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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树郁天苍

[原创]【市井小说】白鹭 你去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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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27 13:52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生咋还没有写续篇----再赏!

 楼主| 发表于 2009-8-9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苦李在2008-10-20 1:49:00的发言:
佩服楼主丰富的生活积累,写活了芸芸众生。
QUOTE:
 
QUOTE:

发表于 2009-8-9 15:50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树郁天苍在2008-11-7 11:47:00的发言:

还没写出来,我是边写边发,要待些时日。

谢谢关注

等待中。

问好!

 楼主| 发表于 2009-8-20 01: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腊月二十六工地所有民工解散回家过年了。连续几天的工资结算白术已焦头烂额。

大家把被盖集中在一个工棚,所有工具收捡交公司保管,登记在册来年再用。民工荷包

满满的都来到火车站,集中买了火车票,白术告诫大家一路注意安全。再三嘱咐,老泉,

树根,滑头一路要防小偷摸狗。白术在站台上,听到火车呜的长鸣,这才御下了包袱,

载走了负重,目送工友们回归了家乡。窗前闪过的是一张张变幻的脸,挥之不去的手。

他也不知不觉满眼噙泪,一个人在站台上,有长河落日的孤单。
    过年都想回家,工地少不了要人守,白术自己留下来,一是等穆延安带春芝回来,

二是白鹭说她今年不回去,白术自然也告诉了父母不回家了。年终的一场讨工资风波,

杨西舟再也没有露过面。通过公司协调,他手下的人马一应划归白术麾下,出乎意料的

是受到众人拥戴,这让白术踌躇满志。
    白术回到工地,先前人杂如蚁的劳动没有了,只留下空空的工地,以未竟的原态耸

在杂乱中。管理人员也都各自回家了,只有看工地的几个老头,坐在木板上晒太。白

术给他们撒了一零烟,请他留心工棚,顺便的时候挂一眼,不甚感激,有空喝烧酒。

老头说,没关系,都是在公司的。
    “小白不回家过年啊?”
    “哎,过年了,李总。”
    和李总打过招呼,白术回到屋里,打开电脑,挂上QQ。
    白鹭还没有上网,他点了一首《黄玫瑰》一边欣赏,一边浏览四川麻辣社区的文章。

在地方青山县论坛上看到一篇署名“朝天椒”的文章,说的是一位贪官的狱中感言:

“有油水的地方最容易滑倒”。
    这“油水”是谁倾倒的呢?文章没说出个究竟。文章虽没有指名道姓,白术还是透

过字里行间感觉到是白鹭父亲的影子在说话。
    正想着跟说几句,白鹭的QQ跳了出来。
    鹭:放了吗?
    术:放了。
    术:几时到咸阳?
    鹭:说不定,
    术:我等你。
    鹭:嗯。
    白鹭打上“忙“的符号。
    白术便去跟:我们厌恶臭袜子,把它扔倒垃圾里,是袜子的错吗?真臭的是我们

的脚。权利如战士之于枪用得好,可以保卫自己,抗击侵略;用不好则擦枪

走火,反攻自伤,肝脑涂地。”
    一曲《黄玫瑰》已唱完,白术继续听《在即东山顶上》:……如果不曾相见,就不

会怀念,如果不曾相知,就不会有相思的熬煎……
  望着窗外,一只麻雀在枝间跳跃,摇落了枝上的一片残叶,歌声追着飞鸟离去

了。一时落寞,看见自己帮工人搬行礼时一身的灰尘,便换了衣服,去了干洗店。
  路过丽人发廊时,遇见长发妹,问他去哪里,他说去洗衣服。长发妹说,去了过来

有话给他说。
  白术去干洗店回到丽人发廊,客座坐着一位倜傥而不失韵仕的中年人,修整倒位的

,一抹高深莫测的神情。长发妹介绍,这是玩字画的唐先生,在咸阳赫赫有名。
  白术点头示好,唐先生有些不屑,理过长髯,两手搭在沙发上,中指和食指在皮上

跳舞,硕大的一枚宝石钻戒,象一只傲然的眼珠,瞪着。只是白术看来有点大而无光

再没有看过他一眼让长发妹给他洗头。
  长发妹的手指抹泡沫在白术的头上划过,白术从镜里看到唐先生的手指不再跳,而

抽起烟来,雪茄的味道和着洗发水的香波杂合成一道奇味,白术想起贤慢士一词。长

发妹一边忙着手头,一边不忘照应唐先生,不时和他搭讪几句,唐先生大论书画,白术

这才从镜里反光看到墙上挂了一幅画,画上题了一句诗:
  “诗家总谓而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
  这是朝诗人元好文的名句,这让白术对唐先生刮目相看。
  白术洗毕,正欲离去,长发妹说,就在这里一起吃午饭罢。白术想回去也是烧锅独

灶,不如将就。于是三人去了就近的馆子。
  酒过三巡,气氛融洽了,唐先生和白术杯来盏往,言和语顺话投机,白术识得唐先

里肚皮里的东西,心生敬佩。唐先生在长妹的奉和中风生水起,滔滔不绝,吹得天花乱

坠。连隔桌几位歌舞房的小姐也听得张头乐耳,这更激起先生的兴致,唐先生却不做声

了,腮帮子一鼓一瘪的,看样子酿得差不多了,才重重的哼了一声,见在座的人目光俱

掉向他,便一字一板地开了腔。唐先生的侃侃而谈,这顿饭吃了二个多小时,白术便说

有事,抽身走了。唐朝先生邀他改天去他的府上详叙,白术说,一定。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谓河公园,正欲进去,接到白鹭的电话,说她后天到咸阳。白术

隐隐觉得声音就在耳边不远,疑心生暗鬼,一回头,发现背后不远的白色小车,待他想

走上去,车子却呼的一声开走了,白术叫了的士,相距百米跟了上去。小车穿过了立交

桥朝郊外驶去,最后停在一家农家乐的院里。车上果真走下白鹭,走出了院门,并没有

注意到坐在的士上的白术。
    白术下车走进院子,白色小车上没有别人,他爬上农家竹子搭成了阁楼,隐在杨树

下,看白鹭径直的走到一片麦田。麦田在回暖的气侯里,一望无际,间着几棵槐树,一

群飞鸟掠过,直冲云宵。远山的土岩,在阳光下发出灿灿的金黄,浮云轻描淡泻,一条

小路伸向麦田中的土堆,土堆上的柿子树仅有的一两片叶,背负了阳光的红艳,鲜亮地

耀眼。白鹭走在麦田伫立了良久。白术望着想起一本外国小说《麦田守望者》,他并没

有读过,这回他翻遍了扉页,读透了白鹭的生态。然而这遍麦田终要成熟被收割,坦露

褐色的本土。
    白鹭呆了一会,径直爬上土堆,站在柿树下那土堆在平原上突兀白鹭明净

的身影引来一条白狗顺着小路跑到白鹭的土堆。白术见了忙跳下竹楼。白狗到了土堆并

没有吼叫,只是摇尾张头的望一眼便跑了白鹭一动不动任凭寒风吹过,在麦田逐波起

潮,大路上的尘土飞扬起来,一道黄烟卷起漫向空中。
    白鹭走下古坟朝院子走过来,白术在农家院子转过身,进了厕所。
    等白鹭开车走了,白术去了那个土堆。土堆除了一棵柿树什么也没有,草丛中只留

