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潇湘琴瑟冷亭风
腊月二十六工地所有民工解散回家过年了。连续几天的工资结算白术已焦头烂额。
大家把被盖集中在一个工棚,所有工具收捡交公司保管,登记在册来年再用。民工荷包
满满的都来到火车站,集中买了火车票,白术告诫大家一路注意安全。再三嘱咐,老泉,
树根,滑头一路要防小偷摸狗。白术在站台上,听到火车呜的长鸣,这才御下了包袱,
载走了负重,目送工友们回归了家乡。窗前闪过的是一张张变幻的脸,挥之不去的手。
他也不知不觉满眼噙泪,一个人在站台上,有长河落日的孤单。
过年都想回家,工地少不了要人守,白术自己留下来,一是等穆延安带春芝回来,
二是白鹭说她今年不回去,白术自然也告诉了父母不回家了。年终的一场讨工资风波,
杨西舟再也没有露过面。通过公司协调,他手下的人马一应划归白术麾下,出乎意料的
是受到众人拥戴,这让白术踌躇满志。
白术回到工地,先前人杂如蚁的劳动没有了,只留下空空的工地,以未竟的原态耸
在杂乱中。管理人员也都各自回家了,只有看工地的几个老头,坐在木板上晒太阳。白
术给他们撒了一零烟,请他们留心工棚,顺便的时候挂一眼,不甚感激,有空喝烧酒。
老头说,没关系,都是在公司的。
“小白不回家过年啊?”
“哎,过年了,李总。”
和李总打过招呼,白术回到屋里,打开电脑,挂上QQ。
白鹭还没有上网,他点了一首《黄玫瑰》一边欣赏,一边浏览四川麻辣社区的文章。
在地方青山县论坛上看到一篇署名“朝天椒”的文章,说的是一位贪官的狱中感言:
“有油水的地方最容易滑倒”。
这“油水”是谁倾倒的呢?文章没说出个究竟。文章虽没有指名道姓,白术还是透
过字里行间感觉到是白鹭父亲的影子在说话。
正想着跟帖说几句,白鹭的QQ跳了出来。
鹭:放了吗?
术:放了。
术:几时到咸阳?
鹭:说不定,
术:我等你。
鹭:嗯。
白鹭打上“忙“的符号。
白术便去跟帖:我们厌恶臭袜子,把它扔倒垃圾里,是袜子的错吗?真臭的是我们
的脚。权利之于人尤如战士之于枪,用得好,可以保卫自己,抗击侵略;用不好则擦枪
走火,反攻自伤,肝脑涂地。”
一曲《黄玫瑰》已唱完,白术继续听《在即东山顶上》:……如果不曾相见,就不
会怀念,如果不曾相知,就不会有相思的熬煎……
白术望着窗外,一只麻雀在枝间跳跃,摇落了枝上的一片残叶,歌声追着飞鸟离去
了。他一时落寞,看见自己帮工人搬行礼时一身的灰尘,便换了衣服,去了干洗店。
路过丽人发廊时,遇见长发妹,问他去哪里,他说去洗衣服。长发妹说,去了过来
有话给他说。
白术去干洗店回到丽人发廊,客座坐着一位倜傥而不失韵仕的中年人,修整倒位的
美髯,一抹高深莫测的神情。长发妹介绍,这是玩字画的唐先生,在咸阳赫赫有名。
白术点头示好,唐先生有些不屑,理过长髯,两手搭在沙发上,中指和食指在皮上
跳舞,硕大的一枚宝石钻戒,象一只傲然的眼珠,瞪着。只是白术看来有点大而无光,
再没有看过他一眼,让长发妹给他洗头。
长发妹的手指抹泡沫在白术的头上划过,白术从镜里看到唐先生的手指不再跳,而
抽起烟来,雪茄的味道和着洗发水的香波杂合成一道奇味,白术想起傲贤慢士一词。长
发妹一边忙着手头,一边不忘照应唐先生,不时和他搭讪几句,唐先生大论书画,白术
这才从镜里反光看到墙上挂了一幅画,画上题了一句诗:
“诗家总谓而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
这是金朝诗人元好文的名句,这让白术对唐先生刮目相看。
白术洗毕,正欲离去,长发妹说,就在这里一起吃午饭罢。白术想回去也是烧锅独
灶,不如将就。于是三人去了就近的馆子。
酒过三巡,气氛融洽了,唐先生和白术杯来盏往,言和语顺话投机,白术识得唐先
里肚皮里的东西,心生敬佩。唐先生在长妹的奉和中风生水起,滔滔不绝,吹得天花乱
坠。连隔桌几位歌舞房的小姐也听得张头乐耳,这更激起先生的兴致,唐先生却不做声
了,腮帮子一鼓一瘪的,看样子酿得差不多了,才重重的哼了一声,见在座的人目光俱
掉向他,便一字一板地开了腔。唐先生的侃侃而谈,这顿饭吃了二个多小时,白术便说
有事,抽身走了。唐朝先生邀他改天去他的府上详叙,白术说,一定。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谓河公园,正欲进去,接到白鹭的电话,说她后天到咸阳。白术
