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社区-四川第一网络社区

校外培训 高考 中考 择校 房产税 贸易战
楼主: 沙溪咀

[文朋诗友] 官道之色戒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12-3-5 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章

    八月中旬,天气渐渐转凉,王思宇安排好滨海市的工作,带队前往京城,随行的官员主要是政府方面的,有常务副市长关锦溪,政府秘书长袁凌,除了工作人员外,还有十几位市里优秀的企业家随行。    项目的方面的事宜,是早就协调好了的,因此,到部委跑些程序上的事情,都由关锦溪和袁凌带队负责,王思宇并没有露面,只是象征性地出席了两次宴会,并且,宴会未曾结束,就先行离开。
    到了京城以后,关锦溪等人才真正感受到了于系的能量,也清楚了市委王书记在部委高官眼中的分量,那些曾经让无数地方官员吃瘪的部委衙门,对南粤这几位官员的礼让程度,简直让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说实话,无论是关锦溪还是袁凌,都感到有些不适应。
    不费吹灰之力,跑到六个亿的资金,又签了一揽子的投资意向协议,众人本来已经大为吃惊了,可得知中石油的副总将在下个月前往滨海,洽谈几十亿的投资项目后,大家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这就是太子了,换个人,摆这样大的架子,早让人轰出来了。”酒醉之后,把财政部的一位实权人物送走,关锦溪转过身子,对着袁凌笑了笑,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袁凌点点头,拿手摸着油亮的额头,深有感触地道:“记得去年五月份,我陪金旺市长来到这里,被人家像皮球一样地踢来踢去,跑了半个月,连个主事儿的人都没见到,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关锦溪也点点头,小声地道:“以前杜省长在滨海任书记的时候,我也陪他来跑过几次,说出来真是惭愧,人家一个小科长,都把架子摆的十足,咱们从上到下,都得充孙子,明明批下来的,钱都卡着不放,想要简单,陪那些大爷喝酒,一杯十万,我差点喝到胃吐血。”
    袁凌叹了口气,轻声道:“部委嘛,向来是高高在上,门难进,脸难看,向来不把地方官员放在眼里,这次真是给足了面子,只怕那两位亲自过来,也不过如此吧?”
    他所说的那两位,显然是马省长和省委赵书记,虽然夸张了些,但关锦溪却点点头,深以为然,事实上,南粤官场,除了那两位外,能够令部委上上下下敬为上宾的,也只有这位京城太子了。
    回到宾馆房间,关锦溪摸出手机,给王思宇打了电话,汇报了这些天的进展,王思宇含笑点头,又叮嘱他们,事情办好后,先带队回滨海,自己要迟些日子再回去。
    王思宇没有把心思放在项目上,倒不是故意在摆架子,而是近些天,京城里的事情也不少,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党大会就要召开了,此刻,正是各方最为忙碌的时候。
    近两届的党代会上,争吵都很是激烈,左派势力有抬头的迹象,而右派势力也在频频逼宫,如何弥合党内分歧,统一共识,成了党内大佬们最为棘手的工作。
    老人家曾经说过,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其实,每次‘团结的’,‘胜利’的大会背后,都有着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激烈争论,甚至是斗争。
    自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基本路线确立后,相对于往昔,党内争吵的声音,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缓解,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团和气,相反,矛盾也随着时间的延续,变得越发难以调和。
    和以往一样,每到换届时期,这种矛盾都会集中体现出来,争论也开始升级,这次更是如此,各派系所控制的媒体,已经就一些敏感问题,展开了论战,颇有些华山论剑的意味。
    这些日子,各派之间的互动极为频繁,于家大院的客人也多了起来,正巧王思宇因故回京,于春雷也就借着这个机会,更多地让他在身边陪同历练,偶尔,也会就一些问题,争取下他的意见,毕竟,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些年,于系的担子,就要落在王思宇的身上了。
    尽管仕途发展顺利,王思宇已经成为众人瞩目的政治新星,但这次的党代会,他还没有机会参加,年轻一代的官员中,江南省省委副书记陈启明率先出位,成为中央候补委员。
    当然,王思宇的年龄是这些人中最小的,并且,他虽然没有晋身这一核心的权力圈子,但周松林也已经是中央候补委员,无论从哪个意义上来讲,周老爷子与他的利益,都是捆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次换届的人选当中,于春雷也被普遍看好,很有希望进入国内政治的决策层,但于春雷的危机感很强,离开京城市委书记的位置后,植根京城的于系,也将面临一系列的考验。
    如果不提前布局,小心经营,好事也会变成坏事,甚至会有被全面突破的危险,以往就有这样的例子,凡是过于强势的派系首脑,或是地方的封疆大吏,都会被调到中央,接下来,就是长达数年的人事调整了。
    晚上六点钟,把北方系的二号人物送走,父子两人回到书房,于春雷一时兴起,约王思宇下起了象棋,车驰象舞之际,他皱起眉头,轻声道:“怎么样,这几天感受如何?”
    “杀气太重!”王思宇叹了口气,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尤其是人民日报这几天的文章,竟然用了一些不太常见的语言,让人感受到了文*革的气息。”
    “是左派在试探性进攻。”于春雷拿起红炮,啪地敲了过去,用手指轻轻一勾,把弹起的绿马握在掌心,叹息道:“分歧越来越大,很难协调,不光是国内,全球范围内,左翼都有所抬头。”
    “是啊,我也注意到了。”王思宇笑笑,往前拱了一步卒子,皱眉道:“过去几十年,各国差不多都是向右走的,现在看起来,是过头了些,要纠正,但是不能转得太快,否则,很容易翻车。”
    “哦?”于春雷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摸起棋子,沉吟道:“前些日子,一号首长的发言也很耐人寻味,看起来,文化大.革命搞不得,但相对温和的文化体制改革,还是少不了的,事实上,这也是我们的短板之一,要及时弥补。”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以前是打倒了旧的东西,新的体系却没有建立起来,只好走务实的道路,但没有顶层设计,早晚会出问题。”
    于春雷微微一笑,含蓄地提醒道:“文化体制改革势在必行,这是一块战略高地,各家都会争夺主导权,我们也要留意,不能落在后面。”
    王思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表达自己的观点,他抬起头,不无担忧地道:“春雷书记,我怕的是穿新鞋走老路,折腾来折腾去,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富则万.税,穷则万岁。”
    “这是什么话!”于春雷眉头皱起,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道:“小宇,这是你最不让人放心的地方了,不改掉这种偏激的观点,终究难成大器。”
    王思宇笑了,轻声道:“春雷书记,您的批评,我虚心接受,但坚决不改。”
    于春雷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注视着面前的棋盘,叹息道:“小宇,关心民生是好的,但过多地从下面的角度看待问题,就会太过狭隘。”
    “屁股决定脑袋,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王思宇本不想让步,可目光落在于春雷花白的鬓角上,有些于心不忍,就退让了一些,委婉地道:“当然,大局观还是要有的,一些话,我也只能和您提下,出去是不会说的。”
    于春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小宇,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就不会这样简单地看问题了,如果我告诉你,未来几年,注定要打右转向灯,向左转,你觉得怎么样?”
    王思宇皱眉思索着,迟疑着道:“春雷书记,你们那代人是吃过苦头的,最有发言权,我的观点很明确,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历史重演,极左和极右思潮若是占了上风,对国家的损害太大,应该适时制止。”
    于春雷又拿起‘马’,踹掉王思宇的一个‘炮’,皱眉道:“要向左,这也是斗争需要,国际上一些不友好的家伙,给我们开了有毒的药方,右派当中,有些人经不起诱惑,想照方抓药,很容易犯下大错。”
    王思宇愣了一下,诧异地道:“怎么说?”
    于春雷看着棋盘,一字一句地道:“先是在经济上,让我们完全开放市场,再搞金融攻击,来个水漫金山,用天量的货币进行资产收购,同时,在政治上,利用所谓的民主,解决三.独问题,顺势把我们肢解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王思宇倒吸了口凉气,难以置信地道:“如果民.族矛.盾被激化,那么最有可能发生的,就是无休止的战乱!”
    于春雷点点头,面容沉静地道:“右手扶犁,左手持剑,搞经济建设,右派里面好手很多;可要讲对敌斗争,左派的优势就比较明显了,这是无数次历史经验证明过的。”
    顿了顿,他又笑了笑,风趣地道:“宁凯之就曾经说过,我们真正的原子弹,没有藏起来,而是挂在天安门上了,人见人怕。”
    王思宇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认真地检讨道:“春雷书记,我的视野确实小了些,更多只注重地方上的问题。”
    “没什么,你还没到那样的位置嘛!”于春雷摆摆手,又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小宇,今后一段时间,无论是国际还是国内政治,都会变得错中复杂,甚至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在南粤要低调些,别当出头鸟。”
    “明白。”王思宇有些心不在焉,跳了一步马,就好奇地道:“春雷书记,渭北那边有些奇怪,居然是最先响应的地方,莫非庄孝儒想当左路先锋?”
    “那个老滑头,他是在投石问路,搞政治投机罢了,不足为论。”于春雷轻蔑地一笑,把棋子丢下,淡淡地道:“你输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王思宇微微一怔,低下头,开始摆弄棋子,果然遇到了无法化解的死棋,就把棋子丢下,笑着摇摇头,站了起来,陪着于春雷到院子里散步。
    望着于春雷伟岸的身影,听着对方讲起国际局势,王思宇不禁暗自慨叹,自己眼里的棋盘,还是太小了些,若想窥其全貌,必须再上几个台阶,这就应了那句话,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第六十一章

    傍晚时分,于家大院里很是安静,西厢房的门口亮着灯,将回廊里照得通透,红色的立柱边上,紫藤花结出豆荚般的果实,悬挂在枝头,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别有情趣。
    张倩影坐在摇椅上,正在打着毛衣,她穿了一件黑色绣花旗袍,把曲美的身段都勾勒出来,灯光掩映下,那张精致的俏脸愈加显得妩媚动人,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手里的织针,如梭般地舞动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一条毛衣的袖子收了边,张倩影抬起头,向假山那边望去,却见王思宇站在那里,和于春雷轻声说笑着。
    “这对父子,总算是热络起来了。”张倩影叹了口气,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男人能够捐弃前嫌,尽快融入这个家庭。
    为此,她也做出了许多努力,现在终于有了结果,就喜得有些何不拢嘴,在她眼里,亲情是极为珍贵的,也是难以替代的,任何怨愤,都不应该让父子之间出现永久的隔阂。
    “吱呀!”陈洛华推开房门,从婆婆的房间里出来,走到她的身旁,低头望了几眼,就啧啧赞道:“小影,你的手真巧,现在会做针线活的可不多了,老四娶了你,可真是福气!”
    张倩影抿嘴一笑,摇头道:“大嫂,我也只是一时兴起,胡乱试试,手艺差得很呢!”
    陈洛华拉了把椅子坐下,将毛衣的袖子拿起来,看了又看,蹙眉道:“我就是衣袖打不好,不知该怎样收针。”
    张倩影拿手拢了下秀发,微笑着道:“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要注意减针,可以一开始就减,也可以先织一圈再减,每行都减的,三角就小一些;隔一行再减的,三角大些,你看,就是这样……”
    陈洛华认真地听着,又试了几针,就点头笑道:“明白了,过几天,也给我们家那位打上一件,让他高兴高兴,这女人上了年纪,就得想点别的办法,要不然,抓不住男人的心。”
    张倩影展颜一笑,悄声道:“大哥那人多老实,哪里还用操心。”
    陈洛华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男人哪有几个老实的,都是些口是心非的主儿,要看紧些才好,小影,你也别大意了,别光顾着赚钱,也要常去南粤看看,小心被人钻了空子。”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我家小宇可不是那样的人,从不招花惹草,对他,我可放心着呢!”
    陈洛华撇了下嘴,就故意挑唆道:“很久不见霜丫头了,好像半年都没过来了。”
    张倩影点点头,抿嘴道:“霜儿是在忙吧,最近几个月,各地的军队都在搞演习,我听财叔说,搞不好,未来几年,要打仗了。”
    “啊,有那么严重?”陈洛华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道:“不会吧,和谁打?”
    “不清楚,反正最近风声挺紧的。”张倩影又织了几针,就转过头,小声地道:“好像偷偷交过火了,上个月刚打下一架飞机,那边不敢承认,就说是失事了,自己掉下来的。”
    陈洛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赶忙探过脖子,连声问道:“天啊,居然会有这事儿,哪边,哪边?”
    张倩影笑了一下,咋舌道:“大嫂,你可别问了,财叔不让往出讲的,要保密!”
    陈洛华愣了半晌,就拿手揉着大腿,叹息道:“哟,那还真悬了,可别真打起来啊,放着好日子不过,瞎折腾什么啊!”
    张倩影莞尔一笑,抖了下手中的毛衣,悄声道:“都想过好日子,就得争吧,争到面红耳赤,要是仍然没有结果,也就只好动手了。”
    陈洛华点点头,自言自语地道:“也是,那得准备一下了,应该多买点金子,一到打仗的时候,金子就又值钱了。”
    张倩影吃吃地笑了起来,抿嘴道:“现在也不便宜,早就被炒高了,你要想买金砖,我可以转给你些。”
    陈洛华有些吃味,讪讪地道:“那就算了,我这人不太会理财,做什么事儿,都比别人慢半拍,总是抢不到前面!”
    张倩影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道:“可惜,当初房价涨得最厉害的时候,手里没有现金,倒错过了两次大行情,到现在还遗憾呢。”
    陈洛华掸了下裙子,望着假山边的两个黑糊糊的人影,转移话题道:“小影,有时想想,真为你感到不值,他们这家子人,只想到政治,却没为别人考虑过,就说霜儿吧,怎么就和老四联系上了呢,真不知老人咋想的。”
    张倩影收起笑容,淡淡地道:“大嫂,我倒觉得没什么,也赞成霜儿进门,其实,她和小宇才是最般配的,在事业上,也能帮助小宇。”
    陈洛华微微一怔,像看着怪物一样,瞄着张倩影,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影,我是为你着想,觉得你这两年忙里忙外的,为家里做了这么多的贡献,却被他们丢到一边,感觉很不值。”
    张倩影停下动作,把毛线收了起来,轻笑道:“大嫂,怎么叫丢到一边呢,我觉得家里都挺好的,没谁低看我了。”
    陈洛华有些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悻悻地道:“小影,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多想,有空的时候,多到我那边坐坐。”
    “好。”张倩影冷冷地一笑,就又拿着织针勾勾挑挑,忙碌起来。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信步走了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微笑道:“小影,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张倩影抿嘴一笑,把毛衣放到王思宇的身前比量一下,轻声道:“都办好了,德国大使馆那边挺配合的,给开了绿灯,下周就能安排她们母子出去。”
    王思宇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就好。”
    张倩影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小宇,刚才和咱爸再聊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离得老远就能听到咱爸在笑。”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没什么,把滨海的一些事情讲了下,春雷书记对我的做事方法不太感冒,说我是乱弹琴。”
    张倩影咯咯一笑,摇头道:“咱爸也就是嘴硬,听他笑得那样开心,肯定是满意了。”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小影,晚上在餐厅时,你们几个笑成一团,还老往我这边望……”
    话音未落,张倩影却脸红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蹙眉道:“臭小宇,还好意思问,还不是你乱来,让人家取笑了,我都快没脸见人了!”
    “咋了?”王思宇一头雾水,有些摸不到头脑,伸手摸出一颗烟,点了火,皱眉吸了一口。
    张倩影咬着粉唇,有些羞臊地道:“是小佳在捣乱,她说昨晚睡觉时,梦到地震了,整面墙都在忽悠忽悠地晃,小妹就借题发挥,让咱们注意着点,别把房子弄倒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皱眉道:“晴晴才多大啊,咋开这样的玩笑?”
    张倩影撇撇嘴,没好气地道:“现在的女孩子,可疯着呢,啥话都敢讲,晴晴上次还讲个笑话,让人乐得直不起腰来。”
    王思宇登时来了兴趣,笑着问:“啥笑话?”
    张倩影笑了半晌,红着脸道:“不行,是个黄段子,蛮下流的,我可说不出口!”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笑着蛊惑道:“小影,别吊胃口,快讲来听听。”
    张倩影迟疑了下,就把粉唇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嘀咕几句,随后笑得乐不可支,断断续续地,勉强把黄笑话讲完。
    王思宇也不禁莞尔,笑了几声,一时兴起,也讲了个荤段子,说的是某村长看了黄片,就回家教训老婆,说外国女人办事时使劲吆喝,你倒好,像

第六十六章

    周五的上午,都机场,一架巨大的bo音747飞机在轰鸣中疾驰着,机头缓缓向上扬起,在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中,冲向蔚蓝的天空,化作一个若隐若现的光点,很快消失在云层里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走出航空楼,来到一辆警车旁,和李梓新、邓华安握了手,有些不满地道:“都说了,这次只是回家看看,时间太紧,就不见面了,怎么还来迎接?”
    李梓新表情有些尴尬,赶忙找了理由,笑着解释道:“宇少,我是昨晚过来的,去探望了堂叔,刚才接到老邓的电话,才决定一起回去,顺便向您汇报工作”
    邓华安也在旁边圆场,笑眯眯地搪塞道:“对,对,李市长是来看亲属的,我是过来治牙的,两颗牙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整理好的材料,递给王思宇,又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娓娓道来,把他在洛水的工作情况,做了简要汇报
    当然,这是不符合组织原则的,但从派系的角度来讲,却是合情合理的,李梓新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能否得到这位于系未来接班人的肯定,很大程度上,将影响到他的前程
    可以说,在原来于系的构造中,真正的双子星应该是于佑民和王思宇,一明一暗,遥相呼应,而于佑民出事之后,王思宇才走向前台,他李梓新也被纳入视线,成为重点培养的对象
    对此,李梓新在欣喜之余,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因此,在渭北的工作,还是尽心尽力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处,也初步得到了而材料显示,洛水这边的情况,仍旧处于胶着状态,市委书记尹兆奇能力极强,尽管在常委会上没有占到优势,还是能够凭借高的政治手腕,与唐卫国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并没有落入下风OM
    王思宇翻着材料,不禁微微皱眉,其实,根据各方面的反馈信息来看,中央林书记的失势已成定局,他在渭北布下的两枚棋子,在短时期内,没有办法挥作用,也就无法扭转乾坤了
    这半年以来,于系也曾经做过努力,试图拉拢渭北这两位干将,但黄乐凯几次尝试,省长张跃进的态度都很暧昧,既不拒绝,也不接受,颇有些待价而沽的意味
    当然,也许他已经有了选择,只是尚未公开罢了,就如同方如镜一样,很多人都以为他的政治立场偏向北方系,却极少有人知道,sī下里,他竟然与于系暗通款曲
    尽管跳出了渭北的棋盘,可王思宇还是很认真地听着汇报,不时追问几句,并在脑海中推演着局势的展变化,不知为什么,他始终觉得,唐卫国的表现有些反常
    几分钟后,他抬了下手,打断李梓新的言,轻声道:“梓新,你再回忆下,这半年来,唐卫国从没有进行过像样的反击吗?”
    “没有,绝对没有!”李梓新的语气很是坚定,沉yín道:“和过去相比,他现在似乎低调了很多,平时都在办公室里,很少出去,洛水和省里的关系,也得到了缓和,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了”
    王思宇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材料,闭目沉思良久,才微笑道:“梓新,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他已经和张跃进、尹兆奇达成了某种妥协,甚至,悄悄把两人拉了过去”
    “啊?”无论是坐在旁边的李梓新,还是在专心开车的邓华安,都被他的猜测震惊了,不约而同地出了一声轻呼
    “应该不会吧?”李梓新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宇少,没现有这种征兆,而且,他和省委庄书记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紧密了,如果再把张跃进挖过去,那……那唐系岂不是把渭北尽收囊中了?”
    邓华安也连连摇头,附和着道:“不可能,罗彪和那边矛盾很深,经常在底下说尹兆奇的坏话,他是紧跟唐卫国的,如果连他都门g在鼓里,那唐卫国可太可怕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轻声道:“以唐卫国的xìng格,应该会努力争取的,但能否拉过去,就很难说了”
    停顿了一下,王思宇又转头问道:“石崇山和他的关系怎么样了,还那么僵吗?”
    李梓新摇了摇头,轻声道:“缓和些了,不过,老石心里还是有怨气的,已经多次找过尹兆奇,要求外调,好像快有眉目了,会去海通市”
    王思宇点点头,暗自思忖着,出时间,应该和唐卫国见见面,在他眼里,那位唐家三太子还是位很棘手的人物,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在陈启明之上
    到了洛水,先到酒店吃了午餐,因为要见瑶瑶,王思宇并没有饮酒,而是喝了些饮料,三人坐在包间里,捡些轻松的话题聊起来,末了,在酒店门口分手,邓华安开车送他回去
    把警车驶离酒店,老邓摘下警帽,丢在旁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轻声道:“小宇,有个事儿要和你说下”
    “说吧!”王思宇笑了,两人间的关系,虽然非比寻常,但久未联系,和以前相比,还是生疏了许多,若不是喝了些酒,老邓多半会称呼自己王书记,而不是‘小宇’OM
    “那个……”话到嘴边,邓华安又咽了回去,挠了下后脑勺,欲言又止地道:“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王思宇瞪了他一眼,笑骂道:“马勒隔壁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婆婆妈妈的!”
    邓华安这下高兴了,咧着嘴嘿嘿地笑,把车子拐过口,靠边停下来,回头道:“小宇,你觉得这个李梓新,真的行吗?”
    王思宇愣了一下,皱眉道:“什么意思?”
    邓华安探过身子,小心翼翼地道:“他在sī下里,和唐卫国走得很近,虽然比较隐秘,但我还是现了几次,总觉得这人滑得和泥鳅一样,不太靠谱”
    王思宇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道:“老邓,你应该是多想了,唐卫国能给他的,我一样会给,还会给的更多,他不会犯糊涂的”
    “不能大意啊,唐卫国这个人,太会拉拢人了!”邓华安嘴里喷着酒气,一脸认真地道:“不说别的,就上次,我都忘记自己的生日了,可到了晚上,唐卫国居然提着一盒生日蛋糕跑到我家里,喝了半夜的酒……人家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这面子真是给到家了,要不是咱俩的关系铁,我肯定被拉过去了”
    王思宇敛起笑容,若有所思地道:“这是卫国的长处,善于jiao际,我自愧弗如”
    邓华安拿起矿泉水,又压低声音道:“还有个事儿,上次飞刀悄悄mo进唐卫国的家里,拿走资料的事儿,被唐卫国的女朋友查实了,前段时间,还追到华西,找他谈了一次”
    “宁雪?”王思宇心里一跳,好奇地道:“怎么谈的?”
    邓华安双手抱肩,淡淡地道:“大致的意思,就是说知道这么回事儿了,也清楚是你的人,看在二姐夫的面子上,放飞刀一马,但不能在搞事了,否则,一定要让飞刀付出代价”
    王思宇微微一笑,继续追问道:“飞刀怎么回的?”
    邓华安喝了口水,笑着说:“飞刀那脾气也是沾火就着,当时就说了,咱们这是以牙还牙,要是姓唐的敢再耍阴谋诡计,搞你的黑材料,他也不客气了,这世上,光脚的永远不怕穿鞋的,又1ù了一手绝活,把那女孩镇住了”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做了,没必要”
    邓华安嗯了一声,重新动车子,悻悻地道:“小宇,如果方便,还是把我调到南粤吧,在洛水这边,呆得不自在”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怎么,压力太大?”
    邓华安摇了摇头,有些苦恼地道:“也不是,就是感情上的一些事儿,一时半会的,也讲不清楚”
    王思宇微愕,随即放声大笑起来,拿手指着邓华安,笑着道:“老邓啊,老邓,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太滑稽了”
    邓华安干笑几声,自嘲地道:“咋了,大老粗就不能谈感情了?”
    “那倒不是!”王思宇摆摆手,强忍住笑意,轻声道:“怎么,家外有家了?”
    邓华安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两个女人总打架,还差点闹到市局,搞得我焦头烂额的,马勒隔壁的,女人最麻烦了,比犯罪分子还难对付!”
    “老邓,那是你动真情了”王思宇叹了口气,微笑道:“想办法处理吧,别闹得太大,耽误正经事儿,我想好了,以后公安这条线上,就放你了OM”
    邓华安有些兴奋了,咧嘴笑道:“成,小宇,这算是封官许愿吗?”
    “算!”王思宇转过头,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望着熟悉的街头景象,微笑道:“但有一条,屁股必须干净,别挂上炸弹,要是犯了经济错误,小心我阉了你!”
    :如有喜欢请将该地址复制给你朋友。





第六十七章

    邓华安粗中有细,并没有接受王思宇的盛情邀请,而是把他送到大门外,就知趣地驾车离开,老邓非常清楚,这栋坐落在江边的别墅里,住着一位仙子般漂亮的女人。
    那女人有种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丽,即便他这样粗豪的汉子见了,也会生出自惭形秽之感,两人许久未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讲,此时前去打扰,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推开虚掩的朱红色大门,王思宇走进院子,心情好像一下子就放松下来,抬眼望去,东墙边那几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上,枝头挂满了一串串绿色的果实,随风飘荡着。
    而草坪经过精心修剪,平整而嫩绿,西侧的游泳池里,也映出草地蓝天,门口的石狮子,依旧卧在拱桥下面,椭圆形的露台上,放着一个圆桌,两把藤椅,圆桌上的一本杂志,在风中翻动着,哗哗作响。
    那种熟悉而亲切的情绪,悄然涌起,在心底弥漫开来,王思宇笑了笑,信步走了过去,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却见客厅里收拾得整洁干净,一尘不染。
    只是,靠着墙角的位置,摆着几个特大号的旅行箱,一些豪华的高档家具上,也都覆盖着透明的白色纱绢,墙壁上的国画也被摘下,显然,这对母女,已经做好了搬家去南粤的准备。
    “瑶瑶,舅舅回来了,还不快点过来!”吆喝两声后,没见小家伙像以往一样奔出来,也不见廖景卿的人影,房间里显得异常安静。
    王思宇确定,两人外出了,一时童心大起,就把门口的鞋子拾起,藏到旁边的柜子里,趿拉着拖鞋上了楼,准备给两人来个更加意外的惊喜。
    在几个房间里转了一圈,他推门进了瑶瑶的卧室,来到床边坐下,见旁边的书桌上,摆着一个透明的鱼缸,里面几尾漂亮的小金鱼,正在怡然自得地游动着。
    鱼缸的侧面,是一个储钱罐,那个发财猪的眼睛上,被画了一幅墨镜,肚子上,也画了几只小猪,似乎正在吃奶,很显然,那是瑶瑶的信手涂鸦。
    不经意间,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相片上,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拿了过来,轻柔地摩挲着,照片里面,瑶瑶穿着白色短裙,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扮着鬼脸,可爱极了。
    王思宇是真想念这小家伙了,只看着照片,就乐得合不拢嘴,看了半晌,他把照片放回原位,又取了一个粉红色的日记本,躺在床上,叹息道:“小宝贝,终于肯写日记了。”
    日记本带着密码锁,王思宇按照瑶瑶的生日,很顺利地打开,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里面记的都是一些琐事,还有些牢骚。
    比如某某老师不好,上课时批评她了;某某某欠钱不还了;某某某太臭屁了,以后不睬她了;要联合某某某,孤立某某某。
    看着里面的内容,仿佛走进孩子的内心世界,简单而又充满了童真,王思宇津津有味地翻看着,不时笑出声来。
    翻到七月份的日记,就能看出,瑶瑶有些焦急了,每隔几页,就会写道:“想舅舅了。”“大懒虫,怎么还不来啊!”“算你狠!”“呜呜呜,有种永远别回来!”
    叹了口气,王思宇又翻了两页,被里面的内容所吸引:“昨晚,做了个很古怪的梦,和大懒虫去爬山,一直爬啊爬啊,累死了,早晨起来,发现流了好多血,我吓坏了,跑去喊妈妈,妈妈说,瑶瑶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
    王思宇目光一滞,这才记起,不知不觉间,小宝贝已经十三岁了,再开学,就要上六年级了,还真是长大了,他皱了下眉头,继续看了下去。
    “我问妈妈是什么意思?妈妈说,以后再不能让大懒虫搂着睡觉了,我很生气,就说,那你早就长大了,怎么还可以?说完我就后悔了,然后,然后……我就挨揍了,好疼啊!”
    王思宇摸着下巴,哑笑半晌,又翻了一篇,却见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写道:“妈妈坏死了,总是自以为是,要是没有我,大懒虫还会这样喜欢她吗?不可能的呀!早就和那些大舅妈小舅妈跑了,始弃终乱了,她不知道感谢,反而打我,真是不讲道理,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接下来的日记,大都是些类似的抱怨,出现频率最多的,就是:“妈妈不要我了,舅舅也不要我了,瑶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
    直到近几天,瑶瑶的心情才又好转,日记里写着:“快搬家了”,“要去南粤了”,“终于能够见到舅舅和媚儿阿姨了”,“马上就要走了,人家开心死了!”
    把日记本合上,放回原位,王思宇笑眯眯地出了房间,来到二楼的露台上,点了一颗烟,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心情变得格外舒畅。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下号码,竟是唐卫国打来的,就有些吃惊,忙接通电话,笑着道:“喂,唐大市长,你好。”
    “一点都不好!”唐卫国坐在办公桌后,眉头紧锁,有些不满地道:“宇少,咱们还是不是朋友?”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那还用问,当然是了。”
    “好,这是你说的!”唐卫国坐直了身子,拿手敲着桌子,继续质问道:“那你王大书记回到洛水,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王思宇愣了一下,皱眉道:“卫国兄,你办公室里是不是装了军用雷达?我刚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你发现了。”
    唐卫国摆摆手,缓和了语气,轻声道:“雷达倒是没有,不过,中午你们吃饭的时候,政府办有人瞧见了,他们议论纷纷的,恰巧被我听到了,这才给你打来电话。”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微笑道:“卫国,别多想,知道你工作忙,没敢打扰。”
    唐卫国拿起杯子,笑吟吟地道:“就算再忙,你来了总要见的,咱们可是世交,还是亲戚加朋友,这份感情非同一般,要好好珍惜才是。”
    王思宇笑笑,沉吟道:“那明天聚聚吧,正好是周末,地点你定。”
    唐卫国点点头,轻声道:“好,上午十点钟,咱们在东都渔港见面,老规矩,边钓鱼边聊天。”
    “好,那回头见!”挂断电话,王思宇沉思半晌,就又拨了号码,给陈启明打了过去,微笑道:“启明兄,恭喜了。”
    陈启明似乎心绪不佳,语气低沉地道:“佑宇老弟,是说中央候补委员的事儿吧?”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对,这一步至关重要,你走到前面了!”
    陈启明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下届你和卫国也就上来了。”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未必,你跑得太快,我们怕是很难追赶了。”
    陈启明叹了口气,心绪不宁地道:“老弟,别灌迷魂汤了,什么时候到江南省,咱俩聚聚,最近心烦,想找人喝酒,可想来想去,也就是你了。”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好,有机会,我和卫国一起过去。”
    陈启明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悦地道:“别提三儿,那人不地道,把事情做绝了!”
    王思宇心里一跳,不动声色地道:“怎么,有矛盾了?”
    “一直都有,以前只是理念不合,现在嘛……”陈启明没有把话说完,就转移话题,面无表情地道:“知道吗?唐三要动了。”
    王思宇眉头一挑,沉声道:“怎么个动法?”
    陈启明侧过身子,盯着墙上的一幅字画,淡淡地道:“去甘宁省,担任西州市委书记。”
    王思宇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皱眉道:“这么说,渭北的棋下完了?”
    “应该是下完了!”陈启明把手一摆,没好气地道:“你我都走了,哪个能拦得住他?”
    王思宇笑笑,意味深长地道:“前些日子,看了渭北媒体的消息,还以为你老兄摆平了老庄。”
    陈启明拿起杯子,刚要喝水,听到这话,把杯子重重地镦下,冷哼道:“老爷子临终前就说,他这辈子犯的最大错误,就是看错人了,这个庄孝儒,吃家饭拉野屎,早晚要他好看。”
    听出他语气中的凛然杀气,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试探着问道:“怎么,谈崩了?”
    “还没有,不过,应该是快了。”陈启明勉强压住怒火,忿忿地道:“早就知道他和唐三眉来眼去的,但没想到,他会借助唐家的势力,接二连三地搞事,想夺我们父子的权!”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这还真是养虎为患了,羽翼丰满之后,单干就可以了,何必要把事情做绝?”
    “不提他了。”陈启明面色铁青,皱眉道:“佑宇老弟,若论心机之深,你我都不是唐老三的对手,渭北这盘棋,咱们两人可都输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卫国是很厉害,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渭北拿下来,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明天见了面,还真要恭喜下。”
    陈启明微微一怔,诧异地道:“你在渭北?”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刚过来,卫国就知道了,他打电话过来,约好了明天见面。”
    陈启明眯上眼睛,似笑非笑地道:“佑宇老弟,我要是你,应该去见的不是他唐老三,而是尹兆奇。”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不好吧,这个时候要是翻盘了,卫国不是要气到吐血?”
    “这才够刺激!”陈启明把笔丢下,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淡淡地道:“怎么样,收官的时候玩一把?”
    “可以!”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不过,要玩就玩把大的,小的没意思。”
    “怎么说?”陈启明伸出两条腿,放在办公桌上,轻轻地摇晃着,全然没有半点省委副书记的做派,但任谁见了他现在的气势,都会感到莫名的敬畏。
    “打掉庄孝儒,怎么样?”王思宇的语气很轻,表情也极为轻松。
    陈启明愣住了,半晌,才把双腿从办公桌上收回,有些兴奋地道:“老弟,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春雷书记的意思?”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开出什么样的筹码。”王思宇把手一摆,声音里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陈启明没有急着答复,而是思索片刻,就展颜一笑,气定神闲地道:“周一下午,我就飞到京城,咱们在西郊的跑马场面谈,怎么样?”
    “好,就这样。”王思宇随手挂断电话,叹了口气,淡淡地道:“卫国,你真是好算计,只可惜,胃口太大了。”




第六十八章

    宝马车停在院子里,车门打开,瑶瑶笑嘻嘻地跳了下来,她穿着黑色吊带背心,糖果色短裙,一双秀气纤美的玉腿上,裹着白色纯棉丝袜,脚下是一双棕色的小皮鞋,显得极为活泼可爱。
    下车后,瑶瑶就捧着一桶肯德基全家筒,跑到门口的拱桥边,回头喊道:“妈妈,快点,小金鱼都饿了呢!”
    廖景卿摘下墨镜,向楼上望了一眼,柔声道:“瑶瑶,早晨没有喂食?”
    “没有,人家急着出门,就忘记了!”瑶瑶眨动着细长的睫毛,眸子里闪过一丝焦虑之色,撅嘴道:“妈妈,要是咱们走了,小金鱼该怎么办啊?”
    廖景卿莞尔,挎包走过来,打开房门,轻笑道:“不用担心,抽时间,咱们把那些金鱼放生了,就放回江里,让它们重新获得自由。”
    “不行,我要带到南粤去。”瑶瑶撇了撇嘴,闷闷不乐地进了屋,换上拖鞋,把全家桶放到茶几上,就急匆匆地向楼上跑去。
    推开房门后,她径直奔到床头柜的鱼缸前,看了一眼,脸上忽地露出吃惊的表情,诧异地道:“妈妈,不对啊,怎么像是有人喂过了?”
    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就被抱了起来,瑶瑶惊骇地转过头,却看到了王思宇那张笑脸,登时露出惊喜的表情:“舅舅,你回来啦!”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手点着她的鼻尖,轻声道:“小宝贝,有没有想舅舅?”
    “没有!”刹那间,泪水唰地涌了出来,瑶瑶一头钻进王思宇的怀里,双手揽着他的脖子,瘪着小嘴,泪眼婆娑地道:“讨要,你还知道回来呀!”
    王思宇心疼了,忙坐在床上,摸出纸巾,擦去瑶瑶脸上的点点泪光,笑着解释道:“哭什么,舅舅工作忙,刚刚有了机会,不就回来接你了吗?”
    “都是借口呢!”瑶瑶撇了撇嘴,兀自觉得委屈,干嚎了两声,又抓起王思宇的衬衫领口,在脸上抹了几下,气呼呼地道:“你一定是要小孩了,就不喜欢摇摇了!”
    王思宇顿时无语,赶忙耐心哄道:“哪有,就算要了小孩,舅舅还是最喜欢你。”
    “骗人,不许要,有我就行了!”瑶瑶扬起粉雕玉琢的俏脸,双手放在王思宇的肩头,用力摇晃着,拉长声音道:“一个都不许要,知道吗?”
    王思宇哑笑半晌,就捏着她的面颊,有些为难地道:“那已经有了呢,该怎么办啊?”
    瑶瑶立时不干了,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喊道:“放生,全部放生,统统丢到江里放生!”
    廖景卿站在门口,笑得花枝烂颤,半晌,才摇头道:“这孩子,就是喜欢撒娇,在你面前,永远都长不大。”
    王思宇点点头,望着那张清绝的俏脸,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姐,瑶瑶现在变成大女孩了,越来越漂亮了!”
    “是真的吗?”瑶瑶破涕为笑,转过身子,有些得意地道:“上次去京城做节目,小舅妈也是这样说呢!”
    廖景卿抿嘴一笑,柔声道:“好了,瑶瑶,不许哭闹了,我去厨房准备晚餐。”
    “妈妈,别忘了做糖醋鲤鱼,舅舅最喜欢吃了。”瑶瑶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就拉了王思宇的手,指着鱼缸里的金鱼,笑嘻嘻地道:“左边那个大点的,身上带着白点的金鱼是你,下面吃东西的是妈妈,那个最小的就是我了,其余的都是舅妈!”
    王思宇哑然失笑,把手抽回来,梳理着她乌黑的秀发,笑着道:“小淘气,今儿和妈妈去哪玩了?”
    “先去外面写生了,然后去的动物园和肯德基。”瑶瑶像往常一样,腻在王思宇的怀里,缩着脖子,努力用头顶着他的下颌,美滋滋地道:“舅舅,我和妈妈说了,这房子不卖,留着以后用,妈妈同意了。”
    王思宇双手如飞,娴熟地编了几根小花辫,笑着问道:“以后怎么用啊?”
    瑶瑶回头一笑,伸出白嫩的手指,捏着王思宇的鼻子,撒娇地道:“说不定哪天,咱们就又回来了,我喜欢住在这里。”
    王思宇点点头,躺在床上,注视着棚顶的木雕,微笑道:“好吧,那就听我家小宝贝的,咱不卖。”
    瑶瑶转过身子,跪坐在旁边,拿手捧了小脸,好奇地道:“舅舅,你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小孩子啦?”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怎么,还想着丢到江里放生?”
    “也不是啦,人家刚才说的是气话!”瑶瑶有些脸红了,凑了过去,笑嘻嘻地道:“是小妹妹,还是小弟弟?”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道:“还不知道,要明年才能出生。”
    瑶瑶眼珠一转,悻悻地道:“那就生个小弟弟好了,以后我帮他辅导功课,他如果不听话,我就揍他。”
    “好吧。”王思宇哑笑半晌,又向外努努嘴,悄声道:“如果妈妈再要个小孩子,你同意吗?”
    瑶瑶先是摇头,又是点头,半晌,脸上露出极为矛盾的表情,唉声叹气地道:“反正你要最疼我,不许偏心!”
    王思宇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伸手捏着她的下颌,轻笑道:“小宝贝,最疼你,那不就是偏心了吗?”
    “人家才不管呢!”瑶瑶把小嘴撅得老高,振振有词地道:“你总是在外面跑啊跑的,都没有时间陪我玩,当然要补偿我了。”
    王思宇点点头,抬腕看了下表,起身道:“好,那就补偿一下,小宝贝,时间还早,咱们先去江边转转。”
    瑶瑶欢呼着跳下地,捧起鱼缸,笑嘻嘻地道:“正好,可以把金鱼放生了。”
    王思宇带着她出了门,到江边兜了一圈,半小时后才返了回来。
    吃过晚餐,见外面已经黑透了,王思宇戴上墨镜,拿了车钥匙,开车离开别墅,赶到洛水南路,把车子停在洛城大饭店门口,快步走了进去。
    进了豪华包间,点了些酒菜,王思宇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八点钟整,尹兆奇如约而至,两人握了手,寒暄一番,就坐在桌边,边喝边聊。
    和半年前相比,尹兆奇胖了许多,精神却有些萎靡,眉宇间隐藏着一抹化不去的忧虑,能够看得出,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不过,尹兆奇的口风很紧,滴水不漏,只是说些轻松的话题,并不涉及政治,对于洛水乃至渭北官场的人和事情,讳莫如深,避而不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思宇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嘴角,目光落在那张面庞红润的脸上,微笑道:“尹书记,党代会就要召开了,你怎么看?”
    这句话仿佛一根钢针,刺到了尹兆奇的痛处,他皱了下眉头,拿起杯子,独自喝了一大口,叹息道:“无非是个形式罢了,开会之前,重要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王思宇笑笑,点了一颗烟,把打火机丢下,皱眉吸了几口,明知故问地道:“林书记那边,压力应该很大吧?”
    “的确。”尹兆奇轻声说了一句,就陷入了沉默,半晌,才又叹息道:“昨儿晚上,老领导打来电话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这对一个老人来说,太残酷了些,很难接受。”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有所耳闻,好像请了病假,回到岗位上时,下面的老人都不买账了,很多指令下不去,连他昔日最器重的一位副手,都在开会时当众挖苦他,委实过分了些。”
    尹兆奇的手抖了一下,轻轻放下酒杯,闭上眼睛,摆手道:“正常,太正常了,为了撇清关系嘛,南粤出事儿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动摇了,树倒猢狲散,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王思宇微微一笑,关切地道:“尹书记,你有什么打算吗?”
    尹兆奇有些警觉了,睁开眼睛,看了王思宇一眼,摇头道:“没有,他们不来找麻烦就好。”
    王思宇双手抱肩,不动声色地道:“他们是谁?”
    尹兆奇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淡淡地道:“过去为林办事,得罪了不少人,怕是有些人要惦记秋后算账了。”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意味深长地道:“不会吧,卫国那边,应该有所准备了。”
    尹兆奇心里突地一跳,换了坐姿,若无其事地道:“王书记,开什么玩笑,你是知道的,我和他不对路,尿不到一个壶里。”
    王思宇喝了口酒,微笑道:“这也是让我感到惊讶的地方,老尹,说实话,我现在还真有点佩服卫国了,他还真是厉害,连你都搞定了。”
    尹兆奇面色一变,眼皮跳了几下,就叹了口气,也改变了称呼,轻声道:“宇少,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思宇放下杯子,拿手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陈字,圈上圈,笑着道:“本来只是怀疑,没想到,被启明兄点破了,这位仁兄的眼光,我一向佩服。”
    尹兆奇苦笑了一下,点头道:“他能猜得出来很正常,应该是庄孝儒那边加力了,宇少,我们也没有选择,没了根基,在他们两边的联手下,很容易被边缘化,甚至是被挤出去,到那时,肯定有人想算旧账了。”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脸上露出极为理解的表情,拍了拍尹兆奇的手,轻声道:“老尹,如果在我和卫国之间二选一,你选哪个?”
    “选你!”尹兆奇没有丝毫的迟疑,开诚布公地道:“事实上,我最初选定的目标,也是于家,但一方面,来自唐系和庄书记的压力太大了,让我和跃进省长难以化解。另一方面,陈老、于老走得太早了,唐老仍然健在,身体还很好,在权衡利弊之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王思宇把半截烟熄灭,丢了出去,满脸真诚地望着尹兆奇,轻声道:“老尹,如果两个月内,情况出现重大变化,我希望咱们能好好谈谈。”
    尹兆奇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忽然一笑,含蓄地道:“要想说服跃进省长,不太容易,除非……”
    他拿起手指,也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庄字,画了圈,笑眯眯地道:“怎么样?”
    王思宇摆摆手,没好气地道:“老尹,你这算盘打得太精了,想坐收渔人之利吗?”
    尹兆奇笑了笑,把身子向后一仰,摊手道:“宇少,总要有些诚意嘛。”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可能要三家到四家参与进来,这个人选上变数很大,你就不要惦记了!”
    尹兆奇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轻声道:“好,我们早就商量好了,这次要落地生根了,谁拿下渭北,就跟着谁走!”
    王思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杯子‘啪’地往桌上一放,笑着道:“老尹,人才比地盘更重要,就冲着你老兄这句话,渭北我要定了!”

 楼主| 发表于 2012-3-5 13: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三章

    下午两点半,南粤省常委副省长杜山在参加了一次剪彩仪式后,忽然接到一个电话,顿时面如黑枣,取消了接下来的酒会,径直钻进小车,返回家中。
    约莫二十分钟后,滨海市市长卢金旺的车子驶上高速公路,向省城南都方向疾驰而去,小车里,卢金旺闭着眼睛,不住地摇头,心情也是糟糕到了极点。
    事实上,他是极为反对激怒王思宇的,尤其是在对方到京城以后,很轻松地跑来了六个亿的资金,还有一揽子的意向协议。
    更何况,中石油那样的大型垄断央企也要来滨海考察,多达几十亿的投资项目如果能顺利拿下来,将有数以百计的滨海企业从中受益。
    这在以往还算不上什么,但在当前货币紧缩的财政政策情况下,无疑是雪中送炭的举动了,不但可以使得许多中小企业度过难关,更能减轻经济转型期带来的阵痛。
    当出口疲软,整个南粤省面临着严峻的发展问题时,这些项目若能顺利实施,滨海市的发展,无疑走上了快车道,乐观估计,在未来三年的发展当中,甚至会呈现一枝独秀的势头。
    要知道,这只是市委王书记的第一次出手,牛刀小试而已,从关锦溪和袁凌的口中不难得知,王书记尚有余力,若是能利用好这位太子的优势,光鲜的政绩简直是唾手可得了。
    不仅仅是他,市政府领导班子里的每位成员,都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因此,在市长办公会上,大家的情绪都很高,士气也很高涨,对于未来的发展,都充满了信心。
    “在这种情况下,去激怒那位王书记,有必要吗?”卢金旺默默地想着,脸上闪过一丝烦恼之色,摸出一颗香烟,塞到嘴里,点了火,皱眉吸了起来,烟头明灭间,表情变得异常凝重。
    沈楠楠这个案子,在滨海搞出的动静不小,不但在机关单位,甚至在街头巷尾都引发了热议,这里面牵涉了著名女主持人,也有电视台台长,以及新来的市委王书记,噱头十足。
    不过,卢金旺敏锐地察觉到,这件案子之所以会炒得沸沸扬扬,除了名人效应外,幕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其中,似乎市委副书记许伯鸿的嫌疑最大。
    对于老许这种做法,卢金旺其实是颇不以为然的,这种利用制造绯闻来打击政治对手的行为,委实下作了些,更何况,除非掌握到一些影像资料,否则,根本不会对王书记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杜山会突然插手此事,这让他在猝不及防之下,也有些为难了,在劝说无果之后,卢金旺只好做出妥协,同意将案子移交到省公安厅处理。
    可事态的发展,果然如同他事先估计的一样,这种挑衅的行为,捅了马蜂窝,引发王书记的强力反弹,若是处理不好,无异于引燃炸药包的导火索,其带来的灾难性后果,难以估量。
    从南粤地方的角度而言,杜山身为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位高权重,是南粤省官场极有分量的官员,向来为省委赵书记倚重,在打击了南粤谢家之后,风头更健,影响力直追马省长。
    而这位市委王书记,也并非等闲人物,于家在京城的势力就不必说了,他这次来到南粤,更是天子点将,身上穿了黄马褂,还有省委周副书记扶持,势头正旺,无人敢直缨其锋。
    这两人若是对上,影响可就大了,虽然乐观估计,在省委赵书记的支持下,杜山能够赢得这次较量的胜利,将王书记挤出南粤,但在那之后,如果于系执意进行报复,哪个又能阻止呢?
    就像王书记以前威胁的那样,离开南粤之后,他想打倒自己和许伯鸿,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这话虽然有些伤人,不过卢金旺始终认为,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恰恰相反,那是不折不扣的大实话!
    “失策,真是失策,应该降降温,不能再玩火了!”卢金旺把半截烟丢出车窗外,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和先和杜山商议好,不能自作主张,那样反而容易坏事。
    他和杜山相处的太久了,非常了解对方的个性,在省委领导里面,杜山绝对是性如烈火,特立独行的,这样个性化的省部级官员,在国内并不多见。
    半小时后,车子驶进南都市南郊的别墅区,岗楼见了车牌号,直接放行,小车拐进五号院,卢金旺下车后,司机打开后备箱,将两样礼物交给他,他提着礼物来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房门打开,出来的是杜山的老婆,她见来人是卢金旺,忙接过礼物,把人让进屋子,小声地道:“老卢,先在客厅坐会吧,老杜刚刚发了脾气,心情不好,你们别再吵起来。”
    卢金旺默默地点头,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下,他清楚这句话隐含的意思,看起来,杜山对于他现在的工作,也已经有了不满的情绪,刚才,恐怕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杜山的老婆泡上茶水,递了过去,坐到他的身边,微笑着道:“老卢啊,正巧你来了,我还在寻思着,过些日子到滨海去一趟,孩子们也都老大不小了,这婚事也该商议一下了。”
    “老嫂子,他们都还年轻,应该以学业为重,婚姻的事情,不用急。”卢金旺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尴尬地笑了笑,他和杜山相交多年,两家的孩子关系也极好。
    他家的老三,和杜山的小女儿,更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家也赞成这门婚事,可没想到,老三在出国留学之后,移情别恋,和一位来自宝岛台湾的女孩眉来眼去,打得火热。
    本来,卢金旺一直在干涉,希望他能和那女孩断了,别伤了杜家女儿的心,可在仕途不畅之后,也就渐渐熄了政治联姻的念头,不愿再管孩子的婚事了。
    只是,为了不把关系搞僵,他指点儿子,要冷处理,别一下伤了人家女孩的心,因此,这件事情还都瞒着,并没有公开,杜山的老婆和女儿也都蒙在鼓里,此时还在提婚姻的事情。
    杜山的老婆看了他一眼,轻笑着道:“老卢啊,其实,为了你的事情,我们家老杜没少说话,前段时间,还和省委赵书记提了,希望能调你到梅岭当书记,可难度很大啊。”
    卢金旺笑了笑,双手摸着沙发扶手,摇头道:“老嫂子,不用提了,到了我这把年纪,也没了争胜的念头,就是利用这几年时间,多干些具体的工作,对上上下下有个交代就成了。”
    “那可不行!”杜山的老婆板起面孔,把手一摆,语重心长地道:“老卢,你千万别灰心,别被一时的挫折打败,我和老杜都像以前一样,坚定不移地支持你,相信,很快会有转机的。”
    “谢谢老嫂子,多谢。”卢金旺轻轻点头,注视着桌面的茶杯,缓缓地道:“不过,不服老是不行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的头脑灵活,思路开阔,有时候,是觉得跟不上形势了。”
    杜山的老婆伸出手指,向窗外指了指,没好气地道:“再怎么年轻,也不能让个毛头小子当市委书记啊,他在滨海干的一些事情,老杜也都知道了,真是荒唐头顶,让人啼笑皆非!”
    卢金旺不好说什么,就淡淡一笑,又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吧嗒着嘴,暗自思忖道:“毛头小子又怎么了,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在他那吃了亏,人家不按套路出牌,乱拳打倒老拳师啊。”
    十几分钟后,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杜山走了出来,他弯下腰,将手里的喷壶放在墙角,站直了身子,双目如电地扫射过来,招了招手,表情平静地道:“老卢,你来啦?过来坐吧。”
    卢金旺点点头,走进书房,坐在深棕色的沙发上,微笑道:“怎么,也被京城那位气到了?”
    杜山哼了一声,点点头,拿手指了下胃部,皱眉道:“老卢啊,以前听说你被气到住院,我还不太相信,总觉得夸张了些,这下可好,差点把我弄倒了,这个王思宇,真是不像话!”
    卢金旺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老伙计,我早就劝你了,别在这件案子上做文章,你就是不肯听嘛,非要触这个霉头,这下可好,碰到钉子了吧?”
    杜山摆摆手,满脸不悦地道:“老卢,这话不应该由你来讲,你们那里要能压住阵脚,我又何必亲自出面呢?”
    卢金旺沉默下来,思索良久,摇头道:“老伙计,对那个人,你还不太了解,他那人是吃软不吃硬的,逼急了也是能破釜沉舟的,咱们和他斗起来,只会两败俱伤,没有任何益处。”
    杜山拿起一份材料,递给卢金旺,轻声道:“老卢,你啊,沉稳有余,魄力不足,做事不能畏首畏尾,这是许伯鸿写的材料,你看下,还需要补充什么内容,我周一交给省委赵书记。”
    卢金旺愣住了,把材料拿到手里,戴上老花镜,皱眉翻看起来,半晌,才把材料丢下,喝了口茶水,语气凝重地道:“老伙计,三思而后行啊,这份材料交上去,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杜山眯起眼睛,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不满地道:“怎么,怕了?”
    “不是怕,是时机未到!”卢金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拿手敲着材料,忿忿不平地道:“这个许伯鸿没安什么好心,他这样搞,是唯恐天下不乱!”
    杜山把手一摆,有些不耐烦地道:“老卢,许伯鸿讲的也有道理,他来了没多久,就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再不反击,滨海非乱套了不可,到时损失最大的,还是咱们这些人!”
    卢金旺不说话了,摘下老花镜,擦着厚厚的镜片,轻声道:“老伙计,材料上不少内容,都是经不起推敲的,你这是在搞指鹿为马,逼迫赵书记表态吗?”
    杜山忽然笑了,拿手指了指卢金旺,起身道:“这话说的,太难听了,要是换成旁人,早轰出去了!”
    卢金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老伙计,你想过没有,赵胜达表面上虽然信任你,但其实,只是把你当棋子用,若是真惹恼了上面,把你抛出去,只怕八百只脚都会踩过来。”
    杜山走到窗边,盯着窗台上一盆剑兰,若有所思地道:“正是担心这个,所以,必须要抓住机会,试探下赵胜达的真实态度,这两年,为了实现他的意图,得罪太多人了,不得不防!”
    卢金旺默默点头,下定决心,拿起签字笔,在材料上写了名字,语气沉重地道:“老伙计,需不需要其他常委署名?”
    “不必,你们两位副书记连署就可以了。”杜山转过身子,淡淡地道:“别担心,把皮球踢给赵胜达是最好的选择,他如果不肯出面解决麻烦,我们也就不必给人当刀使了,立时转舵。”
    卢金旺心里突地一跳,抬起头来,错愕地道:“怎么转?”
    杜山笑了,回到沙发边坐下,拍了拍卢金旺的肩膀,淡淡地道:“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改和周松林、王思宇合作,有了于家这颗参天大树,还怕谢家人秋后算账吗?”
    卢金旺眼睛一亮,竖起拇指,会意地笑道:“老伙计,你这个烟雾弹放得太成功了,险些把我都骗了!”
    杜山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不演得逼真些,怎么能骗过那只老狐狸?该早下决断了,否则,有朝一日,若是成了弃子,你我二人,都会被人家打击报复,下场不会比那些人更好。”
    卢金旺点点头,笑着道:“老杜啊老杜,这是一招攻守兼备的好棋,还是你高明!”
    “高明什么啊?”杜山叹了口气,想起那句‘臭不要脸的’,脸色又变得铁青,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怒声道:“这个嚣张的家伙,真是气死我了,但要有回旋的余地,都不会和他联手!”





     第七十四章

    周一下午,温和的日光映照在康西草原,王思宇和陈启明站在山坡上,各自牵着一匹骏马,行走在绿色的波涛之间,头顶,是触手可及的湛湛蓝天。
    经过四十分钟的仔细推敲,以及激烈的讨价还价,终于把合作方案的核心部分敲定,两人都是如释重负,这次合作的重要性,无论是对于陈家,还是于家都是不言而喻的。
    对于陈家而言,庄孝儒无疑是最大的威胁,这位昔日的派系大佬,在上位之后,暴露了更大的政治野心,不顾陈家的提携之情,反而咄咄逼人,在派系内部,向陈家父子发起了挑战。
    这是陈启明决不能容忍的,尽管除去庄孝儒,对于陈系而言,也会伤及元气,甚至会危及派系的稳定,但权衡利弊,如今也只有采取雷霆手段,借助外部力量清理门户了。
    王思宇这次决定出手相助,也绝非是心血来潮,渭北对于家的重要性,非是外人所能体会,否则,当初与于春雷齐名的派系大佬李宗堂,也不会亲自坐镇了。
    只可惜,李宗堂在晚年犯了错误,让于家丢了这块重要的地盘,对于系造成了重创,最直观的结果,就是于春雷虽然仍能跻身决策层,排名却受到了影响。
    而这次的交易如能顺利进行,于系就有望收复失地了,道理很简单,取代庄孝儒的第一人选,就是华西省委副书记,省长孟超,他虽是吴家的干将,但与于系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孟超与孙茂财是大学同窗,虽然各为其主,但私交还是极好的,两人在私下里,也做过多次交易,其中就包括‘借鸡孵蛋’,王思宇在华西后期的崛起,自然也有孟超的一份功劳。
    尽管孙茂财没有透露太多,但王思宇有种直觉,似乎这位孟超孟省长,也难保是于系掌握的一枚重要棋子,其威力当不弱于方如镜,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加值得庆幸的是,借助这次行动,张跃进、尹兆奇这两位极具分量的官员,也在暗中倒向于系,机缘巧合之下,能将这两位地方大员收入囊中,让王思宇也隐隐有些暗自得意。
    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判断,在这次的多方交易当中,于系都将是最大的赢家,这倒不是王思宇的手腕有多强硬,主要是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合作事宜商议完毕,两人都是一身轻松,信步向前走着,开始漫无边际地闲聊起来,其中,谈论最多的,就是最近的热门话题,也是很多人都关心的第三次移民潮问题。
    根据权威部门发布的报告,在国内个人资产超过一亿的企业主中,百分之二十七的人已经完成了移民,百分之四十七的人正在考虑移民,而各大城市的移民推介会,都极为火爆。
    如果说前两次的移民,分别以劳务和技术移民为主,这次的移民热潮,则是以富人为代表的精英阶层为主,在这波移民热潮的背后,隐含着深刻的危机,似乎社会财富正在加速转移。
    改革开放之初设想的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用先富带动后富,实现共同富裕,却没有料到,情况发生了变化,一些人在先富起来后,竟然选择了以脚投票,他们成群结队地走了。
    对于这种现象,陈启明颇为不齿,并把矛头直指右派的政策失误,并宣称,国内的私有化进程和俄罗斯类似,是赤裸裸的分赃游戏,盛宴过后,部分获利者要选择落袋为安了。
    这种说法未免偏激了些,不过,王思宇也认为,许多商人确实缺少安全感,担心社会矛盾激化时,会在一夜之间,从座上宾沦为阶下囚,成为被清算和打击的对象,因而选择了移民。
    而更深层的原因,则可能是对政府的不信任,对整体社会环境的不满意,以及对社会前景的悲观失望态度,从而选择了移民,到更适合投资、生活的国家进行定居。
    据说,凡是在京城四环以内居住的居民,只要卖掉房子,都可以移居国外,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的诱惑是很难阻止的。
    毕竟,和不少西方国家相比,国内无论是在教育还是在福利,税收、环境、法律健全程度上,都落后了许多,在具备了一定经济基础之后,选择追求个人的幸福生活,也是无可厚非的。
    两人走下一个小山坡,陈启明翻身上马,拉着缰绳,皱眉道:“宇少,事实证明,他们走错了路,再不及时纠正,恐怕要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们。”
    王思宇也骑上马背,微笑道:“启明兄,我看过相关的资料,日本、韩国、新加坡、印度等国家,都曾经出现过精英移民潮,但对各自国家经济的影响,远没有想象中严重。”
    “宇少,这不仅仅是移民的问题!”陈启明有些不满了,甩了下马鞭,转头道:“这样蚂蚁搬家的行为,往往是和贪腐现象挂钩的,如果不进行制止,早晚有一天,国家要被搬空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没办法,大家互相牵制,谁都没办法!”陈启明冷笑了一下,挥着鞭子,在马屁股上重重地打了几下,那匹马负痛之下,发出一声长嘶,如箭矢般蹿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陈启明又骑马折了回来,绕着王思宇兜了两圈,意气风发地道:“宇少,以后有机会,咱们再玩大点的,怎么样?”
    王思宇牵着缰绳,缓缓地催动着马匹,轻声道:“说!”
    陈启明笑了笑,摘下头盔,用力煽动着,朗声道:“老人家曾经说过,治国就是治吏,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吏治没有搞好,想纠正过来,就必须真正搞好反腐工作。”
    王思宇点点头,默然道:“启明,我赞同你的观点,但现在烂的太厉害了,怎么能纠正过来呢?”
    “病重需下猛药!”陈启明拿起马鞭,指着太阳穴的位置,大声道:“要听到枪声,要听到密集的枪声,杀一百个贪官如果不能扭转局面,就杀掉一千个,两千个,怎么样,跟着我干吧!”
    王思宇愣住了,盯着陈启明眼中狂热的目光,皱眉道:“那怎么成,古代酷刑泛滥时,株连九族都治不住贪腐横行,你采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哪里会真正奏效!”
    陈启明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是想好了,没有几千口棺材,就刹不住这股子歪风邪气!”
    王思宇皱起眉头,摇头道:“太极端了,容易搞成血腥的党内倾轧,我不赞成!”
    陈启明骑着马匹,来到王思宇的身边,轻声道:“不管成不成,我都要试试,佑宇兄,如果有一天,我失败了,你要记得帮忙,照顾下我的家人,别让他们遭到报复。”
    王思宇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道:“启明兄,你是认真的?”
    陈启明点点头,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样,这点小忙,能帮吗?”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血液也沸腾起来,却勉强按捺住冲动,笑着道:“启明兄,开什么玩笑!”
    “好,当你答应了!”陈启明盯着他看了良久,忽然一笑,伸出右手,在王思宇的肩上拍了一下,就又挥起鞭子,策马飞奔出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
    下午三点半,回到于家大院,王思宇进了书房,把和陈启明商谈的结果,向于春雷做了详细的汇报,末了,又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个陈启明,确实很具备领袖气质。”
    于春雷笑了笑,放下签字笔,摇头道:“他身上政治强人的气息太浓了,也不是件好事,我们这些年一直都在想办法,限制政治强人出现,免得出现个人崇拜,破坏党内民主监督。”
    王思宇点点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微笑道:“春雷书记,我已经订好机票了,明天上午就返回滨海,这边的事情,就不再参与了。”
    于春雷站了起来,绕过书桌,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温润地注视着他,伸出一只大手,在他膝盖上拍了拍,赞许地道:“小宇,干得不错,这次多亏你了。”
    王思宇倒有些不适应了,摸着鼻子,哑笑半晌,摇头道:“没什么,这次还真是瞎猫撞到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是啊,你的运气一直都不错。”于春雷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两颗烟,递给王思宇一颗,自己也燃上,皱眉吸了几口,轻声道:“上次,你和茂财提的事情,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微笑道:“春雷书记,是梁桂芝的工作调动问题吧?”
    于春雷含笑点头,满脸慈祥地道:“小宇,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可以直接和我提,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不支持呢?”
    王思宇点了烟,皱眉吸了口烟,把打火机放下,含糊地道:“不是,春雷书记,那次确实是忘记了,见了财叔才记起来,在华西时,梁桂芝对我的工作帮助很大,这个人能力也很强。”
    于春雷喝了口茶水,身子后仰,语气舒缓地道:“上午,南粤的赵胜达书记打来电话了,他对你的工作非常满意,还表示要进一步培养。”
    王思宇敏感起来,诧异地道:“怎么个培养法,不会是送到中央党校学习吧?”
    于春雷放下杯子,双手抱肩,轻描淡写地道:“不是,过几个月,南粤省委宣传部的孙部长可能要退下来了,他的意思,是想向上面推荐你。”
    王思宇微微皱眉,冷笑着道:“看起来,还要感谢那位杜省长了,没有他的逼宫,赵书记也不会这么大方,直接赏了个省委常委。”
    于春雷笑了,摆手道:“太快了,不合规矩,影响也不好,让我给回绝了,这个纪录,咱们于家不能破。”
    王思宇有些惋惜,但也没办法,只好皱眉吸了口烟,酸溜溜地道:“是快了点啊?那就再等等吧,其实,也不急!”
    于春雷把手中的烟熄灭,笑着道:“要沉住气,别跑得太快,免得被人盯上,成了众矢之的,那就不好了。”
    “明白。”王思宇换了坐姿,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道:“这个提议,可能只是在试探,赵书记应该不会让矛盾激化,老杜对他而言,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当然,他也不会轻易和咱们翻脸。”
    于春雷高深莫测地一笑,摆手道:“你也是,太任性了些,这么大的人了,还耍孩子脾气。”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笑着道:“他不按规矩来,我当然也不能客气了,要说不冷静,他杜山才是始作俑者。”
    “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春雷拿手指了指小腹,轻声道:“有多大的肚量,就能成多大的事情。”
    王思宇笑笑,把目光转向窗外,淡淡地道:“道理都清楚,不过,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回到南粤,看他能耍出什么新花样!”
    于春雷哼了一声,斜睨着他,笑着道:“他挑起事端,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是在借题发挥,向赵胜达施压,你且不去理他,自然也就相安无事了。”
    “有道理。”王思宇喝了口茶水,便起身告辞,推门出了正房,刚刚走出几步,就听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叫声:“首长好,首长好,佑江,佑江,要婚了……”





   第七十五章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办公桌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影子,省委书记赵胜达批阅了几份文件,把笔丢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目光落在旁边的一份材料上,不禁微微皱眉。
    眼看着,党代会就要召开了,可南粤这边依旧是事情不断,先是资本市场上,发生了震荡,南粤省本地几家著名上市公司,股票被人恶意做空,不到一周的时间,居然蒸发掉六亿的市值。
    紧随其后,常务副省长杜山忽然发难,给自己制造了一个难题,杜山的姿态极为强硬,不但坏了规矩,贸然插手滨海的事物,还拉着两位旧部,抛出一份措辞强硬的报告来。
    这份材料,与其说是工作报告,不如说是弹劾的奏章,里面列数了滨海市市委书记王思宇到任以来,一些离经叛道的言论,还有些被批为冒进的改革措施。
    其中,有很多内容,都是东拼西凑,捕风捉影而来的,破绽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拷问,只是一味地扣帽子,编织罪名,整人的手法极其恶劣,尽显党棍嘴脸,让人颇为不齿。
    然而,这件事情又不能不谨慎对待,杜山做出这样激烈的举动,不像是一时冲动,更像是在逼宫,在向自己摊牌,也是在郑重宣示:“在滨海的问题上,已经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了!”
    这就让赵胜达感到为难了,实际上,他非常清楚,杜山心里有火,肚子里有气,早在那位王书记刚刚上任的时候,杜山就已经在会上发过牢骚,当着常委们的面,公开表达过不满情绪。
    与会的省委大佬里,谁都清楚,在滨海市市委书记的人选上,杜山的态度极其鲜明,是倾向于老部下卢金旺的,而滨海市的许多官员,都是杜山的嫡系,在外界素有‘杜家帮’之称。
    而这位京城太子来到南粤也就罢了,竟然不当不正,直接进了杜山的后花园,这就不能不令杜山恼火了,不过,因为是天子钦点来粤,在赵胜达做了工作之后,杜山也表示了理解。
    可接下来,形势就发生了微妙的转折,那位京城太子去了滨海不久,就发起了打黑专项行动,搞得风风火火,热闹非凡,在省里也引起了极大反响,甚至还引发了几个地市的跟风效仿。
    然而,这样的行为,对杜山来讲,却是一种莫大的刺激,甚至是羞辱,道理是显而易见的,王书记在滨海打黑,那黑社会泛滥的状况,是谁在任上造成的呢?谁又该承担这个责任呢?这位初来乍到的市委王书记,有没有把滨海的前任领导放在眼里呢?
    这一连串的疑问,虽然没有人公开提出来,但很显然,杜山有些坐不住了,就找了机会,发动这样的反击,威力虽然不大,却把他的态度准确无误地摆了出来:“赵书记,我要和他开战了,你看着办!”
    “还真不太好办。”赵胜达很头疼,杜山的威信,是他亲手树立起来的,不但可以约束南粤谢家,更加可以牵制省长马千里,是一枚非常好用的棋子,也是自己在南粤重要的得力助手。
    至于那位王书记,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毕竟,在滨海的打黑行动,王思宇并没有坏了规矩,至少,到目前为止,两人私下定的‘约法三章’,王思宇是一条没破的。
    作为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赵胜达心明眼亮,他也明白,王思宇的打黑行动,既然把当地根深蒂固的黑恶分子连根拔起了,那搞掉一两位常委,甚至是发动一场官场地震,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直到现在,滨海官场还很平静,没有出现大的震荡,并且,那位年轻的市委书记,也没有提出调整常委班子的要求,这足以证明,人家王书记还是讲政治,听招呼的,对他赵胜达这位省委书记,也是足够尊重的!
    其实,从他的立场上来说,赵胜达是很不希望王思宇来到南粤的,不只是王思宇,这几大派系中的任何一位太子,他都不欢迎,如果那位王书记能够离开南粤,他是会热烈欢送的。
    当然了,既然来的时候没挡住,也就不方便把人挤走了,对于王思宇,赵胜达的策略很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不支持,不反对,不来往,敬而远之,严加防范。”
    赵胜达看得很清楚,对于这两人,眼下都不能打压,而是应该尽力安抚,免得他们起了冲突,引发连锁反应,影响到省里的政治平衡,因此,当务之急,就是要分别找两人谈话,调解纠纷。
    另外,这份由滨海两位市委副书记署名的材料,是断然不能让那位太子看到的,否则,事情一定会闹大,不要说其他人了,单单是省委副书记周松林,都没有办法轻易摆平。
    厘清思路,赵胜达心中笃定,把材料装进档案袋,拉开抽屉,放了进去,又拨打电话,没过多久,房门被推开,常务副省长杜山走了进来。
    赵胜达微微一笑,抬手指了下沙发,亲切地道:“老杜,快请坐。”
    杜山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接过秘书递来的茶水,放在茶几上,指了下腕上的欧米茄表,微笑道:“赵书记,等会那边还要开会,我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赵胜达绕过办公桌,走了过来,坐在他的身边,表情严肃地道:“那就长话短说,两件事情,第一呢,再过些日子,我和马千里同志,周松林同志要去参加党代会,你要看好家,会议期间,家里绝对不能出乱子。”
    杜山笑了笑,声音冷淡地道:“好的,赵书记,请您放心。”
    赵胜达点点头,继续道:“第二件事情,是你上次的提议,让卢金旺同志去梅岭当市委书记,我觉得是恰当的,应该支持。”
    杜山眼睛一亮,情绪变得饱满起来,拿手摸了下额头,爽朗地笑道:“赵书记,这可是件好消息,要是让金旺同志知道,会开心得睡不好觉的。”
    赵胜达也笑了,轻声道:“金旺同志确实不错,不但经验丰富,集体意识,组织观念都很强,能够担当大任。”
    杜山有些吃味了,含蓄地一笑,没有接茬,而是低头喝茶,点头道:“确实不错,我对金旺同志比较了解,他老成持重,做事稳当,更适合担任市委书记。”
    赵胜达皱了下眉头,目光平视前方,淡淡地道:“老杜,金旺同志离开滨海,你觉得哪位同志接任比较合适呢?”
    杜山知道,这是在要态度了,也想见好就收,就笑着道:“赵书记,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应该听取王书记的意见吧?咱们都给做主了,怕他有意见,到时会闹情绪哩!”
    赵胜达摆摆手,风轻云淡地道:“没关系,王书记能力虽然很强,但毕竟年轻,在关键的事情上,咱们这些老家伙,也应该帮他把把关,这也是对他的爱护嘛,我想,他应该能够理解。”
    杜山有些意外,但马上明白,为了安抚自己,这位赵书记是打定主意,要大力提携自己这边的干部了,他心中一宽,想了想,就试探着问:“赵书记,许伯鸿同志怎么样?”
    赵胜达诧异了一下,笑着道:“老杜,我还以为,你会提议锦溪同志,他可是给你做过多年的秘书,耳闻目染之下,也学了你不少的本事,是位搞经济的行家里手!”
    杜山摆摆手,沉吟道:“赵书记,锦溪同志能力还是有的,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太年轻了,还是有些不放心,让老许上吧,王书记身边有位老同志扶持,对他的成长也有利,是吧?”
    赵胜达含笑点头,沉吟半晌,又轻声道:“好,我再考虑下,不过,许伯鸿同志的那份材料,好像有些问题,我怕他上来,会和王书记打对台,那样就不好了,容易耽误事儿!”
    杜山笑了,轻描淡写地道:“不会,赵书记,我对老许还是很了解的,他那个人比较正派,从来都是从工作的角度出发,对事不对人,没有私心。”
    “那就好。”赵胜达拿起杯子,笑着道:“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应该做做工作,新老搭配,难免会出现观念上的冲突,也不好说谁对谁错,是吧?”
    “是,是,赵书记说的对。”杜山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满意,就顺着话头道:“其实,我对王书记也是极为赞赏的,年轻人就应该要有朝气,有魄力,只要肯做事,有担当,就算犯了些小错误也不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
    赵胜达点点头,看了他一眼,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老杜,能这样想就好,一切以大局为重啊!”
    杜山展颜一笑,转过头,风趣地道:“赵书记,不必担心,我的脾气,您最清楚了,经常发火,但很少记仇。”
    赵胜达见调解顺利,也就少了一桩心事,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起来,又小声道:“老杜,借着去中央开会的机会,你的事情,我会再和上面提提。”
    杜山对空头支票不感兴趣,但还是笑了笑,压低声音道:“赵书记,有心了。”
    两人相视一笑,就转移了话题,聊起了轻松的事情,过了几分钟,杜山抬腕看了下表,就赶忙道:“赵书记,时间快到了,得赶紧过去,不然,老马又要发火了。”
    “快去吧。”赵胜达也站了起来,客气地把他送到门口,目送着他离开,才转头问秘书:“和那边联系了吗?”
    秘书放下手头的工作,站了起来,恭敬地道:“赵书记,已经联系过了,证监会那边正在搜集资料,他们对这件事情,也非常重视,会尽快查清。”
    赵胜达皱起眉头,摆手道:“要记得勤催催,请他们尽快查明原因,早不跌,晚不跌,几百亿多国有限售股快解禁的时候往下砸价,这是在犯罪!”




第七十六章


    两天后的下午一点半钟,省委组织部安静的大楼里,响起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艾蓉蓉穿着一身绿色碎花连衣裙,手里拎着挎包,来到位于三楼的部长办公室,敲门走了进去。
    秘书是认得艾蓉蓉的,赶忙放下手头的工作,把她让到沙发上,泡了茶水,拿手向里间指了指,小声道:“艾处长,叶部长在和几位干部谈话,估计要等一会。”
    “没关系,不急。”艾蓉蓉展颜一笑,把包放在旁边,拿了一份报纸,信手翻了起来。
    原本,艾蓉蓉是想调到省政府那边的,可叶向真没有同意,直接把她安排到省委组织部,任干部二处处长,原来的那位甘处长,因为犯了错误,被调整到了政策研究室,坐上了冷板凳。
    其实,艾蓉蓉是不大喜欢到组织部工作的,每次来到这栋大楼,她都觉得异常压抑,那种氛围仅仅比纪委那边稍微好点,不过,在很多时间,都是一样的冷清。
    这栋办公楼里的干部,似乎都有着脸谱一样的面孔,做事也都循规蹈矩,谨小慎微,在楼道里经过,都会把脚步声放得很轻,当然,到下面进行干部考察时,就又是一番光景了。
    十几分钟后,里间的房门被推开,几名干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都来到沙发边,面带笑容,小声地和这位身份尊崇的漂亮少妇打了招呼,寒暄了一番,就又悄悄走了出去。
    艾蓉蓉皱了下眉头,拿起挎包,进了里间,望着办公桌后表情严肃的叶向真,轻声道:“叶部长,我来了。”
    叶向真微微一笑,把办公桌上的材料收拾好,指了下对面的沙发,语气舒缓地道:“坐吧,蓉蓉,身体好些了吗?”
    艾蓉蓉点点头,抱着挎包,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歉然道:“感冒了好几天,到现在头还在疼,可能下周才能正常上班。”
    “不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叶向真喝了口茶水,面色慈祥地道:“蓉蓉,我知道,你可能有些情绪,不愿过来。”
    艾蓉蓉轻轻摇头,抿嘴道:“没有,确实是感冒了。”
    叶向真笑笑,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道:“蓉蓉,你既然拿定主意,想在仕途上发展,还是应该先到组织部门锻炼,这对你今后的工作,会有莫大的好处。”
    艾蓉蓉‘嗯’了一声,点头道:“您说的是,我平时自由散漫惯了,到这边板板,也蛮好的。”
    叶向真双手抱肩,沉吟半晌,就微笑道:“蓉蓉,过些日子,我再想想办法,把明辉调回来吧,你们还年轻,分得太久了,也不好。”
    “没什么,都习惯了。”艾蓉蓉将目光转向窗外,拿手抵住下颌,微微蹙眉,轻声道:“姨夫,听说滨海那边,最近很热闹,老杜家的人开始反击了,是吗?”
    叶向真点点头,眼中闪过异样之色,笑着道:“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不错,是有这个苗头。”
    艾蓉蓉迟疑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就抬起头,注视着叶向真,一脸认真地建议道:“姨夫,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咱们应该和王书记联系一下了,一起对付那个姓杜的。”
    叶向真面色一沉,目光凌厉地望了艾蓉蓉一眼,就绕过办公桌,走到门口,把房门带严了,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谨慎地道:“蓉蓉,我知道,你对杜山很反感,不过,干工作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要守规矩,不能乱来。”
    艾蓉蓉有些不满了,修眉紧锁,悻悻地道:“姨夫,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咱们谢家现在的头号敌人,难道不是他杜省长吗?既然已经出了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
    叶向真笑了笑,双手摸着沙发扶手,意味深长地道:“蓉蓉,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
    艾蓉蓉愣了一下,迟疑着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是错了。”叶向真侧过身子,笑着解释道:“蓉蓉,杜山和咱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利益冲突,他经手的很多事情,表面上看,似乎是在故意针对我们,但其实,只是在贯彻上面的意图罢了。”
    艾蓉蓉有些想不通,诧异地道:“难道,赵书记和咱们有利益冲突?”
    叶向真摆摆手,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没有,你看过皮影戏没有?”
    艾蓉蓉点点头,轻声道:“看过一次,感觉没什么意思。”
    “那是你没看出门道。”叶向真点了一颗烟,悠悠吸了一口,把打火机丢下,眯上眼睛,转移了话题,用考校的语气道:“蓉蓉,那位王书记来到南粤,我一直敬而远之,知道为什么吗?”
    艾蓉蓉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声音冷淡地道:“姨夫,我明白了,您对他的戒心,远比杜山还要大!”
    叶向真笑了,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斩钉截铁地道:“赵书记之所以要敲打咱们,是想让咱们听话,始终支持他的工作;杜山呢,是想紧跟赵书记,看着指挥棒行事,对咱们的威胁也有限;相反,对那位王书记,倒是应该提防着些,他如果站稳了脚跟,南粤的形势,也许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无论是何种变化,对谢家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难怪他会拒绝谈合作,原以为是自持身份,没有想到,叶部长竟然是这种想法,或许,他早就想到这一层了。”艾蓉蓉愣了许久,嘴角上浮上一丝苦笑,她忽然觉得,自己一向自诩聪明,眼高于顶,可在这些真正的政治人物面前,却显得异常的幼稚可笑。
    半晌,艾蓉蓉抬起头,盯着墙上的字画,有些惆怅地道:“其实,和他接触了几次,感觉这个人怪怪的,不像是很有野心的样子,倒像是个真正干事儿的人。”
    叶向真淡淡一笑,拿手指了下油光发亮的额头,轻声道:“蓉蓉,野心又没有写在脑门上,哪里会那么容易看到?你要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还需要好好历练,有空的时候,多回娘家看看,向艾书记取取经,他就说过,杜山只是独狼,虽然阴狠毒辣,但胃口不大,周、王才是狮子老虎,若是被他们得了势,整个南粤都会被吞下去。”
    艾蓉蓉有些脸红了,悻悻地道:“姨夫,别提我老爸了,他就是个老顽固,坚决不肯我从政,从投资公司出来后,他就不愿搭理我了,见面就说我任性,不听话。”
    “他也是为了你好。”叶向真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皱起眉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不过,赵书记做得也太过分了些,把卢金旺调到梅岭当市委书记,让许伯鸿当市长,要是让杜山的势力继续膨胀下去,还真是个威胁,不能忽视。”
    艾蓉蓉有些紧张了,诧异地道:“已经定下来了?”
    “没有,只是露了下口风。”叶向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闪过老狐狸般的笑容,意味深长地道:“蓉蓉,别传出去,这事儿要月底才能公开讨论,只怕现在,连王书记都不清楚。”
    艾蓉蓉秀眉一挑,冷笑着道:“好个赵书记,真是会做工作,消息要是传到那位耳朵里,只怕要炸庙了,这也太不把人市委书记当回事了。”
    “未必。”叶向真回到办公桌后,拿起老花镜戴在脸上,笑着道:“蓉蓉,你到这边工作,要记住一条,‘不知道的别打听,知道的别外传。’这个消息,就当做是考验了,即便是艾书记,都不能透露,能做到吗?”
    艾蓉蓉抿嘴一笑,拿起挎包,笑着道:“尽量吧,姨夫,我一向心直口快,这里的规矩,得慢慢适应。”说完,就起身告辞。
    叶向真面带笑容,目送着她离去,就拿起茶杯,若有所思地道:“炸庙好,越热闹越好,赵胜达、杜山、王思宇、还有那个周松林,既然都跳进一个坑里去了,不分出个胜负,就谁都别想爬出来。”
    艾蓉蓉离开部长办公室,在叶向真的秘书陪同下,到干部二处的处长办公室转了一圈,就下了楼,坐进小车后,拿起手机,翻出王思宇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机放下,发动车子,缓缓向前驶去。
    小车驶过前楼,不经意间,却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她眼睛一亮,忙踩了脚油门,飞快地驶出大院,停在十几米外的路边,再度摸起手机,拨了号码,笑吟吟地道:“你好,王书记,在忙吗?”
    王思宇也已经发动车子,一手摸着手机,一手把着方向盘,微笑道:“嗯,是有点忙,最近出了趟远门,积压了不少工作。”
    艾蓉蓉点点头,脸上闪过慧黠的笑容,抿嘴道:“书记大人,什么时候来省城啊,我们一起坐坐。”
    王思宇笑了笑,把车子拐了出去,摇头道:“不行,最近滨海这边事情太多,实在是没时间,以后再说吧。”
    艾蓉蓉目光盯着倒视镜,强压住心头的火气,用极为温柔的口吻道:“这样啊,那你现在忙什么呢?”
    王思宇驾车驶出省委大院,笑着道:“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呢。”
    艾蓉蓉见车子从旁边经过,忙跟了过去,冷笑道:“不对啊,我听着像是有车子的声音,办公室有那么吵吗?”
    王思宇看了下倒视镜,哑然失笑,摇头道:“艾总,这里很安静,你那边恐怕是出现幻听了。”
    艾蓉蓉撇了撇嘴,冷笑着道:“那绯闻呢,也是幻听?”
    王思宇收起笑容,淡淡地道:“不是,那个是真的。”
    艾蓉蓉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道:“她……她真的是你情人?”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算是吧。”
    艾蓉蓉不说话了,沉思良久,才又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啊,也就在我面前才能装成正人君子!”
    王思宇笑笑,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淡淡地道:“有吗?”
    “有!”艾蓉蓉咬了粉唇,腮边浮上两抹淡淡的红晕,拿手拂了下秀发,悄声道:“喂,明儿来趟省城吧,咱俩做笔交易。”
    王思宇向后望了一眼,笑着道:“什么交易?”
    艾蓉蓉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请我吃饭,我向你透露一个重要信息!”
    王思宇轻轻摇头,踩了脚油门,微笑道:“不行,说过了,最近确实很忙,抽不出时间!”
    艾蓉蓉竖起秀眉,怒声道:“最多这样,我请你吃饭,再把重要信息透露给你,怎么样?”
    “好吧。”王思宇缓缓降下车速,把车子拐进辅道,停在路边,微笑道:“要是再不答应,你会不会从后面撞过来?”
    “当然不会,我更喜欢在前面。”艾蓉蓉把手机关掉,扔到旁边,红着脸把车子靠在前面,打开黑色坤包,从里面取出一面小镜子,又拿了唇膏,在唇上涂了亮彩,悻悻地道:“这个坏蛋,一定是早就发现我了!”





