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青年时代的热恋
专业学习了两年后,我们在A地实习的日子,是一个阳光和煦,春暖花开的季节;这和我们人生的季节正好辉映,青春光鲜,朝气蓬勃,浮想联翩.
鹏就在那时侯走近了我,相识没有什么特别的场景,其实他的名字我早就听说过——一方面因为他是当地为数不多的科班出身,一方面因为他的复杂婚事人尽皆知.
在没有认识鹏之前,凭着人们褒贬不一的传说议论,我对他的看法也在两方面:读书有成,佩服仰敬;婚事复杂,不可思议.
鹏住得离我们实习的单位不远,我们几乎天天可以碰面.那时候,我人特别精神,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劲,包括走路也是风风火火,迅疾如飞.所以,即使碰面,我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注意和观察鹏,大概的印象就是中等个头,皮肤白净,温和沉着.微胖.英气.
鹏走路与我相反:不紧不慢,优雅从容.一来二去,有些熟了,远远地或者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只轻轻点头,例行公事般简单的微笑和招呼:你好!我这边也照例回应:你好!然后各自前去.
我们实习的一帮学生成天唧唧喳喳,蹦蹦跳跳,心事不多,束缚很少,每个人每天都快乐轻松得象燕子飞来飞去似的一样兴奋,特别是我们十六个女生,早上睡醒后在房间里边梳洗还边唱歌,有时候是轮唱,有时候是合唱,有时候又是二重唱甚至三重唱——都是无意识的,因为心情闲适愉快.怎么不愉快呢,眼看苦尽甘来了啊——就要有自己的工作(那年代能有工作是很自豪的),就要有自己的天空了,就要可以自由自在了,也无需再挑灯夜战,倍受煎熬了.晚上,也攒足劲儿地疯玩:要么伴着磁带群魔乱舞,要么你追我跑地嬉闹打跳,要么就拿谁谁的男朋友品头论足,极尽开心......
我们就这样边实习边生活着,撩拨得该单位和当地外单位的许多男同胞情海泛波,跃跃欲试.可是,女生们矜持以后都很失望,一致认为所有这些在我们面前大显身手的男人里面,英俊可心的实在太少太少了.大家私下窃窃私语说,鹏倒是蛮不错的一个小伙儿,给人很男人,很人才的样子,然而,可惜是名花有主,有人守着的了,不错也是等于别搭了啊.....议论完毕彼此就故意互相取乐:嘻嘻哈哈,又唉声叹气,......所以,那些跃跃欲试者,大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当然,这当中没有鹏在内.鹏的女朋友兼准夫人(领证了但没举行仪式)对鹏看管甚是结实严密.
不知不觉地,我们也见过了鹏的女朋友,跟传说里吻合:身高适中,苗条丰桌,黑发批肩,漂亮时尚,一个青春的发廊妹妹,叫青.她跟鹏在一起走路时,我们也友好的互相招呼.
听说,当年青主动疯狂追鹏追得很执着很辛苦.几年来,虽未正式办理婚事(鹏不太喜欢,一直拖着犹豫),但其它都是行同夫妻.
为了能看住鹏,青后来干脆不再去发廊做事,决心要整日里来看管守住她这得之不易的爱情.我们女生那时候在背地里,都很佩服青在自己的爱情面前,如此地勇敢,坚定,和痴情.
周末的一个晚上,女室友们都回家去了,我由于害怕坐车,本周坚持自愿留下来为大家看门.
我刚和衣躺下,就听见有女声在附近大哭大闹的,在如水般寂静漆黑的夜里,这声音张显得特别刺耳清晰;接下来,偶尔又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零乱频繁,急促匆忙地响起.我想,莫不是有谁出了什么事情?
我马马虎虎地穿上衣服就开了门,想也没想地径直朝着哭声奔去.
一看,原来是青蹲在鹏的门口又哭又闹,念念有词;鹏则吸着烟,站在远处,一言不发,烟火在黑夜如注的空气里明明灭灭的反复.