下白鹭坐过的窝。
    到了晚上收到唐先生的短信,要他过去谈天。白术无心去,又觉无聊,搪塞了说有

事,等会再联系。脚步却不知不觉已朝丽人发廊走去,抬头一看己到了,半掩着门,白

术一把提起卷帘门,看见了他最不愿见到的一幕,长发妹坐在唐先生的大腿上,见了白

术,落地站了起来,白术冒味退了半步。
    “你不是说有事吗?”长发妹发问,
    “小事,几句话就完了。”
     她并没有诧意,自然地和白术说着话。
    “兄弟,走去‘四川老乡会’,”唐先生接过话说。
  白术不知道这个地方。路上谈话,白术知道唐先生祖籍也是四川人,是资深的四川

通。
  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四川茶馆】的牌匾下,唐先生把贵宾卡在服务生的面前晃

了一下,径直进了门。一米见方的大理石铺就的大厅摆着盆景,墙上是峨眉金顶的佛光,

截然把青城山的道观也融在一处。中堂是国画武侯祠,右上角录有杜甫的诗句:“丞相

词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深深。”
  走过甬廊,来到【天府之国】的客厅,几桌麻将,和一两桌下棋的奕手,正聚精会

神搏奕。三人落坐后,服务小姐端来香茗奉上,白术软软地偃卧在沙发里。眼睛浏览墙

上文人墨客的书画:一棵古松下,一个老者正和稚儿在石头棋盘上下棋,其画妙趣横生。

  几幅书法是乎为赌搏证明:
  孔圣人说过:与其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还不如去博奕。
  李白:有时六博快壮心,绕床三匝呼一掷。
  陈子昂:尚气决,戈博自如。
  崔颢:有俊才,无士行,好蒲博饮酒。
  杜甫:咸阳客舍一事无,相与博奕为欢娱,六博争雄好彩来,金盘一掷万人开。
  白术想起梁启超说过:“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牌,只有打牌可以忘记读书。”可见

赌搏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白术反观门后是一副对联:
    

  利析秋毫 泰然处之
  

  赌博是需要良好心态的,更需超然物外。
  唐先生很快加入了赌局,长发妹也靠膀子搭了股。白术无所事事,便出门上了二楼。
  看见门楣上题着【娥媚剧社】,门廊窗前种了一大盆叫不上名的绿色藤蔓,其间夹

着三角梅,明丽地张飞着薄薄的花羽,青藤串到了阳台的天花板上,遮掩了门内的气

白术侧头望里,门旁摆着一尊青花大瓷瓶,形体圆润旖旎,让人产生美体的联想,敞口

插着几只孔雀的羽毛,撩拔着人的心旌。白术便迈去,大朵大朵牡丹花地毯上,摆着张

琥珀色的大沙发。高脚,矮脚的酒杯摆在茶几上,杯中的残红和名贵的空烟盒,表明客

人刚刚离去。墙上一幅美人出浴的图画,新鲜的浴女身体当隐的地方,被浴巾自然的遮

了,调子艳而不俗。白术品过,听到热气暖和的里间,传出越剧的唱腔,其声如半空鹤

泪,夹岸猿啼,悲切切,雷鸣一道闪电,将,将,将。只听得一声悲惨,海枯石烂,梁

祝化蝶
  室内一时透亮,舞台上出现一个俏丽的古典女子,先是弹了一曲《高山流水》她坐

在台前,旗袍下一双美腿生得纤细,其色光嫩玉洁。她半含看首,一笼云鬓,眉前留海

如水边的月亮湾,勾勒着一脸的清丽,因为瘦更显一种风骨。半寐的眼睛,画了眼黛,

掩饰了眼神,看不出她的一点儿表情,象刚刚落地的雁,引颈不发,耐人寻味。
  女子朱唇起动,细细听来,是曹雪芹的好了歌:
  ……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娘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白术听过,一丝情绪掠过心地,不期而遇的惆怅,逐着瘦美人的背影,化作一只青

鸟,消失在幕后。
  看客齐声叫好,委琐和暖昧这时被净化了。
  白术随散去的看客转过回廊,在南端的平台跨过天桥在另一幢楼上是【云雨轩】桑

浴处。窗口飘出沐浴露的热气,降在三角梅上点点滴滴下着似似而非的雨水,三角梅本

是在夏季开的,能在冬季怒放,都是依了桑浴的脾气,它们反季开放,一副媚俗。引得

游人驻目赏花,游人又何尝知道这都是空花。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脸上的浮粉很厚,引着刚出浴的客人,去了【巫山】按摩部。

他一下明白了五十多岁的女人做的什么生意。她走过来招呼白术。
  “【巫山】这名子是你取的?”白术好奇。
  “我哪有这学问,到这个雅芳之地,你就放你好了,开心的玩。”
  “这么说,你是这里的鸨婆?”
  白术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词来称呼,便想到明清时代的艳情小说是这么称呼专司这号

营生的妇人称谓。
  老女人笑嘻嘻的说:
  “什么鸨婆,说这话,你知道‘鸨’是什么吗?鸨是一种野雁,给什么鸟都能交配。

鸨婆是骂人的话。”
  “这么说该称你是媒娘了。”白术明知故问。
  “这意思差不多,以后别再说鸨婆什么的,说这话是要掌嘴的,看你幼稚,姑且谅

你,唱歌洗澡请随便,不要信口雌黄,说三道四
  女人色厉内茬。
  白术心里一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久了才知道,女人的后台是一个飞起来吃人的

角色。
  这些明正言顺的幌子下的勾当。有如吸烟和抽鸦片。虽然都是毒品,一个可以公开。

一个是明令禁止的。正因为明令禁止才有许多盈利空间,钻得进个空隙的都是有些背景,

不是螃蟹,便是乌贼,身手非凡。白术常在网页上浏览到“繁荣娼盛”的词,以为是别

人打错了字,这会才正确认识了。
  他离开是非之地回到唐先生的牌桌上,长发妹在一旁指点迷津,战得正酣,他便告

辞走了。唐先生挽留他一会吃夜宵,白术谢了,下楼。
  时间已不早了,他径直去找白鹭,想和她一走去【四川烧烤】。
  白术到大帝客房部问过服务生,说不知道有白鹭这个人。又问了文总的房间,这才

知道开房的是文总。服务生通报了信息,电话里文总说不认识,他被拒之门外。
  白术想起白鹭的种种,觉得自己完全被蒙蔽了,于是不顾一切地给她打电话。白鹭

说,她在青岛。白术想揭穿她的谎话,对方却挂了电话。
  已是大年三十了,白鹭并没有约见白术。虽然白鹭的不肯露面,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明知覆水难收,他又企望老天下雨。他已一天不吃不喝了,唯一的去处就是去谓河公园