    第七十七章


    咖啡厅里的豪华包间里,弥漫着浓郁扑鼻的芳香,暗红色格子桌布上,花瓶里的玫瑰开得正艳,杯中的咖啡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悠扬的钢琴曲从楼下的大厅里传来。
    那沉静的钢琴声,仿佛宁谧幽深的湖水,而舒缓的小提琴声,则如水面上拂过的清风,荡起层层涟漪,爱尔兰的风笛声,更如同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让人走进梦幻般的神秘花园。
    这首钢琴曲的名字,就是《神秘花园》,很经典的曲目,也是周媛最喜欢弹奏的钢琴曲之一,进了包房后,听着这熟悉的旋律,王思宇就有些走神,又想起了两人在闵江的那些美好时光。
    也许,这个时候,周媛也该办理相关手续,准备到京城赴任了,一想到中纪委将多出位玉面周青天,王思宇心里就有几分得意,很久以前,他就觉得,那冰霜美人最适合在纪委工作了。
    而实际上,之所以决定把梁桂芝也调过去,除了调整人事布局外,王思宇也是存了别的心思,唯恐那位美人老师远离家乡,太过孤单,有时候,王思宇的心思还是非常细腻的。
    一曲终结,桌边的两人同时吁了口气,艾蓉蓉抿嘴一笑,往咖啡里放了糖块,柔声道:“怎么,很喜欢这首曲子?”
    王思宇点点头,愉悦地道:“喜欢,更喜欢弹曲子的人。”
    “啊?男人你也喜欢?”艾蓉蓉睁大了眼睛,用极为夸张的语气问道,在进入咖啡厅的时候,她就已经留意到,琴师是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
    王思宇笑笑,知道对方误会了,却也不想解释,点头道:“弹得很好,让人感到身临其境,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神秘花园,对吧?”
    “有道理。”艾蓉蓉笑笑,拿起杯子,沉思着道:“这琴师的技艺很好,也很投入,我似乎能感觉到,他弹钢琴的时候,像是在抚摸着情人的面颊。”
    停顿了下,她又长吁了口气,柔声道;“也许,对于琴师而言,钢琴应该是他最好的情人。”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很认真地点点头,微笑道:“同样一首曲子,能给人带来不同的联想,这就是艺术的魅力了。”
    艾蓉蓉笑着点头,品了口咖啡,就又叹了口气,轻声道:“曲子虽然不错,但不太喜欢这里的装饰风格,太普通了些。”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我觉得不错,甚至,比你常去的那几家高档会所还要好。”
    “又想抬杠是吧?”艾蓉蓉蹙起秀眉,却‘扑哧’一笑,轻声道:“好吧,谈正经事情,听了之后,估计你就笑不起来了,没准还会摔东西,只不过——”
    王思宇笑了笑,好奇地道:“只不过什么?”
    “别摔这个花瓶,蛮好看的,尤其是这几支玫瑰!”艾蓉蓉伸出白净的右手,抽出一支玫瑰,拿到鼻端嗅了嗅,脸上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又放了回去,柔声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王思宇笑了,抬了下手,轻声道:“说吧,听听是什么样的坏消息,能让我暴跳如雷。”
    艾蓉蓉抿嘴一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很快就要讨论人事调整问题了,赵书记在私下里,已经开始放风,让卢金旺到梅岭,担任市委书记,许伯鸿接替他的位子。”
    望着那张紧张,甚至是带着几分期待的俏脸,王思宇笑了笑,声音柔和地道:“还有呢?”
    “没有了。”艾蓉蓉怔了怔,蹙眉道:“看你的样子,像是已经知道了。”
    王思宇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地道:“不知道,但是,我非常支持这样的决定,卢金旺同志还是很不错的,政治成熟,理论水平高,领导经验丰富……”
    “停,停,停!”艾蓉蓉做了打住的手势,没好气地道:“王书记,可别念那些经文了,听得头疼,像什么抓紧抓紧再抓紧,具体具体再具体,落实落实再落实,听多了会疯掉的。”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手道:“那怎么成呢,你到省委组织部工作,连这点耐性都接受不了,怎么开展工作?”
    “到时再说吧,没准,过渡一段时间,还要去滨海呢!”艾蓉蓉拂动下秀发,笑靥如花地道:“怎么样,王书记,要我吗?”
    王思宇哑然失笑,摇头道:“想要,可又不敢要,怕明辉同志回来收拾我!”
    “去你的!”艾蓉蓉满面绯红,横了他一眼,纳罕地道:“正经些,我都要气死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王思宇讶然,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反问道:“艾处,你为什么会生气?”
    “感觉他们那样做,对你而言,委实过分了些。”艾蓉蓉撇撇嘴,悻悻地补充道:“而且,咱俩算是很好的朋友了吧?”
    王思宇听懂了潜台词,收起笑容,郑重地道:“确实,这让我都觉得吃惊。”
    “吃惊?”艾蓉蓉脸上闪过玩味的笑容,小声道:“为什么会感到吃惊?”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若有所思地道:“原本以为,我们的关系会搞得很僵,甚至会闹翻,没想到,居然越走越近。”
    艾蓉蓉有些吃味,想起在机场,被打屁股的那一幕,倏地脸红了,忙拿起杯子,又抿了一小口咖啡,掩饰了尴尬,抿嘴道:“是啊,还真是没想到,就像踩着钢丝,摇摇晃晃,一步步地靠近,既惊险又刺激。”
    王思宇笑笑,觉得这个比喻很贴切,也透着某种暧昧的暗示,让他觉得有些心痒难耐。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他现在确实不想再玩火了,就叹了口气,苦笑着道:“是有点,好多次都差点闹到不可收拾,看起来,不能随意开玩笑了。”
    艾蓉蓉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向后拉了下椅子,小声道:“说的对!”
    接下来,是接近十几秒钟的沉默,艾蓉蓉的脸上闪过一丝惆怅之意,伸出白净的小手,拿着银勺,轻轻搅动着咖啡,望着那深褐色的液体旋转出的漩涡,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上次的意外身体接触,似乎让两人间的关系,到达了某种敏感的关口,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感觉,就像已经把手放在开关上,只要轻轻按下,屋子就会亮了。
    然而,要想按下去,却需要莫大的勇气,至少,在认识王思宇之前,艾蓉蓉是从未想过出轨的,也曾经对类似的行为,感到极度不理解,可事到临头,她竟然也有种彷徨无助的感觉。
    那种隐秘的欲望,就潜伏在心底某处,不经意间,就会轻轻撩动心弦,想要体会那种游离在边缘的快乐,又或者,只想要个香艳而又荒诞不经的梦境吧。
    想起某个潮湿泥泞的凌晨,艾蓉蓉耳根红透,她伸手摸起王思宇的打火机,啪啪地打着,注视着忽明忽暗的火焰,淡淡地道:“你要想拦下许伯鸿,我可以想想办法,在组织部下去考评的时候,给他制造点困难。”
    王思宇摆摆手,叹息着道:“完了,完了,艾处,你进了省委组织部,我们全省里不知多少干部要遭殃,这还没等怎么样呢,就要先弄一个练练手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艾蓉蓉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道:“王书记,我是在很严肃地谈事情,没开玩笑!”
    王思宇点点头,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我也一样,万事和为贵,整天斗来斗去的,搞得人心惶惶,会耽误工作,以后,若是一号首长问我,干得怎么样了,我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正事没干多少,天天忙着搞阶.级斗争了吧?”
    艾蓉蓉愣住了,盯着那张大义凛然的面孔,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回过神来,伸出一根白嫩的食指,轻轻勾了勾,小声道:“过来,过来,让我瞧瞧。”
    王思宇很配合地凑了过去,微笑道:“瞧什么?”
    艾蓉蓉板起面孔,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蹙起秀眉,疑惑地道:“别笑,也别眨眼,让我仔细看看,你现在是在演戏,还是在说实话。”
    王思宇咧了咧嘴,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这叫什么话,我哪里会做戏!”
    艾蓉蓉却撇撇嘴,轻笑道:“你这人吧,怪怪的,经常会让人搞不懂,那次穿得像农民工一样,骑着自行车去酒店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当影帝的天分!”
    王思宇顿时无语,注视着那张翦水双眸,轻声道:“你啊,别乱猜了,在官场里,要想干出点名堂,就要心如大海,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连个村长都当不明白……”
    “嘘!”艾蓉蓉探过身子,仔细地观察着王思宇的面目表情,最后,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缓缓地道:“不对,你的眼神告诉我,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对吧?”
    王思宇笑着摇头,目光落在对方那双晶莹闪亮,又丰润迷人的娇唇上,心里生起一种异样的情绪,悄声道:“你的嘴唇告诉我,如果我再向前两厘米,咱们就可以接吻了,对吧?”
    “去,想什么呢!”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红着脸坐了回去,活动着手腕,威胁道:“你要敢造次,可别怪我不客气。”
    王思宇笑了,又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惜,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
    艾蓉蓉也笑了,直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摇头道:“既然不需要帮忙,也就算了,不过,要记住,你又欠了我一份人情。”
    王思宇心中一荡,笑着问道:“怎么还?要不,我陪你去购物?”
    “免了,可劳驾不起!”艾蓉蓉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悠然道:“先攒着吧,这就叫放长线钓大鱼,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感动,帮着我实现心中理想。”
    王思宇清楚,这只是托词,却不想点破,就顺着她的意思,微笑道:“也许吧,这样下去,我看也快了。”
    艾蓉蓉嫣然一笑,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彩,娇慵地道:“病了好几天,出来转转,心情确实好了许多,可见,人要经常见见阳光的。”
    王思宇笑了起来,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确实很阳光的。”
    “神经!”艾蓉蓉啐了一口,脸上泛出一抹动人的潮.红,默默地眺望远方,不再说话。





第七十八章


    周三的下午,下班后,滨海市公安局副局长孙志军谢绝了饭局,满脸疲惫地钻进小车,驾车驶往位于城西的老公安家属楼,那里属于老区,道路和周边环境都不是很理想,早在两年前,市里就讨论过拆迁问题,可后来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一直被拖延下来。
    本来,孙志军这次调回公安局,又有望接任公安局长的职务,以他现在掌握的权力,完全可以住进更好的住房,可孙志军却多次婉拒了属下的美意,仍住在不足七十平方的房间里,为了这事儿,老婆还和他闹了好多次,老人也极为不理解。
    其实,倒不是孙志军有多么的高尚,而是心里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再次回到市局主持工作之后,全局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眼睛都在盯着他,尤其是那位郝清平副局长,也在费尽心思,琢磨着反败为胜,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做事情自然要小心些,免得引来流言蜚语。
    打黑活动结束后,孙志军也没有闲下来,仍旧忙得不亦乐乎,这段时间忙得最多的就是抓警风警纪工作,以便扭转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市民对公安系统形成的不良印象,孙志军在公安口干了半辈子,自然清楚,其实,很多问题,也不能简单地责任推到干警身上。
    现在很多政府的职能部门,动不动就搞联合执法,还有个别单位领导,担心执法队伍威慑力不够,老百姓不买账,就要把公安部门联合进去,连搞计划生育工作,有时都要干警们出面,采用野蛮粗暴的方式解决纠纷,时间久了,警察的形象也受到了影响。
    这就有些无奈了,别的单位捅篓子,却让公安机关背黑锅,干警们出力不讨好,牢骚满腹,局领导们也是一筹莫展,虽说上面有明文规定,禁止公安机关从事非警务活动,可和其他兄弟单位搞好关系也是极为重要的,否则,一样在地方上玩不转。
    孙志军已经写好了材料,准备交给市委王书记,由他帮助解决这个难题,给公安机关减减负担,从上面施加压力,比他在底下硬顶的效果要好得多,也免得再得罪太多的人,不利于以后开展工作。
    车子开到小区附近,就在孙志军调转方向盘,挑头驶过去的时候,一辆停在路口的黑色路虎越野车忽然启动,迎头撞击过来,由于对方速度过快,加上有些疲劳,精神不太集中,孙志军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巨大的撞击声中,瞬间失去了知觉。
    两个小时后,接到了市局打来的电话,王思宇才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赶往医院,而此时,孙志军正在手术室接受紧急抢救,家属们听到市委书记来了,都围了过来,凌乱嘈杂的走廊里,已是哭声一片,王思宇的心也悬了起来。
    安慰了家属,王思宇走进休息室,听取了交警部门的汇报,根据现场的勘验判断,这应该是一起蓄意制造的交通事故,那名肇事司机,是位不到十八岁的少女,已经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死亡,因为死状凄惨,尚未辨别出身份,正在通过那辆路虎车寻找线索。
    王思宇当即作出指示,市局刑侦队果断采取行动,尽快查清幕后黑手,案情有了任何进展,都必须在第一时间汇报,这次,他是真的急了。
    晚上十点半,医院院长带着专家进入休息室,向王思宇介绍了手术的进展,赵志军目前仍旧处于深度昏迷当中,情况极为危险,手术可能要持续十几个小时,院方已经成立了专家组,会尽最大的努力,挽救赵局长的生命。
    次日上午,王思宇正在市委三号礼堂里主持会议,郑大钧忽然猫腰走了过去,将一张写有‘抢救无效,已经牺牲’字样的纸条递给他,看了以后,王思宇心情低落到了谷底,把纸条传给旁边的市长卢金旺,卢金旺拿起纸条,扫了一眼,也有些唏嘘地道:“可惜了,真是可惜。”
    案件调查进展非常顺利,那名少女的身份得到了确认,她就是滨海市原黑社会大佬江贺之收养的孤女江苦儿,本来在北方城市活动,在看了央视播放的访谈纪实节目,得知爷爷已经被抓,并被判处死刑的消息后,就把所有的怨愤,落在江贺之的老对手,打黑局长赵志军的身上。
    在江苦儿生前留下的遗书里,足以看出,她是萌生死志的,就是想与赵志军同归于尽,便策划了这场车祸,害死了赵志军,自己也落得了香消玉殒的结局。
    几天后,滨海市市委市政府为赵志军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仪式,不但常委们悉数到场,省公安厅也有两位副厅长出席,哀乐声中,数百名干警肃立在灵堂之外,举手敬礼,而中心广场上,也有数千名群众聚集,自发地进行了悼唁活动,挽联似林,白花如雪。
    离开追悼会现场,返回市委大院的途中,王思宇坐在小车里,把目光投向窗外,见一些商店门口,也都挂了挽联,不禁有些慨叹,这就是民心了,淳朴而真挚。
    其实想起来,若非王思宇亲自点将,这位郁郁不得志的公安局副局长,也许会在环保局过得很悠闲,断然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结局。
    但世事难料,很多事情,都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即便是身在狱中的江贺之,恐怕也不会想到,他最疼爱的孙女会以这种方式,来报答领养之恩。
    回到办公室不久,市局副局长郝清平敲门进来,他也和众人一样,胸带白花,臂缠黑纱,脸上带着异常悲戚的表情,这种表情倒不是故意装扮出来的,赵志军的死亡,给许多人带了极大的触动,其中也包括他。
    把市局的工作安排做了简要汇报后,郝清平又将赵志军家属的几点要求提了出来,除了住房问题外,就是解决两个直系亲属的工作问题。
    王思宇听了以后,未加思索,就拿起签字笔批了条子,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他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批条子,开绿灯,他此时的心情,一如外面昏暗的天气,极为抑郁。
    赵志军的离开,确实让他折了一条手臂,滨海这边的公安系统里,有可能还要进行调整,而过于频繁的人事调整,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事情谈好之后,郝清平拿了公文包,起身告辞,他已经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语气坚定地道:“王书记,我在这里表态,一定会继承赵局长的遗志,努力地干好工作,不为市委和您脸上抹黑。”
    王思宇看了他半晌,才点点头,轻声道:“好,清平同志,我相信你,别让滨海的老百姓失望,也别让志军失望。”
    “请放心。”郝清平的表情极为严肃,敬了个极为标准的警礼,就转身走了出去。
    王思宇批了会文件,感到心情烦躁,起身站在窗边,眺望远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跛着一只脚的汉子,渐行渐远,默立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志军,一路走好。”
    快到下班时间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看了号码,竟然是省军区司令员林劲松打来的,王思宇对军队方面的事情,知之甚少,和这位林司令员也没有交集。
    只是,上次偶然听宁雪提起,这位林司令员和宁凯之是多年好友,就对他留意了下,发现这位林司令员,在地方上也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其中一位姑爷,还是南都市的市委副书记季黄潮。
    寒暄了几句之后,林劲松有些为难地道:“王书记啊,最近遇到了点伤脑筋的事情,还请你帮帮忙啊。”
    王思宇微微一怔,讶然道:“林司令员,有什么事情,您尽管提,只要是不违反原则,我一定帮忙解决。”
    这话其实留了很大的回旋余地,不过,王思宇是一向如此的,他不喜欢做的事情,无论对方地位有多么尊崇,都不会买账。
    林劲松笑了笑,操着浓重的南粤口音道:“是这样,我有个老战友的儿子,在省公安厅担任政治部副主任,很想到下面市里锻炼一下,如果你没意见,公安厅那边,我去说话。”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不禁有些为难,对方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意图就很明显了,恐怕也是奔着滨海市市局局长的位置来的。
    不过,这个时候空降一位公安局长,有些不太合适,容易伤害到副局长郝清平的积极性,毕竟,今天老郝的态度表明,他已经有意向这边靠拢了,不管是真是假,总要给些机会的。
    略一沉吟,王思宇拿定了主意,语气委婉地道:“林司令员,省厅的干部下来,我是欢迎的,不过,最好能从副局长的位置干起,否则,滨海这边的同志可能会闹情绪,希望您能理解。”
    “这样啊……”林劲松稍微有些失望,这离他的期望值有点远,要只是当个副局长,倒不用来找王思宇了,他自己的姑爷就能办成。
    不过,林劲松也清楚,王思宇到滨海的时间不长,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也许,在人事问题上,还不能完全做主。
    想到这里,林劲松也就释然了,脸上露出极为理解的表情,把手一摆,爽朗地笑道:“也好,那就这么办吧,他去了以后,如果不听话,或者干得不好,尽管狠狠K他,不用有顾虑。”
    王思宇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林司令员,我这边确实需要帮手,一个副局长可能不够,有可能还需要一位市长。”
    林劲松愣住了,半晌,才小声地道:“怎么,滨海的班子要调整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党代会后,省里就要公开讨论了,金旺同志可能要动动。”
    林劲松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王书记,你们那边可是兵多将广啊,还用得着在这里选人吗?”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林司令员,远水解不了近渴。”
    林劲松眯上眼睛,思索着道:“那成,我帮你物色一下人选,实在不行,就想想办法,让我二姑爷过去,他在南都干得也不太舒心,老早就跑我那念叨了。”
    王思宇把玩着签字笔,语气凝重地道:“季黄潮同志能过来,我是非常欢迎的,不过,省委赵书记的意思,好像是倾向于许伯鸿同志,当然了,他还没和我正面谈起这事儿。”
    林劲松品出味道来了,就微微一笑,换了称呼,轻声道:“小宇,我和凯之是莫逆之交,只是,他近些年将星高照,上的太快了,来往的就少了,怕惹人闲话,你是他的姑爷,来到南粤,我自然会鼎力帮忙,如果你放心,就让黄潮去帮你。”
    王思宇点点头,把签字笔丢下,意味深长地道:“林司令员,我是放心的,就怕赵书记那有想法。”
    林劲松摆摆手,胸有成竹地道:“没关系,就算黄潮下不去,许伯鸿也别想上来,大不了,再另外选人吧,总不能让杜家帮在滨海当家作主,那成什么样子了?”
    王思宇目视前方,语气舒缓地道:“林司令员,具体的事情可以和省委周副书记商议,他是我在华西的老领导,也是我革命路上的领路人。”
    林劲松笑了,拿手摩挲着头发,爽朗地道:“早就知道了,小宇,有空记得来省城,我们一起吃顿便饭。”
    “好的,改日一定登门拜访。”王思宇笑了笑,把话机放下,提笔在写了‘许伯鸿’三个字,画了个圈,卢金旺如果能够调走,那只要拔掉这颗钉子,滨海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当然,这颗钉子,不能自己动手,否则,会让外界误以为,他是在打击报复,因此,也只有借助外部力量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林司令员打来的这个电话,自然是再及时不过了。

 楼主| 发表于 2012-3-5 13: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九章
    经过长时间的准备,中央党代会终于如期召开了,本次党代会极为重要,是为明年的中央全会做最后的准备,也是本次换届的重要晴雨表,同时也意味着,高层博弈到了最后冲刺阶段。
    到了这个阶段,就像赌桌上的梭哈一样,无论是谁,都要把所有筹码推出去,再也不必隐藏实力,赢家将主导未来五年至十年的政治走向,输家则会吐出带血的筹码,黯然出局。
    九月中旬的京城,不但成了国内外媒体的焦点,也牵动着无数官员敏感的神经,中央的博弈若是分出了结果,那么从省里到市县乡里,都将陆续进行新一轮的洗牌。
    这种洗牌,其实是对胜利者的褒奖,也是对失败者的惩罚,官场里的道理有千条万条,但归根到底,能否站对队伍,跟对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是官场亘古未变的硬道理。
    前些日子,机缘巧合之下,进行了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交易,王思宇对于这次会议倒不是特别关心了,于家虽不是最大的赢家,但也能确保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应得的成果。
    这个月烦心事儿不少,让王思宇感到身心疲惫,直到周六的上午,他才彻底放松下来,懒在沙发上,捧了一本《三国演义》,津津有味地看着。廖景卿和媚儿则出去逛街,中午未必能赶回来。
    瑶瑶写完作业,就在起了动画片,自从前天晚上,游戏账号被盗后,她幼小的心灵就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负气之下,删号走人,从此远离了网络游戏。
    当然,她并不知道,那种无耻的举动,其实她的媚儿阿姨,在最亲爱的舅舅怂恿下干的,否则,小家伙是一定要抓狂的。
    看了一部最新流行的动画片,瑶瑶把电脑关上,奔到镜子旁,提着裙子蹦了几下,就又拿了零食,奔到楼下,坐在王思宇身边,探头望了过去,好奇地道:“舅舅,真有那么好看?”
    “嗯。”王思宇侧过身子,指了指茶几上的南粤方言学习资料,轻声道:“乖,玩够了,去学习方言,不然,听不懂老师的讲课,又要哭鼻子了。”
    瑶瑶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谁哭鼻子了,上次明明是被老师气的,她专门和我作对,哪天惹急了,我就吓唬吓唬她。”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把书放下,板着面孔道:“大了就不听话了,是吧?”
    “人家是说着玩的。”瑶瑶嘟囔了一句,就拿起薯条,送进王思宇的嘴里,讨好地道:“我要是学了,明儿咱们去海边玩吧,我想游泳了!”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看你的表现了,表现好就去,表现得不好,别说游泳了,动画片都没得看,知道吗?”
    “知道了!”瑶瑶嘻嘻一笑,把小食品丢下,拿了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颗玉溪烟,送到王思宇的嘴里,捧着打火机点上,就拿手支起下颌,眉花眼笑地道:“舅舅,这样的表现还好吧?”
    王思宇把书放下,坐了起来,惬意地吸了一口,悠然道:“还不错,但也得学习,光会拍马屁可不成。”
    瑶瑶忽然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道:“大了,真不好,是吧?”
    王思宇笑笑,掸了掸烟灰,轻声道:“有什么不好的,女孩子越大越漂亮,可以穿更多好看的衣服了。”
    瑶瑶却摇了摇头,伸出白嫩的脚丫,勾着金属茶几腿,撇嘴道:“反正就是不好,要是像以前一样,你就可以晚上抱着我睡觉,然后偷偷溜走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回过味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皱眉道:“别乱说。”
    “谁乱说了,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吗?”瑶瑶斜躺了下去,枕着王思宇的膝盖,眨动着灵气十足的眸子,好奇地道:“舅舅,你坦白说,到底是喜欢妈妈多一点,还是喜欢媚儿阿姨多一点呢?”
    “这个嘛……拒绝回答!”王思宇抬起左手,屈指在小家伙的脑门上打了个爆栗,微笑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
    瑶瑶拿手揉着脑门,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咯咯笑道:“你看,我说大了不好吧,要是小时候,你就可以说最喜欢瑶瑶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温柔地道:“小宝贝,现在也是最喜欢你的,从来都没有改变。”
    “那不一样!”瑶瑶伸出双臂,拉着王思宇的大手,轻声道:“困了呢,把我哄睡了吧!”
    王思宇点点头,轻轻拍着她,注视着那张稚嫩秀美的小脸,也觉得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间,瑶瑶就要从孩子变成少女了。只可惜,这些年跑来跑去,很少陪在她的身边,关注着她的成长,说起来,也还真是一件憾事。
    十分钟以后,瑶瑶却坐了起来,伸手打了哈欠,摇头道:“算了,我还是回房间睡吧,这里就是睡不着呢!”
    目送着小家伙上了楼,王思宇又躺了下去,捧书看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看了号码,见是郝清平打来的,就随手接通,微笑道:“老郝,有事儿?”
    郝清平坐在车子里,手打方向盘,笑吟吟地道:“王书记,是这样,我爱人前些日子回娘家,带了些土特产回来,那个……高山寒石确实不错,就想给您送点过去。”
    “不用麻烦了,老郝,你的心意我领了。”王思宇微微皱眉,他是向来不喜欢人带着礼物上门的,而且,周末也不希望被打扰,但当了市委书记,脸就不能太冷了,容易伤人。
    郝清平转过头,不满地盯了他爱人一眼,有些不自然地道:“王书记,我们都快到了,其实,都是些吃的,不值几个钱,就是一点心意。”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好吧,东西我收下,但要把钱给你,这是保持了多年的规矩,绝对不能破。”
    “好,好,王书记,那也成。”挂了电话,郝清平皱起眉头,低声抱怨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王书记对这个很敏感,我就知道,这是在自讨没趣。”
    他老婆哼了一声,喜滋滋地道:“你傻呀,只要找到理由,能经常上门,就离着进步不远了,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老天都帮忙了,再上不去,那可真就没指望了,你就当一辈子的副局长吧!”
    郝清平却叹了口气,目视前方,把车子拐过口,忧心忡忡地道:“这个还真不好说,没有最后确定下来,变数就会很大,别的不怕,就怕空降兵,不过,许书记说没事儿。”
    郝清平老婆听了,就有些不高兴了,拿手在他胳膊上扭了一下,没好气地道:“说过多少遍了,别提那个许书记,也不知你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年轻有为的市委书记不跟,偏偏去抱许伯鸿的大腿,他跟王书记可是对头!”
    郝清平皱了下眉头,把车子停下,皱眉分辨道:“你懂什么,王书记虽然前程远大,但终归是要离开南粤的,你跟了他,人家前脚走了,后脚就有人收拾你,咱又没啥大能耐,王书记会为了咱和人翻脸吗?”
    “也是啊。”郝清平老婆犹豫了下,却又咬了咬牙,语气坚定地道:“老郝,你信我这次,先跟老许划清界线,他这次搞了那么多事情,王书记能轻饶了他吗?”
    郝清平叼了一颗烟,点上火,皱眉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不无担忧地道:“我也担心这事儿,许书记冲得太狠了,搞不好,容易翻车,其实真没必要,明明拱不走人家,何必白费力气?”
    “他年龄大了,这是在和时间赛跑呢!”郝清平老婆拿手在鼻端扇了扇,咳嗽了几声,皱眉道:“清平,不管怎么样,这次要把握住机会,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就去说,我个妇道人家,说错了也没什么,王书记应该不会计较的。”
    “算了,还是我说吧,你就别掺和了,免得把事情搞得更糟。”郝清平叹了口气,把心一横,又发动车子,将车子驶向远处的别墅区。
    十几分钟后,两人进了屋子,在王思宇的招呼下,坐在沙发上,郝清平的老婆把土特产一样样地拿出来,放在旁边,又笑着道:“王书记,这大周末的,真不想来打扰您休息,可我们家老郝说了,您日累万机,实在是太操劳了,我就跟着心疼,想来想去,还是应该过来看看,表表心意。”
    她说得太过肉麻,笑容也极为谄媚,饶是郝清平皮糙肉厚,也挂不住了,闹了个大红脸,就在旁边讪讪地笑着搓手,点头道:“就是,就是,王书记,我们两口子没别的意思,就是过来看看您!”
    王思宇笑笑,指着茶杯道:“喝茶吧,老郝不错,做事稳当,能当大任。”
    郝清平收到信号,立时兴奋了,忙打开公文包,把一份材料交了过去,他其实是很有经验的,拜什么佛就得烧什么香,王书记不图别的,要的就是工作成绩,他就得多递材料,多出成绩,打黑那波错过了,接下来的工作,却不能再落下。
    王思宇拿着材料,认真地翻阅起来,半晌,就微微一笑,轻声道:“好,不错。”
    三人喝着茶水,闲聊了几分钟,郝清平见老婆使了眼色过来,心里明镜一样,知道又在催促站队的事情,就把话锋一转,皱眉道:“王书记,我对许伯鸿同志有意见,您上次离开滨海,到京城跑项目期间,他在很多场合,说了不少有份的话,甚至吧……有恶语中伤的嫌疑。”
    王思宇已然清楚了他的意思,就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知道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郝清平的老婆本想插话,可不经意间,目光落在墙壁的一张写真照片上,表情就变得丰富起来,拿手指着照片,吃惊地道:“王书记,我们家老郝有个远房亲戚,和照片里这位女士长得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王思宇转头望去,见那照片恰恰是廖景卿的素颜照,心里就‘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就好奇地道:“老郝,你那个外甥女叫什么名字?”
    郝清平忙侧过身子,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轻声道:“她叫苏小茜,在香港读书。”
    王思宇展颜一笑,叹息道:“这倒是踏破铁皮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老郝,找机会,带她到家里来坐坐吧,我请客。”
    郝清平愣住了,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不过还是瞬间镇定下来,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王书记,您放心,过段时间,我把她送……不是,我带她过来。”
    王思宇察言观色,知道他误会了,就笑着摆手,轻声解释道:“是这样,我这位姐姐,自小就和家人失去了联络,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一直有个心愿,希望能帮她联系到家人,这位苏小姐的照片,我早就见过,她好像曾经在中央戏剧学院读过书,我还特意派人寻访过,只是没有结果。”
    郝清平老婆听了,登时喜上眉梢,忙拿手推了下郝清平,眉花眼笑地道:“老郝,这可是大好事儿,你还不抓紧着点,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郝清平却哭丧着脸,有些沮丧地道:“王书记,小茜的情况我清楚,她以前为了报考艺术院校,想当明星,就在高二的时候做了术,是按照一位女明星的脸型来的,手术确实很成功,不过,要想保持很不容易,每隔两年都要打针的,一针七八万。”
    王思宇微微皱眉,又有些不放心地道:“老郝,消息准确吗?”
    郝清平连连点头,苦笑着道:“这事儿是一次喝酒的时候,听她父亲提起的,我们两家是远亲,其很久没来往了,只是他们家在魔都遇到了点事儿,这才搬到南粤来。”
    王思宇点点头,有些失望地道:“知道了。”
    郝清平不好再打扰,又客气了几句,就带着老婆起身告辞,车子刚刚驶出大院,他老婆就伸手擂了他两下,怒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多好的机会都错过了,这种事情,只要不说出来,哪个又会知道?”
    郝清平叹了口气,摇头道:“姑奶奶,你疯了吗?连市委书记都敢骗,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人,哪会轻易上当,回头做下鉴定,自然也就知道真相了。”
    郝清平老婆就不再生气,而是点头笑了笑,美滋滋地道:“也好,清平,今儿的效果还不错,依我看,你这公安局长的位子,这回是真跑不掉了。”
    “那还用说。”郝清平也是心情大好,拿手抹了下头发,满面春风地道:“王书记已经说了,‘老郝不错,做事稳当,能当大任。’这是啥意思?翻译过来,就是‘你办事,我放心。’这次还真是板上钉钉了!”





    第八十章

    火红炫目的敞篷跑车冲进院子,柳媚儿跳下车子,兴致勃勃地进了屋子,打开服装盒,挑出一件漂亮的浅蓝色连衣裙,走到镜子前面,在
    胸前比量着,容光焕发地道:“哥,你瞧,这件衣服好看吗?”
    “好看,真是太好看了,我家媚儿穿什么都好看!”王思宇趴在沙发上,嘴里叼着吸管,盯着那本《三国演义》,看得入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任谁被人这样问过几百遍,都会用这样的方式回答。
    和以往一样,柳媚儿不干了,跺了下脚,把衣服挂到衣架上,满脸不高兴地走过来,拎起王思宇的一只耳朵,怒声道:“哥,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是不是觉得当了市委书记,了不起了,可以对我不理不睬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思宇咧嘴一笑,转头道:“媚儿,景卿姐姐呢?”
    “去古玩市场了,怕你们两位饿着,让我先回来。”柳媚儿松开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摘了一粒葡萄,剥了皮,放到嘴边,用雪白的贝齿咬着,又用手推了推王思宇,娇羞地道:“来,来……”
    这是两人玩惯了的游戏,也是某种亲昵的暗示,王思宇笑了笑,把书丢下,起身把柳媚儿抱在怀里,歪着脑袋凑了过去,吃了葡萄,又顺势侵入,热烈地吻了起来,那柔软滑腻的香.舌,倒比任何新鲜水果都要美味,让人口齿生津,百尝不厌。
    在长达两分钟的热吻过后,柳媚儿被吻得有些窒息了,俏脸绯红,一双洁白的小手慌乱地抓了几下,猛然挣脱开,伸出一根芊芊玉指,戳向王思宇的脑门,娇.喘吁吁地道:“坏蛋,就知道占便宜!”
    “明明是你喜欢,却来怪我!”王思宇身子向后一仰,躲闪过去,盯着那娇艳欲滴的樱唇,微微一笑,有些意犹未尽地道:“媚儿,今儿晚上,咱们就把好事儿办了吧。”
    柳媚儿咯咯笑着,明知故问地道:“什么好事儿?”
    “自然是那个,那个那个!”王思宇眉飞色舞地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柳媚儿耸起的胸脯上,伸出双手,做揉捏状,笑着道:“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怎么样?”
    “下流!”柳媚儿耳根红透,转过身子,半蹲在沙发边,双手捧了尖尖的下颌,斜眼睨着王思宇,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忍不住了,要不要今晚放了你,到她的房间里?”
    王思宇明知是试探,还是点点头,笑着道:“也好,还是媚儿善解人意,哥没白疼你一回。”
    媚儿大怒,凶相毕露,一对粉拳如雨点般捣了过去,拉长声音喊道:“好啊,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你不是说,你们没私情吗?”
    “嘘,瑶瑶在楼上休息,别吵醒她”王思宇做了下手势,等她安静下来,又笑着哄道:“媚儿,你又想歪了,我就是想睡两天沙发,体验下单身汉的感觉。”
    “借口!”柳媚儿赌气地扭过身子,将地板踩得咚咚响,委委屈屈地道:“你这只馋猫,肯定是熬不住了,又想出去偷腥了。”
    王思宇笑笑,扳过她柔若无骨的香肩,轻声道:“媚儿,这不能怪我,每晚和这样一个花容月貌的大美女睡在一起,却又不能碰,这种滋味,可不太好受。”
    柳媚儿‘扑哧’一笑,却又板起俏脸,悻悻地道:“算了,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爱睡哪里都成,我不管了,只是,以后别想再搂人家,讨厌!”
    王思宇见她仍在吃醋,就不再理睬,而是躺了下去,双手抱头枕在书上,望着棚顶,微笑道:“媚儿,想好了吗,到哪个单位上班?”
    柳媚儿摇了摇头,用手梳理着柔亮笔直的秀发,撅嘴道:“没有,我不想上班,也讨厌被人家管束。”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那可不成,你还年轻,就这样呆在家里可不好,总要有点追求。”
    柳媚儿冷笑了一下,恨恨地道:“哥,你也太狠心了些,分明是想用工作捆住我,以后你好溜之大吉,去别处过神仙般的逍遥日子。”
    王思宇微愕,摊开双手,苦笑着道:“那哪能呢,无论到哪里,哥都会带着你,这样总成了吧?”
    “谁信呢!”柳媚儿心里酸溜溜的,闷闷不乐地道:“你这样花言巧语的,也不知骗了多少女孩子,却连我也要骗,真是没良心呢!”
    王思宇有些无语,翻了下白眼,自言自语地道:“嫁出去,一定要早点嫁出去!”
    “王大官人,你想得美,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柳媚儿顿时泪如雨下,捶了他两拳,就赌气回到楼上,许久没有下来。
    到了晌午时分,肚子有些饿了,王思宇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去叫柳媚儿时,却敲不开房门,想必还在生气,媚儿的脾气,他早已摸透,白天就像刺猬一样,碰一下就满身是刺,到了晚上,却又温柔似水,像换了个人一样。
    而去了隔壁的房间,瑶瑶也贪睡,任他叫了半晌,却死活不肯起床,无奈之下,王思宇只好独自吃了饭,在窗前站了一会,就出了门,信步走到远处的山坡上,坐在榕树下的石墩上,给廖景卿发了短消息。
    半个小时后,廖景卿开车返了回来,径直上了山坡,坐在王思宇的身边,把她新淘到的两样宝贝拿了出来,一件是大明宣德年间的玉器,上面刻画着十二生肖,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另外一件器物,则是清康熙年间的青花山水纹笔筒,康熙年间正是国力鼎盛时期,其艺术作品也多大气蓬勃,上面的绘画,水纹清晰,生动有力,颇得‘清初四王’的神韵。
    王思宇在古玩鉴定方面,绝对是不折不扣的门外汉,但拿起这笔筒,竟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可见的确是件难得的器物,就笑着道:“姐,你今儿收获不小,是真淘到了宝贝。”
    廖景卿也极为得意,抿嘴笑道:“出门后,始终觉得心里发慌,就像有东西在召唤,媚儿张罗着要回来时,我路过古玩市场,就想过去转下,没料想,刚到的两件宝贝,就被我收下了。”
    王思宇笑笑,把笔筒小心地放下,又叹了口气,拉了廖景卿的手,把她抱在怀中,悄声道:“姐,告诉你个不太好的消息,那个苏小茜,是照着你当年的样子整容的,并非失散的家人。”
    廖景卿愣了一下,随即黯然,摇头道:“小宇,算了,这茫茫人海的,上哪里去找,有缘自会见面,若是没有缘份,也只能在心里祝福他们了。”
    王思宇把下颌放在她的香肩上,轻轻摩擦着她的俏脸,柔声道:“放心,以后我会留意寻找,总有一天能找到,你也不必太过伤感,就算是找不到,有我在身边,你也不会孤单的。”
    廖景卿微微动容,却又咯咯笑了起来,握了他的手腕,悄声道:“你啊,要是不在我身边,那就更好了,以后在家里小心些,别毛手毛脚的,免得引起媚儿怀疑,那丫头,机灵着呢!”
    王思宇笑了笑,叹息道:“已经怀疑了,我琢磨着,还是应该早点告诉她,总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
    廖景卿吃了一惊,忙回头道:“不行,你乖些,听姐姐的,要继续瞒下去,别招惹媚儿。”
    王思宇笑笑,吻着她的耳垂,环顾四周,见远近无人,就把手放在她的酥胸上,揉捏几下,一脸坏笑地道:“那你也要乖些。”
    廖景卿心如鹿撞,啐了一口,红着脸道:“别胡闹,这里哪行?”
    王思宇却不说话,径直抱了她,躲到枝繁叶茂的榕树后面,忙碌起来,连声哄到:“怎么不成,这里根本没人经过,比室内好多了,空气还好。”
    廖景卿却慌了神,拉着黑色中裙,左顾右盼,语无伦次地道:“不行,小弟,你坏死了,我,我,我不让你弄呢……哎唷……轻点……别刮坏衣服。”
    几分钟后,伴着一声婉转娇.啼,喘息声渐起,廖景卿羞恼地咬向他的肩头,忿忿地道:“小坏蛋,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就急成这样!”
    “这都多少日子了,哪个能受得了?”王思宇怕伤到她,动作就极为轻柔,饶是如此,仍然感觉妙趣横生,美不胜收。
    树荫下的斑驳阴影里,廖景卿早已是云鬓凌乱,酥胸半裸,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她仰头望着天空,脚下的高跟鞋有节奏地提起落下,朱唇抖动着,销魂地哼唱起来,那声音压抑到了极点,却更加能激起人的征服欲。
    半晌,她忽地伸出双臂,勾了王思宇的脖子,哆哆嗦嗦地道:“没……没关……系啦!”
    王思宇心中美到了极点,却明知故问:“什么没关系了?”
    廖景卿大羞,十指尖尖,都陷入他的肩头,颤声道:“坏家伙,你再……再加把劲,呀……真是……坏死了,又在逗……逗……呜!”
    王思宇心领神会,加快了速度,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张艳光四射的俏脸,只觉得那娇憨的神态,越发撩人,极尽诱惑,也就顾不得怜香惜玉,而是托起她的香.臀,重重地冲击过去。
    许是户外偷情,多了几分别样的刺激,两人都觉得异常兴奋,廖景卿更是婉转承欢,极尽妍态,咿咿呜呜地忍耐良久,终于扬起纤长的脖颈,发出几声欢畅的清吟,那双美眸泛着醉人的波光,仿佛要滴出水来。
    王思宇更不迟疑,只发力地撞击过去。在一下下的冲击中,廖景卿伸出双手,抓住王思宇的头发,拉扯半晌,又有些心疼了,就颤巍巍地向上摸去,捉了手臂粗细的树枝,牢牢握住,再不松开。
    就这样悠悠荡荡地摇摆着,不知持续了多久,树枝忽然弹开,廖景卿的身子变得异常僵硬,那张酡红的俏脸也变得扭曲起来,就在令人惊悸的紧缩当中,迎来了最猛烈的喷发,这一波波强有力的喷射,让她经受不住,又失魂落魄地喊了起来。
    良久,她缓缓睁开美眸,瞟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王思宇,羞恼地将他推开,回到岩石边坐下,打开挎包,从里面取出纸巾,擦了裙子上的**,轻吁了口气,摇头道:“再这样下去,就真把你宠坏了,也不怕被人瞧见,真是丢死了!”
    王思宇笑了笑,回到她背后,双手抱着她,疼爱地道:“别怕,有我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第八十一章

    在岩石上又歇了会,喘匀了气,直到廖景卿脸上的红霞褪去,两人才挽着手,慢悠悠地走下山坡,返回别墅,一路上说说笑笑,心情好到了极点。
    进了屋子,却见柳媚儿坐在沙发上唱歌,那歌声虽不大,却让两人吃了一惊:“好大一棵树,任你狂风呼,绿叶中留下多少故事,有乐也有苦,欢乐你不笑,痛苦你不哭,撒给大地多少绿荫,那是爱的音符……”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相顾骇然,都觉得蹊跷,不知媚儿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突然想起唱这首歌?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廖景卿以手掩面,责备地瞟了王思宇一眼,就微笑着走过去,把买来的两样古玩放在茶几上,试探着问道:“媚儿,看姐姐买的这两样瓷器,怎么样?”
    柳媚儿瞟了一眼,就点点头,不冷不热地道:“还成吧,我不太懂这些,看样子还不错。”
    廖景卿心里也有些没底了,就勉强地笑了笑,给王思宇使了个眼色,柔声道:“在古玩市场逛了太久,腰酸背痛的,我先回屋歇着了。”
    柳媚儿却一把拉住她,看了又看,似笑非笑地道:“姐,你今儿的气色真好,皮肤嫩得像能滴出水一样。”
    廖景卿心里‘咯噔’一下,却若无其事地道:“可能是化妆品的原因吧,早晨刚试过新买的护肤品,要是真好用,回头你也用那种。”
    柳媚儿笑了一下,摇头道:“不用了,姐,你不知道,我不能换护肤品,怕脸上起小豆豆。”
    王思宇见状,赶忙走了过来,为廖景卿解围道:“媚儿,还不让景卿姐姐上楼,她都累了,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柳媚儿‘嗯’了一声,斜倚在沙发上,目送着廖景卿离开,又小声哼了起来:“好大一棵树,好大一颗树,好大一颗大榕树…….”
    王思宇笑笑,坐在她旁边,小声地道:“媚儿,怎么想起唱这首歌?”
    “怎么,不行吗?”柳媚儿斜睨着他,醋味十足地道:“就许你们上去幽会,不许我唱歌了?”
    王思宇摆摆手,镇定自若地道:“媚儿,别乱说,我们是到山坡上转了转,可没有幽会。”
    “就有!”柳媚儿撅起小嘴,悻悻地道:“刚才下楼的时候,就见你们两人并肩下来,那个亲热劲,别提了,让人看了,还真是嫉妒呢!”
    听她这样一说,王思宇倒放心了,拿起那件青花山水纹笔筒,掂了掂,望着笔筒外壁泛青的白釉,微笑着道:“媚儿,考考你,知道《好大一棵树》这首歌是唱给谁的吗?”
    柳媚儿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就觉得歌词蛮好的,曲子也不错,虽然过去很久了,到现在唱起来,还是朗朗上口。”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笔筒放下,含笑道:“这首歌是唱给一位可敬的老人的,他为这个国家做出过杰出的贡献,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得到应得的认可,爷爷过世的时候,对此还耿耿于怀,当初,迫于形势,也在会上说了些违心的话。”
    柳媚儿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道:“是当大官的吗?”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是啊,当过最大的官,不过,后来又下去了。”
    “犯错误了?”柳媚儿有些吃惊,对于政治,她是一窍不通的,尽管跟了王思宇很多年,可在这方面,依然不甚了了,甚至连官职大小,都搞不清楚,更逞论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和成绩相比,那些错误就显得不值一提了,真希望下次中央全会上,能把历史遗留问题解决了。”
    柳媚儿如有所悟,乖巧地坐了过来,把头倚在王思宇的肩上,有些兴奋地道:“哥,那爷爷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王思宇点点头,默然半晌,才叹息道:“是很了不起,他们那代人都是吃过苦头的,也曾经生活在无边的恐惧里,甚至很多时候,都已经绝望了,可他们仍然能够顽强地活下来,很不容易。”
    柳媚儿抿嘴一笑,露出雪白的贝齿,悻悻地道:“哥,你不是又想要我忆苦思甜了吧?我倒是觉得,自己也蛮不容易的。”
    说完之后,竟觉得委屈,噼里啪啦地掉下眼泪,撅着小嘴道:“在西山那些日子,我都觉得挺不过去了,好容易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却还被你欺负!”
    王思宇微微一怔,忙抽出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哄道:“小傻瓜,哥哥又哪里做错了?”
    柳媚儿侧过身子,趴在王思宇的膝盖上,哽咽着道:“就欺负了,人家黄花大闺女一个,却要给你当小三,想想就觉得委屈。”
    王思宇叹了口气,伸手拍着她的后背,苦笑着道:“那就没办法了,你要是想找个好人家嫁了,哥哪里会不肯呢?”
    “没良心!”柳媚儿怒了,眼里翻着泪花,拉过王思宇的手掌,张开嘴唇,在上面咬出月牙形的印记,气鼓鼓地道:“要真是嫁了人,让人家知道,天天被你搂着睡,被你那个那个,还不和你拼命啊!”
    王思宇笑笑,捏着她白腻的下颌,摇头道:“咱们虽然躺在一个被窝里,可一直相敬如宾,哪有那个那个了?”
    柳媚儿破涕为笑,撇嘴道:“虽然没有,可也差不多了,我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了,就在昨晚上,你还欺负人家了,只差一点点,就被你这大色狼得逞了!”
    王思宇把手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有些无奈地道:“男欢女爱的事情,怎么能说欺负呢?比方说,我觉得吧,接吻的时候,你比我还兴奋呢!”
    “流氓!”柳媚儿伸出粉拳,捶了他一下,又有些难为情地道:“人家那哪是兴奋啊,明明是喘不过气来,都快窒息了,哪有你那样接吻的,竟是硬来,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王思宇捉住了话里的小辫子,低下头,眯着眼睛道:“媚儿,那谁接吻才有技术含量呢?”
    柳媚儿咯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没试过,不知道,要不,你让我出去试试?”
    “你敢!”王思宇笑了,拿手在她的翘臀上掴了一掌,又望着那张青春逼人的俏脸,轻笑道:“媚儿,记得乖些,不能和景卿姐姐那么说话,忘记人家怎么对你的了吗?”
    柳媚儿也不好意思了,悻悻地道:“人家也不想的,可一看到你们那样亲密的样子,就觉得好生气,好像天都黑下来了一样。”
    王思宇笑笑,拿手向楼上一指,轻声道:“还不快过去道歉。”
    “那你亲我一下。”柳媚儿闭上眼睛,撒娇般地道:“不亲就不去,我知道,在你的心目中,景卿姐姐比我重要多了。”
    “错,瑶瑶才是我的心头肉!”王思宇俯下身子,在那光洁如玉的面颊上轻轻亲了一口,笑着道:“去吧,要记得听话,不然,我可要向小蕾阿姨告状了。”
    柳媚儿咯咯一笑,起身走到衣架边,拿了裙子上了楼,换上之后,就敲开廖景卿的房门,双手拉着裙摆,在原地转了圈,轻笑道:“景卿姐姐,你看,我穿这件裙子怎么样?”
    廖景卿把手中的梳子放下,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就笑着道:“真好,媚儿,你就是最好的衣服架子,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觉得好看!”
    “是吗?”柳媚儿抿嘴一笑,有些难为情地道:“小宇哥哥也是这样讲的,只是,每次他都是敷衍,很少真正去瞧。”
    廖景卿莞尔,拉着她的手臂,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道:“因为这个就生气了?”
    柳媚儿微微一怔,吃惊地道:“景卿姐姐,你怎么知道?”
    廖景卿心里也踏实下来,就笑着道:“都写在脸上了,眼圈还是红的,刚刚哭过吧?”
    柳媚儿点点头,羞涩地道:“总是觉得他不在意我,那种被忽视的感觉,很不好受。”
    廖景卿叹了口气,摇头道:“媚儿,小宇是市委书记,平时工作很忙,压力也大,常常加班到深夜,到了周末,我们都应该想法让他开心些,可不能让他烦恼。”
    柳媚儿有些脸红了,声若蚊呐地道:“姐,我也不想的,可有时候吧,火气上来,就是控制不住,越是心里想着他,越是想和他吵。”
    廖景卿嫣然一笑,脸上露出极为理解的表情,悄声道:“媚儿,姐姐明白,你是太喜欢小宇了,关心则乱。”
    柳媚儿笑着点头,拿手揉.搓着裙摆,红着脸道:“景卿姐姐,其实,有时候吧,真的很嫉妒你。”
    “嫉妒?”廖景卿暗自吃惊,拂动了下耳边的发髻,不动声色地道:“怎么会呢?”
    柳媚儿抬起头,勇敢地注视着廖景卿,悄声道:“景卿姐姐,你太漂亮了,就好像清丽脱俗的仙子一样,在你面前,任何女人都会感到自惭形秽,我也一样。”
    “哪有那么夸张!”廖景卿笑笑,略一思索,怅然道:“媚儿,你要是觉得……”
    柳媚儿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地道:“景卿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乱想,我也知道,你和瑶瑶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小宇哥哥这一个亲人了。”
    廖景卿含笑点头,悄声道:“其实,我是不想过来的,就是瑶瑶不肯,在洛水吵得厉害,你知道,她从小就恋着舅舅,舍不得分开,难缠得很!”
    柳媚儿笑了,抿嘴道:“那小家伙,现在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再长大些,也是个难得的小美人。”
    话音未落,房门被推开,瑶瑶手里拿着一件漂亮的比基尼泳衣走了进来,好奇地道:“媚儿阿姨,你说谁是小美人啊,是说我吗?”
    “当然是你了,还能有谁!”柳媚儿招了招手,把瑶瑶叫了过来,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拿泳衣出来做什么,打算游泳了吗?”
    瑶瑶笑着点头,娇声道:“舅舅说了,只要学好南粤方言,明儿就带我去海边游泳!”
    廖景卿笑笑,轻声道:“那你学了没有?”
    瑶瑶嘻嘻一笑,摇头道:“没关系的啦,他敢不带我出去,我就把那些秘密,统统都讲出来,到时候,舅舅一定死翘翘了!”





    第八十二章

    次日上午,天气不是很好,风有些大,天气阴沉沉的,但和以往的周末一样,海滩上还是聚集了许多男女老少,人头攒动,很是热闹,松软的沙滩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五颜六色的花伞下,穿着泳衣的男男女女或坐或卧,享受着难得的假日时光,而浅水区里,不少孩子腰间套着救生圈,在水里奋力扑腾着,飞溅起一串串银白色的浪花。
    为了练习游泳,瑶瑶在渭北时曾经特意参加过培训班,学了不少花样动作,这次迫不及待地来海边玩,也是想趁机表现,不得不说,小家伙的表现欲还是很强的。
    果然,见她在水中娴熟地做着动作,表演着仰泳、蝶泳、蛙泳,王思宇大为吃惊,着实夸奖了小家伙一番,不过,还是怕她出现危险,下水之后,王思宇一直紧随其后,不敢有半点的疏忽。
    瑶瑶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很高了,身体的线条也极为优美,伴着轻灵的划水动作,她倒像个漂亮的美人鱼,在清澈的水波之中纵情地游弋着。
    沙滩西南角的一顶花伞下,廖景卿身上裹着毛毯,手里拿着饮料,和旁边的柳媚儿轻声说笑着,女人们谈论的最多议题,往往都是服装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她们两人自然也不例外。
    而在距离这里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青年男人,正闭着眼睛,半跪在沙滩上,把双手放在胸前,喃喃地祈祷着,脸上带着极为悲戚的表情。
    他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神情淡漠的高个子男人,他约莫一米八五左右,身上的衣着打扮,很是新潮,相貌也极为俊朗,只是眉宇间那股狠厉之色,让人见了,却有些不寒而栗。
    半晌,高个子男人走了过去,拿脚踢了踢同伴,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之色,淡淡地道:“明伟,一个女孩子而已,又不见得有多漂亮,至于你这样颓废吗?”
    “你懂什么!”谢明伟没有回头,而是低头沉思半晌,才缓缓睁开眼睛,眺望着远方,以伤感的语气道:“我错了,原本以为她并不在乎,其实,她一直都在等着,等着我去找她。”
    高个子男人冷哼了一下,不以为然地道:“那又怎么样,你谢明伟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了,我敢打赌,就算是你们在一起了,也不会相处超过一年的时间。”
    “那不一样。”谢明伟站了起来,回到桌边坐下,喝了口饮料,有些自责地道:“如果我去了,找到她了,也许她就不会死,看了她留下的那封信,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你本来就是!”高个子男人坐在对面,用手玩着一枚古币,淡淡地道:“不过,那小丫头还真是疯狂,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出乎意料,不过也好,这下子,倒省了许多麻烦。”
    谢明伟双手抱肩,叹息道:“峥铭,苦儿是个重情义的人,在她心目中,没有人能比江贺之更重要,其实,我早该猜到的,可惜啊,晚了,真是太晚了。”
    “都怪那个新来的,他要不过来搅局,滨海也不会乱成这样!”高个子男人拿起饮料,喝了几口,把易拉罐捏扁,远远地抛了出去,笑着道:“明伟,别这么闷闷不乐的,晚上咱们找几个靓妞,出去乐呵乐呵。”
    “你去吧,我可没那个心情。”谢明伟拿手搓着脸,语气冷淡地道:“峥铭,你到滨海这边捞食,被你们家老爷子知道,还不得K死你啊?”
    高个子男人笑了笑,摇头道:“这种事情,只要提前不让他知道,也就没事儿了,事后也只能骂几句了,这笔买卖干下来,最少也能赚个五六千万,值了!”
    谢明伟笑笑,转头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道:“卢金旺松口了?”
    “那还用问,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高个子男人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神情倨傲地道:“明伟,你应该知道,老卢是我爸一手提拔起来的,做人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那倒是!”谢明伟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轻声道:“不过,我那边也没多少闲钱,最多就能拿出三千万,半年之内,你必须还回来,那笔钱还有别的用处。”
    “放心吧,我的信誉还值得怀疑吗?”高个子男人抿起嘴角,拿手向远处指了指,笑着道:“怎么样,咱们也下去运动一下?”
    “没意思。”谢明伟的情绪依然有些沮丧,半晌,才又眯起眼睛,望向浅水区的某处,冷笑着道:“峥铭,最近一段时间,听说你爸和新来的那位闹得很凶啊?”
    “凶什么啊,根本就没冲突起来。”高个子男人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赵胜达出面给做了调解,事情已经过去了。”
    “那还真可惜,本以为会有热闹看了呢!”谢明伟脸上闪过失望之色,摇头道:“生活真是太无聊了,能看到一场龙争虎斗,也能调剂一下。”
    高个子男人嘿嘿地笑了起来,把手中的古币弹射出去,满不在乎地道:“斗什么斗,他初来乍到的,立足未稳,拿什么和我们老杜家斗?不怕关门打狗吗?”
    谢明伟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道:“杜公子,可别忘了,那位也不是好惹的主,穿着黄马褂下来的。”
    “没用!”杜峥铭把手一摆,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拿手敲着桌子道:“别忘了,这里是滨海,是我们老杜家的后花园,甭管什么人来了,是龙都得给我盘着,是虎都得给我卧着,要想在太岁头上动土,那是自讨苦吃!”
    谢明伟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峥铭,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什么叫嚣张,这是实力!”杜峥铭撇撇嘴,有些不耐烦地道:“我们家老爷子去年过大寿,滨海的常委,几乎全到了,没来的那位爷,不是被人拿下去了吗?这就叫水平!”
    “是啊。”谢明伟不说话了,杜山在滨海,乃至于南粤的影响力,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老谢家在对方手里都多次吃亏,却从来没有进行反击,这就很说明问题了。不得不说,人家杜峥铭虽然狂了点,但还是有这个资本的!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杜峥铭忽然目光一亮,指着不远处一个青春逼人的身影,笑着道:“明伟,那妞不错,怎么样,施展下你伟少的手段,把她泡到手?”
    谢明伟笑了,表情有些高深莫测,摇头道:“这妞倒是个极品,不过,好像开跑车来的,应该不差钱,我就不去触那个霉头了。”
    “那就别怪哥们不仗义了。”杜峥铭目光闪烁,盯着柳媚儿苗条的身材,看了又看,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啧啧地道:“这身材脸蛋,真是没的说,今晚上就她了!”
    “峥铭,你要是能把她泡到手,我再追加两千万!”谢明伟是诚心捣乱了,他是见过王思宇的,也亲眼瞧着这几人过来,巴不得这位杜家少爷和王思宇起冲突,最好把杜山也牵扯进去,斗得两败俱伤,那他谢明伟可真是立功了。
    杜峥铭哪里知道这些,见谢明伟下了注,更加意气风华,嘿嘿笑道:“放心吧,弄不到手,哥们就不回来了!”
    谢明伟见状,更加高兴,怂恿着道:“那是自然了,滨海可是你们老杜家的后花园,这里的靓女都拿不下,你也不要在场面上混了,对吧?”
    “那还用说!”杜峥铭原本就信心爆棚,听他这样一激,更是起了势在必得之心,伸出手指,弹了弹额头上的一缕头发,就极为悠闲地走了过去,来到柳媚儿的身边,不经意间,又瞟见了坐在沙滩上的廖景卿,顿时生出惊艳之感,暗自纳闷道:“今儿是怎么了,美女排队出来了,这要拿下来,晚上可就艳福不浅了!”
    柳媚儿有所察觉,转头望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走到廖景卿的身边,悄声道:“姐,咱们去游泳吧。”
    廖景卿笑笑,翻着手中的画报,摇头道:“你去吧,我有些倦了,身体很乏。”
    柳媚儿点点头,刚要离开,却被杜峥铭拦住,他伸出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笑着道:“小姐,你很漂亮,能认识一下吗?”
    “抱歉,我没兴趣!”柳媚儿不想被他纠缠,转身就要绕过去。
    不成想,杜峥铭又快走几步,挡在她的前面,微笑道:“小姐,不要拒绝的太快,或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免了。”柳媚儿竖起眉头,满脸不悦地道:“请你让开,不然,我要喊人了!”
    杜峥铭笑了,有些不屑地道:“那你喊吧,使劲地喊,你越喊,我就越高兴!”
    要是放在以前,杜峥铭是不必着急的,只要查清楚对方的底细,知道是谁家里的人,无论是做官的还是经商的,只要见了他杜衙内,那还不是要乖乖就范?
    可今儿不行,被谢明伟给逼到墙角了,没有退路,无论如何,他是要把大小美人拿下的,这是面子问题!
    柳媚儿是真急了,转过身子,大声喊道:“哥,有流氓,你快来啊!”
    咦,好像爆不爆发都一样,更不更新都一样,这么稳定,很影响情绪啊!





第八十三章
    尖叫声起来的那一刻,谢明伟笑了,他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不过,这个时候不能离开现场,否则,很容易引起杜峥铭的怀疑。
    当然了,这个节骨眼上,更不能往前凑,最好的办法就是冷眼旁观,他拿了一份报纸,伸手捅出两个窟窿,就跷起二郎腿,坐等好戏上演了。
    而这个时候,王思宇尚未赶回岸边,旁边却站出三四个小伙子,看架势是想英雄救美了,不过,杜峥铭身上那股子倨傲的气质,目空一切的神态,还是起到了震慑作用。
    这几人犹豫了下,向前凑了两步,杜峥铭就竖起眉头,掏出一张警官证,晃了晃,大声呵斥道:“警察办案,没事儿的都走远点,别找不自在!”
    “是警察啊,那没事儿了!”几人本来就有些胆怯,见对方身份特殊,不好招惹,就向后撤了出去,不过,更多的人还是把目光注视过来,都知道这边有状况发生了。
    这个时候,王思宇也已经上岸了,一路跑了过来,在柳媚儿身边停下,关切地道:“媚儿,怎么回事?”
    柳媚儿见来了主心骨,就不再紧张,躲在王思宇的身后,拿手指着杜峥铭,小声道:“这人死缠着人家,哥,过去揍他,让他知道下厉害!”
    杜峥铭上下打量着王思宇,也是面露狐疑之色,总觉得对方脸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却记不起来了,就笑了笑,上前道:“你好,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令妹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并没有其它的恶意。”
    王思宇转过头,轻声道:“媚儿,他碰了你吗?”
    “没有,一丁点都没有!”柳媚儿连连摇头,撇嘴道:“可他拦着路,一直在纠缠人家,居心不良。”
    王思宇点点头,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摆手道:“你走吧,我妹妹不想和你交往。”
    杜峥铭有些不高兴了,脸色一沉,皱眉道:“这样吧,朋友,咱们到那边聊聊。”
    说罢,他把手指向不远处的桌边。
    王思宇淡淡一笑,转头道:“媚儿,你去看着瑶瑶,我到那边坐会儿。”
    “嗯,哥,小心点,他还带着警官证!”柳媚儿提醒了一句,就有些不情愿地向浅水区走去,一路上,东瞧西看,总琢磨一会儿得打起来,应该找件合手的家伙。
    王思宇做了下手势,就跟着杜峥铭往他们那桌走,谢明伟却坐不住了,他可不想正面卷到是非里面,就卷起报纸,快步向车边走去。
    杜峥铭见了,有些奇怪,就把王思宇让到桌边,皱眉道:“朋友,你先坐,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从后面追了过去,招手道:“明伟,明伟,你去哪?”
    谢明伟苦笑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一脸认真地道:“峥铭,刚刚接到电话,家里有点急事,我得马上赶回去处理,就不能在这陪你了。”
    “这样啊?”杜峥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遗憾地道:“那还真是不凑巧了,那成,明儿回去以后,咱们一起喝酒。”
    谢明伟点点头,又向旁边努努嘴,笑着道:“峥铭,祝你马到成功,抱得美人归,到时候,我给你杜大少庆功!”
    杜峥铭笑了,斜眼向那顶红色帐篷瞄了一眼,有些得意地道:“瞧好吧,改天带回去,一起乐呵乐呵,女人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好,好,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到了这个时候,谢明伟还不忘下套,唯恐这位老兄临阵退缩,就又叮嘱了几句,随后急匆匆地上了车,驾车离去。
    杜峥铭回到桌边,点了一颗烟,用审视的目光望着王思宇,轻轻吹了口气,把名片递过去,笑着道:“朋友,怎么称呼?”
    “姓王。”王思宇接过名片,扫了一眼,见上面带了六七个头衔,这位年纪不大的青年男人,居然是几家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倒是年轻有为了。
    不过,想起刚才对方喊的一嗓子,‘警察办案’,他就又起了疑心,把名片放下,笑着问道:“杜董事长,你到底是商人,还是警察呢?”
    “都是。”杜峥铭扬起头,有些得意地道:“商人,警察,还有军官,我的身份比较复杂,不过,后两者,都是以前爱玩的时候弄的,当不得真。”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皱眉道:“杜董事长,证件能给我看看吗?”
    “完全可以。”杜峥铭耸耸肩,伸手拿出两张证件,轻飘飘地丢了过去,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笑着道:“绝对是真的,如假包换。”
    王思宇拿起本本,翻了下,果然,这两份证件都不是伪造的,可见对方也是有根基的人。
    “谢谢。”王思宇把证件推开,沉声道:“有什么事情,说吧,我的时间安排得很紧,等会还有事情要处理。”
    杜峥铭眯起眼睛,目光落在王思宇的脸上,思索着道:“王先生,看着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请问,您是做什么生意的?”
    “公务员。”王思宇拿手拂了下湿漉漉的头发,直言不讳地道:“杜董事长,如果你还是想打那个女孩的主意,请你死心吧,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杜峥铭冷笑了一下,摇头道:“先别急着拒绝,老兄,我和滨海政府部门很熟悉,请问您在哪个部门高就?”
    “市委办,怎么了?”王思宇有些不耐烦了,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跟这种人废话,实在是有些多余,浪费时间和表情。
    杜峥铭眼睛一亮,狡黠地道:“那还真是巧了,我下午约好和卢市长,侯秘书长一起吃饭,你也过来?”
    王思宇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道:“抱歉,我没有时间,更没有兴趣。”
    杜峥铭也火了,觉得丢了面子,当即掀翻桌子,怒声道:“姓王的,别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就凭你现在这态度,明儿我就能让你下岗!”
    “什么?”王思宇愣了一下,长这么大,见过的人多了,还是初次遇到这样口出狂言的人,这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他忽然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就眯起眼睛,针锋相对地道:“杜董事长,你把话说明白了,到底想怎么样?”
    杜峥铭也是嚣张惯了,就不再隐瞒,直接挑明了道:“那妞我看上了,晚上一起去喝酒吧,把你老婆也带上,咱们……”
    话音未落,王思宇已然冲了出去,像暴怒的狮子一样,猛地挥出一拳。
    杜峥铭虽然出身高级干部家庭,可平时喜欢招惹是非,身手也很不错,他的反应并不慢,向旁边躲了一下,就抬脚踹了过来。
    两人动作都很敏捷,瞬息之间,就各自在对方身上打了两下,只不过,王思宇的拳头更重一些,打在杜峥铭的肩上,让他有些疼痛难忍,感到整条胳膊都在发麻。
    “姓王的,你敢动手?”杜峥铭拎起一把椅子,怒吼着抡了过来。
    王思宇吃亏在身上没有穿衣服,更是光着脚,赤手空拳的,没法接招,就往回跑了几步,旁边的人群一阵慌乱,大家都在往旁边跑。
    正急切间,柳媚儿却举着一根木棒,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大声喊道:“哥,给你棒子!”
    王思宇接到木棒,信心就起来了,立时转身反攻,这下占尽优势,只几下,就把杜峥铭打得丢盔卸甲,忙不迭地往海边跑。
    在半路上,就被王思宇飞起一脚,踹倒在地,紧接着,王思宇就骑上去,一顿老拳如雨点般地砸了下去。
    杜峥铭哪吃过这亏,奋力还击了几下,就被打得鼻口窜血,不再抵抗,而是双手抱头,大声求饶:“好了,好了,别打了,别再打了。”
    王思宇也怕弄出人命,见好就收,起身啐了一口,怒声道:“姓杜的,给老子滚远点!”
    杜峥铭挣扎着坐了起来,拿手在鼻子上抹了一把血,大声喊道:“姓王的,你完了,你就等着吃牢饭吧,我告诉你,我是杜山的儿子!”
    王思宇本来已经消了气,听了这话,顿时就火了,转过身来,大声地道:“谁的儿子?”
    杜峥铭面色狰狞,大声吼道:“杜山,常务副省长杜山!”
    “马勒隔壁的,我和你们家是不是上辈子做的仇啊!”王思宇再也忍不住了,飞起一脚,正踹在他的面门上,就听‘嗷’的一声怪叫,杜峥铭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暗叫完了,完了,这下闯祸了。刚才这脚踢得太重了,有种鞭腿的感觉,又脆又狠,搞不好要出事儿,正暗自后悔时,却见杜峥铭摇晃了几下,顽强地爬了起来,带着哭腔喊道:“手机,我的手机哪去了,姓王的,有种你别跑!!!!!”
    “还好,活着就好!”王思宇总算放下心,却感到膝盖有些疼痛,低头看去,竟然出了一道瘀伤,想必是和杜峥铭打斗时,不小心撞到的。
    不过,总算是大获全胜,王思宇不再理他,而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凯旋而归,慢悠悠地回到帐篷下面,望着两位惊魂未定的美人笑了笑,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伸手道:“烟来!”
    柳媚儿忙抽出一颗烟,架在他的手指上,眉花眼笑地道:“哥,你真是太棒了,刚才那几下,真有种镇关西暴打鲁智深的感觉!”
    “暴打鲁智深?那难度太大了!”王思宇险些被气乐了,把手一摆,得意地道:“燃之!”
    廖景卿叹了口气,拿着打火机点了火,有些不悦地道:“我说要报警的,媚儿偏偏不肯,说喜欢看你为了她和别的男人打架,这丫头,真是没办法。”
    “没啥!”王思宇笑了笑,皱眉吸了口烟,摇晃着脖子,惬意地道:“爽啊,好久没干架了,打这么一下,真是从上到下,舒坦到了极点!”
    红票过百万,窃喜之余,爆发一下,本想爆发四更回馈大家,却已是强弩之末,不写也罢,感谢书友们的支持,让扑街的废柴能够取得现在的成绩,不胜感激,多谢多谢,不过,咱是蜗牛,再疯狂的蜗牛,它也只能一点点地来,每日三千字对我来说刚刚好,多了就乱了,请多包涵。





第八十四章
    杜峥铭快疯掉了,他以前也曾吃过亏,但从未这样狼狈过,鼻血倒是止住了,可鼻子疼得厉害,也不知有没有骨裂。
    另外,他的两只眼睛都被打肿了,左眼已经睁不开了,右边的眼睛勉强能露出一条缝,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三米以内的景物,他现在满脸血污的样子,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这位原本不可一世的杜大少,如同发疯了一般,在沙滩上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只遗失的手机,只好跑到远处,借了一部手机打电话。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报复,疯狂的报复,让那位打人者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在监狱度过余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卢叔叔,我是峥铭,我快死了,快被人打死了!”
    听到电话里的哀嚎,卢金旺吓了一跳,霍地站起,失声道:“峥铭啊,你别急,慢点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峥铭满腹委屈,添油加醋地把刚才挨打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挥着拳头,发疯一样地咆哮着:“卢叔叔,你快点派人过来,别让那小子跑了,我要整死他,我一定要整死他!”
    卢金旺也沉不住气了,且不提私交,单是常务副省长的儿子,在滨海被人揍得半死,消息要是传出去,让他的脸往哪放?杜山也会觉得颜面无光啊!
    更何况,为了他的前程,人家杜山真是出了大力气,这马上就要升迁了,却闹出这样的事情,真够晦气的,杜峥铭如果有个好歹,就算杜家不说啥,他也没脸上门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峥铭,你在原地等着,千万别乱动,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我马上派人过去。”
    卢金旺忙拨了号码,给公安局副局长郝清平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开口就是一顿呵斥:“郝清平!滨海的社会治安怎么这样乱?你这个公安局长是怎么当的?你还想不想再干了?”
    郝清平立时懵了,脑门上打了无数问号,这打黑除恶专向行动刚刚结束不久,滨海的社会治安治理情况,不说是历史上最好的时期,也相去不远了,怎么卢市长会扣这样一顶帽子下来?
    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市长,出什么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你还好意思问!”卢金旺勉强压住火气,语气凝重地道:“郝清平同志,杜省长的儿子,杜峥铭董事长在海滩上被人打成重伤,你马上带人过去看看,要严惩凶手。”
    郝清平听了,也坐不住了,赶忙起身道:“卢市长,我马上过去,一定将事情调查清楚,把犯罪分子绳之于法。”
    卢金旺点点头,把事发地点说了下,又做出指示:“再叫辆救护车,把杜董事长送到医院,精心护理,稍后我再过去。”
    “好的,好的。”郝清平赶忙应承下来,又叫了人,坐上警车赶往事发地点。
    二十几分钟后,两辆警车赶到沙滩边上,郝清平跳下车子,见到了几米之外的杜峥铭,登时吃了一惊,这打人的家伙下手可太重了,居然把杜大公子打成这样,当真是捅了大篓子!
    两人以前是见过面的,杜峥铭见来人是郝清平,底气更足了,赶忙道:“老郝,跟我去逮人,那姓王的还没走,咱们这就过去,不整死他,我就不姓杜!”
    郝清平脸上挂不住了,暗自皱起眉头,这位杜公子也太嚣张了些,说话不分场合,旁边还有警员呢,哪能把事情挑明了说,不过,碍于面子,他也没说什么。
    跟着杜峥铭走了十几米远,看到人堆里的一男两女,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郝清平顿时傻了眼,忙挥手道:“等等,先别过去!”
    杜峥铭眯着眼睛,拿手指向红色的帐篷,厉声道:“就是他,老郝,快把他抓起来!”
    郝清平瞪大了眼睛,望着帐篷下悠然自得的王思宇,有些无语,忙转过头,又问了一句:“杜董事长,你说的那个打人的,姓王?”
    “没错,是姓王的,在市委办上班,他身边还有两个女人,挺漂亮的。”杜峥铭点点头,直到现在,这位杜衙内还惦记着那两位美人呢,浑然不知危机已经到来。
    “那就对了!”郝清平转过身子,面无表情地道:“把杜峥铭押回车上,其他人原地待命,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许外传。”
    “是!”几名干警虽然有些搞不清状况,但还是马上执行命令,推搡着杜峥铭往回走,大伙早就瞅他不顺眼了,你当公安局是自家开的吗?呼来换去的,想抓谁就抓谁!
    杜峥铭不干了,忙回头喊道:“郝清平,你搞什么名堂,什么叫押回车上,你疯了吗?”
    “市委书记都动手打人了,我个公安局的副局长,能不疯吗?不疯也得装疯,这是态度问题!”郝清平苦笑了下,把手一摆,大声道:“让他闭嘴,不老实就铐起来!”
    “姓郝的,你……唔……咱们……没完……呜呜!”杜峥铭喊了几句,就被戴上手铐,套上黑罩,押回警车上,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郝清平整理了警服,把警帽戴好,走到红色的帐篷下,见王思宇正在打电话,就绕到旁边,面带笑容,和柳媚儿、廖景卿打了招呼,他到王思宇家里去过几次,对这两位美女,并不陌生。
    柳媚儿把他领到旁边,小声地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讲了一遍,又叮嘱道:“郝局,王书记的腿上都受伤了,那人真是无法无天,你们一定要狠狠地整治一下,让他知道厉害!”
    “放心,放心,我一定会严肃处理。”郝清平心里这个气啊,没想到,堂堂常务副省长的公子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情,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调戏妇女,还动手打人,这也罢了,居然惦记起王书记的女人来了,这不是在找死吗?
    王思宇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旁边,拿起毛巾,擦拭了身体,转头看了郝清平一眼,淡淡地道:“老郝,你怎么过来了?”
    郝清平忙凑了过来,小声地道:“王书记,是卢市长叫我过来的,您没受伤吧?”
    王思宇明白了,冷笑了一下,点头道:“没受伤,不过,这个老卢真是不像话,公安局长是使唤丫头吗?”
    郝清平脸上一红,也有些难堪,赶忙表态道:“王书记,再有类似的事情,我一定会顶回去。”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去处理吧,现场目击证人很多,如果有需要,我到局里录口供,配合你们调查。”
    郝清平连连摆手,诚惶诚恐地道:“不用,不用,王书记,您放心好了,我能处理好,不过,以后千万别动手了,要是出了意外,我怎么向全市人民交代啊!”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是有点冲动,好了,你去忙吧,我坐会就走。”
    “好的,好的。”郝清平忙退了回去,招手叫了几名干警,到现场调查取证,无论是证人证词,都对王思宇这边有利,与柳媚儿的陈述没有太大的出入,他心里就更加踏实了。
    二十分钟后,郝清平拨打了电话,声音冷淡地道:“卢市长,案子已经查清了,犯罪嫌疑人杜峥铭已经被抓起来了,我们正在返回市局的路上。”
    “什么?”卢金旺皱起眉头,拿手敲着桌子,一字一句地道:“郝清平,你把话讲清楚,杜峥铭触犯了什么法律?”
    郝清平目视前方,不慌不忙地道:“卢市长,杜峥铭胆大包天,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妇女,野蛮殴打无辜群众,已经构成流氓滋扰罪,情节特别严重,应该予以刑事拘留。”
    卢金旺面沉似水,拿起杯子,忿然道:“郝清平,你这是唱的哪出戏?”
    郝清平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小声道:“卢市长,他在沙滩上,调戏王书记的女朋友,还动手打了王书记几下,王书记被迫还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制服。”
    “咣当!”茶杯滑落在地,卢金旺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地道:“清平,王书记受伤了没有?”
    郝清平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不过,大腿好像被砸到了,上面还有一块青紫色的瘀伤,杜峥铭太嚣张了,抡着椅子追着王书记打,这要是被他行凶得逞,可怎么得了!”
    “没受伤就好。”卢金旺长出了口气,伸出大手,‘啪’地一拍茶几,怒不可遏地道:“这个杜峥铭,真是吃了豹子胆,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一定要严肃处理,不能姑息!”
    “那杜省长那边?”郝清平迟疑了下,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半截,他也担心事情处理得不够妥当,得罪了杜山父子,被人家秋后算账。
    “不用担心,杜省长那边,我会去说的。”卢金旺摆摆手,又试探着问道:“老郝,王书记有什么具体指示吗?”
    郝清平笑了一下,轻声道:“没有,王书记表示,如果有需要,可以到局里录口供,配合我们调查。”
    “知道了。”卢金旺挂断电话,暗自松了口气,只要王思宇没有不依不饶,非要严办,事情就还有转机,最多让杜峥铭在里面蹲几天,给王书记出出气,一场风波,也就可以化解了。
    杜峥铭的名声不太好,卢金旺也是早有耳闻,不过没想到,这次居然撞到枪口上,让他大感意外,沉吟良久,他又给杜山拨了电话,把情况大致讲了下,委婉地道:“老领导,你看,是不是冷处理一下?”
    杜山安静地听完,沉默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他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金旺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杜山就当没有这个孽子!”
    说完,他直接摔了话筒,进了书房,随即,里面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花瓶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暴怒的咆哮声:“王思宇,你真是欺人太甚了,咱们走着瞧!”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摇摇晃晃的警车里面,杜峥铭忽然喊了起来:“我想明白了,一定是王思宇,在滨海,除了他没人敢这样对我!”

 楼主| 发表于 2012-3-5 14: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章
    清晨,王思宇从睡梦中醒来,翻了个身子,伸手在身边摸了摸,忽然坐了起来,望着空落落的大床,双手抱头,皱眉思索着,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凌乱而香艳的画面。
    似乎,昨晚在睡熟之后,有个女人潜入房间,和自己发生了关系,只是,当时困得厉害,他根本无法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仿佛能感觉到,那女人身材极好,脸蛋也很漂亮。
    床单雪白而整洁,房间各处也都井然有序,和昨晚睡觉前没有任何区别,不过,胸口的唇印和肩头的咬痕,准确无误地表明,脑海中那些疯狂的印象,都是真实发生的,绝非一场春梦。
    “为什么会睡得那样死,难道茶水里有古怪?”王思宇心里咚地一跳,像是嗅到了某种阴谋的气息,光着身子跳下床,来到茶几前,伸手摸起空空如也的茶壶,不禁叹了口气。
    他到浴室转了一圈,冲了热水澡,裹上浴巾,回到床边躺下,摸出手机,拨了艾蓉蓉的号码,接通后,却不说话,很快,耳边传来无限娇慵的声音:“喂,亲爱的,怎么醒得这样早?”
    “亲爱的?”王思宇闭上眼睛,仿佛又能感觉到,那女人在自己的身上,轻柔地摇曳着,乌发纷飞间,红唇抖出令人心悸的呻吟。
    半晌,他轻吁了口气,迟疑着问道:“艾处,昨晚那人是你吗?”
    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翻过身子,咬着樱唇,用充满魅惑的嗓音道:“王书记,你希望是,还是希望不是?”
    王思宇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别耍花招,告诉我,昨晚那人究竟是谁?”
    “不知道。”艾蓉蓉摸着耳边的秀发,脸上闪过促狭的笑意,洋洋自得地道:“我只知道,有人咬了你几口,非常解恨!”
    “为什么?”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斟酌着字句,缓缓地道:“艾处,我不介意和你……那个,可为什么这样!”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你太过得意。”艾蓉蓉翻过身子,拿手摸着红扑扑的脸蛋,吃吃地笑道:“怎么,担心被人拍了照片?”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那倒不是,我还是非常信任你的,你是个聪明女人,应该不会做傻事。”
    “那可不见得!”艾蓉蓉撇了下嘴,轻笑道:“我还真的拍了,要不要看看?”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看不看无所谓,千万别让那位看到。”
    艾蓉蓉不说话了,表情也有些尴尬,羞恼地道:“用不着你提醒,别忘了,现在我可捏到你的短处了,以后,在我面前,规矩着点,不然,就是和整个谢家作对!”
    王思宇笑了,摇头道:“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艾蓉蓉拉起被子,抿嘴一笑,红着脸,小声地道:“征服你这样的男人,对我来说,很有成就感。”
    王思宇有些无语,低声抗议道:“连迷药都用上了,还有什么成就感?”
    “就有!”艾蓉蓉咬了一缕秀发,拿手摆弄着发梢,悄声道:“就是想看到你最虚弱的样子,昨晚上,还掴了你一掌,报了一箭之仇。”
    王思宇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下屁股,摇头道:“没印象,现在能想起来的,就是……”
    “别说!”艾蓉蓉失声地尖叫起来,把头缩进被子里,悄声哀求道:“好了,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咱俩谁都不要威胁对方。”
    “OK!”王思宇点点头,拿手揉着鼻梁,轻声道:“艾处,你在哪里?”
    “隔壁房间,但你别过来!”艾蓉蓉钻出被子,倚在床头,手里抱着枕头,悻悻地道:“昨晚,我开了两个房间。”
    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微笑着道:“时候不早了,一起下楼吃早点吧?”
    “不!”艾蓉蓉重新躺了下去,轻笑道:“我现在还有些困,要补个懒觉,一直睡到下午。”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应该验证一下,我对你的话,始终都有些怀疑。”
    “你想怎么验证?”艾蓉蓉忽然想到了什么,俏脸绯红,竖起柳眉,怒声道:“去死吧!”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别这样,昨晚,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艾蓉蓉‘扑哧’一笑,红着脸道:“想要什么补偿吗?”
    “煮杯咖啡吧,等我过去。”王思宇摸着手机下了床,走到墙边,拿手轻轻敲了敲,对面报以‘咚咚’两声回应,艾蓉蓉却不说话,直接关掉了手机。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穿戴整齐,走到旁边的房间门口,推开虚掩的房门,进了屋子,却见艾蓉蓉身穿一件素淡的绣花睡裙,正坐在沙发上,低头沉思。
    王思宇走到旁边坐下,掏出香烟,点上一颗,把打火机丢下,微笑道:“艾处,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艾蓉蓉伸出白皙的右手,把香喷喷的咖啡递了过去,似笑非笑地道:“错了,王书记,你既然肯来,我就当是自愿了。”
    王思宇手里夹着烟,目光瞟了过去,却见乌黑的秀发之下,那张漂亮的脸蛋,红晕未褪,愈发显得妩媚迷人,忍不住笑道:“艾处,你今天的气色真好。”
    艾蓉蓉嗯了一声,拿手拂动着秀发,咯咯笑道:“还不错,昨晚偷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心情好,气色自然也不会差哪里去。”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就是嘴上厉害,真那么放得开,为什么要悄悄溜走?”
    艾蓉蓉不吭声了,半晌,才拿起咖啡,品了一小口,微笑道:“你啊,捅了大篓子,还有心情开玩笑!”
    王思宇微微皱眉,诧异地道:“什么篓子?”
    艾蓉蓉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轻声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居然打了杜山的儿子,这下可热闹了,依我看,你们两人之间的疙瘩,是真的解不开了。”
    王思宇笑笑,跷起二郎腿,有些自嘲地道:“真没想到,这点小事,居然闹得尽人皆知。”
    “小事?”艾蓉蓉转过身子,蹙眉看着他,满脸不悦地道:“宇少,你若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早晚会吃大亏。”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笑着道:“艾处,这次找你,就是要谈件事情。”
    “说吧。”艾蓉蓉伸了个懒腰,回到沙发边坐下,瞥了他一眼,娇慵地道:“私下场合,可以叫我蓉蓉。”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滨海市纪委正在调查一宗案件,大概二十天左右会出结果,到时,可能会把卷宗交到省纪委,请艾书记来处理。”
    艾蓉蓉莞尔一笑,悄声道:“是调查许伯鸿吧?”
    王思宇点点头,竖起拇指,微笑道:“聪明,一猜就中,还真有从政的天分!”
    艾蓉蓉撇了下嘴,摇头道:“这个案子,我老爸可能不会接,要知道,没有省委赵书记的许可,擅自调查许伯鸿这样的重量级官员,老爸是要担责任的,他肯定会往后缩。”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那就算了,只有交到中纪委了。”
    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横了他一眼,眸光似水地道:“搞那么大的动静做什么,借助中央的势力,来解决南粤的问题,不怕招致赵书记的不满吗?”
    王思宇皱眉吸了几口烟,把半截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里,微笑道:“没办法,该来的总会来,滨海这颗毒瘤,早晚都要拔掉!”
    “算了,还是把卷宗交给我吧。”艾蓉蓉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语气轻柔却坚定地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说服老爸的,你尽管放心。”
    王思宇哑然失笑,转头望着她,轻声道:“蓉蓉,要是为难就算了,我可不想利用昨晚的事情,来要挟你!”
    艾蓉蓉白了他一眼,摆手道:“好了,正事儿说完了,快走吧,不想再见到你了。”
    “等等。”王思宇伸出右手,微笑道:“照片,让我欣赏一下。”
    艾蓉蓉拿起手机,拍在他的手里,蹙眉道:“不许删除,少了一张,咱俩就是仇人!”
    王思宇点点头,拿出手机,翻到照片里,看了十几张,不住地摇头,皱眉道:“你看,睡着了就是不一样,跟个木头似的,改天清醒时,再让你拍几张。”
    “想得美,我会让你那么开心吗?”艾蓉蓉一把抢过手机,丢在旁边,拿手掩了半边脸,小声道:“别传出去啊,要是听到有人在背后传闲话,我可和你没完!”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不会的,放心好了,昨晚的事情,我会忘得一干二净。”
    艾蓉蓉打了个哈欠,回到床边坐下,轻声道:“你走吧,我困了,还要再睡会!”
    “好!”王思宇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艾蓉蓉走到门边,听着脚步声走远,才把房门轻轻推上,倚在门边,垂下头,黯然道:“艾蓉蓉啊,艾蓉蓉,你怕是天底下最傻的女人了。”
    良久,她端了一杯咖啡,来到窗前,目送着王思宇钻进小车,缓缓离开,心情有些低落,唰地拉上窗帘,躺在床上,摸起手机,发了几条短信,就拉上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王思宇回到滨海,耐心地等待省城的消息,如果上面博弈的结果,是赵胜达取得了胜利,也就意味着,他再打出许伯鸿腐败的牌,就等于同时向杜山与赵胜达宣战,那样一来,今后的工作就会变得异常被动,甚至要做好离开南粤的准备了。
    一周后,周松林打来电话,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在他和马千里的联手抵制下,省委书记赵胜达再三考虑,终于做出妥协,同意由季黄潮接替卢金旺,到滨海来主持政府方面的工作。
    而纪委那边的调查也很顺利,通过外围的秘密侦查,案情有了重大进展,如果顺着紫鑫矿业的线索继续深挖下去,相信很快就会取得突破,掌握到许伯鸿贪污腐化的证据。
    似乎,胜利的天枰正在向自己一方倾斜,王思宇却没有掉以轻心,一直在等待着杜山的再度发难,他非常清楚,那位杜省长是位极难缠的人物,如今结下私仇,自然难以善罢甘休。
    周三的下午,处理完公务,王思宇提前回到家里,去书房里练了会儿书法,就在廖景卿的招呼下,进了厨房,众人围坐在饭桌边用餐,瑶瑶兴致极好,讲着学校里的趣事,咯咯地笑个不停。
    廖景卿给她夹了菜,刚想说话,忽然呕了一下,忙拿手捂了樱唇,惊慌失措地奔了出去。
    饭桌边,柳媚儿愣住了,半晌,狠狠地瞪了王思宇一眼,把筷子重重地拍到桌上,赌气地跑回楼上,砰地一声摔上房门,很快,房间里响起嘤嘤的哭声。
    瑶瑶往嘴里扒拉几口饭,就抬起头,望着呆若木鸡的王思宇,拿手拍着饭桌,小声地唱起了RAP:“完了,完了,妈妈要生小孩子,这下可瞒不住了,鸡要飞,狗要跳,媚儿阿姨要上吊,看你怎么办啊,怎么办!”