他们两人都没告诉我原因,只听见青哭诉着重复了好几次:你就是喜欢上了人家,你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不知道了?告诉你,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今晚不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
我尽管不知道青一再地提到的那个"人家"是一个怎样的谁,但我分明感到青是吃了这某个"人家"的醋了,而且吃得很深,要不,她怎么这么伤心蛮横?我很理解青的心情,但由于不是很熟悉很友近,我无法过问太多的详情,也无法评论鹏的是非.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安慰青别想多,好好跟鹏说.
青并不搭理我,除了自顾自的哭说,就是一次次向鹏发难.我怕鹏这时候在我这个外人面前,架不住男人的尊严,生气到极点后对青再失手出气,所以总劝鹏要放平静再放平静,带青回屋休息;同时,如果青误会了什么事儿的话,多给青一些明确的解释和抚慰.
鹏在我的坚持下,和我一起去扶青起身回屋.可是,青不买帐,站起来就往外猛跑,边跑边威胁鹏说她不想活了,还不如跳河淹死算了.......转瞬间,人就在我们的面前消失了.我和鹏没有商量地紧张起来,赶紧跟人家户没说明任何原因地借了大电瓶和自行车,顺青消失的路口尾追而去.在出发不远的路边,我们就追上了青.好说歹说,总算制止了青跳河,可是,她却怎么也不肯再跟鹏回他们的住处,耍赖说要回娘家.
娘家就在河对岸,鹏主动地背起青(说脚跑崴了),我给他们帮得上的忙就是推自行车和打电瓶.送回去了青,任凭青怎么耍性子挽留鹏,鹏都坚持说明天加班,不能同住在娘家,表情几乎为零.鹏把青交到她大人手里,唠叨了几句套话,就和我一起往单位的住处赶,路上,我们很少说话,也没有在再照着电瓶骑车,他推车,我照亮.
到了的时候,鹏放好车.说,真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要我不要见笑,青就是那样的倔脾气.我回答说 没什么,不会笑话他的.
完了,他先送我回房间,停在门口等我关好门,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之类的,就离开了.
夜已经很深了,我宽衣解带,倒头就睡,没想过青和鹏之间晚上发生的这个闹局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儿.
以后,鹏和我见面,照样简单地打招呼.青却不再吱声,她只在有时候找不见鹏的时候,会在路上拦着我,或者跑到我们的房间来,徒头徒脑地问我说:看到吗,人呢?起初,我并没有意识到青问话里的敌意,所以就总是照实回答.想,她只不过是想为了尽快地找到鹏,既然她指定要问我,我知道就告诉她,没什么.
我们工作嬉笑的日子,青守着鹏同吃同住的日子,都日日照常向前流转;我们也都各自为阵,互不相干.
眼看两个月的实习即将期满,给我们带队的班主任接了学校的通知,要求按照学校以前的制度,实习结束,必须为回报接待实习学生的单位,举行一场答谢晚会.
为举办好这场学校反复强调高度重视的隆重晚会,我这个文娱委员在班主任老师的指挥监督中,开始各种筹备与安排,组织大家有心参加演出的同学报名,选节目,报节目,训练,彩排;为需要录音机的所有节目四处借机子,找磁带;为提气氛准备各种舞台灯光,道具,设计布置舞台,幕布;为自己报名表演的节目加紧与搭档重复对戏对词,背词;还要为作为主持人之一,抓耳扰腮的负责写台词,口干舌燥地背台词......忙得一塌糊涂,甘心情愿,无怨无悔.
在这样的忙乱里,我没有特别地给自己灌输这样的意识:鹏是如此不能随便去打扰的男人,青为深爱的鹏已经吃着那个什么"人家"的醋都到那么伤心绝望了......
