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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gqshgqty

[原创]东津渡(中篇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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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蜀道难

  时值小雪,东津渡一年一度的“冬至”“打水围”庆典和承揽改革方案,正按陈知县的预定想法进行。特别是改革方案一说,还颇得知府大人的赏识。

  一日退堂后,陈知县折进书房。顺手从书架上取出一书,看是《唐诗集注》,又一翻便见李太白之名篇《蜀道难》。他由此不禁想起自己曾拟《蜀道难》所得诗句,便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情绪,灵感也来了——他欲将其完善,书成幅条,于是,便叫人研墨铺纸。凝神静气片刻之后,挥毫泼墨,笔走龙蛇,一发地写将开去:

  吁嗟乎!蜀道难!

  难不在剑关,而在黎雅邛笮牦牛间。

  巉崖百折羊肠细,泸江画断不毛地,

  大小相公岭,高入虚无际。

  矛戟列群峰,石齿何坚厉。

  西通卫藏南滇黔,中有凉山境尤秘。

  神工鬼斧未能开,宝光凝结金银胎……

  正在兴头上,忽听得屋外一阵脚步声山响,随即便见把总李时运闯了进来,厉声高呼: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知县大人!我李时运哪儿得罪了你——你整人也不是这样吧?!”

  “你这话,从何说起——本县哪儿整了你?”

  “还没整我?我且问你,你为何将我赶到北山关?还有,他,王大河,又凭什么任东津渡的外委?你说!”李时运越说越激动,脸红筋涨地直向知县大人逼了过来,指头也不断在知县大人面前晃动。好歹被随后跟进的几个值班衙役拖住,他才算未近陈知县身体。

  知县大人顿时觉得有一股热浪裹挟着强烈的酒气扑袭过来,逼得他后退数步,忙说:“哪里话——升任把总,岂有整人一说?再说,这是军营中升迁变动之事——今儿个你是喝醉了,我不给你说了,说不清!”

  “今天,我就偏要跟你说——你必须给我说清——不然,有你好看的!”李时运还真来劲儿了,他一边说,一边就挥拳向拉住他的衙役砸过去。

  知县大人见势不妙——这还了得!在堂堂一县府衙之内,竟敢对堂堂一县知事耍野,难道还要被打不成?陈知县此时也动了气,盛怒之下,还哪里管得他是什么县丞不县丞之子;又哪里管得他是什么把总不把总?厉声叫道:“大胆!——来人,把这个狂徒给我拿下!”

  知县一声发令,几个衙役一齐发力,旋即将李时运制服。

  “送入牢中,待他酒醒再说!”知县进一步发话说。

  正当衙役要将李时运扭送入牢之际,县丞和商会会长大步流星地赶了进来。

  几个衙役见状,连忙放了手,退后站在一边。

  县丞上去一扬手,“啪”地一声就给了李时运一个颊脖子,喝叱道:“你个混账东西!这里是你能闹的吗?还不给我滚回去!——兜不住,你就给我少喝些……”

  连陈知县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一时回不过神来,连声“这……这……”

  “知县大人,多有得罪的了——这小子不争气,来这里打糊乱说。”县丞转身拱手对知县表示歉意。

  “哪里哪里——县丞大人何时回来的?”

  “哦——是这样地……”会长接过来忙说:“县丞因家中有些小事——也是刚到,便听人告禀说时运和几个朋友喝酒醉了,去到县属要找大人您请教书法,怕他醉里坏了大人雅兴,我二人才特此过来——县丞还说也好一并向大人您报个到——一别近有月余,还怪思念的……”

  “啊……啊……”知县若有所思,说:“其实,也无大碍,只是把总他喝得多了些,言不由衷,身不由己——本官能够体谅地……”

  “还请多多包涵啊,多多包涵——知县大人,让那混账东西搅了雅兴,怕是那诗也不好续的了,何不随了我们,一起到寒舍去坐坐?”县丞说。

  “是啊是啊……”会长符和说。

  “不了——二位自便请回就是。”陈知县看见他二人红光下绷紧的脸,心里直觉地不舒服。

  “那,就不好意思啊——告辞,大人请留步。”

  待他二人走后,陈知县呆在原地欲哭无泪,见几个衙役也还站在那里不动,怒从心生,突然间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地吼叫:

  “这,这算他妈一回什么事啊!——滚,滚滚滚!都给我滚!”