哪堆黄土的孤坟旁,寄托自己的哀思。冬天尚冷,白鹭还没有飞回湖里,只有凫的影

子从冷水里出来却没见它上岸或者飞走,陪着孤独的白术在水云间游动。白术在湖边的

铁椅上已坐了一上午,深暗的湖水,总是浮起救人女孩的倩影,招呼他的灵魂,一副纯

洁天真的样子。
  他望了带手机,不知道放在寝室的手机想过没有。抬头看见公园里耍杂技的艺人,

拿着鬼头刀,他就有一种被杀的痛苦,于是恨那杀手,恨到极处他又软弱下来。看见表

演高空行走的艺人爬上了几十丈高的铁塔,这才发现,湖的两端架设了两座钢塔,一条

钢绳横过湖畔。只听一声唿哨,踩高索的艺人手持平衡木踩上了钢索,钢索在空中左右

摇晃,由于悬坠的钢绳受了外力的下压形成了V形。踩索人向后退了几步,差点从上下坠,

众人都为他捏了把汗。高空踩道人左右平衡身体,艰难地到达了对岸,迎得观众的喝彩

声。
  白术刚才为高空踩索人振作的精神,在高人过去后,一时又落入悲苦的境地。他起

身折了枝万年青,路过女生的墓前,把它插在坟头,用手抹去女生像面尘土,端祥了一

会,见女生依的笑靥如花,心里稍感安慰。
  不远处,有人正注视着白术的一举一动。
  白术走过湖边的时候,身子一晃,差点栽进湖水,那人跑上前,他却抱着树子。白

术扭脸一看是白鹭,白鹭扶着他在树下呆了一会,双双走出了公
  俩人吃了饭,白鹭要他一路到“大帝”,白术言听计从也不分辩。
  白鹭插卡开了806房间。白术不知道总统套房的侈华,却感觉到房间只有总统才能享

受。因为心头的无所谓,态度自然放达,一脸的冷淡,眼神都有鄙视的意味,白鹭端来

水果,茶几上摆着“国宝”烟,她递一支给白术,自己也抽了一支,这让白术目瞪口呆。
  白鹭“嚓”地点燃香烟,两根纤细的手指伸得直直的,却有女人的那种不自然,浅

吸一口,喷出的多半是口气。
  她给白术点烟,白术看她,仿佛一面镜子,照出她以前的样子,却不知道她背面的

心。他没有接火,烟支在他的手上粉身碎骨,化作缕缕烟魂,丝丝地撒落在地上。
  她笑了,为自己的心智笑了,一切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
  白术象生人一样审视着白鹭,过去一直以为她单纯,现在才觉得把她估计太低了,

从任性娇并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到走投无路。失魂落魄的贪腐子女,似乎除了倔强

和自尊便只有顺从命运谁知道她竟能有这般心机。他忘了她有一个官场十分老辣的父亲,

便不谙世故,她也被熏染出一种高层建瓴的手段。白术似乎读懂了。
  窗外下起雨来了。白鹭把掉到地毯上的烟丝收拾起来,在她弯腰的一瞬,白术意识

倒她心里也下着雨。他想起乡村,想起雨季的日子,他们在山洞里,望着雨打在树叶上,

冷的时候,他就抱着衣衫单薄的白鹭,闻她雨水打湿的头发……他僵硬地把手放到白鹭

的手上,她的手的骨质,让他的心痛了一下,白鹭瘦了。滋润的肌肤象失去了植被的山

河,只有筋脉,流露的是沧桑,脸上的浮粉虽修饰,却难掩失神的眼睛,目光里

不再有坚定而更多的是游离与茫然。
  她看了一下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她从衣厨里拿了一件男人的睡衣给白术。
  白术一时不能接受,心里一下想到踩高索的人,白鹭她也是冒着危险啊,何不给她

一个平衡点?他似乎悟到了白鹭的苦衷,也就佯着在暧昧的边缘继续走路。人从死到生

不过命悬一线,壮土和懦夫说不定谁是英雄,水之所以纯洁是因为云雨的变换,脱胎换

骨是痛苦的,只有麻木不仁是最好的良药;爱是刮骨的钢刀,情是杀人的毒药,只有暖

昧能以柔克刚,化解毒素;流水无情,那就站在岸边成一棵树吧,沉舟侧畔千帆过,病

树前头万木春。
  白术在浴室里洗浴,听到水响,想了很多,他不想做乌龟,又想长寿,于是把头缩

着了。躲到了世俗的岩石下,坚硬一层老壳,盘踞在别人的码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出神入化者都是奸雄。他准备进入角色,也以角色来改变导演的套路。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新鲜的太阳照在窗玻璃上,一只什么虫碰在玻璃上,落下去又

爬了上来。白术望一眼身边醋睡的白鹭,还是那么娇柔,他抚摸了她的黑发,脸上横着

的一缕发丝是还溅着昨夜的泪雨。
  昨夜温柔,白鹭伏在白术的怀里痛痛地哭了很久,白术的旱情滋润一些。这让白术

明白月亮并不是属于约会的情人,也是行窃者的照明。明知故问是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是生存的哲学。
  白鹭醒来,发现白术在身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白术在她眼里读出忧郁。

便起身穿好衣服,假借有事,先走了。白鹭见他慌张的样子,象是逃跑,白鹭也知道,

他只有逃跑,就象掠过窗前的鸽子。
                     

                                                                                      

                                                                                                    

 楼主| 发表于 2009-8-20 04:24 | 显示全部楼层


误入丛林的白鹭

发表于 2009-8-20 13:02 | 显示全部楼层
总算审核完成,时间长了点。

发表于 2009-8-22 08:21 | 显示全部楼层

几个人物鲜活丰满,刻画得入微细致……

发表于 2009-8-22 10:02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了。相信白术渡过了情感颈瓶处,后来的变化发展会更宽更广的。

另,锦官城外柏深深应是“柏森森”;手机想应是“手机响”。

发表于 2009-8-23 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有些字误,猥琐。

她半含看首,半颔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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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守望者(转贴)


发表于 2009-8-23 00:56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写作方法的别致,整个剧情,人物很丰满。耐读。

巧妙,巫山隐喻着“云雨”。

想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鸨(转贴)


 楼主| 发表于 2009-8-25 16:47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又一村在2009-8-23 0:50:00的发言:

 

还有些字误,猥琐。

她半含看首,半颔着首。

------------------------------------

麦田守望者(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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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一村先生好图

鸨(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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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5 18: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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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古道落日千山暮

 