经常碰见鹏,因为时间长了,在潜意识里觉得他已经是很熟悉的一个人了,所以后来,我就找他借录音机(他自己的).我该借的能借的地方都已经借过了,可台数还是凑不够,有几个节目严重被耽误下来,我非常着急.就找班主任,班主任说他也辙了,介绍说他听见鹏好象有,要借来用用.我说已经借了呀.他告诉我说,那你让鹏帮忙再在他的熟人那里借几台,这里,他们人熟些.
我赫然开朗,就按照指点去找鹏请帮忙.
这一次,我是特意和一女同学去了鹏的单位找他.鹏听了我们的难处后,表示乐意帮忙.我们回场地后的不久,鹏就拧来了我们需要的录音机,有的,还特意新买了我们需要的磁带装在里面.
我们感激万分.鹏看了会儿我们的排练,说了几句公式一样的表扬话儿,就又回单位上班去了.
之后,又随意地来看过我们几次.
等规定的演出日期到了,我们的节目也排练准备好了.实习单位的领导,观看了我们的预演后,评价很高,一得意,就请来了许多友邻单位的同志来观看晚会.鹏也在这些被请的同志中间,我每次一报完幕,因为方便,就总坐在鹏他们坐的第一排或者歇息或者打理别的杂事儿,有时候,也顺便帮他们添加点茶水什么的.
因为还是仲春,为趋薄寒,第一排的坐位后边都放了火盆.鹏有次上了洗手间回来,也算顺便吧,见火小了很多,打杂的后勤又没见人了,就随手往所有的火盆里都加了杠碳.
据说,正在加我身后的火盆的时候,青刚巧赶拢场,就看见了.我并不知道.
我们的晚会演出非常成功,当地的电视台也来录了象.我和一男同学搭档的相声,由于精彩得比较另类(唯一的一例女口相声),当场晚会结束就受到总结讲话的领导的特别褒扬.鹏不但在我们表演的时候和其他人一同给出了数次激动的掌声,在领导表扬我们的时候,也同样鼓掌活跃积极.
据说,青也看见了.我仍然什么都不知道.
晚会在浩浩荡荡出场的同志们的谈笑,评说,议论声中,意犹味尽地结束了.班主任和我们大家共同收获了大把的自豪和满怀的喜悦.
正在我们兴奋得差点过头了的时候,有人惶惶张张地跑来报告消息说,青在和鹏大闹拼什么命呢,揪着鹏的衣领又踢又咬又骂,怎么也拉不开......
我们几个跟鹏已经混得熟悉的女生,随着许多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匆忙赶过去了.
我们被堵在厚厚的人墙后面,还没有挤进去看个究竟的时候,有女同学就轻轻拽了我的手低声对我说:听,好象青骂到了你呢.接下来,我们几个女生也都听见了这样的骂声,叫的是我的小名.罪名就是数落鹏在悄悄地喜欢着我:说什么整日里在路上跟我眉来眼去,喜笑颜开;说什么我排节目鹏干着急,四处帮忙又借录音机又新买磁带;说什么鹏为讨好我,整晚上老往我身后的火盆里加火;说什么我演节目得表扬鹏争着在鼓掌......最让人们和我自己震惊的,是青居然说我前一阵去劝他们吵架,是鹏早就和我商量好了的,回来的那晚鹏和我住在了一起:理由是鹏碰见我就爱笑,就爱打招呼;因为想陪我,所以鹏才在那晚不陪她再住娘家......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污蔑和辱骂,所有的人都把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半信半疑的目光集中拢来,好奇地搜寻站在人群背后已经呆若木鸡的我......
大家劝告的越紧,鹏堵嘴的越急,青骂我骂得越凶狠越难听......热血汹涌的我此时除了委屈,就全是庞大无边的愤怒,愤怒......
我忍无可忍后,任凭几个女同学怎么拉扯吓唬,都于快要头脑爆炸的我,无济于事.我想:我不能让青再这样胡说八道地当众侮辱我人格,我的清白,我的尊严!我还是一个没有毕业的学生!我要当面告诉她:她太荒唐!她太撒野!她太不象话!