  高原气候多变,早晨还是晴朗的天,忽然就吹起了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大片的乌云奔马般过来,天逐渐地阴沉……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11:23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青烛在2009-7-19 17:58:00的发言:

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呵呵……连超版都来了,谢谢光临!

——名人效应啊!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陈知县经一声吼叫,似乎要轻松了许多。他返回书房,拿起那支狼毫笔蘸足了墨,旋即奋笔疾书:

  洪荒异物化不得,蛇蝥蛟龙共巢窟。

  狼貐逐队猩猩啼,野魅窥人出复没。

  妖气毒雾漫天黄,密箐深林昼混黑。

  海边蛛腹大如轮,射空冰雹自吐吞。

  赤焰穿云炮车走,仰见列缺霹雳怒。

  挟邱峦奔山头有雪积,太古阴谷阳春酷似暑。

  咫尺判炎凉,顷刻变晴雨。

  剧风坠地千丈长,并力呼号撼地柱。

  崖翻水覆天地摇,六鼇背裂冯夷舞。

  万家瓦屋散作尘沙飞,惨胜昆阳夜战咸阳矩。

  危桥水坏石无梯,往来虎穴更易迷。

  行人日暮戒裹足,但闻四山吹角归牡夷。

  远望蓬婆滴博相,高低设官直到西天西。

  金沙环绕汇众壑,发源处处从天落。

  东驱万马赴瞿塘,门户钩连应井络。

  铜鼓静无声,蛮花春寂寞。

  韦严得失各一时,卧龙以后无韬略……

  但陈知县终难一气呵成,写至此处,心潮翻覆……他再也不能掌控自主,于是将笔掷于宣纸之上,大声说:“不写也罢!”最终拂袖而出。

  “来人!给我送些酒菜过来!”他站在院子里呼叫几声,径直回转寝房,闭门躺下……

  风停了,天却越来越低沉,这是高原大雪前的迹象。

发表于 2009-7-20 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陈知县也是人啊。惺忪中分明地透出那种让人心悸地眼光……这一夜,他失眠了,同时还为了师爷的一席话…… 越来越好看罗……
 

 楼主| 发表于 2009-7-21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696967911在2009-7-20 14:56:00的发言:
陈知县也是人啊。惺忪中分明地透出那种让人心悸地眼光……这一夜,他失眠了,同时还为了师爷的一席话…… 越来越好看罗……
 

西出阳关遇故人,谢谢,请喝一杯酒……

 楼主| 发表于 2009-7-21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李珍家族

  长河县域,先秦时期为笮人、邛人游牧农耕之所。汉民族入住多在“明”、“清”两朝。

  县丞李珍与商会会长李玉系同祖同宗,尚在五代之内。据有关族谱记载,其宗支为西陇李氏后裔;到了唐朝后期,祖人因避兵祸“安史之乱”,遂迁至江西抚州;至明朝洪武年间经商入蜀;几经展转,方落业长河治地。在长河县落业的数百年里,首在冕山置业;后徙沙湾儿,又因与土人沈国佑争讼坟山,几将田产变卖罄空,终归败诉,将祖茔移迁卜葬;再迁小前所,雷家庙处置办田产及先祖坟茔用地;徐入县邑,逐渐发达,人丁兴旺。

  李氏家族始入长河,亦是人丁肖薄;加之匪患兵祸,日子过得并不安康。也是上苍有眼,祖人荫佑,偏偏就摊上了祖坟山争讼一案,又偏偏输了官司,却因祸得福,另卜先祖葬所。善有善报,天命有定,竟得了“真龙宝地”。有道是,千里来龙归瑞福,万方呈祥泽子孙。李氏一族人真的就大有起色,到李珍、李玉辈,竟然出了“四文四武”,即四个“文生”,四个“武生”;另有一人更是光宗耀祖,到了“国子监”读书,授予道光朝“恩贡”。