第九十一章

    “专心吃饭,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少管!”王思宇如梦初醒,喜得眉花眼笑,赶忙站了起来,悄悄进了浴室,从后面抱住廖景卿,轻吻着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吃惊地道:“姐,真的有了?”
    廖景卿莞尔一笑,柔声道:“是啊,想过了,家人联系不上,瑶瑶在这世上太孤单了,给她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也蛮好的,将来也好有个照应。”
    王思宇倍受打击,感到有些泄气,却也只能笑笑,讪讪地道:“姐,我也是这个意思。”
    廖景卿以手掩唇,怯怯地笑了半晌,才转过身子,伸出一双光洁的玉臂,勾了王思宇的脖子,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羞赧地道:“小傻瓜,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王思宇如同吃了蜂蜜,心里甜丝丝的,环扣了她的纤腰,笑逐颜开地道:“这是今年最好的消息了,姐,真是不知该怎样感谢你。”
    廖景卿霞飞双靥,横了他一眼,又把头埋在王思宇的怀中,伸手摸着他的胸膛,动情地道:“感谢什么,小宇,能为你添上一男半女,我心里也是很开心的。”
    王思宇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嘿嘿傻笑着道:“姐,早就盼着这一天,没想到,真就来了,还有些不敢相信,跟做梦一样。”
    “别光顾高兴了,小心乐极生悲,媚儿生气了吧?”廖景卿秀眉微蹙,眸中闪过一丝忧色,继续道:“小宇,媚儿是个好女孩,对你用情很深,真的不想伤害她。”
    王思宇笑笑,胸有成竹地道:“没事儿,不用担心,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哄哄就好了。”
    廖景卿叹了口气,温柔地道:“还是我去找她谈谈吧,这种事情,女人来处理好些。”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也好,先回去吃饭吧。”
    两人回到餐桌边,廖景卿只吃了小半碗饭,就将可口的饭菜捡了些,拿到楼上,敲开了柳媚儿的房门,袅娜地走了进去。
    王思宇草草地用过餐,收拾了饭桌,又把厨房里的卫生做好,勤快地拖了地,就回到客厅,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往楼上看,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唯恐上面传出争吵声。
    媚儿和廖景卿相处几年了,她们母女和景卿之间,关系极好,按道理是不会翻脸的,但吃醋中的女孩子,往往是不可理喻的,也有可能会一时冲动,说些过头的话。
    这个时候,他过去是不好的,容易刺激到媚儿,因此,只能先冷处理一下,待廖景卿试探过媚儿的反应,再酌情处理,当然,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媚儿最多闹上几天,应该会接受现实。
    过了一会儿,瑶瑶写完作业,伸了懒腰,又甩甩手腕,把本子塞进书包里,就溜到沙发边,拿手指着楼上,挤眉弄眼地道:“舅舅,她们不会打起来吧?”
    “当然不会。”王思宇斜眼乜着她,面带愠色,皱眉道:“怎么回事,好像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瑶瑶咯咯一笑,把双腿放到茶几上,满不在乎地道:“不是幸灾乐祸啦,就是感觉好玩。”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哪里好玩了?”
    瑶瑶勾了勾手指,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样也好,媚儿阿姨知道了,以后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对吧?”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低声喝道:“别乱说,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懂!”
    “打疼了呢!”瑶瑶拿手揉着脑门,拉过王思宇的手腕,咬了一小口,佯怒道:“再敢打我,就离家出走了,到时别满世界地找人家!”
    王思宇转过头,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小声道:“瑶瑶,想要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瑶瑶双手捧着小脸,哼哼唧唧地道:“都不想要呢,要了就惨了,再也没人宝贝了,有好东西,也都分给人家了!”
    王思宇哈哈地笑了起来,轻声道:“这么自私可不成,要是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你会觉得孤单的,那时有弟弟妹妹陪着,还会好点。”
    瑶瑶把小嘴一撇,笑嘻嘻地道:“不会的,你就是想要小孩子,才故意这么说,吓唬人呢!”
    王思宇侧过身子,试探着问道:“小宝贝,你如果真不喜欢,我就去说说,孩子不要了,好吗?”
    “算了!”瑶瑶叹了口气,酸溜溜地提条件:“都已经有了,那就生下来吧,只是,你们必须最宠我,要不然,人家就不干,就要揍她!”
    王思宇不禁莞尔,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拉钩!”瑶瑶伸出纤细的手指,挑起王思宇的尾指,摇了几下,就笑嘻嘻地道:“舅舅,我上去看看。”
    说罢,乐颠颠地跑到楼上,把耳朵贴在房门上,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很快,她回过头,拿手在眼睛下面比划着,做着抹眼泪的动作。
    几分钟后,廖景卿推开房门,面色凝重地走出来,从表情上看,似乎交谈的效果不太理想,她把方面轻轻带上,向王思宇做了个手势,就揪着瑶瑶的耳朵,把小家伙领回卧室。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吸完后,慢吞吞地上了楼,进了卧室,见媚儿正双手抱膝,坐在床头,秀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脸上还带着斑斑泪痕,眸中泪光莹然,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心疼了。
    他不禁叹了口气,挨到床边坐下,轻声道:“媚儿,还在生气?”
    “没有!”柳媚儿转过身子,把俏脸扭到旁边,凄然道:“其实,很久以前就猜到了,只是一直没有证实罢了。”
    王思宇从后面抱住她,用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道:“既然有了心理准备,为什么还哭?”
    “不知道。”柳媚儿耸动着双肩,心中无限委屈,眼泪如同绝了堤的河水,奔涌而出,顺着腮边洒落。
    王思宇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香肩,悄声道:“媚儿,转过来,看着我,不许哭,知道吗?”
    “就不!”柳媚儿虽是嘴硬,但还是顺从地转过身子,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小声嘟囔道:“许你乱来,就不许我哭了吗?这是哪门子道理!”
    王思宇笑笑,把她拥在怀里,语气轻柔地道:“媚儿,想哭就哭吧,不就是想让我心疼吗?”
    柳媚儿哼了一声,恨恨地道:“那你疼了没有?”
    王思宇点点头,爱怜地梳理着她的秀发,由衷地道:“疼了,哪能不疼呢!”
    “真的?”柳媚儿哽咽了几声,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泪眼婆娑地道:“你发誓!”
    王思宇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笑着道:“好吧,对天发誓,看到媚儿伤心流泪,我这心里是真不好受,就像猫抓了一样!”
    柳媚儿破涕为笑,顿足道:“讨厌,是刀割,不是猫抓!”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都差不多,反正是疼了!”
    “还笑,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柳媚儿抹了眼泪,像美人鱼一样缠了过去,把王思宇压在身下,小声地道:“老实交代,你和景卿姐姐之间……那个,多久的事情了?”
    王思宇闭上眼睛,摆出誓死不招的架势,随口搪塞道:“忘了,你去问景卿姐吧。”
    “坏蛋,那怎么好意思问!”柳媚儿伸出粉拳,在他肩上擂了几下,又嗔怪地追问道:“是在华西那时候,对吧?”
    王思宇笑着摇头,轻声道:“不是。”
    柳媚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用手支着下颌,悻悻地道:“这也就是景卿姐姐吧,换了别人,肯定没完!”
    王思宇假装生气,板着面孔道:“你这样耍小性子,景卿姐姐心情能好吗?要是孩子有了闪失,我是真要把你嫁出去了。”
    柳媚儿嘴唇翕动了几下,青春靓丽的脸颊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失神地道:“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景卿姐姐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再搬回华西好了,免得在你们身边碍事儿。”
    王思宇瞪了她一眼,低声道:“真想走?”
    “当然是真的,谁开玩笑了。”柳媚儿伤心极了,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赌气地道:“我困了,要先睡会,你去陪她吧。”
    王思宇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今晚还是陪着小醋坛子好了,省得你哭哭啼啼的。”
    柳媚儿‘扑哧’一笑,却又拿手推他,催促道:“快去吧,景卿姐姐怀了孕,需要你的安慰,我是哭惯了的,看个电视剧都能哭上半天,不要紧的。”
    王思宇又耐着性子,哄了一会儿,见媚儿确实已经消了气,就为她拉上被子,悄悄地下了地,去了隔壁的房间。
    廖景卿正站在镜子前,给瑶瑶梳理头发,见他进来,忙停下动作,关切地问道:“小弟,媚儿怎么样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没事儿了,媚儿还是通情达理的。”
    “那可不一定。”瑶瑶转过头,闷闷不乐地道:“我还通情达理呢,可知道了以后,一样不开心,之前都没有和人家商量过,你们两个,真是太过分了!”
    廖景卿抿嘴一笑,帮她把头盘起,柔声道:“瑶瑶,不许再发小姐脾气,以后小弟弟出生以后,你要多关心他才对。”
    瑶瑶点点头,又睁大了眼睛,有些苦恼地道:“到时他管舅舅叫爸爸,我却要叫舅舅,真是乱套了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宝贝,那你也改口好了。”
    “不行,我叫顺口了,改不过来。”瑶瑶拿手揉了下鼻子,跳下皮椅,来到王思宇的身边,仰头看着他,嘴巴动了几下,就咯咯地笑道:“真的不行呢,我叫不出口了!”
    王思宇抱起她,轻声道:“怎么不行,记得以前哄你睡觉时,就曾经叫过的。”
    瑶瑶脸红了,撅嘴道:“那都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人家现在都大姑娘了呢!”
    王思宇拿手比量了一下,戏谑地道:“哪里大了,心眼跟针鼻儿一样小。”
    瑶瑶咯咯一笑,摇头道:“不行的,要是改口了,见了那么多小舅妈,就没办法打招呼了。”
    “就知道找借口!”王思宇笑笑,把她放了下去,眨了下眼睛,又向门外努努嘴。
    瑶瑶会意地点点头,乖巧地溜了出去,把房门轻轻带上,却没有离开,而是躲在门后偷听。
    廖景卿回到床边坐下,柔声道:“怎么不去陪媚儿?”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媚儿蛮懂事的,让我过来陪你。”
    廖景卿有些无语,蹙眉望着他,哭笑不得地道:“小弟,你是真不懂女孩子,今儿晚上,就该在那边,不然,她又该伤心了。”
    王思宇也有些头疼,苦笑着道:“总归是我不好,再怎么做,也对不住她。”
    廖景卿想了想,就抿嘴道:“这样吧,这几天夜里,你在这里住,我去陪媚儿,等她心里的疙瘩解开,你再过去。”
    王思宇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也好,免得她哭哭啼啼地回华西,到时,没法和小蕾阿姨交代。”
    廖景卿莞尔,轻笑道:“那倒不会,媚儿的心思,全在你这里,舍不得离开的。”
    王思宇笑了笑,沉吟着说:“这丫头,虽然任性了些,倒还真是执着。”
    瑶瑶在门外偷听了半晌,有些失望地离开了,嘴里喃喃地道:“都不说你爱我,我也爱你,怎么忽然就要小孩子了呢,真是搞不懂!”





    第九十二章

    忙碌了几天后,就到了国庆节,王思宇公务缠身,依然没法歇下来,难以享受假期,廖景卿却带着媚儿和瑶瑶,到西藏去游玩,王思宇有些担心,几乎每天都要打次电话,询问情况。
    上次遇到了杜衙内,媚儿险些被非礼,倒让王思宇紧张起来,漂亮女孩总是容易惹出是非的,但要雇佣保镖,却显得太张扬了些,也会占用太多的私人空间,反而会失去自由的乐趣。
    好在,这次旅途极为顺利,长假结束后,三人兴致勃勃地返回,将从西藏采购的东西从车上搬下,放回房间里,王思宇挑了几样礼品,送给了自己的两位秘书,以感谢他们的辛勤服务。
    鲁玉婷手快,把两件最漂亮的嘎乌盒挑走,还选了一串雕着佛像的牦牛骨念珠,楚茂林只拿了两件不起眼的藏饰,心里不平衡,到了外间之后,就又借故找别扭,和鲁玉婷开始了暗战。
    不过,到目前为止,鲁玉婷还是稳压他一头,不仅仅是因为年轻女孩具有的先天优势,也是由于她天性机灵,耳聪目明,每隔些日子,都能把各种小道消息梳理出来,讲给王思宇听。
    到了王思宇这个位置,现在想听到真话,还真不容易了,郑大钧那个马屁精,说话时竟捡好听的说,报喜不报忧,其他很多领导,也都揣摩他的意思,大谈成绩,讳言过失。
    上午十点半,常务副市长关锦溪打来电话,发了些牢骚,原来,铁道部的一个检查组,来到滨海考察铁路工程建设情况,可能是对招待工作不满意,连招呼都没打,一大早就开车走了。
    王思宇非常清楚,自从他把政府招待费用这块控制住后,很多工作确实不好做了,而且,得罪了不少人,不但下面的干部会有意见,从中央到省里,条条块块的很多部门,也会不满意。
    这就是习惯使然了,视察检查也好,参观学习也罢,各种五花八门的交流活动,占用了大量的招待费用,这些用于吃喝玩乐的资金,若是认真统计起来,每年都是惊人的数字。
    这笔钱自然是公家的,用了没人心疼,但如果不用,或者用得不到位,问题就出来了,原本可以走马观花,应付了事的检查工作,就会变得极为棘手,人家会拿着放大镜来找麻烦。
    但是,规矩既然立下了,无论有多难,都要咬牙坚持下去,别的地方管不着,在滨海这里,还是要狠刹吃喝送礼之风的,对那些不见茅台不入席的官员们,也要严厉整治一番。
    王思宇在详细了解情况后,要了那位铁道部检查组带队领导的手机号码,摸起座机打了过去,气定神闲地道:“陈司长,你好,我是滨海市委书记王思宇。”
    陈司长是个身材高大的胖子,此时正坐在奔驰的小车里,他觉得被轻慢,心里早就窝了火,就想借机发作一下,用极为冷淡的语气回应道:“喂,我是陈兴军,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王思宇笑了笑,诚恳地道:“陈司长,听说你们过来了,很是欢迎,昨晚因为另有安排,没有出席欢迎宴会,还请陈司长多多海涵,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王书记公务繁忙,我们可不敢叨扰!”这位陈司长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意思了,说完后,习惯性地用鼻子哼了一声,继续摆谱:“王书记,有关市长作陪一样的,我们这次出来,时间很紧,还要急着到下一站。”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轻声道:“可据关市长说,你们还没有到现场去啊,就这么走了,不太合适吧?”
    陈司长用手摸着手机,不咸不淡地道:“没有啊,我们已经去过了,哎呀,王书记,您不要误会,这里信号不好,听不清楚你在讲什么,就先不说了啊,再见,再见。”
    说完,他把电话挂断,就小声地骂了几句,忿然道:“现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后座的一个陪同人员就探过头,骂骂咧咧地道:“*****的,去了这么多地方,就滨海这边装孙子,搞了那桌破酒席,要酒没酒,要菜没菜,晚上连点娱乐活动都没有,他们这是拿咱们当要饭花子打发呢?”
    陈司长深以为然,掂了掂手机,冷笑着道:“刚才滨海的市委书记来电话了,想赔礼道歉,被我回绝了,我和你说,这些家伙看是人下菜碟,但要露出一点笑模样,立时就不值钱了。”
    后座两个陪同人员都笑了,附和道:“头儿说的对,这种人就是该治治!”
    三人有说有笑,眼瞅着就要下高速了,陈司长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号码,见是田部长打来的,不敢怠慢,赶忙接通,耳边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陈兴军,你搞什么名堂?”
    陈司长察觉出苗头不对,有些迷惑地道:“部长,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你眼睛长到腚沟子里去了?”这位田部长脾气不好,向来以喜欢说粗话而闻名,在下属面前,更是毫无顾忌,发起火来,能骂得人无地自容。
    陈司长被骂懵了,却不敢顶嘴,只能低眉顺目,语无伦次地分辨道:“部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我,我真不知道哪做错了!”
    “*****的,你没错,是我错了,让你到南粤去给我长脸了!”田部长又骂了几句,才敲着桌子,愤愤地道:“给我滚回滨海,向那个管还是关市长道歉,态度要诚恳,取得人家的谅解,不然,回来后赶紧滚蛋,自己找地方去!”
    “好的,好的,请放心,部长,我会处理好的。”陈司长脸上挂满了黑线,汗珠子也从鼻尖上冒了出来,听着耳边的盲音,他愣了半晌,才回过味来,赶忙对着司机喊道:“返回,让后面的车跟上,原路返回,去滨海,我把重要资料忘在宾馆里了。”
    后座的两位陪同人员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也都心知肚明,陈司长挨了板子,想来是没捏到软柿子,却碰到硬茬子了,那人能直接打电话找田部长告状,想必绝非等闲人物,倒是让人吃惊了。
    陈司长却顾不上面子了,忙找出刚才的电话号码,给王思宇拨过去,手机响起嘟嘟两声,就被挂断,他叹了口气,就苦笑着给常务副市长关锦溪拨过去,主动找了台阶下。
    王思宇得到汇报,知道事情已经解决,心情也舒展了许多,不过,他也心知肚明,这种靠个人权威维系的‘清明政治’,是根本无法长久的,自己离开之后,恐怕一切都会重回原样。
    但既然在这个位置,总要想办法去改变些东西,哪怕是一点点的进步,也是值得努力的,下一步,卢金旺离开后,他就打算出台规定,来限制林林总总的形象工程。
    其中最为核心的内容就是,以后凡是滨海市政府主导的重大工程,除了常规报告以外,必须要加上有分量的民意调查报告,以电话、网络、问卷调查为基础的民意调查,靠民意来制约一些职能部门滥用的公权力。
    当然,这种政策要实行起来,也并不容易,首先要面临干部们的抵制情绪,其次,还有考虑里面可能出现的各种猫腻,毕竟,一些干部已经习惯了弄虚作假,很难按规矩做事,要想炮制出一份符合需要的报告,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只要能迈出这一步,也就能在实践中总结经验,为他今后的探索提供数据,在王思宇眼里,改革开放到了现在,国内已经不需要经济特区了,需要的是政治特区,像香港澳门那样的特区,他要努力去争取。
    这种试验,风险性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极有可能遭致各种质疑的声音,甚至连春雷书记那关都不好过,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于春雷拍着桌子发火时的情景:“还要不要加强党的领导?我们集中资源办大事的能力会被削弱的,你这是比右派还右派的幼稚行为!”
    “啪!”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把打火机丢下,皱眉吸了几口,走到窗边,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轻声道:“能抓牢民心,才是真正加强党的领导。”
    一颗烟尚未吸完,手机铃声响起,看了号码,竟是唐卫国打来的,他忙接通,笑着道:“卫国兄,恭喜你,几时去甘宁省赴任?”
    “明儿就走。”唐卫国的声音有些冷淡,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提高了音量道:“宇少,真有你的,到渭北走了一趟,就干出这么大的事情!”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醒悟,清楚他在提庄孝儒的事情,却故意装糊涂,笑着道:“卫国,别打哑谜,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了?”
    “别装糊涂!”唐卫国失态了,挥着右手,几乎是咆哮着吼道:“庄孝儒调到人大的事情,要不是你和陈启明搞得鬼,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王思宇忙把手机移开,咧了咧嘴,又贴到耳边,笑着道:“卫国,别冲动,胜败乃是兵家……”
    “扯鬼,你们这么搞,我不服气!”唐卫国是真火了,拿脚踢了下对面的茶几,怒声道:“他陈启明也就罢了,你王思宇这么搞,真是让人太意外了,我是看错你这个人了……你就是这么对待我这个大媒人的?”
    王思宇转过身子,哭笑不得地道:“卫国兄,消消气,别那么大的嗓门,耳朵都快震麻了,有理不在声高,咱们应该心平气和地谈。”
    唐卫国哼了一声,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皱眉道:“老实交代,你们还搞了些什么猫腻?”
    “没有了。”王思宇坐在椅子上,笑呵呵地道:“卫国,这个事情吧,其实早想和你通通气,启明兄遇到困难,找到我,咱能袖手旁观吗?”
    唐卫国气得脸色涨红,怒声道:“那你就和他联合起来,对付我?”
    “那不一样。”王思宇打断他的话,轻声道:“卫国,要是让庄孝儒再折腾下去,陈家就彻底完了,启明兄也就毁了,于公于私,都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结果。”
    “你这是在犯罪!”唐卫国霍地站起,大声道:“我在渭北四年多的心血,都被你给破坏了!”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卫国,哪有那么严重,不就是一个庄孝儒嘛,他是典型的投机派,政治立场不坚定,习惯性摇摆,根本不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
    唐卫国气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道:“你……你,好吧,这笔账记下了,宇少,咱们走着瞧!”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卫国,消消火,以后有机会去西州,我当面向你道歉,咱哥俩喝两杯,也就没啥了。”
    “想得美!”唐卫国深吸了口气,终于平复了激动的情绪,苦笑着道:“没想到,一场辛苦,还是付之东流,宇少,你要记着,十年之后再看看,就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了,到时,你会追悔莫及的!”
    王思宇默然,半晌,才微笑道:“卫国,咱们都不是先知先觉,只能凭借判断来做事,即便错了,也不会后悔。”
    “那是你,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你,高估了陈启明!”唐卫国说完,直接挂断电话,把手机丢了出去,如释重负地道:“还好,张跃进没有动,不然,可真就前功尽弃了!”
    王思宇也轻吁了口气,喃喃地道:“还好,张跃进的事情,他不知道,不然,可真要闹出人命了!”





第九十三章

    晚上八点钟,滨海市纪委办公大楼里仍然亮着灯,纪委书记孙建斌眉头紧锁,把手里的卷宗重重地摔下,霍地站起,绕过办公桌,背着手在屋里徘徊着,脸上闪过一丝烦躁之色。
    靠边的沙发上,安静地坐着三位纪委干部,这三人都是他的绝对心腹,是孙建斌可以信赖的人,此次调查许伯鸿的案子,就由他们三人负责,到目前为止,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下午,他把卷宗交给市委王书记之后,却被退了回来,王思宇在卷宗上做了近五百字的批语,看完后,让他感到格外吃惊,这位王书记对于纪委的工作太熟悉了,根本别想蒙混过关。
    可要想把案子办扎实了,就必须要审问几位关键证人,那样一来,很容易打草惊蛇,惊动了市委副书记许伯鸿,这是孙建斌最为顾忌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想和对方翻脸的。
    但问题是,王书记那边压得厉害,只给了他不到二十天的时间,现在日期已经过了大半,要是再拿不出结果,就没办法向这位市委书记交代了,搞不好,他头上的乌纱帽也将不保。
    沙发上的三位干部,也非常清楚孙书记面临的窘境,这不是案子本身的问题,而是站队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就将意味着,以后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市纪委案件审理室主任高坤明和旁边两人耳语几句,就起身道:“孙书记,是该下决心了,这个时候再犹豫,就把两边都得罪了,既然查了,就要查到底,把他送进去!”
    “对,对,老高说的对!”旁边两人也同时附和着,敦促孙建斌下决心。
    孙建斌转过身子,目光分别在三人脸上闪过,最后落在墙上的书法作品上,思索良久,才回到办公桌后,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有些无奈地道:“也只能如此了,总要赌一把。”
    高坤明上前几步,为孙建斌点了一颗烟,坐在对面的皮椅上,用手敲着着卷宗道:“孙书记,就从许伯鸿的儿媳妇苗冬惠那打开突破口,咱们先把她规起来,不出三天,肯定能拿到证据。”
    孙建斌皱眉吸了口烟,拿起日历,看了一眼,轻声道:“好,明天是周五,你们在下午动手,把她带到郊区的招待所,想尽办法让她开口。”
    “好,就这么办!”高坤明拿起卷宗,笑着道:“孙书记,要不这样,你把手机关掉,去外地躲两天,周一再回来,要是运气太差,没拿下来,许伯鸿兴师问罪,我顶黑锅,就说误会了。”
    孙建斌淡淡一笑,摆手道:“不用,老许何等精明,跟他耍这些小花招没用,还是挑明了干吧,明晚的讯问,我也参加,只要苗冬惠能招,咱们就赢了一半。”
    “好!”沙发上另外两人也都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望了孙建斌一眼,就和高坤明推开房门,悄悄走了出去,到隔壁办公室,研究具体行动方案。
    孙建斌吸完烟,把半截烟头熄灭,丢到烟灰缸里,摸起桌上红色的话机,拨了号码,给王思宇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欠了欠身,客气地道:“王书记,我是建斌啊,您休息了吗?”
    王思宇笑笑,把签字笔丢下,轻声道:“没有,我习惯凌晨才睡。”
    “王书记,要注意身体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孙建斌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把手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语气变得格外轻柔:“案子的事情,就按照您的指示办,明天下午,我们打算先把他的儿媳妇规起来,我亲自去审问,争取早日取得突破。”
    王思宇拿起茶杯,微笑着道:“好,建斌,你只管放心办案,不要有顾虑,天塌不下来!”
    孙建斌点点头,苦笑着道:“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孩子都在滨海,怕以后受到影响。”
    “不用担心,还是那句话,万事有我!”王思宇见他吐露真言,赶忙给他吃宽心丸,笑眯眯地道:“建斌,你要还是不放心,以后可以让他们到京城来工作,或者调到其他省份。”
    孙建斌叹了口气,笑着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有王书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现在还剩七天,我保证完成任务!”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好,建斌,那就等你的好消息。”
    “好的,好的,王书记,那不打扰您休息了。”孙建斌挂断电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拿着签字笔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待心情平复之后,才去了隔壁房间,继续研究案情。
    为了掩人耳目,确保不出现意外情况,孙建斌决定采取秘密的方式,对苗冬惠进行双规,他先打了电话,约苗冬惠在郊区的一家茶馆见面,只说有事情请对方帮忙。
    苗冬惠没有起疑心,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到了时间,就离开单位,开车前往指定的地点,进了茶馆包房后,就望着孙建斌笑道:“孙叔,咋在这里见面呢?”
    孙建斌笑笑,把她让到桌边,微笑道:“小惠,快坐,是这么回事儿,等会要去办件案子,这里离办案地点很近,穿过两条街就到了。”
    苗冬惠笑了,抿嘴道:“孙叔,你们最近可很勤快啊,拿下不少干部了,我公公可说了,您现在是铁面无私的包青天。”
    孙建斌把手摊开,有些无奈地道:“没办法,你也应该知道,现在的一把手很厉害,追得紧,总说纪委工作不利,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现在的压力可很大,头发都掉了许多,快谢顶了。”
    苗冬惠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孙叔,不用太在意,这位爷,没准是位过路的神仙,再过半年就走了,他在滨海干不长久。”
    孙建斌皱了下眉头,试探着问道:“小惠,这是你公公说的?”
    苗冬惠敏感起来,忙摆摆手,笑着道:“没有,公公从不和我们说工作上的事情,就是下面传言蛮多的,听说,脾气还不小,竟然动手打了杜公子,还关了快两周,真不给老杜面子!”
    “谣言吧,我是没听说过!”孙建斌呵呵一笑,目光落在苗冬惠胸前挂着的手机上,微微皱眉。
    苗冬惠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就笑着问道:“孙叔,这次找我来,有啥事?”
    孙建斌点点头,微笑着道:“是这样,昨天下午,我小舅子来了,他是做进出口贸易的,最近压了几批货,现金流有些紧张,想找我周转一下,可我哪有那么多钱啊,就想找人帮忙,救救急。”
    苗冬惠会意地一笑,爽快地道:“孙叔,放心吧,想用多少,您说个数!”
    “七百万!”孙建斌眯起眼睛,笑着道:“要是觉得太多,少点也成,半年就还,三分利。”
    苗冬惠点点头,大大方方地道:“没问题,孙叔,我周一上午就给你拿支票,利息无所谓,难得您开一次金口,谈钱就伤感情了。”
    孙建斌哈哈地笑了起来,赞许地道:“怪不得你婶子说呢,小惠办事敞亮,找你准成!”
    苗冬惠也有些得意了,抿嘴道:“那倒不是,我对别人还是蛮抠门的,只是咱们两家相处的好,您又是市委领导,以后少不了有求您帮忙的时候。”
    孙建斌笑着摆手,故作不好意思地道:“有你公公在,什么事情摆不平?哪里会轮到我啊!”
    苗冬惠却叹了口气,收起笑容,谨慎地道:“孙叔,有些事情,您可能不清楚,我公公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总念叨着错过了机会。”
    孙建斌微微一怔,好奇地道:“什么机会?”
    苗冬惠探过身子,神秘兮兮地道:“卢市长要高升了,本来,我公公是有希望接的,不知怎的,就给弄没了,好像是那位市委王书记搞的鬼!”
    孙建斌打了个哈哈,笑着道:“不会,不会,他们相处的还可以,没什么矛盾。”
    苗冬惠冷笑了下,又喝了几口茶水,就抿嘴道:“孙叔,正好,有这么个事儿,咱们市有紫鑫矿业的一个分公司,分公司老总和我关系很好,想请几位市委领导当名誉顾问,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好说,好说!”孙建斌抬腕看了下表,像是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看了看,就说:“没电了,小惠,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下。”
    苗冬惠不知是计,就把手机从胸前摘下,送了过去,微笑道:“孙叔,你考虑下吧,这个顾问费还是可以的,每年三十万,退休之后也能给。”
    “你公公也是顾问吗?”孙建斌走到窗前,向下瞄了几眼,似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苗冬惠笑了笑,半开玩笑地道:“早就是了,两年前就被我拉下水了,不过,他不肯拿钱,都归到我名下了。”
    “嗯,这样啊!”孙建斌满意地一笑,拨通了号码,轻声道:“好了,进来吧。”
    话音刚落,三名纪检干部推门而入,高坤明走到桌边,拿出工作证和手续,在苗冬惠的面前晃了晃,语气凌厉地道:“苗冬惠,我们是市纪委的,有些事情,需要找你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苗冬惠傻眼了,缓缓地站起来,转头望着孙建斌,怒声道:“孙叔,你开什么玩笑?”
    孙建斌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道:“小惠,抱歉,公务在身,请你配合。”
    苗冬惠回过味来,冷笑着道:“好啊,孙叔,我好心好意地过来帮忙,却没想到,您这是在设套阴我呢!”
    “我说过了,这是公事公办!”孙建斌走了过去,在她肩上拍了拍,轻声道:“小惠,放心,只要你把知道的,老老实实地讲出来,他们是不会难为你的。”
    苗冬惠拿笔签了字,蹙眉道:“孙叔,你那么紧张,连手机都要骗走,可见,抓我的事情,我公公不知道吧?”
    高坤明听她说话难听,不禁心头起火,板着面孔,一字一句地道:“苗冬惠,请你端庄态度,任何人都没有特权干预我们执法,你公公也不例外。”
    苗冬惠轻蔑地一笑,转头道:“孙叔,真没想到,你变脸比翻书还快,这才几天啊,居然也变成了姓王的帮凶,不过,别得意的太早,咱们打赌,不到一周,我就能出来。”
    孙建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道:“小惠,我不想再重复了,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配合我们纪委,把情况讲清楚,你还年轻,别犯糊涂,也不要抱有任何幻想,没有足够的把握,我们是不会采取行动的。”
    苗冬惠迟疑了一下,就点点头,蹙眉道:“好吧,我要去趟卫生间,然后就跟你们走,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陪你去!”高坤明把证据和手续装好,陪着苗冬惠走了出去。
    孙建斌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喃喃地道:“这个苗冬惠还是很不错的,可惜了。”
    约莫两分钟后,外面忽然响起一声惨叫,随后,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高坤明的喊声随之响起:“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笨蛋,真是笨蛋,连个女人都看不住!”孙建斌火了,跟着其他两人冲了出来,顺着楼梯追了下去,却见苗冬惠手里握着一把木棍,发疯般地冲下楼,向门外奔去。
    “别跑,别跑,快站住!”
    “拦住她,快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就在喊声中,苗冬惠冲出茶馆,向路边奔去,她的身体素质极好,在大学读书时,曾经参加过两届大运会,在短跑比赛中都险些杀进决赛,虽然工作多年,没有进行过系统训练,可底子还在,顷刻间,就把那几人甩在身后。
    她跑到路边,刚要翻过栅栏,冷不防,却被一个年轻人从拦腰抱住,那人笑了笑,轻声道:“苗小姐,别浪费体力了,你逃不掉的。”
    “松手!”苗冬惠手舞足蹈,气急败坏地喊道:“流氓,滚开,把你的手拿开,拿开,摸到我的奶.子了!”
    “错了,不是流氓,我是警察!”年轻人把她带了回去,送到纪委办案人员手里,又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档案袋,交到纪委书记孙建斌的手里,微笑道:“孙书记,里面的东西,可能对你有帮助。”
    孙建斌微微一怔,接过材料,好奇地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六,范幺六!”年轻人说完后,冲着苗冬惠眨了下眼睛,就回到路边,钻进小车里,驾车离去,很快消失在车流之中。
    孙建斌疑窦丛生,打开档案袋,抽出材料翻了几下,才恍然大悟,就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王书记,还是你厉害,就算我不接这个案子,许伯鸿也快完了!”






第九十四章

    周五的晚上,南粤省省委常委,纪委书记艾嘉兴的书房里笑声不断,其实,直到现在,艾书记还有些搞不清楚,女儿为什么那样固执,非逼着自己和面前这位年轻人合作。
    虽然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艾嘉兴总觉得不可能,在潜意识里面,也不愿意去相信,毕竟,知女莫过父,艾蓉蓉虽然性格开朗,喜欢开些玩笑,但在私生活方面,一向都是检点的。
    到了艾嘉兴这个年纪的人,无论是思维方式,还是做事的风格,都已经固定下来,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被外界干扰,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例外,他这次约王思宇见面,更多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
    而早在八年前,他离开梅岭,来到省里工作后,无论是他个人的政治生命,还是艾家的未来,都与南粤谢家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密不可分,这已经是南粤官场公开的秘密了。
    “喝茶,喝茶!”艾嘉兴抬了下手,满脸慈祥地望着王思宇,转入正题道:“滨海的事情,也听蓉蓉提起了,不过,你也知道,省委赵书记的态度非常重要,没有他的许可,要想动那个人,难度不小。”
    王思宇早有心理准备,也明白艾嘉兴讲的是实情,反腐倡廉工作最难的不是查找证据,而是得到上级领导的明确支持,没有省委书记的许可,擅自动一位重量级的市委常委,是不可想象的。
    任你找到千条罪状,人家只要嘴巴一张,说这位同志大体还是好的,是讲政治,顾大局的,成绩是主要的,即便有些错误,也是可以说服教育的,就很容易把事情压下去。
    谁若是提出异议,也就是‘不讲政治’,‘不顾大局了’,这顶帽子可是真正的五指山,一旦扣下去,几乎是宣布了干部政治生命的终结,实际上,远比贪污腐败要严重得多!
    喝了口茶水,王思宇放下杯子,轻声道:“艾书记,你说的情况,我也考虑过,实在不成,就反应到中央去,让上面来处理,总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吧?”
    艾嘉兴皱了下眉头,委婉地劝道:“那可就把矛盾激化了啊,得不偿失,要慎重啊!”
    王思宇笑笑,意味深长地道:“艾书记,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艾嘉兴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王思宇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沉吟道:“过些日子,赵书记要带队出国,半个月后才能回来,这段时间,应该可以充分利用起来。”
    艾嘉兴微微一怔,恍然大悟,就哈哈地笑了起来,拿手指着王思宇,摇头道:“思宇同志,你这是在耍滑头,搞偷袭啊!”
    王思宇也笑了,转过身子,诚恳地道:“没办法,艾书记,我也在纪检部门工作过很长时间,深知反腐倡廉工作的难度,很多时候都不能硬来,要讲究策略,咱们把生米煮成熟饭了,赵书记回来,最多也就发顿火,时间久了,还是会理解的。”
    艾嘉兴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微笑道:“是啊,思宇同志,你讲的很好,我们干工作,处理问题,是应该讲究一定的艺术性,不能蛮干。”
    王思宇心里一喜,笑着道:“艾书记,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艾嘉兴含蓄地一笑,避而不答,反而话锋一转,笑吟吟地道:“思宇同志,如果他下去了,谁来接任比较好呢?”
    王思宇回到沙发边坐下,双手摸着沙发扶手,微笑道:“艾书记,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要不,您帮忙物色一位?”
    艾嘉兴摆摆手,含笑道:“不成,那可不成,不合规矩!”
    王思宇却笑了笑,一脸认真地道:“艾书记,坦白讲,滨海的干部里,的确没有适合的人选,还是从省里下派比较好。”
    艾嘉兴也就不再客气,会意地笑道:“好的,那改天和叶向真同志碰碰,让他帮你挑个好助手,他是组织部长嘛,就是干这个的,责无旁贷!”
    “有劳了,艾书记。”王思宇微微一笑,心里变得踏实起来,和这些老狐狸打交道,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进行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正事儿说完,开始海阔天空地闲聊,艾嘉兴其实是位学识渊博的知识分子,在很多领域里,都有较深的造诣,相比之下,王思宇要逊色得多,也就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多听少说,免得露底。
    二十分钟后,艾蓉蓉敲门进来,走到父亲的背后,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两位,谈得怎么样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很好,艾书记给了我很大的支持。”
    “应该的,应该的嘛!”艾嘉兴留意到女儿的目光,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笑着道:“思宇同志,我这个女儿,很是任性,前段时间,还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王思宇怕他多想,赶忙笑着解释道:“我和艾处长是不打不相识了,现在已是很好的朋友,她帮了我不少忙,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这样大方地承认,反而不容易让人起疑心,艾嘉兴也就释然了,微笑道:“那就好,蓉蓉自小被母亲宠惯了,有时来了执拗脾气,也常和我吵嘴,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还和个孩子似的,不定性!”
    “哪有啊,老爸,你竟乱说,居然在外人面前贬低我,太不像话了。”艾蓉蓉脸红了,撇了撇嘴,就向王思宇使了个眼色。
    王思宇会意,站了起来,谦和地笑道:“艾书记,那不打扰您休息了,方便的时候,还请到滨海指导工作。”
    “好,好,有空一定去,思宇同志,记得常过来坐!”艾嘉兴也站了起来,和他握了手,破例把王思宇送到门外,目送着他坐车离开,才挥了挥手,迈步返回房间。
    艾蓉蓉的母亲凑了过来,皱眉道:“老艾,这孩子倒是厉害,看着比明辉还要小几岁,怎么就当了市委书记?”
    艾嘉兴笑了,轻声道:“那不能比,人家根子硬。”
    艾蓉蓉拿着手机,发了短信,就笑着走过来,摇头道:“爸,也不全是依靠家事,他这个人有真本事,比明辉强势多了,这才过来多久啊,就在滨海树立起了威信,连卢金旺都服气了!”
    “你懂什么!”艾嘉兴看了她手里的手机,有些吃味,回到沙发边坐下,一拍大腿,恼火地道:“蓉蓉,我可提醒你,你是有夫之妇,是谢家的儿媳妇,不能和他走得太近,免得被人议论。”
    艾蓉蓉生气了,跺了下脚,拉住母亲的胳膊,怒声道:“妈,你看看,我爸说啥呢,咋那么难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艾蓉蓉的母亲也板起面孔,低声喝道:“老头子,你咋还想歪了,蓉蓉哪里是那样的女孩子!”
    “不是更好,我这是在打预防针,免得她犯错误!”艾嘉兴拿手指着耳朵,有些烦恼地道:“最近这几天,她总在念叨滨海的事情,张口闭口的‘许伯鸿腐败案’,把我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那本来就是你分内的工作,是你作为纪委书记的职责!”艾蓉蓉余怒未平,跺了下脚,走到衣架边,拿起外套,转身就要往出走,艾母住她,小声道:“蓉蓉,别生气,都这么晚了,不要回家了,晚上陪我聊聊天!”
    艾蓉蓉叹了口气,摇头道:“没事儿,我心里闷,出去走走,晚些时候会回来的。”
    说罢,穿上高跟鞋推门出去,钻进小车,扬长而去。
    艾蓉蓉的母亲哼了一声,走到沙发边,兴师问罪地道:“老头子,你看看,又把闺女气跑了,每次回来,你们都要吵一架,何苦来的呢!”
    “你懂什么!”艾嘉兴把手一摆,皱眉点了颗烟,思索道:“应该早点把明辉调回来,两地分居太久不好,容易影响感情。”
    艾蓉蓉的母亲呆了一下,迟疑着道:“老头子,你的意思是她和王书记……不会吧?”
    艾嘉兴拿手揉着眉心,轻声道:“现在可能还不是,但这样发展下去,就不好说了,那边前脚刚走,她就跟心里长草了一样,找到借口就追出去了!”
    艾蓉蓉的母亲不说话了,半晌,才满脸狐疑地道:“老头子,你是不是想多了?”
    艾嘉兴掸了掸烟灰,有些郁闷地道:“孩子大了,总是会变的嘛,再说了,感情上的事情,很复杂,谁也说不清楚,王书记是宁家的姑爷,蓉蓉跟他走得太近,于人于己都不好。”
    艾蓉蓉的母亲张大了嘴巴,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把手放在脑门上,愁眉不展地道:“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让人放心了。”
    半个小时后,市区内的一家咖啡厅的豪华包间里,响起银铃般的笑声,艾蓉蓉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似笑非笑地道:“事情办成了,打算怎么谢我?”
    王思宇微微一笑,抱肩道:“艾处,你想怎么谢,要不,今晚上我还去那家宾馆?”
    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极有风情地横了他一眼,摇头道:“免了吧,坏蛋,别想美事了!”
    王思宇笑了笑,故意做出腼腆的表情,迟疑着问道:“艾处,你要讲实话,那天夜里,到底是不是你?”
    艾蓉蓉微微蹙眉,有些不满地道:“照片都看过了,怎么还在怀疑?”
    王思宇点点头,有些苦恼地道:“不知为什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好像哪里出了差错,却说不清楚。”
    艾蓉蓉笑了一下,提起银勺,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有些自嘲地道:“那就不要想了,把那晚发生的事情忘掉,我都已经忘记了,你还记着做什么!”
    王思宇摆摆手,叹息道:“说的轻巧,哪有那么容易忘的!”
    艾蓉蓉扬起俏脸,脉脉地注视着他,半晌,才抿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为了表示感谢,把我调过去吧,怎么样?”
    王思宇犹豫了下,皱眉道:“你是认真的?”
    “对,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艾蓉蓉拿手拂动下秀发,巧笑嫣然地道:“为了做通老爸的工作,我可费了一番心血,你总不会过河拆桥吧?”
    王思宇笑着摇头,轻声道:“不会,你真想过来,我举双手赞成!”
    艾蓉蓉脸上闪过玩味的表情,轻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王思宇身子后仰,轻声道:“侯晨找过我,想调到省里,你过来,正好可以接他的位置,担任市委秘书长。”
    艾蓉蓉抿嘴一笑,喝了口咖啡,忸怩地道:“好吧,既然你有诚意,那我就过去,组织部太板人了,换换地方也好。”
    王思宇摆摆手,轻笑道:“来滨海也一样,干不好,照样打屁股!”

 楼主| 发表于 2012-3-5 14: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五章

    “打屁股?”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横了他一眼,悻悻地道:“不许再提那事儿!”
    王思宇拿起杯子,微笑道:“蓉蓉,你这时出来,家里不会起疑心吧?”
    “已经在怀疑了!”艾蓉蓉叹了口气,小声道:“不过,没关系,我是不在乎的。”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抱歉,真不该给你添麻烦。”
    “没关系。”艾蓉蓉淡然一笑,柔声道:“晚上回滨海吗?”
    “不回。”王思宇想了想,又补充着道:“不过,明儿有客人要来,是周书记的女儿。”
    艾蓉蓉眨了眨眼睛,酸溜溜地道:“她很漂亮吧?”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微笑着道:“是,她是我大学的老师,也是我的梦中情人。”
    艾蓉蓉拿手抵住下颌,轻笑道:“书记大人,真不知道,你身边到底有多少漂亮女人!”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笑眯眯地道:“怎么,吃醋了?”
    艾蓉蓉撇了撇嘴,蹙眉道:“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在吃醋吗?”
    王思宇仔细端详着她,笑呵呵地道:“不是像不像的问题,根本就是!”
    “你说对了!”艾蓉蓉把杯子放下,拿起挎包,作势要走。
    王思宇伸手按住她的手臂,低声喝道:“坐下!”
    艾蓉蓉迟疑了下,有些不情愿地坐了下去,郁闷地道:“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王思宇笑着解释道:“市委秘书长,就是市委书记的大管家,当然要听招呼了!”
    “扯鬼!”艾蓉蓉打开挎包,拿出唇膏,在樱唇上抹了淡彩,悄声道:“过去帮你,可不是为了男女私情,而是以前那个条件,这是一笔交易。”
    王思宇非常清楚,这是对方的掩饰,却没有点破,而是微笑道:“好的,我会认真考虑。”
    “那就好。”艾蓉蓉苦涩地一笑,心中却有些茫然,去了滨海之后,两人的关系会变成怎么样,她真的不清楚,也许,自己是在玩火吧?
    王思宇也沉默下来,这倒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沈楠楠的事情,在他心头留下阴影,本不想再招惹别的女孩子,可没想到,艾蓉蓉还是极为强势地闯进了他的生活,令他很难拒绝。
    各自想着心事,品着咖啡,听着悠扬的音乐,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了半个钟头,才在咖啡店门口分手,各自驾车离去。
    回到周松林的家里,老爷子还没睡,正在书房里练习书法,见他推门进来,就把狼毫笔放下,微笑道:“怎么样,还顺利吧?”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艾嘉兴那边没问题了,不过,谢家要有两人进入滨海了。”
    “那不是问题。”周松林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随后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水,轻描淡写地道:“你看得很准,谢家在政治上野心不大,在官场上的积累,都是为了给经济实体保驾护航。”
    王思宇笑笑,随手拿过一本书,翻了几下,轻声道:“老爷子,我琢磨这,矛盾的焦点,还是在赵书记,这次的事情,权当试金石了,看看他的反应。”
    周松林眯上眼睛,如同石佛般坐在椅子上,静气逼人,良久,才缓缓道:“以后做事,尽量不要惹怒赵胜达,此人控制欲很强,我们不触碰他敏感的神经,则他自无锋芒的必要。”
    “就怕收不住。”王思宇把书丢到旁边,有些烦恼地道:“可以预见到,拿下许伯鸿,杜山定然火冒三丈,到赵胜达那里去挑唆,事情若是发展到那一步,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周松林皱了下眉头,摇头道:“应该不会,赵胜达不会逼着咱们和马千里联手,这次滨海市市长人选之争,就给他敲响了警钟,昨儿还找我谈话,明显有拉拢之意。”
    王思宇冷笑了下,有些不满地道:“这人还真是高手了,收放自如,不过,杜山这把刀,用来对付别人也就罢了,拿来威胁我,他是打错算盘了。”
    周松林哼了一声,抬手道:“你还嫩得很,就知道猛打猛冲,若是我来下这盘棋,就要耐下性子,从容布局,到了中盘,会令马千里、叶向真、艾嘉兴轮流消遣杜山,让他疲于应付。”
    王思宇笑了,摸着下颌道:“我是毛躁了些,可能是这两年太顺利了,身上多出了几分骄气。”
    周松林拿起杯子,用杯盖搅动茶水,轻声道:“蛮干不行,杀敌一千,自毁八百,还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他们利用咱们打掉杜山,就会反手一击,捧着赵书记把你赶出南粤了。”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思索半晌,也点头道:“老爷子,还是您想得周到,这其中确实有诸多变化,稍微不慎,就会成为下一轮交易的牺牲品。”
    周松林微微一笑,点头道:“这段时间,叶向真一直躲在暗处观望,就是希望局势向这种方向发展,他好坐收渔人之利,我们要警惕,不能把招式走老,成了别人的棋子。”
    王思宇笑了,又送出一记马屁:“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真是有点算无遗漏的意思了。”
    周松林冷笑,摇头道:“再怎么算,也算不到你,连春雷书记都说了,他这个儿子,是最让人头疼的,当着中央一号首长的面,都敢放炮,差点把中办副主任吓出毛病来。”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半晌,又轻声道:“老爷子,媛媛提起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松林登时火了,把杯子丢到桌上,怒声道:“你们能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别来乱点鸳鸯谱,我和那个梁桂芝怎么可能呢?”
    王思宇哑笑半晌,反问道:“怎么不可能?人家今年不到五十,也是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身材也没走样,我觉得吧,你们两人是蛮般配的。”
    “乱弹琴!”周松林站了起来,摸出一颗烟点上,走到窗边,眺望着远处的夜景,轻声道:“我是独身惯了的,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了,没有想过再找老伴。”
    王思宇笑笑,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子,不会还想着华西电视台的张阿姨吧?”
    周松林转过头,看了王思宇一眼,诧异地道:“你怎么会知道?”
    王思宇耸耸肩,微笑道:“见过你们逛街,没敢上去打招呼。”
    周松林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王思宇笑笑,也不再勉强,轻声道:“老爷子,那您再考虑一下,别一下子就拒绝了,人到晚年,还是应该有个伴,免得孤单。”
    周松林微微一笑,回到沙发边坐下,拿手敲着桌子,懊恼地道:“你们要真有孝心,就抓紧时间,给我添个外孙子,这才是正经事。”
    “我也想啊!”王思宇嘿嘿地傻笑起来,抬腕看了下表,起身道:“老爷子,您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机场。”
    周松林点点头,笑着道:“别忘了带花,要白玫瑰,媛媛最喜欢的花了。”
    “好的,老爷子,知道了。”王思宇转身退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到卧室换了睡衣,径直去了浴室。
    周松林戴上老花镜,拿起一份文件,看了几眼,就笑着摇头道:“这个家伙,还是有点怕媛媛,看样子,要创造机会才好。”
    约莫二十分钟后,王思宇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回到旁边的卧室,躺在床上,摸起手机,拨了号码,笑着道:“媛媛,出师不利,在老爷子这里碰了软钉子,没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周媛浅浅的笑了笑,轻叹道:“我这里也是,梁姐也委婉地回绝了,说现在不想考虑个人问题,只想把工作搞上去,免得让你失望。”
    王思宇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道:“梁姐是很要强的,不过,在京城工作,难度还是不小的,真不想让她过于疲惫。”
    周媛忍不住咯咯地笑了,柔声提醒道:“你啊,就不必担心了,这里有春雷书记坐镇,哪有想象中那么复杂,倒是南粤那边,你要当心些,别落入人家的圈套。”
    王思宇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这还好,老爷子这头脑真是了不起,有他这位定海神针在,南粤出不了大波折。”
    周媛点点头,双颊浮上淡淡的晕红,悄声道:“爸爸,他……有没有催你。”
    王思宇咧嘴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怎么没有,老爷子是真着急了,每次见到我,都要提起外孙的事情,搞得我很狼狈,都不敢来看他了。”
    “那有什么好狼狈的!”周媛红着脸,微嗔地道:“慢慢拖着吧。”
    王思宇哑笑半晌,翻过身子,小声道:“别嘴硬了,我的媛媛老师,上次送的那个布娃娃,我可都收到了!”
    周媛故意装作不懂,一脸娇憨地道:“收到了又怎样?”
    王思宇沉吟片刻,试探着道:“就要顺着老爷子的意嘛,他年纪也大了,确实是想要外孙了,那种感受,我们做晚辈的应该理解,也应该支持。”
    周媛拿手捂住小嘴,窃窃地笑了半晌,耸耸香肩,没好气地说:“是你想了吧,却拿爸爸的话当幌子,引我上当!”
    “哪有!”王思宇摸着鼻子,满脸无辜地道:“自打上学那时起,就没在你面前撒过谎,现在更加不会,明儿到了,你就该知道了。”
    周媛暗暗发笑,嘟起粉唇道:“让你这么一说,我也不敢去了呢,要不,以后再说吧。”
    王思宇倒吓了一跳,紧张地道:“别,你还是过来吧,这么久没见面,都想死我了。”
    周媛心中一荡,低声说:“就是嘴巴甜,我可知道,你现在的日子过得逍遥着呢,可小心着点,温柔乡就是英雄冢,会消磨意志的!”
    王思宇一时语塞,倒不知该如何解释,就用夸张的语气,长长地唉了一声,苦恼地道:“我这边好像没什么秘密可言,也不知你们是怎样打探到的。”
    周媛又好气又好笑,毫不客气地说:“哪里用打探了,猜都猜到了。”
    王思宇不禁泄气了,沮丧地问:“那就是说,这次没戏了?”
    周媛恼怒得酥胸起伏,面罩寒霜地道:“你想要什么戏?”
    王思宇一脸愕然,迟疑着道:“那个……美人老师,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周媛咬着粉唇,小声道:“好了,小宇,我倦了,明天见。”
    说罢,用唇在手机上‘吧嗒’亲了一口,就挂断电话,冰清玉洁的俏脸上,闪过一丝动人的笑意。
    王思宇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道:“不管了,美人老师,再敢不从,就****了你!”


  第九十六章
    次日上午,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机场的候机室里,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凌乱匆忙的脚步,焦虑不安的眼神随处可见,涌动的人流,让原本宽阔的大厅显得格外拥挤。
    周松林站在接机口,他身旁站着两位便衣警卫,警惕地望着四周,往来不息的人流之中,几乎没有人会察觉,这位面目慈祥的老人,竟然是南粤省委副书记,常委排名第三的地方高官。
    由于飞机晚点,使得周松林也有些不安,不时地抬腕看表,过了一会儿,前方的通道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让他感到如释重负,伸出大手,用力地挥了挥,欢迎女儿的到来。
    周媛穿着V领长袖碎花连衣裙,领口处隐约可见如雪的肤光,裙摆极短,一双黑色丝袜,裹着两条纤细修长的美腿,虽然脸上戴着黑色墨镜,可周身上下,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美感。
    出了通道,在无数惊艳的目光当中,左顾右盼,并没有发现王思宇,周媛感到有些意外,却依然面带微笑,走到父亲面前,嫣然一笑,柔声道:“爸,您怎么过来了?”
    “乖女儿过来,爸爸当然要来迎接了!”周松林眼里满是慈爱的目光,见女儿眸光流转,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微笑道:“别找了,上午接到电话,滨海有急事,小宇赶回去了。”
    周媛内心很是失落,却点点头,摘下墨镜,淡然道:“没关系,知道他工作忙,当了市委书记,事情肯定很多,爸,您累了吧,咱们回家。”
    “好,走吧。”周松林转过身子,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声道:“这个臭小子,出来前也不把事情安排好,眼看着都快到机场了,却半路调头回去了,让我的乖女儿空欢喜一场,真是该打!”
    周媛抿嘴一笑,挽起父亲的胳臂,娇嗔地道:“爸,瞧您说的,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探望您的,谁稀罕那个傻小子了,他不来更好!”
    周松林停下脚步,开怀大笑,爽朗地道:“傻丫头,明明不开心了,还在嘴硬。”
    周媛把头转到旁边,寒着脸道:“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周松林笑了笑,拍了拍女儿的手,带着她走出候机大厅,来到外面,却见乌黑发亮的奔驰车后,伸出一束雪白的白玫瑰,紧接着,就是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
    和旁人一样,王思宇眼中也闪过异样之色,笑着道:“媛媛老师,今天真漂亮!”
    周媛愣住了,仿佛春风化雨一般,脸上绽起了盈盈笑意,晕红着脸说:“小宇,你不是回滨海了吗?”
    王思宇绕过车子,把白玫瑰递到她的手里,小声道:“你来了,我怎么舍得走,不过是想给你个惊喜罢了。”
    周媛横了他一眼,又转头望着周松林,不满地道:“爸,真是的,您也和他串通一气来骗人!”
    周松林笑了笑,轻声道:“上车吧,老爸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今天心情好,要让小宇陪我多喝几杯。”
    三人坐进小车,在警车的护卫下,缓缓向前,离开机场,王思宇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牵了周媛滑腻的小手,轻轻摩挲着,在她掌心中用手指写下:“想我没?”
    周媛把头转向窗外,柔声道:“爸,我喜欢白玫瑰的事情,是您和他提起的吧?”
    周松林点点头,双手抱肩,不无得意地道:“当然是了,这个傻小子,干工作还算有一套,追女孩的功夫,就差得太远了,老爸在旁边看得着急,只好出卖些机密情报。”
    周媛把手放在唇边,吃吃地笑了半晌,才摇头道:“那是你不知道,他这人啊……”
    “咳咳!”王思宇咳嗽了两声,就拿手指着车窗外,转移话题道:“媛媛,看那边,很快就要新建一座大型科技园区,这可是在老爷子的倡导下搞起来的。”
    周媛撇了下嘴,就笑着不吭声,周松林却叹了口气,冷哼道:“知道,怎么不知道呢,可惜啊,就是他隐藏得太深,知道的晚了些,否则,当初就不该提起来他,让他在青州市委办当半辈子的科员。”
    王思宇咧了咧嘴,苦笑着道:“老爷子,不会那么严重吧?”
    周松林转过头,笑呵呵地道:“怎么不会,得罪了我的乖女儿,老头子自然不肯答应,对吧,媛媛?”
    周媛笑着点头,附和道:“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当初就不该把他推荐过去。”
    王思宇笑笑,若有所思地道:“当初,在学校的时候,还真和波涛商量过,要是毕业找不到工作,就凑钱,在大学附近租个台球厅,合伙干,没想到,竟然分到青州市委办去了,人生的际遇,真是不好说。”
    周松林却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会的,京城那位怎么舍得让你庸庸碌碌地生活下去,总要管的。”
    王思宇却沉默了,良久,才苦笑道:“老爷子,我和春雷书记提起过这事儿,说出来,您可能不太相信,他当初的想法,就是让我做个普通人,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
    “这样就不对了。”饶是周松林大度,也不禁有些气愤,这些年来,他和王思宇之间的关系,已经绝非领导与下属之间的感情了,几乎是视同己出的。
    即便王思宇没有和周媛谈恋爱,他也是不愿看到对方受到委屈,就皱眉道:“小宇,越是这样,就越要争口气,干出个名堂,给他看看。”
    王思宇点点头,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其实,从一开始,当他知道自己只是于佑民的备胎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也憋了一口气,要和对方较量一番,争个高下。
    可后来,在张倩影的努力之下,渐渐融入于家,关系得到修复,也就改变了初衷,以前的芥蒂,早已不复存在,他也清楚,身居高位的于春雷,深知官场险恶,想法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周媛侧过身子,把头倚在他的肩上,亲昵地道:“小宇,在想什么?”
    王思宇微微一笑,悄声道:“在想着如何完成老爷子交代的任务。”
    周媛俏脸晕红,声若蚊呐地道:“别想了,没我配合,你是完不成的。”
    王思宇愕然,这还是美人老师初次开这种玩笑,让他感到极不适应,心花怒放之余,又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媛媛,那你肯不肯配合?”
    周媛咬着粉唇,有些难为情地道:“看你的表现了。”
    王思宇心头一震,登时喜得眉花眼笑,小声道:“要怎样表现,你才满意呢?”
    周媛刚要说话,却见前面的父亲,耳朵竖得老高,满脸都是笑意,就有些害羞了,拿鞋尖点了王思宇的腿边,笑着不吭声。
    周松林心情大好,在半路上,又用手拍着膝盖,哼唱起了京剧,一板一眼,引得后座两人笑声不断。
    到了酒店,在包间里点了酒菜,王思宇频频举杯,向老爷子敬酒,周松林看着面前的一对年轻人,只觉得郎才女貌,极为般配,越看心中越是高兴,大慰老怀,也就多喝了几杯。
    席间,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王思宇掏出手机,看了号码,见是纪委书记孙建斌打来的,就起身道:“老爷子,我去趟洗手间。”
    周松林摆摆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又和女儿闲聊起来,趁着这个机会,话里话外地点拨着,帮助王思宇来做工作,老人家确实是太急切了些,已经在家里卧室的墙上,都贴了娃娃的照片。
    但任他如何暗示,周媛都不理会,只是把筷子放在唇边,低头笑个不停,让老爷子周松林大为光火,但作为父亲,他也只能把话说到一半,不可能讲得太透。
    而王思宇此时站在走廊里,听取了孙建斌对于案情的汇报,又立即拍板,同意他对紫鑫矿业的几名高管,以及两位副处级官员采取措施,全面展开侦办行动。
    挂断电话,他信步走进卫生间,刚刚来到便池前,却忽然一愣,站在不远处的那位年轻人看着眼熟,仔细一瞧,可不正是杜山的儿子杜峥铭么?
    杜峥铭此时的形象狼狈了些,两只眼睛虽然消了肿,可仍旧有些乌青色,鼻梁上还贴着创可贴,左边的胳膊上,竟然还打了石膏,外面缠着厚厚的绷带,这副尊容像极了惯于打架的泼皮无赖,哪还有半点官宦子弟的形象。
    见了他这样夸张的样子,王思宇顿时无语,走到他的旁边,皱眉道:“喂,老弟,记得上次没有打过你的胳膊啊?”
    “啊?”杜峥铭刚才正在发呆,想心事儿,这时才看到王思宇,顿时一惊,险些把尿液撒到裤子上,身子打了个激灵,就拉起裤链,闪到旁边,左顾右盼,色厉内荏地道:“姓王的,你到底想怎么样?这里可不是滨海,你别乱来!”
    王思宇笑笑,解开腰带,一边嘘嘘,一边笑着道:“别担心,没想再动你,只是觉得奇怪,上次动手的时候,你的胳膊也没受伤啊!”
    “那个,胳膊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车子刮到的,蹭破了点皮,没什么大不了的。”杜峥铭嘴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暗忖道:“是被老爸给打折的,我会告诉你吗?”
    王思宇点点头,系上腰带,走到水池边洗了手,转头道:“上次出手重了点,不好意思啊!”
    杜峥铭把脸转到旁边,没有吭声,直到王思宇走出洗手间,他才来到镜子前,小声嘀咕道:“不好意思?被你揍成这样,一句不好意思就行了?要不是你根子太硬,今儿还想活着走出饭店吗?”
    状态需要调整,更新的时间有点晚,对不住大伙了,希望过几天能好起来吧。

第九十七章

    吃过午饭,周松林却临时改变了主意,打了电话后,让司机载着两人赶往南都明珠度假村,那里距离省城一百多公里,四面环山,层峦叠翠,环境及其优美,里面不但有豪华舒适的别墅区,更建有小型高尔夫球场,水上乐园,露天温泉等诸多游乐项目。
    而在度假村的后山上,更建有数个山间别墅,是专供省委主要领导休息疗养的地方,偶尔,也接待中央各部委下来视察的重要领导,是个风景秀丽的半封闭式疗养区,平时并不对游人开放,而是专门负责接待任务,其实,这里也是南粤谢家的一个产业。
    到了后山脚下的保卫室前,度假村的老总带着一行人迎了过来,寒暄几句,王思宇就陪伴周媛,沿着石阶逐级向上,浏览着四周怡人的美景,而身后众人,始终离了七八米的距离,恭敬而拘谨地跟随着,在很多人眼里,这位年轻的滨海市委书记,并不亚于任何一位省领导。
    抵达五号别墅区,见里面布置极为干净整洁,客厅里还摆了崭新的钢琴,周媛非常满意,就坐在钢琴边上,即兴弹奏了一曲,王思宇站在门口,和那位度假村的老总闲聊几句,目送着他们离开,回到房间,站在周媛的身后,伸出双臂,揽了她的纤腰,将下颌抵在她的香肩上。
    周媛转过头,柔情似水地望着他,那晶莹闪亮的眸光,与动人的钢琴曲一样,足以撩动心弦,在宁静的心湖当中,荡起层层涟漪,两人就这样注视着,并不说话,那十根纤细葱白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跃动着,奏出优美的乐章,如水的钢琴声透过半开的窗户,远远地传了出去。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周媛轻吁了口气,雪白娇嫩的面颊上,现出一丝红晕,她扬起天鹅般优美的玉颈,似笑非笑地道:“小宇,听懂了吗?”
    王思宇闭上眼睛,仿佛还在回味着,半晌,才点点头,微笑着道:“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周媛轻轻一笑,摇头道:“不是。”
    “那么……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王思宇嘴角扬起,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一双手不安分地向下摸去,盯着那娇嫩的红唇,低头吻了过去。
    “你啊,又错了!”周媛笑靥如花,咯咯一笑,敏捷地躲开,从王思宇的臂弯下闪过,在他背上敲了一记,随即笑着走到露台上,坐在竹椅上,眺望着周围的风景,伸开双臂,娇慵地道:“好美,站在这里,仿佛能够拥抱整个丛林!”
    “是啊,这里风景确实很好,老爷子倒会选地方。”王思宇拿了瓶红酒,手指挑着两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坐在她的旁边,把红酒打开,缓缓地注入酒杯,放到楠木桌上,一语双关地道:“美人老师,怎么办,老爷子交代的政治任务,咱俩总要努力完成啊。”
    周媛蹙起秀眉,横了他一眼,挑起高脚杯,优雅地道:“小宇,现在这样就很好,我感到很幸福,也很满足,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
    王思宇摇着杯子,苦笑着道:“美人老师,能让我束手无策的,也就只有你了。”
    周媛粲然一笑,避而不答,抿了一口红酒,就拿手指着远处,轻声道:“小宇,那里好像有个果园,一会儿过去转转吧。”
    王思宇微微点头,目光却落在庭院中,那汪浮荡着氤氲雾气的山泉泳池,心情愈发荡漾起来,微笑道:“好的,明早咱们再一起爬山,看日出美景,很久没有体验这种快乐了。”
    周媛脸上现出愉悦的笑容,拿手摸了下耳边如花儿般盛开的发髻,温柔地道:“很多年前,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曾经梦想过,远离城市,住在山间的房子里,享受一个人无拘无束的生活。”
    王思宇不吭声了,露出倍受打击的表情,把杯中的红酒喝掉,再次斟上,苦涩地道:“美人老师,你真是个像谜一样的女人,让人琢磨不透。”
    “怎么说?”周媛转过头,安静地望着王思宇,那张冰清玉洁的俏脸上,带着一丝诧异,却更见冷艳逼人,竟让人无法长久地注视。
    王思宇弯下腰,拾起一枚石子,丢到庭院中的温泉里,轻笑道:“有时像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及,有时又像是近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把你揽在怀里,永远地拥有。”
    周媛扑哧一笑,轻声道:“小宇,大半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
    “你不一样!”王思宇挑起酒杯,望着枚红色的酒液,一脸认真地道:“对你,我从来都没有信心,就像是在学校时一样,明明心里想得厉害,却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毕业时那种失落感,很难用语言来表达。”
    周媛把手放在唇边,窃窃地笑了半晌,才瞟了他一眼,小声道:“小宇,干嘛说得那样可怜。”
    “事实而已!”王思宇站了起来,伸手取下挂在墙边的花篮,微笑道:“走吧,美人老师,陪你去果园。”
    “等下,我换件衣服。”周媛返回卧室,换了套白衬衫,牛仔裤和白色的旅游鞋,手提花篮,和王思宇并肩走了出去,沿着石板路,向山腰间的果园走去,此时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微风徐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到了果园才发现,里面的水果大部分都被采摘,只剩下些苹果生在高处,难以下手,王思宇四下里寻找,没有发现梯子,却寻了一根长杆,笨拙地挑.弄着,效果自然不佳,落下的树叶倒很多,苹果却没打下几个。
    周媛拾起一枚苹果,放在花篮中,退到旁边阴凉的树荫里,见王思宇鼓着腮帮子,奋力挥舞着长杆,竟觉得有几分滑稽,就笑得花枝乱颤,连连摆手道:“山中高士,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们再到别处转转,等会就回去吧。”
    王思宇不想扫兴,就把长杆丢在旁边,挽起袖子,走到树下,拍了拍结实的树身,笑着道:“别急,林下美人,你等着,我这就上去,把最上面那个苹果给你摘下来。”
    周媛仰头望去,却吃了一惊,这颗苹果树足有十六七米高,只看着就觉得头晕目眩,若真是爬上去,可容易出危险,她忙把花篮放下,上前几步,从后面抱住他,怒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淘气!”
    被美人抱在怀中,感受着那份温软柔腻,王思宇喜得心花怒放,却故意摩拳擦掌地道:“没事儿,你别担心,在下面等着,几分钟就好。”
    周媛却生气了,跺了下脚,转到树后,哽咽着道:“你就逞能吧,在青州挨了一刀,没长记性,做事还这么毛躁,你上去吧,只管上去,摔个好歹,没人心疼!”
    王思宇笑笑,悄悄走了过去,扳过她的香肩,却见那张欺霜赛雪的俏脸上,满是愠怒之色,晶莹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显然是气急了,就有些后悔,忙不迭地道:“好了,美人老师,我听话还不成嘛,你别生气了。”
    周媛转过俏脸,嘴唇翕动了几下,两行热泪就涌了出来,有些伤心地道:“原以为你们不同的,没想到,都是这样逞能,明知道有危险,却故意凑上去,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王思宇听了,心里蓦然一沉,跌落到谷底,暗自叹息,到了现在,她还没有完全忘记廖长青,受到刺激,又想起了以前不开心的事情,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中郁闷,就坐在地上,伸手摸出一颗烟,点上火,皱眉吸了起来。
    周媛拿手抹了眼泪,俯下身子,坐在他的旁边,小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王思宇低下头,掸了掸烟灰,欲言又止地道:“在你面前,总像个毛头小伙子,很容易做错事情,可能是关心则乱吧。”
    周媛摸起一截树枝,在地上划了几下,脸上闪过凄然之色,有些烦恼地道:“你撒谎,真正不开心的原因,是我提起那个人了吧?”
    “没有,怎么会呢?”王思宇心里酸溜溜的,转过头,勉强地笑了一下,那表情分明是在说:“美人老师,你真聪明,又猜中了!”
    周媛侧过身子,把头倚在他的肩上,幽幽地叹了口气,温柔地道:“其实,已经忘记很久了,就是刚才的刹那间,不知为什么,忽然又想起了,请原谅我,小宇。”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摇头道:“没什么,美人老师,你不必解释,我能够理解。”
    周媛面色微愠,挪动了位置,坐在他的对面,气呼呼地盯着他看,赌气地道:“小宇,你这样说,是不肯相信了?”
    王思宇抬起头,见她秀眉紧蹙的样子,不禁莞尔,轻声道:“美人老师,连发脾气的样子都这样好看。”
    周媛却咬了粉唇,没有理会他的调侃,郑重地道:“你要是不肯原谅,我这就下山回去,咱们都不要再气对方了!”
    说着,觉得心里委屈,又有眼泪涌出来,眼里已是一片晶莹,此时楚楚可怜的风姿,竟然别有一种韵味。
    王思宇有些看呆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美人老师,你过来,我有话说。”
    周媛眨动着睫毛,潸然落泪,有些不情愿地探过身子,怫然道:“什么?”
    “别哭!”王思宇却伸出双手,捧了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歪着脑袋吻了过去。
    周媛兀自在生气,就把身子后仰,用雪白的小手,推着王思宇的胸脯,无限委屈地道:“不行,不让你亲,就不让!”
    王思宇忙凑了过去,把她抱在怀中,低声哄道:“别生气了,小乖乖,最多我回去写检查。”
    周媛微微一怔,眼眸立时亮了,双颊浮上一抹红晕,却仍旧扭动着腰肢,用执拗的语气道:“哪个是你的小乖乖,认错人了!”
    王思宇干咳了一声,嘿嘿笑道:“脾气这么大,还不讲道理,自然做不成老师了,还是当小乖乖好。”
    周媛心如鹿撞,跳得格外厉害,却依旧面罩严霜,冷冷地道:“若是不肯道歉,就放开我。”
    “好吧,我道歉!”王思宇笑了一下,趁她不备,出其不意,猛然偷袭了过去,终于噙.住那娇艳欲滴的樱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坏蛋,不要!”周媛虚弱地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抵抗,伸出一双胳臂,缠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眸,一下下地回应着,那张俏脸上满是羞涩的红晕。
    “这次不能再手软了,必须拿下!”王思宇盯着那张如花俏脸,暗下决心,双手沿着她的纤细柔软的腰肢,缓慢上移,终于探进她的衬衣当中,肆意地揉捏着。
    “唔……唔……别,不要了!”周媛娇躯一颤,慌忙睁开眼睛,水眸之中满是哀求之色。
    “乖,别怕,放松。”王思宇面带微笑,注视着那张烧红了的俏脸,愈发恣意地吸吮着她的香舌,令她无瑕旁顾。
    周媛娇.喘连连,一双雪白滑腻的小手,用力地在王思宇的背上捶打着,数息之后,娇哼了一声,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任他轻薄。
    王思宇得偿所愿,握了那饱满坚挺的酥胸,激动得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一股热流从小腹涌起,飞快地冲向头顶,兴奋之余,一手加快速度,或轻或重地揉捏着,另外一只手却如蛇般钻进牛仔裤,贴着嫩若凝脂的肌肤,缓慢而坚定地向下探去。


第九十八章

    “别,不行!”周媛恍然惊觉,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双手握住王思宇的手腕,颤声道:“小宇,这样不行。”
    “为什么?”王思宇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之色,在她哀求的目光下,慢慢把手抽了出来,小声道:“好吧,那以后再说。”
    周媛把衣裳整理好,站了起来,脸色已变得有些冷漠,淡淡地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王思宇点点头,来到果树旁,取了花篮,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轻声道:“媛媛,生气了?”
    “没有,只是我还没准备好。”周媛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思索良久,才又叹息道:“小宇,在给我些时间,好吗?”
    王思宇勉强挤出个笑容,心里发虚地道:“没关系,媛媛,刚才是有些情不自禁,希望你能理解。”
    周媛面无表情地听着,绷紧的脸庞稍稍放松了些,伸出玉臂,温柔地道:“过来,挎着我的胳臂。”
    王思宇笑笑,跟上两步,挽着她的手臂,握紧了那滑腻的柔夷,如释重负地道:“还好,你没有发脾气,还以为要被暴打一顿了!”
    周媛微微蹙眉,嘴边却泛起一抹动人的笑意,怫然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没有。”王思宇深吸了口气,笑着道:“不过,咱们曾经是师生关系,这就让我有些放不开。”
    周媛没有说话,却用尖尖的指甲扎了他一下,羞恼地思忖道:“还没有放开,你还想怎样?”
    王思宇也觉得有些自相矛盾了,嘿嘿地调侃道:“食色性也,对吧?”
    “不对!”周媛瞟着百米开外的别墅,似笑非笑地道:“一个人心里要是有了人,只管想着他,念着他就成了,没必要去做那些无聊的事情。”
    “又是柏拉图之恋!”王思宇皱起眉头,无可奈何地道:“要是换成他,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周媛转过头,白了他一眼,蹙眉道:“我现在的心里,只有你一个,究竟要怎样解释,才能让你相信呢?”
    王思宇心里一跳,知道说错了话,赶忙解释道:“媛媛,以前是有些担心,怕变成他的影子,不过,现在就没事儿了,我若是连你都不能相信,还能相信谁?”
    周媛面露欣慰之色,停下脚步,扳过王思宇的肩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取过花篮,娇慵地道:“累了,走不动了,怎么办?”
    “背之!”王思宇笑笑,转过身子,蹲了下去,直到那具温软香酥的娇躯伏在身上,把手放在她的纤腰翘臀上,稳稳地向山下走去。
    周媛悄然一笑,双手抱住了他的脖颈,把头枕在他的肩头,脸上现出满足的笑容,嘴唇微动,呓语般地道:“累吗?”
    “不累!”王思宇笑了笑,脚下加快速度,一溜烟地小跑了起来。
    周媛莞尔,张开粉唇,用雪白整齐的贝齿,在他脖颈上轻轻咬了一口,又闭上眼睛,用手指抚摸着王思宇的胸口,轻笑道:“慢点!”
    回到别墅,王思宇把衣服脱掉,只留了条短裤,躺进庭院中的温泉浴场里,蒸腾的热气之中,混合着中药的香气,身子浸在黄褐色的池水中,极为惬意,精神也变得格外清爽。
    周媛也换了宽松的睡衣,坐在露台的竹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夕阳的余晖,洒在那张秀美冷艳的脸庞上,却像花树堆雪,红晕生颊,娇羞无限,更加多出几分妩媚。
    王思宇仰头看了半晌,微微一笑,俯身在池子里游了几圈,拿起毛巾擦了头发,就躺在暖洋洋的大理石台面上,闭上眼睛,打起盹来,回味着在果园里发生的一幕,不禁苦笑着摇头。
    他与周媛相识的时间,在一众情人当中,算是极早的了,只比张倩影稍稍晚了些,可两人的关系,从师生到情侣之路,走得却极为艰辛,甚至,几度曾经失去联络。
    可每每到了将要遗忘的时候,仿佛总会峰回路转,让两人再度相遇,在闵江市的那些日子,更是在梁桂芝的穿针引线下,突破了心结,真正确立了关系。
    只不过,这种关系,似乎总是不太牢固,每次亲热的时候,将要深入些,就会遭到周媛的抵抗,那种抵抗虽不像柳媚儿,是用牙齿来完成的,但也极具威慑力,让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其实就是心理上的障碍了,面对这个美丽的冰山美人,王大官人总是舍不得忤逆她的意思,更不想让她受到半点伤害,那些用在其他女人身上的招数,到了这里,竟然统统失灵了。
    正暗自懊恼间,电话铃声响起,他拿起毛巾,擦干了手,坐到池沿上,伸手摸起手机,见是方如镜打来的,赶忙接通,微笑道:“二叔,你好。”
    方如镜似乎心情极好,语气里有着罕见的温情:“小宇,在南粤干得怎么样?”
    “还好。”王思宇脸上现出恭敬之色,微笑道:“二叔,您的从政笔记,让我受益匪浅。”
    方如镜却摆摆手,爽朗地笑道:“那些东西都没有用,关键还要亲身体会,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纸面上的东西,看看也就罢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二叔,您过谦了。”
    方如镜眉头扬起,凝视前方,铿然道:“小宇,我刚和春雷书记见过面,现在带淼淼出去吃饭,这次打电话,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很快,中央的任命就要下来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醒悟,惊喜地道:“恭喜方书记,还是在华中吗?”
    方如镜点点头,笑着道:“要注意保密,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可不多。”
    王思宇心情大好,微笑道:“放心,二叔,您知道,我的嘴巴一向很严。”
    方如镜笑笑,点头道:“好了,淼淼要和你通话。”
    说完,转过身子,把手机递给方淼,双手抱着小腹,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一派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在华中期间,借助北方派系和于系的暗中帮助,很快取得了优势,在高层那里也得到了信任,此次擢升,其实是水到渠成。
    方淼接过手机,咳嗽了几声,就扬起小脸,笑嘻嘻地道:“姐夫,怎么样,现在混得还不错吧?”
    王思宇登时无语,笑着道:“还不错,淼淼,几时有空,记得来滨海玩,姐夫请你吃好的。”
    方淼撇了撇嘴,大大咧咧地道:“切,真要有诚意,为啥不把我调过去?”
    方如镜在前面听了,不禁微微皱眉,只是有些无奈,任他本事再大,也约束不了方淼,这丫头天生就是一副惫懒模样,天不怕地不怕,是个闯祸能手。
    王思宇把毛巾搭在肩头,出了池子,微笑着道:“淼淼,你在京城才好,滨海地方太小,没什么好玩的,来这里住上几天,你肯定腻了,又要吵着离开。”
    “姐夫,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方淼嘻嘻一笑,身子后仰,愉悦地道:“那个,我在这里还不错,梁书记对我蛮好的,给她当秘书吧,能学到不少东西,你就不用担心了。”
    王思宇笑了笑,暗自琢磨着,自己还真没担心过,这位小姨子即便惹了再大的麻烦,他老爸也能够摆平,倒轮不到自己操心,就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回到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度假村的值班经理就打来电话,询问晚餐的要求,王思宇捧着菜谱,点了些周媛喜欢吃的菜肴,又要了瓶茅台酒,打算晚上小酌一杯。
    半个小时后,几位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将餐盘送了过来,两人坐在餐桌边,享用着美食,边吃边聊,倒也惬意,美中不足的是,周媛把那瓶茅台酒没收了,只肯让他喝上一小杯的红酒。
    饭毕,听着周媛弹奏着钢琴曲,王思宇的心情变得宁静祥和,再没了之前的浮躁,为了不再惹恼这位冰山美人,他取了一床被子,躺在沙发上,打算晚上就在沙发上休息。
    周媛洗了澡,就进了卧室,斜倚在床头,探头喊道:“小宇,把书给我拿来,在露台的桌子上。”
    “好!”王思宇下了地,将书取来,递到周媛的手里,又急匆匆地回到客厅,继续看那部电视剧,可不到三分钟的功夫,周媛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宇,我渴了,那瓶水来。”
    “好的,马上就到。”王思宇把遥控器丢下,又走到墙角,拉开冰箱的柜门,从里面摸出一瓶矿泉水,乐颠颠地进了卧室,笑着道:“水来了。”
    “谢谢!”周媛蹙眉喝了口水,把瓶子放下,就摸起那本书,信手翻了两页,娇慵地道:“小宇,我冷了,把被子拿来!”
    王思宇哑然失笑,不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关掉电视,眉花眼笑地走进屋子,钻进被窝,笑着道:“回美人老师,被子没有,只能让学生人工取暖了。”
    周媛哼了一声,小声道:“小气鬼,还肯过来啊,有本事,你就这样耗下去!”
    “自然是没本事了。”王思宇在心里嘀咕一句,伸出右手,关掉台灯,就蒙上被子,摸了那条光溜溜的玉腿,一脸坏笑地道:“美人老师,我来了!”