我憋足了所有的力气,挣脱大家的拉扯,不顾一切地拼命冲破人墙,挤到鹏和青的门口.可是,鹏看见冲过去,立即惶恐地关上了他的门.
青还在里面和鹏纠缠胡闹,骂我的频率明显地降低下来.
可是,那一刻,由于这锥心的刺激来得太突然,太超度,我已经疯掉了,我分不清东西南北,也顾不上张三李四.我只顾地对着鹏和青的门,厉声地发出我单薄无辜的申明,犀利尖锐的警告.....青仍然不停止她的哭骂,鹏就在里面跟我陪不是......接下来,我几乎毫不犹豫地就举起鹏门口笨重的老木椅,对着鹏那阔大的玻窗疯狂不停地一直砸下去,砸下去......我真的如同疯了一般,当那巨大的侮辱如此唐突地凸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那么伤心,难过,委屈......
玻璃粉碎的声音和着我无辜的哭声在人声鼎沸的夜晚,一齐悲痛欲绝,撕心裂肺地划破漫漫长空,隐隐地飘散消失在遥远的天际里......
碎烂的玻璃粉末混和着我满脸冰凉密集的泪水,一滴一滴匆匆地散落在我的脖颈和发际里......砸烂了大片的玻璃,我坠在窗棂上哭得肝肠寸断,泪下如雨......任凭别人怎么拉怎么劝,我就是不愿离开不愿罢休,我强烈地要求鹏必须站出来在众人面前,给我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跟他怎么怎么样了的.....
鹏在我的呼吁呐喊里,在青的激将鼓捣下,坚决凛冽地站出来了.
当着看热闹的所有人,鹏沉沉地说,青是什么人,大家不是不知道,从强加给我她的爱恋到诱逼领证的这些年里,她就今天怀疑他跟这个女人好,明天怀疑他那个女人好,从没让他感到安生,宽松和自由过.现在居然连任何事情都不愿意去做了,天天就跟着他捕风捉影的胡说胡闹,他实在是受够了......今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这个女人他不能再要了......至于他跟我,没有青胡说八道的那些什么什么,仅仅是给我的实习帮过一点小忙而已.他最后特别强调我还是个学生呢,他不会象青想象的那样就动了什么歪脑筋,打了什么歪主意.
接着,鹏让与我同来的女同学领我去把脸洗了,送我回寝室睡觉.鹏这措辞激烈的演讲,青也许当时是被怔住了,也许是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反正,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鹏回屋去后,急切要求青家里已经赶来的大人把青带回去,说他想一个人清净清净.青后来就哭丧着脸静静地被她的大人强拖回了家去.
所有围观的人也都散了,
我们毕竟不是小学生了,所以没有人及时就去把这么难堪的倒霉事儿,马上报告给带队的班主任老师.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就在我们离开后的不久,鹏主动敲开了带队班主任的门,认真负责地向我的老师叙述并解释了所有的事情,一再申明说我没有什么错误,有错的只是他,建议老师不要给我什么惩罚或者处分.一切都是青的误会多心而已.请求原谅.
当然,因为我确实真的没有什么主观上的错误,老师不但没有处分我,见我情绪低落到极至的那一段时间,同学中间有的也揣测议论得纷纷纭纭,老师反倒给我了许多格外的安抚,并努力帮我消除在舆论上比较负面的那些传闻,所以事情得以最疾快的平息.
我也原谅了鹏,没有再找他提什么所谓的要求.但是,从此,不再愿意碰见他,招呼他;他招呼过来,我也不回答;他说对不起,我说没必要,也不想听.
几天以后,我们结束实习,重新回学校继续上课,相继就忙着准备和毕业的所有事宜.我也想开了些.想,就当自己运气不好,倒霉做了恶梦一场而已.虽然沮丧,但是挺着.