     坐电梯刚下楼,白术就接到长发妹子的电话,说是给唐先生一路到一个古镇去淘古董字画。这倒提起了白术的兴趣,他招手打的去了丽人发廊。到了丽人发廓,唐先生还没有到,长发妹告诉是个发财的机会。问白术身上带有好多钱,白术说:不多。长发妹说,他带了十万,做生意是要见机行事的,今天去钓鱼,钓得好是一条大鱼。白术不明究竟,只是图好玩,也不当回事。
    唐先生来了,穿了件黑衣绣花的唐装。出了城区渭北平原上可见一座座状若覆斗的大坟山,总共上千座,六十年代,美国卫星在空中发现咸阳五陵原的帝王陵墓群,疑为军事要地。七十年代初,美国总统尼克松来华访问,派人实地考查,惊叹这是中国的“金字塔”群。唐先生给白术介说道:
    公元前三五0年,秦孝公迁都咸阳,励精图治,至秦王吞并六国焚书坑儒,统一了度量衡,建立了大秦帝国,咸阳从此为为十一个王朝的京畿之地。 南方的秀才北方的将,咸阳塬上埋皇上。多少朝代的帝王都把自己的归宿放在这皇天后土之下。周文王,周武王,世称周陵,周公的姬旦,太公姜子牙也陪葬于此。周陵号称中华民族之源脉,礼义之根,历代视为圣地。史记,西汉王朝立国二百一十四年,在位十一个皇帝,除文帝葬于西安,宣地葬于长安,其余九个皇帝都葬于渭北塬上。高祖长陵,惠帝安陵,景帝阳陵,武帝茂棱,昭帝平陵,县以陵为名,五县排列在渭北平原,人称五陵塬。东西绵延长百里,星罗棋布,成为天下奇观,古诗云:
  渭水桥边不见人,
  摩娑高冢卧麒麟。
  千秋万古功名骨,
  化和咸阳塬上尘。
  可惜,长陵邑在西汉末与长安城一起毁于战火,化为一片废墟。我们今天去昭陵邑的一个小镇。一路上唐先生如数家珍地道出五陵塬的历史,说明了这里出土的文物皇家器物,货真价实属上品。
  汽车在一道岩坎下停下来,前面是不宽不窄的泥土驿道,有辆马车等在路口,三人转乘上了马车,沿一条不深不浅的河沟赶路。马车上大都是土著的村民,老者习惯缠着白帕子,说话的语音沉闷,但稍许听得懂说话的大意,他们对车上的三人已习以为常。马车到了一条不干不湿的路段,东一丛西一丛长着老苍苍的柳树,矮秃秃和树根蓬在一起,柳条或弯成曲或剑指上天,枝枝叉叉挂满发大水时残留的草草,在风中飘扬,一派仙风道骨。远处隐隐可见小镇的山墙,突兀的造势,飞檐翘角,白术感到这片土地与史料联系在一起,小镇竟管衰落了,但真文扬肯定不少。
  镇口有一棵高大苍老的柏树,根茎白生生的只有筋骨,抓着堆满垃圾的土地,一只流浪狗追着一只野猫上了树,狗张头狂咬,猫在树桩上倒挂金钩,看着狗发出“妙——”的一声长嘶,被捡垃圾的一坨泥巴打了下来,落地跑得无影无踪,狗望着喷鼻子打了一个响嚏,见车上一行下了车,虚张声势咬了几声。
  白术看见树后尚存一厢象龛一样的石房,朱颜稍许,一根大香还没燃尽。小镇的房顶,盘龙滚脊,一点一片的白灰里已显破败,却不失庄重,廊柱一根根排列整齐,石板路高低不干,也还干净。东西街之间的房檐搭着晒衣竿,花花绿绿的衣裳挡着了前面的视线。长发妹拉白术一下,他看见一个穿黄衣服少女正在檐下洗头,长长的头发比她的还长,已超过她的身高重到了檐石上。白术好奇,想看少女的真面容,不想洗发女“哗”地泼了洗发水,流到他擦得锃亮的皮鞋前,跳脚闪了一下,长发妹拉他赶上唐先生。白术偶一回头,发现穿黄衣服的洗发女子也在看他,脸很白净,他莫名地喜悦。
  小镇只有一条S型的石板路,在街头分岔连接着乡村的农户。上街摔跤子,下街捡帽子,长不过一根猪肠子,房屋七倒八歪不知道建于哪朝,瓦木结构,穿斗式的构架上,挑梁上刻着金瓜或是蟠桃,有点川西古镇民居的风格,问过唐先生果不其然,这古镇就是蜀人建造的,仅存的是原来的一点零头,以前居民上千,经一场战火后成了现在的样子,小镇还有蜀国的后裔。白术觉得刚才见过一面的女孩就有南国女子的秀气。
  镇子虽一式的平房,假象背后藏着阁楼,一是防“棒客”〔土匪〕,二来作客房或厨藏室。上面积着厚厚的灰,站在街中往上看,窗纸已泛黄披挂,久无人打扫,有麻雀穿行在洞间。想当年,川人的祖宗两间扛着个无处安生的脑袋,往有口饭吃的皇天之下麇结,就成了后土上的居民,被脚踏平的路就成了街,乡村和市镇就这么调换了角色,游民落户成了居民。如今的川人只剩廖廖的后代,他们是怎样衰败的呢?白术有点回家的感觉,也有流离失所的怆惶,小镇有股风扫不去的气味,那就是川西乡风。檐下的石沙盔,杵盐棒,贯县石磨都让人感到亲切。白术东张西望,一辆拉柴禾的牛车吱吱嘎嘎地从身边辗过,黄牛脚步蹒跚,步调就象破旧的小镇,平静而又滞缓。昔日的繁荣已是过眼云烟,城市的一部分已消亡,古镇和老柏的存在,完全是民风的依附;岁月世势的改造,已扭曲得歪三倒四,川人的顽强精神,仍以它不败的样子,顽强地延伸到至今。
  不知不觉己到了场口,唐先生招呼在台阶上晒太阳的一个老头,样子古董:白帽白胡子,一副陕北人的装束,表情磨钝,小眼睛却有智慧的光,白术想到大智若愚一词,便装出一副老练的买家样子。
  随老古董进屋后,唐先生便慎重其事地介绍了白术,他摇身一变成了川中某古董行先师的孙子。白术便依计行事,表现有些不屑,老古董却不慌不忙,说吃了饭再说。
  三人随老头子回到镇中一家“东坡肉”的馆子。老头说,白先生喜欢川味,这里是南北味综合了的口味,兼顾了。
  老板见了,忙倒水沏茶,毕恭毕敬,老者在小镇是有威望的。唐先生也不是来一两回了,指着堂中墙上的字,给白术介绍:“这就是老师伯的题字。”就白壁悬空题书,颇显功底。
  白术起身走到壁前,白壁已烟熏泛黄,字迹廖廖,秃笔枯枝,书法平淡老辣,如太极起收稳健:
  《万历野荻编》肉之大〖〗不割者,名东坡肉。有东坡居士《食猪肉》诗为证: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着火,少着水;火侯足时他自美,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因为要吃东坡肉,需待些时间,唐先生的老师伯聊着古董的行话,白术怕提问走漏了嘴,便步到街上看个稀奇。长发妹跟了出来,走了一截路,长发妹要他办一件事,具体到时候再说,白术心下忐忑,怕干不了。长发妹说,顺手牵羊的小事情。
  俩人说着话,迎面遇见穿黄色羽绒服的女子,惊为天人,此身无缘心仪徐志摩笔下不胜凉风娇羞的东瀛女子,却有幸遇到了戴望舒雨巷里丁香一样的姑娘,她的美丽,使白术失望了的爱情这会红得象蓼花!她的精致如文人书房里一件小小的清代笔筒,随便一笔都蚀魂销骨,书卷供养出她的文静,偏远孑然一朵孤芳,她走过身边的熏风,使白术想起一个故事:
  唐朝杨贵妃长得天生丽质,人说杨贵妃身上有股奇香,这奇香能使男人强壮,长寿不老。唐玄宗宠上杨贵妃后变得黑发童颜。只可惜,红颜薄命,杨贵妃玄宗江山破碎之时在马嵬坡饮剑身亡。马嵬坡离古镇不远,传说有一个女子长得奇丑,父母为此而发愁。一天这女子走过马嵬坡,闻见一座坟上有奇香,抓一把带在身上。回村后,村子里都闻到了奇香,人家都骂姑娘臭美,母亲问起原因,女子把来龙去脉讲了因在马嵬坡坟上抓了一把黄土。母亲就笑了说,这是神土,你洗洗脸吧,女子洗了脸,变得如花似玉的白净美丽。远处听说这一消息,就去杨贵妃的坟头取土,不久坟头消失,也不再有奇香。所以杨贵妃的真墓至今还是个谜。
  长发妹怕冷,回馆子去了,白术还在街上遛达,那奇丽女子再没有现身,那滩洗发水在石板街漫串涸湿了一大片。这时气温的回暖街上开始有人打开铺子,这让白术很奇怪,这里的人不依市场规矩,随心所悦自由开门,有人买无人买,一点不着急,完全当成一种作习。
  一小时前老师伯请客“东坡肉“,二小时后白术他们已到他的堂上,门上题着【老东西】三字,占尽古色。堂屋里没有白术想象的古色古香,黄钟大闾,只是一间极平易的房子,烟火熏炙了几百年,也不打整,一股陈旧的味道烩着年迈老人的气息,有意显现时乖命蹇。案上一炷香,烟子时直时折,被老头的话语挥发在桌上的坛坛罐罐间,不失为一种古风。唐先生在一旁递着眼神,白术茫然,这边的长发妹领会了意思,便开了腔:
  “我和白先生来,听说你手头有值钱的东西。”
  “有,有,恐怕你们出不起价钱。”
  “老师伯又怎知我们出不起价?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来揽瓷器活。”
