满上酒,咕哝说,了不得,了不得。
  
  瑜姐晃了一下脑袋,一吸而尽,无声无息。
  
  我忽然把瑜姐、夏夏、白婷婷串成一串儿了,白婷婷晃着马尾巴,夏夏悠着长发和短发,所不同的是,瑜姐是上下晃,夏夏和白婷婷是左右摇,记忆的碎片和岁月的连缀就是这样重叠在一起了。我恍然大悟,为什么张艺谋的谋女郎一直没有摆脱巩俐轮廓,情结?晃脑袋?寄宿?人生何尝不是寄宿的延续。
  
  瑜姐说,大家共饮了这第一杯酒,就没有司马部长了,我是你们的大姐了。和夏夏干了这杯,我们畅开心扉,有问即答。还有,今天的话哪儿说哪儿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理解吗?
  
  瑜姐凤目中射出了森寒之光,目标直指孙鑫。我也为之一懔,这是我从昨天到今天未曾见过的一瞥。
  
  孙鑫说,司马部长,不,大姐,我的口最紧了,你问觉远。
  
  我并不以为瑜姐能对夏夏说出多少掏心窝子的话,从她在夏夏面前假装不知我的生日就能看出,况且是这样敏感的话题,我都认为她没有必要拿出本色而舍弃角色,不知道我是世故了还是成熟了,我更觉得夏夏莫名其妙,八小时内的新闻还没有干够?就是让瑜姐出丑了,官场就能弊绝风清?莫名其妙的话题,莫名其妙的生日聚会,如果我会莫名其妙的乾坤大挪移之术,就让她们莫名其妙地降落在中纪委的办公室,那才是这种莫名其妙话题的场所。
  
  孙鑫说,我先出去一会儿。依然像动画片中鸡蛋下长出了小爪爪那样骨碌出门了,所不同的是,蛋壳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蛋清完好无损。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5:4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瑜姐说,我首先是个利益的女人

  两个女人瞬间沉默了,她们惊诧于孙鑫的离开,或者说,她们在确认什么,但好像什么都不像。也许她们是在养气吧,如同武林高手过招前的蓄势待发,她们的眼珠异彩连闪,呈现出我不太稔熟的某种特质。
  
  我在这两个曾经与我有合体之欢的女人脸上来回看着,脑际里觉得荒诞不经,我和她们似乎有共同的信息,如同接上就通的网线一般,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并不在能够互通有无的局域网中,尤其是她和她脑袋中无法兼容的主机,试问,我有资格当好她们的网管?
  
  有一种怜爱在我的心中泛起,我想把她们都搂在怀中,我却没有这个胆略。
  
  我不是韦小宝,瑜姐不是苏荃,夏夏不像建宁公主,在一个现代的民主社会里,我也不该有这样原始的想法,数美并欢,齐人之福,那是男人的痴心枉想,如今除了有钱人看在钱份上的二奶三奶间混沌不清外,谁还想同时穿梭在两个或几个优秀女人之间,那你就只能做好一种准备,去死吧。
  
  瑜姐对孙鑫没有像对公寓管理员汪哥那样称为我的表姐,否则,夏夏的到来,麻烦就大了,是什么左右了她的直觉,她总是狡猾得那样恰到好处,不显山露水却能尽现菁英。
  
  夏夏好斗如斯,愤青如斯,我始料未及,我虽然不想听她们之间这样严肃的话题,不期而遇的冗长饭局中,她们又能谈些什么?总不能有人对她们说,你们谈一谈袁觉远的天赋异禀吧。我想夏夏的第一反应就是,啊,你和这样的女人也有一脚,疯了,阉了!
  