  县丞李珍即是那位贡爷,沐恩候补,做了长河县丞。一晃已有十多个年头,据说前几年便可升任知县的,但不知何故,到陈宇云署任长河知县时,他仍是县丞一个,还颇有微词。说什么坐冕山管长邑,专横独揽。不过,县丞李珍也是有识之士,久在官场,见多识广,胸藏城府,自己反倒觉得无所谓,向来不加以申辩说明——也许,问题就恰恰出在这里。其实,这李珍也并非所说专横跋扈,贪吝之辈,只不过是本县土人,有些家族势力,加之久居要位,不苟符合,自大摆谱,使人生畏罢了。当然,也难免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

  商会会长李玉,亦属文生一个,与李珍是同一曾祖之孙,关系十分要好。李玉祖孙数代均以经商为主,自成一家经营理念,驾轻就熟,生意做得很是红火。

  说及他家经营理念,其奥秘全藏在那句祖训之中,道是:开坊之家,多卖少卖多少要卖,来者莫拒;入账之财,早得迟得早晚要得,留意常收。这话里箴言,不过是生意人家,不仅要做好大庄生意,稀小生意也不能放弃,且要做好;对那些欠账一时周转不济有困难的,不要催之过急,只要注意收取就行。话是这么说,可真要做好确也不易,可是他李玉一家做到了。还在他祖爷一辈,既已赚了不少银两。适逢当时县府不得已出让“迎宾楼”补齐府库亏空,他祖爷便凑足银钱将楼盘了下来,即是现时钟鼓楼旁“迎宾楼”也。“迎宾楼”至今名字未改,只是萧瑟秋风,物是人非,换了主子而已。李玉家族是资产辈增,不仅在长邑有商阜铺口,在城外还置有田产上百顷,富可敌县。这李玉不仅会做生意,而且为人老辣圆滑,左右逢源,涉足商会,犹如生意场上,得心应手,玩于股掌之中。

  长河李氏子孙中,除了李珍、李玉时任县丞、会长外,尚有管夷、乡长、典吏数人,可谓一方大户,在城在野,在府在商,均可说话。按时下一些人的话说是,坐着的是呆子,站着的是李子……这话中有话,言下之意是说,当知县的不一定说话作数——不过,此话也是说得过了一些。如果都那样,还要他知县做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09-7-21 14:26 | 显示全部楼层
  自从与知县交接有关县内事务后,李珍便返回冕山县丞衙门,一去就是一月有余。因家族之事,那日他从冕山回城,合府相聚,在李玉“迎宾楼”饮酒议事。

  期间议及李时运调任之事,众人都觉得蹊跷:哪里是看重他李时运升迁,分明的是知县心怀叵测,有明升实贬之嫌;再不明白的是,他王大河咋就当了外委?

  县丞李珍亦觉得其中定有文章,背后必藏故事,但一时又不明就里,觉得还是静观为宜。——再说,李时运调任北山关把总,离了东津渡风险浪激之地,塞翁失马,又安之非福?

  可李时运却不这样想,他认为是陈知县根本没有把作县丞的父亲放在眼里,明是寒碜他李时运,暗是小视家父县丞,敲山震虎。如不与他讨个说法,将就了下去,丢了东津渡不说,接下来岂不得寸进尺,爬在脑壳上屙屎还嫌不平么!李家还有何脸面在长河混下去?这火,他早想对知县发地,只因碍了长辈们苦苦相劝,说是待家父回来再说,才强压下心中愤懑憋到今日——找他知县的麻烦只是早晚的事!

  就此一事你言我语,多有不平愤愤,把个怨恨之火越扇越高;再加上酒酣耳热,心血上涌,李时运便再也坐不住了。其他几个弟兄也吆喝起哄,说跟他一起去找知县算账……

  他县丞和会长极力劝说阻止,终将几个族侄强压下来,可是却走了李时运,直奔县署而去……

  这还了得!县丞虽也对知县此举甚感不快,但他也是朝廷命官,深知大清法理:冲撞县衙、咆哮公堂、哄打命官,轻者坐牢,重者死罪,哪里容得分辩!