没过多久,我收到厚厚的一封信,打开看,是鹏写来的.我认真看了就收了起来,没有回信.我想,因为他,我已经无辜地受到了深深的伤害,无论荣誉,还是心灵,所以,我不想再搭理他,甚至还非常怨恨和鄙视他怎么自己那么高的素质,那么高的文化,却讨来那么一个低劣烦琐的女人耍朋友,做老婆,不是一个有什么追求有出息的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鹏就写信,我就沉默.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离鹏工作的地方不是多远.鹏最先来看我,买来许多生活里用得上的东西.我客气的接待了他,但是带着情绪.
可是鹏不畏惧我的情绪,一次一次反复来,不止步,也不退却.并且说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学生了,有自己喜欢的工作,可以轻松和自由了,要我尽快忘了从前的不快,高兴和开心地工作与生活,他都替我开心着.
青又知道了鹏在和我来往.三番五次地跑来我工作的单位和我算帐,不是打,就是骂,极尽种种偏激的手段和办法.我先前顾及才到新单位的形象和面子,同时,不想和她那种人一般见识,觉得折扣了自己的身份.大家也都说,遇到青这样的女人,等于秀才遇到兵,不必在意.他们都已经习惯了的.
但我私下里却告戒鹏,不要再来我这里.鹏应承归应承,行动归行动,来还是继续要来的,而且来得更勤.他说他没有办法管住并控制自己,他什么都不会怕的.
青就干脆住下来监督我,监督鹏.每次,看见鹏跟我说话,却并不骂鹏,只骂我,还对我动手动脚的.鹏每次都厉声斥责她,但她不听我的警告,也不在乎鹏的斥责.
我们就都不理她,她就找理由让鹏帮她这帮她那.鹏非常不愿意,又没有办法,我就劝他说没关系,你们都那样了,还记那么死的气有什么意思.
有一次,鹏因为过生日,请了我们很多人吃饭,青来了,找了个借口又想来打我.这一次,在众人面前,我让她逼得实在恼怒极了,不打算再放过她,就痛痛快快地和她干了一仗.鹏和许多人夹在我们中间忙乎,可是,那时我年轻的血性里涌上来的那股脾气,已经早让我完全放开了所有的顾虑,包括冒着哪怕干掉工作的风险,我都已经觉得无所谓,坚持非得当时要好好收拾收拾面前这个数次野蛮无礼不讲道理,又没文化又没教养的劣女人.......
所有人的劝止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在青一次次的寻衅后,我给鹏大声招呼说对不起了,今天我不再害怕她了,什么也不再害怕了.说完就迅速地迎战上去......结果,打得青鼻青脸肿,一塌糊涂......并在此勇敢坚决地指着青,恨恨地宣布:你天天说我在争这个男人——跟你说清楚了,不管我喜不喜欢,高不高兴,爱不爱他,这个男人从今天起我争定了,他就是我的了,你没有权力再来时时刻刻跟踪他,监督他......
我这一番血气方刚的宣言,把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撼了,包括我自己.鹏沉沉地默默离开了,他没有办法.青和我,两个女人,此时,他对谁都失去了控制的能力.
青当场装着晕倒,大家手忙脚乱地抢救......我茫然地走出这混乱的场面,在同事的帮助下整理好已经歪斜破烂的衣服和凌乱不堪的头发.我要求见到鹏,要他明确地给我一个说法.想,他不能对我这样:一边和青未了未断,一边不断给我带来这样无穷无尽的麻烦和伤害.....鹏看着泪流满面的我,心疼难忍,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们狠狠地对视了一阵,他突然跑过来用了巨大的力量抱紧我,非常坚定地说:X儿(我的小名),我是真的喜欢上爱上你了,别害怕,只要你愿意,你等我,这辈子,我总有一天要娶你为妻的.
那一刻,我所有的强硬与凌厉都急速地化为了柔软与脆弱,我望着鹏同样也泪流满面的脸庞,泣不成声地轻问:那她呢?
鹏用下巴爱怜地蹭了蹭我的面颊,沉默了几秒,幽幽而又笃定地说:离.