  我给火锅里兑了些水,又加了盐和底料,下一锅准备煮蔬菜进去,精瘦肉几乎让孙鑫一个人给吃了。
  
  夏夏终于发飙了,她仿佛是从某种痛定之中挣脱出来,脑袋向左倾的同时,语言也蹦了出来,说,我不会像某些记者在别人得奖时来问你的心情是否很高兴,我也不会单刀直入地问你是不是一个贪官?我要问……
  
  瑜姐打断了她的话,不是话赶话,而像是她往下点头的时候,用她那坟起的额头摁住了话茬,她说,我有可能成为一个贪官,或者说正走在那样的路上。你继续。
  
  夏夏的眼珠爆亮了,像是练了魔教功法那样炽热地亮着,连眼眶眼皮眼睫毛都失去了概念,她停顿了一下,示意我倒啤酒,我望着瑜姐,瑜姐也把自己的空杯递给我。啊呀,我只好小心翼翼地侍侯着姑奶奶们。
  
  茶几下七七八八地放着空瓶子和空了的易拉罐,我诧异她们喝了这么多,为什么不上厕所?
  
  夏夏调整了说话的节奏,没有先问问题,而是先铺垫了一段,她说,我是直接从那样一种场景到了这里,脑子里始终回旋着那个美丽的女子香消玉殒的凄状,挥之不去啊,四十三岁的县委书记掐死了比她小二十岁的情妇,我无法验证他们的情感始末。老百姓说县委书记调来的当年就金屋藏娇了,而且不止一个情妇,这是最美艳最年轻的一个,他们在一起三年多了,因为他有可能提拔到市上当副市长,前景一片光明,为了不影响值仕途而提出和她分手,争吵之下,酿成了惨剧。老百姓还说,如果不是出了人命案子,有什么奇怪的,坐在前几排的统统抓起来,保证没有一个是冤枉的,这个书记太蠢情妇太痴,他多给了钱就能摆平的,她等他当了更大官儿,再多要一点钱的总是可以的,他们却互相掐断了对方的路子……
  
  这件事情网上已经有了报道,却没有像夏夏这样讲明县委书记掐死情妇的原因,对于夏夏广博的消息来源我也是有所领教的,所谓的老百姓说,一定是知悉案件内情的人提供的第一手资料,或者就是夏夏的线人。线人听起来像是警匪片的卧底,是消息灵通且懂得新闻价值的特殊人群,夏夏所在的报社会会根据他们提供的新闻线索付费的,这不同于不特定人群的报料奖,这群线人是不会公开自己的身份,他们在某些行业相当有权威,不排除有一官半职,详情夏夏也对我讳莫如深,这也只有在晚报或者非党报的新闻媒体才有的特殊通道,这群线人中并不排除不乏正义感的人,但见钱见开的却是不少。这个,夏夏亲口对我讲过。
  
  夏夏呷了一口啤酒,说,这类案件连我都不觉得新奇了,这恰巧是我心中最大的痛,每一次报道这些官员在法庭上的表演,他们都会程式化的说自己一是学习不够,世界观啊,这关那关都出了问题。二是没有人监督,如果早有人早有组织提醒警告一下,他们就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了。因为东窗事发的官员毕竟只占少数,我想问,如果他们自身素质有问题,我们教化的作用在什么地方?原谅我不用教育这个用滥了的词,如果因为官儿当大了就有了问题,我们周而复始地防范不了,我们的体制是不是出了问题?请你能够用真话对我讲你的认识,否则,我不如在网上找一百篇狗屁案例分析来读。
  
  我也陷入了深思中,虽然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因为有若干的禁区,瑜姐恐怕很难说理,难以接好夏夏掷过的这几把飞镖吧?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5:53 | 显示全部楼层
瑜姐扬起了她明媚的额头,如果轻轻的滑下,那将是她说话的前奏。
  在我不猥亵的时候,我觉得瑜姐的额头是她身体所有器官当中最美的部分,高穹、饱满、明净、灵性,以致于在谈性说爱和用身体谈性说爱过程中,我回避她的额头,不是从正面进攻她,而是侧着脸封住她湿润性感的香唇,就像外国人接吻是要躲开高耸的鼻头一样,我是躲开她的额头,让我的轻漫在有限的空间内放浪形骸,我怕我的俗念滞沾了她秀丽无伦的额头。偶尔,我会在她的眉心用手指弹一下,或者在无欲则刚中印下我无关风月的慈吻,让她那琼枝璧月般的额头变得更加朗润。但,仅此而已了。
  