第九十九章

    周媛粲然一笑,把书合上,丢到旁边,拍开王思宇的手,微嗔道:“别闹,再不规矩些,就去睡你的沙发好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温柔地拥着她柔若无骨的娇.躯,凝视着黑暗中绽放的笑容,一脸认真地道:“你舍得吗?”
    周媛轻轻摇头,伸出尖尖玉指,触摸着王思宇的面颊,恬静地道:“小傻瓜,知道还问?”
    王思宇哑然失笑,趁机提出条件:“那作为补偿,让我亲亲。”
    “不!”周媛的语气虽然很坚定,可身子却酥软下来,犹豫了下,就扬起俏脸,小声道:“就一下。”
    “OK,OK!”王思宇笑着点头,却没有行动,而是目光瞄向那高耸的胸脯,得寸进尺地道:“媛媛,我想亲里面。”
    周媛脸红了,转过身子,悻悻地道:“休想,快睡吧,明儿早起还要看日出呢!”
    “好吧,那听你的。”王思宇感到有些失望,但还是选择了乖乖听话,平躺在床上,盯着棚顶的漂亮的水晶灯,嗅着身边淡淡的幽香,睡意全无。
    “把手给我!”几分钟后,周媛忽然转过身子,拉了王思宇的手,放在自己的背上,满足地道:“还是这样舒服些,我睡了,你继续胡思乱想吧!”
    “……”王思宇有些无语,轻抚着那柔滑如丝的睡袍,威胁道:“睡吧,睡吧,睡着了,我就悄悄地偷了你!”
    周媛双颊绯红,妩媚地白了他一眼,有些难以启齿地道:“随你,但不许弄疼我!”
    “这个难度太高了!”王思宇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他当然清楚,这是某种隐晦的提示,其实,即便没有这种暗示,他也早就猜到了。
    二十分钟后,周媛香甜地睡了过去,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而绵软,那俏丽雪白的面庞上,还带着盈盈的笑意,眉宇之间,荡漾着难以形容的幸福感。
    王思宇却有些失眠了,事实上,他是习惯晚睡的,生物钟一旦形成,就很难调整,但担心弄醒怀中的睡美人,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周媛小嘴咕嘟一声,翻过身子,下意识地把王思宇的手臂拨开,他才顺势调整了身姿,悄悄地下了地,摸起那本周媛看过的书,去了客厅。
    坐在沙发上,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信手翻看着这本《呼啸山庄》,不经意间,一行秀气的小字出现在眼帘里:“今天,又惹他生气了,我总是那么笨,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王思宇笑了笑,翻过一页,却见上面写着:“还好,他没有发脾气,还背着我下山,在他背上的感觉真的很好,真希望那条路走不到尽头,我们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可惜……”
    “回来的时候,再也看不进去书了,一直在偷偷看着他洗温泉浴,其实很想过去的,但还是忍住了,我是不是很傻?爸爸就说过,我的智商还可以,但情商约等于零!”
    掸了掸烟灰,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又翻开一页,津津有味地读着:“他的担心其实多余的,女人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他进来了,那个人就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为什么,在欣慰之余,竟然生出一些惆怅,烟灰簌簌落下,掉在书页间,王思宇吹去烟灰,继续翻了几页,又一行清秀的小字跳了出来:“尽管,他掩饰得很好,可还是能感觉到,他很不开心,还想在晚餐上喝酒,被我制止了,这个傻小子,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唉!”
    看到这里,心里突地一跳,莫名生出几分感动,王思宇微微一笑,又皱眉吸了口烟,把香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继续翻了下去,不过,一直翻到末尾,也没有看到其它记录。
    把书放下,披了件外套,王思宇去了露台,坐在竹椅上,望着山中的夜景,半空之中,弯月如眉,游弋在云层之中,洒落清冷的光辉,远处的山林里,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像是鹊鸲,声音极为婉转动听。
    正听得入神时,身后脚步声响起,他转过头,却见周媛袅娜地走了过来,睡眼惺忪地道:“小宇,怎么出来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睡不着,出来吹吹风,媛媛,你别过来,当心感冒。”
    “可你不在,我睡不着了。”周媛来到露台上,打了个哈欠,就坐在王思宇的怀里,双手勾了他的脖子,温柔地道:“小傻瓜,还在生气么?”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道:“我可不是小气鬼,别胡思乱想了。”
    “就是,你就是不高兴,才想着疏远我!”周媛委屈极了,鼻子一酸,险些落泪,气恼地道:“我是不会哄男人开心的,你不喜欢,也很正常。”
    王思宇垂下头,盯着那张恬静秀美的面孔,笑了笑,刮着她的鼻梁,轻声道:“怎么不会,和你在一起,我不知有多开心呢,这可是好多年的夙愿了!”
    “我也是!”周媛点点头,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幽幽地道:“抱我回去吧,老公!”
    “什么?”王思宇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地道:“老公?”
    周媛眨着眼睛,娇慵地道:“怎么,不喜欢?那还是叫王思宇同学好了!”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王思宇眉花眼笑地站了起来,横抱着美人离开露台,往回走去。
    回到卧室,周媛叹了口气,缓缓脱掉睡衣,平躺在床上,那完美的身材曲线,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泛着美玉般白皙润泽的光芒,竟然有些刺眼,像极了活色生香的塑像。
    王思宇呆呆地站在床前,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感受到心脏的剧烈跳动,一种久违了的情绪,突然弥漫全身,让他的目光也变得灼热起来,仿佛燃烧的火焰。
    周媛把头转向旁边,眸光如水般清澈,呓语般地道:“傻老公,看够了没有?”
    “没有!”王思宇笑笑,终于回过味来,挨到床边,轻柔地伏了上去,嘴唇化作雨点,落在那羊脂般白腻的肌肤上,一双手也轻柔地游走着,含混地问:“怎么想通了?”
    周媛眸光渐渐变得迷离,酥胸起伏不定,身子也在微微发抖,颤声道:“是,是,为了讨你喜欢!”
    王思宇停顿一下,就游了上去,噙.住那张玫瑰花瓣一样娇艳的红唇,温柔地吸吮着,右手探了下去,缓缓地褪下那条蕾丝内裤,丢到旁边。
    周媛变得紧张起来,绯红的面庞上,带着些许的彷徨与无助,她蜷起右腿,白嫩的足尖微微颤动着,结结巴巴地道:“老公啊,等,等,等一下。”
    王思宇微愕,诧异地望着她,有些迷惑不解地道:“老婆,等什么?”
    周媛深吸了口气,双手攥紧了床单,局促不安地道:“好了,好了啦!”
    王思宇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又把头伏在那细腻娇嫩的肌肤上,轻吻着,挑逗着,温柔地安慰道:“别怕,没那么严重,放轻松些。”
    周媛点点头,可身子还是极为僵硬,喃喃地道:“没关系,我不害怕,真的…….不害怕,嗯。”
    王思宇没有说话,而是专注地吻着,从那饱满坚挺的酥胸,一路向下,到平滑的小腹,所到之处,点燃了欲望的火焰,那身子便微微颤动着,耳边响起声声呢喃。
    蓦然,周媛身子抖了几下,表情变得极为亢奋,一双洁白的小手,拉着王思宇的头发,用力地向上拉扯着,唇边发出一些破碎的音符。
    王思宇顺势伏了上去,盯着那双迷离的媚眼,调整了姿势,在几次试探之后,缓慢而坚定地地进入她的身体。
    “啊!”在一声带着痛楚的娇.啼声里,周媛扬起嫩腻如玉的脖颈,嘴唇撑开,双手用力地推着王思宇的肩头,蹙眉喊道:“不行!”
    王思宇愣了一下,见她身子剧烈地抖动着,鼻梁上也冒出冷汗,心中也甚为怜惜,目光中带着歉疚之意,温柔地道:“别担心,马上就好。”
    周媛却不住地摇头,俏脸上显出无限的彷徨与柔弱,双手轻轻捶打着他的肩头,烦恼地道:“出去,出去,疼!”
    王思宇哭笑不得,就狠下心肠,不理会她的抗议,缓慢地动作起来,在轻柔的碰撞下,那具温软滑腻的娇.躯,仿佛春水般晃动起来,丝丝缕缕的血液洒落下来,染红了一小块床单。
    周媛委屈到了极点,泪水扑簌而下,强忍着疼痛,生涩地迎合着对方,喉间不时地发出痛楚的娇.啼,那双雪白修长的玉腿,在床单上用力地蹬踹着,白嫩的脚面已然绷得笔直。
    过了十几分钟,疼痛感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酸麻酥痒的感觉,身子软绵绵地,使不出半点力气,喉咙里也不受控制地发出销魂蚀骨的媚叫声。
    盯着那张美艳迷人的俏脸,王思宇征服欲大起,试探着加快了动作,发力撞击过去,在令人耳热心跳的交.媾声里,床头也死命地撞击着墙壁,发出砰砰的巨响。
    “轻啊,轻点啊,老,老公!”周媛扬起细长优美的脖颈,双手在王思宇的后背上无助地抓挠着,仿佛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可在一波波猛烈的攻击之下,终于陷落了,在嘹亮的娇.啼声中,被推上云端。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柜上的半瓶矿泉水忽然掉落在地,一汩汩的水溢了出来,床上两人也已接近尾声,在狂风骤雨般的冲击下,两人摇摆着腰.臀,剧烈地晃动了几下,就发出粗重的闷哼和高亢的喊声,紧接着,忽然静止下来,似乎时间在这一刻,也都停滞不前了。
    良久,良久,体会了高.潮后的余韵,周媛睁开眼眸,轻舒了口气,伸出尖尖玉指,抚摸着旁边汗流浃背的身子,喃喃地道:“老公,我明白了,就像是在拉大提琴!”

 楼主| 发表于 2012-3-5 15: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卷

     第一章

    天色虽然很晚,路面上却是车辆不断,但路过的司机经过这里,大都踩了油门,疾驰而过,车祸发生半个小时后,才有一位好心的司机停下车子,奔到深沟里,打开车门,把满脸血污,人事不醒的王思宇抱了出来,送往医院紧急抢救。
    而当司机拿出王思宇的手机,翻开电话号码簿时,立时惊呆了,上面一排排的电话号码,不是某某省长就是某某书记的称谓,让人看得眼晕,他不敢擅自做主,就把手机交给了院方值班领导,值班领导也是吃了一惊,赶忙拨通电话号码求证,证实了这位年轻人的真实身份。
    医院方面很快得到指示,要求成立专家组,紧急抢救,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挽救王书记的生命,与此同时,省内几位著名的医学专家,也接到通知,赶忙放下了手头的活计,被省政府派来的小车接走,赶往医院会诊。
    伴着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王思宇遭遇车祸,生命垂危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从南粤到京城,乃至渭北华西,一颗颗心房被揪紧了,只是这消息,都是在官员之间传播,连滨海市的廖景卿和柳媚儿,都尚未知情,仍平静地呆在家里,瑶瑶因为失手打碎了一只杯子,被母亲呵斥了几句,正独自躲在房间里抹眼泪。
    晚上八点多钟,手术室外,南粤省的省委常委,凡是在家的都纷纷赶到医院,等候最新的消息,而在听取汇报,得知车祸极可能是有人蓄意制造后,省委书记赵胜达面色铁青,当即下达指令,让省公安厅马上成立专案组,洒下天罗地网,不惜一切代价,缉捕犯罪嫌疑人。
    老爷子周松林更是脸色苍白,背着双手,在长廊里走来走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再没了往日的镇定从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除了宝贝女儿,也只有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年轻人,最让他牵肠挂肚了,在听说王思宇伤势严重,很可能会失去生命时,老爷子终究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悲痛,老泪纵横。
    就在众人焦虑地等待结果时,常务副省长杜山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赶忙走到僻静的角落,接通了电话,只听了几句,就变得目瞪口呆,惊惧交加之下,他面色惨白,心如刀绞,手机忽然滑落,跌落在地,杜山拿手捂住胸口,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就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晃了几下,顺着墙边软软地滑了下去。
    “杜省长,杜省长,你怎么了?”旁边人见了,同时发出一声惊呼,赶忙围了过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扶到旁边的长椅上,掐人中的掐人中,揉胸口的揉胸口,终于让他顺过一口气。
    杜山睁开眼睛,悲从心来,再也难以抑制住情绪,用手捂了脸,放声大哭,凄惨异常,这种情景,让所有人都变得不知所措,在场的诸位官员,都清楚王思宇与杜山之间的矛盾,按理来说,前者出了事情,杜省长没有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也就好了,怎么忽然变得如此悲伤?
    赵胜达也是满脸的疑惑,快步走了过去,伸出大手,拍了下杜山的肩膀,皱眉道:“老杜,冷静下来,你怎么了?”
    杜山满脸泪痕,嘴唇打着哆嗦,缓缓抬起头,泣不成声地道:“赵书记,我对不起您的培养,也对不起组织上的爱护,更对不起王思宇同志,我……我教子无方,峥铭……他真是闯了大祸啊,我让他立即投案自首,赵书记,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您能理解吗?”
    “什么,案子是峥铭干的?”赵胜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问道,话音刚落,满屋皆惊,周围的常委们都面面相觑,偌大的长廊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杜山的脸上,希望进一步求证,消息是否属实。
    杜山站了起来,捶胸顿足,泣不成声地道:“就是峥铭干的啊,他真是糊涂啊,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让我怎么向省委交代啊,我现在杀了他的心都有,这可怎么办啊!”
    人群发出‘嗡’的一声,又都把异常复杂的目光投向赵胜达,所有人心里都闪过类似的念头,这下麻烦大了,如果只是因为在滨海搞打黑除恶,导致黑社会残余分子蓄意报复,还好向上面解释,可事情居然是杜山的儿子干的,牵涉到官员之间的矛盾,恐怕问题就变得棘手了。
    可以肯定的是,手术室里的那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于家人在悲痛之下,断然不肯善罢甘休,假如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兴师问罪,告了御状,极有可能引发南粤官场的再次震荡,到时,不要说常务副省长杜山了,恐怕连赵书记都要受到牵连。
    “老杜啊,老杜,你生的好儿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赵胜达把手一摆,也没有和众人打招呼,就拂袖而去,走到楼梯口,再也无法控制住愤怒的情绪,抬腿就是一脚,将不锈钢垃圾桶踢翻在地,在刺耳的‘咕噜噜’声中,颤巍巍地下了楼。
    杜山哭了一会儿,就被省政府的工作人员搀扶出去,坐进小车,赶回家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为众人带来了难以形容的压抑感,满是苏打水气味的医院里,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一群人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也不吭声,互相只用眼神和肢体动作交流,表情变得异常微妙。
    又等了半个小时,院长带着几位专家过来,介绍了情况,只说手术要到凌晨才能结束,患者虽然伤势严重,昏迷不醒,但根据目前的初步观察,手术成功的希望很大,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请领导们放心云云,众人这才舒了口气,相继离开,只有周松林依旧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动不动,他要守着手术室大门打开,亲眼看到王思宇的状况,才能放心。
    次日上午,廖景卿才得到消息,带着瑶瑶与媚儿赶到医院,却扑了个空,原来,半小时前,王思宇就被送往郊外的军用机场,乘坐直升机赶往京城,而医院方面给出的解释是,手术虽然很成功,但病人始终昏迷不醒,接下来的一周将是重要的观察期,为了确保安全,上级领导下了指示,要将患者转到京城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
    三人赶忙又坐上小车,前往京城探望,瑶瑶早已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嗓子都有些哑了,另外两人也是心乱如麻,唯恐王思宇挺不过这关,就风风火火地赶往京城,几乎在一天之内,王思宇其他的女人也都赶往同一个地点,就连胡可儿也临时取消了在香港的演唱会,乘坐飞机返回。
    次日下午,玉州城外的古华寺中,烟气缭绕,梵音阵阵,李青璇面色苍白,跪在杏黄色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良久,泪水漫过双眼,从腮边洒落,‘一定能挺过去的,一定!’她心里暗暗地祷告着,而远在美国的宁露,也出现在空荡荡的教堂里,手抚隆起的小腹,站在耶稣雕像前,面容悲戚地祈祷着。
    案件虽然在三天内告破,疑犯和雇凶杀人的杜峥铭都已经落网,但在表面的平静当中,却是暗流汹涌,事态仍在持续发酵,公安部孔副部长率队,赶往南粤进行深入调查,常务副省长杜山预感事态不妙,就以健康状况不佳为由,向省委提交辞职报告,但未获批准。省委书记赵胜达奉命前往京城,向中央首长说明情况,他返回南都之后,面容憔悴,神情恍惚,几天内都没有走出办公室。
    就连省长马千里也写了检查,更加令人胆寒的是,时隔半年之后,中纪委再次派出调查组,赶往南粤,矛头直指常务副省长杜山,杜家帮成员都被找去谈话,许伯鸿被双规,卢金旺的梅岭市市委书记任命被取消,季黄潮被派往滨海市,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动作,无不显示着,又一场声势浩大的官场风暴,已经迫在眉睫了,这些日子,就连南粤的天空,都显得阴暗了许多,仿佛随时都会降下暴雨。
    而就在这多事之秋,南粤省委副书记周松林的家里,却变得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每天都有许多官员前来拜访,不知从哪里透出的消息,说是中央首长为了平息于家的愤怒,决定做出补偿,将省委书记赵胜达调离南粤,改由副书记周松林接任,借以安抚人心,传言虽然未经证实,但明眼人都清楚,事实上,也只有周松林能够成为这次车祸最大的赢家。
    一个月后,传闻相继得到证实,先是杜山等十余名官员被双规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播出来,紧接着,中组部的贺云逸部长来到南粤,在全省干部大会上宣布,免去赵胜达同志的省委书记、省人大委员会主任职务,另有任用。
    他的职务,由省委副书记周松林同志接替,常务副省长的职务,则由北方派系的一位官员接任,而省委副书记的职务,则由组织部长叶向真兼任,每当南粤官场动荡不安时,中央都希望谢家发挥更大的作用,稳定局面,这已是多年形成的惯例,不足为奇。
    干部大会开完后,周松林在酒店设宴,款待了中组部的领导,回到办公室后,心情变得格外明朗,然而,让他也感到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在官场上费劲心机,打熬了半辈子,没想到人生的理想,政治上的抱负,却因这场意外的车祸得以实现,这显得有些滑稽,甚至是不可理解。
    不过,做到了这个位置,即便是周老爷子,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南粤官场向来动荡不安,官员频频落马,人心浮动,如何才能将纷乱的局面稳定下来,走向正轨,将是对他的一次重大考验,想起昨晚和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之间的一席谈话,周松林心潮起伏,起身站在窗前,点了一颗烟,烟雾缭绕中,他皱着眉头,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当中。
    而就在此时,京城某医院的高干病房里,王思宇身上还打着石膏,浑身上下,裹得如同粽子一般,正努力地抬头,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去咬那小片薄薄的苹果,可尝试了几次,还是以失败告终,不禁感到泄气,懊恼地道:“算了,今天不练习了,到此为止。”
    柳媚儿咯咯一笑,耐心地哄道:“好哥哥,别放弃,再试一次,要多锻炼,才能早点康复,不然,每天躺在床上,多没意思?”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不行,脖子都累酸了,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耐心静养吧,伤筋断骨一百天,这是规律,时间不到,终究没法康复,年前能下地,我就满足了。”
    柳媚儿蹙起秀眉,将那片苹果送到王思宇的嘴里,拿手点着他的鼻梁,悻悻地道:“还好了,走了次鬼门关,总算捡条命回来,你这人就是行事鲁莽,真真吓死个人!”
    王思宇吃了苹果,就闭上眼睛,忿忿不平地道:“都怪那个老家伙,他要不打电话来,我哪里会分心,说不定就躲过去了,就是被电话分了精神,才出了车祸。”
    柳媚儿抿嘴一笑,温柔地道:“好了,都抱怨一个月了,你不是也说,他卦术灵验,帮过你很多忙吗?”
    王思宇笑笑,艰难地调整了身体,叹息道:“没用,他这次可把我害惨了,下次见面,没他好果子吃,这个老神棍,真是该打。”
    “还想动手?”柳媚儿竖起秀眉,杏眼圆睁,忿忿然道:“这次的教训也太深刻了,应该牢记,再要犯错,还会遇到危险,你做官也能做出仇家来,当真是不可理喻。”
    王思宇笑着摇头,轻声道:“媚儿,这你就不懂了,官场上树敌是很平常的事情,有些人更是斗了一辈子,都没分出结果。”
    柳媚儿妩媚地一笑,柔声道:“那就别做官了,干脆,和我周游世界吧!”
    王思宇轻吁了口气,呲牙咧嘴地道:“不行,终归是离不开官场,这销魂的一撞,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南粤的问题,还是值了!”


第二章


    到了晚上,根据美人们自行排定的时间表,柳媚儿回到住处休息,轮到张倩影来护理,她带来煲好的乌鸡汤,汤汁熬得浆白,香气扑鼻。*WWw.Paoshu8.com*泡!书。吧*
    张倩影拿着银勺吹凉后,一口口地喂着王思宇,轻笑道:“出来前,听咱爸和财叔说话,上面好像在考虑,让你到团中央,担任书记处书记。”
    王思宇微微皱眉,摇头道:“不好,那边没什么正经事儿做,去了会闷死,我是忙惯了的人,闲不住。”
    张倩影叹了口气,抽出纸巾,擦了他的嘴角,温柔地道:“这也是想让你静心休养,别累坏了身子。”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没关系,我这身子,绝对是铁打的,耐折腾!”
    张倩影听了,却潸然泪下,转过头,气鼓鼓地道:“臭小宇,都变成这样了,还在逞能。”
    王思宇见状,心里一软,也有些难过,却故意冷着脸子,悻悻地道:“小影,每次过来都要掉眼泪,再这样,就别过来了,这里的护士也挺漂亮的,手脚也麻利。”
    “去你的,还动歪念头呢!”张倩影啐了一口,伸手摸了水果刀,要去削苹果。
    王思宇赶忙摇头,苦笑着道:“还是算了,肚子里已经装满了,现在什么营养都不缺了,就是缺少运动。”
    张倩影抿嘴一笑,柔声道:“那还得再等等,你这铁打的身子,要想下地,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刚才碰到张医师,她还是蛮乐观的,说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要好。”
    王思宇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那老太太,就是嘴巴甜,跟抹了蜜糖一样,都敷衍我好久了。”
    张倩影伸出白嫩的玉手,帮他把被子掖好,轻笑道:“人家也是好心,在安抚你的情绪,让你别太焦虑,免得上火,不利于身体恢复。”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小影,再发条短息吧,免得她们惦记,晚上睡不着觉。”
    “臭美!”张倩影撇了下嘴,摸过王思宇的手机,群发了短息:“美人儿,朕一切都好,请勿惦念,最最爱你的宇。”
    刚刚发完,她的手机上也震动了两下,张倩影就叹了口气,抿嘴道:“这下可好,大家都见了面,也熟悉了,以后可以凑成两桌麻将了。”
    王思宇点点头,眉花眼笑地道:“大被同眠,力压群芳的日子不远了。”
    “去你的!”张倩影脸红了,伸出嫩葱般的手指,扭着他的脸蛋道:“我的大少爷,不打成一锅粥就不错了,还在想着美事儿。”
    王思宇笑了,有些得意地道:“朕的爱妃都是识大局,顾大体,断然不会让朕为难的。”
    “那可不好说。”张倩影眸光闪烁,凑了过去,小声地道:“青璇就有意见了,总瞧着那个媚儿不顺眼,还要找她聊聊呢!”
    王思宇吓了一跳,忙轻声道:“那可不成,她们两位都是喜欢争宠的,不能往一起凑,容易生出是非。”
    张倩影点点头,轻笑道:“已经劝过了,不过,她还在赌气,要过两天再来。”
    王思宇有些无语,苦恼地道:“小影,要是她们各个都像你这样,我就省心了!”
    张倩影撇了撇嘴,冷哼道:“竹兰梅菊,各有各的好处,要是都一个样子,你也不会喜欢了!”
    “那可未必!”王思宇努力地扬起头,在她娇嫩的面颊上香了一口,叹气道:“真是度日如年了,要想挨过这段时间,还真不容易。”
    张倩影也是面露愁容,为了哄床上的男人开心,她们各个都想尽了法子,可效果仍是不佳,眼见着王思宇面容憔悴,又是一阵地酸楚,强忍住悲伤,悄声道:“唱个歌给你听吧。”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小影,唱我教给你那首!”
    “好吧!”张倩影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就柔声哼唱起来,歌声缠绵悱恻,动人心弦,末了,又抬手抹了眼角,抿嘴笑道:“改天,把可儿叫来,让大明星亲自唱给你听。”
    王思宇咧了下嘴,一语双关地道:“不行啊,可儿……那是无福消受的。”
    张倩影就以手掩唇,咯咯笑着不说话,暗自思忖道:“这个臭小宇,总还是有些顾忌的!”
    十几分钟后,楼道里忽然响起一阵愉悦的交谈声,王思宇竖起耳朵,听了几句,就笑着道:“是周美人和梁姐来了。”
    张倩影赶忙起身,拉开房门迎了出去,因为见过几次面,三人已经很是熟稔,就没有过多客套,进了房间,周媛把两本书放在床头柜上,柔声道:“买了几本先贤名著,闲下来的时候,让她们读给你听,要开始修心养性了,不然,这次的难又白受了,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王思宇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咧嘴笑道:“瞧,美人老师一来,就教训起学生来了。”
    梁桂芝抬手扶了扶眼镜,走到床边坐下,关切地道:“好点了吗?”
    “好多了!”王思宇叹了口气,向门外努努嘴,有些郁闷地道:“就是他们定的规矩大,不许做剧烈动作,把手脚都捆起来了,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张嘴吃饭了!”
    张倩影沏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庐山云雾茶,递给两人,笑着道:“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哪个不希望你快点康复!”
    “那倒是!”王思宇轻轻转头,晃动了下脖子,又笑着问道:“梁姐,怎么样,在这边工作还习惯吧?”
    梁桂芝点点头,微笑道:“压力不小,总怕辜负了你的期望。”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梁姐,搞什么名堂,咱们之间,怎么还这样生分。”
    梁桂芝却笑了,诚挚地道:“规矩还是要讲的,现在,咱们这些人,可都靠你了,要养好身体,争取早点出来工作。”
    王思宇勉强挤出笑容,干涩地道:“梁姐,可别开这种玩笑,我都这样了,明显靠不住!”
    “别灰心,一点小挫折,忍忍就过去了。”梁桂芝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有些无奈地道:“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下,华西的老领导,有几位想抽空过来看你呢,也不知你是否同意。”
    王思宇微愕,诧异地道:“那些个老领导?”
    梁桂芝微微一笑,摘下眼镜,有些难为情地道:“当然是犁山省长,韩向东秘书长了,说起来,省厅出来的人,也就我沾了你的光,看着其他人风风光光,一路上扬,他们却还在原地踏步走,就都沉不住气了,想要来抱太子的大粗腿。”
    话音过后,房间里众人都笑了起来,周媛插话道:“要说起来,还是爸爸运气好,捡了个宝贝回来,这才几年的功夫,就跟坐火箭似的,从市委秘书长,变成了省委书记,让华西那边碎了一地的眼镜。”
    王思宇笑笑,凑趣道:“那还不是你安排的,老爷子是谁都不怕的,唯独就怕女儿不开心。”
    周媛嫣然一笑,脸上又闪过一丝愁容,叹息道:“早知道是这样的性子,当初真不该让你进入官场,明明占尽了优势,偏偏把自己搞得难以立足,真是让人想不通。”
    王思宇有些吃力地抬了下胳膊,笑着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其实,效果还是不错的,要不这样,老爷子也没可能成为省委书记。”
    周媛却不给他面子,当众奚落道:“那可不是因为你的车祸,主要是北方派系风头太盛,中央想借机打压一下,免得他们再起事端。”
    王思宇登时无语凝噎,颇为尴尬地道:“媛媛,你是天生慧眼的,无论什么事情,都看得那么通透,其实这些日子,我也在反思,总觉得在很多事情上,处理的手法都欠缺火候,应该吸取教训,免得重蹈覆辙。”
    “弓满弦易断,剑锐锋易折,还是应该注意下工作方法。”梁桂芝也赞成地点头,又转移了话题,微笑道:“在我熟识的人里,媛媛当真是冰雪聪明,她的从政天分堪称第一了。”
    王思宇点点头,回到了刚才的话题,沉思着道:“梁姐,我很清楚,你和韩向东秘书长之间的交情很深,不过,现在这阶段,估计是没有太好机会的,要耐心等待。”
    梁桂芝露出理解的表情,微笑道:“好,我把这话转给他们,不过,人家既然要过来,你也别拦着,好歹在当初,省厅的老人也挺过你,犁山当秘书长时,为你说过好话哩,他到现在都记得,经常提起!”
    王思宇有种想挠头的冲动,无奈地道:“那是我没良心了,当初的不少事情,还都云山雾罩的,没搞清楚,记忆中最深刻的,除了老爷子和方家兄弟外,也就是孟超书记帮忙最多了。”
    梁桂芝喝了口茶水,就扳着指头数道:“也难怪别人心动,掰着指头算算,这些年里,华西算是出来人最多的了,人家都把那当成你的老巢了,都等着你登顶之后,大家跟着进步呢!”
    王思宇就笑了,美滋滋地道:“还是梁姐会说话,以后真能登顶,你肯定是首辅大臣了。”
    旁边两位美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各自笑着摇头,张倩影伸出手,把王思宇的胳膊放回被子,小声地道:“要听大夫的话,忍着,别乱动。”
    周媛见了,心中有些失落,却由衷地道:“小影姐姐真是贤惠善良,和你相比,我真是无地自容了,前儿晚上过来,还把他弄疼了。”
    张倩影笑了笑,赶忙自谦道:“我是没本事的人,最多只能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儿,不像你们两位,能在事业上帮助她。”
    周媛有些吃味,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笑着道:“这下误会大了。”
    梁桂芝摘下眼镜,眯起双眼,轻笑道:“误会就误会,反正我也不吃亏。”
    张倩影倒落了个大红脸,她没有仔细打听过,但见梁桂芝当时也哭得稀里哗啦,就多了心思,没想到一时失口,倒闹出了误会,赶忙笑着解释道:“梁书记,真是抱歉,是我弄错了。”
    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叹息道:“真是命苦,都变成这样了,还被你们调侃。”
    “哪样了?”张倩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就差把你泡在蜜罐子里滋补了,还在抱怨!”
    几人正说得热闹,外面就有护士敲门喊道:“首长,要验尿了!”
    张倩影忙站了起来,看着梁桂芝道:“梁书记,咱们到对门屋里坐吧,让他们两人单独聊会。”
    “不用了。”周媛有些不好意思,怕对方误会,刚想解释,那两人却已经勾肩搭背,说笑着出去了。
    她只得从小护士的手中接过瓶子,蹙眉蹲了下去,把那物弄了出来,拿手扶着,别过俏脸,羞涩地道:“可以了!”
    王思宇却闭上眼睛,用力半晌,下面却只见勃.起,全无尿意,颓然道:“不行,还得喝一缸子水。”
    周媛却不松手,小声道:“晚上别喝太多水,容易影响睡眠,你放松些就好了,让它松弛下来,嘘,嘘,嘘,嘘……”
    王思宇咬了牙,摇头道:“不行,美人老师,精满则溢,还是顺其自然吧,噜,噜,噜,噜!”


第三章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天气也渐渐变得冷了起来,在院方和女人们的精心护理下,王思宇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在床上做些简单的活动,或者在旁人的搀扶下,在房间里缓步行走。
    医院里的生活极为枯燥,每天做得最多的,就是读书看报,除了美人们购买的各式书籍外,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也不定期地将一些文献资料带给他,让他学习研究,以补长自身短板。
    当然,这期间,王思宇读得最多的还是那本《艳史通鉴》,并且,利用这段闲暇时间,他也将与诸位美女相识相交的经历写了出来,兴致高昂之时,难免有些香艳露骨的细节描写。
    但令人沮丧的是,除了张倩影之外,其余美人都不认账,认为他写的不正确,也不够浪漫,其中李青璇的态度最为蛮横,几易其稿,都无法满足她的要求,让王思宇顿生作茧自缚之感。
    不过还好,尽管争风吃醋的场面时有发生,但美人们相处的还算融洽,这还要归功于他的伤势,若是没有这场车祸,恐怕他就成了众矢之的,大家都会把怨气撒在这个花花公子身上。
    这天傍晚时分,他正躺在病床上,和李青璇厮混,病床外忽然响起一声咳嗽,李青璇耳朵尖,听出是于春雷的声音,赶忙整理了凌乱的衣衫,红着脸去开了门,娇声道:“爸,您来了?”
    “嗯,青璇,辛苦了。”于春雷点点头,推门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他虽然公务繁忙,来医院的次数不多,但也从家人的议论中,听到了些消息,心里就有些许的不痛快。
    本来,这个浪荡公子的习性,他是了解的,也清楚王思宇在外面沾花惹草,有许多情人,可在住院期间,众情人轮流守护,就让他有些恼火了,这厮当真荒唐透顶,全然不顾影响了。
    李青璇看出苗头不对,沏了茶水,赶忙走到门口,向王思宇使了个眼色,就悄悄开门,去了对面休息,心里却有些发慌,她也知道,这对父子之间多少还是有些疙瘩的,很容易吵起来。
    王思宇却面色坦然,把手里的书放到旁边,轻声道:“春雷书记,身体好多了,您平时那么忙,应该多休息,就不必过来了!”
    于春雷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面色缓和了些,斟酌着字句道:“小宇,在医院静养,要低调些,晚上就不要让青璇她们留下了,医院有护士,能够照顾好你,何必再麻烦其他人。”
    王思宇微微皱眉,诧异地道:“怎么,有人在底下传闲话了?”
    于春雷面色一沉,有些不悦地道:“闲话早就有了,下午碰到赵书记,人家还在笑我,说老于有本事,居然生出个武状元,你听听,这话多难听。”
    “我只做好自己,不管别人的议论。”王思宇削了苹果,递过去,又双手抱肩,把目光投向窗外,思索着道:“当时确实是鲁莽了些,本想着一拳打出去,免得百拳来,没想到杜家小子那样冲动,居然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招数。”
    于春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地道:“那能怪谁?还不是要怪你,官场上面子比里子还大,你把人家父子两人都给打了,让人家怎么出门见人,不是逼着杜家父子下狠手吗?”
    王思宇笑了,摇头道:“前者有意,后者无心,当时他要不说风凉话刺激我,哪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上次是意外,擦枪走火了,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我尽力克制就是了。”
    于春雷却笑不起来,拿手拍了下王思宇的肩膀,眼里满是慈爱之色,轻声道:“小宇,这些天,我心里一直在思考,你是不是真的适合在官场上打拼。”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暗自吃惊,脱口而出道:“有这么严重?”
    于春雷点点头,皱眉道:“老实说,我有些不放心了。”
    王思宇有些脸红了,尴尬地解释道:“春雷书记,我不是经常动手打人的,这次确实是意外。”
    于春雷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不应该让你承担太大的风险,要知道,到了你现在的位置,就是一个分水岭了,越往上去,就会变得越累,风险也会变得越来越大,若是有个闪失,我就没法向她交代了。”
    话音过后,两人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各自想着心事,不再吭声。良久,王思宇伸出手,从床头柜上摸过烟盒,抽出两支中华烟,递给于春雷一颗,帮他点头,自己也燃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春雷书记,我是不会放弃的,走到现在这步,我也付出了很多,若是前功尽弃,太可惜了。”
    于春雷点点头,望着指间缭绕的烟雾,表情凝重地道:“可你要想好,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又想当着逍遥快活的纨绔子弟,又想当主政一方的国之栋梁,那是绝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只有非凡之人,才能做出非凡之事,你若是改不掉现在的一些习气,怎么上去的,就会怎么掉下来,我倒不怕丢人,只怕你自己受不了。”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坦诚地道:“春雷书记,这个你放心,即便没有来京城时,我也在华西官场干得很好了,只是到了后来,走得太过顺利些,难免生出些骄奢之气,总想一下将对手打倒,没有缠斗的耐心,我琢磨着,在南粤官场吃的亏,够我受用半生的了。”
    “小宇,你能做出反思,这很好。”于春雷点点头,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模样,语重心长地道:“送你一句话,克己复礼为仁,有空要多读读《论语》,半部论语治天下,这话到现在也不过实,儒家思想里面的礼治,德治,人治之法,仍有学习的必要。”
    王思宇点点头,伸手拉了拉被子,把那本厚厚的《艳史通鉴》盖住,笑着道:“春雷书记,放心吧,这些日子在医院里,没做别的事情,就是读书学习了。”
    于春雷叹了口气,轻声道:“光读书还不行,要身体力行,你这莺莺燕燕的,乱来一气,就很不好,应该约束自己,那些女人,该断的就断掉吧,不要误人误己。”
    王思宇有些不高兴了,信手翻着书,淡淡地道:“春雷书记,私生活方面,别干涉太多。”
    于春雷见说服不了他,稍稍有些遗憾,却也不再勉强,而是缓和了语气,轻声道:“前些日子,碰到总书记,他还问起你的情况,总书记也讲了,这两年敢讲真话的干部日子不太好过,要纠正这种状况,他对你和陈家小子都很看好,希望你们再加把劲。”
    王思宇笑了,挠头道:“你看,身上还是有些优点的吧。”
    于春雷微微一笑,把香烟熄灭,丢到旁边的烟灰缸里,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背手道:“这次过来,也是想和你商量工作的事情,去团中央你不满意,那么去江南省怎么样?”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可以,不过,要和陈家小子对上,心里还真有些没底,他是真正的狠角色,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要讲领袖气质,我和卫国都不如他陈启明。”
    于春雷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那倒没什么,陈启明在江南省也颇受掣肘,加上派系内部斗争不断,太过分心,干得不甚理想,中央已经批准他平调回皖东了,大概下个月就要走。”
    王思宇愣住了,削了苹果,送到嘴边,一边咀嚼,一边暗自思忖:“这倒真是奇了,启明兄做事向来一往无前,只进不退,鲜有无功而返的时候,难道是渭北的失利,折了他的锐气?”
    想到这里,他抬头问道:“春雷书记,我去哪个市?”
    于春雷笑笑,转头道:“去省里工作,担任江南省省委组织部长。”
    王思宇张大了嘴巴,惊喜过望,却满脸狐疑地道:“怎么还跑到卫国前面去了,春雷书记,你不是讲过,咱们不能破了规矩吗?”
    于春雷回到床边,拿起杯子,呷了口茶水,淡淡地道:“这是上面的决定,说符合破格提拔的条件,我本意是推辞的,可前儿晚上,忽然心绞痛得厉害,缓过来后,唯恐出现意外,索性就同意了,这也算是中央的补偿吧,毕竟再干一届,我就要下来了,没有功劳,总还有些苦劳,总书记是体谅的。”
    王思宇听了,心里有些难过,刚才的高兴劲,竟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盯着于春雷那张有些憔悴的面孔,一时间百感交集,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点头道:“尽管放心,不管这副担子有多重,我都会想办法担起来,一路走下去。”
    于春雷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轻松地道:“小宇,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现在就是专心休息,把身体养好,才有出去打拼的本钱。”
    王思宇笑笑,伸胳膊蹬腿,做了两个难度不高的肢体动作,强忍着疼痛,微笑道:“最多再有两个月,就能生龙活虎了,说实话,在医院呆得真不适应,过些日子,还是回家静养吧。”
    “也好。”于春雷这下放心了,又笑着问道:“周松林和方如镜两人,你觉得哪个更适合。”
    王思宇非常清楚,这是在为于系选过渡的龙头了,要说这两人的能力,都是非常强的,从感情上而言,他更加倾向于周松林,但理智告诉他,方如镜更适合当派系首脑,老爷子从旁边辅助效果会好些,因此,他毫不犹豫地道:“还是方书记吧,他作风强硬,能顶起一片天来!”
    于春雷点点头,含笑道:“眼光还不错,和我想的一样,这两人都是你的贵人,也是你的左膀右臂,平时要虚心求教,执弟子之礼,将来你能走到哪个位置,有一半取决于他们的努力。”
    王思宇笑笑,却皱了下眉头,有些担忧地道:“这样安排,家里那几位叔叔伯伯会不会有意见?”
    于春雷摆摆手,自信地道:“没关系,要有充分的人才流动,才会保持旺盛的生命力,有我和宗堂兄坐镇,五年内自然会解决问题,总要让你顺利接班,不会重蹈陈家的覆辙。”
    “知道了。”王思宇微微动容,这样的决定,显然是为了自己接班来做准备,但要想解决派系内部的阻力,又谈何容易,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免不了要对些居功自傲的老人进行清洗。
    接下来的时间,王思宇又和于春雷一起,对之前在南粤的工作进行复盘,于春雷不愧是政坛老帅,眼光独到,见解非凡,只三言两语,就能纠正王思宇犯下的错误,这番指点,倒有如醍醐灌顶一般,令他受益匪浅。
    两人正聊得热络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老四,呆得闷了吧,二哥给你找了几个水灵妹子,唱几首小曲给你听听。”
    话音过后,房门被推开,穿着一身绸缎衣服的于佑江出现在眼前,他的手里摇着折扇,身后站着几位打扮得如同宫女般的小姑娘,两人手里抱着琵琶,另外三人各执笙箫乐器。
    王思宇见了,不禁展颜一笑,招手道:“佑江兄,你来得正好,快进来,让春雷书记也听听。”
    于佑江却傻了眼,看着父亲面色铁青,就要发火的样子,不禁心惊肉跳,把手里的折扇一合,转身喝道:“风向不对,撤,赶快撤!”



第四章

    虽然院方有些担心,百般阻挠,但僵持了两周后,王思宇还是坚持己见,搬回城堡花园休息,媚儿心眼小,见了这些佳丽名媛,各个都是国色天香,气质脱俗,情绪就有些低落,她见王思宇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没有大碍,就不愿再停留,索性回了南粤。
    周媛虽然心高气傲,但冰雪聪明,说话办事极为得体,因此,与其她美人儿相处得倒也融洽,渐渐地,她也成了这里的常客,每隔几天,四位漂亮的女士就会凑到一起,打上几圈和谐友爱的小麻将,屋子里虽然香风阵阵,笑语如珠,却都把王思宇冷落到旁边,不理不睬。
    这就是女人微妙而又复杂的心思了,越是在乎的,在旁人面前就越是假装不在意,没有谁会例外,而这些天,胡可儿来的也很频繁,她倒不像先前那样忸怩,而是越发落落大方了,有时甚至也会当着众人的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闹得王思宇心痒难耐,却不敢越过雷池半步,此嫂子非彼嫂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周末的上午,天气格外清爽,廖景卿带着瑶瑶来了,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小家伙是个人精,嘴巴很甜,把几位美人哄得乐不可支,都赞这孩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胡可儿更是与瑶瑶投缘,拉着她坐到旁边,聊得极为开心。
    王思宇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和廖景卿轻松交流着,谈论最多的,当然就是她腹中的孩子了,一想到要做两个孩子的爸爸,王思宇在幸福之余,还真有些后怕,上次车祸要真是回不来,留下几个美艳佳人不说,倒让孤儿寡母难过了。
    众人在房间里说笑了一会儿,就像往常一样,支起了麻将桌,稀里哗啦地搓起麻将来,景卿也被拉上前去,胡可儿手抵下颌,坐在青璇的身后观战,瑶瑶在周媛的旁边看了几分钟,就溜到沙发边上,小鸟依人般地倚在王思宇的怀中,双手勾了他的脖子,仰头道:“舅舅,还疼不疼了?”
    王思宇笑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伸手梳理她的秀发,轻声道:“小乖乖,早就不疼了,舅舅现在每天早晨起来,都出去跑几圈,用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像以前一样棒。”
    瑶瑶点点头,眨着灵动的眸子,极为懂事地道:“那就好,我都失眠了,整夜地睡不着,就怕你站不起来了,永远躺在病床上,要真是那样,人家就伤心死了!”
    王思宇心里一软,伸出手指,刮着她秀挺的鼻梁,柔声道:“要真是瘫痪了,你会不会照顾舅舅?”
    瑶瑶叹了口气,小大人般地道:“那还用问吗?我不照顾你,还能有谁啊!”
    王思宇忍俊不禁,呵呵地笑了出来,拿手指着麻将桌边的众佳丽,小声道:“舅舅还有这么多的小舅妈啊,她们都会照顾的。”
    瑶瑶撇了下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神秘兮兮地道:“别傻了,什么什么都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了,那时候都跑得远远地,就剩妈妈和我了,除了我们两个,你还能指望谁?”
    王思宇哭笑不得,在她头上打了个爆栗,笑着道:“就是嘴巴甜,会哄人,真到那时候,可指望不上!”
    “别不信,以后你就知道了!”瑶瑶吐出舌头,扮了个可爱之极的鬼脸,就又奔了出去,双手拉着裙摆,在镜子前照来照去,臭美起来。
    吃过午饭,王思宇闲得无聊,也上去摸了几把,他的手气依然不错,上去就胡了两把,正玩得高兴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忙把牌让给张倩影,走到窗口接通了电话,耳边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怎么样,佑宇老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王思宇笑笑,抬起胳膊,有些夸张地道:“还好,现在应该可以打半场篮球了,当然,要想进行拳击比赛,还需要恢复个把月!”
    陈启明点点头,长吁了口气,语气真挚地道:“那还真不错,当时听到你出事儿,心情很糟糕,生怕你挺不过这关,本想过去看看的,可惜,这边的事情也多,总是抽不出时间。”
    王思宇微微动容,轻声道:“多谢了,启明兄,听说你要回皖东了?”
    陈启明把手机夹在颈间,伸手泡了茶水,有些遗憾地道:“是啊,佑宇老弟,咱俩脚前脚后,又错过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也好,凑到一起,没准又要闹矛盾了!”
    陈启明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惆怅之色,转头望向窗外,意味深长地道:“老弟,这里可也是虎穴龙潭,不比渭北好多少,我都带着遗憾走了,就要看你的了。”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试探着道:“启明兄,没那么夸张吧?”
    “怎么没有?”陈启明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跷起二郎腿,皱眉道:“宗派主义,官僚主义,主观主义,家长作风,大大小小的圈子和官场陋习,这里一样不少,像是铜墙铁壁一样挡在前面,我虽然有心破壁,却是孤掌难鸣啊,无奈之下,心灰意冷,只好回到老巢了,世人都说江南好,我心里却只惦记着皖东老家,人离乡贱,这话真是没错!”
    王思宇默然点头,半晌,才黯然道:“启明兄,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听你说出这样的话,我心里可不好受,我们都还年轻,不必在意一时的挫折,总要振作起来才好。”
    陈启明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孤傲之色,意兴萧索地道:“此一时,彼一时,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我陈启明这个本命年过得不好,诸事不顺!”
    王思宇吃了一惊,思索着道:“启明兄,你现在的状态低迷,真是需要调整了,要知道,人生有高.潮有低谷,本是很平常的事情,心态调整好了,也就能随意而安,顺势而为了。”
    “是这个理儿!”陈启明笑了笑,背过一只胳膊,眺望着远处,脸上恢复了些神采,笑着道:“回到皖东,休养生息,最多两年时间,咱们兄弟就又要兵戎相见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抬了下手,轻声道:“最好不要,你还是去找卫国的晦气吧,咱们两人还是在酒桌上比拼比较好,到时候,我让你三杯!”
    “他?”陈启明嘴角轻扬,轻蔑地一笑,摆手道:“让他先和吴俊生较劲去吧,两人现在斗得正欢呢!”
    王思宇皱着眉头,轻声道:“吴俊生的名头很大,可从未见过面,对他没什么印象。”
    “是个厉害角色。”陈启明嘿嘿一笑,拿手抹了下额头,不无得意地道:“不过要分跟谁斗,他们老吴家的人,对上我陈启明不行,心理上有阴影!”
    王思宇也是呵呵一笑,点头道:“那还不是你取巧,钻到铁扇公主的肚子里去了,当然随你折腾了,要是摆开队伍打阵地战,你也未必是吴老的对手!”
    “那肯定不行!”陈启明把手一摆,悠然道:“他们那些人,都是从最残酷的政治.斗争中生存下来的,咱们这代人要差很多,太嫩了,真要稳扎稳打,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
    “启明兄,你说的对!”王思宇点点头,深以为然,他的行事风格,也是剑走偏锋,就是因为觉得和那些老官僚摆开车马炮下棋,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花样百出,力求出奇制胜,三板斧砍出去,若是没有达到效果,也就要另想办法了,只要落入僵局,也就是危局了。
    陈启明笑了笑,回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就把话转入正题,开诚布公地道:“佑宇老弟,我在江南省这边是吃了闷亏的,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可洒,心里窝了一把火,临走之前,情有不甘,就同你发了些抱怨,另外,有几位不错的部下,想向你推荐,他们都是很有能力,也想干出一番事业,你到了以后,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请多关照,这也算是一点私心了。”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就打开黑皮本子,摸起签字笔,轻声道:“好的,启明兄,你讲吧,我把名字记下来,初到那里,人生地不熟,能有几位帮手也好,容易打开局面。”
    “多谢,多谢。”陈启明客套了下,就眯着眼睛,逐一报出名字,又耐着性子,把那些干部的职务,工作经历,性格特点,如数家珍般地介绍了一遍,末了,又半开玩笑地道:“还有两位不错的红颜知己,也都介绍给你吧。”
    王思宇摇了摇头,微笑道:“女人我不要,你若真有诚意,就把在组织部的工作经验传授给我,以前在渭北时,你推行的那套方案就很好,值得推广。”
    陈启明眼睛一亮,伸出右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喟然长叹道:“知我者,佑宇也,那套人事考核方案,可是我多年的心血之作,在渭北时,地方上阻力太大,未曾完全推广开,让我很是遗憾,你若喜欢,回头我把材料全部寄给你,若能试点成功,我还要请客吃饭哩!”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那怎么好,理应我做东!”
    “那咱们可说好了,不许抵赖!”陈启明心情大好,又聊了些官场轶闻,才挂断电话,兀自感慨道:“千军易得,知己难求啊,这个于家老四,还真是和我对脾气!”
    王思宇丢下手机,点了一颗烟,翻看着本子上的名单,微微皱眉,陈启明的本事,他是最清楚不过的,那是官场上出了名的拼命三郎,青年俊杰,这一代年轻人中的领军人物,他在江南省都没有打开局面,自己去了,只怕也难有所作为。
    不过,相对而言,王思宇也有优势,他最大的底气就是‘福’字当头,总能阴错阳差地把麻烦解决掉,福气这种东西,说起来很是玄妙,但大凡能够在事业上干出名堂的人,都是福缘深厚之人,若是没有福缘,即便是再有能力,也容易变成深埋在沙海中的珍珠,永不见天日。
    他正喝着茶水,琢磨着工作的事情,胡可儿却转过身子,拿手摸着发髻,暗暗地向这边瞟了一眼,就从麻将桌边绕了过来,走到旁边的衣架边,披上外套,去了门口,换上高跟鞋后,忽然转头唤道:“老四,把手袋给我,红色那个。”
    王思宇应声而起,忙取了手袋,给她送了过去,交到那只柔软雪白的柔夷上,客气而礼貌地道:“小嫂子,怎么不多坐会?”
    “家里那边还有事儿!”胡可儿眸光似水,飘忽不定,双腮也浮上一抹红晕,艳若桃李,倒有些腼腆了,她手扶门框,左顾右盼,似笑非笑地道:“老四,明儿下午记得过来趟,有事儿要和你商量。”
    “嗯,好的,小嫂子,那你慢走,我明儿过去。”王思宇心里‘忽悠’一下,竟像琴弦般颤动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直到胡可儿推门离开,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远,他才轻吁了口气,把房门带上,皱起眉头,暗自思忖道:“王英雄,这美人关,咱能过得去吗?”

 楼主| 发表于 2012-3-5 15: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李青璇:“白板!”
    张倩影:“白板!”
    廖景卿:“九筒!”
    周媛:“九筒!”
    李青璇:“碰!”
    旁边三人均是‘咦’的一声,张倩影更是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道:“青璇,你怎么不碰景卿的那张?”
    李青璇脸红了,把那张九筒拿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才光顾着摆弄牌了,精神有些不集中,居然错过了,还好,媛媛也打出一张!”
    廖景卿莞尔一笑,柔声道:“没关系,咱们打慢点吧。
    周媛却紧蹙眉头,有些惋惜地道:“可惜,早知道外面有用,倒不如留着了。”
    李青璇叹了口气,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道:“媛媛姐,且高抬贵手吧,吃你一颗牌,比吃王母娘娘的蟠桃还要难。”
    周媛展颜一笑,柔声道:“哪有那么夸张!”
    张倩影摸了张闲牌,随手打出去,微笑道:“媛媛打牌是好,滴水不漏,很少打丢章。”
    “小影姐,你也一样,都是麻坛宿将呢!”李青璇摸了牌,做冥思苦想状,苦笑着道:“再这样下去,可要调换位置了,我去景卿姐的下家。”
    廖景卿浅浅地笑了笑,温柔地道:“那也好,一会儿就换位置吧。”
    麻将桌边,战况如火如荼,李青璇终于吃了口牌,上听了,她把牌扣下,抬头嚷嚷道:“茶水,老公,我口渴了,嗓子里都要冒烟了!”
    王思宇翻了下白眼,麻利地躺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悻悻地道:“璇美人,有没有搞错,我现在可是病人,需要休息,需要静养,你们不来照顾也就算了,还想让我跑腿,没门!”
    李青璇牌技最差,手气也不佳,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已经输了三千多,钱虽然不多,心里有些懊恼,就把火撒在了王思宇的身上,跺了跺脚,没好气地道:“倒个茶水又不累,还能运动一下,锻炼身体,我看你是懒病犯了!”
    瑶瑶听了,赶忙奔到茶几边,拿起紫砂壶,一溜烟地跑到麻将桌边,依次给众美人添了茶水,笑嘻嘻地道:“青璇小舅妈,你别生气啦,大懒虫就是那个样子,早晨都懒得起床!”
    众美人不禁莞尔,齐声娇笑,李青璇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褪下腕上的墨绿手镯,递给瑶瑶,摸着她的脑袋,夸赞道:“还是我家瑶瑶乖,又勤快,小嘴儿还甜,这是小舅妈送你的。”
    瑶瑶看了下母亲,见她点头微笑,没有反对,就伸出双手,接过镯子,眉花眼笑地道:“谢谢青璇小舅妈,你这把一定能胡牌!”
    话音刚落,廖景卿就打出一张三万,李青璇忙把牌掀开,喜气洋洋地道:“真让这孩子说中了,果然是胡牌了,拿钱,拿钱!”
    廖景卿丢过钱去,抿嘴笑道:“这就是礼尚往来了!”
    李青璇笑着收钱,轻声调侃道:“那我吃亏了些,这镯子可是花六千买的!”
    瑶瑶把镯子戴到手腕上,奔到沙发边,伸出雪白的胳膊,美滋滋地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要是能给舅舅捶捶腿,那就更好看了!”
    瑶瑶笑着点头,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王思宇的身边,伸出一对粉拳,轻轻敲打起来,王思宇双手放在脑袋后面,静心想着事情,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些犯困,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又打了十几把牌,众人都有些乏了,就散了局,张倩影系上围裙,进了厨房准备晚餐,李青璇也跟在后面帮忙,两人经过长期的磨合,现在的关系更见融洽,倒和姐妹差不多,一边摘菜洗菜,一边说着公司里的事情。
    华宇娱乐公司的发展倒是很快,可旗下的艺人之间,可能出现了些矛盾,但大家都不肯讲出来,却在底下闷着,经常在后台拌嘴,搞得有些不太愉快。
    张倩影出面调解过几次,可效果都不太好,李青璇就在旁边出主意,说找个时间,搞个沙龙,把大家聚到一起,把问题解决了,张倩影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也就点头同意了。
    李青璇抓了把嫩葱,探头向外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道:“小影姐,景卿真的有身孕了啊!”
    张倩影拿着菜刀,熟练地把一条鲤鱼褪了鳞,微笑道:“是啊,九月份怀上的,听小宇提起过。”
    李青璇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就是舍不得离开现在的节目,不然,我也想要孩子了。”
    张倩影停下动作,笑着说:“生了还可以回去啊,哪个还能抢了你的位置?”
    李青璇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道:“照顾孩子太分心了,总不能把孩子都丢给保姆吧,那也太不负责任了。”
    张倩影笑着摇摇头,刨开鱼腹,把内脏取出丢下,用清水冲洗了一番,把鲤鱼丢到旁边的盘子里,略带嗔怪地道:“那就没办法了,做女人难,在事业和家庭之间,总要牺牲一头的。”
    李青璇不说话了,嘟着嘴巴生闷气,半晌,才抬起头,挑衅地说:“小影姐姐,你现在应该是可以要的,怎么一直都不肯呢!”
    张倩影笑笑,柔声道:“再等等吧,我最后一个要。”
    李青璇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调侃道:“真是搞不懂你,要个孩子也排队。”
    张倩影停下手里的活计,满面笑容地道:“晚点好,大家都要了,我再生一个,旁人就不会有意见了。”
    李青璇睁大了眼睛,简直要崩溃了,无语地道:“小影姐姐,真是服了你,简直有些杞人忧天了!”
    “就是怕他难做!”张倩影微微一笑,又摇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还是把心思放在生意上吧,下个月又要忙起来了。”
    李青璇叹了口气,点头道:“我们也一样,一直到年底,都不会再有闲暇时光了。”
    她们这里聊得热乎,客厅里的两位美人却有些尴尬,周媛和廖景卿是老相识的,两人原来的关系非常密切,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都经常在一起,直到近些年才疏远了些。
    而到了现在,两人的身份都有了变化,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做了某人的情妇,再次见面时,心里就觉得怪怪的,刚才在麻将桌上虽然掩饰得很好,可此时就剩下两人,就都觉得难为情。
    “姐,你现在还好吧?”周媛率先打破了沉默,别过俏脸,眸光闪烁,红着脸道:“我在华西时,看过你的画展,感觉那些画充满了灵性,你的艺术造诣更加精湛了。”
    廖景卿茫然地点头,有些不知所措地道:“嗯,还好了,我发现和主持电视节目相比,更加喜欢绘画,两三年下来,也就熟能生巧了。”
    周媛转过头,看了沙发上的王思宇一眼,见他睡得正香,就微微蹙眉,悄声道:“记得你曾经说过,很多时候,自己都和外面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更喜欢内心的安宁和平静。”
    廖景卿沉吟半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媛媛,你的记忆力真好,我都有些忘了!”
    “忘记也好,不然,太累了!”周媛垂下头,双手摸着裙边,若有所思地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几年功夫就过去了,瑶瑶那时还是小不点,现在都变成大孩子了。”
    廖景卿点点头,清绝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惆怅之意,手抚小腹,喃喃地道:“是啊,忘记了,也就解脱了!”
    吃过晚饭,周媛和李青璇先后离开,张倩影在收拾了房间之后,也回了于家大院,王思宇洗过澡,就早早地进了卧室,和廖景卿温存了一番,相拥而卧,说着绵绵情话,瑶瑶倒觉得被冷落了,有些不开心,独自看了会电视,就回到房间里,打开电脑,玩起了QQ游戏。
    第二天早晨起来,王思宇到院子里漫步,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胡可儿家的楼下,他停下脚步,仰头向上看,暗自思忖着,当初西门大官人看潘金莲的样子,大概也和自己现在差不多,可仔细一想,其中区别可大了,就有些不自在,甩着胳膊离开了。
    中午时分,把廖景卿母女送到机场,开车返回后,王思宇下了车子,就径直去了胡可儿家,敲开房门后,却见胡可儿穿着一身淡粉色睡袍,曼妙的身体曲线,在睡袍下若隐若现,竟有种春光乍泄的惊艳,而她似乎刚刚还在海棠春睡,那嫩腻白净的脸蛋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显得异常娇媚可人。
    王思宇只瞥了一眼,心情就愈发悸动起来,微笑道:“小嫂子,我来了。”
    胡可儿娇慵地一笑,侧过身子,甜甜腻腻地道:“老四,快进来吧,正好,中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趁热喝效果好。”
    王思宇愣住了,迈步进屋,果然嗅到一股浓郁的药味,不禁有些泄气,走到沙发边坐下,笑着道:“小嫂子,你什么时候当起郎中了?”
    胡可儿坐到旁边,两条光洁的美腿交叠在一起,拿手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道:“问了一位京城著名的中医,他给了个祖传秘方,最适合受伤后疗养复原,你且尝尝,试试效果怎么样。”
    王思宇心里一热,脱口而出道:“可儿,多谢了。”
    “都是自家人,客气啥!”胡可儿笑笑,却有些不自在了,就拿手拢了下秀发,起身道:“你先坐着,我去瞧瞧怎么样了!”
    “好的,也不急!”王思宇竟然有些紧张了,心里突突地直跳,好像有一条小鱼儿,在一口口地咬着心尖,颤巍巍地,又麻又痒,那种滋味,当真销魂,不禁一拍桌子,低声喝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留着那些封建残余思想干什么!”
    正暗自发狠时,胡可儿却用毛巾垫着,捧来热气腾腾的药碗,弯下纤腰,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在茶几上,轻笑道:“再晾一小会儿吧,太烫了没法入口。”
    “可儿,辛苦了!”王思宇点点头,不经意间,目光却顺着领口,掉入了那深邃白腻的乳.沟当中,双眼登时直了,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有些茫然地道:“不怕烫,不怕烫,越烫越好!”


第六章


    中医不愧为国家瑰宝,按着胡可儿提供的方子,文武火熬制,每天服用两剂,王思宇身体恢复的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就已经痊愈了,这让他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只是,与这位千娇百媚的小嫂子相处,却是件异常艰辛的事情,几次目光擦出火花,都险些失控,但到了要紧关头,两人却都悬崖勒马,各自控制住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王思宇以前是不大相信有红粉知己的说法的,在他的印象中,男人和喜欢的女人多半只有两种结果,或者上床,或者分手,再无别的出路。
    然而,和胡可儿的相处,竟然颠覆了他的看法,似乎男女之间,真的可以有类似柏拉图式的精神之恋,不需要身体上的交流,就能取得精神上的愉悦,有时候,甚至更加妙不可言。
    尽管,这样的举动,其实是在无奈之下,向世俗道德做了屈服,不过,保持目前的默契也是极好的,两人都沉浸在其中,旁边的几位佳丽,也都有所察觉,不时地拿两人开些玩笑。
    又过了些日子,天气一天天地冷了起来,胡可儿的演出却日渐频繁,又开始在大江南北飞来飞去,她复出之后,仍旧星光熠熠,炙手可热,红得发紫,歌坛天后的地位不可动摇。
    女人们也渐渐忙碌起来,王思宇在家里休养得心慌,愈发想复出工作了,这段时间,脱离了官场生活,倒感觉浑身不得劲,晚上做梦的时候,都在到处视察,或者坐在主席台上做报告。
    而南粤官场上也渐渐平静下来,继省委领导班子调整之后,下面又有十余名厅处级干部受到了处理,不过,在周松林的精心安排下,这些动作都很隐蔽,并未造成太大的冲击。
    当然,这也与谢家的配合是分不开的,谢家是南粤官场拼图当中不可或缺的势力,他们的立场极为鲜明,就是与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充当维护南粤政治稳定的基石。
    谢家的儿媳艾蓉蓉调到了滨海,担任市委秘书长,然而,在上任没几天,就吃了软钉子,被郑大钧气得暴怒,郑大主任仗着有省委书记当后台,没把这位顶头上司放在眼里。
    艾蓉蓉受了委屈,心理不平衡,便给王思宇打电话,发了通邪火,又哭哭啼啼的翻起了旧账,搞得王思宇心里很不是滋味,结果可想而知,次日上午,郑大钧就赔礼道歉,乖乖地听话了。
    上面的任命虽然没有下来,可王思宇即将赶赴江南,成为新任省委常委,组织部长的消息却迅速地传开,已经有江南省的干部借着进京开会的机会,前来探望,但大都被他婉拒。
    有了陈启明的提醒,王思宇变得格外谨慎,在没有摸清江南省的政情时,不想趟进浑水,免得深陷其中,进退两难,若是重蹈南粤的覆辙,那就成了笑柄,也没法向春雷书记交代了。
    在一个晴朗的周末,王思宇收拾好行装,在众美人的相送下,离开京城,提前赶到江南省,准备先了解一下那里的风物人情,顺便探望阔别已久的方氏夫妇,以及小丫头方晶。
    熙熙攘攘的人流,在机场中川流不息,王思宇刚刚出了通道,就看到了一身警服的方晶,小丫头现在变化很大,那张秀气文静的脸蛋上,竟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小晶!”王思宇停下脚步,轻轻挥手,伸开双臂,等着小丫头扑过来,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方晶在看到他之后,表现得极其冷淡,只是淡淡一笑,就转身向外走去。
    王思宇有些失望了,拿手挠了下后脑勺,讪讪地跟了出去,把旅行包放进警车的后备箱里,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上,转头笑道:“怎么,小晶妹妹,不欢迎哥哥?”
    “哪敢啊!”方晶启动了车子,缓缓开了出去,面无表情地道:“爸爸说了,你都当上省委组织部长了,这可是大官,比当年的二叔还神气!”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怎么了,小晶,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是和老师吵架了吗?”
    方晶咬着嘴唇,抽动下秀挺的鼻梁,有些生气地道:“出车祸的事情,为什么没告诉我?”
    王思宇哑然失笑,轻声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没和你讲,只是怕你分心。”
    “是吗?”方晶冷笑了一下,安静地开了一段路,把车子靠边停下,板着面孔道:“小宇哥哥,我也有件事情要讲。”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什么事儿,说吧?”
    方晶抬眼望着远处,淡淡地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是大学同学,他也分到江南省了,我们之间关系很好。”
    王思宇心里一震,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点点头,微笑道:“这是好事儿啊,回头见见面,让小宇哥哥给你把把关,看小伙子怎么样!”
    “谢谢,不必了!”方晶面色一变,打开车门,把手向外一指,怒声道:“下车,马上下车!”
    王思宇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地道:“方大小姐,又怎么了?”
    “没怎么,本姑娘心情不好,不想拉你了,下车,快下去!”方晶面色涨红,拿手推了几下,把王思宇赶下车子,随后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王思宇有些无语,站在路边,点了一颗烟,望着远去的警车,喃喃自语道:“有男朋友了?没听说啊,不会是气话吧?”
    想到这里,他幡然悔悟,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刚才在听到消息时,无论是真是假,都应该先做出一副失魂落魄,或者是倍受打击的模样,而不是故作坦然,那可是犯了兵家之大忌,但现在要想挽回,就很难了,要等小丫头消气,才能慢慢沟通,消除误会。
    在路边站了十几分钟,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赶到市区,按着地址,来到市中心繁华地带的一处高档住宅区,王思宇在门口下了车,步行进了院子,只走了十几米,就见方晶倚在警车边发呆。
    王思宇忙快步走了过去,微笑道:“小晶,你要是不欢迎,我见了老师就走。”
    方晶叹了口气,摇头道:“上楼吧,听说你要来,爸爸很开心,已经让雪滢阿姨做好了家乡菜。”
    王思宇心中感动,打开警车的后备箱,将旅行包提了出来,轻声道:“小晶妹妹,男朋友的事情,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方晶把嘴巴撅得老高,不满地道:“谁会傻到等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王思宇有些不知所措,就苦笑着道:“总之是我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咱们还当好兄妹!”
    “想得美!”方晶挥起粉拳,忿忿地道:“哪个会和你做兄妹,不是情人,就是敌人!”
    王思宇笑了,叹息道:“刚才看到你,还觉得变化很大,像是真的成熟了,没想到,这下又露底了,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方晶笑笑,没有说话,默默地领着他上了楼,打开房门,大声嚷嚷道:“老爸,雪滢阿姨,人给带回来了!”
    房间里立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小师母陈雪滢出现在门口,她的相貌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般的美艳动人,那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毫无瑕疵,如同稀世珍珠,释放着迷人的光晕,晃得人眼睛发花。
    以往,每次和这位美艳师母见面,对王思宇来说,都是一种煎熬,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展露的无限风情,都是刻骨铭心的。
    然而,和当初相比,他现在要成熟了许多,在瞬间的惊艳与莫名的感动后,就又恢复了平静,躬身施礼,微笑道:“师母好,我过来探望您和师傅了!”
    “别客气,小宇,快进屋吧。”陈雪滢笑靥如花,上下打量着王思宇,轻盈地转过身子,笑着喊道:“如海,大人物来了,还不过来迎接!”
    客厅里传来闷雷般的响声:“他算哪门子大人物,就算当了一号首长,也是我方如海的学生,来到我家里,就得老老实实的,不然,照样打板子!”
    王思宇微微一笑,换了拖鞋,来到客厅里,却见方如海面容憔悴,眼泡浮肿,和以前相比,倒像是老了十几岁,那肥硕的身体倒是没有变化,软绵绵地窝在沙发里,给人种异常虚弱的感觉,王思宇鼻子一酸,险些落泪,轻声道:“老师,还好吧?”
    “还好,还好,刚从国外回来。”方如海面带笑容,一脸慈祥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小宇,你不错,没有让我失望。”
    王思宇走到他的旁边坐下,微笑道:“老师,过奖了,江南风景虽好,官场上却是风大浪高,来到这里真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啊!”
    方如海笑了下,意味深长地道:“天下三分,储君占优!”
    王思宇叹了口气,坦言道:“也正是如此,连陈启明都铩羽而归,我心里就更没底了。”
    方如海咳嗽几声,把手放在嘴边,转头去望陈雪滢,笑容可掬地道:“小宇来了,我能破例吸颗烟吗?”
    陈雪滢嫣然一笑,轻叹道:“吸吧,反正也戒不了,昨晚上还偷偷去了浴室吸烟,搞得里面都是烟味。”
    王思宇笑了笑,抢先掏出香烟,递给方如海一颗,点上后,自己也燃上一颗,轻声调侃道:“师母管得够严的,老师也太可怜了些!”
    方如海眯上眼睛,深吸了口烟,嘴边飘出一缕淡淡的烟雾,点头道:“是啊,怕肺子出问题,不过,我是不在乎了,医生已经给划了句号,最多两年时间。”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道:“老师,别尽信医生的,他们有时也不准的!”
    “国内国外的医院都走遍了,差不多都是这个说法。”方如海艰难地挪动下身子,拿眼瞄着女儿方晶,压低声音道:“你出车祸的事情,没有和小晶讲,结果,她很生气,闹了两天了,这个孩子,就是不懂事!”
    王思宇笑了笑,小声道:“刚才发了脾气,一路上都没理我,还说有男朋友了!”
    “要真有就好了!”方如海叹了口气,把手一摆,转移了话题,有些感慨地道:“小宇,到了这个位置,恐怕已经没人能教你什么了,不过,想在江南官场立足,我只送你九个字。”
    王思宇坐直了身子,表情恭敬地道:“老师,哪九个字?”
    方如海眯上眼睛,拿手敲打着膝盖,一字一句地道:“少说话,别管事,不生气!”



