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血染大地
三人回到地面,虚子莹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
空雨花抖了几下,让溟琥剑复原,道:“担心我松手把你摔得稀巴烂?”
“即使摔死,也胜过面对殷拿云。”虚子莹喘息了一阵,“你和羽先生心有灵犀呀,怎么同时想到这样的法子呢?”
羽警烛道:“关键时候,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起初羽某并不知道空兄弟刺我的目的何在,只晓得那时他肯定不是暗算我。当我抓住溟琥剑时,空兄弟的想法通过剑身传给了我,这才有了我俩的配合。在当时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想不到我们会这样做。殷拿云现在一定还愣着,没回过神来呢。”
虚子莹道:“对他来说,这也是好事一桩,如今距离遥远,他身上的缠夫丝解开了。”
空雨花沉吟道:“眼下我们还对付不了他,宜避其锋芒。”
这时,突然有口哨声从铁焰城那么传来。口哨声忽高忽低,连绵不绝,吹奏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非常悦耳。声音似乎在专门冲三人而来的,不仅钻进了他们的耳朵,而且还拍打起他们身上的叶片。叶片起起伏伏,很有节奏地摇曳着。叶片的每一次振动,都让三人疼痛难忍,痛不欲生。声音又仿佛一条线,从虚子莹的左耳穿进,右耳穿出,又穿过空雨花的双耳,再横贯羽警烛的头颅,把三人串在一起,仿佛鱼线上的三尾鱼。然后,这一条线似的声音把三人提到空中,朝铁焰城扯过去。
于是,他们再度站在殷拿云面前。
殷拿云道:“虚姑娘,我听见你说的话了。你说对了,我身上的缠夫丝已去。但你的愿望却实现不了,你不得不再次面对我。”
空雨花道:“你安排那些叶片并不仅仅是让我们感觉疼痛,而是另有深意。”
“你们很不赖,至少刚才逃逸的方式很高明。只不过,有了这些叶片,无论你们跑到哪里,我都能追踪到你们,并且用声音把你们擒拿回来。”殷拿云颇为得意,开始在三人面子踱起步子来了,完全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如果你们不逃跑,我们还有交易可谈,现在嘛,你们是我的俘虏了,就没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你们都有些手段,杀之可惜。我再问你们一句,是否愿意追随我?”
空雨花等人都没有答话。
空雨花也学着殷拿云的样子,开始踱步,并且和他保持同样的速度、步幅和方向。
然后,羽警烛也依葫芦画瓢,踱起步子来。
连虚子莹也跟着这样晃悠起来。
于是,四个人就像军人操练一样,迈着整齐而懒洋洋的步子,走来走去。
殷拿云有些奇怪,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空雨花道:“我们用实际行动追随你,与你的步调保持一致啊。”
殷拿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到底哪个地方不对,却说不上来,道:“就这样追随?是不是太滑稽和太孩子气了?”