  “逢真人不说假话,这年头看欺头的多。”
  说着,唐先生和长发妹给老头进了里间,白术没有进去,他不懂文物,只是好奇。民间有价值连城的文物,在皇城根下时有这样的传奇故事发生。他走进博古架,靠墙的横梁已露出烂糟的木茬,架上的坛坛罐罐,大小不一,高矮相杂,色彩各异。立柱上挂了一把青铜剑,泛着黑绿的铜锈,只是一尊青铜怪兽让白术吃了一惊,兽的眼睛在稀漏的花线里发着萤光,眼珠是镶上去的奇异石头,藏在杂乱参差不齐的蒙尘里,天窗上一柱光线,照在飞舞的尘埃,洒在颜色颓废的瓷器上惊现亮点。白术的眼睛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才发现,四周的墙壁上都挂着字画,在烟黄中隐忍着,极富匠意的零乱,让人觉得这里城府很深,在历史的烟云中倘往,却不一定买到真东西。白术就听到咸阳城头玩古董的人说过一句行话:“卖死人,买死人”,可见古董价之贵,买卖的风险,从中他才领会到老头处处表现的那么无所用心。
  白术正树一件一件的字画看得人迷的时候,里间走出了三人,唐先生的手中拿着一件釉亮的如镜的瓷器,他凑进白术,在质薄如纸的青瓷上一敲,声清如磐,如丝般细韵。
  “这是古瓷中柴,汝,钧,官,哥,定六大名瓷中的‘汝’窑稀世珍宝宣德炉。看色泽‘取去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色釉如雨过天晴,蛋白如堆脂般细腻。”
  “曹学芹在《红楼梦》就深爱“汝”窑。其笔下就提到过贾政房中“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白术对长发妹信口说道。
  长发妹见白术爱不释手,问老头多少钱?
  “看在唐先生的面上,三十万块钱卖给你,以前曾卖过五十万,只是这件品相稍有缺陷,才折价卖的。
  “唐先生觉得如何……?”长发妹问。
  唐先生不发话,拉过白术走出屋子。俩人走出下场口,一条蜿蜒的河沟从柳林里钻出来,带着冷风有股淡淡的水腥味,往前是一个大大的堰塘,有人在那里逮鱼,几个人在观望,穿黄色羽绒服的少女站在水边,长发在晚霞里发着丝光,有玉树临风的情态与姿式,这让白术想起以前的白鹭,心里有被蛇咬了下的痛楚。
  在异土他乡,他觉得自己是一阵风卷起的汽球,飘飘摇摇的到了咸阳,突然爆了,落在泾渭两河,再也合不成一块,只有收拾破囊,做成皮伐顺流而下了。因为见了黄衣女子,他才知道内心还在拼命挣扎,似乎见到了一抹暑光。
  “唐先生,你觉得那宣德炉三十万值吗?”
  “以前,那个是我五十万买的,在西安卖了八十万,到了香港,现在长了几百万。”
  从渔池边走过来的黄衣女子听见他们的谈话,不觉扭头望了一眼,正和白术的眼光相撞,她把眼调开如飞鸿掠过水边,沉鱼落入了深水。
  “这女子是马嵬坡下杨贵妃附丽的美人胚子,在小镇上代代都有这样奇丽的女子。”唐先生见白术注视女子,不无感慨地说道。
   “贾政几上的美人觚莫非是仿她造出来的。”
  “兄弟,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唐先生,她是做什么的?”
  “……”
  唐先生的手机响了一下,忙说:
  “走。”
  俩人快步往【老东西】的房子走,白术回头去寻小镇上黄衣女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回到【老东西】堂上,不见了长发妹,里间的一道门反掩了。白术正要推门进去,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上,落得那样轻,宛若晴空落下的一朵游云。白术回头的时候,唐先生让他坐下,俩人静坐在木制的太师椅上,听见长发妹在里间的呻吟,撕裂着摇摇欲坠的老屋。白术似乎都明白了。
  痛苦有时候是一种享受,当灵魂脱离肉体的时候。
  长发妹的声浪冲击着白术的脑海,二十五年历程,完全沉没了。泡沫在阳光下的瑰丽,让他如在梦幻中行走,他掏出一根烟“嚓”地点烟,他望着拿烟的手,这是一双规划过蓝天的手,田园牧歌的诗也从这只手流淌过乡村,它握过一双又一双与他一样温软又干净的手,如今它象浸透了毒液的爪子,抓一片云也会流血。他心里发慌,一口接一口地吞吐着烟雾,手颤拦起来,他把手按着太阳穴,想象里间发生的情形:丝瓜一样的干云蔽日,老头的身下是一张长发蓬乱苍白的脸,绝望的眼睛六神无主……吮吸心淌出的血,铸就了一颗男人的铁石心肠,他只感到祭坛的火被点燃了,升起来了。
  白术欲起身,被唐先生拉着了,他甩开了他的手,径直地走出了门。
  街上节日的气氛随太阳的温暖回升了,有人抱着从地里挖出的陶罐,几个交头接耳的说着话,见了白术外地人的装束,问白术要么?白术摇摇头,他伫立在檐下,看西斜的太阳已翻过了灰色的瓦脊,冷霞的白光照在虚无里。一只猫在房上的眼睛洞若明火,轻摇着尾巴,似乎发现了敌情,古柏上飞过来一只老鹰,俯冲下滑过老街,犀利地盯了白术一眼,他害怕地退了半步。
  长发妹在白术的身后拉了他一下,白术回过神,好想抱她哭一场,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摇摇头便没有说话和她回到堂屋。老古董在茶杯里续了开水,唐先生呷了一口说。
  “老师伯,价钱再柔整一些。”
  “这已是最低起坎价了。”
  “白先生,你开腔说个价!”唐先生说。
白术心头有气:二十万卖就卖,不卖就拉倒”
  “老师伯,你就卖给白先生吧。”长发款嗲声央求说。
  “容我考虑考虑……,这价只够保本,白先生多少加点跑路费,好事成双,就二十二万贱卖了。
  说完,长发妹已从包里拿出她的十万现金:
  “白术,买了,亏不了。”
  “这……”长发妹忙捂着他的嘴。
  “好,买了嘛,”白术想到长发妹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有意成全了她。
  “我只有十万,拿钱噻。”
  “我身上只带了万把块钱,”白术忙说
  “耍我么?不带钱还玩古董,算了不卖了。”老古董生气了。
  唐先生忙说:
  “买,白先生先看货没有准备,也是人之常情。这样,白先生,我借你十二万,解你燃眉之急,过了这村就没得那店,机会就这一次,你回去还我。啊。”
  长发妹拉拉白术的袖子,白术心想这也是空口人情,我就帮你垫一脚。
  “要的嘛。”
  老头收了钱,香德炉裹了红布装在一个盒子里,又用布搭装了,交白术背着。
  “白先生,你还是打张条子跟我噻。”唐先生讲。
  “不是我买的?”
  “哎,白术,我们打伙买的呵,”长发妹说,
  “我不要”白术把瓷器放到桌上。
  “憨子!”长发妹骂了白术一句说:“我写,回去别怪我吃独食子呵”
  说着长发妹写了张欠条给唐先生。
  三人成交出来,天色已晚。唐先生嚷着投宿“仙客来”。
  小镇虽旧,旅店却很干净,虽不是锦被裘褥,却有宾至如归的温馨。三人住木楼上的三间客房,洗涮要到楼下来。长发妹和唐先生在楼上摆龙阵,划算这次买卖的赢亏,白术下楼洗脸濯足。一个戴眼镜的教书先生引他到厨房的地方,热水在瓦坛里备用,几块腊肉吊在茶壶搭勾上。厨房隔壁的灯亮着,白术从窗下路过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子在灯下读书,想别就是房东的女儿了。白术洗涮完备回来,那女子依然坐在灯下,灯光粉着她的嫩脸,看书的样子端庄而又文静,一手拂过鬓发掠在耳后,黑白处,勾勒出脸蛋的俊俏,白术这才认出穿著毛衣的读书女孩就是黄衣女孑。白术正出神,听见有人走过来,便径直上了楼。迎面碰到长发妹,长发妹的眼睛向他传递着什么?他漠然躲过,佯装喊:“唐先生洗脸,趁热水!”
  进屋,反锁了门,和衣拉伸在床上,闭上了倦目,脑海里交替着黄衣女孩和白鹭的影子。
  半夜白术被一阵响声惊醒。他推开窗子,月亮已过中天,远远望见覆斗状的陵墓,古柏森森,鬼鬼祟祟。如果凡人皆有星宿先帝的灵魂就该是明月,天目睁眼看见人心不古,是怎样的痛心疾首?城市的步伐踏破乡土,他们的灵魂是否安宁?如水的月光浮着历史的背景渐渐西去,坠入黑夜的魅魉的世界。
      