  县丞和会长连忙跟脚追了过去,赶到县署,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但总算将李时运狠了下来,缓和了事态继续发展……

  ——那一颊脖子打得值价,当然还有他县丞和会长的面子和权势,换作他人,岂能一个颊脖子了事,是说回就回得了的?

  当然,诚能如此了事,对他县丞李珍一家来说是再好不过,不仅是挽回了面子,而且还化险为夷,是不幸中之万幸。但对他知县陈宇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真要把他县丞之子李时运押进了大牢,那可是捉虎容易放虎难啊!

  不过,这一闹毕竟还是给县丞一家带下了几多的无奈,同时也给陈知县留下了挥之不去、又捉之不住的一片梦魇般的阴影。——把玩权力的魔杖,有时也会伤到自己,县丞与知县真地就能把伤痛都忘了么?

发表于 2009-7-21 17:5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长~~慢慢欣赏了~~

楼主辛苦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7-22 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早雪

  天空一片迷茫,远山在混沌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世间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晚饭时分,天空便飘起了雪花儿。雪花儿旋着舞着,欢快而轻盈地悄然落下,然后相拥在一起静静地躺着,在大地的暖怀里等待消融时刻的到来;天地间一片寂静,似乎能听见雪花儿的述说与落地的声音;空气也如雪般洁白,清新极致……

  陈知县躺在床上,一时间气郁难消,自问自叹这是何苦何为?不觉地就想起江南来,那父母妻儿的音容笑貌,及天伦之乐的往事便都浮现于温馨的记忆里……

  ——江南的冬季,虽不似北方冰天雪地,亦然寒冷多雪。一场大雪过后,地上白茫茫一片。此间正是少年们堆雪人打雪仗的时候。陈知县记得有一次大雪过后,他和邻里几个小伙伴便在雪地里打开了雪仗。打着打着,他的一个雪团就打在了那个比他年长的伙伴的脸上,也许是被打痛了,那个小伙伴便跳过来将他摔在雪地里踢了几脚。但他没有哭,爬起来只是说,“你打人,赖皮,以后不跟你耍了!”就在这时,母亲看见了跑过来,他却扑在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边哭边诉说不停,抽抽噎噎好不伤心。他就觉得有个母亲最好不过,能申冤能诉苦。长大后,有了妻室,他又觉得夫人就是靠山,知寒知暖,体贴入微,胜似慈母,有苦有累,更是疼爱有加;还有,是高兴时要她,不高兴时也要她,仿佛一切的冤屈、愤懑都泄了似的。可是,如今对谁去说哟,他想……

  ——恍惚中听有敲门之声,他高声喝问:“谁?”

  “我……”

  陈知县听出是周莲的声音,但也没好气地直说:“你走你走!我这儿没事你做……”

  “老爷,你要的酒菜,我给你送来了,也是该吃饭的时候了。”又好一会儿未见回音,她便说,“老爷——如果没事,那我就走了,酒菜就放在门边……”

  周莲放下槟盘,正待转身要走,又听得里边一阵拉拴之声,随即“吱嘎”一声门开了。

  “老爷——你?”周莲叫了一声随即又弯腰端起槟盘。

  “进来吧。”知县看她一脸的红晕,无奈地说。

  周莲进屋,把酒菜放在桌子上,又将碗筷杯盏悉数摆好。说:“老爷,您请慢用。”

  “吃过了么——你们……”知县问。

  “回老爷,我等回去就吃。”

  知县坐下,长嘘一声,随后一仰脖子,“咕嘟”一声就将一杯温酒吞了下去。

  周莲见知县这般神情,知道烦闷由来,不禁心里也有些酸涩,安慰说:“老爷可要把心往宽里放,可别气坏了身子,犯不着……”

  “怎么,你等也知道了?”

