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报纸
16号一早,“K粉哥”就跟我嚷嚷,24小时开始倒计时了。这是令人愉快的事!我抬头瞅着时钟,看着指针“咔嚓咔嚓”地走动,心想刚进来时,时间长得象一整匹绢,现在也仅剩下只够做裤衩的寸头……时间面前,哪怕是铁板一块,也会被剪得粉碎。
上午,道子里依旧只留下我跟“破坏哥”。但今天报纸来得挺早,我打开翻阅。
等了九天,终于上报了。当日“南充要闻”发了一则消息,指称我“网上侮辱他人,公安依法查处。”
其中将我称作“王某某”。我想我敢公然侮辱他人,他们干嘛不敢公然写我的真名呢?难道还怕我出去告他们公然侵犯隐私?出来后,我看包括南都等报纸都写的我的真名,这是个有趣的反差。
且该文署名是“本报记者”。
我拿出十来天的报纸,快速地查询,想看看“本报记者”是否是个常用的名字,可翻完了所有篇幅,发现就这篇稿子有。
奇怪的现象。
等了九天,可看到上了报,心里还是想法。虽这是件小事,但上了报很明显是在表态,看来出去后将有一个漫长的维权历程。
“二号道子,出来放风。”警官在院头喊道。
四号道子走出一长串道友,跟我俩并一块儿,坐在院里晒太阳。
“王哥,你上报了。”隔壁道长拿着报纸,笑嘻嘻地说。
可惜我不能矜持作名人状。
“这意味着,也许今天他们就会放我出去。”我分析。
“怎么会?”他诧异道。
“等了这些天,他们都没报,在我出去之前一天报,表示他们选择坚持这个处理。”
“跟今天会放你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跟他解释直觉呢?
“也许怕出去时节外生枝吧。”
后来事实应验了这个直觉。
不过,总的来说,也还淡然。很快用“尼玛时间反正在走”这意念压下了这消息带来的不悦。
中午时,劳动回来的人也都知道了,拿我打趣了一通。
“还有二十个小时。”“K粉哥”上床前宣布道。
今天轮到我值午班,我走来走去,可没办法集中精力。只好用笔在纸上留下一些片段。九天多,记了几千字的笔记。
“还有十八个小时。”“K粉哥”起床时看着钟说。
“还有十七个小时。”学习时我强调。
“还有十六小时。”出去劳动时“K粉哥”声称。
下午道长留在道子里。
这时进来一个“新贼”,二十来岁,光着脚,目光呆滞。
他一进来就带来一股浓厚的异味儿,身上很肮脏。
道长捂着鼻子问他犯了什么事,他老不吭声,半晌才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我们知道他因在超市偷了一点食物,被判五天。
道长实在受不了他的气味,打床下翻出几件旧衣物,要求他洗一下身体换上。
“破坏哥”将他领到外间,给他寻出根毛巾,让他洗漱。
“妈的,真受不了。”道长厌恶地瞧着他。“至少两个月没洗澡了。”
这孩子用毛巾草草地沾水在身上抹了两把,将旧衣物脱下,换上了道长给他的衣裤。
“把这些洗了,”道长吩咐道,“一会儿晾在外面花园里。”
没想到,这个决定遭到了抵触。
“只有五天,不用。”这孩子呆立在那儿低声道。
我承认,就连我这会儿都产生了想踹他的冲动。
“什么?”道长吃惊道:“你他妈这堆东西这么臭,让我们怎么活?只有五天,你说得倒轻巧。少说废话,给老子洗。”
那孩子迟疑了一会儿,放水洗起来。“破坏哥”向水池中倒了大量餐具洗涤液。
“你看看,你看看!”道长捅我,皱眉指着放水口
洗衣水象墨一样黑。
道长走到门前,向警官请示,要求给一些热水,给这孩子洗澡。
“老子今天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喷喷香。”
……
劳动的人回来了,大家都好奇围观新人。
“给支烟”,“K粉哥”边问我讨烟,边瞧着时钟,“王哥,还有十四个小时,我们就自~由了。”
吃过晚饭,离"自~由"大概还有十三个小时。
“王剑波。”警官在门外喊。
“到。”
“会见。”
大伙儿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纷纷拍我肩膀,我走出了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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