                              续下节 

                                                第九章 细算浮生千万绪
 

发表于 2009-9-5 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读了, 续下节第九章细算浮生千万绪。问好树郁天苍朋友!

发表于 2009-9-5 17:44 | 显示全部楼层

     认真读了,先生朴实的言语通彻、透析,几个人物在先生笔下活了起来!

 

      就是一帖太长看着好累,建议把一帖改成两帖,这样看起来就不累了……

 

      问好树郁天苍先生!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

第八章   古道落日千山暮

 

     坐电梯刚下楼,白术就接到长发妹子的电话,说是给唐先生一路到一个古镇去淘古董字画。这倒提起了白术的兴趣,他招手打的去了丽人发廊。到了丽人发廓,唐先生还没有到,长发妹告诉是个发财的机会。问白术身上带有好多钱,白术说:不多。长发妹说,他带了十万,做生意是要见机行事的,今天去钓鱼,钓得好是一条大鱼。白术不明究竟,只是图好玩,也不当回事。
    唐先生来了,穿了件黑衣绣花的唐装。出了城区渭北平原上可见一座座状若覆斗的大坟山,总共上千座,六十年代,美国卫星在空中发现咸阳五陵原的帝王陵墓群,疑为军事要地。七十年代初,美国总统尼克松来华访问,派人实地考查,惊叹这是中国的“金字塔”群。唐先生给白术介说道:
    公元前三五0年,秦孝公迁都咸阳,励精图治,至秦王吞并六国焚书坑儒,统一了度量衡,建立了大秦帝国,咸阳从此为为十一个王朝的京畿之地。 南方的秀才北方的将,咸阳塬上埋皇上。多少朝代的帝王都把自己的归宿放在这皇天后土之下。周文王,周武王,世称周陵,周公的姬旦,太公姜子牙也陪葬于此。周陵号称中华民族之源脉,礼义之根,历代视为圣地。史记,西汉王朝立国二百一十四年,在位十一个皇帝,除文帝葬于西安,宣地葬于长安,其余九个皇帝都葬于渭北塬上。高祖长陵,惠帝安陵,景帝阳陵,武帝茂棱,昭帝平陵,县以陵为名,五县排列在渭北平原,人称五陵塬。东西绵延长百里,星罗棋布,成为天下奇观,古诗云:
  渭水桥边不见人,
  摩娑高冢卧麒麟。
  千秋万古功名骨,
  化和咸阳塬上尘。
  可惜,长陵邑在西汉末与长安城一起毁于战火,化为一片废墟。我们今天去昭陵邑的一个小镇。一路上唐先生如数家珍地道出五陵塬的历史,说明了这里出土的文物皇家器物,货真价实属上品。
  汽车在一道岩坎下停下来,前面是不宽不窄的泥土驿道,有辆马车等在路口,三人转乘上了马车,沿一条不深不浅的河沟赶路。马车上大都是土著的村民,老者习惯缠着白帕子,说话的语音沉闷,但稍许听得懂说话的大意,他们对车上的三人已习以为常。马车到了一条不干不湿的路段,东一丛西一丛长着老苍苍的柳树,矮秃秃和树根蓬在一起,柳条或弯成曲或剑指上天,枝枝叉叉挂满发大水时残留的草草,在风中飘扬,一派仙风道骨。远处隐隐可见小镇的山墙,突兀的造势,飞檐翘角,白术感到这片土地与史料联系在一起,小镇竟管衰落了,但真文扬肯定不少。
  镇口有一棵高大苍老的柏树,根茎白生生的只有筋骨,抓着堆满垃圾的土地,一只流浪狗追着一只野猫上了树,狗张头狂咬,猫在树桩上倒挂金钩,看着狗发出“妙——”的一声长嘶,被捡垃圾的一坨泥巴打了下来,落地跑得无影无踪,狗望着喷鼻子打了一个响嚏,见车上一行下了车,虚张声势咬了几声。
  白术看见树后尚存一厢象龛一样的石房,朱颜稍许,一根大香还没燃尽。小镇的房顶,盘龙滚脊,一点一片的白灰里已显破败,却不失庄重,廊柱一根根排列整齐,石板路高低不干,也还干净。东西街之间的房檐搭着晒衣竿,花花绿绿的衣裳挡着了前面的视线。长发妹拉白术一下,他看见一个穿黄衣服少女正在檐下洗头,长长的头发比她的还长,已超过她的身高重到了檐石上。白术好奇,想看少女的真面容,不想洗发女“哗”地泼了洗发水,流到他擦得锃亮的皮鞋前,跳脚闪了一下,长发妹拉他赶上唐先生。白术偶一回头,发现穿黄衣服的洗发女子也在看他,脸很白净,他莫名地喜悦。
  小镇只有一条S型的石板路,在街头分岔连接着乡村的农户。上街摔跤子,下街捡帽子,长不过一根猪肠子,房屋七倒八歪不知道建于哪朝,瓦木结构,穿斗式的构架上,挑梁上刻着金瓜或是蟠桃,有点川西古镇民居的风格,问过唐先生果不其然,这古镇就是蜀人建造的,仅存的是原来的一点零头,以前居民上千,经一场战火后成了现在的样子,小镇还有蜀国的后裔。白术觉得刚才见过一面的女孩就有南国女子的秀气。
  镇子虽一式的平房,假象背后藏着阁楼,一是防“棒客”〔土匪〕,二来作客房或厨藏室。上面积着厚厚的灰,站在街中往上看,窗纸已泛黄披挂,久无人打扫,有麻雀穿行在洞间。想当年,川人的祖宗两间扛着个无处安生的脑袋,往有口饭吃的皇天之下麇结,就成了后土上的居民,被脚踏平的路就成了街,乡村和市镇就这么调换了角色,游民落户成了居民。如今的川人只剩廖廖的后代,他们是怎样衰败的呢?白术有点回家的感觉,也有流离失所的怆惶,小镇有股风扫不去的气味,那就是川西乡风。檐下的石沙盔,杵盐棒,贯县石磨都让人感到亲切。白术东张西望,一辆拉柴禾的牛车吱吱嘎嘎地从身边辗过,黄牛脚步蹒跚,步调就象破旧的小镇,平静而又滞缓。昔日的繁荣已是过眼云烟,城市的一部分已消亡,古镇和老柏的存在,完全是民风的依附;岁月世势的改造,已扭曲得歪三倒四,川人的顽强精神,仍以它不败的样子,顽强地延伸到至今。
  不知不觉己到了场口,唐先生招呼在台阶上晒太阳的一个老头,样子古董:白帽白胡子,一副陕北人的装束,表情磨钝,小眼睛却有智慧的光,白术想到大智若愚一词,便装出一副老练的买家样子。
  随老古董进屋后,唐先生便慎重其事地介绍了白术,他摇身一变成了川中某古董行先师的孙子。白术便依计行事,表现有些不屑,老古董却不慌不忙,说吃了饭再说。
  三人随老头子回到镇中一家“东坡肉”的馆子。老头说,白先生喜欢川味,这里是南北味综合了的口味,兼顾了。
  老板见了,忙倒水沏茶,毕恭毕敬,老者在小镇是有威望的。唐先生也不是来一两回了,指着堂中墙上的字,给白术介绍:“这就是老师伯的题字。”就白壁悬空题书,颇显功底。
  白术起身走到壁前,白壁已烟熏泛黄,字迹廖廖,秃笔枯枝,书法平淡老辣,如太极起收稳健:
  《万历野荻编》肉之大〖〗不割者,名东坡肉。有东坡居士《食猪肉》诗为证: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着火,少着水;火侯足时他自美,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因为要吃东坡肉,需待些时间,唐先生的老师伯聊着古董的行话,白术怕提问走漏了嘴,便步到街上看个稀奇。长发妹跟了出来,走了一截路,长发妹要他办一件事,具体到时候再说,白术心下忐忑,怕干不了。长发妹说,顺手牵羊的小事情。
  俩人说着话,迎面遇见穿黄色羽绒服的女子,惊为天人,此身无缘心仪徐志摩笔下不胜凉风娇羞的东瀛女子,却有幸遇到了戴望舒雨巷里丁香一样的姑娘,她的美丽,使白术失望了的爱情这会红得象蓼花!她的精致如文人书房里一件小小的清代笔筒,随便一笔都蚀魂销骨,书卷供养出她的文静,偏远孑然一朵孤芳,她走过身边的熏风,使白术想起一个故事:
  唐朝杨贵妃长得天生丽质,人说杨贵妃身上有股奇香,这奇香能使男人强壮,长寿不老。唐玄宗宠上杨贵妃后变得黑发童颜。只可惜,红颜薄命,杨贵妃玄宗江山破碎之时在马嵬坡饮剑身亡。马嵬坡离古镇不远,传说有一个女子长得奇丑,父母为此而发愁。一天这女子走过马嵬坡,闻见一座坟上有奇香,抓一把带在身上。回村后,村子里都闻到了奇香,人家都骂姑娘臭美,母亲问起原因,女子把来龙去脉讲了因在马嵬坡坟上抓了一把黄土。母亲就笑了说,这是神土,你洗洗脸吧,女子洗了脸,变得如花似玉的白净美丽。远处听说这一消息,就去杨贵妃的坟头取土,不久坟头消失,也不再有奇香。所以杨贵妃的真墓至今还是个谜。
  长发妹怕冷,回馆子去了,白术还在街上遛达,那奇丽女子再没有现身,那滩洗发水在石板街漫串涸湿了一大片。这时气温的回暖街上开始有人打开铺子,这让白术很奇怪,这里的人不依市场规矩,随心所悦自由开门,有人买无人买,一点不着急,完全当成一种作习。
  一小时前老师伯请客“东坡肉“,二小时后白术他们已到他的堂上,门上题着【老东西】三字,占尽古色。堂屋里没有白术想象的古色古香,黄钟大闾,只是一间极平易的房子,烟火熏炙了几百年,也不打整,一股陈旧的味道烩着年迈老人的气息,有意显现时乖命蹇。案上一炷香,烟子时直时折,被老头的话语挥发在桌上的坛坛罐罐间,不失为一种古风。唐先生在一旁递着眼神,白术茫然,这边的长发妹领会了意思,便开了腔:
  “我和白先生来,听说你手头有值钱的东西。”
  “有,有,恐怕你们出不起价钱。”
  “老师伯又怎知我们出不起价?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来揽瓷器活。”
  “逢真人不说假话,这年头看欺头的多。”
  说着,唐先生和长发妹给老头进了里间,白术没有进去,他不懂文物,只是好奇。民间有价值连城的文物,在皇城根下时有这样的传奇故事发生。他走进博古架,靠墙的横梁已露出烂糟的木茬,架上的坛坛罐罐,大小不一,高矮相杂,色彩各异。立柱上挂了一把青铜剑,泛着黑绿的铜锈,只是一尊青铜怪兽让白术吃了一惊,兽的眼睛在稀漏的花线里发着萤光,眼珠是镶上去的奇异石头,藏在杂乱参差不齐的蒙尘里,天窗上一柱光线,照在飞舞的尘埃,洒在颜色颓废的瓷器上惊现亮点。白术的眼睛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才发现,四周的墙壁上都挂着字画,在烟黄中隐忍着,极富匠意的零乱,让人觉得这里城府很深,在历史的烟云中倘往,却不一定买到真东西。白术就听到咸阳城头玩古董的人说过一句行话:“卖死人,买死人”,可见古董价之贵,买卖的风险,从中他才领会到老头处处表现的那么无所用心。
  白术正树一件一件的字画看得人迷的时候,里间走出了三人,唐先生的手中拿着一件釉亮的如镜的瓷器,他凑进白术,在质薄如纸的青瓷上一敲,声清如磐,如丝般细韵。
  “这是古瓷中柴,汝,钧,官,哥,定六大名瓷中的‘汝’窑稀世珍宝宣德炉。看色泽‘取去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色釉如雨过天晴,蛋白如堆脂般细腻。”
  “曹学芹在《红楼梦》就深爱“汝”窑。其笔下就提到过贾政房中“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白术对长发妹信口说道。
  长发妹见白术爱不释手,问老头多少钱?
  “看在唐先生的面上,三十万块钱卖给你,以前曾卖过五十万,只是这件品相稍有缺陷,才折价卖的。
  “唐先生觉得如何……?”长发妹问。
  唐先生不发话,拉过白术走出屋子。俩人走出下场口,一条蜿蜒的河沟从柳林里钻出来,带着冷风有股淡淡的水腥味,往前是一个大大的堰塘,有人在那里逮鱼,几个人在观望,穿黄色羽绒服的少女站在水边,长发在晚霞里发着丝光,有玉树临风的情态与姿式,这让白术想起以前的白鹭,心里有被蛇咬了下的痛楚。
  在异土他乡,他觉得自己是一阵风卷起的汽球,飘飘摇摇的到了咸阳,突然爆了,落在泾渭两河,再也合不成一块,只有收拾破囊,做成皮伐顺流而下了。因为见了黄衣女子,他才知道内心还在拼命挣扎,似乎见到了一抹暑光。
  “唐先生,你觉得那宣德炉三十万值吗?”
  “以前,那个是我五十万买的,在西安卖了八十万,到了香港,现在长了几百万。”
  从渔池边走过来的黄衣女子听见他们的谈话,不觉扭头望了一眼,正和白术的眼光相撞,她把眼调开如飞鸿掠过水边,沉鱼落入了深水。
  “这女子是马嵬坡下杨贵妃附丽的美人胚子,在小镇上代代都有这样奇丽的女子。”唐先生见白术注视女子,不无感慨地说道。
   “贾政几上的美人觚莫非是仿她造出来的。”
  “兄弟,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唐先生,她是做什么的?”
  “……”
  唐先生的手机响了一下,忙说:
  “走。”
  俩人快步往【老东西】的房子走,白术回头去寻小镇上黄衣女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回到【老东西】堂上,不见了长发妹,里间的一道门反掩了。白术正要推门进去,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上,落得那样轻,宛若晴空落下的一朵游云。白术回头的时候,唐先生让他坐下,俩人静坐在木制的太师椅上,听见长发妹在里间的呻吟,撕裂着摇摇欲坠的老屋。白术似乎都明白了。
