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公民社会的神州乡野闹剧》
事件背景:
通江县沙溪乡,暂住人口邓建波,42岁,租住该乡街道一地下室民房,月租50元。膝下三子,最大15岁,生活艰辛,靠在本街道做建筑临时工为生。因近些日该乡广播站搞光纤升级(换机顶盒)之故,致使光纤线路所传输的信号中断或不畅。邓建波因不能正常观看电视,于是2013年5月15日中午12时许在该民房寓所内光纤经过的地方重新搭接线缆,以求信号畅通,后被广播站人员发现。15日下午5时许,广播站一行数人找到邓建波,义正词严地上纲上线,说邓建波破坏国家线缆,已经触犯国家法律,必须受到党纪国法的制裁。恐吓其缴纳国家罚款10000元方可了事。邓几乎没有读过什么书,文化层次很浅,更未见过什么世面,老实巴交,胆小如鼠,见“官”如上断头台,只好乖乖认罚,央求大人开恩“少罚点,自己养几个娃儿没几个钱”。广播站“官员”高抬贵手,经过一番打心理战术的讨价还价,终于在15日下午7时许,东家借西家拼,凑成3000元,双方成交。“官”员们大有斩获后扬长而去,邓惧“官”的心理也总算落下了一块悬吊吊的石头。
问题的实质在于:这个所谓的触犯国家法律的罚款,罚款单位没有出示任何罚款的相关法律文书,亦未开具任何形式的罚款发票或收据,就连白条都未曾留存给当事人一张。不知这罚款的3000元,是流向了国库呢,还是进了这个广播站的小金库,还是几个耀武扬威的“打前战”的豺狼私分了出自于社会底层的弱势农民工朋友的血汗民财?
“神州乡野闹剧”的上演:
今日(2013年5月17日)下午6时许,邓建波先生的太太,接到了乡广播站送来的姗姗来迟的3000元票据。上面没有标注此前所谓的行政处罚性罚款,而是一张写着“赔款”字样的普通收据而已。
这份当初吓唬收取10000元,尔后讨价还价“和稀泥”成3000元的罚款,从开初绝不打任何条子以“私了”完事,到后来经过两天的维权,改头换面的伪劣“罚款单”,终于从遥远的县城专车运送到邓太太手中,其间之艰辛,难以言表。邓太太不知所措,因为他对法律是一片茫然,于是依旧找到我,问我接不接受这个票据,我语气坚定地说:当然接受。
紧随邓太太身后,传来一个粗壮的声音:李栋柏是不是住这儿?
我正在起居室的床榻上敲电脑,对呼唤我名字的声音,毫无兴趣,尽管我内心还有一点好奇。因为我知道,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人能叫出我的名字。我从省城回到这个偏远的老家,才短短几日,而且平均五年才回来一次,所以,对于我自己,这个地方完全可以忽略掉我的存在。
叫嚷数声,我好奇地透过未掩完的卧室门,看见一个穿白色上衣的男子站立在我的家门口。母亲亲自为他开了门,原来是昨日交锋过的乡广播站的所谓吴副站长,身旁也是昨天在广播站办公室见识过的同样嚣张的那位黑夜女性,四十岁左右,是我前晚第一时间电话采访过的参与处罚的工作人员唐莉。
看到外人临门,想必有事相告。经过昨天的交锋,县纪委也已经介入此事的调查了,是不是他们自觉心虚腿软,上门求情,按当地的土语叫“下葩蛋”了呢?
对于任何人的谦卑或悔悟,我都习惯性地谦卑以待。
“请进!”我半坐在卧榻上,淡定自若。
二人走进屋子大厅,降低分贝说着什么。我坐直身子,亲和地索性请他们直接进卧室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有些蹑手蹑脚地步入我的卧室,或许他们觉得我已经视他们为贵客,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按当地风俗,能进主人卧室的,一定是显客或者密友。
年届七十的母亲端出凳子让他们落座,吴副站长落座,唐莉立一侧。
我问:二位今天有何事登门造访?
吴:我今天是以公民的身份来的。
我禁不住善意地抿嘴一笑。“公民”这个词,其实在当下,既被冷落,又被热捧,前者的环境是日常生活和公共空间,后者则是网络论坛或新兴而没有注册的民间社团。在学界和法律领域,“公民”一词,总是时常被援引,我也习惯性地使用该词汇。昨日去乡广播站办公地点,吴副站长要查明我的身份,否则禁止我入内。我说我是中国合法公民,他没有听懂。问我:“有记者证吗?是不是有关政府部门派来的?”我再次说我是公民。他就问有什么证件,我说有公民身份证。他说身份证不行。站在另一旁的唐莉也听说是身份证,就哈哈一笑:“啥子身份证哟,哪个人都有。有身份证,不能进来。必须要有官方的证件。”我就解释说:身份证,其实是标志国家公民最有用的、也最有法律效力的通行证件。对方似乎怎么也听不懂,就怒吼起来:只有身份证,就给我滚!不滚,我就要轰你们了。无奈之下,我拨打了110。那是2013年5月16日早上9点左右的时候。
我清楚地知道,对于公民个体的尊严和权利的保护,这个意识要在中国的乡野树立起来,尚需要走很长一段时间的路。不仅需要法律意识的深入人心,而且“公民”这个特定词汇的深厚内涵,总是和人格尊严、权利、义务、个人私密空间、私有财产权属、公权力受制等语汇形影不离。一个成熟的公民社会,一定是一个温情脉脉,人人以礼相待,谦卑自律,笑应宾客的社会。
书归正传。吴副站长今天开口以“公民”自称,让我心里一惊,也暖暖地一喜。是不是昨日受教于我,或昨日交锋后请教过高人?尚不得知。
(未完,待续) 本帖最后由 QQ1635180100 于 2013-5-22 00:4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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