空雨花渐渐加快了步伐,羽警烛和虚子莹亦随之提高了速度。
殷拿云不由自主,双脚也越动越快。就这样走了三百来步,他突然醒悟了:糟糕,我被他们控制住了。
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里不免着急起来。他脑子里涌起的第一个念头是,赶紧吹起口哨,让对方因疼痛而停止行动。于是,口哨再度响起,声音尖利、刺耳,还夹杂着些须惶恐。
空、羽、虚三人身上的叶片受口哨声所激,又很有节奏地摇动起来。与上次的情形有所不同的是,叶片被哨声压下去反弹而起的时候,没有带起一连串的振动,而是绷直了,然后“啪”地一声从他们身上脱落下来,还没落到地面,就纷纷枯萎了。三人用这种走路的奇怪法子,不仅控制住了殷拿云,而且破解了加诸叶片的魔法。叶片最后一次震动还是让他们痛得脸色发白,好在他们顶住了。他们没有停下步子,反而越行越急了。
空雨花和羽警烛突然飞身而起,分别腾越至殷拿云东北方和南方位置,虚子莹继续留在西边略为偏北之处,三人彼此相距十五丈,围成一个三角形。他们都面朝三角形内部的殷拿云,以逆时针方向同步移动。
殷拿云的双脚完全不受自己使唤,随着这个“三角形”的旋转而快速跑动着。起初四人“操练”步伐时,他的移动速度与对方三人的速度一致。而“三角形”出现后,对方移动一步(大约一尺),他就得跑四十五丈(大约四百五十步)。实际的情况是,当虚子莹的右脚刚抬起,他就得飞快跑到羽警烛跟前,紧接着又跑到空雨话身边,当虚子莹的右脚落下,左脚跟上去时,他刚好从空雨花身边跑回到她身边。不仅他的运动量是对方的四百五十倍,而且速度也是对方的四百五十倍。这个“四百五十倍”不能借助幻术、魔法,而必须以本来的体能完成,所以在这种不间断的风驰电掣中,他已累得气喘吁吁。
起初,空、羽、虚三人一起带动“三角形”旋转,如今,先是虚子莹停下步子,让空雨花和羽警烛带动“三角形”旋转,虚子莹双脚虽然未动,但仍是“三角形”的一角,随“三角形”的旋转而自动漂移;继而羽警烛也停下了脚步,剩下空雨花一个人推动着“三角形”旋转和羽、虚二人的漂移。转了一阵,空雨花歇下,把责任交给虚子莹。虚子莹跑上几圈后,又由羽警烛接过。这就像接力,接力棒在空、虚、羽三人之间依次传递。现在,他们每个人等于是跑一步,歇两步。而殷拿云则要持续不断地跑。就体能的消耗来说,殷拿云是他们每个人的一千三百五十倍。这对他来说,本来已经够吃亏了,何况他是用自己的本来的体能在跑,而空雨花一方用的却都是幻术,所以,这场竞赛对殷拿云非常不公平。
没有最坏,只有更坏,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
空雨花三人接力跑了五趟后,不再跑动,彻底停顿下来,“三角形”也不再旋转。殷拿云却还得在“三角形”里兜圈子,一遍又一遍。他的速度丝毫未减,空雨花、虚子莹和羽警烛的身影依次重复地在眼前闪过。他累得差不多虚脱了,越来越分辨不清三个人的面容。到后来,三个人的身影似乎叠加在一起了。因为叠加,所以混乱;因为混乱,所以模糊;因为模糊,所以人影不再是人影,而是铁桶一样的屏障,将他围在中央。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萦绕:我得一直跑下去,跑到吐血,一直跑到死。
“人影不再是人影”,这不是殷拿云的错觉,而是实际情况。彻底停下步子后不久,空雨花召唤过来一棵树,替换下自己。然后走到一边去,又召唤过来两棵树,分别替下了羽警烛和虚子莹。现在,“三角形”的三个角不是人,而是三棵树了,所以,在殷拿云眼里,模糊的人影最终成了铁桶似的屏障。
空雨花说:“他将永远被困在里面,再也威胁不到我们了。”
“让他一边散步,一边反思自己的过错,也好。”羽警烛说。
虚子莹于心不忍,道:“这样对他,是不是太残酷了一点?”
“不是我们对他残酷,就是他对我们残酷。面临这样的选择,任何理智的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空雨花说。“也许今后会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让他的处境不太难过,又能阻止他作恶。可眼下除了这个,我委实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来‘安抚’他。”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说到底,他这是咎由自取。”虚子莹叹息道。
羽警烛道:“铁焰城之行,与我们的初衷大有出入,横生了许许多多枝节。羽某纵横梦幻大陆很有些年头了,却从未如今日这样……疲惫过。”他本想说“从未如今日这样狼狈过”,突然想起这很丢脸,所以改成了“疲惫”。
空雨花困住了殷拿云,并未露出高兴的神情,反倒有些情绪低落。因为殷拿云,他想起了多半已经蒙难的母亲,说道:“我得回家了。”
虚子莹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也要回家去。铁焰城到蜃中楼,这路该如何走?”
空雨花道:“羽先生送送虚姑娘?”
羽警烛一直没有放弃重组寻梦队的想法,怎肯就此让空雨花走掉,却又找不到什么借口留下对方,于是支支吾吾,没有明确表态是否护送虚子莹回家。
虚子莹见状,道:“这样的小事怎能劳动羽先生大驾?”