  “我听人说起——您道别人还怎么说?说那李时运不省人事,武夫、狗豹子一个。您为那种人生气?不值!”

  周莲一边说一边又用火钳将火盆瓮灰扒开,见火种将烬,便从炭房用提篮取些炭来,往火盆里加了几块,又端在门口,用扇扇燃,再把剩余的木炭放在门后,对知县说:“老爷,若是盆里的火小了,可随时添加木炭——我先去吃了饭,再过来收拾桌上杯盏。”

  陈知县心绪难宁,无心吃饭,目光游离走神,看她把一切事情做完,听她说要出去吃饭方才回过神来,不假思索随口说道:“你且过来,就在这里一起吃就是——怕是他们已经吃过的了……”

  “不了,这哪行的——老爷,您且慢用。”她说完出门去了。

  雪,还是那般飘着,地上留下她一行浅浅的脚印。

 楼主| 发表于 2009-7-22 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随缘_如风在2009-7-21 17:50:00的发言:

好长~~慢慢欣赏了~~

楼主辛苦了~

欢迎版主光临!

牛命……

 楼主| 发表于 2009-7-22 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周莲一时六神无主,心跳加速,脸上也感到一阵烧灼,底声而急促地说:“老爷,您可不能这样哟……您是一县知事……”她试图推开知县的手。

  “什么老爷!狗屁——老爷我今天就要这样……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你……知道么,想死我唷……”陈知县不仅不松手,而且将她抱起来往床上一放,死死地压住,气喘如牛;同时就急不可耐地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上下乱摸。

  周莲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竟觉得知县也能可怜可悲到如此的地步。她心里是又恨又怕,一种女人的求生的自我保护的本能让她产生出呼救的念头,但尚未呼叫出口她便又迅速地改变了主意,因为她倏然明白了发生的一切和将要发生的一切,她知道呼叫的后果——到时可怜可悲的就不可能仅仅是他知县一个人了……想到这些,她感到浑身无力,颤抖不止,只有急切地说:“老爷,您快去把门关上……只求您快些哦……让人知道,还叫我怎么做人啊——我,我就只有去跳长河啊……”

  说快就快,那陈知县还真的就快得未及海口,便在沼泽里泻了洪……

  傍晚时分。雪越下越大,漫天飞舞;地面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街面上行人稀少,几个不怕冷的小孩儿就在飞雪中玩起了雪仗。周莲踏着软软的积雪往家里走,雪花儿飞舞着扑在她滚烫的脸上,她感觉特别地冰凉。她加快了脚步,直觉得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窗户窥视着她。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生地可怜——原来,可怜与被可怜之间就仅隔一步之遥,无论知县大人也好,她也好……

  “见青官……见县官……见了昏官,我就把他送上山……”在穿过钟鼓楼通道的时候,她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楼主| 发表于 2009-7-22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周莲在大灶里和役工们一起把饭吃了,又一手提了一桶冷水,一手拎了一把铜壶,再次送入知县房中。

  她将装了水的铜壶往火盆里边放边说:“老爷,您可将壶放在炭火边上,待水开后,一则水气弥漫,烤火就更加不觉干燥了,二则热水可用来洗漱,开水还可饮用。冷水在桶里,随时加注,可别烧坏了壶。还有,虽是下雪天,外面寒冷一些,但不可把窗子关得太死,屋里有火,小心闭了气……”

  她越是把话说得无微不至,陈知县就愈发地如在五里雾中。他一言不发,神情木然,眼光恍惚,手脚失措……

  待一切安顿妥当又叮嘱一番后,周莲走到桌边,欲将桌上盘盏收拾拿回厨房涮洗。见盘中菜肴少有动过,更不说饭了,只有壶中酒已空空。她心下暗叹一声,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老爷,您还没吃饭——我再给您热热去。”她说。

  “不必了——你还是早些回去的是。”

  “还早。也好,那就留在这里,老爷您若晚上觉得饿了,在炭火上热了即可吃的。明儿个,我再过来收拾——那,我就回去了……”

  “别……你且没忙走,多陪陪我好么?”知县却又不知怎的,竟摊开双手,一幅乞求的眼光。

  “这……”