  痛苦有时候是一种享受,当灵魂脱离肉体的时候。
  长发妹的声浪冲击着白术的脑海,二十五年历程,完全沉没了。泡沫在阳光下的瑰丽,让他如在梦幻中行走,他掏出一根烟“嚓”地点烟,他望着拿烟的手,这是一双规划过蓝天的手,田园牧歌的诗也从这只手流淌过乡村,它握过一双又一双与他一样温软又干净的手,如今它象浸透了毒液的爪子,抓一片云也会流血。他心里发慌,一口接一口地吞吐着烟雾,手颤拦起来,他把手按着太阳穴,想象里间发生的情形:丝瓜一样的干云蔽日,老头的身下是一张长发蓬乱苍白的脸,绝望的眼睛六神无主……吮吸心淌出的血,铸就了一颗男人的铁石心肠,他只感到祭坛的火被点燃了,升起来了。
  白术欲起身,被唐先生拉着了,他甩开了他的手,径直地走出了门。
  街上节日的气氛随太阳的温暖回升了,有人抱着从地里挖出的陶罐,几个交头接耳的说着话,见了白术外地人的装束,问白术要么?白术摇摇头,他伫立在檐下,看西斜的太阳已翻过了灰色的瓦脊,冷霞的白光照在虚无里。一只猫在房上的眼睛洞若明火,轻摇着尾巴,似乎发现了敌情,古柏上飞过来一只老鹰,俯冲下滑过老街,犀利地盯了白术一眼,他害怕地退了半步。
  长发妹在白术的身后拉了他一下,白术回过神,好想抱她哭一场,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摇摇头便没有说话和她回到堂屋。老古董在茶杯里续了开水,唐先生呷了一口说。
  “老师伯,价钱再柔整一些。”
  “这已是最低起坎价了。”
  “白先生,你开腔说个价!”唐先生说。
白术心头有气:二十万卖就卖,不卖就拉倒”
  “老师伯,你就卖给白先生吧。”长发款嗲声央求说。
  “容我考虑考虑……,这价只够保本,白先生多少加点跑路费,好事成双,就二十二万贱卖了。
  说完,长发妹已从包里拿出她的十万现金:
  “白术,买了,亏不了。”
  “这……”长发妹忙捂着他的嘴。
  “好,买了嘛,”白术想到长发妹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有意成全了她。
  “我只有十万,拿钱噻。”
  “我身上只带了万把块钱,”白术忙说
  “耍我么?不带钱还玩古董,算了不卖了。”老古董生气了。
  唐先生忙说:
  “买,白先生先看货没有准备,也是人之常情。这样,白先生,我借你十二万,解你燃眉之急,过了这村就没得那店,机会就这一次,你回去还我。啊。”
  长发妹拉拉白术的袖子,白术心想这也是空口人情,我就帮你垫一脚。
  “要的嘛。”
  老头收了钱,香德炉裹了红布装在一个盒子里,又用布搭装了,交白术背着。
  “白先生,你还是打张条子跟我噻。”唐先生讲。
  “不是我买的?”
  “哎,白术,我们打伙买的呵,”长发妹说,
  “我不要”白术把瓷器放到桌上。
  “憨子!”长发妹骂了白术一句说:“我写,回去别怪我吃独食子呵”
  说着长发妹写了张欠条给唐先生。
  三人成交出来,天色已晚。唐先生嚷着投宿“仙客来”。
  小镇虽旧,旅店却很干净,虽不是锦被裘褥,却有宾至如归的温馨。三人住木楼上的三间客房,洗涮要到楼下来。长发妹和唐先生在楼上摆龙阵,划算这次买卖的赢亏,白术下楼洗脸濯足。一个戴眼镜的教书先生引他到厨房的地方,热水在瓦坛里备用,几块腊肉吊在茶壶搭勾上。厨房隔壁的灯亮着,白术从窗下路过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子在灯下读书,想别就是房东的女儿了。白术洗涮完备回来,那女子依然坐在灯下,灯光粉着她的嫩脸,看书的样子端庄而又文静,一手拂过鬓发掠在耳后,黑白处,勾勒出脸蛋的俊俏,白术这才认出穿著毛衣的读书女孩就是黄衣女孑。白术正出神,听见有人走过来,便径直上了楼。迎面碰到长发妹,长发妹的眼睛向他传递着什么?他漠然躲过,佯装喊:“唐先生洗脸,趁热水!”
  进屋,反锁了门,和衣拉伸在床上,闭上了倦目,脑海里交替着黄衣女孩和白鹭的影子。
  半夜白术被一阵响声惊醒。他推开窗子,月亮已过中天,远远望见覆斗状的陵墓,古柏森森,鬼鬼祟祟。如果凡人皆有星宿先帝的灵魂就该是明月,天目睁眼看见人心不古,是怎样的痛心疾首?城市的步伐踏破乡土,他们的灵魂是否安宁?如水的月光浮着历史的背景渐渐西去,坠入黑夜的魅魉的世界。
      

                              续下节 

                                                第九章 细算浮生千万绪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17:03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又一村在2009-9-5 16:39:00的发言:

读了, 续下节第九章细算浮生千万绪。问好树郁天苍朋友!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17:05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萍水在2009-9-5 17:44:00的发言:

     认真读了,先生朴实的言语通彻、透析,几个人物在先生笔下活了起来!

 

      就是一帖太长看着好累,建议把一帖改成两帖,这样看起来就不累了……

 

      问好树郁天苍先生!

 楼主| 发表于 2009-9-27 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微笑天使在2009-9-26 16:58:00的发言:

先生的文字我很喜欢的

使

发表于 2009-9-27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川好像没有过“人日节”的。

 

这几天电脑一直出故障,迟复。今天修了看看怎样。

(每看一帖,必须重新打开再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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