  我称赞过瑜姐的额头,她不好意思地对我讲小时候额头是她最伤心的地方,人家编了儿歌嘲笑她:奔头、奔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奔头。
  
  我说,那是小朋友妒嫉你,何况你根本不奔,是一种优美的弧度罢了,相书上说,这可是大富大贵的头颅啊。
  
  她莺声沥沥地说,你啊,你哄人的本领比你的年龄早熟,人小鬼大。
  
  此时的瑜姐,日光灯从她的额头倾泻下来,隆起的脑门儿明光潋滟,仿佛并不是灯光的照射,而是额头本来就是那么的明洁,如水的灯光坐不住似的流淌下去,与其说额头闪烁光亮,不如说那是光波自身永不凝滞的流动。
  
  瑜姐说,夏夏,你对公务员这个层面的人群可能有很深的成见,我知道,不管承认不承认,仇富和仇官的心理在这个社会业已广泛存在,我也痛恨贪官污吏甚至痛恨自己不能像皎洁的月光一样把清辉洒向大地,但是,你有没有从人性的角度剖析他们或者理解他们?
  夏夏脸呈茫然,不屑的神情并未褪尽。
  
  瑜姐拢了一下头发,她说,在这个宠大的队伍里,我也算人微言轻的一个,你要我谈体制的问题,不是我没有胆色谈,而是我怕以偏概全,这就像我们站在半山腰的人,你怎么让我奢谈一览众山小的景致?
  
  瑜姐下意识地喝了一口啤酒,在她思索的过程中,杯中之物是什么并不重要,就她说话的内容而言,所有的辅助动作都没有实质意义。她说:
  
  刚才我在阳台上接了电话也打了电话,其中接听的一个就是一位在火车上的乘客打来的,是从A市开往省城的火车,在B市的一个小站停下来了,今晚可能到达不了省城了,碰上前方的泥石流壅塞住了铁轨,没有人员伤亡,疏通铁路却要花费些时间,虽然是局部地区的暴雨成灾,但是,我得把电话打回去问一下A市那边的情况,还好,晴空一片,查了几个岗,汛期的值班情况也还正常。如果我不是从事这个职业,谁又愿意来操这份闲心呢?我只是希望你们这些记者们不要异化了这个层面的人群,他们有着他们的甘苦连同他们被时刻妖魔化的沉重。
  
  听到A市开往省城的火车在中途搁止的消息,我也一惊,也许和我关系不大,但,大脑中和A市相关的细胞很容易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如同中国人在国外乍一听到华语的那种本能的反映吧。
  
  从A市直发省城的火车有两趟,早上6点15分始发一趟,中午3点20分始发一趟,瑜姐说的就是中午这一趟,夏天乘坐中午这一趟列车的人较多,因为是空调车,虽然票价贵一点,但少遭罪,人满为患也是自然的了。这趟列车正点到达省城应该是晚上8点半,也就是一个多小时以后,能够想像那辆火车的顾客在风雨交加的小站中的胆颤心惊,正点到达是那么的遥遥无期了,何处是前期?
  
  瑜姐动情起来,她说,我也有过你这样华丽的年华,那时候,我特别喜欢下雨的日子,喜欢从楼上的窗口眺望一个个浮起的伞花,如果碰巧看见一对恋人共拥一把花伞,那种从心底升起的温情就感动得不行。现在不同了,听风惊魂,看雨夺魄,那种闻听雨打芭蕉声的浪漫都化成了胆寒。哪里又会受灾,会不会死人,怎么样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虽然说是一种形式也是一个态度问题,自然的、人为的突发公共事件成了官员们风险的渊薮之一,倒下的基层官员又何止成百上千?再说,让一个省长要对几十万平方公里负责,让一个市长要对几万平方公里负责,碰上这样的情况发生,怎么负得了全责呢?那就是赌命吧,看谁的运气好坏罢了。每一个官员手中都有可能拎着几个随时要爆炸的炸药包,他们诞生怎么样尽快传递到下一任手里的动机也就可想而知了。
  