  此时的知县大人,在周莲看来犹如一只流浪的弃锚,又如一个城门洞里无家可归的乞丐,完全没有了堂堂一县之长的派头与风光,实是地可悲可怨。

  但又转念一想,想他只身一人,背井离乡,舍了温馨家园,千里迢迢来这偏僻之地,形单影只,无事也罢,若有些是非又对谁说——也是个可怜之人。再说,就今日之事,也不是他的全错,好歹有些大河的原由,不管怎样,他也是一片好意,不可拂了人情……想着想着,那女人特有的多愁善感、悲天怜人的情愫便悄然而生,于是含着些酸楚,缓声细说:“老爷哦,您可千万要把心放开些。再说,那县丞大人不是也将他打来给您赔了不是么?大人您是什么人?一县之长,学问之人。来这一月多,又做了多少事,上上下下,谁不说您的好!老爷您是好心之人,别人不知,我周莲还不知——不过啊,老爷您还真不该那样做,我家王大河当什么外委不外委的,一个粗人,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当个什么头儿不头儿的,也是老爷您多心。这不,惹出祸来了不是?连累老爷您让我们怎得心安啊……”说着说着,周莲眼里竟有了些泪花,莹莹地滚了下来。

  周莲不说还好,这一番劝说,听得知县内里发热,血往上涌,两眼含泪,不禁失声,而且,竟一抱将周莲抱在了怀里。

发表于 2009-7-22 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qgqshgqty在2009-7-22 10:51:00的发言:

欢迎版主光临!

牛命……

牛年出牛文,祝楼主牛年发表好牛文,才气冲天!

 楼主| 发表于 2009-7-23 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四两拨千斤

  “大雪”一过,“冬至”将近,东津渡修浚暨“打水围”庆典在即,准备事宜也在紧锣密鼓之中。

  百般准备,筹措银钱才是抓手。不过,说到银子陈知县就头痛——那宁远府今年也不打算再给银两了,说是县府实行“无支付承揽法”,哪还需州府列支银两?好在后来经知县再三向知府大人禀告由来,又据实诉说了县府困难,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知府大人才又动了恻隐之心,而且,不仅按例拨付了三百两专银,还追加了一百两,作为试行新法的奖励。

  所有准备工作,除银钱筹措困难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让陈知县头痛不已,感到万般无奈——那便是“无支付承揽法”至今尚未落实,尽管县府多次四乡张贴招揽布告,又反复地动员鼓励,却无人上盘承揽。说是,无利的生意谁愿意做?再说,即使能赚钱,谁又有那许多银钱去贴垫?还有,这东津渡本是县府防务之事,怎能脱了干系,由私人来承揽收钱?标新立异,就他陈知县想得出来,莫非想捞些资本拍屁股走人而已,等等……

  一番舆论,既已压得陈知县喘不过气来;再找府衙官员商议吧,都说全由知县大人定夺就是,似乎无话的全在看他陈宇云的好戏,有话的又吞吞吐吐不想直说,真能把人憋疯。舆论也就舆论吧,真正要命的还是,按例在“冬至”之前那临时便桥即要架好,庆典之后即便通行使用,然后停了渡船,以便维修船只和浚河固堤工作的开展;并且,就在“冬至”庆典上,还要请知府大人为便桥剪彩的——可是,这一摊子事,全都八字还没有一撇!

  陈知县没想到一个东津渡的事就有这般难,心急如焚。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又该从哪里入手去解决。是否是他的帐算错了,或者是根本就不应该那般算?他有些把握不住了。但有一点,他至今认为那“无支付承揽法”还是对的:谁收钱谁得利,谁得利谁出钱——天经地义;反过来,你收过桥费,虽给县府上交一些,却全由县府出钱修桥——此理不通啊!那么,这问题究竟又出在哪里呢?他真有些不明白,不明白也罢,可这桥咋办?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嘴皮都起了燎浆大泡。咋办哟——真是!