我们正说到这里,青被众人抬在担架上,从我门前(必经路线)缓缓走过,最后送到了当地一家医院.其实,鹏和我都知道青在演戏.为了吓唬我们,她几乎是无恶不做了.担架刚过去,青的大人就找到了我门上,一方面扬言说要除脱我的工作,一方面威胁鹏必须无条件地马上去医院陪护青.
鹏绷着脸要求青的大人有事冲他来,不要对我施加那些无聊的恐吓.语气生硬坚决,没有一丝谈判讲和的意思.我生出来许多的感动,认定鹏真的很阳刚很男人,也认定他是真心爱着我的.
为了尽快平息事态,在青的大人恶狠狠的威逼离开后,我和鹏商量,让他还是依了刚才的威胁算了,暂时妥协去看看青——也可以弄明白她到底有没有问题,有多大的问题.
接下来,鹏有整整一个礼拜没有来过我这里,只是中途打过电话到我单位里,让接到电话的人转告我说,青是故意装疯卖傻的,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叫我别担心,好好上班就是.
青的疯痴装完一个礼拜再也无法装下去.出院后,死活要求跟着鹏白天晚上寸步不离——鹏上班,她就等在办公不远的地方待着描眉毛,染指甲......见者都反感得背地里直骂莫名其妙,甚至怒骂其父母怎么养出了这么个活丧德的宝贝,在当地简直是让整个家族伤风败俗,颜面扫地.同家族里的老同志,气愤得甚至提出要教训教训其父母是怎么当家长怎么管教的......
鹏后来被纠缠得实在辛苦,干脆不予青任何的理踩,上班一结束就回到我身边,给我做饭做菜(他自己喜吃,也喜欢动手弄);我就按照吩咐,帮他去门市上买他常抽的烟和喜欢饮的酒.然后对吃对饮,相依相偎,烦里偷乐.
收拾完了,就去外面宽敞的地方骑车,他骑的时候,就带着我坐在他后边;我骑的时候,他就故意对着我吓唬捣乱.....
其时,我们相处尽管很低调很隐蔽,但我们双方的家里都还是很快知道了.我的母亲明确的不同意,找鹏谈,不允许他再对我那样的好,也不同意我自己打定的跟他好的主意.鹏每次都答应着,等我母亲一走了,他认为该怎么对我还怎么对我.
带我去他家里认识他所有的亲人,看他家里的景况条件;带我去山上远游野炊;带我去城里逛街娱乐;带我见他最要好的个别朋友......我们既认真地应付着外部强加的所有困难阻碍,又忘情地投入体会着自己的醉醉心热恋......小河边,大树下,丛林里,在月光皎洁的晚上,我们常常疯玩得留恋忘返,乐不思归......
在别人那里,鹏非常通情达理;在我这里,他永远温柔霸气.我能真实地感到,鹏是真实地在用心爱着我.
青仍然不甘心,趁鹏不在我这里的时候(鹏狠揍了她几回,她知道怕了),就动用她家里所有的人来打我骂我;鹏一过来,他们就收兵走人.鹏很恼火,就愤愤地去青家里找他们理论.有两次,鹏严重地受到威胁.回头,我心疼的哭得鼻泪模糊不清......我就对我们的爱情没了信心,也不愿意让鹏总夹在我们两头为难受罪.我就老跟鹏说,我害怕,我退出.可是鹏不同意,说不允许我这样脆弱地对待和放弃我们的爱情,等青们那边闹够了静下来,他会马上办理离婚的.
我是真的被青们闹得疲惫不想苦撑了,但是,每次对着鹏眼里的坚定与执着,温情与热烈时,又实在不忍心说收心就收心——事实上,也已经很难做到了.我也是真正深刻的爱上了鹏,包括他的霸道,包括的随性,包括有时候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坏脾气,坏毛病,全都爱上了;他身上具有的那些许多优秀的,好的东西就更不用提了.我从来骨子里就是一个懂得爱情也看重爱情,懂得欣赏也愿意欣赏的女人.所以,后来发生的那一切的一切,责任也不完全在鹏一个人.在关键时刻,我的固执我的大胆也是重要的原因.