羽警烛说:“恕羽某直言,空兄弟的高堂多半丧生在殷拿云刀下,而虚姑娘的母亲和兄长也极有可能早被怪族们害了,你们回去,无非就是确认这一点,又不能让他们复生,所以回家和不回家没有多大差别。与其毫无意义地奔波一趟,不如……”
虚子莹突然打断羽警烛的话,面带喜色,道:“我母亲和兄长既然受害于怪族,那么怪族们应该知道他们的下落。如今,怪族门都寄身在这个林子里,随便抓一个来问问,事情就清楚了。”
“别急,听我把话说完。”羽警烛说,“且不说是否每个怪族都知道你母亲和兄长的下落,也不说它们是否会告诉你,更不说它们告诉你的是否实情,即使它们把实情告之你,也不能改变你母亲和兄长饱受磨难的事实。”
空雨花听出一些门道来了,道:“羽先生的意思,你有办法‘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这就是羽某刚才要说的,与其毫无意义地奔波,不如回到当初,想法避免悲剧的发生。如此一来,就不会发生怪族侵占蜃中楼的事,殷拿云也不会受梦精灵控制而大行杀戮,空兄弟的高堂自然也就安然无事了。”
虚子莹道:“发生过的事情不可更改,原模原样重来一遍尚且不可能,更别说改变结局了。梦幻大陆的确有很多奇迹,羽先生也的确有通天彻地之能,但要我相信你所说的,恐怕还有些难度。”
“令尊跟你提到过沉羽湖吗?”
“我父亲参加寻梦队时,我还小,他不会跟我提这些,即使提了,我也早忘记了。”
“沉羽湖不大,方圆不足五里,但站在湖边,却看不见湖的对岸,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或许有雾,能见度低,或许湖心有岛屿,挡住了视线。”
“你猜对了一半,沉羽湖从不起雾,而湖心的确有个小岛。小岛最高处只比湖面高两尺,挡不住视线。真正的原因在于,小岛上有个‘时空跳板’,产生极其强劲的吸力,扭曲了人的视线,所以看不到湖的对岸。”
空雨花问道:“既然是‘时空跳板’,那么通过它,是不是可以到达另外一个地方和另外一个时间?”
“正是如此,我们可以到沉羽湖去,借助时空跳板回到从前,改变那些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不幸的事情。”
虚子莹将信将疑起来:“真能回到从前吗?”
羽警烛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就回到父亲加去寻梦队之前吧。”虚子莹憧憬起来,“那时我们一家过得多快活啊。”
空雨花道:“当炫天岚来邀请你父亲时,你该怎么办呢?”
羽警烛抢过话头,道:“改变它。虚姑娘得竭力阻止你父亲,不让他参加寻梦队。只要令尊留在蜃中楼,怪族就没机会侵袭,你们可以继续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空雨花说:“可那时虚姑娘只有几岁,如何阻止虚楼主?难道她能把‘现在’的记忆带回到过去,一一向她父亲诉说?那样一来,虚楼主岂不把她当妖怪看待?”
羽警烛张口结舌,不晓得如何回答,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时空跳板’的存在本就是一个不可解的事,那么它也应该有我们所不能理解的途径改变已经发生的事。羽某没有去过沉羽湖,也没有见识过‘时空跳板’,所以不了解更详细的东西。”这句话里的“我们所不能理解的途径”是用来堵空雨花的嘴的。
空雨花的嘴没被堵住,顾自说下去:“好个‘我们所不能理解的途径’!不是我们不相信羽先生,你说这些话,也是为我们好。可是,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如果真有时空跳板,如果它真有如此神奇之能,那么羽先生早就借助它,让时间一次又一次回到梦幻大陆精英榜出笼之前了,那样一来,就没人把你称做‘第八奇人’了,你可以炫天岚、虚楼主他们共同享有梦幻大陆绝顶高人的荣誉。”
“羽某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不能独自前往沉羽湖。”
“这倒奇了,天下还有你羽先生不敢去的地方?”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沉羽湖,沉羽湖,从地名就知道那里不是羽某的福地。”
“偏偏你就姓羽,偏偏那湖就叫沉羽湖,是巧了一点。可这也太迷信了吧?”