第七章

    餐桌上,摆满了华西特色的美味佳肴,方如海心情极好,就和王思宇推杯换盏,豪饮起来,那张满是憔悴的面孔,很快变得涨红,嘴里也喷着酒气,说话的声音也愈发洪亮。*WWw.Paoshu8.com*泡!书。吧*
    陈雪滢有些不放心,忙抢了他的杯子,轻笑道:“如海,少喝几杯吧!”
    方如海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嘴角,闷闷不乐地道:“小宇,你看看,我的生活哪里还有乐趣,烟不能抽,酒不能喝,肥肉也不让吃,真的快成苦行僧了!”
    王思宇笑笑,赶忙劝道:“老师,身体要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方晶抬起头,看了父亲一眼,也跟着调笑道:“老爸,你不是最喜欢到寺庙听禅么,当苦行僧才遂了你的意!”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陈雪滢转过头,瞪了方晶一眼,又拿筷子夹了鱼肉,送到王思宇的碗里,客气地道:“小宇,多吃点菜,到了这里,就和回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谢谢师母。”王思宇微微一笑,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道:“小晶妹妹,你这就不懂了,老师那是修心不修口的!”
    方如海笑了,点头道:“说的好,说的好,还是小宇最了解我,雪滢,再让我来半杯酒!”
    “不行!”陈雪滢的声音很轻,可语气里带着不容辩驳的意味,她拿起桌上的茅台酒,往杯子里倒了半杯,举杯道:“小宇,如海的身体不好,喝不了太多酒,师母代劳,可以吧?”
    王思宇见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举杯道:“师母,喝了这杯酒,我也到量了!”
    方如海却摆摆手,笑着道:“小宇能喝,第一次喝酒时,就把我放倒了。”
    方晶在旁边听了,忽然放下筷子,起身道:“你们慢吃,我饱了,要回去休息。”
    陈雪滢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望着方晶离去的背影,小声道:“女孩子就是这样的,你没来的时候,每天都在念叨小宇哥哥,来了后,却又故意不理睬!”
    王思宇苦笑了一下,轻声道:“也怪我,平时对她不够关心,大概是生气了吧。”
    方如海夹了口菜,皱眉道:“小宇,你和宁家那女孩相处得怎样了,几时办婚礼?”
    王思宇摇了摇头,有些心虚地道:“她在执行任务,很久都没回来了,婚姻的事情,我做不了主,要听两边家长的意思。”
    方如海‘嗯’了一声,就不吭声,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陈雪滢发觉气氛不对,忙出来解围,微笑道:“没办法,你们当官的,都有些身不由己,高层政治讲究联姻,靠家族的血缘关系,维持共同的利益,这里面的苦衷,我和如海都懂的!”
    说罢,又向方如海使了个眼色,温柔地道:“对吧,如海?”
    “对,对!”方如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拿手指着菜,轻声道:“小宇,吃菜,多吃点!”
    王思宇却感到异常尴尬,就闷头往嘴里扒拉着饭,很快也放下碗筷,笑着夸赞道:“师母的厨艺还是那么好,很久没吃到这样正宗的家乡菜了。”
    陈雪滢莞尔一笑,柔声道:“如海,小宇倒是一点没变,嘴巴还是那样甜。”
    方如海也点点头,含笑道:“他会说话,讨人喜欢,不然哪里会升得那样快。”
    王思宇笑笑,扶着方如海的胳膊,回到沙发边坐下,有些内疚地道:“对不起,老师,辜负了您的期望。”
    方如海叹了口气,目光温和地望着他,轻声道:“没什么,即便做不了女婿,我也拿你当家人看的,只是,小晶的心结,还要靠你来解开。”
    王思宇默然点头,轻声道:“找机会,我再和她谈谈吧。”
    “好吧。”方如海看了他一眼,拿过棋盘,笑着道:“臭小子,几年不见,居然已经变成了我的领导,来下几盘棋吧,让我领教一下省委组织部长的棋艺。”
    王思宇笑笑,往棋盘上摆着棋子,摇头道:“还是和以前那样,棋艺不精,能否取胜,倒有七分靠运气。”
    “那可不行。”方如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吟道:“这里不比别处,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免得一朝翻船落水,再无上岸之时。”
    王思宇点点头,小声道:“知道,来之前,春雷书记也讲过,江南省的政情复杂,要小心应付。”
    方如海笑笑,借着下棋的功夫,向王思宇介绍了江南省官场的情况,他虽然病重,这些年大半时间都在国外治病,但毕竟还是江南省的宣传部副部长,对这里的情况很是熟悉。
    华夏政坛,江南省一直都是很特殊的地方,在近现代历史上,这里涌现出许多杰出的官员,对国内政治有过重大影响,直到现在也是如此,不少高级领导干部,都与这里结下不解之缘。
    和其他地方类似,中央林书记失势前后,江南省也发生了极为重大的变化,当然,这种变化是在极为平静的表面下发生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然而,就在正常的干部轮替中,储君已经在这里布下了重要的棋子,以省长张平湖为首的一批官员,渐渐浮上水面,在江南官场上取得了主导性的优势。
    这位张省长也是出身于政治世家,父辈曾在几次残酷的政治.斗争当中,起起伏伏,却是政坛上的不倒翁,与各方势力皆有交集,张家与储君为世交,张平湖也是储君的心腹爱将。
    其他两方势力,分别是以省委书记沈君明为代表的中央林书记旧部,省委副书记乔戈平为代表的江南本土势力,这三方势力互相牵制,彼此制衡,隐隐形成了三足鼎立之格局。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中央林书记是本次换届最大的输家,已经很长时间未在公开场合露面,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在江南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短时间内,也不会被人连根拔起。
    这从他的旧部,省委书记沈君明的近况就能看出,这位坐镇江南的封疆大吏虽然落入下风,地位却仍然稳固,并没有因林的失势受到牵连,这是很反常的现象,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究其原因,除了有刻意安抚的因素外,也不能排除,高层有其他势力,想借助这位省委书记,来平衡江南省的政局,免得储君一方的势力持续坐大,进而对江南官场进行全面整合。
    至于那位新上任的省委副书记乔戈平,其实算是王思宇的前任,他也是从组织部长的位置上起跳,这位乔副书记,在江南本土官员当中,有着很高的威望,是本土派系的领军人物之一。
    可以说,陈启明这次在江南省遭遇的挫折,就与此人有着极大的关系,陈启明来到江南省后,本想从这位组织部长身上打开缺口,却没料到,遭到本土官员的联手抵制,吃了闷亏。
    陈启明回到皖东之后,乔戈平升任省委副书记,政治前景被广泛看好,但他夹在其他两大势力中间,左右为难,就变得极为低调,极力约束本土官员,免得太过引人注意,祸起萧墙。
    方如海挥起一炮,随手抽掉了棋盘上的一枚红炮,轻声道:“小宇,这三方势力,都极为重要,得罪了哪一边,都不利于你的发展,因此,你来了以后,最好要回避矛盾,韬光养晦。”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多谢老师提醒,我会稳妥处理的。”
    “还有一个人要注意。”方如海感到精神有些萎靡,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沉吟道:“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田凤驹,这个人心机很深,也很有政治手腕,对他要拉拢,也要提防。”
    王思宇微微皱眉,好奇地道:“这个田副部长是谁的人?”
    “不好说。”方如海咳嗽几声,手里敲打着棋子,思索着道:“这人能力很强,也善于交际,和几位省委大佬间的关系很好,就连乔戈平对他也礼让三分,是个厉害人物。”
    王思宇眉头一挑,苦笑着道:“看起来,如果应付不好,我这个组织部长,极有可能变成跛脚鸭了!”
    “差不多吧。”方如海笑了笑,轻声道:“小宇,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要刚刚上任,就被打上一记闷棍!”
    王思宇点点头,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不是所有官员都会买于家面子的,而于家也不可能随意动用政治资源,向其他省份施压,那就犯了官场大忌,越是强势的政治家庭,就越要低调。
    下了几盘棋,方如海精力不济,就回到房间休息,而方晶也躲在卧室里,不肯出来见面,陈雪滢削了苹果,递给王思宇,轻声道:“小晶就是不懂事,别和她一般见识。”
    王思宇笑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压低声音道:“师母,老师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他的病情真有那样严重吗?”
    陈雪滢点点头,极为伤感地道:“是不太理想,前些日子,还咳出血来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西医不行,就试试中医吧。”
    “能行吗?”陈雪滢咬着粉唇,愁眉不展地道:“如海是不信中医的,以前也劝过他,不肯听,说没科学根据。”
    王思宇笑了,摇头道:“我以前也不大信,但这次车祸后,用了一剂药,效果确实极好。”
    陈雪滢叹了口气,拿手拂动下秀发,温柔地道:“那就试试吧,反正也没别的好办法,如海的情绪低落,最近一段时间,连寺庙都不怎么去了,只说人生本是劳尘之旅,并无解脱之门。”
    王思宇也是神色黯然,吃了苹果,抽出纸巾擦了手,又打开旁边的公文包,取出一张支票,递给陈雪滢,恭敬地道:“师母,老师治病开销很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陈雪滢赶忙摆手,笑着推辞道:“小宇,你别客气,家里情况还好,现在不缺钱。”
    王思宇却摇了摇头,固执地道:“师母,老师对我有提携之恩,这点事情,是应该做的,您若是不肯收下,我就只能全部捐给寺庙,请满天神佛保佑,祈祷老师尽快康复了。”
    “好吧,那就当是借的,以后会还的。”陈雪滢也有些无奈,为了给方如海治病,这两年烧的钱已经没数了,手头确实有些拮据,眼下这栋房子虽然也是极好的,可和玉州那间豪宅相比,就显得寒酸多了,想必瞒不过对方的眼睛,可她接过支票,只扫了一眼,就吓了一跳,吃惊地道:“小宇,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该不是……”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师母,我也不瞒你,外面有几个公司,都是别人在打理的,生意还不错。”
    陈雪滢轻吁了口气,微笑道:“那就好,你如今可是省委领导了,前程远大,经济上一定要清白,不能犯错误。”
    “谢谢师母关心,我会注意的。”王思宇微微一笑,又小声提醒道:“师母,这件事情,要一直瞒下去,别和老师或者小晶讲,我怕他们两人会生气。”
    “晓得了,谢谢。”陈雪滢嫣然一笑,把支票收好,陪着王思宇闲聊了一会,就去了浴室。
    王思宇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就掏出手机,给胡可儿发了短消息,请她联系那位京城著名的中医,无论如何,也要先将方如海的病治好。
   



第八章

    晚上十点钟,洗过澡,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小时,王思宇擦净身体,裹上浴巾,回到卧室,看了会书,就关了台灯,钻进被窝里,然而,翻来覆去良久,却始终没有睡着。
    这次过来,方晶的态度如此冷淡,对他而言,还是有很大刺激的,并且,方如海的身体异常糟糕,竟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生命之火随时有可能会熄灭,更让他感到难过。
    而方如海给出的那九字真言,也让人费解,前面那六个字倒好说,‘少说话,别管事’,无非是明哲保身的处世哲学,没什么稀奇的,至于那个‘不生气’,就令人有些难以琢磨了。
    仔细想来,也许是在提醒自己,那位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田凤驹很强势,会在组织部内部制造麻烦吧,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每次升迁调动,都要花费时日,才能摆平内部。
    一般而言,副手再过强势,也会按照规矩来,摆正自身的位置,然而,在官场里面,因为各种制衡的需要,副手架空单位一把手的现象,也是屡见不鲜的,不足为奇。
    尽管,王思宇的身份特殊,等闲的官员都不敢轻捋虎须,但陈启明在江南省败走麦城的事实,也提醒了他,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绝非易事,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行。
    正在皱眉思索着,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却见方晶穿着淡黄色的花格子睡衣,怀里抱着软枕走了进来,默不作声地摸到床边,就拉开被子,躺了进来,转头望着王思宇,却不吭声。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挑起她尖尖的下颌,轻声调侃道:“小晶妹妹,都有男朋友了,怎么还钻小宇哥哥的被窝?”
    方晶哼了一声,拍开他的手掌,撅起小嘴,悻悻地道:“说着玩的,就想看看你有没有紧张,结果太让人失望了,小宇哥哥,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望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王思宇心中一软,伸出右手,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秀发,有些内疚地道:“傻丫头,怎么能不在乎呢,就是感觉对不住你!”
    方晶眼圈一红,潸然泪下,极为委屈地道:“我知道,你要和宁总长的女儿结婚了,我没她漂亮,也比不上她的身份高贵,你选择和她结婚,我没有意见的。”
    王思宇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小晶妹妹,你想多了,越是心疼你,就越希望你能找个好归宿,小宇哥哥太花心了,当不了称职的好丈夫。”
    “不!”方晶摇了摇头,赌气地道:“现在不是流行二奶和小三么,我当不了你的老婆,就做情人好了,谁让我命苦呢!”
    说罢,她心里委屈之极,泪水夺眶而出,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嘤嘤地哭了起来。
    王思宇却慌了手脚,忙把她揽在怀里,耐着性子哄道:“好了,别哭了,听话。”
    方晶却连连摇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哽咽着道:“没良心的,小宇哥哥,你最没良心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柔声道:“傻丫头,你这又是何苦来的。”
    方晶却不理他,足足哭了十几分钟,似乎感觉心里舒服了些,就抹去泪痕,悄声道:“其实,很多事情,我也都知道了,几次和淼淼通话,她都闪烁其词,欲言又止的,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说,你在外面有好多情人,让我再考虑下吧。”
    王思宇点点头,满怀愧疚地道:“她说的没错,小晶,婚姻非同儿戏,你是要慎重些。”
    方晶蹙起秀眉,淡淡地道:“怎么,小宇哥哥,你是执意不肯要我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小晶,仔细想想,咱们之间,还是做兄妹比较好。”
    方晶怒了,低声喝道:“有这样的兄妹吗,你的手放在哪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恍然惊觉,忙把手从她的香.臀上挪开,苦笑着道:“小晶,我还是去睡沙发吧,不然,早晨起来,发现咱们睡在一起,老师会发火的!”
    方晶叹了口气,泪眼婆娑地道:“别怕,爸爸就是嘴巴硬气,其实,我跟他吵了很多次,他也明白,这事儿没的商量,唯独有一点,孩子要随母姓,你肯不肯答应?”
    王思宇愕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点点头,轻声道:“好吧,我没意见。”
    “有意见也没用,谁让你那么花心了,讨厌!”方晶横了他一眼,脸上表情软化下来,嘴角也噙了笑意,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同钻石般闪亮,似乎预示着,漫天的乌云都已消散。
    王思宇长出了口气,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展颜笑道:“小妹子,小情人,还有小老婆,其实都是一回事儿,无非就是个名分嘛!”
    “扯鬼!”方晶哼了一声,翻着白眼道:“实话和你说吧,我和那个‘伤心的伴娘’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那个柳……媚儿,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总之,都是哥哥不好,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几拳,出出气好了。”
    “好啊,这个办法不错!”方晶翻身坐起,俯下身子,张开粉唇,露出雪白的牙齿,嘻嘻笑道:“小宇哥哥,可能会很痛,你千万别哭啊,省委领导被咬哭了,可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拱起双手,连连告饶道:“小晶妹妹,口下留情,别咬这里!”
    “坏蛋!”方晶脸上一红,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立时怒不可遏,对着他的肩膀,重重地咬了下去。
    王思宇存心想让她出气,就没有躲闪,而是咬牙忍着,呲牙咧嘴地道:“轻点,别咬出血!”
    半晌,方晶松开牙齿,拿手拨弄着那月牙形的印记,见已经咬破了,上面依稀有着血迹,不禁有些心疼了,嘴里却依然强硬,悻悻地道:“就咬一下,还真不解恨呢!”
    王思宇有些无奈,拿手揉着伤处,叹息道:“你们女孩子啊,没别的本事,就会用这招!”
    方晶有些吃味,竖起秀眉,冷冰冰地道:“还有谁咬过你?”
    王思宇笑着摇头,转移话题道:“小晶妹妹,当警察好玩吗?”
    “一点都不好玩!”方晶重新躺了回去,撅起小嘴,气鼓鼓地道:“还不是你喜欢那套制服,我就当了,现在可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很没意思,不过,单位领导也不管我,还算自由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手拨弄着她的鼻梁,轻声道:“那去省委组织部好不好,在我身边工作。”
    “好啊!”方晶喜上眉梢,脱口而出道,可话刚出口,她却又反悔了,连连摇头道:“还是算了,我就不给你拖后腿了,他们看到你这个威风八面的省委领导,跟我一起缠缠绵绵的,肯定会传闲话的,影响不好。”
    王思宇笑了笑,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低下头,轻吻着那光洁的额头,轻声道:“也好,想去哪个单位,尽管说,小宇哥哥帮你安排了。”
    方晶内心欢喜,满是柔情蜜意,却竖起手指,娇憨地道:“哼,臭屁王,神气什么啊,别忘了,二叔可当了省委书记呢!”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不止,也许以后,二叔还能当上中央领导,你信吗?”
    方晶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轻轻摇头道:“不会吧,那难度可太大了,老爸说了,二叔到了现在的位置,已经是功德圆满了。”
    “早着呢!”王思宇伸出手指,刮着她秀气的鼻梁,嘿嘿地笑道:“要不要打个赌?”
    “讨厌,人都是你的了,还打什么赌!”方晶歪着脑袋,羞涩地一笑,双手环抱了他,满脸幸福状,柔声道:“睡吧,明天带你出去玩,江南的景色最美了!”
    “好的。”王思宇轻舒了口气,直到现在,一颗心才算落地,这些女孩子当中,方晶虽然相貌并不出众,但在他心底的分量,却是不轻,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对方受到任何伤害。
    次日早起,方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小鸟依人地依在王思宇的身边,说说笑笑,用过早餐后,两人就勾肩搭背,一起出了门。
    方如海见了,不禁轻轻摇头,放下手中的报纸,喟然叹息道:“没办法,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陈雪滢却笑了,温柔地道:“如海,小宇可是你的得意弟子,不但生得一表人才,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省委领导了,小晶跟了他,自然是要享福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方如海瞪圆了眼睛,一拍桌子,怒声道:“我方如海的女儿,怎么可能给人家当小的呢?”
    陈雪滢叹了口气,轻声道:“小晶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么,从高三那会儿,一直到现在,这都多少年了,从没改变过!”
    方如海扭动下肥硕的身子,冷哼道:“我当然知道了,要不然,能让那臭小子进门吗?”
    陈雪滢泡了茶水,笑着摇头道:“你啊,就是嘴硬!”
    方如海也笑了,转头望向窗外,悠然道:“既然他们两个喜欢,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明天上午就要坐车出发了,只能更这些了,接下来几天,多半是人在旅途了,除了赶路就是喝酒,如果每晚九点以前没更新,也就是不能更了,不用等了,这次外出大约五天时间,回到家里就恢复正常了。
    。





  第九章

    接下来几天,王思宇兴致很高,在方晶的陪同下,登高塔,访古寺,泛舟溪湖上,饱览了城中许多名胜古迹。
    虽然只是走马观花,但这里秀美迤逦的自然景观,和一脉繁荣富庶的景象,仍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
    这些年间,公务也好,培训也罢,王思宇也去过许多地方,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在他看来,景物也和人一样,是有生命力的,不同地域的风景,诠释着不同的风情。
    与华西的辽阔苍凉相比,江南无疑是灵秀逼人的,其差别犹如塞外马贼与深闺丽人一般,不可相提并论。
    江南省是旅游大省,省会江州市更有‘人间天堂’的美誉,城中的溪湖美景闻名遐迩,仿佛聚宝盆一般,在近千年的时间里,为江州人创造着惊人的财富。
    “小宇哥哥,来这边拍一张!”方晶身穿警服,手拿相机,欢呼雀跃着,拿手指向不远处的麒麟石雕像,有些兴奋地道:“还是刚才的姿势,表情再放松些就好了!”
    王思宇笑笑,缓步走了过去,站在那尊威武不凡的大理石雕像旁,摆出了一个极富文艺气息的POSS,满足了小丫头的要求。
    闪光灯过后,他却转过头,向不远处的商务车边望去,微微皱眉,那里正有几个身着便装的汉子,在轻声议论着什么,不时把目光投向这里。
    “还不错,当然了,还是麒麟看着更帅一些!”方晶笑着走过来,给他看了拍照效果,就把相机挂在脖子上,伸手挽了王思宇的胳臂,撒娇般地道:“小宇哥哥,怎么了,好像怪怪的,有些心不在焉。”
    “有吗?”王思宇收回目光,眺望着溪湖美景,若有所思地道:“小晶妹妹,江州市的社会治安很不错,这几天看到的,都很好。”
    “那是自然了,国家级旅游城市嘛,太乱了怎么行!”很显然,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方晶已经融入了这个城市,把自己变成了纯粹的江州人,话语间满是自豪之意:“更何况,有我这样英明神武的女警察在,坏人也不敢出来了!”
    “是吗?”王思宇笑了,牵着方晶的小手,意态悠闲地向前走去,不无调侃地道:“我英明神武的小晶妹妹,你也太麻痹大意了,如果没有猜错,咱们应该已经被人盯上了!”
    “谁?在哪里?”方晶警觉了,赶忙停下脚步,茫然四顾,很快,也发现了身后那几人,似乎有些眼熟,就蹙起秀眉,轻声道:“是有些可疑,要不,我过去问问?”
    “嘘!”王思宇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小声道:“不必惊动他们,这些人应该没有恶意!”
    方晶却恼火了,盯着那些人,忿忿然道:“那也不成,身后长了尾巴,玩得也不痛快!”
    王思宇伸出右手,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有些无奈地道:“小晶,真不知道你这警察是怎么当的,咱们都被跟踪了三天了,居然一点都没察觉,你在公安大学都是怎么学的?”
    方晶脸红了,瞪着眼睛分辨道:“小宇哥哥,别小瞧人,还不是为你当导游分了心,实话和你讲,我还真帮局里破了几桩案子呢!”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调侃道:“那是自然了,你鼻子还是很灵光的嘛,一般的警犬都不是对手!”
    方晶不干了,把小嘴撅得老高,悻悻地道:“讨厌死了,说什么呢!”
    “有说错吗?”王思宇笑笑,拿手捏了她的脸蛋,愉悦地道:“记得你第一次到我的家里,就露了一手,把藏好的臭袜子都搜了出来,让我很是丢丑!”
    方晶嘻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哼哼唧唧地道:“知道就好,还有啊,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本姑娘告你袭警!”
    “告就告吧!”王思宇揽了她的纤腰,一只手不安分地揉捏着,一脸坏笑地道:“告到玉皇大帝那里都没用!”
    “讨厌!”方晶脸红了,把头倚在他的肩头,两人打情骂俏着,走了一段路,来到旁边的警车边,亲昵地坐了进去,发动车子,缓缓离开。
    方晶转动着方向盘,透过倒视镜,向后望去,却见那些人坐进了别克商务车,尾随了过来,不禁心头火起,啐了一口道:“真是不像话,又跟过来了,应该马上打电话,把这些人抓起来审问,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王思宇摆摆手,眯上眼睛,笃定地道:“不必了,我敢断言,他们和你是同行,也是六扇门的!”
    “啊?”方晶愣了一下,眨动着弯曲的睫毛,惶惑不解地道:“小宇哥哥,你怎么这样肯定,这些人是警察?我没印象啊?”
    “是直觉!”王思宇笑笑,把头倚在车窗上,眺望着远处的雾霭山峦,以及如血的残阳,轻声道:“那些人看着很凶,一脸恶相,不是杀手就是警察了!”
    “去你的,真能寒碜人!”方晶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柔声道:“晚上去看印象溪湖吧,到底是名家之作,百看不厌,很精彩的!”
    “行,你说去哪都行,这些天,小宇哥哥就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王思宇含笑点头,尽量顺着小丫头的意思,让她开心些,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补偿了。
    顺路去了下一个景点,逛完出来,天就已经暗下来了,两人正在车子里说笑,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王思宇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来电显示,见是中组部贺云逸部长打来的,不敢怠慢,赶忙接通,微笑道:“喂,你好,贺部长,我是王思宇。”
    贺云逸部长笑笑,侧过身子,很随和地道:“思宇同志,怎么样,身体没大碍了吧?”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已经痊愈了,感觉比以前还好些,感谢部长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贺云逸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不紧不慢地道:“思宇同志,要恭喜你了,中央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咱们约个时间见面吧,然后,一起去江南报道。”
    王思宇微微一笑,实话实说道:“贺部长,真是抱歉,我在一周前,就已经赶过来了,此刻正在江州市的主街上呢!”
    贺云逸听了,却是吃了一惊,连珠炮似地追问道:“已经去了?和江南省委的同志联系了吗?出行带警卫了吗?”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道:“没有,这里治安很好,我想独自转转,先了解下情况,摸摸底。”
    贺云逸有些恼火了,倏地站起,一只大手高高举起,却是轻轻落下,摩挲着书案,皱眉道:“思宇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真是乱弹琴,万一安全出了问题怎么办?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组织观念淡薄的表现。”
    王思宇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会把话说得如此严重,就收起笑容,谨慎地解释道:“贺部长,是这样,我这次提前过来,是想拜望下一位老师,顺便做些功课,争取早点进入工作状态。”
    贺云逸点点头,也发觉刚才的话重了些,不太合适,就缓和了语气,轻声道:“思宇同志,无论如何,都要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在南粤吃的苦头难道还不够吗?”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贺部长,那不一样,南粤是有人在蓄意报复,江南这边应该不会吧?”
    “思宇同志,不能麻痹大意,你怎么就知道,江南的干部都会欢迎你呢,不怕有人如法炮制吗?”贺云逸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语气格外凝重,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王思宇微微皱眉,警觉了起来,试探着问道:“怎么,贺部长,江南省的干部,对于我的到来,有很大意见?”
    贺云逸欲言又止,想了想,就摇头道:“思宇同志,还是应该慎重些好,以前就有人反应了,说你喜欢出风头,搞微服出访,不但自身容易出危险,还会搞得下面很被动,影响团结。”
    王思宇有些吃味,不卑不亢地道:“贺部长,封建社会的帝王官僚,都能够轻车简行,微服私访,我们共产党的干部,为什么就一定要前呼后拥,甚至在戒严封路之后,才能下基层呢,那样且不说能否看到真实的一面,单说干群关系,就已经疏远了,历史的经验表明,只要脱离了群众,我们就容易犯错误,就干不成正确的事情!”
    贺云逸部长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不过,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异色,半晌,才笑了笑,轻声道:“思宇同志,微服私访那是电视剧里才有的东西,什么康熙、乾隆大帝微服私访,都是杜撰出来的,与事实不符。”
    王思宇见他避重就轻,打起了迷踪拳,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贺部长,电视剧里杜撰出来的,但群众喜闻乐见,这就说明,老百姓还是希望出现这样的官员,渴望领导干部能够下基层,了解真实的情况,这其实就是一种呼声。”
    贺云逸微微皱眉,却没有生气,自从在总书记面前放炮后,王思宇已经大名远扬了,等闲的官员都清楚,这位于家太子敢说话,敢放炮,有时候,甚至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无形之中,其他领导对他的容忍度也就高了些。
    贺云逸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展颜一笑:“思宇同志,你啊,就是人小鬼大,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
    王思宇笑笑,见好就收,坦诚地道:“贺部长,这是大实话,不深入基层,就容易被外表的成绩欺骗,看不到问题。”
    贺云逸其实已经被说服了,却摆摆手,仍旧皱眉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注意安全,你现在在哪里?我要和平湖省长联系下,请他们做好安全保卫工作,再出了事情,谁能承担得起责任?”
    王思宇微微一笑,有些挠头地道:“贺部长,您的关心有如春天般温暖,不过,请您放心,我在省委宣传部方副部长的家里,一切都好,不必挂怀!”
    贺云逸表示过了关心,就不再勉强,而是话锋一转,语气凝重地道:“思宇同志,既然这样,就先在电话里谈下吧,这次到江南工作,中央对你的期望值很高,尤其是总书记,再度点了你的名。”
    王思宇振奋了,心里涌起一股难言形容的感觉,如电流般传遍全身,表情庄重地道:“请贺部长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完成上级领导交给的任务,决不让您和中央首长失望。”
    贺云逸点点头,翻开面前的黑皮本子,看着上面手写的记录,着重强调了几样事情,又特意叮嘱道:“思宇同志,前段时间,江南省委班子里面,传出了些不太和谐的声音,为了避免矛盾激化,中央刚刚对江南省委班子做出了调整,你过去以后,要发挥调和作用,争取弥合分歧,让江南省委班子变成一个团结的,富有战斗力的班子。”
    王思宇默默地听着,目光变得格外坚毅,微笑着点头,轻声道:“请放心,贺部长,保证完成任务。”
    “好的,其他事宜,见面再谈,请务必注意安全。”贺云逸还是有些不放心,就又提醒了几句,挂断电话,双手抱肩,沉吟着道:“过去几年,敢讲实话的干部不太好混,这个王思宇是个例外!”

发表于 2012-3-5 16:01 | 显示全部楼层
楼猪,有病 鉴定完毕!!

 楼主| 发表于 2012-3-5 16: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小宇哥哥,谁打来的电话,是个大官吧,好像很神气的样子。”方晶打着方向盘,将车子拐过十字路口,尾随在后面的那台商务车却停了下来,等待红灯,方晶尝试了几次,想把对方甩开,却都没有成功,这让她心里极为不爽,小嘴撅得老高。
    王思宇淡淡一笑,把目光转向车窗外,轻声道:“是中组部的贺云逸部长,在商量履新的事情,小晶妹妹,马上就要去省委报到了,江南省这边的形势很复杂,要把工作搞好,不太容易,以后可能很忙,怕是没时间陪你了!”
    “没关系,工作重要。”方晶摸出口香糖,递给王思宇,满脸自豪地道:“小宇哥哥,以前雪滢阿姨讲过,说你福星高照,官运亨通,怕是要登顶的,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大有希望呢,你要加油,好好干,我会乖乖的,绝不拖你后腿。”
    王思宇愣了一下,好奇地道:“小晶妹妹,雪滢阿姨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方晶吐了下舌头,调皮地道:“她说你身上有龙虎之气,以后怕是要面南背北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那把椅子不好坐,官当的越大,要考虑的复杂问题就越多,也就越累,很难按照本心行事,而是必须着眼大局,审时度势,很多事情,即便情感上不能接受,却也要违心地处理,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了。”
    方晶微微一笑,脸上现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温柔地道:“无论怎样,我的小宇哥哥都是最棒的,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咱们就告别官场,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也蛮好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不在乎!”
    王思宇点点头,望着那张花儿般绽放的笑脸,心里涌起一股柔情,轻声道:“好,到时候,你生一大堆孩子,我就当个教书匠,教那些小孩读书写字。”
    方晶凝视前方,脸上露出无限神往的表情,腼腆地一笑,把车子停在路边的一家特色小吃店门口,悠然道:“也好,干脆开个幼儿园好了,我当园长,你当授课老师,每天和孩子们呆在一起,什么烦恼都没了,咱们只听风声雨声读书声,不问国事家事天下事!”
    “好!”王思宇推开车门,下了警车,和方晶挽着手臂,依偎着进了这家小店,陪她吃了碗爽.滑可口的凉粉,再次出来时,却听远处响起一阵铜锣声,循着声音望去,却见一队身着古装服饰的队伍走了过来。
    队伍的最前面,有人举着牌子,分别是‘肃静’和‘回避’的字样,后面是扮演着皇帝、皇后,以及后宫嫔妃、文武大臣的演员,像是在拍戏一样,附近的人群都被吸引过来,跟着人群一起往前走,说说笑笑,极为热闹。
    方晶拿手指着队伍,抿嘴笑道:“每到周末,这里都会有皇帝出游,与民同乐,游客们都很喜欢呢!”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真是不错的办法,很吸引眼球,江州市在搞旅游方面,是下了功夫的,效果也很好,值得肯定。”
    “那当然了。”话语刚落,方晶就微微皱眉,她发现,那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正站在几米外,装模作样地看着小摊上的玩具,不时地向这边偷瞄几眼,不禁心中有气,故意大声道:“讨厌,这尾巴还甩不掉了,这些人真是变态,难道那么喜欢看人泡妞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小声道:“谁在泡妞?”
    “当然是本大公子了!”方晶转过身子,伸出纤白细腻的食指,挑起王思宇的下颌,似笑非笑地道:“来,美人,给大爷儿乐一个!”
    王思宇登时无语,忙后退两步,苦笑着道:“官爷,小女子是卖身不卖艺的!”
    “去你的!”方晶脸红了,又追了过去,伸出一双粉拳,在他肩头擂了几下,就依偎在王思宇的怀中,示威似地从那几名盯梢的男人身边经过。
    那几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显然听到了她的抱怨,一时间面面相觑,表情尴尬,但交流了眼神之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却不敢离得太近,始终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
    就在这时,前面的队伍忽然散了,那些宫女大臣丢下了皇帝,呼啦一下跑到路边,放声尖叫,铜锣声再次响起,这时喊的却是:“抓小偷了,快来抓小偷!”
    “有小偷!”方晶眼尖,看到一个左手持着明晃晃的匕首,右手拎包的年轻人奔了过来,他的身后,还有个年纪稍大些的,像是他的同伙,那人手里拎着木棒,不时回头挥动几下,吓退追赶的人群。
    眼见这两人冲过来,路边的一些摊主吓得四散奔逃,却没人敢从正面拦截,王思宇见状,推了方晶一把,轻声道:“小晶,快去店里躲一下!”
    说完,拎起一把椅子,就冲了过去,他这人一贯是好管闲事,爱凑热闹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已经身居高位,还是没有半点身为上位者的矜持,否则,也不会出现拳打杜家父子的事情了。
    “回来,危险!”方晶急了,唯恐王思宇出现意外,顿足喊了两句,便顺手摸起一个塑料玩具,也从后面追了过去。
    就在这时,原本尾随在两人身后的几个男人,却发出一声喊,如旋风般奔了过去,赶到两人前面,截住了两个小偷,领头的那个中年汉子直接拔出一把手枪,逼住了前面的小偷,大声喝道:“警察,双手抱头蹲下,不然,老子开枪了!”
    那两人都愣住了,停下脚步,对视一眼,就把手中的家伙丢下,抱头蹲下,其中一名小偷还抬起头,有些不服气地道:“我们只是抢了包,又没伤人,凭什么开枪!”
    “铐起来带走!”中年男人把枪放回腰间,把手一挥,旁边几人围了过去,给那两名小偷戴上手铐,推搡着押回车上,中年男人轻吁了口气,抹了下额头的冷汗,自言自语地道:“吓死了,还好,没惹出大祸!”
    王思宇见局势已经得到控制,就转身返回,将椅子还给摊主,方晶却很是好奇,径直走到中年男人身边,亮出证件,蹙眉道:“我是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方晶,你们是哪个单位的,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那人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就客气地道:“您好,方晶同志,我们是市局保卫处的,和您执行一样的任务。”
    方晶大奇,不解地道:“一样的任务?什么任务?”
    中年男人皱了下眉头,把目光投向远处的王思宇,有些不情愿地道:“自然是保卫重要领导了!”
    方晶暗自吃惊,试探着问道:“你们知道他是谁?”
    中年男人赶忙摇头,悄声解释道:“方晶同志,上面有交代,三不准,不许多看,不许多听,也不许多说,就是要提高警惕,务必保障领导的出行安全。”
    “可你们影响到领导泡妞了!”方晶在心里哼了一声,就板起俏脸,有些不满地道:“哪个领导下的命令?”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道:“方晶同志,对不起,上面有交代,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方晶来了执拗脾气,非要把事情搞清楚,就虚张声势地道:“不是我想问,而是你们要保护的那位重要领导发火了,想知道是谁在暗地里跟踪他,那人到底有什么居心?”
    中年男人吃了一惊,脸色唰地白了,忙掏出手机,低声道:“那好,方晶同志,您先等下,我请示下领导。”
    说完,他走到路边,转过身子,拨了号码,电话接通后,小声说了几句,就面带笑容地走了回来,把手机递给方晶,恭敬地道:“方晶同志,苏市长要同您通电话。”
    “苏市长?”方晶愣了一下,她虽然对官场里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可也知道,江州市的常务副市长苏振昌这两年名头很大,甚至压倒了市长季胜威,是江南省冉冉升起的一颗政治新星,她接过电话,神色自若地道:“喂,你好,是苏市长吗?”
    耳边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方晶小姐吧,您好,我是苏振昌,真是抱歉,市局的同志工作不利,打扰了王部长和您的调研工作。”
    方晶听了‘调研工作’四字,脸色顿时一红,刚才的满腹怨气,却不好再发作了,就委婉地道:“苏市长,感谢您派人保护我们。”
    苏振昌赶忙解释道:“方小姐,是这样,我有个同学在华西工作,这几天趁着出差的功夫,到江州市来看我,无意中发现王部长来了,我在得知情况后,担心部长的安全,就自作主张,派人保护,没有提前打招呼,真是抱歉,请您千万不要见怪!”
    方晶听了,不禁微微蹙眉,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点头道:“苏市长有心了,改天,我们两人要当面答谢。”
    苏振昌眉头一挑,满面笑容地道:“那可不敢当,不敢当,这是我应该做的!”
    方晶客气了几句,就把手机还给中年男人,轻声道:“好了,事情搞清楚了,误会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中年男人笑笑,点头道:“没什么,方晶同志。”
    方晶摆摆手,转身回到警车边,却见王思宇拿手摸着下颌,正在向路边观望,那里有几个身材窈窕的妙龄少女,正在欢声嬉戏,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喂,王部长,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轻声道:“那几个女孩子身材不错,脸蛋也还……”
    话音未落,这位新晋的省委大佬,就在一阵如雨的粉拳下,落荒而逃。





第十一章

    “这个苏振昌,还真是会钻营,也难为他了,居然想出这样的办法,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方如海大半个身子都窝在沙发里,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之意,很显然,对于那位苏市长的大献殷勤,颇不以为然。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一脸平静地道:“老师,他是在暗示,从华西那边了解到了咱们之间的关系,提前做了准备,不得不说,这个人还是很有头脑的,很会办事,难怪前些日子,陈启明也提起他,说是要照顾一下。”
    陈雪滢听了,微微蹙眉,端庄秀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茫然之色,她把手中的药瓶打开,倒出几粒白色的小药片,递给方如海,柔声道:“如海,外面的人都说,苏振昌是张省长的人,在江州市和季胜威斗得很厉害,前段时间,还搞出了个震惊全国的非法集资案,差点把季市长拱下去,有这样的事情吗?”
    方如海点点头,伸手接过药片,就着清水服下,半晌,他才笑了笑,轻声道:“苏振昌还是很有本事的,无论是抓经济,还是耍手腕,都比季胜威强很多,在江州的威信也很高,政府那边的人都服他,不过,此人能力虽强,但心术不正,对这样的干部,要有所提防。”
    “老师,知道了”王思宇笑笑,目光落在那棕黄色的药瓶上,忽然想起一件事,赶忙道:“老师,我已经联系到了京城一位著名的中医,这个人据说是位神医,有妙手回春之术,曾经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他下周三就过来,为老师诊治。”
    方如海收起笑容,叹了口气,摆手道:“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把小晶照顾好,我就安心了!”
    陈雪滢神色黯然,悄声道:“如海,别那样悲观,只要有一线希望,咱们都该努力,不能轻言放弃。”
    方如海艰难地挪动下身子,沙发随之晃动,发出刺耳的响声,他摇着右手,淡淡地道:“雪滢,不用安慰了,我是心宽体胖,每日和病魔做斗争,太痛苦了,若不是放心不下你和小晶,早就走了!”
    陈雪滢以手掩面,泫然欲泣,语气轻柔却坚定地道:“还是那句话,要走一起走,别把我独自丢下。”
    方如海不吭声了,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颗香烟,丢给王思宇,自己也燃上一颗,放下打火机,苦笑着道:“小宇,为了照顾我,你雪滢师母放弃了一切,牺牲太大了,仔细想想,后半生最对不起的人,也就是她了。”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望着指间飘起的烟雾,诚挚地道:“老师,师母说的对,不管到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就算是为了我们,您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方如海闭了眼睛,沉吟不语,良久,才转过头,看着陈雪滢,轻声道:“女人总要有事业,不然,以后会很失落,家里请个保姆吧,过些日子,你还是应该回宣传部上班,也免得下面的人嚼舌头,影响不好。”
    “如海……”陈雪滢抬起头,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但见方晶从浴室里走出,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柔声道:“以后再说吧,你气色不好,先回屋打一针,早点休息吧。”
    “好!”方如海也不想在女儿面前谈论这些,就把半截香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在王思宇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刚刚走出几步,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
    陈雪滢走了过去,接起电话,声音柔美地道:“喂,您好,请问找哪位?”
    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方礼貌地道:“您好,是雪滢同志吧,我是张省长的秘书李信阳。”
    陈雪滢暗自吃惊,赶忙客气地道:“您好,李秘书,是找我们家老方的吧,我这就去叫。”
    对方忙笑道:“不必了,我就是想问下方部长的病情,好回复省长,省长很关心方部长的健康状况,还想抽出时间,到家里探望。”
    陈雪滢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语气平静地道:“多谢省长的挂念,我代表如海感谢组织上的关心,不过,省长工作太忙,日累万机,就不必劳烦了。”
    李信阳微微一笑,轻声道:“雪滢同志,请转告方部长,请他专心休养,有什么困难,尽管和组织上提,省里会全力解决。”
    陈雪滢有些心酸,却勉强一笑,淡淡地道:“多谢平湖省长,我们这边一切都好,只是,医药费用报销的事情上,好像遇到了点麻烦,已经拖了快一年了,去跑了几趟,都没有解决。”
    李信阳听了,不禁微微皱眉,赶忙道:“雪滢同志,请你放心,这个问题,我们一定尽快解决。”
    “好,再次感谢组织上的关心。”陈雪滢寒暄了几句,就挂断电话,回了方如海的卧室,把事情转述了一遍。
    方如海躺在床上,拿手指着王思宇,含笑道:“小宇,还是你面子大,让堂堂的省长也记起我这闲人了!”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轻声道:“可能是贺部长和那边通气了,也好,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明儿就去登门拜访!”
    方如海点点头,提醒道:“要见就都见,免得消息传出去,沈君明有想法。”
    王思宇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上面让我来江南和稀泥,就得练就脚踏两只船的功夫,不然,要是矛盾激化,怕是脱不了嫌疑。”
    方如海也笑了,摆手道:“没办法,谁让你名声在外了,去了南粤没多久,就搞出那样大的动静,以后无论去哪里,人家都会像防贼一样地防着你!”
    “这可真是冤枉了!”王思宇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道:“这口黑锅,中央是让我背定了,也没法去解释!”
    “不背黑锅,哪里会升得这样快,这也算是有得有失了!”方如海翻了下身子,整个大床忽悠地颤动了起来。
    这时房门被推开,方晶笑靥如花地走了进来,倚在门边,笑嘻嘻地道:“老爸,我要告状,小宇哥哥太没良心了,跟人家出去逛街,却眼巴巴地瞄着别的女孩子,像馋猫一样,都快流口水了,你帮我教训他!”
    王思宇有些脸红了,赶忙摆手道:“哪有的事情,小晶别乱说。”
    陈雪滢拿了针管,走到床边,娴熟地扎了一针,抿嘴笑道:“小晶,你走在街上,一样有很多男人在盯着看,那是男人本色,很正常的。”
    方如海现在也是想开了,就把手一摆,呲牙咧嘴地道:“有本事自己去管吧,老爸帮不上忙,我就是能耐再大,也不能让人家见了女孩子就闭上眼睛!”
    方晶不干了,撅起小嘴,大声嚷嚷道:“怎么回事嘛,老爸,雪滢阿姨,你们竟然都叛变了,我要生气了,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小晶,小晶妹妹,咱别闹了,可不能打扰老师休息。”王思宇干笑两声,忙道了晚安,推着方晶走了出去,一把抱起她香喷喷的身子,返回卧室。
    陈雪滢打了两针,帮方如海把被子拉上,坐在床边,忧心忡忡地道:“如海,小宇独自来到江南省,势单力薄,怕是斗不过那些人!”
    方如海眯上眼睛,面色平静地道:“别担心,他是太子嘛,于家在京城的势力遮天蔽日,无人能及,连如镜都要屈身依附,旁人哪敢轻易动他。”
    陈雪滢点点头,又说:“如海,我不想回宣传部上班,别人来照顾你,我是不放心的,还是跟在身边好些。”
    方如海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道:“雪滢,你来到家里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和小晶,要说报恩,也早就够了,也该考虑下以后的事情了,难道真打算把这辈子都毁了吗?”
    陈雪滢呆了一呆,眼眶瞬间红了,美眸之中,泪水打着转,潸然落下,她咬着粉唇,轻声道:“如海,我知道,你始终忘不了她,无论我怎样做,都无法取代她的位置,可就算这样,我也要一直陪着你。”
    “愚蠢!”方如海抬起头,低声喝道:“雪滢,这些年,我被病痛折磨,很少有真正开心的时候,你又何曾快乐过?”
    陈雪滢轻轻摇头,默然道:“如海,当初就曾说过,我是真心喜欢你,才嫁到方家,并不是因为报恩,是你对过去的事情念念不忘,始终不肯原谅我。”
    方如海摆摆手,语气强硬地道:“雪滢,我困了,不想和你争吵,只是,你别忘了,当初结婚的时候,咱们有过约定,小晶结婚的时候,就是咱俩分手的时候。”
    陈雪滢面色苍白,泪如雨下,哽咽着道:“如海,你真的这样狠心?”
    方如海默然半晌,才摇头道:“雪滢,你真是傻,都什么年月了,还去做以身相报的奇女子,我这辈子,已经害了一个女人,不想再害第二个,你明白吗?”
    陈雪滢叹了口气,拿手抹了泪痕,凄然一笑,柔声道:“好了,如海,咱们别再争吵了,眼下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病医好。”
    方如海摆摆手,轻声道:“没用的,即便奇迹出现,也没法回到车祸之前了,男人若是没了*,活着又有什么乐趣?”
    陈雪滢伤心极了,把俏脸别到旁边,凄楚地道:“如海,都怪我,我是红颜祸水,再怎样努力,也无法弥补当初的过错!”
    方如海心中也极为难过,却不说话,良久,才伸手关了灯,叹息道:“好吧,陈雪滢,算我命苦,这世界上两个最傻的女人,居然都被我遇上了,除了认命,还能有什么法子?”
    陈雪滢破涕为笑,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上,满是愉悦之色,她走到床边,拉了方如海的大手,轻声道:“如海,今晚,我留在房里吧。”
    方如海赶忙摇头,低声道:“不行,呼噜声太大,你根本受不住的,别难为自己了,快回去睡吧。”
    “也好。”陈雪滢点点头,帮他把手放回被子里,细心地掖好被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直到如雷鸣般的鼾声响起,她才放了心,像往常一样,悄然离去,回到卧室,拉开半幅窗帘,眺望着璀璨星空,淡然道:“傻男人,你若是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第十二章

    次日上午,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驶进小区,停在楼下,车门打开,走下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他抬头望了一眼,就和司机一起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取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径直走向八号楼。*WWw.Paoshu8.com*泡!书。吧*
    此人就是省长秘书李信阳,他和省长张平湖是同乡,也是远房亲属,参加工作十年,倒有六年时间跟着张平湖,因为精明能干,忠实可靠,深得省长张平湖的赏识,被倚为心腹,很受重用,即便各地市的一把手见了他,也要敬为上宾。
    和其他重要领导的秘书一样,李信阳平时在省长面前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出,唯恐稍有差池,引起领导的不满,失去信赖,可到了外面,却是换了副模样,端起架子来,不逊于任何厅级干部。
    当然,这也正常,秘书群体本身就属于级别很低,能量却极大的群体,要想走通领导的路子,秘书是必须结交的,否则,随便传上一句闲话,都会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次来方如海家,是接即将上任的省委组织部长王思宇,昨晚给方家打过电话后,王思宇闻弦歌而知雅意,主动和省长张平湖取得联系,一番寒暄后,两人约好今日见面。
    来到楼上,敲响了方如海的家门,房门推开后,站在门口的是一位美艳迷人的妙龄少妇,她身材纤细苗条,肌肤莹白如玉,柳眉杏眼间风情楚楚,桃腮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竟有种说不出的诱人风姿。
    李信阳顿觉眼前一亮,不但心跳加速,连呼吸都变得局促起来,暗自感叹,早就听说宣传部的方胖子有个漂亮老婆,却没料到会美到这般地步,当真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了。
    “是李秘书吧,快请进。”陈雪滢嫣然一笑,把对方让到客厅里,又转头唤道:“王部长,如海,来客人了!”
    把王思宇排在前面,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在外人面前,就是要突出领导的,王思宇辈分虽低,地位却高,作为省委重量级常委,此时喧宾夺主,也就顺理成章了。
    好在他与方家的关系,牢不可破,既有师生之谊,又是实际上的乘龙快婿,方氏夫妇只觉得荣耀,倒没有感到尴尬。
    “李秘书来了,快过来坐!”王思宇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左手夹着一颗烟,右手摸着棋子,正盯着棋盘,做沉思状,却没有抬头。
    方胖子被江南官场的官员冷落已久,心里也窝着一股火,也就没有动地方,只是含笑望着李信阳,嘴里含糊地道:“李秘书,请坐,过来坐吧。”
    “王部长好,方部长好。”李信阳神色恭敬地打了招呼,把礼物递给陈雪滢,就来到两人边上,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旁边,耐心地等两人下完了棋,才微笑着向方如海转达了省长的慰问。
    王思宇刚才拿捏了姿态,也就是为方如海争个面子,此时见效果已然达到,就起身告辞,在李信阳的陪同下离开,两人坐在奔驰车里,李信阳极为热情地介绍着江南省的一些情况,脑海之中,却始终在想着那位惊为天人的方夫人。
    只是,他非常清楚,方如海夫妇既然与这位京城太子交谊深厚,那位美艳妇人,也就不是自己能惦念的了,想到这里,就打住话头,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心里多了几分惆怅。
    半个小时后,小车来到江南大饭店,赶到豪华包间内,只坐了一会,外面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省长张平湖带着几人健步走了进来,王思宇赶忙起身迎了过去,望着面前这位器宇轩昂的老者,微笑道:“省长,您好。”
    “思宇同志,你好。”张平湖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伸出一只大手,握着王思宇的手用力摇晃几下,风趣地道:“听贺部长说,你偷偷来到江南省,微服私访,一定在小黑本上记了很多东西。”
    王思宇微微一笑,笃定地道:“省长说笑了,江南省政通人和,经济发达,我是过来取经学法的。”
    张平湖松开手,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思宇同志,无论是取经学法,还是降妖除魔,我都支持你!”
    王思宇含蓄地一笑,摆手道:“省长,在我看来,江南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只出神仙,不出妖魔。”
    “说的好,说的好。”张平湖满脸笑意,侧过身子,把身后几位官员介绍给王思宇,这几人显然都是他的心腹,有三位副省长,一位省政府办公厅主任,一位办公厅副主任兼接待处处长,大家客套了一番,便依次落座。
    其实,按照王思宇的想法,两人这次应该是私人会面,不应该叫来这些人作陪,免得消息传出去,影响不好。
    原因很简单,按照官场上约定俗成的惯例,他来到江南省,应该首先拜会那位省委书记沈君明的,可阴错阳差,竟然被张平湖抢了先,这就要谨慎对待了。
    到了现在这个级别,一举一动几乎都是信号,倘若外界误读,许多官员就会认为,新来的这位京城太子是站在储君和省长张平湖一方的。
    但事已至此,埋怨也没有用,只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和这些江南省的官员周旋了,至于沈君明那边,只要及时作出解释,想必对方也不会有太多想法。
    众人坐好后,张平湖拿过菜单,亲自点了菜,都是些江南特色小菜,有叫花子鸡、龙井虾仁、宋嫂鱼羹、东坡肉、笋烧肉、素烧鹅、溪湖莼菜等,酒自然是特供茅台了,是从张平湖车子里取出的,直接摆上六瓶。
    王思宇不想初到江南,就让人知道他是海量,见酒摆上,就笑着道:“省长,我酒量有限,不要刚到江南,还没报道,就在酒桌上出丑了。”
    张平湖却笑着摇头,拿手指着他,风趣地道:“思宇同志,不要藏拙了,你是海量,这个我早就有所耳闻,我酒量不行,这才喊了姜省长、安省长和柳省长作陪,咱们是初次见面,感情可以慢慢加深,酒是一定要喝到位。”
    话音过后,其他人都笑着附和,王思宇未曾料到,张平湖说话这般豪爽,又热情好客,一时间,倒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也点头道:“那好,省长,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咱们要提前讲好,不能搞车轮战。”
    众人一听,就又都笑了起来,坐在张平湖下首位的姜副省长咳嗽两声,趁机插话道:“王部长,到底是搞组织工作的,真是步步为营,滴水不漏。”
    王思宇笑着摆手,谦虚地道:“哪里,只怕初次见面,控制不住酒量,给诸位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就不好了。”
    张平湖却摇了摇头,接着原来的话题,语气平静地道:“姜省长,你可能不太清楚,咱们这位王部长,不光是搞党务工作的能手,抓经济也非常在行,他在华西和南粤工作时,都有过大手笔,我们不要看他年轻,要虚心学习才对。”
    众人将信将疑,却都点头称是,王思宇却又是一番谦逊,把姿态放得很低,没过多久,一队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端着餐盘,如穿花蝴蝶般地走来,把各式菜品摆成漂亮的花样,张平湖像平时参加酒会一样,端起杯子,言简意赅地做了开场白,众人就纷纷举杯,为王思宇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平湖放下筷子,微微侧过头,小声地道:“思宇同志,以前不清楚如海同志和你的关系,对他照顾不周,还请多多见谅。”
    这话虽然平常,但从一位封疆大吏口中说出,分量立时就变得不同了,让王思宇也感到有些受宠若惊,难以承受,他赶忙摆摆手,微笑道:“省长,不必挂怀,我那位老师,身体一向不好,调到江南之后,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疗养,极少回宣传部工作。”
    张平湖却笑了笑,转头望着王思宇,意味深长地道:“如海同志性子很烈,和宣传部的丁部长关系不是很好,据说来了没多久,就在公开场合发生了争执。”
    他只把话说到一半,就又拿起筷子,微笑道:“吃菜,吃菜,尝尝江南的风味小菜,顺便压压酒气,我们慢点吃,也好向你介绍下这里的情况。”
    王思宇笑着点头,心里却像扎了根刺,方如海虽然讲了很多江南省的事情,却没有提过和那位宣传部长发生矛盾的事情,想来是不愿给自己增加麻烦,但方家的事情,也就是自己的事情,那位宣传部的丁部长,找机会倒要见识一下了。
    不过,到了此时,他也有所警觉,这位平湖省长,似乎并不像表现出的爽直,而是心机颇深,初次见面,就见缝插针,给自己和省委沈书记之间制造障碍。
    要知道,那位宣传部的丁部长,可是沈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他在常委会上的重要盟友,结合这个事实来看,张平湖的‘善意提醒’,也就显得耐人寻味了。
    经过了多年的官场历练,王思宇也早非吴下阿蒙,尤其是在南粤官场吃的闷亏,更让他加倍小心,言谈举止,老练沉稳,并没有摆出太子的派头,这也让酒桌旁的众人,对他多了几分好感,这顿饭吃到下午两点多钟,才宣告结束。
    在门口握手话别,张平湖执意让秘书用二号小车送王思宇回去,推让了一番,盛情难却之下,王思宇只好无奈应允,坐车返回方如海家。
    因为喝多了酒,不好去拜会省委书记沈君明,因此,回到家中,喝了杯浓茶,醒了酒之后,他给沈书记打了电话,约好次日上午见面,地点出奇的巧合,居然也是江南大饭店。
    但沈书记的安排,就更加显得富有人情味,他让秘书梁程颐在江南大饭店订了个小包,吃饭的人不多,却都是家里人,除了他的爱人以外,还有一对儿女,以及两个十几岁的外孙女。
    而王思宇这边,也带了方家人,饭桌上只喝了点红酒,一顿饭下来,气氛却出奇的好,双方相处得极为融洽,不得不令人钦佩沈书记高超的交际能力,可惜的是,方如海竟然又咳出了血,倒让王思宇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饭毕,吃了果盘之后,两边的家人约好到湖边游玩,包间里就剩了沈君明与王思宇两人,两人各自点了颗烟,漫不经心地攀谈着,半晌,沈君明又介绍了下江南官场的现状,话里话外,隐隐体现出对省长张平湖的不满。
    其实,这也是很容易理解的,张平湖现在的手伸得过长,居然连省委秘书长吕城南都被他拉了过去,这等于在省委书记身边安插了眼线,沈君明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脱张平湖的视线。
    这样的举动,其实是犯了官家大忌,但张平湖有恃无恐,想必是倚仗着储君的声威,毕竟,再过一年,储君就要正式上位了,到那时,他张平湖只要不犯重大错误,江南省省委书记的位置,也就唾手可得了。
    “思宇同志,这次过来,和平湖省长见面了吧?”沈君明掸了掸烟灰,转头望着王思宇,脸上虽然带着微笑,目光之中,却闪过一丝异样之色。
    王思宇心中警觉,忙侧过身子,轻声道:“是的,昨儿在家里,碰巧李秘书去探望方部长,偶然遇到,也只好提前见面了。”
    “偶然?”沈君明笑了笑,高深莫测地道:“真是很巧,平湖省长不错,这个橄榄枝递得有水平。”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回避了这个话题,微笑道:“沈书记请放心,我到了江南省,会严格遵守组织纪律,一切按照工作程序走,绝不搞小圈子。”
    “好,很好!”沈君明微微一笑,加重了语气道:“因为某些同志的阻拦,江南省的人事工作,已经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希望你过去后,能够真正抓起来,选拔一批德才兼备的干部。”
    王思宇把半截烟熄灭,丢到旁边的烟灰缸里,气定神闲地道:“请沈书记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省委的重托。”
    “要注意一个人!”沈君明把手一抬,表情严峻地道:“省委组织部的田凤驹同志,工作能力很强,与平湖省长是清华校友,与乔书记也是党校同学,要想在组织部打开局面,难度不小。”
    王思宇暗自吃惊,先前方如海已经提醒过,自己有位实力强劲的副手,可没想到,省委书记沈君明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把那位田副部长身后的关系点出来,其用意也是不言自明。
    看起来,江南官场的水的确很深,省委大佬之间的矛盾,也在逐渐激化,能否顺利完成中央交给的任务,还真是未知之数,在和两位江南省的当家人见面后,王思宇对于此次江南之行,愈发无法乐观了。
   


    第十三章

    周三上午,中组部贺云逸部长来到江南省,江南省委书记沈君明亲自出面,带着四大班子主要领导到机场迎接,王思宇居然反客为主,混在迎接的队伍当中,这让众人感到有些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其实,按照通常的惯例,一位省委组织部长上任,大可不必搞得如此隆重,很多时候,甚至中组部的领导并不需要到场,直接由省委书记宣读中央的决定就可以了,只有党政一把手上任时,中组部部长才可能会出面。
    很显然,贺云逸这次来到江南省,已经向江南官场众人暗示了,这位年轻的省委组织部长已经进入高层视线,在中央的分量很重,这才由中组部部长亲自压阵,保驾护航,其中隐含着些许震慑警示的意味。
    还有件事情,同样不容忽视,贺云逸在两年之内三下江南,这也是非常反常的现象,似乎可以解读为,高层对于江南官场,多少有些不放心,联想到这段时间,省委书记沈君明与省长张平湖之间愈演愈烈的明争暗斗,这种推断,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既然是不放心,为什么又会派出这样一个少壮派来到江南省,担任如此重要而敏感的职务呢?很多人都想不通,其中既包括省委书记沈君明,也包括了省长张平湖,两人都非常迫切地想了解,中央对于江南官场政治格局的真实想法。
    不过,在与贺部长电话交流时,却始终得不到明确的答复,贺云逸给出的解释是,王思宇同志年富力强,组织和协调能力突出,又有魄力,敢打敢拼,雷厉风行,适合在复杂环境下开展工作,他还年轻,经验上难免欠缺,来到之后,还请江南省的诸位广大干部给予配合云云。
    这种类似会议稿的说辞,都是官样套话,让两人有些摸不清头脑,实际上,过去几个月中,官场中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就是那位京城太子大闹南粤,遭致政治.谋.杀,以至于上面借题发挥,南粤官场再次洗牌。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无论是沈君明还是张平湖,对于王思宇的到来,都提高了警惕,在两人眼里,这位王部长‘敢打敢拼’是有的,无论去了哪里,都是扛着炸药包上阵,他们刚刚送走了一只老虎,就又来了头狮子,也不知是祸是福。
    上午十点钟,伴着巨大的轰鸣声,飞机安全落地,机舱门打开的那一刻,车门也同时打开,仿佛用尺子量好了距离,贺云逸下了旋梯,和沈君明各自走了十几步,四只大手就紧紧地握在一起,摇了又摇,两人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热情地打着招呼。
    贺云逸转过头,看着迎接的人群,以及机场楼上拉出的红色横幅,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客气地道:“沈书记,怎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敢当啊!”
    沈君明笑了笑,爽朗地道:“贺部长,我们江南省的干部们,都欢迎你到这里指导工作,也希望你能带来优秀的干部,帮助我们把工作搞好。”
    贺云逸笑了笑,把头凑了过去,风趣地道:“不好意思,沈书记,你的组织部长被我弄丢了。”
    “还好,我在街上捡回来了。”沈君明笑着回头,见王思宇站在第九顺位上,正含笑望着这里,就叹了口气,感慨地道:“真是后生可畏啊,看到他们成长起来了,就觉得自己老喽!”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贺云逸笑了笑,松开手,向前迈出一步,与省长张平湖轻轻握了手,两人只是轻描淡写地客套了两句,就擦肩而过,不过,其间的眼神交流,内容却极为丰富,意味深长。
    “你好,你好!”贺云逸面带笑容,与江南省的一众省委大佬们握手,很快,王思宇也健步走来,两人相视一笑,贺云逸嘴角微扬,轻声道:“思宇同志,要注意摆正位置,团结同志。”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微笑道:“记住了,贺部长。”
    “江南怎么样?”贺云逸点点头,笑容更加亲切,握着他的手,继续问道:“吃住还习惯吗?”
    “都很好。”王思宇手上轻轻用力,就松开手掌,缓步走到宣传部丁部长的身后,他虽然任组织部长,在人事问题上,有着极大的发言权,属于实权领导,但因为入常时间尚短,资历不够,因此,在省委常委排名当中,还是比较靠后的。
    众人在机场逗留了一会儿,就簇拥着上了车子,在两辆警车的护卫下,前往江南省政府宾馆,稍事休息,就在祥云厅共进午餐,在贺云逸的要求下,菜品简单而精致,席间没有饮酒,而是用饮料替代。
    饭毕,其他人返回省委大院,准备下午的全省干部大会,贺云逸却没有午休,而是与沈君明、张平湖去了包间密谈,二十分钟后,省委书记沈君明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带上秘书快步走出宾馆,钻进小车,先行离开。
    包间里,张平湖喝了口茶水,拿手向门外一指,淡淡地道:“云逸同志,看到了吧?他就是急性子,不管面对的是谁,也不管说的是大事还是小事,谈不拢就拂袖而去,有家长作风,却没有作为家长的胸襟,真是让人头痛!”
    “平湖同志,一个巴掌拍不响,平心而论,你们两人在配合上出了问题,也不单是一个人的问题。”贺云逸这次过来,还有个重要使命,就是在这两位封疆大吏之间,做些调解工作,但效果不太理想,内心也有些烦闷。
    张平湖抬起头,望着墙壁上的一幅油画,冷笑着不吭声,半晌,才点点头,轻声道:“云逸同志,你的批评,我虚心接受,可君明书记也要反省一下,不要乱伸手,省委如果什么都抓,包打天下,还要省政府干什么?”
    “平湖省长!”贺云逸微微皱眉,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凝重地道:“沈书记讲的也有一定道理,当前的工作重心,就是搞经济建设,省委不抓主要工作,还能抓什么?”
    张平湖却是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道:“云逸同志,党管人事,政府抓经济,这是党内共识,省委可以抓宏观,定盘子,这都不是问题,可连微观事物一起抓,就不科学,也是人为在添乱,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贺云逸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有些头痛地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两人这种态度可不好,如果再闹下去,上会讨论,恐怕是两败俱伤之局,要慎重啊!”
    张平湖微微一怔,随即摸出一颗烟,点上后,狠狠地吸了几口,像是下定决心,铿然道:“这样吧,过些日子,我再找他谈谈,大家画出一条线,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那样也好!”贺云逸笑了笑,让这两人搞好团结,同心协力干事业,其实是不太现实的,但通过沟通,把矛盾限制在一定层面上,不至于突然爆发,也就可以了。
    其实,江南省主要领导之间的矛盾,在各地都很普遍,为了讲究政治上的平衡,省委主要领导很少是一条线上的人,这就使得双方合作共赢的部分很小,博弈斗争的部分变得很大,时间久了,难免会激化矛盾,斗得不可开交。
    而江南省的政治格局,还有某些特殊之处,其中涉及极深,有些事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即便是贺云逸也不敢轻易涉足,免得卷入政治漩涡之中,难以全身而退。
    张平湖喝了口茶水,又掸落一大段烟灰,唤了称呼,很随和地道:“云逸,上次提起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贺云逸摆摆手,含糊地道:“平湖省长,欲速而不达,要想把工作搞起来,必要的耐心还是要有的,上次遇到齐书记,已经向他汇报过了。”
    张平湖有些失望,却故作大度地一笑,喝了口茶水,拿手向外面指了指,意味深长地道:“云逸,那位总惦记着把火箭筒调过来,不是想在收官阶段,听到爆炸声吧?”
    贺云逸倒吓了一跳,面容瞬间变得冷峻起来,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摸着脑壳,缓缓地道:“猜不透,索性就不要猜了,免得伤脑筋。”
    “你啊,多少年过去了,还是这样谨慎。”张平湖笑笑,把半截烟熄灭,丢到面前的烟灰缸里,把目光转向窗外,也有些失神。
    在江南官场上,很少有人知晓,张平湖与贺云逸之间是极有渊源的,两人的父辈,都曾经是一条线上的干部,彼此扶持,互相帮衬,关系极好,贺云逸的名字,都是张平湖的父亲帮忙取的,两人年纪相仿,自小也都在一起长大,到了初中才分开。
    后来,因为一桩席卷全国的政治风暴,两边出现了严重分歧,各自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矛盾激化后,竟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即便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受到了影响。
    不过,经过宦海沉浮,命运竟开了玩笑,两人虽然站队不同,却都达到了事业的顶峰,尤其是贺云逸,后来居上,成了炙手可热的重要领导,手中掌握的实际权力,甚至还在个别政治局常委之上,一时间,风光无限。
    张平湖也在努力修补两家的关系,好在老人们都已经作古,昔日的恩怨纠葛,也都化为过眼云烟,两家人都不再计较,况且,官场险恶,多出一个盟友,总比树立一个对手要好。
    问题是,双方并不在一条线上,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是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这就使得两人都谨慎得多,虽然也曾有些合作,但都是试探性的,也极为隐秘,没有透露出去。
    贺云逸小心谨慎些,是有情可原的,他位置特殊,在高级别干部任免方面,中组部掌握着相当重要的话语权,因此,被各派系盯得很紧,若是有人发觉,他与张平湖,乃至于张身后的人有关联,恐怕就要引发轩然大波了。
    不过,眼下换届的大形势已然确立,在不损害自身派系利益的情况下,贺云逸也不介意做些顺水人情,为以后铺路,只要没有直接介入那两人的明争暗斗,就不会引火烧身。
    两人不紧不慢地聊着,半个小时后,才在秘书的提醒下,坐进车子,驶向省委大院,与其他省委常委汇合,去了后面的一号礼堂,参加全省干部大会。
    来自各地市县和省直机关、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已经济济一堂,偌大的会议室里,官员们正襟危坐,屏气凝神,直到省委常委们鱼贯而入,才齐刷刷地站了起立,全场起立鼓掌。
    王思宇走到鲜花环绕的主席台,把茶杯放下,目光炯炯地望着台下的人群,也不禁感慨万千,从这个时候起,他就将成为江南省的省委组织部长,成了实至名归的高级领导干部。
    这一切似乎都来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有些难以相信,不过,回想起以前在县里市里的打拼与抗争,又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只不过,要想坐稳这把椅子,还要面临更多的挑战。
    “准备好了吗?”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气,也伸出双手,轻轻鼓掌,坦然面对台下众人的审视,内心变得格外安静,似乎,整个世界都从眼前消失了,耳边只回荡着那个无声的呐喊。




第十四章

    干部大会结束后,一众官员簇拥着走出礼堂,送别了贺云逸部长,王思宇就在省委秘书长吕城南、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田凤驹等人的陪同下,前往位于大院东侧的省委组织部大楼。(wwW.pAosHU8.cOM_泡&书&吧)
    省委大院里,楼宇林立,三号楼和四号楼属于省委办公厅的办公大楼,其中四号楼也是省委书记、副书记的办公地点,省委组织部与宣传部,分别位于四号楼的东西两侧,呈扇形排列。
    与马路对面的省政府办公大楼相比,这边的楼房相对陈旧了许多,省委也曾经有过多次搬迁或是重建的意图,却因为一些细节问题,意见不统一,争吵得很激烈,无法达成共识,只好无限期搁置下来。
    不知为什么,王思宇很喜欢这种有些陈旧的建筑风格,古朴当中透着夯实,没有半点花哨可言,那青灰色的冷峻色调,仿佛也透着权力的某种特质,理性而又冷酷无情,容易引起共鸣。
    几人缓步而行,来到组织部门口,就发现一楼的大厅里,齐刷刷地站了两排干部和职员,王思宇刚刚上了台阶,身侧的田凤驹点点头,微笑着做出手势,前面立时响起一片整齐的掌声。
    “感谢,感谢!”王思宇抬手致意,含笑望着众人,眼角的余光却瞥向田凤驹,这位颇有学者风度的老者居然安排了这一幕,也不知是在欢迎,还是在示威,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尽管,曾经得到过数次提醒,都是让他对这位副手小心些,王思宇却没有在意,对待此人,他早已有了应对方案,对方配合也就罢了,若是唱反调,打对台,找机会请出去也就是了。
    和其他两位副部长握了手,打过招呼,王思宇和众人去了五楼的办公室,这里和其他省委领导的办公室布置一样,外面是秘书室,里面是两个大套间,工作疲劳之余,可以稍事休息。
    房间早已收拾出来,办公桌上,摆着液晶电脑,各式办公用品一应俱全,办公桌后摆着崭新的办公家具,里面放着各式书籍和材料,门口靠着墙角的位置,是一溜黑色意大利进口沙发。
    三人谦让着坐下,办公室的内勤笑着走过来,沏上热气腾腾的茶水,就恭敬地退了出去,把房门轻轻关上,田凤驹只呆了七八分钟,就起身告辞,自始至终,都没有碰面前那杯茶水。
    吕城南是省委秘书长,自然充当着大管家的角色,几位省委领导的衣食住行问题,都归他管,其中住房问题很是头疼,一些原来的省委领导已经升迁或是退休,却依旧占着大院里的别墅。
    都说高级干部境界高,觉悟好,其实也未必,一些别墅,哪怕没人住了,也都用东西占着地方,死活不肯搬出来,省委考虑到各方面的影响,也就没办法采取强制措施,只能放任自流。
    为此,吕城南也下了番功夫,先是在大院里新建了十几套别墅,又把政府宾馆六号院的那些别墅也让了出来,留给现任省委常委们居住,这样一来,在职常委们每人可以占用两套别墅。
    王思宇对这些是不在乎的,他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华西首富,西辰矿业虽未上市,却已是日进斗金,不要说江南了,即便在京城或是魔都,买上几套豪华别墅,也不是太吃力的事情。
    当然了,身到高位,规矩也就多了,反而有些不自由,甚至连下乡视察这样的事情,都要提前向省委办公厅报备,衣食住行也都由省委统一安排,再不能过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了。
    王思宇谦让了一下,就选择了政府宾馆六号院的一套别墅,中午聚餐时,他发现那边环境优雅,位置也好,而且,在潜意识里,他也希望把工作与休息的场合分隔开,有利于身心放松。
    至于省委大院里的这套别墅,王思宇就让了出来,不再占用,吕城南倒没有想到,对方年纪轻轻,觉悟会这样高,顿时面露喜色,客气地道:“那也好,王部长,大院的房子先留着,想用时随时可以打招呼,我把钥匙送来。”
    王思宇摆摆手,大度地道:“秘书长,感谢省委的关心,不过,我现在还是单身,占不了太多的地方,大院的房子,还是留给更需要的同志吧。”
    吕城南叹了口气,换了坐姿,拿手摸着有些谢顶的前额,深有感触地道:“王部长,要是都像您这样,我的工作就好干多了,你是不清楚,那些退下来的老领导,权力没了,脾气却都不小,动不动就拄着拐棍上门,要这要那,给吧,不合规矩;不给,就闹个没完没了,好像国家亏欠了他们似的。”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秘书长,很理解,你那边的工作不好做。”
    吕城南笑笑,转移了话题,笑着道:“王部长,秘书和司机的问题呢?沈书记特意关照,这两个人选要你亲自定,如果有需要,可以从外面借调,试用好了,就直接留下。”
    “还是沈书记想的周到。”王思宇淡淡一笑,沈君明的意思不难理解,无非是在暗示,在这两个关键位置上,要慎重些,不能草率,免得用错了人,导致工作被动。
    事实上,这种担心是多余的,王思宇对于身边的工作人员,还是很提防的,无论秘书还是司机,都如走马灯般地轮换,他不可能给外人真正了解自己的机会,尤其是私生活的圈子,极少让外人涉足。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保护那些人的一种方式,官场斗争有时是很残酷的,甚至会牵连到身边亲近的人员,司机和秘书这样的群体,很容易被人盯上,成为别人预定的突破口。
    王思宇现在的仕途倒是一帆风顺,似乎前景一片光明,但他心里的弦却绷紧了,有种难以形容的压力,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在伺机发难,其中,也许就包括了那位卫国兄,他虽然远在甘宁省,但大家其实都在暗中较劲,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
    吕城南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看了王思宇一眼,试探着问道:“王部长,办公厅里有几个笔杆子,都很不错的,如果您有需要,明儿我选送两个过来吧。”
    “还是再等等吧,也不急。”王思宇笑着摆手,吕城南是省委秘书长,却变成了省长张平湖的人,屁股明显坐偏了,对于这样的官员,他还是要留意的,免得被人在身边安插了眼线。
    吕城南见状,有些失望,就又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开,王思宇把他送到门外,又和临时值班的内勤聊了几句,就回到房间,绕到办公桌后,打开身后的档案柜,从里面拿出厚厚的文件,开始分门别类地进行整理,并熟悉相关的工作内容。
    江南省委组织部共有十几个处室,除了办公室,研究室,干教处,干监处外,还包括五个干部处,四个组织处,以及三个培训考核中心,具体工作,由三个副部长分别领导。
    其中,权力最为集中的,就是在五个干部处上面了,全省两个副省级城市,十个地级市处级以上干部的考核、评测、推荐权力,都集中在这里,而常务副部长田凤驹又兼着省人事厅厅长,在用人方面,权限还是很大的。
    王思宇虽没有在组织部工作过,对这里的业务却并不陌生,剥去神秘的面纱,其实近些年间,组织部掌握的权力,是在逐步削弱的,并不像外间想象的那样,垄断了官帽子的批发业务。
    具体而言,凡是处级以下的干部,只要单位一把手把名单推荐上来,推荐干部在单位的人缘也好,没有太多的反对声音,一般来说,到了组织部这边,基本上就是轰轰烈烈搞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了,很少会打回票。
    而处级以上的干部,乃至副厅级干部的选拔,大部分是要上常委会讨论的,这些省管干部的提拔和任用,就要由省委大佬们通过争斗或是妥协,分割权力的蛋糕。
    组织部这边能够提供的,也仅仅是某些消息了,当然,即便是这样,下面的干部,对于省委组织部,也是极为敬畏的,要想早日进步,需要多方努力,自然也离不开组织上的关心。
    目前的干部选拔制度,应该是很不健全的,官员能否得到提拔,一方面是取决于政绩,另一方面,还是看能否遇到伯乐,这与春秋时期所推行的举贤制是类似的,若是无法遇到伯乐,即便是千里马,也会发出悲鸣,无法施展才华。
    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在任人唯贤的问题上,人们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可在实际操作中,大半还是要任人唯亲的,没谁可以例外,其实要从公平的角度出发,科举制度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学而优则仕,总比空有抱负,却报国无门要好得多。
    而陈启明搞的那套干部考核办法,还是非常科学的,里面融合了现代企业的人力资源管理办法,将大部分考核项目,进行细化,并制定出可以量化的评分标准,是一套系统解决方案。
    不过,要对组织管理工作进行改革,难度无疑是巨大的,很容易导致官员们的集体抵制,当初在渭北时,陈启明就受到百般阻挠,这套方案试行不久,就在无声的抵制中,宣告失败。
    王思宇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之际,自然是不能贸然行动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静下心思,找准切入点,先把工作局面打开,好在,他虽然是单枪匹马过来,手里却藏着三张好牌。
    正想着,手机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王思宇掏出手机,看了发来的短信,不禁莞尔,忙按动键盘回复:“好的,庆叔,你的谨慎很有必要,那我们晚上见面详谈。”

 楼主| 发表于 2012-3-5 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省委组织部长刚刚上任,免不了要一番应酬,先是组织部里平素不得志的几位处长,争先恐后地前来报道,想在顶头上司面前留下好印象,哪怕只是混个脸熟,也算达到目的了。泡-书_吧(WwW.PaoShU8.COm)
    在官场上,讲的就是站队和跟人,这才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组织部这次换了领导,就意味着出现了新的机会,若是把握好了,也许就能咸鱼翻身,换个光景。
    机会面前,可不见得是人人平等,过分的清高有时就意味着愚蠢,能够熬到处级的干部,大都是机关里的老油条,深谙为人做官之道,自然懂得竭力争取了。
    因此,这些人也顾不上矜持,虽是初次见面,却都恨不得拍着胸脯表忠心,让王思宇在感到好笑之余,心里也踏实了些,看起来,这组织部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随后,一些省直机关的领导,以及下面几个市里的一二把手,也都赶过来拜码头,王思宇也没有端着架子,而是很随和地与众人闲聊,烟雾缭绕的房间里,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一下午的时间,来了几波客人,王思宇根本没有闲下来,办公室外面的内勤是新人,没有经验,不懂得为领导挡驾,只知道斟茶倒水,迎来送往,却也忙得不亦乐乎。
    快下班的时候,客人们渐渐散去,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却此起彼伏,想请客吃饭的人很多,王思宇都委婉地推辞掉了,他已经与黄乐庆约好了,晚上八点半在溪湖酒楼见面。
    黄乐庆是黄乐凯的三弟,在芦洲市任市长,黄家本是江南的名门望族,与各派系之间的关系密切,而黄乐凯就更不用说了,和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是莫逆之交,也是政治上的坚定盟友。
    不过,黄乐庆无论在性格秉性上,还是在政治立场上,与兄长都有很大的不同,他做事向来有板有眼,谨小慎微,从基层干起,一步步地成长起来,如今已是副省级城市的市长。
    从严格意义上讲,黄乐庆原来也算是林书记那条线上的干部,只是跟得并不紧密,颇有些互相利用的色彩,当初,由原常务副省长张跃进大力举荐,将他推到了芦洲市长的关键岗位上。
    张跃进离开后,江南省官场陆续也发生了人事变动,省长张平湖逐渐发力,先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得了几个地级市主要领导的支持,随后,又拉拢了几位省委大佬,打破了原来的均势。
    黄乐庆自然也在争取之列,但他顾虑颇多,在江南省的政情没有完全明朗前,不敢孤注一掷,就开始耍滑头,在张平湖与沈君明之间虚与委蛇,走中间路线,成了不折不扣的投机分子。
    由于黄家在华夏政坛地位特殊,两边也不愿把他逼得太紧,黄乐庆在重新站队的问题上,并没遇到太大的困扰,直到最近一段时间,芦洲市的情况变得有些复杂,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起因是老书记年龄要到杠了,很快就会退下来,在新书记的人选上,省里的意见不太明朗,市里几位竞争对手,也都蠢蠢欲动,隔三差五地跑省城,常委会上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显然,这道难关终究是躲不过的,如果不表明最终的态度,很可能两边就都得罪了,黄乐庆心里明镜似的,上面虽不至于给他穿小鞋,但在市长的位置上压他几年,也是很正常的。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接到了哥哥黄乐凯打来的电话,得知王思宇将来到江南省,担任省委组织部长,黄乐庆动了心思,打算先碰碰王思宇,和他商议一下,再从长计议。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没有去王思宇的办公室,而是悄悄发了手机短信,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随后把司机和秘书都打发走,独自开车去了酒店,和久未见面的情人幽会。
    这边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的冯主任敲门进来,表示要亲自开车送王思宇回家,王思宇赶忙礼貌地回绝了,谦让几句后,冯主任仍有些不放心,当场掏出手机,给司机班打了电话,叫来一位老司机,先将王思宇送回方家。
    吃过晚饭,王思宇就说起别墅的事情,并诚意邀请方家人都过去居住,那里条件比这边要好得多,还有专门的生活秘书负责打理一切,平时也能帮忙照顾方如海,倒是一举两得了。
    方如海却执意不肯,摆着大手道:“不去,哪都不去,我就住在这里,再过些日子,就和你雪滢师母回华西去,在外面久了,总是思念故乡。”
    陈雪滢也点点头,温柔地道:“小宇,你们年轻人都喜欢有独立的空间,我们去了,就太吵了,不太合适。”
    王思宇忙笑着说:“老师,师母,大家在一起还热闹些,那么大的别墅,我自己住着,肯定不习惯。”
    方晶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道:“小宇哥哥,那个生活秘书是男的还是女的啊,长得好看吗?”
    “不知道,我还没见过。”王思宇暗自感到好笑,小丫头总是敏感的,居然会想到那方面去。
    方晶却有些不放心,赶忙回到房间,抱着被子出来,哼哼唧唧地道:“你们不去也就算了,我反正是要去的,免得小宇哥哥被狐狸精迷住了,犯原则错误!”
    方如海顿时无语,拿手拍着额头,喃喃地道:“小晶啊小晶,真是把爸爸的脸面都丢尽了!”
    陈雪滢叹了口气,也在旁边劝道:“小晶,你不能过去,要是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方晶嘻嘻一笑,吐着舌头,有些顽皮地道:“有什么影响不好的啊,小宇哥哥,你怕吗?”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没关系,也不要想太多,人家如果想造谣,即便离着十万八千里,也能扯上关系,嘴巴长在别人脸上,要讲让他们讲去。”
    “就是嘛,还是小宇哥哥说的对!”方晶得到鼓励,更加开心,把胸脯一挺,就又回到卧室,翻箱倒柜地折腾着,将衣物和化妆品都取出来,塞到大包小包里,倒像是要出远门了。
    方如海见状,摆了摆手,哭笑不得地道:“真是女大不中留,连一天都等不急,这丫头,真是白养她一回了!”
    陈雪滢嫣然一笑,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去,迟疑着道:“如海,要不我们也搬过去吧,就他们两人住着,外面影响不好,况且,小宇刚到江南省,对这里的情况还不熟悉,有你我在身边,也可以帮着出出主意。”
    王思宇也在旁边附和道:“老师,还是搬过去吧,免得到时两边跑。”
    方如海笑了笑,不再坚持,点头道:“那好,明天吧,我们都搬过去。”
    方晶听了,顿时喜得眉花眼笑,回到方如海身边,笑嘻嘻地道:“老爸真好,我还在担心呢,晚上听不到您的鼾声,还会失眠呢!”
    “别胡说!”方如海咳嗽几声,把手里的苹果放下,就站了起来,在陈雪滢的搀扶下,返回卧室。
    王思宇和方晶一起,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塞进两辆车子的后备箱,就钻进小车,赶往政府宾馆的六号别墅区,到了以后,方晶发现那位生活秘书,竟然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顿时火了,就把王思宇拉到角落里,嘟着粉唇抗议道:“小宇哥哥,不带你这样的,要是稍微大意了些,就又被你钻了空子!”
    王思宇摊开双手,无奈地解释道:“小晶妹妹,这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我确实不知情。”
    方晶余怒未消,跺了下脚,悻悻地道:“你要提防着点,那些人没安什么好心思,这是要对你施展美人计了,若是上当,只怕干不了几天,就要灰溜溜地回京城了!”
    王思宇笑笑,伸手捏着她的脸蛋,若无其事地道:“放心吧,小宇哥哥是最有定力的了,决计不会上当!”
    “那可不好说!”方晶白了他一眼,信步在楼下转了几圈,就凑到漂亮女孩身边,小声嘀咕几句,就拉着女孩进了卧室,发挥她的专业特长,刨根问底地打探消息,想要把幕后主使者挖出来,倒把小姑娘搞得很紧张。
    王思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了杯茶水,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和方晶打过招呼,拿了她的车钥匙,开着警车前往溪湖酒店赴约。
    进了包间以后,发现黄乐庆早已等在那里,就随手带上房门,笑着打招呼:“庆叔,抱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没晚,没晚,还有二十分钟呢。”黄乐庆赶忙站起,快步迎了过去,伸出双手,握了王思宇的手用力摇晃着,亲切地道:“宇少,经常听大哥提起你。”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在渭北工作时,黄伯伯给了我许多帮助。”
    “那是应该的。”黄乐庆侧过身子,把王思宇让到沙发上,沏了杯茶水,送过去,微笑道:“他和春雷书记差不多有半辈子的交情了,两人关系很好,在如今的官场上,都是当面送笑脸,背后递刀子,已经很难见到那样的真情了。”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含笑道:“庆叔说的是。”
    黄乐庆探过身子,把姿态放得很低,客气地道:“宇少,下午去组织部的干部一定很多吧?”
    王思宇点点头,叹息道:“是不少,可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庆叔,幸亏有你在这边坐镇,以后可要替我多出些主意。”
    黄乐庆笑了,连连摆手道:“宇少,不敢当,真是不敢当,你现在是省委领导,是我的上级,有什么要求,直接打招呼就是了,我一定照办。”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上一口,诚挚地道:“庆叔,这可是掏心窝子的话,江南这边的情况,你比我还要了解,可以说是危机四伏,我单枪匹马过来,身边若是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别说干事业了,只怕连组织部的干部,都指挥不动。”
    黄乐庆轻轻点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吟道:“宇少,你说的是实情,现在,江南官场上表面虽然风平浪静,但底下暗流汹涌,异常凶险,就连我都非常迷茫。”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轻声道:“迷茫什么?”
    黄乐庆叹了口气,坦白道:“不好站队!”
    王思宇笑了,仰头吐出几个淡淡的烟圈,微笑道:“那就先不站,咱们一起骑墙吧!”





   第十六章

    黄乐庆是江南省本地干部中的佼佼者,加上出身名门望族,本身还是副省级城市的市长,也在同一个棋盘上博弈,他对于江南官场的认识和理解,自然远在方如海之上了。
    在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里,黄乐庆就把江南官场的几个山头分布情况,解释得一清二楚,其中不乏精辟见解,让王思宇听了,也有豁然开朗之意,对这位黄市长,自然也就另眼相看了。
    当然了,王思宇并不清楚,为了准备今天的谈话内容,黄乐庆是下了番功夫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哪些地方要重点讲,哪些地方要蜻蜓点水般地掠过,都是经过仔细琢磨的。
    经过他的耐心讲解,王思宇对于江南官场的现状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他甚至隐隐感觉到,自己来到江南省担任省委组织部长,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且,还有些自讨苦吃的嫌疑。
    一般而言,地方上的主要决策机构,也就是常委会了,凡是重大事项,都要上会讨论,而常委会的组成名单里,向来是党委大,政府小,这也意味着,常委会议事,通常都是书记一方占据上风,一把手的权威,也就是通过控制常委会来实现的。
    但由于这是换届前的最后一年,而张平湖身后的背景过于强大,使得形势出现逆转,本来归于党口的几位领导,也纷纷转向政府这边,听命于张平湖,硬是压过了沈君明一头。
    就以吕城南为例,作为省委秘书长,吕城南负责管理省委办公厅的日常事务,制定每周的活动安排表,就连省委书记沈明君每天几点几分要去哪些地方,几点几分要出现在哪些地方,见哪些人,甚至读什么样的稿子,都要由他来审核敲定。
    这样的人站到了省长一边,可想而知,沈明君有多么被动了,本来,一些地市就对他形成了包围,对他的指令阴奉阳违,现在后院又已经起火,难免会生出腹背受敌,焦头烂额之感。
    无奈之下,沈明君就想联合副书记陈启明进行反击,可刚刚有了些动作,还未开始奏效,上面就派来了一只调查组,紧接着,陈启明就被调走,可见张平湖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
    当时,江南官场上谣言四起,包括黄乐庆在内,很多人都认为,沈君明已经彻底失势了,必将调离或退休,而当亲近省长张平湖的组织部长乔戈平上位后,更加坚定了大家的判断。
    没有想到,在省委组织部长的人选上,中央又支持了沈君明,将王思宇派到江南省,没有选择省长张平湖支持的人选,即那位常务副部长田凤驹,这让江南省的官员又跌碎了一地眼镜。
    众所周知,省委组织部长的责任,就是帮助省委书记分管干部工作,假如这个人是张平湖的人,也就意味着尘埃落定,张平湖成了这场争斗的最后赢家,沈君明的下场,也只能是黯然离开。
    但来的人居然是王思宇,这就让人感到费解了,要知道,这位京城太子在南粤拳打常务副省长杜山的事情,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在一段时间内,成了某些高官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而在干部大会上的稿子里,中组部贺部长的讲稿里面,又特意提了‘敢打敢拼’四个字,如果不是上面在玩冷幽默,那就值得研究了,究竟是在提醒谁,又在警告谁呢?
    当然了,大家倒不认为,王部长敢动手打平湖省长,但若是惹急了,抵制一番的勇气肯定是有的,毕竟,和陈家那位不同,春雷书记这次换届也是铁定进常委的,虽然排名低了些,但也是国家领导人的身份。
    把话讲透了,老于家若是铁了心思搅局,还是有本钱和平湖省长身后那位掰手腕的。分析到这里,黄乐庆不再吭声了,只是低头喝茶,他相信,自己要表达的意思,王思宇应该已经清楚了。
    王思宇点点头,也是默然不语,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幅画面,在空荡荡的金銮殿里,他身穿大红蟒袍,手持白玉笏板,向着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痛心疾首地喊道:“陛下,您这是在玩我啊!”
    不要说王思宇了,即便放眼国内,又有哪个官员敢于和储君支持的人掰手腕,那不是在自讨没趣么,只是,揣摩上面的意思,还真像是让他当回绊脚石,这就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了。
    “宇少,宇少?”黄乐庆转过头,却见王思宇脸上肌肉僵硬,表情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些什么,就递过一颗烟,提醒了两声。
    王思宇这才缓过神来,长出了口气,接过香烟,苦笑道:“坏了,庆叔,上当了,被人架在火上烤了!”
    黄乐庆点点头,掏出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着火,帮着王思宇点上烟,自己也燃上一颗,皱眉吸了两口,轻声道:“宇少,春雷书记那边是什么意思?”
    “没提过!”王思宇摇了摇头,把身子向后一仰,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之色,事实上,于春雷对于自己的事情,很少干预,这也许是种考验,亦或是锻炼,但总是有些让人不爽。
    到了这个级别上,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谨慎,三思而后行,更何况,某些重要的选择,无论是对王思宇个人,还是对于系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容不得出现半点差错。
    可春雷书记倒好,像没事人一样,当起了甩手掌柜的,在如此关键的问题上,居然不对王思宇加以指点,而王思宇在得知当了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以后,也没多想,身体养好之后,哼着小曲就过来上任了。当时,满脑子就想着江南的大好风光,如花美人,却没意识到,这个省委组织部长,居然要冒如此大的风险才能换来,当真是失策啊!
    正暗自懊恼时,脑海里又闪过一道亮光,不知为什么,竟想起之前与陈启明的通话来,这时再回味,就别有一番味道,那位启明兄要么是故意装傻,要么就是有心做局,把自己引入迷途,毕竟,在消息未经确认时,还是有其他选择的,只要稍加活动,就可以改变去向,完全可以到其他地方当个太平官员,而不至于卷到漩涡中心。
    这个漩涡未免太大了些,让王思宇也感到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倒出了一身的冷汗,再往细了琢磨,就又想起,其实春雷书记原来的考量,是让自己去团中央担任书记处书记的。
    可能当时,春雷书记也在犹豫之中,没想到,这个提议竟被自己一口回绝了,此时埋怨老子,倒也没有道理,江南这条路,说到底,也是自己选择的,无论如何,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黄乐庆也陷入沉思当中,半晌,掸了掸烟灰,皱眉道:“宇少,是不是再和春雷书记商议下?”
    “不用,我说了就算!”王思宇咬了咬牙,把手一摆,重新恢复了镇定,微笑着道:“庆叔,你不必担心,咱们只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其他的事情,不必想太多,中央派我过来,应该是调和矛盾为主,而不是激化矛盾。”
    黄乐庆点点头,神色复杂地望了王思宇一眼,若有所思地道:“想调和矛盾,恐怕没那么容易,据我所知,上面那位,对这里是志在必得的,否则,张平湖的力度也不会这样大。”
    王思宇笑了笑,把香烟塞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怅然道:“顺势而为吧,想太多也没用。”
    “也好。”黄乐庆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焦虑,现在的情势,明显是推墙比扶墙的人多,这面墙已经摇摇欲坠了,王部长这次空降下来,明显没做好准备,却想着和自己骑墙头,那能骑得住吗?
    想到这里,他暗自叹了口气,又用委婉的语气,把芦洲市的情况讲了下,表明了自己的难处,黄乐庆在芦洲已经干过一届了,假如不能抓紧机会提上来,可能会面临两个选择。
    其一是升到省里,到省直机关担任领导,这还是好的,其二,就是提前进入人大政协工作,相当于赋闲养老了,当然,这种可能性倒不大,但在特殊时期,就很难讲了,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庆叔,不必担心,关键时刻,我会说话的。”
    黄乐庆心里松驰了些,就又谨慎地提醒道:“宇少,这些日子,我也在多方打听,可得到的消息,却不太乐观,两方面各有属意的人选,可在几种方案里,没有把我当成最佳选择。”
    “那怎么行呢!”王思宇皱了下眉头,轻声道:“庆叔,你只管沉住气,也不用再出去活动了,这件事情,还是由我操作比较好,实在不成,也可以跳出江南的棋盘,异地发展。”
    吃了这粒宽心丸,黄乐庆终于放心了,就打开旁边的皮包,拿出一件造型别致的玉器,笑着道:“宇少,这是恭喜你担任省委组织部长的礼物,一点小心意,敬请收下。”
    王思宇脸色一变,声音变得冷淡下来:“庆叔,咱们之间,就不要搞这些了。”
    黄乐庆察言观色,心知不妙,赶忙解释道:“宇少,你别误会,这件玉器是家里收藏的东西,不是从外面买来的。”
    王思宇把玉器拿在手里,看着龙形雕塑上的暗黄色细密纹路,轻声道:“庆叔,东西不能要,在这方面,咱们都要格外注意,谨小慎微,免得挖个大坑,到后来爬不出来,倒把自己的前程断送了。”
    黄乐庆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宇少,放心,家里的情况,你大概是了解的,我做官从不伸手捞钱,偶尔碰到谈得来的朋友,才会送出些小礼品。”
    王思宇笑笑,也不想让他太过难堪,就说了声好,把玉器还给黄乐庆,转移话题道:“庆叔,我刚到组织部,对下面的人不太了解,需要一个适合的秘书人选,不知你有没有熟悉的人,帮着推荐一下。”
    黄乐庆一听笑了,点头道:“还真是巧了,我有个忘年交,在江南晨报工作,是位知名记者,写得一手好文章,为人也好,忠实可靠,是做秘书的好人选。”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那好,庆叔,你和他联系下,他本人要是没有意见,就先借调过来,试用一段时间,要真是人才,就留在组织部,长期培养。”
    黄乐庆连连点头,笑着道:“好,宇少,那我晚上就联系他。”
    两人聊得很晚,才在酒店门口分开,王思宇驾驶着警车返回别墅,洗过热水澡后,进了书房,翻了会书,想起和黄乐庆之间的交谈,心情却难以平静,不知为什么,竟然感觉到,自己和于家都掉进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陷阱。
    正沉思间,方晶推门进来,歪着脑袋,巧笑嫣然地道:“小宇哥哥,在想什么呢?”
    “过去,现在,和将来!”王思宇笑笑,看着那张如花的笑脸,暗自叹了口气,轻声道:“小晶,你先回去吧,我要处理公事,晚点才能休息!”
    “噢,那我等你!”方晶把手放在唇边,送了个飞吻,便袅娜地推门出去,回到了卧室。
    王思宇沉思半晌,就掏出手机,给于春雷拨了过去,把自己的想法和盘而出,良久,耳边才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别担心,合理冲撞是不会吃红牌的!”
    “要不,咱们过几个月就调走吧!”王思宇可不是傻帽,不想担这个风险,就想脚底下抹油,趁机溜走。
    于春雷却笑了,轻声道:“不行!”
    “不行?”王思宇满脑袋都是问号,愕然道:“为什么?”
    于春雷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不紧不慢地道:“这个人选,你来当最合适了!”
    王思宇倏地站起,怒声道:“谁说的?”
    “你老子!”话音刚落,于春雷把电话挂断,丢下手机,轻笑道:“臭小子,居然也会害怕!”
    王思宇呆了一呆,就走到窗前,眺望着夜色下的江州城,咬牙切齿地道:“这些老家伙,肯定还有事情瞒着我,肯定!”