隐隐觉得声音就在耳边不远,疑心生暗鬼,一回头,发现背后不远的白色小车,待他想
走上去,车子却呼的一声开走了,白术叫了的士,相距百米跟了上去。小车穿过了立交
桥朝郊外驶去,最后停在一家农家乐的院里。车上果真走下白鹭,走出了院门,并没有
注意到坐在的士上的白术。
白术下车走进院子,白色小车上没有别人,他爬上农家竹子搭成了阁楼,隐在杨树
下,看白鹭径直的走到一片麦田。麦田在回暖的气侯里,一望无际,间着几棵槐树,一
群飞鸟掠过,直冲云宵。远山的土岩,在阳光下发出灿灿的金黄,浮云轻描淡泻,一条
小路伸向麦田中的土堆,土堆上的柿子树仅有的一两片叶,背负了阳光的红艳,鲜亮地
耀眼。白鹭走在麦田伫立了良久。白术望着想起一本外国小说《麦田守望者》,他并没
有读过,这回他翻遍了扉页,读透了白鹭的生态。然而这遍麦田终要成熟被收割,坦露
褐色的本土。
白鹭呆了一会,径直爬上土堆,站在柿树下,那土堆在平原上显得突兀,白鹭明净
的身影引来一条白狗顺着小路跑到白鹭的土堆。白术见了忙跳下竹楼。白狗到了土堆并
没有吼叫,只是摇尾张头的望一眼便跑了。白鹭一动不动任凭寒风吹过,在麦田逐波起
潮,大路上的尘土飞扬起来,一道黄烟卷起漫向空中。
白鹭走下古坟朝院子走过来,白术在农家院子转过身,进了厕所。
等白鹭开车走了,白术去了那个土堆。土堆除了一棵柿树什么也没有,草丛中只留
下白鹭坐过的草窝。
到了晚上收到唐先生的短信,要他过去谈天。白术无心去,又觉无聊,搪塞了说有
事,等会再联系。脚步却不知不觉已朝丽人发廊走去,抬头一看己到了,半掩着门,白
术一把提起卷帘门,看见了他最不愿见到的一幕,长发妹坐在唐先生的大腿上,见了白
术,落地站了起来,白术冒味退了半步。
“你不是说有事吗?”长发妹发问,
“小事,几句话就完了。”
她并没有诧意,自然地和白术说着话。
“兄弟,走去‘四川老乡会’,”唐先生接过话说。
白术不知道这个地方。路上谈话,白术知道唐先生祖籍也是四川人,是资深的四川
通。
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四川茶馆】的牌匾下,唐先生把贵宾卡在服务生的面前晃
了一下,径直进了门。一米见方的大理石铺就的大厅摆着盆景,墙上是峨眉金顶的佛光,
截然把青城山的道观也融在一处。中堂是国画武侯祠,右上角录有杜甫的诗句:“丞相
词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深深。”
走过甬廊,来到【天府之国】的客厅,几桌麻将,和一两桌下棋的奕手,正聚精会
神搏奕。三人落坐后,服务小姐端来香茗奉上,白术软软地偃卧在沙发里。眼睛浏览墙
上文人墨客的书画:一棵古松下,一个老者正和稚儿在石头棋盘上下棋,其画妙趣横生。
几幅书法是乎为赌搏证明:
孔圣人说过:与其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还不如去博奕。
李白:有时六博快壮心,绕床三匝呼一掷。
陈子昂:尚气决,戈博自如。
崔颢:有俊才,无士行,好蒲博饮酒。
杜甫:咸阳客舍一事无,相与博奕为欢娱,六博争雄好彩来,金盘一掷万人开。
白术想起梁启超说过:“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牌,只有打牌可以忘记读书。”可见
赌搏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白术反观门后是一副对联:
利析秋毫 泰然处之
赌博是需要良好心态的,更需超然物外。
唐先生很快加入了赌局,长发妹也靠膀子搭了股。白术无所事事,便出门上了二楼。
看见门楣上题着【娥媚剧社】,门廊窗前种了一大盆叫不上名的绿色藤蔓,其间夹
着三角梅,明丽地张飞着薄薄的花羽,青藤串到了阳台的天花板上,遮掩了门内的气象。
白术侧头望里,门旁摆着一尊青花大瓷瓶,形体圆润旖旎,让人产生美体的联想,敞口
插着几只孔雀的羽毛,撩拔着人的心旌。白术便迈去,大朵大朵牡丹花地毯上,摆着张
琥珀色的大沙发。高脚,矮脚的酒杯摆在茶几上,杯中的残红和名贵的空烟盒,表明客
人刚刚离去。墙上一幅美人出浴的图画,新鲜的浴女身体当隐的地方,被浴巾自然的遮
了,调子艳而不俗。白术品过,听到热气暖和的里间,传出越剧的唱腔,其声如半空鹤