我们还是不断地受到打扰.后来的一天下午,又发生了青一家人集体偷袭我一个人,闹得风声特大的一件事情.鹏在下午安排完我的行程,刚回了老家.青领着她的家人,男女老少地全上阵了,我(本也是要准备回家的)被青一家人恶缠完毕,心里委屈难忍,难过烦闷,居然不管不顾大地已经一片灯火四起,也顾不了是只身一人会害怕恐怖,更顾上鹏的老家遥远漫长——我去过的,我在心里肯定自己能趁着这蒙蒙的月色再找去的,心想,这已经够了.我要而且一定要见到鹏,告诉他刚离开,就发生的这一切,要他拿出一个适中的办法来摆平这些频繁恶心又无聊尴尬的事情.
一村一程,一步三趟,力经数个时辰的摸爬滚打,受够了形形色色的害怕,我终于赶到了鹏的家院.鹏家里院里的亲人都整齐的在家,见我去了,很吃惊也很热情.这次,我却再没有心思和他们客气.我直接问鹏在哪里,我要见他.
家里的人,有的就去喊鹏找鹏.一会儿,鹏就在他一个亲房堂妹的带领下,匆匆地迎出来了,一看见我就问,是不是青他们一家人又欺负你了,你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立即就去找他们算帐!
鹏这么恨气的一问,我的心温暖至极,一动情,泪水顷刻就又蜂蛹而至,无法收拾.我就是这么容易为爱自己和自己也爱人的动感情,包括面对我的亲人们.
我断断续续地讲完了整个过程,鹏还没有听完就噌噌地提了斧头,沉重地对着自己的大人恨恨地说,既然他们老是这样如此无礼,那就大家都来玩一阵儿命吧.说完就拿了手电飞一般地下了坝堤.鹏的父母(他们从来都厌恶青一家人死缠烂打地磨缠着他们的儿子),不知是怕极,还是气极,当即晕了过去.
场子又乱作一团,有的去往回追赶鹏;有的马上去抢救鹏的父母;有的怕冷落了我,就来使劲不停地安慰,问长问短,伺候爱抚......我什么也顾不上,心都悬在鹏身上,害怕他凭着激将出来的那股热血性,一时不能平息冷静,真的闹出大的什么事情......我就也心惊胆颤地赶去劝鹏.
我和其他许多人都只能拼命地拽着他,不让他行走得逞.我哭着跟鹏讲,我来找他,为的不是要他去打架,或者杀人.我只是委屈,情绪,伤心,要他表态,要他安慰.鹏见我那时侯求他哭得象个泪人儿似的,又再三地听说大人双双晕了过去的事情,就泄了气下来,跟我们返回......
场面正是不可收拾的时候,我的大人带了许多亲人,掌了无数火把,明晃晃地照亮了半个天空,清晰地辉耀得每个人都十分轮廓分明,只是没有电影里那么彪悍雄壮的身躯——他们也不是来打架,而是心疼我受了很多委屈,非常担心,要老远急忙赶来接我回家.
我见自己的事情竟然麻烦来了这么多亲人,就疚恨自己让这么多人都跟着受了惊动和劳累——眼泪就不争气地一波一波地又涌了出来......鹏也内疚的不行,一边招呼我的亲人一边检讨自己的不是.面对我母亲怒气冲冲的质问,他也扛着伤心,又道歉又赔罪的......我的心那会儿怎么想怎么疼,他们中间的不管是谁,我都知道是自己生命里,或者现在,或者永远,最挚爱最可靠的人.无论爱人,无论亲人,都是这样的.