第十七章

    黄乐庆推荐的那位秘书人选,是江南晨报的知名记者,叫欧阳吉安,据说是欧阳修的后代,此人本来在江南日报工作,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单位领导,无奈之下,转到晨报工作,一干就是四年。泡*书*吧(www.paoShu8.com
    在江南晨报工作期间,欧阳吉安混得仍不太得志,可在记者圈里,却颇有声望,他写得一手好文章,文笔犀利,璧坐玑驰,是出了名的江南才子,曾在酒后放出狂言,欲以三尺笔锋,写尽天下不平之事。
    这位欧阳记者与黄乐庆的相识,已经有近六年时间了,当时,黄乐庆还在芦洲市担任常务副市长,在芦洲主抓了多项惠民工程,口碑极好。
    欧阳吉安接到报社任务,奉命到芦洲做了次专访,感触颇深,是夜回到江州后,大书特书,写了份很有质量的稿子,文章发表后,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应,因此,也引起了黄乐庆的注意,黄乐庆每次到江州市开会,都抽出时间,与对方见面。
    黄乐庆出身名门望族,本身对知识分子就有好感,也非常注意和新闻媒体记者保持良好的关系,以树立形象,他和欧阳吉安相处时间久了,竟生出爱才之心,就曾经劝过欧阳几次,想让对方离开报社,到芦洲市政府任职。
    欧阳吉安也动摇过,毕竟,他在报社干得也不舒心,换个环境或许能好些,都说大树底下能乘凉,有了黄乐庆这顶遮天大伞,他欧阳吉安也许就时来运转,扬眉吐气。
    但不巧的是,那年欧阳的家庭出了些状况,他在银行上班的那位妻子,在朋友聚会上,认识了位在省检察院工作的干部,两人竟然一见如故,打得火热,没过多久,就成了情人关系。
    纸里包不住火,有一次欧阳外出采访完毕,提前回家,竟将两人堵在房间里,问题是,欧阳是一介文弱书生,写文章还行,打架就不在行了,一番搏斗之后,被那位当过兵的检察院干部打得鼻青脸肿,硬是被人丢出了房间。
    事情还没有完,两天后的下午,欧阳就被带到派出所调查,理由是有人告他在报社发表的文章里涉嫌诬蔑诽谤,他当然清楚,那是老婆的情夫在故意陷害,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任他如何申辩,还是被派出所关了一天一夜。
    直到他想办法联系到黄乐庆,事情才得以成功摆平,黄乐庆也是很够义气,又给省检察院的领导打了招呼,没过多久,那位干部就因为经济问题被拿下,险些判刑,也算为欧阳报了一箭之仇。
    这番变故之后,欧阳心灰意冷,很快和老婆办了离婚手续,却拒绝了黄乐庆的盛情邀请,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出了这档子事情,自觉脸上无光,也就与黄乐庆疏远了许多,每日除了工作,就是与几个报社的文艺女青年厮混,倒也落得逍遥自在。
    黄乐庆给欧阳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KTV包房里,和一帮子报社同事掷骰子喝酒,已经喝到面红耳赤,舌头发麻,这时桌上的手机玩命地震动起来,他摸过手机,看了下号码,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外面的楼道里,接通电话后,喂了一声,就醉醺醺地道:“黄公,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黄乐庆也不生气,笑吟吟地道:“当然是有好事了,你在哪里?要不咱们见面聊?”
    欧阳吉安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醉醺醺地道:“不行,在和同事HAPPY,今晚不方便,改天吧!”
    黄乐庆听了,微微皱眉,轻声道:“欧阳,你又喝酒了?”
    欧阳吉安打了饱嗝,摸着突起的小腹,提了下腰带,笑着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黄乐庆叹了口气,有些不满地道:“欧阳,最近听人提起,你的境况不佳,意志消沉,每天都胡混,这样可不行,你现在三十出头,再这样下去,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欧阳吉安愣了一下,就跌跌撞撞地去了卫生间,拿手抠着嗓子,吐了半晌,随后仰头笑道:“领导,别开玩笑了,你是一市之长,每天想着的都是几百万人的大事,我们这样的小报记者,每天除了歌功颂德,粉饰太平之外,还能做些什么,自然是浑浑噩噩过日子了!”
    黄乐庆笑了笑,轻声道:“那就离开报社,怎么样?”
    “去芦洲?”欧阳吉安把手机夹在肩颈之间,转过身子,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笑着道:“再等等吧,等你黄公当了市委书记,我再过去报到。”
    黄乐庆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吟吟地道:“欧阳,这次不必离开江城,直接去省委组织部,给组织部长当秘书,怎么样?”
    欧阳吉安抹了把脸,拿起手机,诧异地道:“省委组织部?怎么回事,黄公,你又高升了吗?”
    黄乐庆摇了摇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随即笑道:“欧阳,怎么样,你到那边,如果做好了,不但能改善自己的生活,也能帮到我,何乐而不为呢?”
    欧阳吉安听了,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就迟疑着道:“黄公,你是知道的,我做人喜欢自由自在,不愿受体制约束,目前在报社还好,不想动了。”
    黄乐庆摆摆手,微笑道:“好什么,杏儿下午还提起,你前些日子被报社点名批评了,有这事儿吧?”
    欧阳吉安叹了口气,轻声道:“到底是大市长厉害,神通广大,这点小事情都能打听到,不过,我都习惯了,三天不被领导指着鼻子骂一顿,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黄乐庆喝了口茶水,喟然道:“欧阳,放着好日子不过,你这又是何苦呢!”
    “黄公,去给人当秘书也一样,不也是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欧阳吉安叹了口气,拉长声音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黄乐庆面色一沉,放下杯子,语气舒缓地道:“不一样,欧阳,这次的机会,可能是你人生中最后的机遇,再抓不住,就真的错过了,无论如何,你明天也要去试试运气!”
    欧阳吉安也是明白事理的人,见黄乐庆作为一市之长,对自己这样的布衣苦口婆心地劝了这么久,再忸怩作态就显得矫情了,就点点头,轻声道:“好吧,那就听大市长的,明儿我过去试试,如果不成,你可别笑我。”
    黄乐庆笑笑,鼓励道:“不会,大才子,只要你肯认真准备,就一定能行。”
    “黄公,那就借你吉言了!”欧阳吉安笑着点头,又寒暄几句,挂断电话,回到KTV包房里,拿起麦克风,鼓着腮帮子吼了起来,在旁边两个小妹的蛊惑下,又喝了不少啤酒,才醉醺醺地返回家里。
    次日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多钟,他想起昨晚黄乐庆提起的事情,不敢怠慢,忙洗漱一番,穿戴整齐,没有吃饭,就开着报社的采访车,前往省委大院。
    因为是知名记者,以前也经常出入机关大院,因此,车子虽然没有特别通行证,可门卫看了记者证,还是照例放行了,欧阳吉安把车子停好,步行穿过三号办公楼,来到组织部的大楼前,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抬头望了一眼,就大踏步地走了进去,此时楼道里极为安静,直到上了五楼,也没遇到有人经过,欧阳吉安就琢磨着,怕是来得不巧,赶上人家开会了。
    找到了部长办公室,见房门虚掩着,他试探着敲了两下房门,就听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请进!”
    欧阳吉安推门进去,却见一个年轻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张江南晨报,正在看报纸,就笑了笑,轻声道:“同志,你好,我是报社的,来找王部长。”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话,就又低头看着报纸,欧阳吉安走到内间的门口,隔着窗子,向里面望了望,没看到有人在,就松了口气,回到年轻人的身边坐下,笑着搭讪道:“朋友,你也是过来面试的?”
    “算是吧。”报纸遮住了大半张脸,这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年轻人跷起二郎腿,一双黑色的大皮鞋,在悠闲地抖动着。
    欧阳吉安正襟危坐,斜眼瞄着年轻人的坐姿,颇有些不以为然,就清了清嗓子,以老大哥的口吻点拨道:“老弟,领导秘书不好当啊,言行举止都要注意,稍微留下点坏印象,就前功尽弃了。”
    年轻人把报纸放下,饶有兴致地望着他,轻声道:“老兄,你以前当过秘书?”
    “没有。”欧阳吉安笑了笑,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道:“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秘书这活太辛苦了,一般人干不来。”
    年轻人笑了,轻声道:“老兄,怎么个辛苦法,说来听听?”
    看着年轻人眼里的目光,不知为什么,欧阳吉安忽然感到有些不妥,像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一时间,也没有多想,就掰着手指解释道:“要做好秘书工作,就得闭上嘴,跑断腿,还要手疾眼快,端茶倒水,递水点烟这些事情,都要跟得上,头脑还要灵活,要随时领会领导的意图,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也要心领神会,用最短的时间内,把服务做到位,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了解下面的动态,当好领导的千里眼,顺风耳……”
    年轻人很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半晌,才笑了笑,轻声道:“不错,你说的很好,要把秘书工作干好,确实不容易。”
    欧阳吉安正在兴头上,继续说道:“除了这些,还有很多细节要把握,甚至领导在接见客人时,应该走上几步,秘书都要做到心里有数,提前安排好一切,而最重要的是,要始终保持谦逊,不能让领导觉得,秘书的本事大过自己,那就是聪明过头了,也会自讨苦吃的。”
    年轻人忽然展颜一笑,点头道:“不愧是江南名记,懂的事情就是多,长见识了!”
    欧阳吉安微微一怔,诧异地道:“老弟,你认识我?”
    “都聊了这么久,能不认识吗?”年轻人站了起来,走到套间门口,转过身子,微笑道:“欧阳,先去办公室找冯主任,把手续办下,然后给你三天假,养足了精神再来上班。”
    “啊?”欧阳吉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地站起,望着年轻人推门进了套间,不禁满腹狐疑,半晌,他才悄悄走到门边,探头向里面望去,却见年轻人已经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埋头办文了。
    “他就是王部长?”欧阳吉安拿手捂了嘴巴,暗自懊恼地道:“娘.的这下丢人了,就这眼神当啥秘书啊,领导啊领导,别这么搞,会被你玩死的!”
   


     第十八章

    周五的上午,来自京城的名医,终于赶到了江南,老先生姓曾,出身于中医世家,祖上几代人,都是以行医为生,虽然没有著书立说,但医术精湛,曾经医好过许多疑难杂症,可见了方如海的面,看了病情之后,却也被难住了。
    方如海本就已经心灰意冷,见了老先生的神色,心里更加明白了,就大度地笑了笑,摆手道:“曾老先生,不必麻烦了,我知道,自己的病情很严重,谁来看都一样。”
    陈雪滢在旁边听了,不禁黯然神伤,忙沏了茶水,递给曾老先生,关切地道:“老先生,有没有好的方子?”
    曾老先生叹了口气,端起茶杯,轻声道:“方部长,你生性如此豁达,实在令人钦佩,说实话,病情确实很严重,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关键还在于慢慢调养,不能着急。”
    方如海素来不信中医,此时也不例外,却不想拂了老先生的面子,就点点头,淡淡地道:“曾老先生说的对,我现在一直都在家静养,很久没有去工作了。”
    曾老先生喝了口茶水,略一沉吟,就拿出纸笔,开了几个药方,当着两人的面,叮嘱了几句,就起身告辞,只说要去见睢州市,见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随后直接返回京城,如果病情出现变化,可以随时和他联系。
    陈雪滢赶忙挽留,柔声道:“老先生,不要急,还是吃过饭再走吧?”
    曾老先生却摇了摇头,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轻声道:“不了,已经约好了。”
    “也好,那我送送您。”陈雪滢心中难过,就把老先生送到门外,将装着诊金的信封递给老先生,连声道谢。
    曾老先生却拒绝了,只是伸出三根手指,在陈雪滢面前晃了晃,就背着药箱,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很快,那个佝偻的身影,就穿过马路,消失在视线之外。
    信封掉在地上,陈雪滢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仍然伫立在原地,美丽的面庞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眸子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尽管,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但每次确认之后,都让她感到格外难过,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痛,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绝望了,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换来的,其中就包括健康。
    回到房间后,方如海看了她一眼,就轻声道:“这样可不行,别让他们两个看出来。”
    陈雪滢勉强一笑,温柔地道:“如海,别胡思乱想,刚才曾老先生说了,你的病情只要慢慢疗养,会恢复如初的。”
    “雪滢,你是不会撒谎的。”方如海目光温和地望着她,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话来,半晌,才叹息道:“过些日子,一起回华西吧。”
    “好的!”陈雪滢应了一声,就去厨房忙碌,吃过午饭后,她把方如海扶到房间里休息,又拿了药方,到市中心的药店抓药,回来熬制,没过多久,厨房里就弥漫出浓郁的中药味道。
    下班后,王思宇回到家里,和方家人围在餐桌边上,边吃边聊,而那位年轻漂亮的生活秘书,因为方晶不满意,就暂时让她回到单位,过几天,换个年龄大些的女同志过来。
    方如海就抓住这点,和女儿开起了玩笑,只说小晶的心眼比针鼻还小,让方晶羞红了脸,撅着嘴巴嚷嚷道:“老爸,你别这样说,是她自己觉得不方便才离开的,可不是我赶走的。”
    王思宇也笑笑,从旁边解围道:“老师,那孩子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在家里还是独生女,干不惯这种活的,理应找个有经验的同志过来。”
    陈雪滢夹了道口菜,就抿嘴道:“看见了么,小宇还是向着小晶。”
    “本来就是事实嘛!”方晶哼了一声,就伸出雪白的小脚,探到王思宇的脚面,温柔地摩擦着,唇边荡起幸福的笑意。
    方如海见了,心情极好,点头道:“没错,我的乖乖女儿说的对,这是事实,是老爸错了。”
    王思宇笑笑,往嘴里扒拉口饭,轻声道:“今儿都周五了,怎么京城那位名医还没来,晚上我再催催。”
    “已经来过了。”陈雪滢把手放在唇边,咳嗽一声,酝酿着情绪道:“还好,开了几个方子,据说,服用三年,基本就能康复了。”
    方如海怕露出马脚,也笑着道:“小宇,还别说,这中药效果就是好,雪滢今天熬的药,我只喝了一次,就感觉好多了,精神头也比往日强多了。”
    方晶听了,喜出望外,眼睛眯成了月牙状,轻笑道:“呀,那真是太好了,真该庆祝一下。”
    王思宇也长出一口气,说了声阿弥陀佛,转头道:“小晶,明儿咱俩抽时间去趟寺庙,上炷香,为老师祈福。”
    方晶连连点头,笑着道:“好吧,只要老爸身体健健康康的,让我出家当尼姑都成!”
    “傻丫头,说什么呢!”方如海瞪了她一眼,心中却是极为不舍,就夹了鸡块,丢到她的碗里,轻声道:“现在都快像尼姑了,每天吃饭只吃半碗,还竟吃素菜。”
    “不行,人家怕胖!”方晶夹起鸡块,送到王思宇的嘴边,笑嘻嘻地道:“乖,张嘴。”
    王思宇听话地张开嘴巴,笑着道:“那就由我代劳吧,我是不怕胖。”
    方晶把鸡块送进去,调皮地道:“放心吧,我的好哥哥,再胖也不会变成咱爸那样!”
    陈雪滢见状,与方如海对视一眼,会心地笑道:“小宇,几时改口啊?”
    王思宇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师母,几时都可以。”
    方如海摆摆手,笑着道:“倒不用改口,心里有就行了。”
    顿了顿,他又转移话题道:“小宇,这几天怎么样,还顺利吧?”
    王思宇放下碗筷,抽出纸巾,抹了下嘴唇,点头道:“还可以,比想象中要顺利,里面的底都摸出来了,干部处那边,还是受副书记乔戈平影响大些,田凤驹并没有完全控制得住。”
    方如海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要换人啊,不换人解决不了问题。”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不急,动静大了,容易影响团结,还是慢慢来吧。”
    方如海摇了摇头,笑着道:“你刚过来,无论如何,省里要做出支持的姿态,这个时候要快刀斩乱麻,把内部理顺,否则,时间久了,容易出问题。”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微笑道:“老师,我的意思,是过段时间,想办法让他们自行调整,那样会好些。”
    话音刚落,陈雪滢就看了他一眼,吃惊地道:“如海,怪不得小宇年纪轻轻,就到了这样高的位置,果然还是有些道行的。”
    方如海也点点头,轻声道:“不错,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他们主动让路,是最好不过了。”
    方晶眨着眼睛,不解地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陈雪滢嫣然一笑,温柔地道:“小晶,官场上的事情,太过复杂,不好解释,你就不要管了。”
    方晶哼了一声,撇嘴道:“我知道了,你们就是怕我嘴巴不严,到处乱说,对吧?”
    “当然不是了!”王思宇笑笑,拿手刮着她的鼻梁,轻声道:“想知道也简单,调到组织部来,我慢慢告诉你。”
    “才不去呢!”方晶羞红了脸,起身道:“我们领导说了,要干一行爱一行,我要努力适应,争取早点爱上警察这个职业。”
    方如海叹了口气,有些不满地道:“女孩子家家的,当什么警察,太危险了!”
    陈雪滢起身收拾着碗筷,也附和着道:“小晶,还是应该听家里人的话,过段时间,换个岗位吧。”
    方晶嘟起粉唇,点头道:“好吧,我再考虑考虑。”
    饭毕,王思宇扶着方如海坐在沙发上,聊天下棋,方晶在旁边观战,只看了两盘,就接了个电话,随即嚷嚷道:“讨厌,又出案子了,要过去加班,晚上都不见得能回来了,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换职业了。”
    陈雪滢端了果盘过来,诧异地道:“小晶,是什么案子?”
    “不清楚,好像是个男的,没穿衣服,赤身裸体地从六楼摔下来了,疑似一起凶杀案,小宇哥哥,我先走了。”方晶拿了一瓣桔子,丢进嘴里,急匆匆地走到衣架边,穿上外套,就出了家门,开车离去。
    方如海抬起头,看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记得劝劝她。”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放心吧,老师。”
    又下了两盘棋,方如海察觉出,对方有让棋的意思,顿觉无趣,打针吃药之后,早早地回到房间睡下。
    王思宇去了浴室,冲了热水澡,就躺在浴缸里,和廖景卿煲起了电话粥,心情格外舒畅。
    他来到江南省后,廖景卿因为怀了孩子,怕影响到王思宇的官声,就想在南粤住上一段时间,等孩子出生后,再做打算,她这样做,其实也是体谅王思宇,不想让他因为女人的事情烦恼。
    因为有老爷子在南粤坐镇,又有郑大钧和钟嘉群在旁边照应,王思宇倒不担心她们三人的安全,只是想得厉害,尤其当瑶瑶抢过电话,泪眼婆娑地和他通话时,情绪就变得有些低落了。
    “舅舅,你怎么老是飘啊飘的,人家都是北漂,你东南西北到处飘。”瑶瑶拿着手机,坐在床边,可怜巴巴地道。
    王思宇笑笑,耐心地解释道:“小宝贝,舅舅也是没办法,做官就是这样,你先再南粤好好读书,过段时间,舅舅去接你。”
    瑶瑶嘟起小嘴,忿忿地道:“总是这样说,耳朵都磨出茧子啦!”
    王思宇微微皱眉,低声道:“那怎么办呢,要不寒假就过来?”
    瑶瑶眼圈一红,泫然欲泣道:“不行,妈妈不同意呢,她说等小弟弟出生以后再说。”
    王思宇心疼了,柔声道:“不用了,过些日子就来吧,舅舅领你去溪湖玩。”
    瑶瑶笑了,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淌下,瘪着小嘴道:“好,那一言为定,不许抵赖!”
    “嗯,一言为定!”王思宇笑笑,随着官越当越大,他已经很少向人妥协了,瑶瑶却是例外,无论如何,他也不愿让小家伙受到一点委屈。
    十几分钟后,他裹了浴巾,从浴室出来,刚要返回房间,却又停下脚步,向楼下望去,只见黑暗中,一个曼妙的身影,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月光透过窗子,落在她薄如蝉翼的睡衣上,竟如梦幻般美丽。
    王思宇也愣住了,就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悄然离去。

 楼主| 发表于 2012-3-6 08: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梵音飘渺,人影婆娑,到了周末,江南省最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灵蓥寺里满是游人香客,大雄宝殿外的佛龛前,许多人都在焚香祷告,身披袈裟的僧人,也是随处可见。
    烧了几炷香,王思宇走到偏僻的角落,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方晶昨晚去了单位,一直没回来,上午打来电话,说是还要加班,可能要到周一晚上才能回来。
    因此,他只能独自过来上香,为方如海祈福,可是自从昨晚见了陈雪滢站在窗前的一幕后,王思宇的心忽然变得很乱,昨晚一夜都没休息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苏醒了。
    还记得,他命运的转折点,就是在华西的雾隐湖邂逅了方晶和陈雪滢,初见陈雪滢时的那份惊艳与倾慕,是刻骨铭心的,虽然一直在刻意地压制,却始终都无法释怀。
    现在的王思宇,相对于以前,更加理性了,他此时最希望的,就是方如海能够早日康复,至于那位美艳师母,是不敢有任何奢望的,尽管他能够感觉到,对方那份无法诉说的孤寂。
    一颗烟尚未吸完,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却是江州市常务副市长苏振昌打来的,说是晚上想到家里探望,王思宇想了想,就说人在外地,要晚些时候才能返回来,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挂断电话,王思宇轻轻摇头,这位苏市长跟得倒很紧,自己初到江南省时,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居然暗中派人保护,没过几天,又要往家里跑,似乎想削尖脑壳走通自己的路子。
    这也很正常,目前的官场,缺少一股正气,绝大多数官员,日思夜想的不是如何把工作搞好,为老百姓谋福利,而是在如何任期内巴结到上级领导,以便得到更快的擢升。
    要说这个苏振昌,能力应该还是有的,态度也很积极,王思宇倒并不排斥他,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也不妨提拔一下,可问题是,他刚刚抵达江南省,不想太早地卷入江州官场的博弈。
    其实,放眼江南省,王思宇心里最有底气的,也就是江州官场了,原因很简单,目前在渭北担任省长的张跃进,本身就是江州出来的干部,也是鼎鼎大名的江州模式缔造者,在江州市的官员当中,威望极高,即便已经离开,影响力仍然不可小觑。
    当然了,这张牌不能过早打出来,主要是担心张跃进暴露,到现在为止,知道张跃进与于系之间关系的人,屈指可数,连高层都已经瞒过去了,他的作用很大,要在将来才能显现。
    这是一招暗棋,也是王思宇的得意之作,他现在的整体布局,已经基本清晰,华西是大本营,虽然现任的省委书记,和自己扯不上关系,可华西的干部,大部分都对王思宇心存好感。
    道理很简单,他毕竟是从华西走出的干部,也是政坛的希望之星,假如有朝一日,王思宇抵达权力的高峰,自然不会亏待华西的干部,这是官场的铁律,没人能够免俗。
    而另外两枚棋子,自然就是老爷子周松林,以及华中的方如镜了,两人现在都已经是地位显赫的封疆大吏,省委书记,即便于春雷见了,也要礼让三分,这对强力组合,将是未来几年内,于系的领军人物。
    这也是王思宇的聪明之处,他很少在地方上,花费精力建造自己的嫡系,因为那样做意义不大,就算是摆成了铁桶阵,自己调离后,一样会被突破。
    那些厅级以下的干部,被调整是很简单的事情,几乎不需要找到任何理由,就可以放到冷板凳上,而挖出一起腐败窝案,则可能将几十位官员轻松拉下马来。
    现在的官员,衣食住行都由国家负责,想要洗净自己,就不太容易了,不要说五千元的违纪标准了,通常逢年过节的礼物积攒下来,都将是一个大坑。
    虽然王思宇对自己要求严格,从不收受礼物,但下面的干部就很难说了,他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那些围着自己鞍前马后转的官员,就一定都是清官了。
    正因为如此,王思宇更注重把高处落子,无论是周松林还是方如镜,在关键时刻,他都动用了于家的能量,将两人推了下去,目前在运作的,也就是梁桂芝和岳松林了。
    这些人是真正具有实力的官员,每个人都能拉起一条线,甚至是一个颇具影响力的地方派系,将他们运作到适当的位置,发挥作用,再慢慢地编织人脉资源,当然是最省力的事情了。
    不过,这需要一个前提,就是看人要准,假如看走了眼,别人过河拆桥,那就白费力气了,在这方面,王思宇还是很谨慎的,像渭北的庞元等人,就曾联系过他,王思宇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没有轻易允诺。
    一个人在寺庙里转了十几分钟,见到有抽签卜卦的摊位,王思宇又凑了过去,抽了一签,却又是一支上签,上面写着:“当春久雨喜开晴,玉兔金乌渐渐明。旧事消散新事遂,看看一跳遇龙门。”
    不需那人解卦,王思宇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明悟,付了钱后,飘然下山,离开灵蓥寺,开车返回别墅,到家后,方如海已经睡下,陈雪滢仍在厨房煎药,他就去了书房,翻阅带回的文件。
    二十分钟后,陈雪滢敲门进来,递过一杯茶水,温柔地道:“小宇,去过灵蓥寺了?”
    王思宇忙把文件放下,接过茶水,却不敢去望那张秀美的面颊,而是把目光转向窗外,微笑道:“去过了,那里不愧是千年古寺,游人很多。”
    陈雪滢抿嘴一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柔声道:“是啊,以前如海身体还好的时候,经常去那里,他和寺庙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师都很熟悉,可以直接去禅堂听课。”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在玉州时,老师就喜欢佛经,他若是还想听课,我回头安排下,让寺庙派人过来。”
    “那倒不必了,怪麻烦的,更何况,如海现在……”说到这里,陈雪滢停顿了下,俏脸上闪过一丝伤感之色,摇头道:“他现在也看得淡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身体养好了,心情也会开朗起来的,还需要时间,师母,你不必太过担心。”
    陈雪滢叹了口气,苦涩地道:“小宇,再过些日子,我就和如海回华西了,小晶不懂事,总爱发脾气,你要让着她点,别和小女孩一般见识。”
    王思宇倒有些内疚了,轻声道:“师母,放心,小晶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会心疼她的。”
    陈雪滢嫣然一笑,起身道:“小宇,你也要注意身体。”
    “好的,师母。”王思宇点点头,客气地把她送出书房,望着那袅娜的背影,想起昨晚的情形,忍不住轻叹道:“鹫岭郁昭哓,龙宫锁寂寥。”
    这声音虽然轻微,却还是被陈雪滢听到了,她却没有停留,而是径直下了楼,走到窗边,向外望了许久,美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喃喃道:“楼观沧海日,门听浙江潮,还真是听到了呢。”
    方晶不在家,别墅里就安静了许多,王思宇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查阅文件资料,结合黄乐庆的提示,做出了一份关于江南官场的势力分布图,终日琢磨着如何打开局面。
    周一上班之后,回到组织部的办公室,刚刚进屋,就见欧阳吉安从座位上站起,毕恭毕敬地道:“部长早上好,我过来上班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他,见欧阳神完气足,精神抖擞,就笑着道:“不错,看来已经准备好了,不像周五上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脸色发黄,还有黑眼圈,肯定是熬夜了。”
    虽然明知是开玩笑,欧阳吉安还是紧张了,结结巴巴地道:“部长,真是抱歉,我那天……也太疏忽了,居然没有认出您。”
    王思宇笑着摆手,诚挚地道:“欧阳,其实你讲的那些,还是很有道理的,秘书不好当,以后就要辛苦你了。”
    欧阳吉安脸红了,拿手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部长,那是应该的。”
    “别拘束,轻松一点。”王思宇心情极好,就和他开起了玩笑:“欧阳,你可说过,想当好秘书,要会理解领导的意图,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要心领神会,你看看,我现在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欧阳吉安会心地笑了,不再像先前那样紧张,语气轻松地道:“是部长的鄙视!”
    王思宇点点头,竖起拇指,微笑道:“大记者不错,说对了。”
    欧阳吉安见缝插针,不失时机地拍了一记马屁:“部长为人随和,平易近人,我这下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了。”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压力还是应该有的,人无压力轻飘飘,做不成事情,这样吧,先给你安排件工作,务必要搞好。”
    欧阳吉安听了,忙敛起笑容,拿出笔纸,轻声道:“部长,请指示。”
    王思宇走到墙边,看着挂在墙面上的地图,微笑道:“欧阳,你对江南省各地都很熟悉吧?”
    欧阳吉安跟了过去,点头道:“都很熟悉,以前因为做采访的关系,县一级的单位,差不多都去过。”
    “那就好。”王思宇转过身子,轻声道:“欧阳,你和办公室的冯主任研究一下,过几天,咱们下去跑跑,我争取在两个月内,把全省县一级的地区都跑个遍,全面摸底。”
    欧阳吉安运笔如飞,快速在黑皮本子上写下几行字,又抬起头,小心地问道:“部长,关于这次下去调研,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要求很简单,就八个字,‘微服私访,严格保密’,咱们只看基层情况,就不接触当地领导了,下去的人也别太多,最好不超过五个。”
    “好的,部长。”欧阳吉安快速写完,目送着王思宇进了房间,轻吁了口气,握起右拳,用力地挥了一下,有些兴奋地道:“当官的就该这样,给他当秘书,真是值了!”





    第二十章

    下午要召开常委会,这是王思宇来到江南省以来,首次参加的常委会议,正因为如此,他格外重视,在拿到材料后,就仔细研究,精心准备,将要讨论的议题吃得透彻,在一番揣摩后,他拿着签字笔,把在会议上要做的发言,都写在黑皮本子上,免得即兴发挥时,出现纰漏。
    王思宇做官向来洒脱,喜欢特立独行,经常做出惊人之举,可当上组织部长,就要谨慎些了,从职务的角度出发,组织部长作为管党员的党员,管干部的干部,对自身的约束极强,必须讲政治,讲原则,在正式场合,要通过言行,展示出铁一般的纪律,只能严肃,不许活泼。
    就像是娱乐圈里的演员,无论性格原本如何,扮演的角色变了,就要时刻注意,免得言行举止不符合角色的身份定位。这对王思宇而言,确实是个难度不小的挑战,他的个性里,充满了斗志和冲劲,但缺点也明显,缺少坚忍的一面,在这个岗位上进行打磨,是最合适不过了。
    下午一点钟整,王思宇站在镜子前,手拿梳子,将发型梳理得纹丝不乱,又回到办公桌边,取了公文包,离开省委组织部的大楼,前往省委四号楼,一路上遇到的官员,纷纷止步,侧立道边,满面笑容地问好,在这些人眼里,这位年轻的省委组织部长,充满了神秘色彩。
    走进省委四号楼,上了六楼,来到常委会议室门口,果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不过,椭圆形的办公桌上,已经摆上了茶杯和矿泉水,每个座位上放着标牌,上面写着领导名字,走近了一看,忽然发现,写着王思宇字样的标牌,居然放在了前面,刚好在副书记乔戈平的下面。
    常委会里的座位,向来是有讲究的,椅子靠前,讲话的分量也就会重些,至于常委的排名,那是固定的,身份不变,地位就不会改变,当然了,偶尔也会出现例外情况,比如王思宇,入常的时间虽短,但身份特殊,职务重要,即便坐在末席,想必也没人会忽视他的影响力。
    不过,王思宇既然提前十几分钟赶到会场,就是想把姿态放得更低些,毕竟,若是排资论辈,诸位常委们都在他之上,从礼节的角度来说,他这位刚刚报道的新兵,也应该摆正位置,至少在表面上,要保持谦逊低调的态度,而不是凌驾于众人之上,引发常委们的不满。
    因此,王思宇没有片刻的犹豫,就走到会议桌边,调整了标牌的位置,坐到会议桌的末位,把公文包放下,拿出会议材料,低头翻阅下来,足足有七八分钟后,常委们才陆续到来,众人进屋之后,几乎都做出同样的举动,就是微笑着和王思宇这位新晋常委打招呼,客套几句。
    江南省的常委们一共有十二人,其中包括了两个副省级城市的市委书记,只是芦洲市的市委史书记,因为离省城比较远,加上年纪大了,很快就要退休,也不想参与省里的角逐,就长时间不参加会议,而另外一名常委,省军区司令员滕实昌,因为今年部队事物繁忙,分身乏术,也很少出席,因此,长期出席会议的,就只有十位常委。
    坐在王思宇上面的那位,原本是江州市委书记陶永健,他来了以后,忙和王思宇谦让起来,连说不合适,要和王思宇调换座位,王思宇却始终推辞,旁边的常委们见状,都笑着不说话,目光中却流露出赞许之意,陶永健见对方态度坚决,只好拉了椅子坐下,和王思宇闲聊起来。
    快到时间时,三位分量最重的常委相继出现,省委副书记乔戈平,省长张平湖,省委书记沈君明相继赶到会场,大家先是闲聊几句,随即会议开始,先讨论政府方面提交的报告,常务副省长苏婉云戴上老花镜,抑扬顿挫地读起了材料,其他常委们,都一脸认真地听着,不时拿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因为到了年底,所以政府方面的报告里,大多是总结今年的工作成绩,其中的重头戏,就是对年初实施的三零五项目进行评估,然而,就是这样一份普通的报告里,也暗藏玄机,苏婉云在表扬了一些市县后,就点名批评了两位地级市的市长,王思宇非常清楚,那两位其实都是省委书记沈君明的人。
    沈君明表现得很坦然,单从外表上看,没有任何变化,苏婉云的报告结束后,把手中的材料放下,低头喝茶,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异样。常委们不像刚开始那样严肃,而是姿态各异,有的把玩着手机,有的双眼朝天,有的干脆双手抱胸,做闭目养神状,而省长张平湖,却眯着眼睛,隔着老远的距离,观察着王思宇的表现。
    若是放在以往,王思宇此时定然是手持一管签字笔,玩着托马斯全旋,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这是王大官人的招牌动作,可现在,他却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眉宇间凝着一股浩然正气,给人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当然,这只是一种伪装,真实的一面在桌子下面,那只右脚在轻轻地打着节拍,他也想看看,初次参加的常委会,是否会演变为一次激烈的争吵。
    张平湖收回目光,表情严肃地道:“婉云同志的发言,大家都听到了,三零五项目,是咱们省今后两年的重点项目,目前进展大体还算顺利,如果能够成功实施,将把江南省的各项事业,带到新的高度,对于这项工程,全省上下都是高度重视,绷紧了弦,但是个别地方的领导,却在扯后腿,总在强调客观理由,我觉得,这是观念的问题,如果没有高度的责任心,事情是做不好的。”
    话音过后,他把眼帘放下,盯着面前的茶杯,一言不发,而其他常委,包括副书记乔戈平在内,都把目光投向省委书记沈君明,这段时间里,常委会上刀光剑影,硝烟弥漫,并未因为王思宇的加入,而有丝毫的改变,会议的第一项议题,政府方面就向沈君明的山头,打出了一磅重磅炮弹,很显然,要借助这份报告,施加压力,为以后的人事调整做出铺垫。
    其实,报告中提及的武陵、河东两市,相对于其他地区,经济是比较落后的,基础差、家底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打个比方,省城江州市的房地产价格,已经极高了,相比魔都京城也毫不逊色,然而那两个城市,房价却都在五千左右,差距是非常明显的。
    而实施三零五项目后,因为省财政厅的制肘,两个地市在资金投入方面,也出现了问题,虽然想尽办法,但仍然排名居后,这里面既有客观上的原因,也是两位市长排队之后,导致的必然后果,这其实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张平湖的一番话,却堵住了沈君明的嘴巴,令他难以为两人开脱,要知道,年初在部署三零五项目的时候,各地市领导可是签了军令状,完不成项目进度的领导,极有可能被调整,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却比阴谋更加阴险。
    沈君明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有些出人意料地道:“平湖省长说的对,干事业不能强调客观理由,三零五项目是咱们省的重点工程,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制造条件也要上,秘书长,你回头打电话催促下,如果明年上半年,他们不能迎头赶上,政府主要领导就要负责任,该调整的就调整,该下马的就下马。”
    说完后,他把杯子往桌上一镦,皱眉道:“好了,进行下一个议题。”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沈君明此人果敢坚毅,很少妥协,他今天的表态,一反常态,似乎已经做好了挥泪斩马谡的准备,可今时不比往日,他本来就居于下风,若是那两位市长被调整,这省委书记的位子,就更加不稳了,假如对方趁热打铁,再加一把力,把他挤出江南官场,也是极有可能的。
    省委副书记乔戈平面容严峻,拿笔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又抬起头,看了看沈君明,瞅瞅张平湖,就拿起手中的材料,照本宣科地读了起来,他的语速极慢,声音平淡得不带有丝毫感情色彩,正如那张毫无特色的脸庞一样,可江南官场的干部,自上而下,却没人能够忽视乔戈平的存在。
    沈君明开始就进行了妥协,让众人都感到意外,接下来的议题,就相对平和了许多,虽然也有些争论,但都控制的比较好,没有人表现出过激的情绪。而王思宇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言,原来准备好的发言内容,也没有讲出来,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倾听和观察上,通过常委们的一言一行,分析着他们的心态和思维方式,以及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会议结束后,大家收拾着东西,纷纷离开,王思宇刚刚走到楼梯口,就接到了沈君明打来的电话,重新返回,去了这位省委书记的办公室,秘书梁程颐沏了杯茶水,就转身离开,顺手把房门带上,沈君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笑容可掬地道:“怎么样?”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印象深刻。”
    “噢?”沈君明听后大感兴趣,拿起茶杯,微笑道:“说说吧,怎么个印象深刻法?”
    王思宇笑笑,避重就轻,把对三零五项目的重大意义讲了下,又讨论了其他几个议题,将提前准备好,却没有在会议上发表的意见讲了一遍,其中不乏一些数据作为佐证,就显得条理清晰,论据十足,让沈君明听了,不住地点头。当然,沈君明想了解的,却并不是这些,而是在张平湖与他的斗争之间,王思宇的真实立场,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半晌,沈君明点点头,喝了口茶水,轻声赞道:“思宇同志了不起,功底扎实,是真正懂得经济的,比一些耍花腔,只知道夸夸其谈的人要强很多,政府那边,有些人就经不住考,连最基本的一些数据,都要靠秘书提醒才能回答上来,很不像话。”
    王思宇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沈君明抬了抬手,含笑道:“吸烟吧,我知道,你喜欢吸烟,不过,在常委会上,一颗都没有吸,一定有些不习惯。”
    “还可以。”话虽然这样说,王思宇的手还是下意识地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颗中华烟,点上火,放下火机,轻声道:“常委会上不许吸烟,这个规矩挺板人,我们以前开会时,都是烟雾缭绕的,很多人不吸烟做不好报告,其中就包括我。”
    沈君明笑了,用手摆弄着老花镜,意味深长地道:“规矩是平湖省长定的,他这个人,喜欢吃臭豆腐,却闻不得烟味。”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微笑道:“可能吧,有些人是对烟味过敏。”
    沈君明点点头,试探着问道:“思宇同志,武陵、河东那边的问题,主要是资金投入不够,省里这边困难很多,如果无法解决,估计就要向部委伸手了,这方面,还请你帮忙。”
    王思宇笑笑,很痛快地道:“好吧,君明书记,方便的时候,我去活动一下。”
    沈君明倒有些意外,其实,资金和项目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妥善安排,否则,也不会在常委会上放出狠话,和王思宇提及此事,只不过是试探他的真实态度,毕竟,王思宇若是感冒风险,参与到这件事情里,也就说明,他是倾向于自己这边的。
    “有把握?”沈君明唯恐对方会错意,喝了口茶水,又用更加直白的语气提醒道:“要是跑不下资金,项目无法如期完成,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君明书记,请放心。”王思宇神色坦然,不动声色地道:“能用资金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无论如何,也要把任务完成。”
    沈君明眼睛一亮,微笑道:“思宇同志,你的到来,可真是及时雨啊!”
    王思宇笑了笑,委婉地暗示道:“君明书记过奖了,我会竭尽所能,帮助省里克服困难。”
    沈君明心中雪亮,欣喜若狂,却是神色不变,笑着问道:“怎么样,到了组织部,有什么想法?”
    王思宇吸了口烟,把半截烟头用力按灭,语气坚定地道:“打算先到下面转转,了解下地方的情况,要想办法突围。”
    沈君明心情极好,端起茶杯,轻声道:“好,思宇同志,要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什么支持,可以随时和我联络。”
    王思宇笑笑,客气了几句,就起身告辞,沈君明绕过办公桌,亲自把他送到门外。
    离开省委四号楼后,王思宇的心情极为沉重,他非常清楚,从现在开始,就要进行一场豪赌,若是输了,无论是他,还是于家,以及和自己命运息息相关的人们,都将面临灾难性的后果。
    “这个绊脚石,真的不好当啊!”王思宇停下脚步,抬头望天,皱眉思索着,心里发出一声叹息,直到现在,他仍在疑惑,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的于春雷,为何会下这样大的赌注,值得吗?





     第二十一章

    接下来两天,除了参加必要的会议外,王思宇很少出门,就关在办公室里,查阅资料,秘书欧阳吉安倒是异常忙碌,不时抱着卷宗进进出出,少有清闲的时候。(wwW.pAosHU8.cOM_泡&书&吧)
    王思宇调阅了大量的档案,将这一年半时间内,省委组织部考察的干部名单都翻阅了一遍,当然,侧重点是处级以上的干部,并将有涉嫌造假嫌疑的档案分门别类,登记造册。
    这其中,有两位年轻干部的档案造假有些离谱,不但学历是假的,连年龄都对不上,若按上面显示的年龄往回推算,那两人上小学一年级时,还在襁褓之中,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神童了。
    这样的造假技术,极为拙劣,可不知为什么,居然轻易审核过关,王思宇觉得这里面有名堂,就让欧阳吉安进行了下深入调查,很快发现,这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两人的直系亲属里面,都有人担任重要领导职务。
    其中一位的外公,王思宇还见过面,一起吃过饭,就是那位姓姜的副省长,个子很高,脸上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很好,他是省长张平湖的亲信,分管工业、交通、旅游、质量监督、经济交流等方面的工作。
    另外那位,根子也很硬,有多位直系亲属在省市单位任职,其中一位,还在省财政厅担任副厅长,名气虽然不大,但是肥水衙门,手里掌握着实权,想必也是极有能量的。
    这两人的干部考察分别由组织部干部一处和四处完成的,而签字核准的人,就是那位常务副部长田凤驹了,也不知他是粗心,还是故意放水,居然这样大的破绽,都没有看出来。
    其实干部档案是很简单的,里面的内容一目了然,稍加验证,就能查出漏洞,不要说那些干了十几年的老组织了,即便是稍有头脑的门外汉,也容易看出其中的猫腻。
    这两份档案,王思宇直接锁在了抽屉里,准备在时机适当的时候抛出来,整顿下省委组织部的工作作风,这样弄虚作假的行为,是必须要严肃处理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在官场之中,是很常见的现象,大凡部门来了一把手,都要在熟悉工作的同时,准备树立威信,王思宇也不例外,只不过,相对其他人,他更加有耐心罢了。
    下去调研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妥当,这次出去的人很少,除了办公室冯主任外,还有一位司机,外加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刘鹤鸣,以及一位保卫干部张成江,再加上王思宇和秘书欧阳吉安,一共只有六人。
    而按照计划好的路线,王思宇先去清安、埔城、黄曲、武陵、河东五个地级市,用十天左右的时间,将这几个地级市跑完,当然,其中有些县城是不能去的,否则,时间太过紧张,怕是完不成任务。
    省委组织部的工作,自然要交给常务副部长田凤驹了,王思宇来到组织部后,这位田部长的姿态摆得很高,依旧像平常一样,稳坐办公室,很少到王思宇这边来。
    不过,王思宇也并没有介意,田凤驹这样的干部,级别也到了正厅级,若是外放,起码也要做到市长一级,即便是提拔为主政一方的市委书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当初,方如镜在玉州时,就是从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位置上起跳,成为玉州市委书记的。
    通过他的了解,目前组织部的几位副部长里,若是单论能力,确实没人能比得上田凤驹,田凤驹原来在黄曲市工作时,是出了名的能吏,只因风头太劲,才被当时的市委书记排挤,离开了黄曲,到省委组织部工作,可不到六年的时间,就担任了组织部常务副部长。
    只是,王思宇这次空降过来,使得他没有机会扶正,这倒是个重大的打击,虽然田凤驹表现得还算正常,但心里面肯定不舒服,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他能安分守己,王思宇会在时机适合的时候,对他做出补偿。
    周四上午,天气极好,省委组织部的大楼前,停放了两台奥迪车,把矿泉水、食品和其他一些生活必需品放到后备箱中,王思宇带着众人上了车子,缓缓离开省委大院。
    前面的车子里面坐着办公室冯主任,开车的是保卫干部张成江,张成江是部队转业干部,身上带着功夫,不但精通擒拿格斗,还有一手硬气功,能够把寸许长的钢钉拍进木板。
    冯主任拿起饮料,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把目光转向窗外,望着街边匆匆闪过的高楼大厦,轻声道:“成江,下面几个地市,情况比较复杂,王部长又是微服私访,没有通知当地的领导,你可要机灵着点,千万别出事儿,不然,咱们可都得担责任。”
    张成江点点头,打着方向盘,把车子拐过十字路口,小声道:“冯主任,听说咱们这位组织部长,在上面关系很硬,好像还是根红苗正的太子党,是吗?”
    冯主任表情极为严肃,轻声道:“你说是就是,别打听。”
    张成江笑了笑,叹息道:“太年轻了,看起来好像不到三十,家里要是没有势力,肯定当不了这么大的官。”
    冯主任哼了一声,淡淡地道:“那可未必,家里有势力的多了,可未见得都能当好官。”
    “那倒是。”张成江摸出一颗烟,递给冯主任,笑着道:“前儿遇到婶子了,她说最近腰间盘突出,疼得厉害,我有一不错的朋友,是搞推拿按摩的,很神奇,一般的患者,做个十几次就能治好。”
    冯主任吸了口烟,点头道:“那试试吧,你婶子那是坐办公室时间太长了,得下的职业病,不太好治。”
    “好,那改天,我带着他上门。”张成江笑了笑,望着前方的路面,轻声道:“冯主任,这回部里换了领导,你的问题也该解决了吧?”
    冯主任深吸了几口烟,摇头道:“不好说!”
    张成江伸手打开音响,放了首歌曲,笑着道:“冯主任,这次好像有戏,新部长上任,就带了你们三个人,说明还是信任,机会难得,应该好好把握。”
    冯主任淡淡一笑,轻声道:“成江,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只要他肯开口,倒过去的人会很多,我这样的小角色,根本没有利用价值,哪里会入得人家的法眼。”
    张成江看了下倒视镜,把车速放慢,小声道:“那可未必,外面的人都在议论,王部长初来乍到,想站稳脚跟,怕也不太容易,您这个时候能站好队伍,以后肯定有回报。”
    冯主任点点头,用力吸了口烟,打开车窗,把半截烟头抛了出去,微笑道:“专心开车吧,这些事情不要到处乱讲,免得惹出是非。”
    “放心。”张成江笑笑,不再吭声,他当初从部队下来,也是托了关系,才有了现在这份工作,当时帮忙的人,就是这位冯主任,因此,他每到逢年过节,都要去冯主任家里看看,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密切。
    冯主任今年四十三岁,在组织部里也算是老人了,虽然干的都是杂活,比不得干部处那些处长,可在单位的人际关系还是很好的,他最大的想法,是放到下面的区县里,拿到实权。
    可几次活动,都没有成功,就连下去挂职的机会,都没有轮到,因此,这位冯主任对前任组织部长也不是很满意,在家里喝酒过量时,曾经说过一些牢骚话。
    不过,张成江却不知道,冯主任也是成了精的人物,这些事情,自然不消他去提醒的,虽然老冯并没有当着王思宇的面表白,却把功夫下在了欧阳吉安的身上,走的是秘书路线。
    就在前天晚上,冯主任还带了礼物,去了欧阳吉安家里,两人边喝边聊,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钟,他才驾车离开,只是,这件事情,还要严格保密,他也担心王思宇在江南省干不长,转头离开,到那时就麻烦了,搞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连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位置,都不见得能保住,站队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有很大风险的,谁都不敢说能笑到最后。
    车子上了高速公路,就渐渐加快了速度,向清安市方向驶去,约莫开了两个小时的路口,眼看要到收费站时,张成江忽然减速,拿手推了推正在打盹的冯主任,轻声道:“冯主任,你看,前面好像有情况。”
    冯主任睁开眼睛,向前望去,却见收费站的路边,停着一溜小车,其中还包括警车,看那阵势,竟像是在迎接重要领导,他不禁微微一怔,迟疑道:“怎么回事,这是在迎接谁?”
    “不会是来接咱们的吧?”张成江眼尖,远远地看到了车号,打头的竟然是清安市委一号车,这也就意味着,市委书记亲自出迎了,能搞出这么大阵仗的,自然是省委重要领导了。
    “不可能,我们这次出来,没和清安方面打招呼。”冯主任嘴里虽然这样说,却忙掏出手机,给王思宇打了过去,请示是否停车。
    王思宇也看到了车队,不禁奇怪,就皱眉道:“老冯,你先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和咱们没关系,就直接开过去好了。”
    “好的,部长,那我先过去看看。”冯主任挂断电话,点头道:“成江,先开过去,打听下情况。”
    前面的车子开了过去,王思宇所乘坐的奥迪车却停在路边,没过几分钟的功夫,冯主任就把电话打了过来:“部长,是这样,清安市的领导,他们已经知道您要过来调研,就率队迎接,市委陈书记,张市长都来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知道了,开过去吧。”
    欧阳吉安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道:“部长,清安市的领导怎么回事,居然不提前打招呼,就过来迎接,这也不合规矩啊!”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这次下来搞调研,知道的人不会超过十个,很显然,有人故意泄露消息,让下面做好准备,而清安市领导没有打招呼,就列队迎接,也有种针锋相对的意味在里面,在示威的同时,也在表达着某种不满情绪。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借着清安的大喇叭,向省里那些人喊话。”王思宇眯起眼睛,目光里透出一股坚毅之色,他暗下决心,要通过这次调研,向江南官场,发出自己的声音!
   



第二十二章
    奥迪车刚刚驶过来,几位清安市的市委领导就迎了过来,走在前面的两人,是市委书记陈建民、市长张怀安,这两人之间虽然也有矛盾,但都是省长张平湖那条线上的人,算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再怎么不对盘,也能彼此克制,维持表面的团结。*WWw.Paoshu8.com*泡!书。吧*
    司机将车子停稳,秘书欧阳吉安迅速下车,打开车门,侧立旁边,王思宇下车后,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右手,微笑道:“健民同志,我是不请自来啊!”
    陈建民嘴角含笑,握了王思宇的右手,轻轻抖了几下,就松开,双手抱着小腹,一脸平静地道:“王部长,我们清安市的干部群众,随时欢迎您过来视察工作。”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健民同志,你工作繁忙,就不要过来迎接了嘛,本来就是担心影响同志们的正常工作,这才没有打招呼。”
    陈建民唇角扬起,话里有话地道:“那怎么行呢,省委组织部长大驾光临,我们若都是躲在办公室里不出来,岂不成了笑话?要是消息传出去,让下面的同志们知道,还以为部长对清安的市委班子有意见哩!”
    王思宇听着话里带刺,不禁微微皱眉,半开玩笑地道:“健民同志,还别说,我对班子成员没有意见,唯独对你这位班长,还真有点看法。”
    陈建民神色微变,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过火,触动了对方的逆鳞,忙把姿态放低了些,笑着道:“王部长,有什么看法,您尽管提出来,我一定虚心改正。”
    王思宇点点头,淡淡地道:“健民同志,早在去年四月份,省委省政府就出台了六不准,其中最后一项,就是不准到边界迎送省内领导,省内领导干部途经各地时不迎不送。你这位大班长,应该带头执行才对,哪能顶风违纪呢?”
    陈建民暗自吃惊,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位年轻的省委组织部长会这样厉害,刚来江南省没多久,就把地方上的法规条文记得如此清楚,事实上,这条规定出台后,倒没谁认真执行过。
    不过,他还是将态度软化下来,作出一副认真检讨的样子,故作诚恳地道:“部长批评的对,我一定认真检讨,下不为例。”
    王思宇笑笑,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过分难为他,就又上前两步,和市长张怀安握了手,微笑道:“怀安同志,你好。”
    张怀安就没有那么强势了,他身子微躬,用双手握住王思宇的手,脸上露出花儿般灿烂的笑容,连声道:“部长,欢迎,欢迎您到清安检查工作。”
    王思宇面带微笑,轻声道:“怀安同志,检查工作不敢当,这次下来,是想了解下基层的情况,以便尽快适应新的工作岗位,没想到你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让我感到压力很大啊!”
    张怀安很会说话,讨巧地道:“没办法,原来就想和健民同志一起过来的,不想惊动其他人,可同志们不肯,都想感受组织上春天般的温暖。”
    “怀安同志,太客气了。”王思宇笑笑,和其他常委们一路握手,在路边寒暄了几句,就回到车上,车队调过头,在警车的引领下,向市区驶去。
    车子里,王思宇面沉似水,把目光投向窗外,前方视野开阔,依稀能看到远处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然而,道路上却很冷清,对面没有一辆车子驶来。
    很显然,前方道路已经戒严了,高速公路这边只许下,不许上,他对这种变相扰民的现象深恶痛绝,但也清楚,这是官场多年来养成的陋习,短时间内无法扭转。
    坐在后排的干部二处处长刘鹤鸣一直很紧张,这时就探过身子,把嘴巴凑到王思宇耳边,小声地道:“部长,咱们这次出来,知道的人不多,清安市领导怎么会清楚呢?”
    欧阳吉安也怕引起怀疑,跟着附和道:“真是见鬼了,本想看到基层最真实的一面,现在可好,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能跟着他们的计划走,出师不利啊!”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既来之,则安之,不过,等清安的调研结束后,咱们把计划改下,鹤鸣和师傅开车返回去,剩下的人打车走。”
    刘鹤鸣面色一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解释道:“部长,这次出来前,我没和任何人提起,包括家里的人,她们只知道我是出差去外地……”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鹤鸣,不用解释,我对大家是信任的,就是觉得人还是多了点,目标太大,容易暴露,你们两人开车回去,容易给他们造成错觉。”
    刘鹤敏这才放了心,点头道:“那好,部长,还请你们注意安全。”
    “没事,老百姓不是洪水猛兽,我们也不是过街的老鼠,走到他们中间,有什么可担心的?”王思宇淡淡一笑,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望着旁边空空荡荡的马路,还有路边各式各样的政府宣传牌,眉头凝成了一个‘川’字。
    车子驶进市委大院,王思宇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市委一号会议室,听取清安市领导的工作汇报,首先发言的是市委书记陈建民,他应该是精心准备过,没有看桌面的稿子,就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而汇报的重点,除了清安市在各项事业上取得的成绩外,就是三零五项目的进展情况。
    这个‘三零五’项目,有两个含义,一个是项目实施日期,为三月五日,另外一个,就是在整个江南省范围内,筛选出三百零五个营业收入超过五十亿元的民营企业,进行重点扶持。
    这个扶持就是通过股份再造,员工持股改革,引入重要的战略投资伙伴等一系列方式,进行产权制度改造,主要特色是政府牵头,企业与银行、民资、外资进行联姻,增强市场竞争力。
    因为提前做好了周密安排,会议室的角落里,几位记者正扛着摄像机,进行录像,省委组织部长下来视察,对于清安市而言,可是件大事,要格外重视,这次会议的领导讲话场景,要上清安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以此同时,清安晚报上也要登出系列新闻报道。
    这几位记者中,也有和欧阳吉安熟悉的朋友,这些人都感到极为意外,没想到几日不见,这位江南名记居然攀上了高枝,成了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这太令人吃惊了。
    因此,镜头在紧跟领导之余,记者也给了他几个特写,用这种方式,和老朋友打招呼,欧阳吉安却神色紧张,暗自担心,因为临时参加会议,没有提前准备稿子,王部长恐怕要即兴发挥了。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王思宇也算是能文能武了,无论是抓党务,还是搞经济,都不是外行,清安市委书记陈建民发言后,他就接过话题,对三零五项目,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三零五项目意义重大,是全省今年的重点工程,各地市要加大力度来抓,但也要强调几点,第一,要采取民营主导,政府推动的方式;第二,要重视市场规律,科学引导;第三,要循序渐进,不能搞运动式企业重组;第四,政府要审慎干预,不能越位,更不能脑门发热,搞拉郎配,以行政手段干预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
    他的讲话,言简意赅,却分量十足,让旁边的常委们听了,不住地点头,然而,市委书记陈建民的表情却极为严峻,与旁边的市长张怀安迅速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是轻轻摇头。
    “这是在降温、在泼冷水、与平湖省长的讲话不是一个调子。”从这些看似平常的发言当中,两人提炼出了隐含的内容,相信,任何了解省内政治生态的高层官员,都会读懂这样的信息。
    张怀安拿起签字笔,低头在黑皮本子上刷刷地写了起来,心情却有些沉重,刚才,他还稍微有些不快,因为陈建民在未经通知的情况下,做的这个报告,与他撞车了,两人准备的都是同样的内容。
    这实际上是一次重大失误,他甚至怀疑,陈建民是故意的,想在这个场合,让他出洋相,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位年轻的省委组织部长居然发炮了,而且,这一发炮弹,打的居然是张平湖省长提出的三零五项目工程,这太令人意外了。
    按道理来说,作为省委组织部长,是不该对于三零五项目作出过多评价的,这本身就是越位的表现,但是,王部长既然这样讲了,就说明,这背后大有玄机。
    往小了说,这是王部长个人的意见,往大了说,很可能是省委书记沈君明的意见,甚至是中央领导的意见,引申联想,也就不单单是三零五项目本身的问题了,而是涉及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张怀安毫不怀疑,假如王部长的讲话见了报纸,会引发江南省上上下下,许多官员的瞩目,会让更多的官员重新审视目前的政治立场,任何成熟老练的政客,都不会忽视这种信号。
    诚然,站在储君的队伍里面,应该是最合理的选择,几乎是最佳的选择,可国内的政治,还是有一定特殊性的,上面历次换届都体现出一个特点,都是上届为下届指路。
    换届以后,接下来五年,新的班子要按照上届指定的道路走下去,同时,进行缓慢有序的人事调整,再走上五年,摆脱了桎梏,才能实施自己的主张,同时,为再下一届的班子指路。
    这是高层政治的特点,也是体制内在完成新陈代谢的同时,保持政策连续性的一种机制,而在换届之初,博弈将是非常激烈的,无论是哪个阵营的官员,都有可能在斗争中成为炮灰,省长张平湖也不例外。
    “王的背后,有可能是一号首长,甚至,他就是内定的下一代接班人?”张怀安在本子上写下这行字,随后有些愣神,他被自己推测出的结论吓了一跳,再望向王思宇的目光里,就变得格外复杂。
    而这时候,王思宇的讲话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他面对摄像机镜头,语气舒缓地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搞经济更是如此,要掌握好火候,不能折腾,政府部门要努力做好服务工作,提高服务意识和质量,避免过分干预,导致市场调解机制失灵,使得事物向相反的方向发展。”
    话音过后,王思宇含笑望着众人,拿起茶杯,清安市委书记陈建民带头鼓掌,在掌声中,陈建民的表情却变得有些阴沉,显然,王思宇刚才的讲话精神,他并不十分赞成。
    掌声过后,张怀安双手扶着桌面,望着面前的黑皮本子,抑扬顿挫地作了发言,按照惯例,他先是对王思宇刚才的讲话,进行了些赞誉,声情并茂地谈了些心得体会。
    当然了,讲话内容都是表面性质的,在某个关键点上兜圈子,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他可不敢跟着王思宇的调子走,那样极有可能会触怒省长张平湖,招致严厉批评。
    随后,他又按照刚才拉出的细纲,即席做起了报告,把政府这边其他的工作,也都讲了下,其中,着重提出,政府在维稳方面取得的成绩,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清安市没有发生一例群体事件,这也是难得的政绩,在这个场合下,进行委婉的自我表扬。
    王思宇耐心地听着,脸上带出会心的笑容,张怀安讲完后,他又就维稳的问题,进行深入阐述,他把维稳上升到政治的高度,谈了领导班子要维持稳定,要注意团结,不能搞派系,更不能搞小团体,在选拔任用党政领导干部时,必须坚持党管干部的原则,德才兼备、任人唯贤的原则,要严格遵守组织人事纪律和办事制度,自觉接受组织监督和群众监督。
    之所以要把维稳的内容,引申提到领导班子的稳定,自然是要借题发挥了,王思宇的这段讲话内容,在普通群众眼中,自然是些空洞乏味的官样文章,根本没人会关注。
    然而,在那些省市领导眼里,无疑就又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如果仔细分析,不难得出结论,这段发言,相当于正式宣告,他作为省委组织部长,于系的接班人,在江南省官场所持的立场,用最通俗的话来讲,他王思宇是站在省委书记沈君明那边的。
    而在群体事件的问题上,王思宇的观点就更加鲜明了,强调维稳的基石,必须是对基层的干部加强管理,确保人民群众的利益不受侵犯,尤其要注意,各级官员在行使手中权力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劳民伤财,不能野蛮执法,否则,干群关系一旦激化,非但会损害党和政府形象,地方也难以长治久安。
    “党内维稳,要讲党性;党外维稳,要讲民心!”王思宇用这句话,作为结束语,话音刚落,就是掌声一片,在掌声当中,众人纷纷起身,簇拥着王思宇离开会议室,向外走去,张怀安抽出机会,走到陈建民身边,谨慎地道:“健民书记,王部长的讲话内容,是全文发,还是节选发?”
    陈建民停下脚步,冷笑着道:“全文发,他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12-3-6 09: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中午,王思宇没有到饭店就餐,而是和众人去了市委机关食堂,吃过午饭后,到宾馆稍事休息,又去了市委组织部,和组织部的干部们开了座谈会,紧接着,又在市长张怀安等人的陪同下,去清安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参观了几家地方龙头企业。泡-书_吧(WwW.PaoShU8.COm)
    行车路线,以及参观全过程,自然是提前安排好的,整洁有序的城市面貌,气势恢宏的现代化厂房,繁忙的生产线,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随处可见,除此之外,那些和王思宇交谈的企业家和职工,都像背诵台词一样,把清安市委市政府夸了个遍。
    王思宇随意问了几个数据,就觉得与事实不符,但这种事情向来是不能较真的,在当地记者的摄像机镜头下,他也只好陪着做戏,和企业家们聊经营管理,与职工们谈劳动保障,和基层党员举行座谈会,在挥笔题词之后,又与众人合影留念。
    这就是领导下基层最常见的场面,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按照剧本演戏,主角配角和龙套演员们,各司其职,演绎着和谐奋进的主旋律,没有谁能够例外,而清安市委市政府已经将两天的行程都安排好,王思宇既然不能拂袖而去,也只能客随主便了。
    奔波劳碌了一天,到了晚上,王思宇在市委领导们陪同下,来到酒店,与陪同的官员们共进晚餐,豪华包间里,摆了两桌酒席,王思宇和市委领导一桌,市委办的一些干部,和组织部其他人坐在一桌。
    众人刚刚坐好,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便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进来,把充满江南特色的美味佳肴摆上,又在每个桌子上,摆了上好的茅台酒,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就开席了。
    桌边的气氛倒很是热闹,在市委书记陈建民的怂恿下,常委们都端起杯子,轮流敬酒,王思宇虽然心情不佳,却延续了以往的作风,也是来者不惧,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许多酒。
    熏熏然间,望着身边一张张堆满笑容的面孔,王思宇竟然心生惆怅,官场之中,最大的规矩,不是那些写在纸面上的规章制度,也不是法律法规,而是衍生出的潜规则,那些潜规则虽然看不到,摸不着,却无处不在,又根深蒂固,牢不可破,颇有些顺之则昌,逆之则亡的意味。
    王思宇虽然身居高位,背后还有着强大的政治资源,对于官场现在的某些潜规则,尚且要有所顾忌,难以按照本心行事,那些身居底层的官员,就更不必说了,除了妥协与适应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王部长,我敬你一杯!”陈建民侧过身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举起酒杯,殷勤敬酒,他见众人这几轮下来,王思宇已经喝了许多酒,就打算亲自出马,搞定这位年轻气盛的组织部长。
    王思宇见了,赶忙摆手,微笑道:“健民书记,咱们还是慢点来吧,今儿同志们热情,敬酒的人多,可是喝了不少,要悠着点,不能在酒桌上出洋相。”
    陈建民却不肯罢休,笑着道:“王部长的酒量,大家都看在眼里了,依我看,再来一瓶茅台,都没有任何问题,大家说是不是?”
    “是,是,王部长酒量很高。”旁边的官员们听了,都跟着起哄,其实,在座的都是重量级官员,酒桌上的规矩,当然都懂的,上级领导过来,在喝酒上,向来是随意,往往别人敬了几杯,自己只粘粘嘴唇,意思下就可以了,这位王部长却如此豪爽,实在是难得一见。
    众人在赞叹之余,各自心里也都明镜似的,陈书记这是想借机灌酒,让王部长彻底‘喝好’了,于是就跟着煽风点火,鼓劲起哄,还有人想拍市委书记的马屁,就趁着乱哄哄的功夫,又叫了几瓶茅台酒,摆在桌上。
    张怀安有些看不下去了,就出来打圆场,笑呵呵地道:“健民书记,王部长只怕喝了一斤多酒了,确实不宜再喝,你们还是半杯好了。”
    “那怎么行呢,不合规矩,对不对?”陈建民面色一沉,瞟了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些许不满之色,借题发挥道:“怀安,今晚的酒桌上,同志们表现得都不错,充分体现了清安人民的热情好客,就是你这位大市长逊色了些。”
    张怀安摆摆手,淡淡地道:“不行,我酒量有限,比不得书记。”
    陈建民摇了摇头,嘲讽地道:“怀安,这和酒量没关系,是态度问题。”
    张怀安脸色微变,却克制了情绪,勉强笑道:“健民书记言重了,我也是希望部长能够尽兴。”
    王思宇微微一笑,提起杯子,转头道:“怀安市长,健民同志的酒量很高?”
    张怀安点点头,轻声道:“部长,健民同志是一斤半的酒量,在场的同志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王思宇笑笑,又看着陈建民,轻声道:“健民书记,这杯酒喝了,咱们再单独喝两瓶,怎么样?”
    陈建民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哈哈,王部长开始叫战了,大伙说上不上?”
    “上!”
    “上,一定要上!”
    “健民书记,不能给清安人民丢面子!”
    桌边的常委里面,有两位也已经到量了,本来坐在椅子上,萎靡不振,忽然见酒桌上要起高.潮,在酒精的刺激下,就有些兴奋地聒噪起来,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和,都把目光对准两人,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陈建民先前没怎么喝,故意留着量,此时底气很足,点头笑道:“好,王部长,那就先干为敬!”
    见他喝了下去,王思宇淡淡一笑,也把杯中酒喝下,拿手一指,低声喝道:“都打开,今儿晚上,大伙都敞开量,来个不醉不归!”
    包间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都清楚,主角只有两个,于是杯子虽然倒了酒,却都不肯喝,而是把目光对准市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长,期待着两人在酒桌上的交锋。
    旁边的桌上,秘书欧阳吉安见情况不妙,赶忙放下筷子,想过来劝解,却被市委办的人缠住,杯觥交错间,也喝进不少酒,只觉得头晕眼花,倒顾不上主桌上的喧哗了。
    过了一会儿,欧阳吉安感觉招架不住,加上包间里有些气闷,喘不上气,就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来到大堂,坐在沙发上,点了一颗烟,掏出手机,给清安的几位记者朋友打电话。
    这些朋友在接了电话后,都是连声道贺,左一句欧阳大秘,又一句领导,倒让欧阳吉安心里美滋滋的,也觉得面上光彩,就云山雾罩地调侃起来,二十分钟后,感到头脑稍微清醒了些,就又起身返回包房。
    刚刚进了房间,他就察觉气氛不对,定睛一望,却傻了眼,却见主桌那边,众人鸦雀无声,王部长面前摆了六个空杯子,而清安市委书记陈建民面前,也有五个空酒杯,陈建民脸色已经红得发紫,变成了猪肝色,正提着酒杯运气,看样子,这杯酒是很难喝下去了。
    欧阳吉安吓了一跳,忙走到旁边的桌边,拿手捅了下办公室主任老冯,小声道:“冯主任,那桌怎么回事?”
    冯主任站了起来,悄声道:“拼酒了,刚才王部长发威,一口气连喝六杯,现在轮到健民书记了。”
    欧阳吉安暗自吃惊,皱眉道:“怎么会搞成这样?”
    “斗气呗!”冯主任说完,感到有些不妥,忙调整了立场,忿忿然道:“健民书记很过分,搞起了车轮战,摆明了要把部长灌醉,不过,部长酒量可不小,搞不好,他得先倒下。”
    “不行,这样喝下去哪行,容易出事!”欧阳吉安有些害怕了,他见陈建民扬起脖子,把杯中酒喝下,忙走到王思宇身边,低下头,小声道:“部长,是不是早点回去休息。”
    王思宇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面前的的杯子,轻声道:“满上!”
    旁边的人都没敢动,市长张怀安探出右脚,轻轻碰了王思宇腿边一下,王思宇笑笑,用脚尖捅了回去,示意自己还可以。
    张怀安心中有数,就站了起来,拿起一瓶茅台酒,哗哗地把杯子满了,微笑道:“部长和健民书记都是海量,我看一时也分不出胜负,这样吧,大家一起来。”
    众人喊了声好,也都提起杯子,共同喝了一杯,这杯酒下肚,陈建民就顶不住了,起身笑道:“王部长,你们先喝着,我去去就……”
    话音未落,就转过头去,笔直地喷出一股白浪,他酒量虽大,可从没遇到过这种喝法,因此,脑子里虽然还算清醒,可肚子里却翻江倒海一般地难受,虽然勉励支撑,却终究没有抑制住,还是当场吐了出来,这一下没忍住,就像打开了闸门,他也顾不了许多,就蹲在墙边,双手放在膝盖上,猛烈喷发,倒是一浪高过一浪,声势赫然。
    见市委书记喝多了,不待人吩咐,旁边桌上市委办的人赶忙奔过来,扶着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外面的服务员也赶忙过来,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番,这才退了出去。
    陈建民被架走后,酒桌就由张怀安主导,大家边喝边聊,重新把气氛调节起来,为了避免难堪,众人都不提刚才喝酒的事情,只是王部长的海量,却让大家长了见识,再不敢有人挑衅敬酒了。
    半个小时后,酒席终于散了,王思宇也是脸色通红,闭着嘴巴,不敢说话,感到头轻脚重,就在冯主任和欧阳吉安的搀扶下,坐进了小车,眯着眼睛道:“陈建民……被我……放倒了!”
    冯主任赶忙大拍马屁,奉承道:“部长厉害,已经喝了那么多,还能把陈书记放倒,他可是出了名的能喝。”
    “战术,这是战术!”王思宇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却依旧咬紧牙关,摇着手指道:“以快打慢,迅速击倒敌人!”
    欧阳吉安笑笑,点头道:“对,对,部长英明!”
    王思宇双手把着椅背,又低声吼道:“他陈建民算个球,储君胆敢过来,一样放倒!”



    第二十四章

    次日早晨,省城江州市笼罩在一片雾气当中,空气的质量很差,能见度不足十米,雾气苍茫中,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身着便装,在别墅区内慢跑着,他是江南省委副书记、省长张平湖。
    张平湖自年轻时起,就养成了晨练的习惯,几十年如一日,很少间断过,在他看来,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恒心,有毅力,只有长期坚持不懈地努力,才能真正地把事情干好。
    在以前的省委常委里面,张平湖的年龄已经很大了,但若论身体素质,只怕除了政法委书记戴小楼外,没人能和他相比,这靠的不是营养品,而是日积月累的锻炼。
    “生命在于运动,政治也是如此!”回味着昨晚和储君通话时,这句耐人寻味的话语,张平湖微微一笑,似乎眼前的雾气,都消失不见了,前方只剩下一条笔直的大道。
    和储君相交已久,张平湖更是打心眼里佩服对方,现在的国内官场并不太平,储君也是深居简出,韬光养晦,可他还是依靠着政治智慧,和高超的手腕,在几次运动当中,都占尽先机。
    张平湖很想活学活用,在江南官场也发动一场运动,彻底控制住局面,当然,要做到这点,也颇不容易,且不说来自上面的阻力,单单是沈君明那个人,就很难对付。
    这个老对手,沉稳冷静,从容不迫,有一手密不透风的防守功夫,要想在他身上打开缺口,实在是太难了,而那位新来的省委组织部长,也是一个未知的变数。
    “慢慢来,要有耐心,先搬走几块石头,再推倒那面墙!”张平湖暗暗地想着,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丝毫不像已近花甲之年的老者。
    秘书李信阳和一位警卫,分别跟在他的左右,两人精神高度集中,不时向四周张望,唯恐出现不速之客,影响到省长晨练,尽管这个院子戒备森严,很难有人混进来,可还是不能麻痹大意,毕竟,以前有过一次深刻的教训。
    就在去年夏天,一位退休的老干部,不知用什么方法,躲过了警卫的视线,趁着张平湖晨练的时候,忽然冲了过来,高举血书跪倒在地,惹得张平湖极为不快,虽然,那件事情圆满解决了,可几名渎职的警卫人员,却都被撤换,连李信阳也做了检讨。
    又跑了几圈,张平湖停下脚步,接过李信阳递过的毛巾,喘息着道:“雾气太大,气压有点低,呼吸都很困难,这江南省的空气质量,真是越来越差了。”
    李信阳点点头,轻声道:“省长说的是,以前小的时候,经常跑到溪湖边上看流星,现在却看不到了,科技越来越发达,星空却离我们越来越遥远了。”
    张平湖拿着白毛巾,把脸上的汗渍擦净,皱眉望向前方,喃喃地道:“看不到星空,那是光学污染啊,这些年在环境治理的问题上,确实要注意了,不是酸雨,就是光化学烟雾,再就是山体滑坡,水体污染,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是啊,省长说的对。”在这个话题上,李信阳不敢多说,因为他琢磨不透,这是省长的一时感慨,还是真的想要治理环境污染的问题了,要知道,以前有类似的疑问时,省长总是习惯说,这是发展经济要付出的必然代价,是不可避免的。
    记得,以前在省长办公会上,曾有副省长提出建议,关停几家污染严重的企业,却被张平湖断然否决了,他还在会上公然提出,一些所谓的环保主义者,有些小题大做,也是杞人忧天。
    关掉几家大型企业,环境不会立刻好起来,可几千工人的失业问题,就会摆在大家的面前,无论如何,也要先让工人吃饱肚子,否则,失业的人找不到工作,会闹出乱子的!
    果然,张平湖把毛巾递了过来,又回到了原来的观点:“要发展嘛,总是要付出代价,其实,看不到星空没关系,只要老百姓家家能吃得上肉,能过上安稳日子,比什么都强。”
    李信阳身子微躬,有些拘谨地道:“省长说的对,国计民生才是最重要的。”
    张平湖笑笑,轻声道:“信阳啊,我知道,外面的批评声音很多,但他们也不能否认,我们创造了历史,现在这个时代,固然有很多的缺点和不足,却是最好的时代,也是历史上最好的时期。”
    李信阳连连点头,笑着道:“省长说的是,有些人就是喜欢忽视成绩,放大缺点。”
    张平湖摇晃着手臂,声音沉稳地道:“那是因为视野太小了,咱们面临着历史上最好的机遇期,就是要甩开大步往前跑,要急行军,只要咬牙坚持住,加速赶超过去,就能赢取最后的胜利,解放战争时期,四野为什么能打胜仗?就是因为跑得快,靠着脚底板,硬是超过了美制汽车。”
    李信阳跟了过去,小声说:“省长,组织部的王部长下去视察了,昨天上午走的,出发时,就带了几个人,没有通知下面的同志。”
    张平湖点点头,双手叉腰,微笑道:“是啊,这位王部长很喜欢微服私访的,上次来江南,也是偷偷摸摸过来的,年轻人嘛,喜欢搞些花样,不足为奇。”
    李信阳笑了笑,轻声道:“不过,他下去的消息,还是被健民书记知道了。”
    张平湖微微皱眉,诧异地道:“怎么,有人通风报信?”
    李信阳点点头,小声道:“是组织部的田部长。”
    张平湖哼了一声,语气淡漠地道:“田凤驹倒是个人才,就是有些小家子气。”
    李信阳笑笑,轻声道:“没有扶正,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想法的。”
    张平湖摆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那也要稳住,和思宇同志搞对抗,对他没什么好处。”
    李信阳有些意外,犹豫了下,还是压低声音,委婉地道:“省长,田凤驹的担心很有必要,昨天下午,健民书记打来电话,说是王部长在会议发言时,似乎对三零五工程项目颇有意见,讲话内容,和您的指示精神,背道而驰。”
    “哦?”张平湖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吃惊地道:“怎么说?”
    李信阳忙把通话的内容讲了下,又轻声解释道:“本想请健民书记亲自向您汇报,可他昨晚的手机一直关机,问过林秘书,据说健民书记昨晚在酒桌上,喝得多了些,回家就休息了。”
    张平湖像是没有听到,仍然站在原地,皱眉思索着,良久,才轻声道:“信阳,上班以后,你把清安日报找来一份,我想看看原文。”
    李信阳点点头,恭敬地道:“好的,省长。”
    张平湖背着双手,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地道:“看起来,还真有些低估他了,这个王思宇,还真有些本事,他是在借着巡视的机会,向省里喊话哩!”
    李信阳跟上一步,谨慎地道:“省长,他的表态,不知是个人意见,还是于家人的立场。”
    张平湖眉头紧锁,摆摆手,轻叹道:“算了,不要讨论这些,上面的事情,向来很微妙,也琢磨不透,就算是他们几人之间,也都是……唉,不说了,不说了!”
    李信阳心中微动,他当然清楚,张平湖口中的‘他们几人’,是何等的身份,因此,就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张平湖的身后,返回房间。
    张平湖用过早餐,逗着两个小孙女说了会话,就换了衣服,钻进小车,车子离开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道:“信阳,你跟了我多久了?”
    李信阳转过头,满脸笑意地道:“省长,六年零五个月。”
    张平湖笑笑,把目光转向窗外,望着雾气笼罩下的城市景象,自言自语地道:“是啊,都这么久了。”
    李信阳等了半晌,见没有下文,就转过身子,暗自狐疑,难道平湖省长动了心思,想把自己外放吗?不过说实话,做秘书再风光,也不如到下面担任实权干部。
    大部分的秘书,尽心尽力地为领导办事,为的也是有朝一日修成正果,成为众星捧月般的核心,李信阳自然也不例外,以他的能力,其实担任县委书记一职,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雾气太大,为了保障行车安全,前面的警车开得很慢,赶到省政府时,居然比平时多花了一倍的时间,张平湖来到办公室,坐好后,按照习惯,先泡了杯茶水,翻阅报纸。
    江南日报上转载的一篇文章,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篇文章,赫然就是根据王思宇在清安市视察时的讲话整理出来的,张平湖忙戴上老花镜,摸出签字笔,在文字下面画着波浪线,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文字内容不难理解,以他的见识,读懂的东西要比其他人更多,也就更加体会到这张报纸的分量,这让他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半晌,张平湖把老花镜摘下,丢在旁边,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走到窗边,眺望远方,久久无语。
    十几分钟后,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响起,他转身看了下号码,就抓起话筒,沉声道:“城南,你好,有什么事情?”
    话筒里,吕城南的声音极为凝重,甚至透着几分焦虑:“平湖省长,江南日报看过了吗?”
    张平湖坐回皮椅,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平复了心情,若无其事地道:“看过了,江南日报反应还很快,居然在第一时间就转载了。”
    吕城南点点头,有些气愤地道:“这个王思宇同志,刚刚来到江南省,还没摸清楚情况,就这样讲话,很不负责任嘛!”
    张平湖淡淡一笑,目光落在报纸上,叹息道:“年轻人嘛,沉不住气,需要锻炼,这很正常,不必大惊小怪的!”
    吕城南听了,微微皱眉,轻声道:“讲话针对性太强了,恐怕他下去转一圈,对下面的干部,对省里的局势,都会造成不利影响,很容易动摇军心,咱们应该……”
    张平湖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讲话,轻描淡写地道:“城南,没那么严重,他喜欢讲什么,是他的自由,只要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就随他去吧。”
    吕城南叹了口气,轻声道:“平湖省长,我刚才听说,君明书记今天很高兴,特别在报纸上做了批示,要求宣传部门按照王部长的讲话精神,尽快形成文件,下发到区县一级。”
    “知道了。”张平湖挂断电话,表情变得严峻起来,思索半晌,又拿起那张报纸,皱眉看了起来,半晌,才轻声道:“这小子,刚刚过来,就下了战书,真是不像话!”