  夏夏听得入神了,手指有韵律地捻动,那是采访时作记录的本能反应,我真想递给她纸和笔,我却拎起了啤酒瓶倒开酒了。夏夏可能没有听出瑜姐真话中的假来,如果瑜姐的身份还是组织部副部长,检查防汛值班就不是她的职责了。
  
  瑜姐说,我首先是个利益的女人,其次才是道德的女人,政治的女人,这该符合物质第一、意识第二的哲学原理吧。可在现实中就不是这样的了,如同老百姓说逢官必贪,可是,公务员这么宠大的一个群体,是政治的人、是道德的人不假,他们这个职业也是养家糊口借以谋生利益的人,也应该是有成本,有收益的。在这三位一体中,不正视公务员首先是一个利益的人的定位,研究其度量的界限,这不贪的官有朝一日过不下去了,也会拿权力去寻租的,何况还有攀比心在作祟呢。
  
  夏夏插了一句,说,你的意思是高薪养廉?老调子了,普通老百姓才多高的收入?
  
  瑜姐笑了一笑,放缓了语速,她说,不完全是这样的意思,高薪未必养廉,低薪必然腐败这句话我却是非常赞同的。譬如说我讲自己的一件事情,94年初吧,我随部长去一个单位考察干部,虽然我是个女同志,在我的面前也摆放了一包红塔山的香烟,一直到和这个单位所有的人单独谈话结束,这包烟也没有开拆,临行前,我的心忐忑狂跳,我把这包烟抹拉进了公文包中,回家的路上就去了一家私人的小商店,和老板说歹说,换了一包奶粉,回为那时候我的女儿还小,我们的月工资收入只能保证20天的正常开支,其余的日子就靠在父母那里混顿了。我现在肯定不会干这样掉价的事情了,假定我只是个靠工资收入的官员,我现在的薪水也足以让我产生抵御一包红塔山香烟的能力,你说这种能力是物质的,还是意识的?
  
  去年,我去过A市最偏远最贫困的一个山区县调查过,除了工资外的人头经费,每人每年仅1500元,出一躺长差都不够花,这个县的乱收费现象也是最严重的,投资环境是最差的,很多行政单位靠这种手段弥补行政经费的不足,在财政分灶吃饭的体制下,是不是逼良为娼呢,是不是干部作风问题的贫困陷阱?这个,有些跑题了,还是说说你提出的问题,我的一孔之见吧。
  
  你说的腐败问题有教化不力的问题,我承认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党内党外制定了那么多的条条款款,中央惩治腐败的决心和力度也在加强,老百姓却不能有较高的认同感,我认为有一条就是,现在的干部尤其是政府的官员普通有知识没文化,我们用于教化的框架体系,要么空洞无物,要么自圆其说,难以直指心性人心,我有时在台上一本正经地讲,回到家里自己都发笑,笑完以后,心里很不好受,痛苦极了。
  
  夏夏喃喃地重复:有知识,没文化?
  