我们这边的其他亲人没有责难鹏,都焦急地注意留心着鹏的大人.在许多人想出来的许多办法了里,鹏的父母终于苏醒.大家也都一齐松了口气,放了下心.这时已鸡叫时分,空气干净阴冷,远空里,几个寂寥的星星眨着雍懒困乏的眼睛,安静地记录着今夜(一个很传统的节日的夜晚,鹏后来很痛心地告诉我,所以他认为青他们太过分太过分,所以他那晚冲动到真想要杀人)这激烈场面里的一切又一切......
应亲人们的安排,我只好跟在队伍的中间,迈着沉重枯燥的步伐回家,回家......鹏和他的亲人们同样深情地举着红红的火把,送了我们很远很远......
后来,不仅因为我没了信心和勇气,也因为别的很特殊很为难的压力,我感觉自己实在已经遭受不起,承担难继,我决定不再回应鹏的任何贴心与示意——我分明感到自己已经快要在这场复杂艰难的爱情里奄奄一息,无法触摸,无法抗争,无法呼吸.鹏的身心也深陷在此,那么倍受折磨,煎熬,摧残.我太难过太失意......
于是,我真没有给鹏任何希望和消息,狠着心,流着泪,把自己一声不吭的嫁了.那一天,我对着朋友,对着亲人,唱了许多鹏和我在一起时唱过的歌曲.既感动别人,也感动自己.
鹏听说了我的婚期,发疯般地苦苦找我,可是,我不敢见他,我母亲也决不允许我再见他.正当大喜(其实我大悲)那天,鹏派人秘密地送来了大捆火热,红艳欲滴的精装玫瑰,还附带着送了很大的纪念品.我接过玫瑰,拆开温馨的包装纸,把所有的花朵都紧紧地,长久地拥在我冰冷寂寞的怀里;看着静默里的纪念品,我不敢靠拢,也不敢走近,心在那一刻,瞬间全都碎成了细细冷漠的灰烬......可是,我告诉自己不哭,好的,不好的,从今天起,都已经全部过去和结束......可是,可是,泪水还是缤纷似雨的茫茫涌起......
后来,鹏沉静了一段时间,又开始派人找我,也给我写了许多信,信里反复讲述他那伤心欲绝的心情,我懂,可是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尘艾落定..见我没有回应,鹏就冒着种种风险亲自赶来找我.有几次,我心真的很疼很软了,就去告诉他,让他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可是,鹏说他做不到,他要坚持.和青彻底地理清断绝了关系,他很多年都执拗着不愿意说谈婚论嫁的事情,见我和他实在没了可能,八年后,才在父母的逼迫下找了爱人成了家.
结婚那天,为了尝还这欠了多年的沉重得让我日日难以安宁的恋情,当我收到鹏友好的邀请时,征得家人的理解和同意,我庄重而愉快地前去参加了他的婚礼.婚礼的场面非常盛大隆重,各方面赶来道福贺喜的人士,络绎不绝,川流不息(鹏热爱社交,喜欢朋友).
结完婚,鹏在老家只小住了几日,就带着他美丽的新娘,继续到远方经营自己心中热爱的事业.以后,我们以朋友的方式保持着一些正常稀少的联系,通常不过是在他出差时,间或地在电话里,遥远模糊地聊天,关问寻常日子而已.
青在后来,远嫁了一个富商,但由于她磨缠看管男人的劣根性,旧本领作祟,加之,自古商人重利轻离别,所以听说一直过得都十分的酸辛不如意,更谈不上什么幸福开心.很多人都非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很多年过去,恨意已经淡了,我也很是同情青(其实一直同情).所以同时真希望有人真诚地帮帮青(她的外表是那么漂亮,年龄也还很轻),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直吵吵闹闹,苦苦追求的幸福,究竟失败在哪里;并在现在的爱情里,真正地加以改进,以望顺利平安地度完下半辈子的余生.可是,我不知道她目前的生活里,究竟真正有没有这么一个谁谁的人,会在替她思考并着手教她学习这些知识,让她从此懂得怎样做一个宽厚仁慈,知晓事理的女人,改善和挽救她已经干涸危重,名存实亡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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