     第二十五章
    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上午十点钟,王思宇仍觉得头部隐隐作痛,昨晚上是怎么回来的,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倒是记得做了一晚上的春梦,梦中的女人极为艳丽,风情万种,尤其是声音清冽婉转,柔美动听,让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砰然心动。泡*书*吧(www.paoShu8.com
    翻身坐起,看了身下床单上的印记,王思宇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还真是离不开女人,算起来,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碰,竟然想得厉害,就连做梦都在干坏事,实在是有些不可救药了,他摸了摸有些发烧的额头,就掀开被子下了地,到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
    洗漱一番话,头脑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忽然想起,昨晚醉得厉害,像腾云驾雾般地回到房间,折腾得厉害,出去吐了两次,回到床上,仍旧睡不着觉,就掏出手机,和女人们打了电话,期间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还惹得某位美人不太开心,哭着挂断电话。
    想到这里,王思宇激灵一下,赶忙回到床边,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见上面居然有十几分短信,一条条翻出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前面几封都是方晶发来的,上面写的都是些牢骚话:“大坏蛋,我可不是在吓唬你,再敢喝醉酒胡乱说话,我就把你咔嚓掉!”
    “呜呜呜,我不是你的媚儿,你快气死我了,小宇哥哥!”
    “王大部长,别身在曹营心在汉了,快去找你的媚儿吧,别再理我了,我这就和爸爸说,搬回去住,免得受你欺负!”
    王思宇翻着短信,苦笑着道:“哎,这怎么说的呢,真是不记得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下面一封竟然是胡可儿发来的,里面写着:“宇少,你的心意,我都懂的,也很是感动,只是,可儿心里依然很矛盾,拿不定主意,再给我一段时间,让我仔细想清楚,好吗?求你了!”
    王思宇呆了一呆,就拿手拍着额头,喃喃自语道:“坏了,难道酒后乱来,把窗户纸捅破了?”
    他仰头想了半天,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没半点印象,索性一咬牙,按动手机键盘,回了短信道:“好的,可儿,也不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下一封短信是张倩影发来的,短信中写着:“小宇,以后记得少喝酒,对身体不好,另外,我可不是露露,那个露露究竟是谁啊?居然还怀了你的孩子,真是值得庆贺呢,几时回京城,把大家聚在一起,开瓶香槟吧!”这语气里,也满是酸溜溜的味道,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唉,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王思宇一把把地抓着头发,有种想撞墙的冲动,没想到,喝醉了一次,居然惹出这么多的麻烦,真是糟糕透顶。
    不过,仔细想来,似乎每次酒醉之后,都有些失控,做出些平时难以想象的荒唐事,这次自然也没有例外,问题是,当时打电话时到底说了些什么,他确实记不得了。
    翻出最后一封短信,看了内容,王思宇顿时傻眼了,短信居然是陈雪滢发来的,短信中写着:“小宇,我知道你喝多了,是酒后失言,不过,以后再别再胡闹了,否则,师母真要生气了。”
    “老天,怎么会这样!”王思宇真要疯了,仰面朝天地倒下去,努力回忆昨晚打电话时的情景,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与陈雪滢的一些对话内容终于在脑海中闪现出来。
    陈雪滢:“小宇,这么晚了,有事情吗?”
    王思宇:“没有,就是想你了!”
    陈雪滢:“…….”
    王思宇:“美人,怎么不说话?”
    陈雪滢:“小宇,你搞错了,我是雪滢师母。”
    王思宇:“没有搞错,搞的就是你!”
    陈雪滢:“……”
    王思宇:“雪滢师母,我很想你!”
    陈雪滢:“小宇,你喝醉酒了,别乱说,快睡吧。”
    王思宇:“不行,有些话……已经埋在心里好久了,必须说出来。”
    陈雪滢:“小宇,师母困了,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王思宇:“没关系,美人,咱们先聊会,等下抱着你一起睡哈!”
    陈雪滢:“小宇,你快清醒些,别乱说了!”
    王思宇:“我很清醒,我知道,你是雪……雪滢师母,是圣洁的月亮女神,来,先亲下,嘴一个吧,吧嗒!”
    陈雪滢:“小宇,再这样胡闹,师母真的生气了!”
    王思宇:“师母,你生气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陈雪滢:“小宇,别这样,我要挂电话了!”
    王思宇:“别挂,你要挂了电话,我就去XX了你!”
    陈雪滢:“小宇,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王思宇:“你乖些,听话就好。”
    陈雪滢:“小宇,你快清醒些!”
    王思宇不敢再想下去了,可接下去的对话仍然在脑海里盘旋着,让他感到极为难堪,那些充满了挑逗与暧昧的对话,本是和美人们调情惯用的,可用到美艳师母身上,却是大不敬了。
    酒后误事,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头一遭了,但这次确实是闯了大祸,王思宇翻身坐起,双手抱膝,懊恼不已,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又想出补救的办法,就摸起手机,按着从易到难的顺序,一个个地打了过去。
    张倩影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电话接通后,只是调侃了他几句,又拐弯抹角地问起那个露露的情况,女人的好奇心都很重,张倩影自然也不例外,她对那位怀孕的漂亮女人,极感兴趣,很想得到第一手资料。
    王思宇自然是不肯坦白的,无论如何,与宁露发生关系的事情,都要瞒下去,否则,事情一旦败露,且不说陈启明了,霜儿都饶不了自己,经过一番敷衍,张倩影终于没了兴趣,就又和他聊了一会儿,就匆匆挂断电话,忙着处理公司事物去了。
    给胡可儿打电话,就如同在抓痒,两人在通话时,都躲躲闪闪,欲语还休,但哪怕只是一个微微颤动的音符,都带着某种难言的暧昧,如饮甘霖,不过,似乎是头脑过于清醒的原因,王思宇却不敢再玩火了,明明想着多聊一会,可在十几分钟后,还是硬着心肠挂断电话。
    方晶就比较麻烦了,连打了两个电话,都被挂断,显然,小丫头仍在生气,王思宇就发了短信过去,诚恳地道歉:“好了,小晶妹妹,别生气了,是我不对,不该喝得那么多,搞出了误会,快原谅哥哥吧。”
    短消息很快发了回来:“部长大人,别玩了,人家在开会呢!”
    王思宇笑笑,终于放了心,再次发了短消息:“那你还生气吗?”
    “当然了,你这大坏蛋,讨厌死了,回来再和你算账!”方晶的威胁里面,居然带着撒娇的意味,显示她并没有往心里去,昨晚的短信,不过是一时的气话。
    和她发了会短消息,打情骂俏地温存了一番,王思宇看着最后一个手机号码,就有些头疼了,和雪滢师母怎么解释呢?昨晚上,可是不小心,好像把人家给弄哭了,真是荒唐透顶!
    思虑半晌,他还是硬着头皮拨了电话号码,耳边响起嘟嘟两声,就被挂断,约莫两分钟后,电话打了过来,接通后,耳边响起陈雪滢柔美动听的声音:“小宇,你醒了?”
    王思宇用手抓着头发,悻悻地道:“嗯,师母,真是抱歉,昨晚我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
    陈雪滢晕红着脸,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不自然,闪烁其词地道:“那个,小宇,也没什么,昨晚打电话的时候,我困得厉害,都没有听清你的话。”
    王思宇暗自松了口气,低声道:“啊……师母,你没有生气就好。”
    “没生气,放心吧。”陈雪滢嫣然一笑,摸了下有些发烧的面颊,走到窗边,善解人意地道:“小宇,你倒是应该哄哄小晶,早晨吃饭的时候,她可发了通脾气,说你打错电话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已经解释过了,师母,昨晚发生过的事情,稀里糊涂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以后真该戒酒了!”
    “是啊,少喝酒,烟也早点戒掉吧,对身体不好。”陈雪滢巧笑嫣然,声音也极为亲切,轻柔如和煦的春风,拂进他的耳畔:“小宇,别有心理负担,师母理解你。”
    王思宇微微动容,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沉默半晌,才轻声道:“老师心情还好吧?”
    陈雪滢点点头,柔声道:“情绪还好,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就是惦记着回华西,等你返回省城,我们两人就要出发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也好,回华西也许有利于休养。”
    陈雪滢伸出白嫩的玉手,抚摸着窗子,柔声道:“那就这样,小宇,我还要去煎药,你也去吃些东西吧。”
    “好的。”王思宇点点头,听着那边挂断电话,莫名地,竟又生出几分惆怅,坐在床边思虑良久,才笑笑,换了衣服,喊了秘书欧阳等人,一起到楼下用了午餐。
    因为喝多了酒,没有起来,上午的参观活动,自然也就取消了,晌午睡过午觉,养足了精神,王思宇在房间里,单独接见了市长张怀安。
    虽然刚刚接触,但是,王思宇有种直觉,和清安市委书记陈建民相比,这位怀安市长,为人还算本分,对自己也似乎更加亲近些,没有那种天然的敌意,应该可以积极争取。
    果然,在私下场合,张怀安显得很是放松,委婉地表达了一些观点,对王思宇在座谈会上,对三零五项目表达的某种担忧,持赞成态度,并不露痕迹地给出暗示,他现在有些身不由己。
    王思宇准确地接收到信号,也适时安抚了他几句,无论张怀安的表态是真是假,都可以加以利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激化他和陈建民之间的矛盾,对张平湖的人马进行分化瓦解。
    下午两点多钟,收拾好东西,王思宇等人下了楼,钻进小车,在市长张怀安等市领导的相送下,离开了清安市区,车子开到郊外某处停下,秘书欧阳吉安打了电话,没过多久,两辆出租车赶了过来。
    按照先前的安排,王思宇带上欧阳吉安、办公室主任冯金生,保卫干部张成江,换乘出租车,前往下一站目的地,埔城市,而省委组织干部二处的处长刘鹤鸣,和司机老刘返回省城。
    刘鹤鸣站在奥迪车边,目送着两辆出租车驶远,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秘书欧阳吉安发了封短消息,诉苦道:“欧阳秘书,请务必和部长解释,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
    欧阳吉安看了短消息,很快发了回信:“放心吧,鹤鸣兄,部长确实没有怀疑你,他只是通过这种举动,向部里那位表明态度,这件事情,他知道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如此而已!”
    “那就好,谢谢大秘帮忙。”刘鹤鸣发完短信,把手机放到衣兜里,戴上墨镜,钻进车子,冷笑着道:“瞧好吧,组织部这下又要热闹了,只要不把火烧到我屁股下面,随你们折腾吧!”

 楼主| 发表于 2012-3-6 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早晨起来,萧宏发现了门口的字条,赶忙弯腰拾起来,却见上面写着:“无论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背景,都请注意,不要再进行这种危险的游戏,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这种威胁味道十足的话语,对萧宏这名警察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就是犯罪分子把枪口顶在脑门上,他也不会哆嗦半下,这是勇气使然,也是长期训练的结果。泡*书*吧(www.paoShu8.com
    但令他忌惮的是,纸条若是对面那些人送来的,就要认真面对了,对方身份特殊,确实有资格进行这样的警告,假如身份败露,引起省委领导的不满,可就难以收场了。
    萧宏不敢怠慢,赶忙掏出手机,拨打号码,把情况向父亲做了汇报,萧莫言听了,也是暗自吃惊,他没想到,那些人如此警觉,稍有差池,就会被发现,因此,也只好先把人撤回去了。
    萧宏洗漱一番,下楼办理了退房手续,刚刚出了酒店大门,就接到了曾雪琪打来的电话,她似乎心情极好,嗓音甜丝丝的问:“萧哥,任务执行的怎么样了,我几点过去?”
    萧宏当然明白女孩的心事,就叹了口气,酸溜溜地道:“雪琪,任务临时取消了,正好赶上周末,咱们一起出去郊游吧,怎么样?”
    “唔,这样啊。”曾雪琪有些失望,随即敷衍道:“那还是算了,萧哥,既然你那边不需要帮忙,我还是回省城好了,很多天都没看到父母了,怪想的,就这样啊,拜拜。”
    “雪琪,喂,喂……”萧宏拿着手机,呆立半晌,就回头望了一眼,转身离去,到了此时,他心中已是雪亮,即便是没有昨天的一幕,恐怕也难追求到对方,以后,或许只能当朋友相处了。
    二十分钟后,王思宇等人也离开酒店,按照之前的计划,分头行动。王思宇打了辆出租车,前往附近的郊县,考察油茶和木门产业,他和司机师傅闲聊着,浏览着沿途风光。
    而这辆出租车后面,紧跟着一辆商务车,开车的女孩明显情绪不高,满腹牢骚地道:“琪琪,大早晨的被你叫来,就为了跟着前面那个家伙?他哪里比得上萧宏,至于让你犯花痴嘛!”
    “好好开车吧,别把人跟丢了!”曾雪琪依旧穿着那件皮衣,脸上戴着一副墨镜,手里拿着当天的报纸,信手翻动着,娇笑道:“我倒不是看上他了,就是感到好奇,这人蛮有趣的。”
    “好奇心害死猫!”开车的女孩叹了口气,打着方向盘,把车子拐过十字路口,喃喃道:“我也很好奇,昨晚那位跟吃了春药一样,折腾了我两个小时,现在还腰酸背疼的!”
    “去死吧,别说这种肉麻的话!”曾雪琪把报纸合上,丢到旁边,盯着前方的出租车,似笑非笑地道:“我想好了,做女人的就该贪心一点,要人财两得才对嘛!”
    开车的女孩听了,把嘴一撇,脸上现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嘲讽道:“琪琪,你该不是糊涂了吧,哪个钻石王老五会打车出门,起码要有辆宝马才行!”
    曾雪琪有些不高兴了,竖起秀眉,忿忿然道“老实开车吧,你懂几个问题啊?”
    “好了,我不懂,就你懂,行了吧?”开车的女孩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不和你争了,发情的女人非但智商为零,还极富攻击性,咱可招惹不起!”
    “讨厌,说什么呢!”两人就这样开着玩笑,不紧不慢地跟在出租车后面,驶出市区,向郊外行去,沿途的风光极为秀美,辽阔的大地上,山水交融,一些四季常青的树木,为远处的山野平添了勃勃生机。
    离开城区三十公里后,就能看到一些大小钩机施工紧张的场面,这段时间,很多农户都在忙着清山、砍杂、整理水平带,为冬季油茶种植项目打基础,因此,所到之处,都是一脉欣欣向荣的繁忙景象。
    王思宇不时让车子停下,走到辛勤劳作的农户中间,递上香烟,客气地搭讪,了解当地油茶种植情况,农户们也极为热情,几乎是有问必答,极为配合,当然,不会有人想到,面前这位西装革履的青年人,是一位位高权重的省委领导。
    受到眼界和思维方式的局限,他们回答的问题,虽然不够全面,也没有任何深度可言,但胜在真实,王思宇这次下来调查,之所以要微服私访,也就是希望看到基层最真实的一面,因此,对于了解到的情况,非常满意。
    油茶种植项目,是代市长孔明仁亲自推出的,当初,他带队到外省考察,并亲自主持招商引资活动,靠着满腔的诚意和热忱,为埔城市带来了四家颇具实力的公司,以公司加农户的方式,鼓励他们承包荒山,大力发展油茶种植产业。
    而在政策上,埔城市也给予了极大的支持,除了在财政投入,银行贷款,林地流转等方面提供周到细致的服务外,还给予每亩地七十元的特殊补助,并与省林科院、省农业大学等单位达成合作协议,开辟了三处实验基地,在油茶深加工方面给予技术支持,因为一整套的扶持策略完善到位,极大地激发了企业和农户的积极性,使得这里成了闻名遐迩的油茶之乡。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话的确不假,王思宇这位组织部长,在考察干部上,有着自己的想法,只要当地经济搞上去了,老百姓得了实惠,对当地政府部门的评价高了,这个干部基本就合格了。
    而随着考察的深入,他给那位孔市长的分数也越来越高,乃至于超出了以往很多干部,从可用级别,一直向上,竟然达到了卓越的水平。
    太阳落山前,王思宇终于完成了最后的考察项目,他和出租车司机进了一家小餐馆,吃了晚餐后,把车费结清,神清气爽地下了楼,来到那辆灰色的商务车边,勾了勾手指,车窗被按下一半,一张陌生的面孔探了出来,那女孩嚼着口香糖,懒洋洋地道:“先生,有何贵干?”
    王思宇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道:“小姐,该问这话的是我吧?毕竟,从市区出来,一直到现在,你已经跟踪八个钟头了。”
    “……”女孩瞬间石化,瞪大了眼睛,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才唉声叹气地道:“老板,你有没有搞错,既然知道我在后面跟着,干嘛还在山里兜圈子,不知人家开车很辛苦吗?”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那是工作需要,不过,还是要再辛苦你一下,把我载回市里。”
    “稍等,容我们商量下!”车窗唰地关上,女孩转过头,笑嘻嘻地道:“琪琪,有好事了,你的真命天子要来搭车,让他上不?”
    曾雪琪满面绯红,啐了一口,小声嘟囔道:“车是你的,我哪里做得了主!”
    “骚蹄子,都快浪得没边了,还嘴硬呢!”女孩把车门打开,笑着道:“进来吧,帅哥,提前说好,可不是我要跟着你,而是我们家这位……哎,你别掐我啊,讨厌!”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里,王思宇弯腰钻进车子,随手带上车门,看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曾雪琪,不禁面露讶色,吃惊地道:“怎么是你?”
    “那你以为是谁?”开车的女孩,转过头,冲王思宇眨了下眼睛,就发动车子,把两只耳塞放到耳朵里,打开了随身听,娇笑道:“你们尽管聊,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曾雪琪有些不好意思了,垂下头,小声道:“嗯,是我,我想找你,有些事情要谈。”
    “那也不用一路跟着啊,去酒店守株待兔不是更好?”王思宇心里想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眉头不禁抖动起来,却故作镇定地道:“好,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
    “嗯,再等等吧。”曾雪琪伸出白嫩的玉手,从开车女孩的耳朵里,拿出耳塞,听了下,就横了她一眼,探出高跟鞋,在她腿上踢了一脚,怒声道:“坏蛋,就知道你想偷听!”
    “琪琪,有什么秘密话题,还不敢让人知道啊!”女孩说完,却被瘙痒,就在爆笑中打着方向盘,将商务车拐上主道,踩了脚油门,风驰电掣般地向市区方向驶去。
    一路上,有美人相伴,虽然只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心情依然极好,加上开车的那位女孩,也会调解气氛,不时地拿两人开些玩笑,这路上倒是笑声不断,妙趣横生。
    可回到酒店,两人独自面对时,曾雪琪却显得极为矜持,忸怩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是红着脸,转头看着墙上的壁画,一言不发。
    王思宇侧过身子,指了指热气腾腾的茶杯,微笑着道:“雪琪,你喝茶。”
    曾雪琪捧起茶杯,啜了一口香茗,平复了忐忑不安的心情,低头道:“那个……我知道你是谁?”
    王思宇微微一怔,讶然道:“我是谁?”
    “是省委组织部长。”曾雪琪放下茶杯,拿手拢了下腮边的几绺秀发,有些局促不安地道:“还有,我不是歌厅的公主,是警察。”
    王思宇愣住了,转念一想,随即释然,微笑道:“难怪,看你的样子那样清纯,就不像是在歌厅工作的。”
    曾雪琪莞尔,伸手取过手袋,从里面拿出那张银行卡,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抿嘴道:“王部长,这个还给你吧,我家里条件很好,并不需要钱。”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也好,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曾雪琪听了,心如鹿撞,抬起俏脸,脉脉地望着王思宇,柔声道:“王部长,那您能留个电话号码吗?”
    “可以啊!”王思宇起身要去找笔,曾雪琪却手疾眼快,从手袋里拿出一管口红,和一张纸条,声若蚊蝇地道:“王部长,写到这里就好了。”
    王思宇目光望去,却见那只漂亮的玉手,竟然在轻轻颤抖,仿佛泄露了女孩的心事,他的心里便如抹了蜜糖一般,也跟着颤悠悠地晃动起来,忙接过口红,在纸条上写了手机号码。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曾雪琪顿时慌了,赶忙站起,伸手抢过字条,满面红云地道:“王部长,那好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王思宇回复,拿起手袋,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奔了出去,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王思宇站在沙发边上,望着满脸尴尬的秘书欧阳吉安,皱眉道:“欧阳,有事?”
    “啊……”欧阳吉安扬起手中的材料,有些心虚地提醒道:“部长,按照定好的时间,我们几个应该过来汇报工作了。”
    王思宇轻吁了口气,走到窗前,望着那个消失的倩影,轻声道:“嗯,让他们都过来吧!”
    很快,其他两人也来到房间里,向王思宇汇报一天的考察工作,其中绝大多数的结果,都令人满意,王思宇也当着众人的面,把孔明仁夸奖了一番。
    众人离开后,王思宇翻阅了考察材料,仍然感到意犹未尽,就摸起手机,拨了号码,电话接通后,微笑道:“明仁同志,你好,我是王思宇。”
    孔明仁接到电话,感到极为意外,赶忙道:“王部长,您好。”
    王思宇微微一笑,开门见山地道:“明仁同志,你要是不忙,就到明珠宾馆来趟,我请你喝酒!”
    孔明仁暗自吃惊,故作不解地道:“王部长,您到埔城市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没错,明仁同志,我这次不请自来,没和大家打招呼,所以,你自己过来就好,不要惊动其他同志。”
    “好,好,王部长,我稍后就到。”孔明仁挂断电话,心中仍是怦怦直跳,不禁感到一阵阵地激动,他非常清楚,这是在暗示什么。
    若是换了其他省委常委,孔明仁就会泰然许多了,可这位王部长,身份却非比寻常,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若是不出意外,日后自然是前程不可限量了。
    孔明仁虽然是省委副书记乔戈平的人,立场还算坚定,但也清楚,江南官场必将有一番动荡,而以于系在京城那遮天蔽日般的势力,不要说江南各派系了,即便是中南海里的那几位,也是极为忌惮的!
    孔明仁没有惊动其他人,而是自己开车赶到酒店,不巧的是,在下车时,恰巧遇到了明珠酒店的老板,那位刘老板也是埔城市的知名企业家之一,见到市长大人光临,自然极为激动,少不了要寒暄一番。
    孔明仁急着上楼,就在他耳畔小声说了几句,随即握着刘老板的手,晃了几下,就松开手,大步流星地进了酒店,几分钟后,敲开了王思宇的房间,笑着道:“王部长,我来了。”
    王思宇笑着迎过去,握了对方的手,愉快地道:“好你个孔四乡长,果然名不虚传,是个搞经济的行家里手,我在这方面,是轻易不肯服人的,但见了埔城市取得的成绩,还是心悦诚服的,真要向你学习了!”
    饶是孔明仁见多识广,也被王思宇的热情感染,竟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赶忙放低了身段,客气地道:“不敢当,王部长,这话言重了!”
    “过来坐吧!”王思宇笑笑,把孔明仁让到了沙发上,随即坐到他的旁边,茶几上已经摆上了几样小菜,两瓶埔城大曲,除了餐具外,就是一堆材料,王思宇把这些材料摆在茶几上,也是要当成下酒菜的。
    也许是缘分使然,两人就着这些菜肴,边喝边聊,竟然极为投机,甚至会用油渍麻花的手,摸起材料,就着某些问题进行讨论,这对两人而言,都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绝无仅有!
    卧室里谈笑风生,气氛极为融洽,不知不觉,孔明仁喝多了几杯,就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把他对于埔城市的各项规划,以及发展前景,娓娓道来,其中不乏一些精妙的设计,让王思宇听了,也不禁大受启发,击节赞叹。
    正聊得热火朝天时,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来访的,却是酒店的刘老板,他捧了笔墨纸砚,要请孔明仁题词,孔明仁却赶忙谦让,笑着称道:“还是请王老板题词吧,这里他最大。”
    刘老板虽然满心诧异,却也不敢驳了市长大人的面子,就只好站在旁边,恭敬地道:“王老板,还请您题词。”
    王思宇笑笑,却没碰那管狼毫笔,而是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抓起狼毫笔,饱蘸墨汁,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写出四个大字:“最二之人!”
    刘老板顿时脸色青白,有些不知所措,只拿目光望着孔市长,暗自后悔,自己贸然来访,恐怕是惹了这位王部长的不快,因此当场发飙了。
    孔明仁盯着这四个字,看了半晌,忽然一笑,双手合掌道:“好字,好字,王老板真是写到我心坎里去了,这幅字,就是写给我孔明仁的。”
    王思宇哈哈一笑,转过头,斜睨着他,桀骜不驯地道:“老孔,写的是什么字?”
    孔明仁表情极为激动,笑着道:“是一个仁字!”
    “没错,就是一个仁字!”王思宇落了款,丢下手中的狼毫笔,把头转向窗外,铿然道:“汉字里面,这个仁字最重要,谁能领悟了其中真谛,就真正能做到无敌于天下!”


   
第三十一章

    虽然和孔明仁聊得很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但实际上,王思宇也非常清楚,作为一个初到江南官场的新人,他是没有办法把对方拉过来的,官场里的政治争斗非同儿戏,讲的是一个实力,没有真正的实力为依托,就如同是沙堆上建起的建筑,稍有碰撞,就会坍塌,化为齑粉。
    京城于系虽然强大,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临近换届之年,哪里都是无声的战场,即便是春雷书记,也在和强大的对手周旋,每日忙得焦头烂额,分身乏术,自然无法把目光,落在江南官场,想从他那里获得支持力量,实属奢谈,而方、周两人都是刚刚上位,想必桌面上也摆着无数难题需要解决,更是无法指望。
    况且,愈是实力强大的家族,来自上面的防范,以及各派系间的制肘,也就越是强劲,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在政治方面,都有个共同的通性,讲究的就是制衡之术,国内虽然没有搞分权制约,可党内的牵制平衡力量,却是同样强大,没有哪个派系能够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尽管在巡视清安市时,王思宇释放出强硬的信号,但各方势力能否买账,还是未知之数,假如他的强硬态度,激怒了几位省委大佬,引起强力反弹,那善后事宜,将会变得非常麻烦。
    搞不好,就又是一番龙争虎斗,若是省长张平湖抓住机会,顺势发力,把他挤出江南官场,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在江南官场,他现在手里的那点本钱,实在是少的可怜,根本拿不上台面。
    “面子很大,里子很小!”这是王思宇目前的真实写照,然而,这个面子说白了,其实是京城于系的,并非他个人独有,慎用才是善用,这点,他非常清楚!
    要想得到江南官场大小官员的认可,必须要有过硬的本事,拿出令人信服的成绩才行,否则,且不说省里那些大佬了,即便下面的市领导不肯买账,也将是件难堪的事情。
    要知道,但凡干到厅局级以上的干部,又有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政坛骁将?
    若论对规则的理解,对权谋的运用,以及官场角斗的技艺,和那些在官场里面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相比,王思宇还稚嫩得很,否则,也不会发生在南粤拳打杜山的事情了。
    他能够走到今天,除了过人的勇气之外,也不乏身家背景和运气使然,不过,家族的力量,虽然可以利用,但绝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运气这种东西,更是不靠谱,去的比来的还要快,如果只凭某无良神棍的几句话,王思宇就自认为是真命天子,那就真是开了国际玩笑了。
    上次的车祸事件,也让他相信了,神棍有时也是会害人的,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要提高警惕,谨小慎微地处理事情,才是在官场中存活,乃至发展壮大的最佳途径,通天大路只有一条,就是抓紧时间,在江南省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圈子,舍此之外,再无别法。
    这次来埔城,最大的发现就是孔明仁了,在经过考察之后,王思宇生出爱才之心,这才把他请到宾馆,敬为上宾,不过,在交谈过程中,除了工作和私人话题外,两人都有意无意地回避了敏感问题,这才有了一次轻松愉悦的会面。
    夜里十点半,把孔明仁送到门外,目送着他离开,王思宇随手关上房门,将茶几上凌乱的杂物收拾好,就去浴室洗了热水澡,像往常一样摸出手机,却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重大错误,这让他懊恼不已。
    原来,他竟然一时疏忽,没有把曾雪琪的电话号码要下来,而是只把手机号码给了对方,这倒也不全怪王思宇粗心大意,当时,因为欧阳吉安敲门,曾雪琪表现得极为慌乱,走得太快,根本没有留给他反应时间。
    这时想起来,就觉得异常惋惜,否则,躺在浴缸里,与那位羞羞答答的小美人,煲上一顿浓情蜜意的电话粥,当真是一种享受了,说不定,明晚就会有艳遇出现!
    说起来,王大官人息心养性,已经有段时间了,自从离开南粤之后,就再没遇到过可心的红颜知己,这位琪琪姑娘,不但模样俊俏,性格也乖巧,很讨人喜欢,加上还是主动出击,让他那颗原本就经不起诱惑的心,再次泛滥起了春.情。
    当天晚上,王思宇一直拿着手机,期盼着对方的来电,哪怕只是短信联络,也能体会到那种难以言表的快乐,但可惜的是,一直等到半夜,也没有收到半点消息,这让他心里空落落的,暗自后悔,其实早在车上时,就应该拉下脸子,把号码弄到手,免得现在这般被动。
    临睡前,眼皮都快睁不开时,媚儿倒是打了个骚扰电话,惯于争风吃醋的小丫头,因为心情不好,又借题发挥,冲着他发了通无名之火,没办法,王思宇自知生性风流,喜欢沾花惹草,有愧于对方,也只有默默地忍受了,除了温声软语地哄劝,再无别法。
    风流债总是还不完的,这就是女人多了带来的烦恼,若是各个都如倩影景卿那般温柔贤淑,他就真的知足了,可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既要享受无边的艳福,又让女人们都能变着法地哄自己开心,那样的场景,根本无法在现实世界中出现。
    第二天的调研活动,进行的也极为顺利,除了在国色天香的问题上,还心存疑虑外,王思宇对于埔城市的工作,还是极为满意的,当然,他也清楚,要想把事业干好,绝不是某个人单打独斗就能完成的,必须靠团队配合,因此,这份功劳,倒不能完全记在孔明仁身上。
    这就让王思宇心里有底了,只要不发生大的矛盾冲突,埔城市的班子要尽量保持原貌,不做大手术,以免伤了元气,使各项工作陷入被动,虽然夹在派系之间,必须做出有利于本阵营的选择,可王思宇还是不希望因为政治方面的原因,影响到地方稳定发展的大局。
    在忙碌当中,苦等到下午,直到即将离开的时候,仍没有曾雪琪的音讯,这让王思宇极为失落,也感到有些费解,两人虽是刚刚接触,但确实都有种来电的感觉,小丫头当时在房间里表现出的姿态,绝非矫揉造作,而是一种真情流露。
    可就当王思宇做好心理准备,要欲拒还迎地拜倒在小丫头石榴裙下时,她居然像在空气中消失一样,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王思宇甚至想过给市局打电话,查询下她的联系方式,但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
    所谓好事多磨,只要小丫头有那份心思,迟早都会联系上的,倒不急于一时,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对自身的约束太大,若是刚到了江南官场,第一次带队下来调研,就惹上风流传闻,总归是不太好的。
    在临上车前,埔城市的市长孔明仁赶了过来,送了王思宇两本书,其中一本是埔城市编的地方志,另外一本,是一位埔城历史名人的传记,这两本书都没有别的寓意,只是在含蓄地表示,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除了公事之外,确立了某种私人友谊。
    离开了埔城市,王思宇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可没有想到的是,好心情只持续了一晚,次日早晨,他刚刚起床,正在窗边,欣赏着黄曲市的城市景观时,秘书欧阳忽然敲门进来,将一份报纸递了过来,语气凝重地道:“部长,平湖省长发炮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接过那份江南日报,走到沙发边坐下,却发现了头版头条,就刊登着省长张平湖的最新讲话精神,全文很长很拖沓,但内里暗藏玄机,其中有两段,是对王思宇在清安市发言的回应,措辞极为严厉,倒有种乌云盖顶,山雨欲来的势头。
    “不妙啊,不妙,果然捅了马蜂窝!”王思宇皱着眉头,拿出签字笔,在上面画着道道,逐条分析着,半晌,把报纸丢下,摆了摆手,轻声道:“欧阳,先回去吧,让我仔细想想。”
    “好的,部长。”欧阳吉安也是满脸的凝重,放低了脚步,悄悄退了出去,把房门带上,暗自摇头,这就是高处不胜寒了,身位高级领导,每讲一句话,都要格外慎重,否则,就会引发轩然大波,他非常清楚,这次,王部长将面临一次严峻的考验。
    房间里,王思宇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皱眉沉思着,半晌,又回到沙发边,拿起那份报纸,喃喃自语地道:“平湖省长倒真是会造势,这次棒子举得这样高,是真打还是假打呢?”
    说起来,三零五项目,乃是平湖省长最为得意的一项政绩工程,目前的进度也还好,在这种情况下,被自己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恐怕恼羞成怒的成分,也是有的,搞不好,板子会铺天盖地地打过来。
    当然,也不能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对方只是虚张声势,借着这件事情,来制造一种剑拔弩张的危机感,使得各地市的领导能够认清形势,不要被王思宇的一番言论,扰乱军心。
    王思宇初到江南官场,对于那位平湖省长的手腕还不甚了解,因此,心里也有些没底,唯恐回到省城后,会在常委会上招致围殴,被迫做出深刻检查,那可就太没面子了。
    正思索对策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王思宇看了下电话号码,竟然是省委书记沈君明打来的,赶忙接通,微笑道:“大老板,你好。”
    沈君明笑了,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慢悠悠地道:“怎么样,思宇同志,现在到哪里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黄曲市,昨晚刚到的!”
    “噢,那应该听听黄梅戏,那里的戏剧搞得不错!”沈君明似乎心情不错,还拿手拍着膝盖,哼了起来:“昨日孤招乘龙婿,驸马的才貌满朝惊,多亏刘卿来作伐,设宴贺功谢媒人。”
    王思宇听了,不禁笑着赞道:“君明书记,好唱腔!”
    沈君明摆摆手,微笑道:“唱腔最好的,不是我,是平湖省长,看了今天的报纸了吧?”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看了,口诛笔伐,杀气腾腾,搞不好,回去要写检查了。”
    “那倒不用。”沈君明摩挲着头发,笑容可掬地道:“不过,这次平湖省长火不小,你要低调些,别再批评三零五项目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确实,我刚到江南省,不宜在敏感问题上多发言。”
    沈君明笑了笑,含蓄地道:“那倒不是,不过,江南省目前的情况,错综复杂,我们都要谨慎处理,思宇同志,你别急着出头,跟在我身后走就成了,只要不踩响地雷,一切都好说。”
    “知道了,君明书记。”王思宇暗自舒了口气,这位沈书记,人如其名,果然是位明君,关键时刻靠得住,跟了这样的家长,还真是舒心啊!





  第三十二章

    因为连日奔波,身边的三人都有些吃不消了,在吃晚饭时,兴致都不是很高,王思宇见状,特意给大家放了一天假,让众人缓解疲劳,只有劳逸结合,调整好状态,才能精神饱满地投入工作当中。泡-书_吧(WwW.PaoShU8.COm)
    晚上,他正在房间里翻看材料,对黄曲市的各项工作,进行评估,秘书欧阳吉安敲门进来,微笑道:“部长,晚上和媒体圈的几位朋友聚会,想去酒吧玩,您是不是一起过去下,与民同乐?”
    “好吧,出发时来喊我。”王思宇没有抬头,而是拿起旁边的签字笔,在材料上某处做了修改,随即放下那管粗大的签字笔,喝了口茶水,语气温和地道:“欧阳,老冯和成江也去吗?”
    欧阳吉安忙走了过来,续上茶水,微笑道:“老冯已经睡下了,成江刚刚出门,去见一位老战友了,估计得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哦!”王思宇点点头,把手中的材料丢到旁边,轻声道:“欧阳,我有个想法,明天休息之后,我和他们两人,继续下去考察,你留在黄曲,把调查深入一下,结果出来后,再回省城。”
    “好的,部长。”欧阳吉安说完,却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竖起耳朵,想听下文。
    王思宇却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就这样,你先回去吧,这几天辛苦了,要注意休息。”
    “谢谢部长关心。”欧阳吉安有些奇怪,但还是悄悄退了出去,回到房间,百思不得其解,部长只说要深入调查,可调查什么,却没有言明,那就是要靠自己猜测了。
    “难道是?”欧阳吉安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迅速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前两天,在埔城市调查国色天香娱乐城的内幕消息,却没有得到结果,王部长大概是不太满意,这才让他深入调查。
    要知道,那家娱乐城就是从黄曲市干起来的,而娱乐城的老板,赵青纱原来在黄曲市政府机关任职,下海经商之后,如鱼得水般地聚敛了大量财富,这里面,或许别有隐情。
    顺着这样的思路想下去,欧阳吉安又有新的发现,心头不禁一阵狂跳,暗自责怪,真是愚蠢头顶,居然忘记了,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田凤驹也是从黄曲市出来的干部,这里是他的老巢,很多干部,都与田凤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部长初到省委组织部,要想打开局面,还是很艰难的,在这个情况下,到下面视察工作的初衷,就是奔着黄曲来的,想通过对黄曲的调查,对田凤驹进行外围调查,而这个摸底工作,应该严格保密,不让外界察觉,因此,由秘书代劳,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想到这里,欧阳吉安嘴角泛起笑容,他忽然发现,自己还真有做秘书的天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获得了领导的信任,还能理解领导不好明确表达的意见,实属不易。
    与此同时,欧阳吉安也感到了压力巨大,能否完成这个任务,对他而言,实在是个严峻的考验,但他已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办好,为部长分忧解难。
    晚上九点半钟,欧阳吉安的几位朋友来到了酒店,这些人都是报社记者,还有两位是电视台主持人,男的温文尔雅,女的落落大方,都是些谈吐不凡的文艺青年,也都把欧阳吉安这位江南省的知名记者,视为前辈。
    欧阳吉安到省委组织部上班时间不长,现在还属于借调性质,组织关系并没有转过来,仍留在江南日报,他为人也很低调,也没有把换工作的事情,向外扩散,因此,在向众人引荐王思宇时,他只说这是报社的同事,一起来黄曲调研。
    这些人见到王思宇后,表现得都很自然,似乎没人认出,这位谦逊低调的年轻人,竟是省委大员,让欧阳吉安暗自觉得好笑,这几位自命不凡的记者朋友,非但消息闭塞,视野也太过狭小,只盯着黄曲这个巴掌大的城市,对外面的消息,却是知之有限,实在不够专业。
    一行人下了楼,热热闹闹地坐进两台小车,开车的一位女主持人,忽然回头笑道:“欧阳,你那位新收的徒弟,好像不是江南省人,哪来的?”
    “怎么着,看上了?”欧阳吉安和他们闹惯了,平时说话也是百无禁忌,加上王思宇在后面那台车上,此时讲话就更加肆无忌惮:“娟子,喜欢晚上就灌多了,领回去糟蹋。”
    女主持人撇了撇嘴,笑着道:“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名花有主了,明年就结婚。”
    后排一位记者玩着手机游戏,也跟着凑趣道:“有男朋友怎么了,足球场上还有守门员呢,不照样进球吗?”
    女主持人也很彪悍,当即反唇回击道:“那是门太大了,把本姑娘的迷你型球门摆上,哪个能踢进去?”
    车子里顿时发出一阵哄笑,欧阳吉安把手一摆,笑着道:“门小怎么了,搞兴奋了,一样挤进去!”
    女主持人打着方向盘,不甘示弱地道:“欧阳,我现在就很兴奋,你挤个看看。”
    欧阳吉安顿时无语,头大如斗,悻悻地道:“娟子好久不见,这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有本事,你在午夜杂谈的栏目里,也把这话播出去。”
    女主持人开着车子,笑着调侃道:“好啊,你欧阳大记者要是打个样,小女子一定奉陪到底。”
    欧阳吉安摆摆手,回头望了一眼,轻笑道:“娟子厉害,我说不过你,不过,等会去了酒吧,可别和我那位朋友开玩笑,他平时特别严肃,很少和人闹的,别惹火了,让我下不来台。”
    旁边一位记者点上烟,笑着问道:“怎么,有后台?”
    欧阳吉安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门子特别硬,宣传部长见了他,都很客气的。”
    开车的女主持人笑笑,摆手道:“欧阳大记者,又在吹牛了!”
    欧阳吉安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还别不信,反正把话提前撂下,哪个不注意,惹恼了他,别怪我不仗义,当场翻桌子。”
    “知道了,瞧你紧张的,至于嘛!”女主持人脸上闪过异样之色,伸手打开车内音响,里面传出胡可儿甜美的歌声,她也用高跟鞋打着拍子,跟着哼唱起来。
    两辆车子开到市中心,就在一家装修豪华的酒吧门口停下,众人下了车子,欧阳吉安像往常一样,奔到王思宇的身边,声若蚊蝇地道:“老板,这些人就喜欢闹,您可别太在意。”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出来玩,就要放松些,现在你是师兄,大家都听你的。”
    欧阳吉安立时乐了,嘴都有些合不拢,说了声得令,就和众人走了进去,在一楼找到台子,点了酒水果盘,边说边聊,这时酒吧里的人已经不少了,却还在播放暖场曲。
    半个小时后,又点了几瓶轩尼诗,酒吧里的音乐渐渐高亢起来,王思宇也随着众人下去跳了舞,先前那位女主持人倒是很奔放,站在他对面大秀舞姿,身子如蛇般扭动着,把秀发甩得纷飞,很是撩人。
    旁边一位记者见了,就把头凑到欧阳吉安身边,轻笑道:“看见没,有点意思啊?”
    欧阳吉安笑了笑,小声道:“没用,那是位佛爷,她可请不动!”
    那位记者忽然神秘地一笑,摇头道:“不见得,娟子心眼可多着呢,你还别小看她。”
    欧阳吉安听着弦外之音,感觉有些不对劲,就诧异地道:“老刘,什么意思?”
    那位刘姓记者冷哼一声,小声道:“装什么糊涂,欧阳师兄,以后别忘了提携小弟。”
    欧阳吉安心里咯噔一下,就点点头,微笑道:“客气了,咱们是什么关系,有事尽管提。”
    刘姓记者笑了笑,拱手道:“谢了,欧阳,有空单独请你喝酒。”
    欧阳吉安有些不放心,悄声问道:“老刘,这个事情,还谁知道?”
    刘记者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好说,反正娟子像是知道,她平时可不像这样风骚,瞧那架势,像是要把佛爷吃进去!”
    欧阳吉安有些后悔了,怕惹出事端,叹息道:“别,那样罪过可就大了。”
    刘记者嘿嘿地笑了起来,含蓄地道:“我的傻师兄,你就别管太多了,这种事情多了,领导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欧阳吉安点点头,偷偷瞄着王思宇,见他也渐渐进入状态,扭得愈加欢畅,也就不再吭声,暗自琢磨着,现在的领导,都好这口,王部长大概也不例外。
    跳了二十几分钟,众人纷纷返回座位,继续喝酒闲聊,那位女主持人却趁机换了位置,坐到王思宇的旁边,搔首弄姿,暗送秋波,摆明了有所企图。
    王思宇却是点了一颗烟,笑眯眯地不说话,这位女主持人虽然长相不错,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且,对方过于热情,又显得轻佻了些,让他多少感觉有些不舒服。
    欧阳吉安喝了口酒,笑着道:“诸位,国色天香现在的生意怎么样?”
    旁边的年轻记者接话道:“那当然好了,生意很火爆,怎么,欧阳想去那里玩?”
    刘姓记者拿起一牙西瓜,笑着道:“消费太高了,可玩不起。”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随口问道:“那位老板,是姓赵吗?”
    旁边的女主持人按捺不住,抢话道:“是赵青纱,全市十佳知名企业家,还是省政协委员。”
    王思宇吐了口烟圈,不动声色地道:“那么厉害,女强人啊!”
    女主持人撇了下嘴,翘起一根白生生的兰花指,小声道:“错了,是大众情人。”
    王思宇故作好奇,皱眉道:“怎么说?”
    女主持人欲言又止,轻笑道:“还是刘哥讲吧,有些事情,我也是听他说过的。”
    刘姓记者在关键时刻,却缩了回去,摇头道:“那些都是传闻,可当不得真,不能乱讲。”
    欧阳吉安赶忙煽风点火,笑着劝道:“老刘,就当笑话,随便说说吧!”
    刘姓记者迟疑了下,就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这些事儿,在黄曲市,也差不多是公开的秘密了,那位赵总长得漂亮,跟了几位市领导,靠上床拿项目,要不然,她的地产生意哪能那样好。”
    王思宇刚要发问,身子忽然僵住了,与此同时,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舒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道:“这个八卦倒很有意思,应该了解下,我先去趟洗手间。”
    女主持人会意,把手抽回来,拿起酒杯,轻笑道:“欧阳,等会咱们去K歌吧,难得你这位大才子来黄曲,要玩得开心些才好。”
    欧阳吉安心里明镜似的,这位老妹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敢擅自做主,就含糊地道:“再说吧,等会看看他的意思。”
    王思宇去了洗手间,嘘嘘之后,拉上裤链,洗了手,又掏出手机,喃喃道:“这个琪琪姑娘,真是奇怪,都这么久了,也没来电话,成不成的,你倒是吱一声啊!”
   


   第三十三章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王思宇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暗自感到有些纳闷,这几天发生的某些事情,有些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这次下来巡视的主要目的,就是通过了解各地市的经济运行情况,考察民情和政情,对当地的主要领导干部摸底,顺便造出舆论,打破省长张平湖搞的政治.封锁。
    因此,他的主要精力,也都放在工作上,每天忙得不亦乐乎,连和女人们通电话的时间都很少,回到宾馆就是整理材料,剩下的时间,多半是蒙头就睡,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考虑别的。
    可邪门的是,似乎桃花运又有泛滥成灾的趋势,先是那位埔城市的年轻女警察,如同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一般,很奇怪地就出现在眼前,然后,就让王思宇体会了下一见钟情的感觉。
    虽说没有结果,可那种神奇的速度,让他感到莫名的惊诧,然而,没想到,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功夫,记录再次被刷新,刚才那位女主持人,比曾雪琪还要迅猛和直接。
    在宾馆见面时,还没觉得怎样,可坐到酒吧里时,王思宇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那位女主持人的眸光飘忽,有意无意间,总在往自己的脸上招呼,像是欣赏一幅世界名画。
    王思宇当时就感觉到奇怪,但还没有多想,唯恐是自作多情,没想到,进了舞池之后,女主持人变本加厉,充分利用曲美的身姿,和热烈的舞蹈,来对他进行大胆的暗示。
    舞池里的动作,自然是有些夸张的,甚至狂放不羁的,可女主持人某些出位的肢体动作,再加上勾魂的眼神,已经让王思宇准确地判断出,对方在释放着强烈的信号,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的挑逗。
    在某个瞬间,王思宇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再次不争气地被撩拨起来,随后,也通过肢体语言,表露了某种隐性的配合,以至于两人之间的身体越来越近,发生了多次碰撞和摩擦。
    原本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已经可以了,没想到,在回到座位后,女主持人又坐到了他的身边,并且非常大胆地,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摩挲着。
    王思宇当时就愣住了,天知道,两人从见面到现在,还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怎么就会变成这样,若不是对方的身份,确实是电视台的主持人,他都会联想到某种特殊职业了。
    “怎么回事?”王思宇拿手揉着眉心,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无良神棍,莫非那老东西修为大涨,又在自己的命格上做起什么文章了?
    又或者,是欧阳吉安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这种可能性倒是极大,记得那位美女警察也是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开始动了春心的。
    想到这里,王思宇有些泄气,他当然清楚,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这个身份,对很多女人而言,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这样得来的无边艳遇,却不是他所喜欢的。
    他之所以能接受曾雪琪的表白,主要是基于一种信任,那种感觉是不错的,和这位娟儿的女主持人相比,曾雪琪清纯得如同一张白纸,否则,也不会有狼狈逃跑的一幕出现了。
    而现在王思宇要考虑的问题,是回到酒吧的台子边上,还是偷偷溜走了,这位女主持人如此疯狂,天晓得接下来,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说男人在这方面,基本是不会吃亏的,而且对方也有几分姿色,不过,王思宇还是觉得谨慎些好,免得落入人家的圈套,到时被女人黏上,搞不好要头疼一阵子了。
    可刚刚下定了决心,走出洗手间,却发现,女主持人站在甬道里,正在望着这边,王思宇笑笑,礼貌地走了过去,微笑道:“娟子,有话要说?”
    “没有,里面太吵了,想出来转转。”女主持人话虽然这样说,可那双明亮的眸子,却依旧注视着他的眼睛,眸光里闪动着某些诱人的光芒。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从这双窗口里,王思宇看到的是某种热切的渴望,以及致命的诱惑,对于防御力极低的王思宇而言,几乎难以抵制,此刻,他甚至感觉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不过,他还是努力平复了心情,以极为平淡的口吻道:“那好,美女主持人,我先过去坐了。”
    女主持人却轻轻一笑,柔声道:“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王思宇想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忽然变成了:“好吧!”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着,离开酒吧,在门外徘徊着,半晌,王思宇转过头,轻声道:“为什么?”
    女主持人笑笑,低声道:“因为你的身份。”
    王思宇倒是吃了一惊,故作不懂地道:“什么意思?”
    女主持人停下脚步,眼里闪过一丝怅然,轻声道:“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了全省干部大会,当时镜头给了位年轻的省委组织部长,我印象极为深刻,你们长得很像。”
    王思宇笑笑,故意逗她道:“娟子,你不是第一个误会的,在报社里面,他们都称我为第二组织部长,因为我们长得非常相似,仅此而已。”
    女主持人灿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漂亮的牙齿,摇头道:“王部长,我从小记忆力就好,几乎是过目不忘,况且,江南日报里面,我也有其他熟悉的朋友,刚到酒吧时,就已经核实了。”
    “你很坦白,老实说,这让我很惊讶。”王思宇不再伪装了,而是蹙起眉头,好奇地道:“可是,刚才的举动,又是在证明什么,是好感吗?”
    女主持人脸色忽然黯淡下来,低下头,拿黑色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轻轻划动着,良久,才轻声道:“你可以这样认为,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出最周到的服务,就这样!”
    “那么,交换的条件呢?”王思宇的声音里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但心里却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目光也落在女人的腰身上,某种久违的邪恶,似乎在缓慢而坚定地发酵着。
    “上车去说吧!”女主持人看了他一眼,就走到白色的奥迪车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王思宇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似乎主动权,一直都被这女人掌握着,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抗拒,这让他感觉非常不爽,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跟了过去,坐到了副驾驶位上,随手关上车门,轻声道:“可以说了。”
    “不先看下本钱吗?”女主持人的声音里带着戏谑,可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上,却已经出现了斑斑泪痕,她把肩头的吊带脱下,露出一段光洁雪白的肌肤。
    王思宇却叹了口气,点上一颗烟,摇头道:“不必了,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出来。”
    女主持人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脸色也忽然涨红,双手握拳道:“我想对付一个人!”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转头盯着她,轻声道:“谁?”
    女主持人咬着嘴唇,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副市长刘烨晨!”
    王思宇微愕,掸了掸烟灰,轻声道:“为什么?”
    女主持人终于忍不住,泪如泉涌,哽咽着道:“他当初强暴了我,又拍了裸照,威胁我做了情妇,后来,又把我转让给另一位市领导,我明年就要结婚了,可他就像恶梦一样的存在,根本让我没办法解脱出来。”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指尖传来的灼烧感,才让他恍然惊觉,把把烟蒂丢掉,皱眉道:“怎么不报警呢?”
    “当初是没有证据,而且……”女主持人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他们在这里太强大了,没人能管得了,我如果报警,一定会身败名裂,还奈何不了这些人!”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那现在,能提供有力的证据吗?”
    女主持人摸出纸巾,擦了眼泪,点头道:“能,我趁他们不注意,做了十几次录像,还有一些录音,都可以提供出来。”
    王思宇心情有些沉重,叹息道:“那就好办,把东西交给欧阳吧,他要在这里逗留些日子,如果证据是可信的,我保证给你个交代。”
    女主持人灿然一笑,把肩头的吊带提上,怅然道:“好,王部长,我是你的了,晚上就过去!”
    “我不是刘烨晨。”王思宇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轻声道:“欧阳那里有我的手机号码,事情没有解决之前,随时都可以联系。”
    “好的。”女主持人也跳下车子,目送着王思宇远去,叹了口气,倚在车边沉思半晌,才又打起精神,重新回到了酒吧。
    王思宇在路上走了一会儿,才把沉郁压抑的心情舒缓开,站在路灯下,招手打了辆出租车,回到酒店的房间,做了十几个俯卧撑,就脱了衣服,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一条腿刚刚迈进浴缸,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了来电显示,见是唐卫国打来的,赶忙接通,笑着道:“卫国,这么晚了,有事?”
    唐卫国叹了口气,轻声道:“宇少,有件事情,请你帮下忙。”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卫国,有事尽管提,能解决的,一定会帮忙。”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唐卫国笑笑,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下,原来,他最近在甘宁省,和吴家那位太子,吴俊生斗法,两人各自施展神通,斗得不亦乐乎。
    唐卫国最近有些力不从心,已然落入下风,再不发起反击,形势岌岌可危,有可能会败走麦城,情急之下,他想和于家搞次合作,敲打下对方,以便与吴家达成妥协,稳定住局面。
    王思宇听了,微微一笑,点头道:“好的,卫国,这件事情,我会和春雷书记提下,应该没问题。”
    唐卫国笑了笑,轻声道:“宇少,可别怪我不提醒你,这次,是你落井下石的最好机会,假如我在甘宁省站稳脚跟,下一步,可能就要剑指江南了!”
    王思宇笑笑,懒洋洋地道:“没关系,以后的事情,谁都没法预料,不过,至少现在,咱们既然是兄弟,就得互相帮衬着发展。”
    唐卫国神色一轻,拿起茶杯,笑着道:“说吧,兄弟,想要什么条件?”
    “真有诚意,那就嘴一个吧!”王思宇说完,忽然觉得有趣,竟忍俊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滚!”唐卫国怒不可遏,挂断电话,把杯子丢到茶几上,摸着白净的面庞,低声道:“我最恨人家说小白脸了!”



   第三十四章

    在武陵和河东两地的考察,进行得非常顺利,王思宇在这两地的考察重点,侧重于三零五项目的展开,很多时候,地方党政一把手最头痛的是资金问题,然而,有了资金之后,在投入上却又极为盲目,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是官场普遍存在的顽疾,却很难根除,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身为官员,都想着在最短的时间内出成绩,没有谁愿意为后任打基础,因而寅吃卯粮,先缺后空的现象,屡见不鲜,大家都抱着我走后哪管洪水滔天的心态工作,没谁想当活雷锋。
    而靠投资和输血这种方式来拉动经济,虽然立竿见影,但却难以持久,一旦拉不到资金和项目,立时成了无源之水,处境艰难,武陵和河东两地,也是陷入了这样的经济怪圈,在这两地的考察过程中,王思宇也针对当地的经济特点,构造了些尚未成熟的方案,准备以后抽出时间,和孔明仁探讨下,共同为两地开出药方。
    几天后,考察活动结束,王思宇带着办公室主任冯金生、保卫干部张成江返回省城,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方如海夫妇已经在两天前离开江南省,回到华西老家静养去了,而家里只剩下方晶一个人。
    小丫头刚刚忙完了案子,这些天倒是轻松了许多,就又捡起了以前的网络游戏,和队员们下副本,各种光环火球乱开,忙得热火朝天,以至于王思宇进屋后,她像是看到救兵一样喊了起来:“小宇哥哥,快来替我打一会儿,这关很难过,差点就团灭了!”
    王思宇喊了声好,就把公文包放下,脱下西服,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口走了过来,替换了方晶的位置,熟悉了下操作,就跟着队友们做起了任务,方晶充当着导师的角色,站在旁边,一边叼着吸管,一边进行现场指导,玩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完成任务,得到了任务奖励《真?王妃的祝福》。
    退出游戏后,方晶乖巧地坐在他的膝盖上,仰头道:“小宇哥哥,这次下去一定很忙吧?”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一共跑了六个地市,三十几个县,你说忙不忙?”
    “那就是说,没时间泡妞了?”方晶眯起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刚才,可是在你的身上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王思宇抱起了她,走到床边倒了下去,拿手拂动着她柔软乌黑的秀发,悄声道:“那么,你吃醋了吗?”
    “嗯,是有点!”方晶用力地点头,眼睛里泛着小孩子才有的光芒,又勾住了王思宇的脖子,轻笑道:“不过,你回来就好了,他们两人离开,家里空落落的,我还真不习惯。”
    王思宇笑笑,把手落在她的腰间,温柔地抚摸着,戏谑地道:“小晶,老师和师母离开了,你就不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方晶脸红了,像是熟透的大苹果,吃吃地笑道:“小宇哥哥,你这坏蛋,是不是又在打歪念头了?”
    王思宇点点头,右手如蛇般滑动,落在她的翘.臀上,挤眉弄眼地道:“晚上洞房,怎么样?”
    方晶哼了一声,撅嘴道:“想得倒美,不干!”
    王思宇的手有些不安分,脸上带着一丝坏笑,轻声道:“为什么?”
    “不喜欢呗!”方晶探出手,摸住了那只手腕,悄声道:“坏死了,就不能安分一会儿吗?”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摇头道:“小晶妹妹,外面那些人,变着法地玩美人计,你再不努力点,哥哥可就飞了!”
    方晶撇了撇嘴,故意做出不开心的样子,冷哼道:“看,不打自招了吧?”
    王思宇笑笑,自吹自擂道:“可她们找错了人,王大官人对于美女,那向来是……”
    方晶嘻嘻一笑,抢话道:“来者不惧!”
    “错!”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道:“那是多多益善啊,我最喜欢美人计了,强烈要求每天都中计!”
    方晶气急,翻过身子,挥出粉拳,雨点般地打拉过去,悻悻地道:“没出息的,讨厌,二百六十五!”
    王思宇笑着躲闪,随后把她拉在怀里,笑着道:“小晶妹妹,乖,嘴一个吧!”
    方晶却笑着闪开,气鼓鼓地道:“小宇哥哥,真不像话,身上臭臭的,快去洗澡吧!”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站起,去浴室放了水,哗哗地洗了起来,这些天的满身疲惫,仿佛都被暖流冲刷干净,只觉得精力充沛,周身充满了力量。
    回到卧室时,台灯开着,方晶穿着白色碎花衣服,正倚在床头翻看杂志,王思宇摸了过去,掀开被子,探头望去,笑着道:“看什么呢?”
    “女孩子看的,跟你们没关系。”方晶有些慌张,把杂志丢开,又倒在他的怀里,红着脸道:“小宇哥哥,你说,假如有天,我们有个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王思宇笑笑,伸手刮着她秀挺的鼻梁,轻声道:“小晶,讨论这个问题,太早了些,眼下的问题,是不是应该先那个那个?”
    方晶不干了,拉长声音,像是精灵吟唱一般喊道:“讨厌啦,你要是不回答这个问题,晚上别想再搂着人家了,那里……那里也不让碰了!”
    王思宇顿时无语,就笑着道:“好吧,如果生个女孩,就叫小米好了。”
    方晶满脸的不高兴,悻悻地道:“为什么啊,太难听了!”
    王思宇凑了过去,把嘴唇放到她的耳边,悄声道:“‘小鸡啄米’啊,有内涵的!”
    “真是坏死了!”方晶眼睛眯成月牙状,咯咯地笑道:“那男孩呢?”
    王思宇耸耸肩,不以为然地道:“已经说完了!”
    “哪有?”方晶睁大了眼睛,娇声争辩道:“刚才明明说的是女孩,根本……什么,男孩叫王小鸡?”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不错,还算聪明,这个名字很好,直指本心!”
    “指你个大头鬼!”方晶不干了,挥起绣花枕头,怒声道:“大坏蛋,不许叫那个名字!”
    “不叫了!”王思宇笑着躲闪,连连点头道:“听你的,坚决不叫这些粗俗的名字了,回头咱起几个淡雅点的!”
    两人嬉戏着钻进被窝,又捣鼓了一番,直到被子里面传出几声娇.啼,一只手才从被子里伸出,关掉台灯,被子重新抖动起来。
    次日上午,王思宇正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材料,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王思宇没有抬头,轻声道:“请进!”
    房门推开,常务副部长田凤驹走了进来,客气地道:“部长,你好,此行辛苦了!”
    王思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老田,快过来坐吧。”
    说罢,他起身,亲自泡了杯茶水,递过去,田凤驹忙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笑着道:“上好的龙井茶,味道不错。”
    王思宇暗自纳闷,总觉得他今儿的表现,出奇的热情,像是有些故意讨好的意味,索性把姿态稍稍摆得高些,笑着不说话。
    田凤驹放下茶杯,环顾四周,像是有些随意地道:“部长,欧阳没回来?”
    王思宇有些吃味,意味深长地道:“没有,我让他在黄曲再跑跑,事情搞清楚了,才能回来。”
    田凤驹笑笑,没有多问,而是点点头,若无其事地道:“唔,那回头让老冯安排个内勤过来吧。”
    说罢,把手中的材料拿出来,递给王思宇,又汇报了省委组织部近几天处理的事项,王思宇翻看着文件,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十几分钟后,田凤驹汇报完毕,回到了办公室,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点了一颗烟,沉思半晌,就摸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了号码,皱眉道:“凤鸣,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电话里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哥,放心吧,问题不大。”
    田凤驹掸了掸烟灰,沉吟道:“不能大意,有些事情,要处理好,别搞得不可收拾。”
    电话那边的人想了想,轻声道:“别的问题不大,就是怕国色天香那边出事儿,赵青纱很难缠,用美人计勾引了不少男人,她现在翅膀硬了,吃里扒外,我的话,都不肯听了!”
    田凤驹有些火了,低声喝道:“早就说了,别和她搞在一起,你就是不肯听,要是出了麻烦,自己擦屁股,别再来找我!”

 楼主| 发表于 2012-3-6 12: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啪地一声挂断电话,田凤驹余怒未消,紧接着,又把桌上的一叠材料摔了出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现在是真正后悔了,就不应该让这个弟弟走上仕途。
    田凤鸣比他小六岁,读书时不用心,只是大专学历,靠着他的关系,才弄到劳动局上班,因为嘴巴甜,腿脚也麻利,加上有他这位哥哥坐后台,在单位还算吃得开。
    后来,田凤驹得贵人相助,仕途一帆风顺,这个弟弟也就跟着沾了光,从科员干到科长,又从劳动局的清水衙门,调到了市财政局,从资金处副处长一直提到财政局长。
    去年,又抓到机会,被提拔为常务副市长,进了常委班子,成了田凤驹在黄曲市人事布局的重要棋子,无论市委书记,还是市长,都给他几分面子。
    而弟弟口中那个赵青纱,田凤驹也见过几面,那女人确实是个风情万种的尤物,初见之下,极为惊艳,连他这样意志坚定的男人,都有些招架不住,险些沦为裙下之臣。
    国色天香娱乐城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曾经私下里和黄曲市的领导打招呼,让他们尽快解决掉,别留下定时炸弹,可那边却是一拖再拖,明摆着是舍不得这个销金窟。
    这次王部长带着人,下去微服私访,着实让他紧张了一把,尤其是黄曲市,那可是他田某人的后院,也是大本营,若是出了问题,很容易影响到他在省里的地位。
    田凤驹现在的处境,其实也很艰难,就像是一个杂技演员,在玩着杂耍,只不过,人家耍的道具不怕摔,他耍的却是易碎的鸡蛋,丝毫不敢大意。
    他嘴里含着省长张平湖,双手还得分别捧着省委书记沈君明、副书记乔戈平,两只眼睛也不能闲着,要死死盯住顶头上司王思宇,这份压力,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这四个人,就像是四颗鸡蛋,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利益,在他眼前的半空之中闪动着,让他不敢稍有差错,唯恐失手,哪颗鸡蛋摔碎了,都将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省长张平湖就不用说了,背后有储君撑腰,对自己也有提携之恩,万万不能抛弃,否则,非但会落得骂名,仕途的前景也会毁于一旦。
    而省委书记沈君明、副书记乔戈平,也都是他田凤驹得罪不起的,否则,任何人都有可能在时机适当的时候,把他推下水。
    因此,以往每次人事调整的问题,都让他头大如斗,煞费苦心搞平衡,以便在三人间周旋下去,倒不是他太贪心,想大小通吃,只是希望能晚些时候,看准了再押宝。
    这位新来的王部长,是京城于家的领军人物,更是华夏政坛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如何能和此人处理好关系,也是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本来,他还想先暗自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这位王部长是来镀金的,还是来江南省骑马扛枪打天下的,因此,才故意拉开距离,采取战略性的观望态度。
    可没想到,对方来了还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带人下去,不但在清安市发出极为强硬的声音,震动江南官场,更加派秘书到黄曲市蹲点,其用意不言自明。
    无论是攘外必先安内,还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这位常务副部长,都是理所当然的目标,只是对方会在何时出手,用哪种方式出手,还是个未知之数。
    田凤驹拿起茶杯,若有所思地道:“黄曲官场,可千万不能出事,过几天,我也要下去转转,亲自处理一下!”
    下午两点半钟,王思宇开完会议,回到办公室,摸起电话,给欧阳吉安打了过去,语气温和地道:“欧阳,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欧阳吉安站在马路边上,回头望了一眼,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珠,焦虑地道:“老板,下面传闻很多,但要进行深入调查,恐怕要省纪委介入,单靠我自己,难度实在太大了!”
    王思宇准确估计着形势,沉吟道:“拿不到真凭实据,调查组怕是派不下去,除非,我能说服君明书记。”
    欧阳吉安点点头,轻声建议道:“部长,那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着调查娟子的案子,暗地里调查国色天香娱乐城和田凤鸣!”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怎么,欧阳,害怕了?”
    欧阳吉安叹了口气,苦笑着道:“老板,确实有点顶不住了,那些人总跟在后面捣乱,搞得我那些朋友都怕了,一个个地都躲得远远地。”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那好,你先撤回来,别忘了把娟子提供的证据带上。”
    欧阳吉安心里一轻,点头道:“好,部长,那我赶夜路,明天上午就回来!”
    “好的,欧阳,注意安全!”王思宇放下电话,收拾了桌面的材料,离开办公室,去了省委办公大楼,敲开省委书记沈君明的办公室,见秘书不在,里间也没有其他人,就直接敲门进去。
    沈君明正在打电话,看到他进来,就拿手指了下沙发,继续道:“喂,我说,老吴同志,只要项目能够正常落实,财政支持方面不必担心,专款专用,一切由省里解决……”
    说完,他拿手捂了电话,意味深长地道:“思宇同志,苏海部长那边怎么说?”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君明书记,资金上还没有最后确定,不过,初步估计,总投入应该在五亿左右,下个月中旬左右,先拨付一亿八千万,用于前期项目的筹备工作。”
    王思宇也是开怀大笑,就又拿着材料,走到办公桌前,递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向沈君明汇报工作,把这次调研的情况,做了详细说明。
    沈君明戴着老花镜,认真地翻看材料,半晌,点头道:“工作量不小,还是侧重经济方面的。”
    王思宇笑笑,轻声提醒道:“君明书记,黄曲那边的问题恐怕很严重,应该请省纪委的领导重视起来,派工作组下去查查。”
    沈君明却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面容凝重,反复把材料看了几遍,又拿起签字笔,在小黑本上写了几行字,随即抬起头,谨慎地道:“思宇同志,前些日子,平湖省长还在为了你的讲话,在常委会上发了火,险些点名批评,我做了不少工作,好不容易遮掩过去,现在调查黄曲的干部,合适吗?”
    王思宇摸出烟盒,抽出一颗,递给沈君明,自己也燃了一颗,狠狠地吸上一口,沉声道:“君明书记,上午老田去了我的办公室,感觉他察觉出什么了,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等下面的人反应过来,把窟窿堵上,再想动手,可就难了。”
    沈君明脸上现出玩味的表情,摘下老花镜,丢到旁边,意味深长地道:“思宇同志,你的想法很好,我也赞成,可要考虑到江南这边的实际情况,毕竟,咱们还是处于守势。”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沈书记,在下面的时候,我反复想过了,如果采取保守的办法,下面的干部也会选择观望,只有咱们拿出解决问题的决心,他们才会跟进!”
    沈君明笑着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显示了他此刻的矛盾心态,其实,他当初,也是有这种想法的,不然,也不会把王思宇的讲话记录整理出来,下发到县处级单位,只是,张平湖后来的断然反击,又让他打消了念头,意图退而求稳,与王思宇联手稳住局势,不再继续恶化,也就好了。
    王思宇看出他的心思,继续劝道:“君明书记,时间站在他们那边,若是一味退让,只会被一点点地蚕食掉,到了最后,也就没了反抗的本钱,不如先出重拳,从黄曲打开缺口,那时即便是妥协,咱们在谈判桌上也有了足够的筹码。”
    沈君明眼睛一亮,点头道:“说的好,不过,你还是应该和春雷书记通通气,我最担心的还是储君那边,若是引起他的关注,情况就会变得复杂了。”
    王思宇笑笑,意味深长地道:“应该没问题,到了年底,大家都忙,更何况,储君心宽似海,不会为了这点事情大动干戈。”
    沈君明终于下定决心,点头道:“那好,思宇同志,就听你的,集中精力,打好这一仗,换来一个新形势。”
    王思宇点点头,起身告辞道:“君明书记,我回去准备了。”
    沈君明也站了起来,笑着道:“好,纪委那边,我来安排,只是咱们要做好准备,顶住他们在常委会上的反扑了!”



   第三十六章
    次日上午,秘书欧阳吉安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将他在黄曲市搜集到的一些证据和资料,都带了回来,其中,就包括那位叫娟子的电视台主持人提供的录像和录音。*WWw.Paoshu8.com*泡!书。吧*
    而王思宇这边,又派办公室冯主任,去省信访局,查找出一些重要的举报信,他亲自整理出一份材料,送交省委书记沈君明审阅。
    沈君明看过以后,极为震怒,当即作出批示,责令省委办公厅、省纪委立即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由省纪委副书记、监察厅长崔祥云亲自带队,前往黄曲市彻查此案。
    随后,又和省公安厅打了招呼,让他们也派出一支队伍,前往黄曲市,与当地警方配合,调查国色天香娱乐城案,眼见着,一场全省范围内的扫黄打非行动,即将拉开序幕。
    而就在三天后,省委常委会上,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博弈,由于王思宇的强势加入,使得省委副书记乔戈平一方势力,采取了谨慎的观望态度。
    省长张平湖等人,虽然仍占据优势,但也不得不有所收敛,没有全力抵制,因此,让省委书记沈君明的意图能够实现,几项重要提案得以通过。
    会议结束后,省长张平湖收拾起桌上的材料,若无其事地离开会场,但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懊恼到了极点,回到办公室后,向来不吸烟的他,竟然从秘书那里要了颗烟,皱眉吸了几口,随即呛得咳咳地咳嗽起来。
    其实,这次会议上,没有涉及到重要的人事调整,也就是说,这次争论的意义,并不在于实质内容如何,而是在于常委会上主动权的争夺。
    “这个王思宇啊,真是过分。”张平湖又皱眉吸了两口烟,把半截香烟熄灭,摸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号码只拨打了一半,随即又放下,他叹了口气,就坐在宽大的皮椅上,闭着眼睛不说话,脑海里浮现出,王思宇在会场上那种寸步不让的样子,委实有些懊恼。
    其实,以张平湖在江南省掌握的实力,完全可以把局势控制住,只要他满足副书记乔戈平的几个条件,两人联手,也就占据了常委会上的绝大多数,完全可以把沈君明和王思宇孤立起来,然而,这样做也就意味着,争斗将继续升级,甚至有可能会引发到高层介入,而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必须把矛盾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这是沈君明、张平湖都要顾虑的事情,王思宇初来乍到,则反其道而行之,靠进攻来倒逼,求得妥协与平衡,这种方式虽然有些危险,但极具迷惑性。
    虽然,在相互试探底线的过程中,很可能会发生擦枪走火的意外情况,但在几番试探之后,省长张平湖还是选择了求稳,事实上,绝大多数处于优势地位的人,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有濒临绝境者,才会兵行险招。
    “难道是把他逼得太急了?”张平湖站了起来,走到窗口,背着双手望着窗外的风景,沉吟不语,他知道,这个难题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否则,一旦权威得到挑战,成为某种习惯,就变得有些麻烦了。
    只是,在打压和安抚之间,还需要找到适合的平衡点,不能把对方,硬是推到对立面上,那样会使问题复杂化,这进退取舍之间,需要的就不仅仅是政治智慧了,还要有耐心和契机。
    而同样的问题,也摆在王思宇面前,他在过去的时间里,一直都习惯于骑墙,尽量回避尖锐的矛盾,很少像现在这样,旗帜鲜明地站到某一方的队伍里,作为一枚冲锋陷阵的棋子。
    事实上,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让他到江南来,协助省委书记沈君明工作,不但是上面的意思,也是于系做出的选择,既然没有回避的可能,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至于前方是让他头破血流的一堵南墙,还是通天大道,也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王思宇这样做,其实还是很有底气的,这个底气不是来源于家族势力,而是年轻气盛,有时也是一种资本,适合扮黑脸,即便有些地方做得出格些,也会有沈君明帮忙拉回来,两人虽然初次合作,但在会议上配合的很是默契,一唱一和,居然取得了极佳效果。
    只是,在会议过后,王思宇还是进行了反思,如何与平湖省长缓和关系的,对他而言,其实也是个难题,如何在不表示示弱,却又能婉转地表达善意,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当然,这是以后要考虑的问题了,现在要做的,就是顶住压力往上冲。
    两个调查组同时进入黄曲市,这在全省范围内,都引发了轩然大波,似乎一场政治漩涡,正在缓慢形成当中,各方心里的弦都绷紧了,然而,且不说调查组内部是否能够同心协力,黄曲市的一些干部,对调查组的到来,也都抱有持抵触情绪,对调查工作进行了无声的抵制。
    尽管取得了关键性的证据,黄曲市那位刘副市长很快被拿下来,涉及到的另一位市领导,也被隔离审查,可两人嘴巴都很严,短时期内,很难取得太大突破,而且,在黄曲市委班子一些领导的游说下,省长张平湖再度干预了此事,做出了重要批示:“对于犯错误的干部,应以说服教育为主,不能一棍子打死,更不宜上纲上线,影响黄曲市各项工作的顺利进行。”
    这就与省委书记沈君明的指示精神背道而驰了,让办案的领导很是为难,权衡再三,省纪委副书记、监察厅长崔祥云在接到通知后,大为头疼,权衡再三,就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先期只处理了两位市领导,其他人只是做了些浮于表面的调查工作,就率队返回了。
    而国色天香娱乐城方面的调查,进展也是极为缓慢,那位赵总经理,能量确实很大,在她的活动下,调查组出具了一份调查报告,上面的调查结果显示,该娱乐城确实曾有过一些违法经营活动,但按照相关的法律规定,只能给出限期整改的决定。
    调查结论从省公安厅报上来,直接传到了省委书记沈君明的手里,他并不认可调查结果,可又不能直接签字否决,就暂时压了下来,因此,本来是双管齐下的一招妙棋,却由于方方面面的抵制,变得颇为棘手,让沈君明和王思宇都有些为难了。
    必须承认,王思宇低估了来自各方面的阻力,而他刚到江南省没多久,除了省委组织部外,和其他部门的领导都不太熟悉,又限于工作分工方面的限制,不能把手伸得太长,既然无法明面干预,也就只能在暗中做些工作。
    不过,收获也是有的,这次到黄曲市的调查,也已经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起码,那位副手田凤驹规矩了许多,这些日子,几乎每日都要来到他的办公室联络感情,这也从侧面证明了,王思宇当初的决定,其实是非常正确的。
    这天下午,王思宇开完会议,提前回到家中,刚刚进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却见瑶瑶穿着白色连衣裙,头上扎着漂亮的发髻,正站在门口,对着自己笑着眨眼。
    “瑶瑶,几时过来的?”王思宇惊讶之余,笑着走过去,心中却有些遗憾,小家伙个子已经长得很高了,倒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现在见了面,已经不好再像以前那样,抱在怀里了。
    不过,瑶瑶却活泼得很,在他面前仍然像长不大的孩子,只是嘻嘻一笑,就奔了过来,拉住王思宇的胳膊,撒娇地道:“舅舅,怎么见了我,一点都不开心呢?”
    王思宇笑笑,拿手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轻声道:“怎么会呢,舅舅是感觉奇怪,才分开几天啊,你个子又长高了。”
    瑶瑶撇了下嘴,有些不满地道:“原因只有一个,是你太粗心了,都忘记人家以前的样子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举目四望,却不见景卿和媚儿的影子,不禁有些失望,诧异地道:“瑶瑶,妈妈和媚儿阿姨没来吗?”
    瑶瑶点点头,眼睛眯成月牙状,有些夸张地比划道:“来了,不过,媚儿阿姨和小小舅妈逛街去了,妈妈在楼上休息,她的肚子那么大了,我怀疑是双胞胎呢!”
    “是吗?”王思宇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牵着瑶瑶的小手来到楼上,轻轻叩响了卧室的房门,里面传出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进来吧,门没锁呢。”
    推开房门,却见廖景卿身穿一件粉红色睡袍,娇慵地倚在在床边,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欲坐起,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王思宇怕她行动不便,忙奔了过去,把手放在她的肩头,轻柔地道:“姐,怎么过来前,没提前打个电话?”
    廖景卿把书放下,那张清丽脱俗的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柔地道:“瑶瑶不肯,说是要给你惊喜,这孩子总是任性贪玩,在学校经常闯祸,很让人操心呢!”
    瑶瑶嘟起小嘴,悻悻地道:“讨厌,干嘛来了就告状!”
    王思宇咧嘴一笑,拿手摸着廖景卿的小腹,轻声道:“果然是惊喜,小家伙现在怎么样,还喜欢折腾吗?”
    廖景卿轻轻点头,如水的眸光里,泛着喜悦之情,柔声道:“还好些,前些日子闹得厉害,许是个淘小子吧?”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最好是个小丫头,那样,就能和瑶瑶一样乖巧可爱了。”
    瑶瑶倒也懂事了,咯咯地笑道:“舅舅大人,放心吧,妈妈最喜欢吃酸梅了,肯定是个女孩子呢!”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着道:“男孩女孩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听话,别像瑶瑶一样淘气!”
    瑶瑶翻了下白眼,忿忿不平地道:“你们两个真讨厌,干嘛总打击人家!”
    “那是为了你好。”王思宇笑笑,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直到廖景卿有些倦了,躺在床上睡去,才带着瑶瑶进了书房,了解她的学习情况后,又提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几行字,交给瑶瑶,笑着道:“瑶瑶,你现在长大了,要学会一些做人的道理了,这上面写的,一定要记住。”
    瑶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出白嫩的双手,接过那张纸,却见上面写着:
    1、信誉比黄金更重要,要懂得珍惜。
    2、嘴巴不会出卖别人,除了你自己。
    3、越想得到,失去的就会越多,要懂得放弃。
    4、凡事不可做绝,要留有余地。
    5、永远不做害群之马。





    第三十七章

    到了年底,省里会议变得多了起来,几位省领导都忙着参加各式各样的总结大会,表彰大会,以及探望离退休老干部等等活动,包括王思宇在内,大家都很忙碌,常委会上,虽然仍不平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年味渐浓,众位常委们也都无心恋战,江南官场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时期。
    这段时间里,王思宇与省委副书记乔戈平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对这位有些谢顶的老者,他还是非常尊敬的,就工作而言,乔戈平也是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是他的顶头上司,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既然可以绕过省委副书记,直接把文件呈交给省委书记沈君明,也就意味着,王思宇和他的地位,已经大体相当了。
    周三下午,眼看着春节就要到了,省委副书记乔戈平和王思宇所在的省委省政府慰问团,却依旧在路上四处奔波,上午去探望了省军区武警总队的官兵,下午又赶往一家特困国有企业,慰问了特困职工、优抚对象、以及下岗再就业人员和低保对象,当场发放慰问金,和以往一样,省电视台的电视台采访车全程跟踪录制节目。
    虽然只是走马观花,每处地点都是摄像完毕就离开,但乔戈平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有些吃不消,这一路转下来,脸上就带了疲惫之色,额头上也现出细密的汗珠,但当众人簇拥着走向车边时,他还是停下脚步,转头笑道:“思宇同志,下午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咱们去喝几盅吧,解解乏。”
    王思宇也想借着机会,和这位乔书记加深下感情,就笑着答应下来,车队缓缓启动,离开厂区,直接赶到了市区的龙凤楼大酒店,进了豪华包间,乔戈平的气色稍稍有所好转,他拿起湿毛巾,擦了把脸,就含笑望着陪同慰问的江州市几位领导,目光最后落在市委书记陶永健身上,微笑道:“老陶身体还好,比我强多了。”
    陶永健摆摆手,轻声道:“乔书记,我这身子骨也是不太好,这一圈转下来,就已经腰酸背痛了,再走几家,真就吃不消了,还是王部长身体素质好,到现在,还都精神奕奕的。”
    “他年轻嘛,体力自然是很好的!”乔戈平点了一颗烟,转头望着王思宇,微笑道:“思宇同志,听说你的酒量也不小,前段时间,可是在清安把陈建民同志给喝倒了,真是海量!”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乔书记,那次是意外,赶上状态不错,平时我都是半斤就倒的。”
    陶永健听了,不禁哑然失笑,笑着说:“半斤?我看起码一斤半都不止,陈建民同志的酒量在省里可是出了名的,能在酒桌上和他叫板的人不多,咱们省委班子里面,也就小楼同志能和他抗衡了,其他人都不行。”
    乔戈平掸了掸烟灰,跷起二郎腿,气定神闲地道:“婉云省长也可以,别看她是女同志,可在酒桌上,很有气势,巾帼不让须眉!”
    陶永健微微一笑,接话道:“婉云省长带队去欧洲了吧?”
    乔戈平点点头,颔首道:“是啊,她带队去法国了,要年后才能回来。”
    王思宇笑眯眯地听着,却不搭话,苏婉云那位常务副省长,虽然是位女性干部,作风却特别硬朗,素有铁娘子之称,在江南官场,轻易没人敢惹。
    因为工作关系,两人倒没有太多的来往,不过在常委会上的两次争论,让王思宇也领教了铁娘子的厉害,对她也有几分忌惮。
    三人在这边闲聊着,外面的服务员身穿大红棋盘,宛如穿花蝴蝶般地走了过来,将酒菜摆上,江州市常务副市长苏振昌就笑着让道:“诸位领导,酒菜已经上齐了。”
    乔戈平点点头,把半截香烟熄灭,笑着起身道:“来吧,眼看要过年了,咱们先提前庆祝一下。”
    王思宇笑着说好,和众人坐在桌边,小酌几杯,席间,陶永健忽然发问:“乔书记,芦洲市的老史同志,马上就要退下来了,他的位子谁接,书记碰头会上讨论过了吗?”
    乔戈平放下杯子,转头望向王思宇,笑眯眯地道:“我还没有得到消息,这件事情,怕是要问咱们的组织部长了,他或许清楚吧。”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乔书记,我这边也没有得到干部考察的通知,可能要年后讨论吧?”
    乔戈平点点头,加了道菜,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纸擦了嘴角,含笑道:“不错,还是年后讨论好,不然,一些市里的干部都跑上来,咱们就过不了消停年了。”
    王思宇深以为然,又转头望着陶永健,微笑道:“永健书记,你这边有合适的人选吗?”
    陶永健笑笑,拿手指了指苏振昌,轻声道:“书记的人选没有,市长的人选倒是有一个,咱们江州市这边出人才,振昌同志不错,能力很强,我很希望他能再进一步,接老同志的班。”
    乔戈平也点头,微笑道:“不错,振昌同志不错,江州市的经济搞得这么好,他功劳不小,应该压压担子。”
    苏振昌听了,不禁激动起来,赶忙又倒上酒,给三人挨个敬酒,谦让道:“各位领导,我资历尚浅,能力也有限,还是在永健书记的下面多锻炼几年。”
    王思宇见状,也不禁暗自点头,这位苏市长倒是八面玲珑,能和同僚间把关系处理得这样融洽,倒也真是难得了,就提起杯子,微笑道:“振昌同志,来,咱们再走一个!”
    苏振昌满面笑容,和王思宇碰了杯子,连声道:“部长,不敢当,真是不敢当。”
    乔戈平含笑点头,半晌,才侧过身子,小声道:“思宇同志,芦洲市的问题,你有过解决方案吗?”
    王思宇略一沉吟,也就顺势试探道:“乔书记,黄乐庆同志怎么样?”
    乔戈平笑笑,意味深长地道:“乐庆同志啊,他能力还不错,就是缺少了些大局观,那两位可能会有些想法。”
    王思宇挽起袖口,捞了碗面,轻声道:“只要能力够,又肯干实事,能把地方经济搞上去,其他的倒不是问题,只是前些日子,我去基层考察,只走了一半地市,芦洲还没有去过,年后要再跑一圈,争取半年内,把江南省的情况都摸透了。”
    乔戈平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吃惊,却笑了笑,掩饰了某些想法,拿起筷子,又夹了口菜,像是很随意地道:“思宇同志,其实让田凤驹同志下去也不错,他在省委组织部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独当一面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是啊,凤驹同志能力很强,能够顶起半片天。”
    乔戈平笑笑,不说话了,他刚才这番试探,其实是另有目的,是想从侧面了解下,黄曲的案子是否还在运作,既然王思宇给出这样的说法,也就证明了,案子多半是挂起来了。
    他如此关心黄曲市的案子,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除了和田家兄弟之间,有着比较密切的来往外,乔戈平最小的一个儿子,也在国色天香娱乐城里拥有股份,陷得很深,若是认真计较起来,恐怕也很麻烦,若是处理不好,会令自家的名誉受损。
    王思宇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但也感觉有些奇怪,按道理,省长张平湖也好,副书记乔戈平也罢,都应该期望田凤驹留在省委组织部,对自己进行牵制,而要把田凤驹调出去的想法,似乎不太合乎情理。
    不过,官场上的博弈,有时是很难理解的,这些省委大佬,都是优秀的棋手,每人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棋局就会变得极为复杂,没有通盘考虑的视野,就很难看出其中的奥妙,王思宇既然判断不出其他人的真实意图,也就只有静观其变好了。
    饭桌上,几人边喝边聊,气氛倒也融洽,末了,又在陶永健的张罗下,打了几圈麻将,离开酒店时,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王思宇回到家里,廖景卿已经睡下了,而方晶和柳媚儿,仍旧在打着游戏,瑶瑶在旁边看得入迷。
    方晶和柳媚儿,其实是相交已久的,当初柳媚儿通过王思宇的QQ号码,和方晶联系下来后,两人就共同玩着一款游戏,到现在已经有三年时间了,两人早就清楚对方的存在。
    按说柳媚儿的性子,是惯于争风吃醋的,很少能和其他女孩相处融洽,但许是缘分使然,她竟然就和方晶一见如故,两人见了面,仿佛同多年不见的闺房密友一般。
    “小宇哥哥,怎么又喝酒了,讨厌!”方晶白嫩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的跳跃着,游戏里的精灵美女,手中挥舞着圣剑,和队友们围住BOSS,激烈地搏斗着,满屏幕上都闪烁着各式光环,煞是好看。
    王思宇笑笑,解开外套,挂在衣架上,轻声道:“没办法,外面应酬太多,偶尔还是要喝上几杯的。”
    柳媚儿没有回头,却开口道:“小宇哥哥,下午来了三波客人,都是过来送新年礼物的,我都给打发了。”
    “媚儿,做得好,以后见拿东西的过来,干脆就不让进门了。”王思宇点点头,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去洗了澡,来到书房,专心翻阅起资料来。
    他做事情是不喜欢半途而废的,黄曲那边的案子,进展不大,让他感到极为不满,索性亲自动手,查找证据,争取啃下这块硬骨头,早点打开局面。
    半个小时后,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鞭炮声,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来到窗边,打开窗子,探头望去,却见夜空之中烟花似锦,繁星璀璨,不禁微微一笑,喃喃道:“又要过年了啊!”
   