  我也觉得瑜姐这个观点振聋发聩,不由得刮目相视。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瑜姐的妙目中闪耀着智慧之光,她的修美合度,是我曾经为之侧目的地方,或许也是她成熟风情的构成吧,可能是我性格生成中的原因,我总是容易被这样的中和之光所吸引,因为这样光芒的开启,使我踏上了一条不知所归的道路,或者说,我由此而蹈入了情感的泥淖。这虽然不是她展示内涵的全部,一如夜空中发出夺目光亮的星星,在星星隐去的白天,熠熠生辉也是抹之不去的记忆。如今这星星又亮了。
  她说,我说的文化并不因为我是学中文出身的,如果单就灵动的文字而言,我不如小袁,更不如夏夏你这样的写家,文化也好,知识也好,不是存之弥香的白酒,不在岁月中充电,就在岁月中贬值。相对于文化水准而言,知识素养的提高要容易得多,官员们有各种各样的知识背景,学农的、学电的、学财经的、学管理的等等,不一而足,因为提倡所谓的专家治国,即便他们驾驭的专业工作与当初所学的专业知识风牛马不相及,也没有关系,他们会在权力的驱动下,很快成为行家里手,除了平衡人际关系的能力判若云泥外,我实在想象不出有哪一个行政单位的业务,会让这个单位的领导觉得过于复杂,除非这个单位的领导故意露拙,或调动下属的积极性,或试探下属是何居心。况且,考量领导业务水平的高低并完全不取决于业务能力,而取决于表现,以各种手段向上示好的表现。当然,我并不是说群众的评价就无关紧要,年末公务员的考核中,给领导往什么格次上划勾勾取决于群众,这些勾勾的纯度有多高,领导的手腕就有多高,满足群众的利益就有多少。
  
  瑜姐放下筷子,夏夏也停了箸,没有了孙鑫,少了他的吃相,大家的食欲也不如开始时那么雄姿勃发了。我当然是那种可吃可不吃的人,一个厨子,不是以自食为己任,而是以杯盘狼藉为理想。
  
  嗯,孙鑫这丫的跑哪儿去了呢?
  
  瑜姐悠然神往,夏夏若有所思,我催她们添菜,她们却视我为无物。想来真是滑稽,大老爷们儿无所事事,两个女人纵横捭阖、鸿猷高论。不过,于我的本心,我倒是期望能有成为邻家男孩、居家男人的机会,我愿意痴心地为一个女人默默奉献,了此一生。只是,现在,我的情愫太乱了,太乱了。
  
  瑜姐说,产生这种想法还是连战、宋楚瑜在北大、清华的演讲催化了一下,他们将国学的知识融于自己谈笑风生的演讲中,西化的民主思想与国学的精粹如此和谐地融于一炉,而且,众所认知,他们的语言表达能力远在陈水扁之下,陈水扁又是怎样一套蛊惑的本领呢?我去年在凤凰卫视看过陈水扁的就职演说,厉害!内容就不谈了,明明在凄风苦雨中,人家就能升华出让大雨把头脑浇得更清醒一些的机变,冲着这一点,我才多少明白那种倒行逆施的事情,为什么在台湾岛内还有那么多的人支持?我的伯父司马山,一个前国民党的退役中将,一个对两岸统一忧心如焚的人,对我的父亲说,大陆丢弃了文化搞统战,玄!他说,军事可以强腰,经济可以搭桥,唯有根的文化才能让两岸同一个思维的头脑。
  
  瑜姐伯父的事情我知道,老先生是司马书记的兄长,年逾八旬,身体矍铄,面色红润,抗战时加入国民党青年军,他在大陆解放前随国民党军队去了台湾,去年年底是老先生第四次回乡探亲,司马书记自知将不久于人世,对于兄弟间的最后一次见面倍加珍惜,两人之间说了很多前三次见面没有讲过的话,包括对两岸统一命运的忧思,也有一些互不相让的政见交锋,尽管老先生事先已经得知司马书记肺癌多处转移,依然压制不住不吐不快,司马书记也在这种争执中忘却了自己的沉疴宿疾,两人之间来言去语,精彩缤呈。我有幸参与了他们大多数时间的交谈,在端茶递水中,思考良多,收益良多。
  
