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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天黑,萧小芸都没有醒过来。我守在她的身边,心里七上八下的。萧小妍看到我这副样子,似乎有些不忍心,说:“你先回去吧。”
我摇摇头,说:“在她醒过来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萧小妍和她老公对视了一下,又说:“那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又摇摇头,说:“我没有胃口,你们要是饿了就出去吃吧,我在这里守着。”
萧小妍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直到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她才站起来,说:“你真的不去吃东西?”
我点点头。“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了?”
我恩了一声。
“要不,我们给你带点东西上来?”
“不用了,”我说:“我真的不想吃。”
萧小妍两口子出去了。我站起来,长长地叹了一下。病房里另外一个病人的家属对我说:“不要担心,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对他笑笑,说道:“谢谢你!”
那人递了支烟过来:“抽支烟吧。”
我接过烟,拿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吐出,然后和他闲聊起来。
他说他姓王,叫王车洪,今年都已经四十六岁了,原本在棉纺厂工作,几年前下岗后跟朋友亲戚凑些钱开了间面馆,病人是他的爱人,几天前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来,左腿骨折了,大概还要住上些日子。
“生活过得不容易呀!”老王叹息,“我那孩子还在读中学,开销很大,现在爱人又这样,既影响生意又……唉,难呀!”
烟雾缭绕中,我看到老王一脸的苦恼。
我正待说话,忽然一个小护士跑了进来:“谁?谁在抽烟?”
我和老王面面相觑。
“赶快把烟灭了!”小护士厉声说道。
我耸耸肩,把烟往地板上按了按。
接着小护士“严正”申明病房内不许吸烟,否则将按有关规定进行罚款。直说得我和老王脸一阵红一阵白。待到她出门之后,老王才说:这小丫头,还挺凶的!我嘿嘿笑了两声,算是回应。
“你爱人出了车祸?”老王问我。
爱人?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我尴尬地笑了一声,说:“她不是我爱人。”
“哦,你们还没有结婚,对吧?”
“不,她不是我女朋友。”我忽然觉得脸烧得厉害。
“不会吧?”老王一副觉得不可思议的样子:“看你对她这么好!”
我苦笑,没有说话。
这时,病床上的萧小芸忽然动了动,我见状连忙凑上前去。萧小芸微微睁开眼睛,满脸茫然地看着我。“我,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她微弱地问道。我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这里是医院。“我怎么会在这里?”萧小芸艰难地抬起手,我伸出手去,把她的手攥住。“不要动,”我说:“你现在还不能乱动!”萧小芸眼角溢出了两滴泪水:“我要回家,文宇,你带我回家吧,我不要在这里!”我感到鼻子有些发酸,我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好的,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家!”萧小芸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文宇,你不要我了吗?文宇,为什么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我,我一个人在隧道里面爬,好黑好黑,我爬得好累好累,文宇,你到哪里去了?你为什么不在我的身边?”我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轻轻替她擦干泪,我说:“傻丫头,我这不是就在你身边吗?不要胡思乱想,乖乖的,好好休息,不要乱动,乖一点,听话,啊?”
我似乎回到了和萧小芸热恋的那些日子,我的心一阵阵的悸动,我的血脉在慢慢地收缩。这样的夜,我忍不住想问自己:我究竟是谁?我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病房里惨白惨白的床单、惨白惨白的墙壁、惨白惨白的灯光,让我的思绪也变得惨白惨白。
白色象征纯洁,同时也暗示着死亡。这惨白惨白的氛围里,是否寓意着我的某些东西或者是某些情感正在死去?
我无从知道,我只知道,我所握住的那一只手,冰冷得可怕。而那只手的主人,看着我的那种眼神,更是让我九霄惊魂。
萧小妍夫妇回来的时候,萧小芸又沉沉地睡去了。萧小妍给我买了一些烧烤,还带了一瓶饮料。“吃点吧,人是铁,饭是钢。”她说。我摇摇头,说:“我先回去了。”我告诉他们,萧小芸曾经醒过,医生也曾经来过,简单看了一下,说是没有什么大碍了,现在主要是休息。我还告诉他们,我请了个看护,专门照看萧小芸,让他们放心回去休息,最后我说,我明天再过来。
从医院出来,我心情十分沉重。我心力交瘁。我感觉很饿,可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我拿出电话来,拨打龙晓菲的号码,我对她说:“我好累,你出来陪我吃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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