“除了那些永生的,梦幻大陆的所有生灵都有一个死地。也就是说,每个生灵都只能死在某一个地点,而不可能同时死在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地方。一般的生灵不知道自己的死地,羽某本来也不知道的,经灵父提醒,才知道死地与自己的姓名有关,想来想去,也只有沉羽湖了。”
“名称中有‘羽’字的地方太多吧?也不一定就是沉羽湖,再说,灵父说死敌与你的姓名有关,而不仅仅与你的姓氏有关。所以,你的死地也许是带有‘警’字或‘烛’字的。”
“与羽某姓名有关的最有名的地方是沉羽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羽某自然不会独自到沉羽湖去。”
“那为什么你现在甘冒风险,到沉羽湖去呢?”
“独自前往,断然不可。现在不是有你和虚姑娘么?羽某只给你们带路,不沾沉羽湖的水,不上湖心小岛,不用时空跳板,自然就没什么危险了。”
“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若说你不去使用时空跳板,是因为你把沉羽湖当做的自己的死地而必须避开,那么其他人呢?比如炫天岚,比如虚楼主,比如其他一切想寻觅梦幻之泉的人,他们的死地总不至于都是沉羽湖吧?他们为什么不借助时空跳板回到梦幻之泉还没飞走之前,把梦幻之泉从梦幻山剥下,又通过时空跳板搬回到现在?又何苦组建什么寻梦队去大海捞针呢?”
“时空跳板是在梦幻之泉已经飞走后出现的,它无法让人回到它诞生以前的时空。”
“既然你知道时空跳板的这些特性,那么肯定有人使用过它吧?”
“‘第五奇人’丽绝景使用过,他本来是千年以后的人,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通过时空跳板到来现在,很迷恋现在的生活,所以没有返回。”
“不知道他是否提及,千年之后梦幻之泉是否已经回到梦幻山。”
“这还用说么?千年之后,梦幻之泉肯定已经找到了。否则,那就是说,炫天岚的寻梦队没有找到梦幻之泉,那么丽绝景就不会参加这注定无功而返的寻梦之旅。他从千年之后而来,不是为了改变历史,而是为了参与历史。”
“炫天岚已死,列嵯峨被吃,虚楼主也葬身于鬼啸森林,那么是剩下的四个人找到梦幻之泉了?既然如此,羽先生为何还另起炉灶,重组什么劳什子寻梦队呢?”
“千年之后,关于如何寻得梦幻之泉的传说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丽绝景仅仅知道是这个时代重新把梦幻之泉固定于梦幻山的,至于到底是哪些人完成了这项大业,他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剩下的那四个人,也许是你我,也许是别的什么人。”
“找回梦幻之泉,对整个梦幻大陆的生灵们来说,是何等样的恩惠呀,可仅仅过去千年,功臣们都被忘记了,这实在没什么意思。”
“寻觅梦幻之泉,既是为别人,也是为自己。被人记着,自然好,被人遗忘,也无所谓,毕竟我们不是为了被人铭记而活着。”
正说到这里,困于三棵树之间的殷拿云上气不接下气说道:“羽警烛,我可以陪你去沉羽湖,并且参加你重组的寻梦队。”在疲于奔命中,他一直都在听羽警烛等人的谈话。
羽警烛道:“梦精灵让你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你对‘梦’恨入骨髓,自然也厌恨梦幻之泉了,寻梦队里若有你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气候。再说,如今你手段比羽某高明,怎么可能屈居羽某之下?放你是绝不可能的,你还是死了这颗心,永远地跑下去吧。”
“我的雨花兄弟不是也比你高明么?你怎么一门心思要拉他入伙呢?难道他肯屈人之下?又或者你愿意听从雨花的使唤?”