  老先生最尖锐的言辞是说陈水扁和大陆都在搞去中国化,大陆去得是中国根的文化:国学,儒家文化。
  
  瑜姐说,宋楚渝引用 “论语”季氏将伐颛臾中“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 ,我不知道党的中高层干部中有多少人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和出处,真是惭愧,我这个学中文的,也是在父亲督促下,在他去世前,勉强看了一遍有读解的现代版“四书五经”、“资治通鉴”,我们这一代人包括50岁以下的人,哪个从小就读过“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礼记”?哪个真正了解到儒家文化的一点精神?如果说夺取江山时,我们靠打倒儒家文化所谓的礼仪、遵从、秩序来培植造反的精神,在从革命的党成为建设的党、执政的党,我们还要在打倒和砸碎的路上走下去吗? 我的伯父说,不重建儒家文化,一定会自毁江山、自断根骨,我认为还是有一些道理的,儒家文化是中国传统的主流文化,非要将之与封建礼教等同起来,那毋宁是否定我们曾经创造过的辉煌文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从何谈起呢?我不知道。往小一点说,我是搞过组织工作的,看见哀公问孔子:“何为则民服?”孔子说:“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孔子这句话意思必须把正直公正的人选上去当官,这样社会才能对政府信服,服从管理。读到这儿,我就汗颜,真的汗颜啊!
  
  唐宋八大家都是有文化的人,他们的官儿当得不可谓不大,王安石还是总理级的呢,为什么官儿大了,境界还那么高?有文化啊,孤高旷远,慎独慎微,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说他们,就说范仲淹,当世之人,有谁敢扪心自问说超过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境界?为什么一论古人,就要用我们这个时代的政治属性来评价应该比他们这个也好那个也强,就不说,我们比他们没文化,我也是一个没文化的人哩。与其说这个校长那个校长和台湾来的政治领袖交往时丢脸,不如说那不是丢脸,而是真实,我们没有文化的现状的真实。
  
  夏夏说,也不尽然吧,清代也是奉儒家文化为正统,还不是把落后的包袱传承到了现在?
  
  瑜姐说,我是赞同与时俱进的,但是,难道清代奉得就是真正的儒家文化精髓?我还没听见孔孟云云之要闭关锁国,现代人的道德沦丧需要国学来拯救一下倒是真的,包括我吧。
  
  瑜姐捻了一下耳垂,问夏夏读过四书五经吗?
  
  夏夏很干脆地回答,没有。
  
  瑜姐幽叹,说,你们这代人真厉害,不知道的也敢谈见解。我也差不多吧,很多的讲话都是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我们,你们,大家就这么一代一代往下遗传吧。
  
  刚听见夏夏反驳几句,我的手机响了,要摁键的瞬间,我看了一下电话号码,啊呀,是楚红的!好在瑜姐和夏夏并没有关注我,依然沉醉在各自妙至毫巅的辞锋中,我就悄悄溜到卧室去接听。
  
  楚红的声音仍然是略带沙哑而具有磁性的,她说她在B市的一个小站上,来省城的火车碰上泥石流了,她是来参加后天在省城招开的福利彩票优秀投注站命名表彰会的,本来是想到了省城再给我一个惊奇,现在不知道什么时间路才通,先打一个电话过来。
  
  楚红说,生日快乐。
  
  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一首明星联唱的歌曲,瑜姐醇醇地说过,夏夏脆脆地说过。楚红的强化,更像天雷一样滚过耳廓,犹如她们从低声部哼到了高声部,不是彼此声音的大小,而是从我的皮传到了核。
  
  我本能的反应是,难办了!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这是怎样的一趟列车呀,她们居然都在
  我连珠炮似的问楚红,冷吗?饿吗?危险吗?
  
  楚红说,还好,刚刚泡了一碗方便面。铁路上的、地方上的,嘘寒问暖的人倒是不少。雨已经停了,安全不成问题,就是焦急,工人正一拨一拨地开过来通路。
  
  听见电话里谁家小孩儿的哭声,成人的咳嗽声,总之,人声鼎沸,但不是毫无秩序的那种声嘶力竭。
  
  虽然是同一个季节,并非所有的人同一凉热,这趟列车的状况刚刚听瑜姐讲过,本以为是她论战中随便引用了一下的佐证,没想到,离我那么近,就像真的往我心上开过来似的。虽然列车的用途就是缩短空间距离,因为列车矗在那里,楚红离我仍就有那么远,但我已经觉得无所适从了。
  