泪,夹岸猿啼,悲切切,雷鸣一道闪电,将,将,将。只听得一声悲惨,海枯石烂,梁
祝化蝶,余音绕梁不去。
室内一时透亮,舞台上出现一个俏丽的古典女子,先是弹了一曲《高山流水》她坐
在台前,旗袍下一双美腿生得纤细,其色光嫩玉洁。她半含看首,一笼云鬓,眉前留海
如水边的月亮湾,勾勒着一脸的清丽,因为瘦更显一种风骨。半寐的眼睛,画了眼黛,
掩饰了眼神,看不出她的一点儿表情,象刚刚落地的雁,引颈不发,耐人寻味。
女子朱唇起动,细细听来,是曹雪芹的好了歌:
……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娘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白术听过,一丝情绪掠过心地,不期而遇的惆怅,逐着瘦美人的背影,化作一只青
鸟,消失在幕后。
看客齐声叫好,委琐和暖昧这时被净化了。
白术随散去的看客转过回廊,在南端的平台跨过天桥在另一幢楼上是【云雨轩】桑
浴处。窗口飘出沐浴露的热气,降在三角梅上点点滴滴下着似似而非的雨水,三角梅本
是在夏季开的,能在冬季怒放,都是依了桑浴的脾气,它们反季开放,一副媚俗。引得
游人驻目赏花,游人又何尝知道这都是空花。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脸上的浮粉很厚,引着刚出浴的客人,去了【巫山】按摩部。
他一下明白了五十多岁的女人做的什么生意。她走过来招呼白术。
“【巫山】这名子是你取的?”白术好奇。
“我哪有这学问,到这个雅芳之地,你就放你好了,开心的玩。”
“这么说,你是这里的鸨婆?”
白术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词来称呼,便想到明清时代的艳情小说是这么称呼专司这号
营生的妇人称谓。
老女人笑嘻嘻的说:
“什么鸨婆,说这话,你知道‘鸨’是什么吗?鸨是一种野雁,给什么鸟都能交配。
鸨婆是骂人的话。”
“这么说该称你是媒娘了。”白术明知故问。
“这意思差不多,以后别再说鸨婆什么的,说这话是要掌嘴的,看你幼稚,姑且谅
你,唱歌洗澡请随便,不要信口雌黄,说三道四。”
女人色厉内茬。
白术心里一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久了才知道,女人的后台是一个飞起来吃人的
角色。
这些明正言顺的幌子下的勾当。有如吸烟和抽鸦片。虽然都是毒品,一个可以公开。
一个是明令禁止的。正因为明令禁止才有许多盈利空间,钻得进个空隙的都是有些背景,
不是螃蟹,便是乌贼,身手非凡。白术常在网页上浏览到“繁荣娼盛”的词,以为是别
人打错了字,这会才正确认识了。
他离开是非之地回到唐先生的牌桌上,长发妹在一旁指点迷津,战得正酣,他便告
辞走了。唐先生挽留他一会吃夜宵,白术谢了,下楼。
时间已不早了,他径直去找白鹭,想和她一走去【四川烧烤】。
白术到大帝客房部问过服务生,说不知道有白鹭这个人。又问了文总的房间,这才
知道开房的是文总。服务生通报了信息,电话里文总说不认识,他被拒之门外。
白术想起白鹭的种种,觉得自己完全被蒙蔽了,于是不顾一切地给她打电话。白鹭
说,她在青岛。白术想揭穿她的谎话,对方却挂了电话。
已是大年三十了,白鹭并没有约见白术。虽然白鹭的不肯露面,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明知覆水难收,他又企望老天下雨。他已一天不吃不喝了,唯一的去处就是去谓河公园
哪堆黄土的孤坟旁,寄托自己的哀思。冬天尚冷,白鹭还没有飞回湖里,只有黑凫的影
子从冷水里出来却没见它上岸或者飞走,陪着孤独的白术在水云间游动。白术在湖边的
铁椅上已坐了一上午,深暗的湖水,总是浮起救人女孩的倩影,招呼他的灵魂,一副纯
洁天真的样子。
他望了带手机,不知道放在寝室的手机想过没有。抬头看见公园里耍杂技的艺人,
拿着鬼头刀,他就有一种被杀的痛苦,于是恨那杀手,恨到极处他又软弱下来。看见表
演高空行走的艺人爬上了几十丈高的铁塔,这才发现,湖的两端架设了两座钢塔,一条
钢绳横过湖畔。只听一声唿哨,踩高索的艺人手持平衡木踩上了钢索,钢索在空中左右
摇晃,由于悬坠的钢绳受了外力的下压形成了V形。踩索人向后退了几步,差点从上下坠,