   第三十八章
    大年三十,王思宇也没闲着,他先陪着省委书记沈君明一行,到外市县去探望农户,回到省城后,稍事休息,又到离退休的老干部家里拜年,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晚上十点钟,才完成了走访慰问任务,心急火燎地往家里赶。
    这次春节与往日不同,众位美人大都是要赶到江南来的,叶小蕾是昨儿晚上到的,张倩影和李青璇、周媛三人上午刚到,还未曾见面,胡可儿因为要上央视表演节目,大概是过不来了。
    剩下的几位美人,大都在国外,不方便赶回来,倒是一桩憾事,饶是如此,王思宇心里也有些没底,这除夕之夜,可是极为喜庆的日子,若是推开家门,里面乱成一团,可委实头疼了。
    某种迹象表明,确实有这种苗头,柳媚儿就不甘寂寞,连续几天都在撺掇着方晶,要她在除夕夜里搞出点花样,给那些女人来个下马威,以便趁机树立威信,这其实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想法,里面却也有争宠的成分。
    方晶虽然身位警察,胆子却不是一般的小,又疑心媚儿是在使坏,拿她当枪使唤,就寻了机会,悄悄地把事情告诉王思宇,出卖了那位好姐妹。
    结果,柳媚儿在遭到一番呵斥之后,自然是怒不可遏,就把方晶当成了告密者,和她大吵了一架,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冷淡。
    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十个女人,这场大戏就不好唱下去了,不过,王思宇还是决定冒险一试,把大家都叫到一起,没办法,总要过个团圆年,这些美人都是他的最爱,把谁冷落了都不好。
    奥迪车行驶在空空荡荡的街上,速度很快,窗外的霓虹灯光如同绚烂的星光,在眼前飞快闪过,如梦如幻,总有些不真实的色彩。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王思宇手里夹着一颗烟,望着空中绚丽的烟花,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知不觉中,竟然想起宁家姐妹了。
    宁霜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许久没有联络上了,估计依旧在国外,执行着秘密任务,而宁露已经快到预产期,王思宇也提前办好了手续,随时可以赴美国,去履行一个男人应尽的义务。
    “曾因酒醉鞭名马,唯恐情多累美人。”直到现在,王思宇才理解了这放话的意思,生命中的这些美人,都如同美玉珍珠一般,让他爱不释手,可心中的那份愧疚感,却也在与日俱增。
    有时候,甚至想卸下肩头的担子,每日只在风花雪月当中,逍遥快活地享受人生,不再理会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一想到春雷书记那张满是憔悴的脸孔,他就又有些于心不忍,更何况,王思宇现在的进退取舍,已经不是他个人的事情了,关系到太多人的政治前途,如今之计,除了逆流而上,再无别的选择。
    车子驶回大院,王思宇夹包下了车,和秘书欧阳吉安与司机老张打了招呼,感谢他们两人的辛勤服务,就站在原地,摆摆手,目送着黑色的奥迪车驶出大院,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转过身子,来到门口,却听得里面稀里哗啦直响,不禁微微一笑,暗自感到有些好笑,麻将不愧为国粹,确实是样好东西,能够促进团结,维持稳定,和摔盘子丢碗的声音相比,洗牌的声音应该是天籁之音了。
    “美人们,我回来了!”王思宇推门进来,换了拖鞋,走进屋子,准备迎接众美人抛出的媚眼,可站在原地等了半晌,却有些尴尬地发现,几位大美女都伸出纤纤玉指,在哗啦啦地洗着麻将牌,居然对他的归来视而不见,半点反应都没有。
    王思宇眯起眼睛,瞄着身穿紫色长裙的李青璇,眨了下眼睛,试图从她身上打开缺口。
    李青璇却横了他一眼,拿起一颗墨绿色的翡翠麻将,重重地摔在桌子,娇声道:“抓到个二筒,谁要?”
    张倩影抿嘴一笑,摇头道:“二筒啊,我是不要,小晶妹妹呢?”
    “我也不要。”方晶低了头,摆弄着手中的牌,嘴巴撅得老高,一副委屈之极的模样,前些日子,来了两位美女,她没吭声,也就算了,现在可好,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又都是争奇斗艳的绝色佳人,倒把她这个主人都给比没了,饶是小丫头心在宽,也有些不舒服。
    周媛没有吭声,但见脸上那副清淡如水的表情,想必也是不要的,王思宇把公文包丢在沙发上,脱了衣服挂好,挽起袖口,走到周媛身后,没话找话道:“怎么样,四位美人,谁赢了?”
    “没有赢家。”张倩影抬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求全责备,哪里会有赢家呢?”
    王思宇微微一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咧嘴笑道:“小影,什么意思?”
    张倩影笑笑,低下头,声音淡漠地道:“没什么,你自己做的好事,却来问别人?”
    王思宇彻底懵了,拿眼瞄着旁边三人,见众人神色各异,却都对他不理不睬,不禁大感没趣,苦笑着道:“诸位美人儿,今儿可是除夕之夜,别都板着面孔好吗?”
    方晶哼了一声,打出一张牌去,悻悻地道:“小宇哥哥,你上楼吧,别在这打扰我们打牌,人家都输了好多呢!”
    王思宇有些无语,拿手在周媛的香肩上揉了几下,笑着道:“别怕,那才几个钱,回头我和小蕾阿姨说下,等会包个大红包下去,大家有份,这大过年的,总要有个彩头,图个吉利!”
    “谁稀罕呢?”方晶白了他一眼,满脸的不高兴。
    王思宇走了过去,刮了下她的鼻梁,笑着道:“不稀罕也要给,就这么定了!”
    麻将桌边,却依旧是鸦雀无声,王思宇碰了一鼻子灰,大感没趣,就舍了楼下众人,缓步去了楼上,到景卿的房间里,和叶小蕾、廖景卿闲聊起来。
    令人诧异的是,两人的态度也与昨日不同,不冷不热,丝毫没有想象中的热情,就连瑶瑶都绷紧了小脸,对他不加理睬,让王思宇在感到古怪之余,也大为失望。
    楼下的四位美人,却已经忍禁不俊,发出了几声轻笑,李青璇转过头,向楼上望了一眼,抿嘴笑道:“这下流胚子,就得整治他一下,免得越来越不知自爱,整日沾花惹草的,再这样发展下去,明年两张麻将桌都坐不下了。”
    “不用等明年了,就算是现在,人若是来齐了,已经坐不下了!”张倩影是知道根底的,不禁叹了口气,伸出嫩白如玉的手掌,来回翻了三次,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低声道:“这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估计还有,这个小宇,真是有些不像话了,多情变成了滥情。”
    方晶看了,眼圈一红,险些落泪,勉强笑道:“小影姐姐,不会有那么多吧?”
    “是夸张了点,哪有那么多!”李青璇眼尖,瞄到小丫头有些撑不住了,赶忙向张倩影使了个眼色,自己却也忍不住心里泛酸,悻悻地道:“不过吧,好像每年都有新面孔出现,从未例外过。”
    “青璇姐姐,我是高三就认识她的。”方晶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还是在以这种方式,宣示着自己的地位,其实,她倒是多心了,李青璇的意思,倒不是在点拨她。
    张倩影见状,也赶忙安抚道:“对,咱们这些人里,小晶是认识他最早的。”
    方晶倒不好意思了,她刚到王思宇家时,最先接触的就是张倩影,当时还一起吃过饭,两人的关系那时还是极好的,现在虽然生疏了些,但毕竟情分还在,就小声道:“小影姐姐最早了,比我早了三年多呢。”
    周媛抓了一张牌,拿到手里,却没有打出去,而是笑得花枝乱颤,有些无奈地道:“你们啊,倒真是无趣,这些事情也拿来说。”
    “还不是被那下流胚子给气的。”张倩影抬腕看了下表,轻笑道:“时间差不多了,再打几把,要把年夜饭端上来了,等会别忘了之前的约定,大家都要穿上泳装,给这下流胚子来个惊喜。”
    其她三人互相交流着眼神,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心里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暗自琢磨,这倩影也太过肉麻了些,居然在年三十的晚上,搞出这样的花样,来讨男人喜欢,怪不得小宇最宠她,果然还是有些手段的。
    而王思宇在楼上转了一圈,也没得到半张笑脸,就有些发毛,暗自琢磨着,可能是自己在外面忙碌时,家里女人们争风吃醋,吵过架了?
    又或者,女人们也拉帮结伙地搞派系,玩暗战,那可真是让他为难了,在景卿的房间里,坐了一小会儿,王思宇向瑶瑶使了个眼色,就转身出了房间。
    叶小蕾把手放在唇边,咯咯地笑了起来,悄声道:“看见没,傻小子终于坐不住了。”
    廖景卿莞尔一笑,柔声道:“他这性子就是毛躁,在南粤工作时,就闯了不少祸。”
    叶小蕾忽然笑了起来,拿手指着廖景卿的小腹,意味深长地道:“这哪里是闯祸,分明是播种吗?”
    廖景卿倏地脸红了,啐了一口,羞涩地道:“连你也来取笑,我可真不用再活了。”
    叶小蕾心中怅然,却拉了她的一只手,轻柔地道:“景卿,你误会了,我可不是再取笑,而是打心眼里高兴呢,你们两人在一起,最般配不过了。”
    廖景卿有些难为情了,一脸娇慵地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是扭不过那冤家罢了!”
    叶小蕾莞尔,轻笑道:“你们两人也算郎才女貌,早就该有结果了,拖到现在,都大不应该呢。”
    廖景卿垂下头,嚅喏地道:“就是感觉有些对不住媚儿。”
    叶小蕾听了,也是脸色黯然,却轻声安慰道:“景卿,大过年的,开心些才好,你别多想了,媚儿现在倒也蛮好的,应该是想通了。”
    两人在房间里说着话,王思宇却牵着瑶瑶的小手,进了书房,把房门关上,向门外努努嘴,不解地道:“瑶瑶,她们怎么了?”
    瑶瑶嘟着小嘴,勾了勾白嫩的手指,美滋滋地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王思宇笑笑,把准备好的一份红包递了过去,轻声道:“好了,这回可以说了吧?”
    瑶瑶点点头,凑了过去,把小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舅舅,其实吧,这是一个小游戏,等会吃饭前,你只需要大喊三声‘我最爱胡可儿了’,她们就都笑了……”



第三十九章

    被瑶瑶捉弄了一次,搞得王思宇有些尴尬,不过还好,美人们只是轰然一笑,并不生气,望着餐桌边身着泳装的众佳丽,王思宇龙颜大悦,和众人倒了红酒,边喝边聊,房间里笑声不断,充满了节日的喜庆气氛,说实话,辛苦忙碌了一年,能够有这样的相聚,委实让人欣慰。(wwW.pAosHU8.cOM_泡&书&吧)
    晚上春晚的节目,并不精彩,让人看得有些提不起精神,可当胡可儿出场时,还是惹来一阵欢呼雀跃,王思宇也把目光盯住了银屏,望着那身着银白色旗袍的佳人,脸上带出会心的微笑,在如潮的掌声中,她缓缓走向舞台的中央,深情地唱了一首《心愿》。
    然而,或许由于紧张的缘故,胡可儿的表现并不理想,那原本如同天籁般的声音,竟然有些发虚,让人听了有些惋惜,王思宇盯着那张俏脸,手持透明的高脚杯,摇了摇杯中红酒,暗自思忖着:“可儿,不必担心,你的心愿我已知晓,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首歌曲完毕,在掌声当中,众人就又拿起酒杯,轮流敬酒,王大官人有些受宠若惊了,就在美人们娇声软语的相劝之中,推杯换盏,很快就喝得有些飘飘然,这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以他的酒量,根本就是千杯不醉,可在这几位如花美眷的殷勤相劝下,又岂有不醉之理?
    晚上,除了叶小蕾和廖景卿外,几位美人倒都喝多了,就连瑶瑶也是小脸通红,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王思宇去把众位美人安顿好,就去了浴室,冲过热水澡,躺进浴缸里,摸起手机,给远在异国他乡的几位美人打电话,先是安慰了白燕妮,又拨通了宁露的电话,温柔地煲起了电话粥。
    宁露现在已经住进医院,除了殷女士陪护外,还有两位专门的外籍护士,对她进行悉心护理,而她即将分娩的消息,已被宁家人刻意隐瞒下来,陈启明虽然得到了消息,但他的表现倒是极为平静,并没有追问细节,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宁露穿着干净整洁的孕妇服装,斜倚在床头,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眼眸中闪动着无限喜悦之色,一脸温柔地道:“小宇,孩子叫什么名字,定下来了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露露姐,就叫璟瑜好了。”
    宁露莞尔,柔声道:“王璟瑜?”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解释道:“是美玉的意思。”
    宁露轻轻点头,犹豫着道:“可这名字有些拗口,我怕孩子以后会闹。”
    王思宇笑笑,不以为然地道:“放心吧,她要是敢闹,我就打屁股。”
    宁露蹙起秀眉,冷哼道:“臭小宇,你敢欺负女儿,我就和你没完!”
    王思宇摇了摇头,微笑道:“露露,放心吧,我就是随意说说,咱们那乖巧可爱的女儿,疼爱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打她半下。”
    宁露扑哧一笑,抿嘴道:“还没出生呢,何以见得会乖巧可爱?”
    王思宇微微一笑,讨巧地道:“她的性格,肯定是和你一样,温柔贤淑的。”
    宁露莞尔,柔声道:“那要是像你呢,怎么办?”
    王思宇咧了下嘴,讪讪地道:“那还真不好办,没准,我要把老李飞刀的绝技,传授给咱女儿了,让她日后行走江湖,也好有个防身的绝技。”
    宁露啐了一口,俏脸绯红,她把头转向窗外,喃喃地道:“华人街上鞭炮响了好久,国内一定更热闹,小宇,我想爷爷了,好像听他絮叨过去的事情。”
    王思宇微微一笑,温柔地道:“露露,那等孩子生下来,你陪我一起回国吧。”
    “不用了,还是在国外,免得惹出绯闻,影响你的发展。”宁露说着,眼圈竟然红了,感激地道:“小宇,谢谢你,真的谢谢,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
    王思宇笑了笑,小声道:“露露,我又何尝不是呢,过几天,我安排好这里的事情,就提前赶过去,陪着你迎接咱们的乖女儿。”
    宁露‘嗯’了一声,用手摸着小腹,羞涩地道:“那好,小宇,我和女儿等着你过来!”
    王思宇如饮甘霖,内心充满了喜悦之情,又笑着哄了美人一会儿,就挂断电话,这时酒劲上来,他把手机放在旁边,想着那个即将降生的小婴儿,嘴角浮上一抹笑意,居然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叶小蕾敲门进来,才把他叫醒,拿毛巾擦了他的身子,扶着他回了卧室,盖了被子后,站在床前,盯着王思宇酣睡的面容,瞧了许久,才关上台灯,蹑手蹑脚地离开。
    接下来两天,王思宇在别墅里面闭门不出,享尽了无边艳福,初三之后,才去了省委书记沈君明家里拜年,在商议了几件要紧事情后,王思宇和对方讲了,要去美国处理私事,恐怕要到二月下旬才能回来,沈君明欣然允诺。
    借着拜年的机会,王思宇也想和省长张平湖缓和下关系,就送了一幅漂亮的山水画,名为《江山如此多娇》,张平湖也是爱画之人,拿着放大镜,看了半晌,不禁笑着赞道:“好画,真是一幅难得的好画!”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略带歉意地道:“平湖省长,前些日子,因为工作上的一些分歧,对您多有不敬之处,还望省长海涵。”
    张平湖摆摆手,坐在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双手扶着沙发扶手,笑着道:“没关系,真理都是越辩越明嘛,更何况,咱们是君子之争,不妨事,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王思宇放下茶杯,微笑道:“这就放心了,平湖省长,以后我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批评,我定然虚心接受。”
    “不会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吧?”张平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道:“昨儿接到了储君的电话,他那边压力也很大,现在国际形势变幻莫测,真是瞬息万变!”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还不是美国佬在搞事。”
    “谁说不是!”张平湖微微皱眉,端起茶盏,品了一口香茶,沉吟道:“上面现在把大半的心思,都用来处理国际事务上了,2月14号,储君要访美,再次谈判。”
    王思宇听了,默然不语,半晌,才轻声道:“美国佬太嚣张了,应该坚决给予回击。”
    张平湖愣了一下,诧异地道:“怎么说?”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日期里有名堂,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应该是在暗示,G2模式最后的窗口期就要关闭了,他们就要开始动手了,要搞掉咱们这个全球实力第二的国家。”
    张平湖皱起眉头,有些纳闷地道:“还有这个寓意?”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应该是有吧,就像这些年,每年的1月11日,咱们都会展示些新的军事装备成果,既是打击他们的军事霸权,也是打击他们在全球的政治、经济地位,这就是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了。”
    张平湖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把手抬起来,摸着额头道:“美国人最近是不太安分,总在周边搞事情,他们现在对伊朗搞无力恫吓,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想把咱们在外面的锚点,都拔出来。”
    王思宇认真地听着,也就着这个话题发表见解:“强敌环饲的情况下,还是要延续过去的政策,韬光养晦,拒绝诱惑,绝不当第一,继续瞄着欧美之间的战略缝隙用功,只要美元倒下去,欧元起不来,人民币实现国际化,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咱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张平湖淡淡一笑,又沉吟道:“问题是周边这些国家,总想借助美国人的力量,来和咱们抗衡,这样问题就比较麻烦了,处理吧,说是以大欺小,更要给美国人留下口实,不处理,他们倒张狂起来了,变本加厉地挑衅。”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我觉得,现在的问题很简单,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舍掉外面,把手收回来,专心搞咱们的经济内循环,当然,这也需要在南海方向强势起来,那里是龙头,无论如何,都要抬起来,其他地方,倒可以软硬兼施,徐徐图之。”
    张平湖哈哈一笑,点头道:“龙抬头?这个比喻很有意思。”
    “省长见笑了。”两人又聊了几句,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见时间不早了,忙起身告辞道。
    张平湖也站了起来,笑着道:“思宇同志,稍等,既然上门了,就不要空手回去。”
    说罢,他招了招手,把生活秘书叫来,嘱咐几句,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位秘书就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礼品盒过来,张平湖把盒子转交给王思宇,风趣地道:“这里面是一枚印章,就送给你了。”
    王思宇笑笑,赶忙道谢,随即离开省长家的大院,坐进小车,返回别墅,进了屋子,见美人们仍在玩牌,他站在旁边,观望了一会儿,就回到书房,把礼品盒打开,从里面取出那枚红色印章,仔细把玩着,却见上面写着‘平湖宝鉴’四个篆体字。
    这个时候,瑶瑶忽然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宣纸,笑嘻嘻地道:“舅舅,这是我画的作品,你看看怎么样?”
    王思宇把印章放下,接过那张宣纸,却见上面画的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八爪金龙,在山水之间盘旋,摇头摆尾,活灵活现,颇有裂纸欲出之势。
    瑶瑶凑了过来,伸出白嫩的手指,指着画中之龙,笑着道:“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了,刚才妈妈见了,都非常喜欢,说我有画画的天分呢!”
    王思宇笑笑,点头夸赞道:“不容易,瑶瑶,你这样小的年纪,就能画出这样的作品,实属不易。”
    瑶瑶听了,极为开心,笑眯眯地道:“舅舅,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好了,当是新年礼物!”
    王思宇哈哈一笑,点头道:“好的,瑶瑶,这份礼物,舅舅就收下了,谢谢你。”
    “不客气,我要出去看他们玩牌了!”瑶瑶拉着裙角,站在镜子前面扭了几下,就蹦跳着离开。
    王思宇把那张画放在书案上,仔细端详着,一时兴起,就拿起一管狼毫笔,饱蘸墨汁,在上面挥笔题道:“无边春色来天地,有志金龙越古今。”
    随即,取了那枚印章,蘸上红泥,轻轻地按了下去!
   



    第四十章
    春节过后,柳媚儿、廖景卿和瑶瑶返回南粤,而张倩影等人也回了京城,王思宇上班以后,把省委组织部的工作安排了一番,就回到京城,准备前往美国,他要亲眼见证女儿的出生。
    直到这时,于家人也都蒙在鼓里,因为宁露的特殊身份,王思宇是没有办法讲出口的,而宁家那边也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都以为宁露遇到的是位品行不端的美籍华人。
    出发前的傍晚,王思宇接到了一个电话,忙开车赶往市中心的一家高档酒吧,他来到楼上,推开包房的门,却发现唐卫国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杂志,很随意地翻动着。
    王思宇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笑着道:“卫国,小雪呢,怎么没来?”
    唐卫国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轻声道:“来了,不过刚刚吵了一架,她又回去了。”
    “吵架,因为什么?”王思宇微微一怔,他知道,唐卫国和宁雪之间的关系是极好的,两人之所以没有结婚,不过是宁雪身上有特殊任务罢了。
    唐卫国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女人嘛,总是小心眼,一句话听得不顺耳,就赌气回家了,她们三姐妹里面,就属露露姐脾气好,其她两位都是公主脾气,都爱使性子。”
    王思宇呵呵一笑,坐到他的旁边,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卫国,你们两人,应该早点结婚,不要再进行爱情马拉松的长跑了。”
    “再说吧,也不急。”唐卫国把杂志丢下,斜倚在沙发上,转头望着墙上的壁画,笑着道:“宇少,还要多谢你帮忙,不然,这次在甘宁省可真站不住脚跟了。”
    王思宇笑笑,从衣兜里摸出烟盒,丢给唐卫国一颗,自己也燃上,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那位吴公子还真是厉害,能把你逼成这样,不简单了。”
    唐卫国点点头,表情极为凝重,苦笑着道:“那人精于算计,设计圈套、玩弄人心的本事是第一流的,他能把一切算得死死的,会让人站在椅子上,亲手打结上吊。”
    王思宇笑了,掸了掸烟灰,轻声道:“没那么夸张吧?”
    唐卫国翻了下白眼,扬起脖子,拿手指了指咽喉,忿忿不平地道:“怎么没有,我这次就是死里逃生了,只不过,被虐到这种地步,这口气真是咽不下去。”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那你想怎么办?”
    唐卫国眯上眼睛,冷笑着道:“当然是还击了,不光要在甘宁省坚决回击,以后还要去魔都,让他们老吴家人付出代价。”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劝道:“卫国兄,要保持理智,不要太冲动了,那可不好,人在生气的时候,智商可是为零的,很容易犯下低级错误。”
    唐卫国点点头,叹息道:“那好,不提这些了,你在江南省怎么样?”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随手把半截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实话实说地道:“也不太理想,上面目光如炬,早把情势看得通透,咱们却仍在局中,难求解脱之法。”
    话音刚落,唐卫国就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也悟了?”
    王思宇笑笑,淡然道:“悟了又怎么样,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唐卫国点点头,没有说话,良久,才轻声道:“大家都是棋子,没谁能够例外,明白臣弈逊三字的真谛,方可明哲保身。”
    正说着话,服务员敲门进来,把酒菜摆了上来,两人坐在桌边,边喝边聊,一瓶茅台喝光之后,唐卫国又开了一瓶,倒上了酒,似笑非笑地道:“宇少,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露露姐和启明兄办理离婚手续了。”
    王思宇没有抬头,轻声道:“好像是听说了,他们两人不合适,总闹矛盾。”
    唐卫国夹了口菜,放下筷子,抱肩道:“宁露已经有小孩了,估计快生产了,好像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缓缓转头,盯着唐卫国,神情笃定地道:“卫国,你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唐卫国耸耸肩,脸上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语带双关地道:“没什么,不过是希望你能过去看看,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王思宇收起笑容,淡淡地道:“卫国,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唐卫国拿起酒杯,哑笑半晌,轻声道:“上次的人情,就当还你了,毕竟消息传出去,就算岳父大人不发飙,霜儿也不会原谅你,对吧?”
    王思宇双手抱肩,盯着那张有些得意的面孔,冷哼道:“卫国兄,到了现在,你还在调查我?”
    唐卫国笑笑,轻声道:“没有,来,宇少,碰一杯!”
    王思宇伸出手,优雅地捂住酒杯,摇头道:“不行,卫国兄,话不讲透,这酒是不能再喝了。”
    唐卫国叹了口气,把杯子放下,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过公文包,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叠厚厚的卷宗,丢在餐桌上,推给王思宇,轻声道:“这些都是原件,没有复印件。”
    王思宇拿过卷宗,从里面掏出许多材料,还有一叠厚厚的照片,里面都是自己和一些红颜知己在一起的活动照片,甚至,有些是几年前的旧照,他不禁暗自吃惊,愕然道:“卫国兄,你搞什么鬼?”
    唐卫国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表情平静地道:“宇少,你当我是兄弟,这些东西,自然就不能留了,至于以后怎么样,到时再说吧。”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醒悟,笑着道:“卫国兄,搞这么多花样做什么,我可从没派人去查过你。”
    唐卫国淡淡一笑,放下酒杯,以极为真诚的口吻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相信你!”
    王思宇把材料放回档案袋里,笑着提起杯子,点头道:“好,为了感谢你的信任,咱们干杯!”
    “叮!”伴着清脆的响声,两人相视一笑,都把杯中酒喝了进去。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在酒吧门口分开,王思宇钻进车子,刚刚发动车子,手机却滴滴地响了两声,他翻开短信,却见上面写着:“宇少,请到中山西路跆拳道馆见面,知名不具。”
    王思宇愣了一下,忙按着这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回拨过去,手机响了两声,却被挂断,虽然感到有些蹊跷,他想了想,还是开车赶了过去,能叫出‘宇少’二字的,多半还是熟人了。
    车子开到跆拳道馆门口停下,他走进跆拳道馆,正东张西望时,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就笑了笑,轻声道:“是王先生吧,请跟我来。”
    王思宇没有多问,跟着女孩上了三楼,女孩拿手指着里面一间房间道:“到了,小姐在里面。”
    王思宇说了声谢谢,走了过去,推开虚掩的房门,却见空空荡荡的大厅里面,只坐着一个身穿跆拳道服的女孩子,女孩身材修长,头上戴着面罩,看不清样子,她的身边,还放着几根长短不一的短棒,虽然是半跪在地上,可那双雪白的脚丫,还是极为惹人注目。
    “是你找我吗?”王思宇缓步走去,打量着前方这个女孩,搜空记忆,也想不出这个女孩是谁,找自己又有什么目的。
    女孩没有说话,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坐在原地,像是一个精致的雕像,但不知为什么,王思宇嗅到了一种极为危险的气息,但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仍旧向女孩走去,微笑着道:“喂,你好,咱们……”
    话音未落,女孩倏地站起,抬腿就是一脚侧踢,直奔王思宇的面门踹了过来,动作干净利落,力道十足,转瞬间,白生生的脚丫,就已经到了面门。
    王思宇反应很快,下意识地撤身向后,同时用手格挡,可还没等他把动作完成,就觉得小腹上一痛,随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那女孩也不说话,直接骑了上去,挥拳就打,王思宇哪吃过这亏,顿时怒不可遏,身上挨了几拳后,他就扭住女孩的手腕,把她推倒在地,两人在地板上扭做一团。
    要说打架的功夫,王思宇在省部级干部里,那应该是数得着的,刚开始,他还真没把这个女孩放在眼里,可没想到,女孩身手极为敏捷,不到两分钟的功夫,他就又被女孩按在身下。
    王思宇气急,转头喝道:“喂,我警告你,别玩了,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那女孩也不说话,只是拿粉拳,冲着他的后背打了过去,下手虽然很重,却极有准头,并不打要害地方,但即便这样,也把王思宇气得火冒三丈,立时疯狂反击。
    女孩虽然功夫精湛,但毕竟力量有限,加上不愿出重手,近身缠斗上要吃亏些,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王思宇逮到机会,硬压在身下。
    王思宇很少打女人,此时占了上风,却不想出重手,只把她双腿举得高高,架在肩头,以这种方式进行报复,两人现在的姿势,暧昧到了极点,若是被外人撞破,恐怕会以为是在偷情
    女孩也有些慌了,结结巴巴地道:“喂,你,你,快点松手,是我!”
    “你谁啊?”王思宇微微皱眉,伸过手去,摘下女孩头上的面罩,望着那张秀美的脸蛋,不禁吃了一惊,忙闪到旁边,诧异地道:“宁雪,你搞什么名堂?”
    宁雪却冷哼一声,翻身坐起,把身上的跆拳道服装整理好,遮掩了脐下乍现的春光,怒声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王思宇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瞬间醒悟,轻声道:“怎么,露露和你讲了?”
    宁雪没有吭声,只是凶巴巴地盯着他,语气冰冷地道:“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明天就去美国,机票已经订好了!”
    宁雪摇了摇头,咬着粉唇道:“不是这个问题,霜儿姐姐怎么办?”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放心,我会和霜儿解释的。”
    “解释有什么用?”宁雪瞪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回头道:“机票买好了,明天上午,咱们一起出发去美国。

 楼主| 发表于 2012-3-6 12: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章
    飞机在云层中穿梭,在一阵轻微的抖动中,下降了高度,王思宇坐在窗边的位置,手里拿着一管签字笔,在黑皮本子上勾勾抹抹,画了几个拳击搏斗的场面,就把头转向窗外,俯瞰着地面的风景。
    刚才飞机上了万米高空,窗上结了不少冰凌,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致,现在冰雪消融了些,依稀能够看到蜿蜒的山川河流,那些原本高不可攀的山脉,此时都显得那样渺小,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宁雪面罩严霜地坐在旁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上身穿着米黄色吊带衫,透过镂空的蕾丝花边,可以看到雪白的胸脯,和一道幽深的乳沟。
    她那饱满的酥胸,虽然被抹胸紧紧地束缚着,可仍随着机身的晃动,有些不安分地抖动着,宁雪下身穿着一条时尚的修身印花卷边牛仔裤,那双纤长的玉腿,被箍得紧紧的,极为养眼。
    这位漂亮的小姨子,几乎是集合了两位姐姐的全部优点,单从相貌而言,应该是宁家三姐妹中最为清丽秀美的,尤其是雪白娇嫩的面庞上,那双漆如点墨的眸子,更如钻石般晶莹璀璨。
    而且,宁雪似乎很像一个人,那就是同样冰清玉洁的周媛了,两人都有种冷艳的美,那种美感就像是冰山上的雪莲,让人怜爱,却不敢轻易接近。
    不过,与周媛表现出的孤寂与落寞相比,宁雪看上去,则显得更加天真无邪,那如画的眉眼间,似乎还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情。
    “不按世事的纯情?”想到这样的字眼,王思宇不禁感到有些好笑,甚至觉得这种想法,异常的荒谬,他很久以前就知道,在宁家这三位姐妹花里,宁雪的能力极强,单论身手,就不在二姐宁霜之下,并且为人机智,在总参二部的特情机构里面,也是赫赫有名的军情之花。
    昨晚,在跆拳道馆里,被这位宁雪姑娘痛殴了一次,搞得王思宇很没面子,不过,在发现是她以后,王思宇倒还释然了,无论如何,自己做出的事情理亏,确实对不住宁家,况且,输在这位经过特殊训练的小姨子手里,似乎也并不是件丢人的事情。
    两人自打在机场见面之后,就没有打过招呼,而是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直到登机以后,宁雪才和一位少妇调换了座位,坐到了王思宇的身边,看那架势,倒像是看守犯人一般。
    王思宇轻叹了口气,在黑皮本子上刷刷地写了一行字,撕下来后,递了过去,宁雪接过那页纸,见上面写着:“小雪,别生气了,有些事情确实不好解释,我只能说,一定会疼露露的。”
    .
    宁雪伸出白嫩的手指,用尖尖的指甲,在上面划动几下,又勾了勾手指,王思宇会意地一笑,忙把签字笔递了过去,宁雪在纸上写道:“姐夫,你们是几时……”
    写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声若蚊蝇地道:“几时好上的?”
    王思宇摸着下颌,轻声道:“就在去美国耶鲁大学深造的时候,露露姐很关心我。”
    宁雪微微蹙眉,咬着粉唇道:“就这样?”
    “就这样。”王思宇想了想,又补充道:“是我主动的,她太漂亮了,又那样善良。”
    “可霜姐呢?”宁雪说完,也有些后悔了,就摆了下手,把俏脸别到旁边,轻声道:“算了,这些事情,我也不想管了,不过,你总要想好善后的办法。”
    王思宇苦笑了一下,轻声道:“已经想好了,我会和霜儿讲的,尽管这有些残酷,不过,相信她也会谅解的。”
    宁雪沉默下来,那张冰清玉洁的俏脸上,带着一丝愁容,良久,她才叹息道:“我们三姐妹里面,大姐是最可怜的,她现在能找到幸福,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这对霜姐有些不公平,她其实……非常喜欢你。”
    王思宇拿手揉着眉心,点头道:“小雪,你提醒的对,但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宁雪默默点头,粉唇微动,悄声道:“昨晚的事情,很是抱歉,当时没有控制住情绪,是我的错。”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没什么,小姨子打姐夫,那是天经地义。”
    宁雪没有吭声,显然是对准姐夫的冷幽默,并不感冒,尤其是昨晚双腿朝天的狼狈样子,更让她心里极为恼火,若不是看在两位姐姐的面子,昨晚,身边这位男人恐怕会有大麻烦了。
    飞机上,两人各自沉默着,用过午餐后,就都相继进入了梦乡,似乎人在高空,总是有些嗜睡,宁雪再次醒来时,身上已经多了一件西服,而王思宇则穿着白衬衫,睡得极为香甜。
    她盯着身边的男人,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又合上了眼睛,喃喃地道:“这下可真麻烦了,该怎么收场啊……”
    到了纽约,已经是深夜,两人稍事休息,就坐上计程车,赶往医院,到了病房后,见到了殷女士和宁露,对于王思宇的到来,殷女士非常意外,甚至十分窘迫,对她而言,宁露的怀孕,其实是一桩丑闻了,要尽量遮掩才对。
    宁雪倒是十分机灵,和姐姐闲聊一会后,就找了理由,把殷女士带回家里,给两人留下了单独相处的时间,王思宇坐在病床前,为宁露削了苹果,笑逐颜开地道:“露露,还有三天时间,就要做父亲了,这次可真是要开心得失眠了。”
    宁露抿嘴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柔声道:“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当上父亲,其实是很辛苦的,意味着永无止境的付出,而且,还是没有任何回报的那种。”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就是担心伯母和霜儿那边。”
    说到这里,他忽然感到不妥,赶忙遮掩道:“露露,这次过来,一定多呆些日子,回头带你们母女一起回国,他乡虽好,非是吾家!”
    宁露笑笑,低下头,缓缓地道:“小宇,我仔细想过了,不能让你为难,过段时间,我会和家里人解释的,做错事的人是我,无论怎样,都不会让你为难,至于霜儿,就只能凭她责罚了,我全无怨言。”
    王思宇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忙摆手道:“露露,该承担的责任,我自然会承担起来,你不必为了这件事情烦心。”
    宁露刚要开口,却拿手抚住小腹,呻吟道:“小家伙又在淘气了,连踢了三脚。”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探过头去,侧耳去听,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笑眯眯地道:“这几脚不错,还蛮有劲的,我的女儿,果然算是先天高手了!”
    宁露笑笑,柔声道:“这些日子,孩子一直都这样,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王思宇点点头,取了干净的白毛巾,为宁露擦去脸上的汗渍,又把她揽在怀中,亲吻着她雪白娇嫩的脖颈,轻声道:“露露姐,谢谢,真的谢谢你。”
    宁露没有说话,却握住王思宇的一只大手,俏脸上泛着动人的红晕。
    两人在医院缠绵了一夜,次日上午,王思宇才回到位于纽约的那栋花园别墅,睡醒觉后,他吃了中餐,便寻到机会,把和宁露之间的事情,委婉地向殷女士做了交待,随后,等待承接着对方的怒火。
    毕竟,这种事情是瞒不下去的,而且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无论怎样,王思宇都想自豪地把女儿抱在怀里,光明正大地呼唤对方的名字,而不是由宁露去承担后果。
    殷女士在听了以后,先是无比震惊,满脸惊愕地望着王思宇,可没过多久,就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宇,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王思宇坦白地道:“家里那边,都还不清楚,我没有向外人透露。”
    殷女士点点头,轻声道:“那就好,要把这个秘密一直保留下去,至于霜儿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会去做工作。”
    “伯母……”王思宇欲言又止,殷女士的宽宏大度,倒让他感到极为惭愧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歉意。
    殷女士坐在沙发上,低头思索着,良久,才叹息道:“三个女儿都是母亲的心头肉,无论哪个,都希望她们幸福,可这件事情,还是要保密,不然,你宁伯伯那关都不好过,凯之的脾气,唉!”
    王思宇点点头,满脸真诚地道:“伯母,事情起因都在于我,和露露没关系,如果您和宁伯伯心里有火,就责罚我吧!”
    殷女士淡淡一笑,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轻声道:“小宇,讲句实话,她们两姐妹之间,你最喜欢的是谁?”
    “是露露!”王思宇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或许是性格的原因,又或者别的什么缘由,他和宁霜之间,总是如同隔着一层轻纱,即便坐的再近,也没有那种心心相印的感觉。
    殷女士轻轻叹了口气,起身道:“知道了,以后要好好对待露露,不许让她受半点委屈。”
    王思宇心中一松,赶忙笑道:“伯母,请放心。”
    “好,那我先去医院了,你休息吧,晚上再过去。”殷女士走到梳妆镜前,画了淡妆,便带上烹饪好的食品,离开了别墅,赶往医院。
    王思宇知道,她们母女之间,恐怕也要有次深谈了,本想跟过去,却又情知不便,就只好呆在家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结果。
    下午三点多钟,他接到了宁雪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宁雪只讲了一句话:“没事了,大姐夫!”
    王思宇如释重负,微微一笑,把话筒放下,打开了电视机,心不在焉地翻出一个频道,脑海里却在想着宁霜,这时就觉得,对不起霜丫头了,不过,他也下定了决心,到时,无论宁霜做出怎样的举动,他都要默默忍受了。
    想到这里,心情终于松弛下来,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来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而他身后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一期新的好莱坞科幻电影,名为《末日审判》。
    镜头里,就在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当中,自由女神像四分五裂,在滚滚的浓烟当中,一座教堂的大门,化为无数碎屑,被抛到半空,化为齑粉,无数人哭喊着奔向街头,一个神父模样的老人,满脸血污,跪在地上喃喃地祈祷:“上帝啊,请不要抛弃美利坚!”



     第四十二章

    虽然只是短短三天的时间,王思宇却觉得极为难熬,就像是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当宁露进入产房里的那一刻,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那种交织着兴奋、期待与紧张的心情,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或许只有那些已经成为父亲的男人,才能真正体会他此刻的心情。
    有着类似感受的,还有殷女士与宁雪,两人在接待室里坐了一会儿,就又去咨询了医生,问是否可以陪产,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两人就和王思宇一起进了产房,三人共同陪在宁露的身边,为她加油鼓劲,帮她挺过最难熬的时间,由于惧怕在小腹上留下狰狞的伤疤,宁露没有选择剖腹产,而是顺产,这也是很多漂亮女人的选择。
    宁露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双手握着雪白的床单,按照医生的嘱咐,深呼吸,用力地伸展着肢体,口中发出痛楚的呻吟,王思宇半蹲在她的身边,握了她一只冰凉的小手,嘴唇微动,说着一些自己也听不懂的话,在这个时候,他好像比任何人都紧张,完全没有了身为省级领导的镇定与从容,只是一个手足无措的丈夫。
    而本来异常痛苦的宁露,注意到了他的表现,咬了粉唇,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唇边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笑意,反倒强忍住疼痛,颤声安慰道:“小宇,没事的,你别担心。”
    殷女士见了这一幕,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忙把头转到旁边,抹去眼中打转的泪水,起身绕到病床的另一边,拿了干净的湿毛巾,帮着宁露擦去脸上晶莹细碎的汗珠,在医生的指示下,帮着宁露做出各种动作,孩子似乎很大,顺产有些困难,大家都很紧张,连医生都不例外。
    终于,伴着嘹亮的哭声,婴儿成功出生了,在那一刻,宁雪喜极而泣,发出一声欢呼,年轻的女助产医生却拿起明晃晃的剪刀,递给旁边的王思宇,轻声道:“剪开孩子的脐带吧,这是属于父亲的荣耀,无人可以替代。”
    王思宇点点头,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接过剪刀,脐带剪开,随即将剪刀还给护士,拿起准备好的羊绒毯,将小家伙光溜溜的身子裹上,抱在怀里,纵声大笑起来,在孩子的脸上亲了又亲,陷入了无边的狂喜当中。
    这些年来,王思宇一直都期盼着,能够生下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能够给自己带来宽慰,可美人们却因为各自的原因,都没有帮他达成心愿,直到此时此刻,梦想才得以成真,在这瞬间,他仿佛变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怀中这个婴儿,就是他最成功的作品,也将是他毕生的骄傲。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小生命降临世间,更让人感到快乐的呢?
    但小家伙却丝毫不肯领情,闭着眼睛,发出震天般的哭声,王思宇没有经验,一时倒有些慌了手脚,殷女士笑着走过来,接过孩子,轻声道:“小璟瑜,别哭了,快去让妈妈看看,为了你的出生,她可吃了不少苦头,还不谢谢妈妈?”
    说罢,她把婴儿送到宁露眼前,宁露身子极为虚弱,可见了孩子,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眼里也流出激动的泪水,她伸手摸了摸婴儿的面颊,柔声道:“小淘气,妈妈终于见到你了,小璟瑜,别怕,不哭,妈妈和爸爸都在这里,我们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说来也奇怪,或许是哭累了的缘故,又或者是某种奇妙的感应,王璟瑜的哭声竟渐渐小了起来,只是那小巧的嘴唇,却仍在轻轻翕动着,似乎显得极为委屈,又像是在吸吮着食物,让人看了,不禁莞尔,就连三位女医生,也都笑了起来。
    宁雪挤了过来,盯着孩子的脸蛋,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她蹲在病床边,逗弄了孩子几分钟,就又乐颠颠地抱起了她,与医护人员一起去给小家伙洗澡,王思宇则将宁露推回了休息室,情浓意切地交谈着,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伴着这孩子的出生,两人之间的感情,又深厚了许多。
    几天后,宁露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众人在花园别墅里,为王璟瑜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庆祝仪式,大家给她穿上了古代公主的服装,拍了近百张照片,饶是如此,殷女士仍不满意,还张罗着要给璟瑜在美国过‘十二晌’。
    这个所谓的‘十二晌’,是北方的一种习俗,是在孩子出生满十二天后,搞的一种庆祝活动,又叫小满月,为此,她还特意准备了六双不同款式的虎头鞋,以便为孩子驱病去邪,保佑孩子健康长寿,长命百岁。
    按照过去的习俗,这六双虎头鞋上,除了绣着虎头、虎眉、虎目之外,还有莲花头、牡丹头、南瓜头,图的就是一个吉利,就像民歌里哼唱的那样:“一对牡丹一对莲,养的孩子中状元,一对石榴一对瓜,孩子活到八十八。”
    王璟瑜的出生,在于家人看来,未必是件大事,可对宁家人来说,寓意就大不相同了,这是殷女士的第一个外孙女,其喜爱之情,自然是溢于言表的。
    就连宁凯之也动了念头,急着想看到外孙女了,只是,他身份特殊,在中美关系如此敏感的情况下,更没有办法出国过来了,只能不断地打电话催促,让尽快把孩子带回去。
    可婴儿刚刚出生没几天,自然是不能出远门的,怎么也要满月之后再回去,更何况,宁露的顾虑很多,一直想着就在国外生活,独立将孩子抚养大,免得回到国内走露风声,搞得满城风雨,对王思宇的仕途造成影响。
    小家伙很机灵,也很健康,出生的第三天,居然已经会笑了,在四人当中,除了和宁露最亲之外,她和殷女士和宁雪之间,似乎也很投缘,只是对王思宇这位父亲,却有些不感冒,每次抱在怀中时,王璟瑜都哭个不停,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到极为无奈。
    “哇,哇,哇……”王璟瑜双手握拳,咧着小嘴,大声啼哭起来,又一次地卷了父亲的面子。
    王思宇无可奈何,只好把孩子交到宁露的手里,轻笑道:“这个璟瑜,脾气还真不小!”
    宁露莞尔一笑,将胸前的衬衣掀起,露出雪白的乳.房,笑着道:“中午没吃多少就睡了,现在怕是饿了吧?”
    果然,王璟瑜停止了哭泣,张开小嘴,娴熟地含住了母亲的乳.头,尽情吸吮起来,一只小手还在用力拉扯着她的衬衫下摆,双脚连蹬带踹,没半刻老实的时候。
    王思宇就捏了那只小手,摆弄着她嫩白的手指,笑着道:“馋丫头,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只和妈妈亲?如果只是因为奶.水的关系,问题倒是不大,爸爸用力挤挤,也会有的!”
    “去你的!”宁露倏地脸红了,嗔怪地望着他,奚落道:“王思宇同志,你倒是挤挤看?”
    “那就挤挤呗!”王思宇把衬衫的纽扣解开,刚要脱下来,却听到敲门声,忙停下动作,笑着喊道:“小雪,门没锁,进来吧。”
    宁雪推门进来,将果盘端进房间里,坐在姐姐的旁边,笑眯眯地道:“说什么呢,那么热闹!”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在说你的宝贝外甥女,这个王璟瑜同学,她和我一点都不亲!”
    宁雪探过头,望着璟瑜吃.奶的样子,乐不可支地道:“姐夫,还好意思说呢,人家一起相处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当然要和妈妈亲了。”
    王思宇笑笑,伸了个懒腰,有些无奈地道:“没办法,国内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能呆上这么久,就已经很难得了,其实,我倒是赞成岳父的意见,把孩子接回国内,就是你姐姐不肯同意。”
    宁雪听了,赶忙伸出双手,摇着姐姐的胳膊,悄声道:“姐,把璟瑜带回国吧,我特别喜欢这孩子,要是看不到,会想死的。”
    宁露微微一笑,轻柔地拍着孩子的身体,摇头道:“小雪,你们的任务也多,在家里呆不了几天,更何况,咱家里每天客人那么多,也不方便,等孩子大些再说吧。”
    宁雪点点头,捞起璟瑜的一只小脚丫,把玩着道:“姐夫,不是我没帮你,是姐姐太固执了,她这脾气,真是没法,一点也不听劝。”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小雪,要是论脾气,你可没法和我家露露比,就比如那天晚上……”
    “停,停!”宁雪忽然一笑,做出手势,连连向王思宇眨眼,示意他不要讲出来。
    宁露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诧异地望着两人,柔声道:“那天晚上怎么了?”
    “没什么!”王思宇哑然失笑,也不想把糗事讲出来,有损他光辉伟岸的形象,璟瑜出生后,宁雪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已经很是尊重这个姐夫了。
    宁雪拿了一牙西瓜,递给王思宇,咯咯笑道:“姐,是这么回事,有天晚上,他和卫国在酒店里吵架,我帮卫国说了几句话,姐夫就记仇了,就是这么回事。”
    宁露笑笑,脸上又现出一丝忧色,轻声道:“小宇,你和卫国之间,一定要好好相处,千万别伤了感情,让我们女人之间难做。”
    “尽力而为吧!”王思宇微微一笑,把西瓜吃掉,抽出纸巾擦了手指,又探头望去,却见女儿已经眯着眼睛睡着了,小嘴却仍没有离开宁露的胸部,不禁笑了起来,摇头道:“这小家伙,真是可爱极了。”
    “就是,和我小时候一样。”宁雪对这位外甥女,是真心疼爱,用手捏了下她娇嫩的脸蛋,就起身道:“姐夫,咱们去外面走走吧,有件事情请你帮忙。”
    “好的!”王思宇见她神色怪异,感到有些纳闷,不过,还是跟着她出了房间,走到院子里。
    宁雪站在草坪边上,抬头眺望着远方,轻声道:“姐夫,卫国把那些资料还给你了吗?”
    “哪些资料?”王思宇微微皱眉,忽然响起,唐卫国以前搞到的自己那些黑材料,不禁笑着点头道:“已经还过来了,据说只有原件,没有复印件。”
    “那就好。”宁雪轻吁了口气,低头望着有些发黄的草坪,用满是惆怅的语气道:“姐夫,我发现了那些材料后,就和他吵了一架,逼着他把材料还回来,你这里如果有类似的东西,也请交给我,我们是女人,不想介入政治,但也不希望你们搞得太僵,让我们宁家姐妹为难。”
    王思宇笑笑,点上一颗烟,摇灭火机,轻声道:“小雪,请相信我,我的手里并没有那些东西,从开始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动过类似的念头。”
    “是吗?”宁雪微微蹙眉,转头盯着他,寒声道:“可是,姐夫,我和你的人交过手,那人叫李飞刀吧,他居然摸进了卫国的房间里,拿走了些东西。”
    王思宇忽然响了起来,是有这件事情,就笑着解释道:“小雪,那是下面人的鲁莽行动,我在得知消息后,也很恼火,已经批评过两人了,让他们再不许做出类似的举动,东西已经销毁了,请相信我的承诺。”
    “好吧,我相信你。”宁雪点点头,微笑道:“姐夫,我希望你和卫国能够和平相处,如果可能,在事业上互相帮助,那样最好不过了,可千万不要兄弟阋墙。”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摇头道:“小雪,政治太复杂了,有时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我只能向你保证,无论是卫国也好,亦或者是其他的朋友,只要尚有一线商量的余地,我都不会把事情做绝,仅此而已。”
    宁雪稍稍有些失望,但还是笑了笑,点头道:“也好,不过,我好像听卫国说过,你最近在官场上,已经有了很强大的助力,甚至中央……”
    “没有,那些只是传闻,根本不是事实。”王思宇叹了口气,眺望远方,摇头道:“即便真的有,我也不会动用,否则,当初早就有结束的机会了,哪会等到现在,所以,如果卫国或是其他人真的要对付我,那么笑到最后的,一定是他们。”



    第四十三章

    在美国呆了半个月的时间,王思宇便返回国内,他先是去了京城,把王璟瑜的照片,带给于春雷看,也算是给春雷书记一份特别的礼物,于春雷倒没想到,家里又添了孙辈,自然是心里乐开了花。
    只是,在了解到是宁露生的孩子后,他稍稍感觉有些怪异,王思宇在外面的一些风流韵事,他是清楚的,为此还很是头痛,但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会色胆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让于春雷很是无语。
    当然了,这并不妨碍他对小孙女的喜欢,在声色俱厉地呵斥了王思宇后,于春雷总算消了火气,喝了口茶水,就戴上老花镜,把一张张照片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不住地夸赞。
    到了他这个岁数的人,对于隔代人的喜爱,那是平常人很难理解的,看着照片中那个可爱的婴儿,这位京城市委书记和其他老人一样,笑得有些合不拢嘴。
    把照片放下,于春雷当即摸起话筒,给宁凯之打了电话,虽然没有把话挑明,可心中那份得意却是溢于言表,他和宁凯之的私人关系,还是非常融洽的,在政治上的理念也有共通之处。
    这也是宁家之所以会同意,与于家进行联姻的一个重要因素,两家人虽然联姻的时间最晚,王思宇却很争气,捷足先登,这个孩子,就是联系两家关系的一个重要纽带,在这方面,于春雷还是很满意的。
    十几分钟后,当他放下电话时,王思宇已经帮他将茶水续上,又退回到沙发边坐下,他始终不肯改口换称呼,可是在一些细节上,尽量体现出对老人的尊重与关心,免得让春雷书记太过难过,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还担负着家族的重担,身上压力可想而知。
    于春雷把照片收拾好,小心地放了起来,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面色和蔼地道:“小宇,经过审慎研究,还是决定推南粤的周松林同志上去。”
    王思宇神色微变,试探着问道:“那么华中的方书记呢?”
    于春雷笑笑,摘下老花镜,丢到旁边,轻声道:“他还要再等等,五年之后,我下去了,他再补上来吧,在年龄上,他比周松林的优势要明显。”
    王思宇微微皱眉,有些不放心,以怀疑的口吻道:“春雷书记,若论党内资历,周老爷子可远比不上赵胜达,当初赵胜达在初选时,可还差了几票,这次如果推出周书记,有把握吗?”
    于春雷拿起杯子,神情笃定地道:“这是上面的意思,基调已经定下来了,目前还在协调当中,上次没有达成妥协,问题就在于分配不合理,这次换了人选,应该就可以接受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好奇地道:“怎么个不合理法?”
    于春雷呷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语气凝重地道:“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这样可不行,总要讲五湖四海的,否则,不利于党内团结。”
    王思宇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春雷书记,那咱们可算捡了个大便宜,周老爷子若是上去,对咱们的帮助会很大,这次胜算有多少?”
    于春雷含笑点头,赞许地道:“周松林是位儒将,也极有远见卓识,虽然资历稍稍差些,但颇得人心,上面对他的印象也极好,这次成功的机会,大概在七成以上。”
    王思宇轻吁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道:“周老爷子口风倒是紧,竟然丝毫没有露出来。”
    于春雷摆摆手,表情凝重地道:“这大半年时间,就是在最后的冲刺阶段了,不到会议开完,还有很多变数,自然不能掉以轻心了,你嘴巴也要严些,不能泄露出去。”
    “好的,请放心。”王思宇微微一笑,思索着道:“春雷书记,抽时间,我去趟华中吧,去探望下方书记。”
    于春雷摇了摇头,含笑道:“不必了,我已经和他进行过多次交流,这也是他提出的建议,毕竟,南粤省的政治经济地位,也要高出华中一大截,周松林出来竞争,把握更大一些。”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周老爷子绵里藏针,长袖善舞,他能进入中央决策层,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而且,单就感情而言,王思宇也是倾向于周松林的,他和周老爷子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无拘无束,无所顾忌,在方如镜面前,则多少有些放不开。
    两人在房间里聊了半个小时,王思宇便起身告辞,离开了正房,出门后,又遇到了财叔,站在院子里说了会话,他就钻进小车,开车返回城堡花园。
    半路上,正开着车子,忽然接到老神棍打来的电话:“喂,宇少,最近还好吗?”
    王思宇下意识地看了下倒视镜,苦笑道:“还好,不过,接到你的电话后,心里就发毛了。”
    老神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萧索之意,淡然道:“那很正常,宇少,你现在在哪里?”
    “在京城。”王思宇笑笑,降下车速,特意提醒道:“还在路上,所以有话快点说,免得出现意外。”
    老神棍叹了口气,笑着道:“宇少,你倒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王思宇点点头,目光正视前方,轻声道:“没办法,上次的教训太惨重了,都留下心理阴影了,我现在可是有孩子的人了,决不能再出事。”
    老神棍笑了笑,又轻声问道:“宇少,小佳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王思宇把车子驶到道边,停了下来,微笑道:“还好,她的视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即便摘下眼镜,也能看到东西了,学习成绩也不错,在班级里能占上前十名,进重点高中不是问题,小佳那孩子还是很聪明的,和家里人相处的也极好,已经完全融入于家了,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老神棍叹了口气,轻声道:“宇少,别忘了,等到她三十一岁的时候,让她去华西找妙可大师,这件事情就托付给你了。”
    王思宇感到有些奇怪,诧异地道:“老家伙,你今儿说话的语气怎么怪怪的,出什么事情了吗?”
    老神棍眯着眼睛,缓缓道:“我要修闭口禅了,就是以后再不开口说话那种。”
    王思宇微微一怔,有些无语地道:“你又不是僧侣,修什么闭口禅?”
    “一言难尽啊!”老神棍叹了口气,轻声道:“总之,外面的事情,我不再过问了,一心只钻研易理之术,以后,你也不要打这个电话了,咱们也不要再联系了。”
    王思宇有些伤感,却笑着点头道:“那也好,免得被你害死。”
    老神棍也跟着笑了起来,爽朗地道:“那么,好吧,就这样?”
    王思宇赶忙喊道:“等下,我还有几件事情要问你。”
    老神棍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宇少,你们这些人都是有大气运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很简单地解决,根本不用问我这山野村人。”
    王思宇默然半晌,轻声道:“那最后给个提醒吧?”
    “丢掉家里的那盆仙人掌!”老神棍说完,把手机挂掉,叹了口气道:“咱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以后怕是再难见面了。”
    王思宇坐在车里,愣了半晌,才又开着车子,回到城堡家园,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把两盆仙人掌统统拔掉,丢进了垃圾桶。
    张倩影见了,不禁感到奇怪,微微蹙眉道:“小宇,你这是怎么了,还跟花草较劲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以后就养君子兰了,这个全身带刺的东西,我不喜欢。”
    “神经!”张倩影撇了下嘴,又坐到他的身边,悄声道:“小宇,我哥的企业也在忙着上市,你能不能出面打个招呼?”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道:“小影,公司上市的事情,你不用干预太多,条件够了,自然能上,条件不够,打了招呼也没用。”
    张倩影叹了口气,轻声道:“可我哥那边,催得厉害,要不你和他说下吧?”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也好。”
    他和张书成通了电话,就去浴室洗了热水澡,回到房间里,与张倩影亲热了起来,两人许久未曾温存,这一晚就情浓似水,别有一番韵味。
    次日上午,王思宇接到了秘书欧阳吉安打来的电话,在汇报了几项工作后,欧阳又有些谨慎地道:“部长,黄曲市的案子有进展了,那位国色天香娱乐城的董事长,赵青纱女士已经被带走调查了。”
    “嗯,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不错。”王思宇笑笑,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上次和君明书记谈话时,就知道君明书记做过相关部署,只不过,对方的动作比预想中要快,在春节期间动手,确实能减少很多阻力。
    欧阳吉安又小声道:“还有一条消息,有些分不准真伪,外面都在传,说田凤鸣春节去了香港,到现在都没回来,可能是潜逃了,他和国色天香娱乐城的关系很深,搞不好,田部长也要受到牵连。”
    王思宇心中一跳,随即点点头,轻声道:“欧阳,你再去调查一下,如果消息准确,再来电话,我在京城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一周之后才能返回。”
    “好的,部长。”欧阳吉安挂断电话,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碧蓝的天空,喃喃地道:“天气真不错,是个郊游的好日子!”





    第四十四章

    没过几日,消息传来,黄曲市的常务副市长田凤鸣果然潜逃了,他带了一位年轻漂亮的情妇,和某旅游团一起,从江南麓山国际机场出发,赶往香港,又转道去了新加坡。
    和国色天香娱乐城的案子一样,此事在黄曲市官场,乃至整个江南官场都引发了轩然大波,节日的喜庆气氛尚未散尽,人们就又警觉起来,大家都嗅到了一股异乎寻常的味道。
    黄曲市的干部们是最为担忧的,上次调查组来的时候,一些干部就已经惊慌失措了,他们上下打点,费尽周折,才将两只调查组送走,躲过了迫在眉睫的一次危机。
    这些人好不容易安下心,想过个消停年,可没想到,省里又派了专案组下来,秘密调查,这个回马枪来得厉害,在猝不及防之下,国色天香娱乐城的赵总就被带走了。
    在黄曲官场上,常务副市长田凤鸣是很有能量的,耳目众多,专案组带走赵总的当天,他就从特殊的渠道,得到了风声,并且打听到,这次的行动,是省委书记沈君明亲自部署的。
    发觉苗头不对,田凤鸣赶忙给最宠爱的情妇打了电话,又带着提前准备好的两个保险箱,通过旅行团的春节港澳双飞五日游活动,顺利离开内地,潜逃国外。
    他在离开之前,把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非但妻子儿女没有知情,就连年迈的老父亲都被蒙在鼓里,至于那位身为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哥哥,就更加不了解情况了。
    然而,事发之后,却让田凤驹坐立不安,他心里极为懊恼,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惹了大祸不说,还把自己陷入了极为艰难的境地,外面都在传闻,是他通风报信,让弟弟逃跑的。
    田凤驹很想和人解释,但问题是,组织上并没有派人来问,其他人在交谈的时候,也都很小心,刻意躲避了这个当前最为敏感的话题,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他心里不踏实。
    这些日子,来他办公室里汇报工作,联络感情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就像通了气一样,都开始有意无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就连最忠心的几位下属,往这边跑的次数也明显少了。
    田凤驹身为正厅级干部,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因此,他也不敢耽搁,赶忙写了材料,主动向上级领导汇报,试图为自己证明清白,另外,也想顺便摸摸大家的态度。
    结果很是失望,在省委副书记乔戈平和张省长那里,都碰了软钉子,那两位都是非常成熟的政治家,在黄曲市的官场震荡即将到来之前,不可能给他吃下定心丸。
    田凤驹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毕竟身在局中,急于脱身,因此,就又找到省委书记沈君明,提出前往新加坡,劝弟弟归国自首的要求,沈君明却没有同意,只说再等等。
    这样的表态,就显得很微妙了,田凤驹忽然发现,自己的政治生命,已经处于极为危险的境地了,在事态继续发酵之前,必须尽快想到办法,脱离险境。
    他再三琢磨,就想到了顶头上司王思宇,虽说这把火本身就是王部长烧起来的,可对方要达到的目的,未必就是整倒自己,或许,只是敲个警钟,让自己早日认清形势罢了。
    想到这里,田凤驹忙打了电话,主动向王思宇汇报工作,并矮下身段,将自己现在的窘境,和盘托出,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帮助。
    王思宇听了,就笑笑,轻声道:“老田,你别急,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
    田凤驹感觉有门,心中一喜,赶忙问道:“部长,你几时回来?我去机场迎接!”
    “那可不好劳驾!”王思宇笑了,轻声安慰道:“老田,你不要着急,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不怕组织上的调查,更不必担心别人说三道四,对吧?”
    田凤驹点点头,轻叹道:“部长,话虽然这样说,但人言可畏,他们不少人,都把黄曲市工作出现的问题,往我身上引,其实在部里工作这些年,我才回去不到三次,每次也都很低调,对黄曲市的工作,也从未干预过。”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老田,你说的这些是实情,不过,下面的干部出于某种目的,对田凤鸣格外纵容,这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容回避。”
    田凤驹微微一怔,心情又变得紧张起来,忐忑不安地解释道:“部长,在凤鸣的问题上,我的确犯有错误,这些年因为他的事情,也打过几次招呼,他走到今天的地步,我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需要向组织上做出深刻检讨。”
    这话就有些不打自招的嫌疑了,如果放在平时,田凤驹断然不会如此轻率,把话柄交给别人,但现在,他就如同篝火上烤得浑身冒烟的兔子,急着逃离危险境地,也就顾不上冒险了,他想赌一次,靠交心交底来换取对方的信任,只要信任有了,也许就能出现转机。
    果然,话音过后,对面没有声音了,似乎是在思考当中,田凤驹把心一横,又咬牙道:“部长,这是一道难关,还请您多多帮忙,这个时候,也只有您能说上话了。”
    王思宇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凤驹,你给我交个底,在经济上,有没有卷入到国色天香娱乐城的案子里去?”
    田凤驹略一犹豫,就坦白地道:“没有,非但这件案子里没有,其他方面,也可以让纪委来审查只要是公正调查,我保证能过关,部长,我现在担心的,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凤驹,你别急,我先和君明书记联系下,回头再和你联络,好吧?”
    田凤鸣有些沮丧,情绪低落地道:“好的,部长,那我先等消息。”
    王思宇挂了电话,又给省委书记沈君明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先是汇报了在京城跑的几个项目,以及资金落实情况,这本来不是一个省委组织部长分内的工作,但由于身份背景的原因,无论他到了哪个省份,都会被上级们提出这样的要求。
    对此,王思宇在无奈之余,也有些习以为常了,而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念,又使得他对于跑钱跑项目的事情,也很上心,只要能把钱花到刀刃上,当个伸手党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他对江南省还是非常喜爱的,也希望筹措资金,让那边能够发展的好些。
    省委书记沈君明在听取了汇报之后,非常高兴,笑着道:“思宇同志,这些天真是辛苦了,你可为咱们解决了大问题,下次缺钱的时候,还得把你驱逐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点头道:“没关系,我是无所谓的,只要能解决实际问题,跑跑腿,受受气的,都不是问题,就是怕政府那边有意见,咱们不能总踩过界,越俎代庖可不好。”
    沈君明听了,爽朗地一笑,摆手道:“放心吧,别的事情不好说,在这方面,你尽管踩过界,有你替他们遮风挡雨,排忧解难,平湖省长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有意见?”
    王思宇笑笑,话锋一转,又委婉地问起了黄曲市的国色天香娱乐城案件进展情况,这次沈君明能够下决心解决问题,也与他的坚持有关的,王思宇是个不肯轻易服输的人,哪怕坚持战斗到最后一滴血,也不会轻言放弃。
    沈君明手里夹着香烟,语气凝重地道:“思宇同志,案件进行的很顺利,那位赵总经理可是位大能人,通过美色和金钱,网络了一批官员,黄曲的班子烂了一半,省里也有些领导堕落了,教训惨痛啊!”
    王思宇点点头,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试探着问道:“君明书记,田凤驹同志在这件案子上,是清白的吧?”
    沈君明笑了,拿起茶杯,反问道:“怎么,凤驹同志坐不住了,给你打电话求助了?”
    王思宇点点头,会意地笑道:“也可以理解,他现在压力一定很大。”
    沈君明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压力大是应该的,他虽然没有太大问题,可田凤鸣胆子不小,卷走了三千多万,还有些经济问题,仍在审查当中。”
    王思宇心中有数了,微笑着道:“既然这样,还是要给人家吃个宽心丸,要不然,田凤驹同志可要睡不着觉了,工作也要受到影响。”
    沈君明笑笑,掸了掸烟灰,加强语气道:“再等等吧,现在早了些。”
    王思宇是有心要保住这位副手的,就坚持道:“君明书记,可要掌握好火候,烤焦的兔子可就没法吃了,要是化成了灰烬,那损失可就大了!”
    沈君明微愕,随即展演一笑,掸了掸烟灰,慢条斯理地道:“怎么,思宇同志,起了爱才之心?”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接下来,在干部调整问题上,又要有一轮交锋了,有他在省委组织部坐镇,能分担我不少的精力。”
    沈君明笑了笑,沉吟道:“也好,那就按你的意思来,不过,杀一儆百还是要的。”
    王思宇眯起眼睛,寒声道:“杀谁?”





     第四十五章

    三天后,把手头的事情忙完,王思宇返回了江南省,刚刚出了贵宾通道,就见田凤驹带着十几位组织部的干部,手捧鲜花,摆出了迎接的架势,秘书欧阳也在人群里。泡-书_吧(WwW.PaoShU8.COm)
    王思宇向来反对大张旗鼓地搞排场,因此,对于这样的举动,很不感冒,但他也清楚,田凤驹这样的举动,实际上是在下属面前,公开地释放信号,这个姿态已经放到最低了。
    为了不使对方难堪,王思宇也快步走了过去,和田凤驹握手拍肩,很随意地开起了玩笑,两人现在的样子,倒像是亲密无间的搭档,没有任何交易的成分在内。
    经过了官场的历练,王思宇现在的心态,也有些铅华洗净,波澜不惊了,在官场上,没有永远的对手,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以及对权力的无限渴望。
    一切的人和事物,都要围绕着权力转动,没有任何例外,现在,通过努力,他已经成为了省委组织部真正的核心,他此刻的脚步声,就是一种旋律,身后的每个人,都要紧跟这种旋律。
    出了航天楼,来到乌黑发亮的小车前,欧阳吉安迅速拉开车门,王思宇却停下脚步,望向路边的一颗小树,如今天气依然有些寒冷,可那光秃秃的枝杈上,竟然已经抽出鲜绿的嫩芽。
    王思宇凝望半晌,才淡淡地道:“春天到了!”
    “是啊,春天毕竟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田凤驹也和众人一样,把目光投向那棵小树,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心里也变得松弛起来,有了王思宇的承诺,他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很快,众人都上了车子,几辆小车依次拐出,向市区方向驶去,欧阳吉安坐在副驾驶位上,翻开手中的文件,认真地汇报着近期的工作,他现在的样子,更像是一位训练有素的职业秘书,而不是那个才华横溢,却放.荡不羁的江南名记。
    在汇报当中,国色天香娱乐城的案子,介绍的最为详细,这也是王思宇交给他的一项重要工作,到了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了,除了涉黑涉黄之外,案子还牵涉到十余名副厅级干部,省纪委已经组成专案组,跟进调查,这将是江南省近两年来查处的最大一起贪腐案件。
    而逃亡国外的黄曲市常务副市长田凤鸣,也已经联系到了,省里已经派出专人到新加坡,做劝服工作,可即便是带了田凤驹的亲笔信,和家里老人的电话录音,田凤鸣却仍旧百般推辞,不肯返回,对此,相关部门正在和新加坡方面进行磋商,商议将其遣返事宜,当然,由于牵涉到各种错综复杂的因素,这样的工作,很少能真正取得成效。
    省委组织部内部的工作,倒是非常顺畅,新年伊始,就已经派出两组队伍,分赴各地进行干部考察工作,他们此次去的几个地方,也是王思宇上次微服私访的路线,带队的两位处长,也按照王思宇的意图,对孔明仁所在的埔城市干部,进行重点考察。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进省委大院,王思宇回到省委组织部,又与常务副部长田凤驹进行了一次深谈,彻底打消了对方的顾虑,两人就组织部的下一步工作,又进行了深入沟通,其中就包括陈启明的那套人事考核方案,经过王思宇的细致补充之后,这套方案渐趋完善,已经可以尝试着推出了。
    田凤驹看了方案后,大加赞赏,建议上报省委领导之后,先在部分地区进行试点,若条件成熟时,可以全面推广,这样可以规避风险,又能在实践当中总结经验,王思宇笑着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并把这项工作交给他来具体实施。
    当田凤驹那略显消瘦的身影离开办公室后,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他知道,组织部内部最大的隐患已经解除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处理好黄曲案件带来的负面影响,和维持江南省委班子的稳定,这个时候,不能再激化矛盾了,稳定才是压倒一切的硬道理。
    不光是王思宇这样想,其他几位省委领导,也都是这样的心思,因此,周末的下午,在王思宇的倡议下,三位省委大佬都赶到了省政府宾馆,在豪华包间里,打了几圈小麻将。
    当然,大家的心思都不在麻将桌上,而是马上要展开的人事问题讨论上,这次的聚会,其实是带着书记碰头会性质的,只是在非正式场合下碰面,效果也许会更好些,起码,那稀里哗啦的麻将声,能冲淡不少剑拔弩张的气氛。
    省委书记沈君明戴着老花镜,摆弄着手里的翡翠麻将,轻声道:“有好些年没有碰麻将了,手法都很生疏了,很容易打丢张。”
    省长张平湖听了,觉得有些刺耳,虽然没有抬头,却淡淡地道:“君明书记是天生的国手,打得一手好牌,我是要甘拜下风的。”
    省委副书记乔戈平怕两人斗气,就咳嗽了两声,伸手摸了一张牌,含笑道:“既然已经坐到了麻将桌边,就要一团和气,和气才能生财嘛!”
    “乔书记说的有道理。”王思宇把牌放倒,站了起来,拿起紫砂壶,亲自为三位领导续上茶水,他走到省长张平湖身边时,停下脚步,微笑道:“平湖省长,这次去京城跑项目,可是吃了很多苦头,让我看了好多冷脸子,你怎么答谢我?”
    “哟,思宇同志,办了点小事情,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张平湖展颜一笑,打出一张九筒,拿手指着牌面道:“喏,这颗牌你等了很久了吧,拿去吃吧?”
    “碰!”乔戈平抢先伸手,把牌拿了过去,笑着道:“不好意思,这颗九筒我也有用,思宇同志是吃不上了。”
    “看看,被人劫了吧?”沈君明摘下老花镜,含笑望着王思宇,半开玩笑地道:“这就是没看准形势,辛苦忙碌一番,却被别人摘了桃子。”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没办法,几位领导都是麻坛老将,我是要甘拜下风的。”
    三人互相望了几眼,脸上都绽开笑意,张平湖把麻将推开,笑着道:“不打了,商量正经事情吧!”
    “也好,胳膊都有些酸了!”乔戈平也站了起来,回到沙发边坐下,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起来,他现在最大的担心,就是王思宇利用人事调整的机会,扩充实力,对他造成实质性的威胁,这是需要严密提防的。
    张平湖表现得倒很是镇定,他与王思宇之间有过深入交谈,非常清楚,这次黄曲市干部的调整思路,不是摧城拔寨式的一锅端,而是最大限度地保证政治上的均势和平衡。
    王思宇打开公文包,把几份材料交了上来,放在三位省委领导的面前,轻声道:“这里面有三十三位干部的考察材料,除此之外,还有黄曲班子调整的一些设想,都是根据三位领导的意见,综合起来的,请领导们过目。”
    三人都拿着材料看了起来,王思宇返回沙发上,伸手摸出一包香烟,想了想,又放在茶几上,张平湖见了,微微一笑,轻声道:“吸吧,没关系,你破例!”
    “谢谢。”王思宇摸出铮亮的打火机,锃地一声点了火,皱眉吸了几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随手把打火机丢下,目光投向三位省委大佬,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这份材料,无疑就是一份人事蛋糕,王思宇在争取了三位的意见后,很小心地把蛋糕切成了三分,尽量能够照顾到三人的最大利益。
    当然,从理论上来说,这是绝不可能实现的,因为大家都想要最大的那份,甚至是唯一的受益人,这也是常委会上冲突不断的原因。
    为了能够达成平衡,王思宇在这份名单里,没有体现自己的意图,他看好的几位官员,都没有出现在名单上,这次的干部调整,他并不打算争取任何利益。
    原因很简单,他希望能够把这次的冲突平息下来,让众人回到谈判桌上,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而不是继续让矛盾升级,那不符合任何人的政治利益,包括他自己。
    因此,只有他放弃私心,尽量以最公正客观的角度出发,才能获得调解人的资格,也能够让三人信服,这对以后省委组织部的工作,无疑是大有裨益的。
    若是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惑,引起三位领导的反感,那就得不偿失了,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反而容易成为最大的输家。
    烟雾缭绕中,王思宇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笑容,轻声道:“这份名单,是我田凤驹同志反复讨论,共同拟定的,如果几位书记有不同意见,尽可提出来,我会和老田商量,及时调整。”
    省委副书记乔戈平点点头,放下材料,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思宇同志,这份名单搞得很好,考察科目也很细致,很有说服力,我是没有意见的。”
    省长张平湖也笑笑,点头道:“材料做的很扎实,让苏振昌去黄曲的建议尤其好,我非常赞同,至于其他的人选,可以在常委会上讨论,能够通过,就不必再调整了。”
    省委书记沈君明也笑笑,轻声道:“还不错,不用做太大修改了,周一直接上会讨论吧。”
    王思宇心里悬着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次的人事调整方案,若是达不成共识,势必会引发又一轮的争端,那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当初,他给瑶瑶留过一张字条,里面是一些做人的道理,其中,最后一条,就是绝不当害群之马,必要的时候,即便是牺牲自己的利益,他也会坚守这个理念,如此而已!

 楼主| 发表于 2012-3-6 1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六章 终章 (大结局)
   
    得到了三位省委大佬的认可,在周一的省委常委会上,新的干部调整方案只稍作修改,就得到了通过,这不仅标志着,王思宇这位省委组织部长,已经顺利地进入了角色,而且还预示着,两位当家人已经默许了他这位调停人的身份,这对于实现中央领导的意图,有着非比寻常的重要意义。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思宇又开始了他的考察之旅,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足迹遍及江南的各个市县,由于吸取了以往的经验,又没有了告密者,这次的微服私访更加成功,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就是江南政坛最为年轻的省委领导。
    结束了基层考察之后,王思宇回到省委组织部,就把工作重心放在深化干部人事制度改革方面,在原有组织部的干部选拔机制上,建立健全了干部选拔任用提名制度,改革考察机制,完善竞争机制,强化干部交流制度,在用人选人的公信度方面,也下足了功夫,务必使得干部选拔任用方面,公开透明化。
    当然,这部分工作的重心,还是在基层,若是动了省委大佬们切割蛋糕的权力,只怕这项方案也就要无疾而终了,而在基层的推广,就像是种下一棵树苗,只要浇灌得当,就会茁壮成长,终有一天能成为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只不过,新的方案推广下去后,来自基层的阻力远比想象中要大,非但一些平时工作自由散漫的干部们不满意,即便是一些工作勤勤恳恳的机关干部,对新的方案也极不理解,在很多人看来,基层原本就是责任大,权力小,若是再加上紧箍咒,那这头上的乌纱帽,含金量也就无意缩水了,因此,一些地方不出意料地出现了抵制行为。
    面对这种困境,一方面,王思宇派省委组织部的干部下去走访谈话,进行说服教育,另一方面,也在报纸媒体上发表文章,进行宣导,可即便这样,质疑的声音还是如潮水般涌来,一些人利用网络,对王思宇进行公然挑衅,其中一些含沙射影的批评言论,让他看了大为恼火,亲自动笔,写了篇措辞严厉的文章,发到了江南日报上面,各大媒体纷纷转载。
    这篇文章刊登上去,效果自然是出奇的好,颇有些太子一怒天下皆惊的意味,即便是省长张平湖,也打来电话,对他进行安抚,王思宇虽然出了气,但也有些后悔了,不该如此冲动,引发了太多关注,因此在解释了一番之后,就苦笑着道:“现在干点工作,真是困难,经常会引起外界的误解和非议。”
    电话里响起张平湖爽朗的笑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不要理会那些闲言碎语,省委组织部最近搞的那些工作,还是很得人心的,成绩也是实实在在的,省政府办公厅的老张带队下去调研,很多当地群众,对你们省委组织部推行的干部改革措施,赞不绝口,我看时机成熟时,可以全面推广。”
    王思宇眼睛一亮,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把手中的签字笔丢下,摸着电话起身道:“平湖省长过奖了,这套干部人事改革方案,在理论上是行得通的,但还有很多缺点,需要靠时间来检验,在我看来,实践和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二标准,缺一不可,有时候太急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省长张平湖听了,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点头道:“说得好,思宇同志,有件事情,要和你提下,过些日子,李青山副总理要来江南省考察,为期三天,到时,希望你也一起陪同,要做好功课啊,李副总理向来很严厉,经常会把干部训得无地自容。”
    王思宇心中一懔,忙点头道:“知道了,平湖省长。”
    李青山副总理地位尊崇,在党内享有极高的声望,也是本次换届的大热门,其声势还在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之上,他到江南省考察,江南省委班子的领导自然要重视起来,不过,这个消息最先从张平湖省长的口中透露出,这就又有些耐人寻味了。
    事实上,由于上次春节期间,送了一幅《江山如此多娇》过去,王思宇与这位封疆大吏的关系已经改善了许多,这也是王思宇动了心思的地方,那幅山水画里面的寓意,对方应该很容易就猜到,只是两人都未曾点破而已。
    政治是复杂的,复杂到很难用语言去形容,作为一名年轻的官员,在和这些政坛老将打交道时,王思宇除了在姿态上放得很低外,也尽量讲求一定的艺术性,避免激化矛盾。
    国内的政治派系,无论是偏左,还是偏右的,都给自己贴了路线正确的标签,己方的成绩和对方的缺点,都是要用放大镜来看的,都把真理的解释权掌握在手里,没谁能够例外,即便是派系中德高望重的大佬们,也经常在媒体上喊话,争取群众的支持。
    这有好的一方面,说明国内的政治在公开透明化方面,有了喜人的进步,而不足之处也很明显,那就是将党内的一些分歧,向外扩散出来,不利于维稳的需要。
    而当今的世界动荡不安,国际局势变幻莫测,对于国内而言,没有什么比维持稳定更加重要的了,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社会与政局的稳定,让老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不必生活在恐怖的阴影之中。
    王思宇这个思路,与李青山副总理的观点不谋而合,李副总理这次抵达江南省,是考察民间借贷问题,要求江南省委班子,尽快采取措施,遏制民间借贷的高利贷化倾向。
    在三天的时间里,王思宇和省长张平湖陪同李副总理,走访了多个城市,在之前的微服私访,他手头掌握了大量的基础材料,对于李青山副总理的这次考察,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这天晚上,李青山副总理兴致极好,在用过晚饭后,就把王思宇叫到房间里,询问起他的工作和生活情况,王思宇极为恭敬地做出回答。
    在闲聊当中,李青山副总理提出了一些问题,都是关于换届之年出现的,其中有几个问题比较尖锐,包括左右派之间在意识形态里面的纷争,以及出于对换届之后人事问题的担忧,引发部分资本外逃的问题。
    这样的话题,其实非常敏感,王思宇有些惊诧,李青山副总理为何要争求他的意见,不过,在稍作思索之后,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观点。
    提起上诉两个问题,就不得不提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在王思宇看来,这位老人家曾经以超人的胆略和气魄,解决了当时困扰国内的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改革开放的问题,老人家以崇高的个人威望,和高瞻远瞩的政治头脑,将国家从一个经济濒临崩溃的状态,推进了快速发展的历史时期,如果没有当初的决策,也就不会有繁荣富强的今天,这份造福子孙的历史功绩,无人可以替代。
    其二,就是解决了接班人的问题,在高层政治当中,这个问题一直是最为困扰的,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古至今,任何朝代都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若是不能妥善处理,会留下极大的隐患。
    然而,在远离了强人政治的时代,国内各派系互相间的牵制,使得解决这两个问题变得极为复杂,也非常敏感,如果处理不好,一颗心脏就会分为左右两瓣,未等到真正的敌人找上门来,自己就已经陷入到无穷无尽的麻烦当中,实为不智。
    王思宇真切地希望,这个严峻的问题能够通过协商,早日解决,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讲出来的,否则,将面临着许多麻烦,很可能各方都不会买账,轻者揣着明白装糊涂,毫不理会;重者群起而攻之,惹祸上身,甚至会连累于系,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他还是委婉地暗示,今年的维稳工作重心,其实是在党内,也是在高层,是摆在每位高级领导面前的一道难题,能否顺利地解决,关系到了整个中华民族兴衰存亡的命运,这需要智慧,需要勇气,更需要高度的历史责任感。
    在听了王思宇隐晦的发言,李青山副总理也陷入沉思当中,沉默良久,他才点点头,轻声道:“是啊,你的意见,我会带回去的。”
    王思宇见状,忙起身告辞,离开了李青山副总理的房间,返回家里,他洗过热水澡后,进了书房,看了会文件,就又拿起签字笔,在本子上写了那幅对联:“无边春色来天地,有志金龙越古今。”
    凝视着对联半晌,他又写了个来字,这个字有些特殊,里面不但有皇天后土,更隐着一个平安的‘平’字,天下太平的‘平’字,不可动摇,而这个天地,自然是‘华’夏的天地,当早日确立,方为上策,只不过,要想在一次会议上,确立两代核心,这样的难度,只怕比登天还难吧?
    王思宇放下签字笔,走到窗前,点燃了一颗烟,望着窗外绚烂的烟花,陷入了沉思当中。

 楼主| 发表于 2012-3-6 12:50 | 显示全部楼层
    尊敬的读者朋友们,此书不是我写的,直到昨天我才看完。这本书上传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尽管绝大多数的读者朋友们都不会满意,但我却是觉得,无论是该写的,还是不该写的,都已经写过了,若是放在古代,只怕写到一半的时候,那啥就已经搬家了。
    直到现在,从新闻上看到了很多国家动荡不安的局面,颇为感慨,相比那些每天生活在恐惧当中的人们,现在的生活,无疑就是最好的了,是无数人都难以奢求的了,甚至是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以往都是以批评为主,可到了现在,忽然发现,即便带上更加有色的眼镜,也挑不出什么问题了,国家在亲民爱民的政策上,已经做出了很多,这样的仁政继续下去,必将使得我们的国家,走向新的辉煌。
    这本书上传完成了,到现在没有被和谐掉,无疑是个奇迹!
    本书的读者朋友们相忘于江湖了,祝大家生活幸福,美满安康,88!

发表于 2012-3-12 18:1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比你先看完一周呢.看了2个通宵

发表于 2012-4-12 12:51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不是中国的每个男人都有这种我为万能、他人皆奴仆的君主思想呢?所有的好事占尽,连基本的人伦道德都可以不讲却自翊为明主?现代女性却有那么浓厚的封建女人的为仆为妾的意识,可能吗?文章中透露尽了中国部分自以为是男人最表层的事业追求和心中最阴暗的性的企盼!

发表于 2012-4-12 15:14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吾老矣 的帖子

我是从农村长大的小女子,虽然只是一个不为外人道的小市民,但一直以来知道自尊自重守好本分。我的女性朋友中有一些不乏在小地方还算美女的人,但基本上与我们这些平凡的一样,遭遇着诱惑但恪守着本分,宁可守着不出众的男人守着自己的完整的家,也绝不为奴为妾!虽然生活中难免有不如意有遗憾,但精神上却独立自由。想得到如书中写的那类女人,不过是千百年来在男权社会中而在男人心中留下的阴暗,生活中不敢公然冒历史发展趋势之大不韪而在书中的意淫和宣泄。
  当前版块2016年12月1日之前所发主题贴不支持回复!详情请点击此处>>
复制链接 微信分享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