  楚红说,路通了再给你打电话。
  
  我还在吱唔,她已经挂了。
  
  我梗起脖子,嘴空张了几下,我的口型大概像是要游进机屏对面那张嘴去的样子。但是,我还能讲些什么,她如果不挂机,我接下来就很成问题。
  
  瑜姐和夏夏的声音依旧在客厅里滑来荡去,卧室门半掩着,我坐在床上的位置不能看见她们。
  
  我没有打开卧室里的灯,房间却也并不是黑黢黢的,客厅里的光线溶溶曳曳地洒进来,衣柜、床头柜、电脑桌等几样少得可怜的家具都有了非同寻常的面目,暗影四浮,远非白天那样熟视无睹的简洁、明了,有一些类似颗粒状的东西在我和它们之间延续,如同有生命的飘浮物一般。
  
  我看不见我的心,那肯定不是视角的问题,我的心欲避还休,我也不知道它安放在什么地方,抑或我是无心的吧。
  
  和瑜姐交往,和夏夏交往,分别在不同的时间段内,因为没有重叠,我的道德也不必张惶。和楚红则不同,虽然是对瑜姐懊恼后的举动,我和楚红之间,一个巴掌也拍不响,但分明是共时性的交错,乱成了一锅粥,还有楚红的处子之红,我面对着那团嫣红的尴尬,她只是轻轻地问,真的那么重要吗?
  
  真的那么重要吗?这话重棰一样敲击着我的心扉。
  
  真的那么得要吗?我拿她的话考问过自己,答案是肯定的,我觉得歉疚,那一定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良心的成本,而不是别的。
  
  如果楚红乘坐的列车正点到达,今晚的8点半,瑜姐、夏夏,我将如何应对?
  
  莫非老天给有意给我了一个盘桓的时间,要我从容了结什么?
  
  可是,那趟列车上成百上千人所对应的成百上千有关系的人,老天都是给他们一个暗示吗?
  
  来到省城读研的初衷是我努力想了结什么,就在我脑际尚未达到澄明如水的地步,瑜姐又让我的心波再起涟漪,难道这又是老天给了我怎样的启示呢
  
  嘘-
  
  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过得今宵去!
  
  走出卧室,她们已经暂停了对话,都用异样的眼神望着我,夏夏的头几乎弯到了瑜姐的怀中。
  
  我虽然没有汇报的义务,却是一种不能回避的气氛。
  
  我说,一位朋友打来的电话,正好就在你们刚才说的那趟从A市开往省城列车上,今晚够呛,看来明天要接待一下,呵呵。
  
  瑜姐凝神思忖,夏夏开门见山,说,是女的吧?旋击,她又问瑜姐,觉远这几年在A市风流不?当领导的可要好好管管,他是个风流的种子。
  
  夏夏能问瑜姐这样的话,说明她们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夏夏这个人就有这么个好处,她只服本事,当然,也包括她的心服口不服。
  
  我赶紧打岔,说,孙鑫跑哪儿去了?不像话,连给小姐女士们倒酒的都没有了。
  
  夏夏说,你倒啊。我发现夏夏的脸色已经潮红得厉害,瑜姐的鼻尖沁了一滴汗珠。
  
  我说,我们分工明确,我是大厨,他是服务生。
  
  我刚拨通孙鑫的手机,他就像小品中的角色,立刻就从门外进来了,又抱了一箱啤酒。
  
  我接过啤酒,说,买酒就要这么长的工夫,干坏事去了吧,从实招来。
  
  孙鑫呼哧呼哧地说,哪有那个闲心?有两位神仙姐姐在这里,什么花都比成了狗尾巴草了,我也什么除却巫山不是云了,先自罚一瓶。
  
  单以年龄论,孙鑫大我3个月,夏夏大我11个月,瑜姐就不用说了,她和她是我和他的姐姐。
  
  重新整理了菜,孙鑫说他和小卖部的老板杀了几盘象棋,大获全胜,这件啤酒给打了八折。这话我信,孙鑫也许不是有意回避瑜姐和夏夏的话题,他本身就是一个玩主,人缘好得不得了,见了石头都能说话,见了漂亮女生就迈不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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