众人都为他捏了把汗。高空踩道人左右平衡身体,艰难地到达了对岸,迎得观众的喝彩
声。
白术刚才为高空踩索人振作的精神,在高人过去后,一时又落入悲苦的境地。他起
身折了枝万年青,路过女生的墓前,把它插在坟头,用手抹去女生像面尘土,端祥了一
会,见女生依的笑靥如花,心里稍感安慰。
不远处,有人正注视着白术的一举一动。
白术走过湖边的时候,身子一晃,差点栽进湖水,那人跑上前,他却抱着树子。白
术扭脸一看是白鹭,白鹭扶着他在树下呆了一会,双双走出了公园。
俩人吃了饭,白鹭要他一路到“大帝”,白术言听计从也不分辩。
白鹭插卡开了806房间。白术不知道总统套房的侈华,却感觉到房间只有总统才能享
受。因为心头的无所谓,态度自然放达,一脸的冷淡,眼神都有鄙视的意味,白鹭端来
水果,茶几上摆着“国宝”烟,她递一支给白术,自己也抽了一支,这让白术目瞪口呆。
白鹭“嚓”地点燃香烟,两根纤细的手指伸得直直的,却有女人的那种不自然,浅
吸一口,喷出的多半是口气。
她给白术点烟,白术看她,仿佛一面镜子,照出她以前的样子,却不知道她背面的
心。他没有接火,烟支在他的手上粉身碎骨,化作缕缕烟魂,丝丝地撒落在地上。
她笑了,为自己的心智笑了,一切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
白术象生人一样审视着白鹭,过去一直以为她单纯,现在才觉得把她估计太低了,
从任性撒娇并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到走投无路。失魂落魄的贪腐子女,似乎除了倔强
和自尊便只有顺从命运谁知道她竟能有这般心机。他忘了她有一个官场十分老辣的父亲,
即便不谙世故,她也被熏染出一种高层建瓴的手段。白术似乎读懂了。
窗外下起雨来了。白鹭把掉到地毯上的烟丝收拾起来,在她弯腰的一瞬,白术意识
倒她心里也下着雨。他想起乡村,想起雨季的日子,他们在山洞里,望着雨打在树叶上,
冷的时候,他就抱着衣衫单薄的白鹭,闻她雨水打湿的头发……他僵硬地把手放到白鹭
的手上,她的手的骨质,让他的心痛了一下,白鹭瘦了。滋润的肌肤象失去了植被的山
河,只有筋脉,流露的是沧桑,脸上的浮粉虽修饰了容颜,却难掩失神的眼睛,目光里
不再有坚定而更多的是游离与茫然。
她看了一下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她从衣厨里拿了一件男人的睡衣给白术。
白术一时不能接受,心里一下想到踩高索的人,白鹭她也是冒着危险啊,何不给她
一个平衡点?他似乎悟到了白鹭的苦衷,也就佯着在暧昧的边缘继续走路。人从死到生
不过命悬一线,壮土和懦夫说不定谁是英雄,水之所以纯洁是因为云雨的变换,脱胎换
骨是痛苦的,只有麻木不仁是最好的良药;爱是刮骨的钢刀,情是杀人的毒药,只有暖
昧能以柔克刚,化解毒素;流水无情,那就站在岸边成一棵树吧,沉舟侧畔千帆过,病
树前头万木春。
白术在浴室里洗浴,听到水响,想了很多,他不想做乌龟,又想长寿,于是把头缩
着了。躲到了世俗的岩石下,坚硬一层老壳,盘踞在别人的码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出神入化者都是奸雄。他准备进入角色,也以角色来改变导演的套路。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新鲜的太阳照在窗玻璃上,一只什么虫碰在玻璃上,落下去又
爬了上来。白术望一眼身边醋睡的白鹭,还是那么娇柔,他抚摸了她的黑发,脸上横着
的一缕发丝是否还溅着昨夜的泪雨。
昨夜温柔,白鹭伏在白术的怀里痛痛地哭了很久,白术的旱情滋润一些。这让白术
明白月亮并不是属于约会的情人,也是行窃者的照明。明知故问是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却是生存的哲学。
白鹭醒来,发现白术在身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白术在她眼里读出忧郁。
便起身穿好衣服,假借有事,先走了。白鹭见他慌张的样子,象是逃跑,白鹭也知道,
他只有逃跑,就象掠过窗前的鸽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