  别人不承揽也罢,可他新任东津渡外委王大河和周莲也不承揽,陈知县实是地想不通。按他原先的想象,擢拔你王大河任东津渡的外委,还不就是为了你便于承揽东津渡的修浚工程和经营渡船过桥打下基础么?要赚钱,那是明摆着的事。他对王大河说:

  “大河,你就承揽了吧!不是往年都由东津渡外委承揽的么——你知道,这可是我好心好意照顾你啊!”

  “大人,你的情意我心领了——只是这承揽之事,小人不敢,实属无能。再说,那李把总不是承揽得好好的么?”王大河说。

  他王大河不敢,那还有谁敢?再去找他李时运来承揽——岂不笑话,也不可能!陈知县真有些左右为难,一筹莫展了——莫非还得真要去求他县丞大人不成?逼急了,脸面还能值几个钱?他想……

 楼主| 发表于 2009-7-23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随缘_如风在2009-7-22 11:01:00的发言:

牛年出牛文,祝楼主牛年发表好牛文,才气冲天!

汗牛浃背……谢谢鼓励!

 楼主| 发表于 2009-7-23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你说的,你把本官看成什么人了——本官我可是眼光高着呢……”

  你道那陈知县是好色无耻的下贱坯子吗?那倒不是。而周莲也不是那种轻佻随意的下作女人!陈知县也是被憋的无赖,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人之常情。再说周莲,女人生性的怜天悯人,情感脆弱,何况在那种情况之下,你叫她咋办?

  不过,现在的周莲不再那样想了。她想,你陈宇云图个舒爽,我周莲图的什么?她在选择她的目标……

 楼主| 发表于 2009-7-23 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陈知县决定再找周莲问问,把意思说明,看她还有何话说,也是仁至义尽,以后好说话的。其实,她就是不找周莲,周莲也会来找他的。对东津渡之事县府里的上上下下谁也没闲着,特别是周莲,她能不管么?

  那日“可怜”了知县之后,第二天早上周莲就病了,感到头晕晕的,眼皮儿也惺忪红肿,直到中午过后,头才恢复得清醒一些,眼皮儿也渐渐舒展自如。她说是昨日冒雪回家着了寒气,公婆亦以为然。其实,她是好想歹想,苦思了半夜,寻到伤心处,还不禁泪湿枕褥。好在,这一夜王大河在渡口值日,他对这些自然毫不知道。一番调理之后,周莲拿定了主意。下午,她便去了县衙上班。然而,尽管她再自信,但还是觉得失去了什么,有些怪可怜兮兮的,一连几日都觉得象有无数双鄙夷的眼光在盯视着她,内心难免惶惶地不得安宁。好在她能沉得住气,装作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一般。几天过去了,确实也象未曾发生过什么一般,她的心才放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与平静。稍有不同的是,她和知县大人的关系有了一些他人难以察觉的微妙的变化,那种变化就连她周莲也感到奇怪。比如,在他们双方都确信非常安全的时候,他们说话便随意得多了:

  陈知县说:“那一日,我真不该那样,我不是人,很对不起你的。惭愧……惭愧啊!”

  她说:“不就是一个畜牲吗。知道惭愧就好!下辈子会叫你还债的!”

  “还望夫人见谅。这辈子便可做牛做马哦……”

  “谁是你夫人了?”

  “下次,本官再也不敢了……”

  “啥子?还有下次——下次你再要,我就把你领起去交给万花楼的女人,她们可由得了你使性子……”

发表于 2009-7-23 2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冕宁话里就有四两拨千斤,一锤定乾坤的民间谚语,被先生用得恰到好处。陈知县自从同周莲摸手后,心理的描写刻画合情合理,没有丝毫刀痕斧记,不怕他是县官,在情思情结上同平民没有多大的区别,这就是成功,是写作的功力;周连是一个极有心计的女人,特别是对她调整好心理情绪后的描写更是入木三分,要装得啥子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好不容易啊!陈宇云图爽快,周连图啥子呢?多么细腻的心理刻画?人物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令人难忘……更盼下文,祝好先生!

发表于 2009-7-23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见鬼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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