“羽某和空兄弟是朋友,你这样的话不说也罢。”
空雨花也说:“殷拿云,你还是忏悔吧,也许有朝一日我会回到这里来放了你。”
“我实在受不……”殷拿云刚说到这里,突然“哇”地一声,似乎在呕吐,这句话就说不下去了。
羽警烛道:“看来你这位拿云哥积劳成疾,开始吐血了。”
殷拿云依旧在三棵树之间风驰电掣,无法看到他他们是怎样一种状况,甚至连影子也是模糊的。他的速度委实太快了,前一个身影还没消失,后一个影子又追上来了。这一个又一个身影连在一起,就像是一道实实在在的灰色“墙体”。此时,灰色“墙体”的上端有一条红色的线,那是殷拿云吐的血。
在殷拿云的“哇哇”声中,红色逐渐扩大。红色起初只是一条线,现在顺着“墙体”快速下淌。殷拿云大约吐了十来口鲜血,整个灰色“墙体”就变成红色了。之后,殷拿云继续吐,鲜血把“墙体”染红后,又顺着地面朝四下里流淌开去。他的“哇哇”之声渐渐低下去,而鲜血的“汩汩”之声却高了。现在,鲜血不是一口一口吐,而是奔涌。三棵树组成的那个“三角形”就是一口泉眼,鲜血就从泉眼里喷涌而出,连“墙体”都被淹没了。
把殷拿云榨干,也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鲜血。
羽、空、虚三人面面相觑,心中骇异,都在想:这莫非是殷拿云玩的花招?
鲜血很快染红了百十来丈方圆内的泥土,它们没有浸入地下,堆积在地面上,荡漾着。
那一片红,惊心动魄。
三人不知到这些鲜血有什么蹊跷,忙不迭地退却开去。
血水奔涌了一阵,终于停了。
然后,他们发现,殷拿云不见了。
在三棵树之间的血液中央,有一星刺眼的亮光。
亮光在蠕动着,就像一只掉落在水里蚊蚋。
空雨花胸口突然一痛,仿佛被撕裂,这种感觉很熟悉。他冲口而出道:“光灵!”
血液中央的亮光扑腾着,挣扎着,终于展开翅膀,飞起来。三人这才看清,这是一个小人儿,一个以“光”为躯干、长着翅膀的小人儿。
没错,她就是光灵,那个拥有炫天岚另一半灵体的光灵。
她容貌依旧姣好,只是原先包围着身躯的银白色柔光被鲜血取代。因为炫天岚两片灵体的相互感应,她疼痛难忍,尖叫着,声音几乎把羽警烛等人的耳膜。
相较而言,空雨花好受多了,因为他自己的灵体和炫天岚的半个灵体融合得差不多了。
羽警烛问道:“殷拿云呢?”
光灵不明白羽警烛这句话的意思。
空雨花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怎么会从这里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光灵只说了三个字:“白骨潭。”再也坚持不住,朝空雨花的胸口俯冲下来。她有形无质,于是毫无阻隔,闯入他的身体,停留在他心脏上。
羽警烛悚然一惊,心里顿时明白了:白骨潭?!血遁!这些鲜血并非殷拿云的,而是白骨潭的血水。白骨潭是食人魔的粮库,深不见底,漂浮着千千万万的骨头。殷拿云为了脱困,宁愿面对食人魔,不惜榨干自己的鲜血,以血遁之法逃到白骨潭去。以他之能,也不是全然没有生还的可能。如果他能从白骨潭逃出,其手段自会精进。但那时,恐怕就没人能对付得了他了。
羽警烛想到这里,不禁大为担心,说:“空兄弟,事情大大不妙。”
空雨花没有答话,眼神呆滞。
光灵闯进空雨花的心脏,在晕厥的那一刻,将记忆送给了他。
空雨花眼下正在读取光灵的记忆:月亮终于升到中天,光华从头顶上方那个拳头大小的小洞漏进来,直端端地泻在那个白须老人面前的银盘里。此时,月光就好象是一根柱子,撑起了整个山洞。老人将手伸进月光里,搅动了几下,点点头,然后低头看着银盘,柔声说我说:“月光不烫,也不冷,温度正合适,你舒舒服服洗地洗这最后一次月光浴吧。”……
(《驭梦录》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