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怀念战友 元贵朋友
2006年7月13日,巫方安从成都急急忙忙打来电话告知,邹元贵患肺癌,医治无效,在成都逝世,享年61岁。了解他的人都说他死得太早了, 怪可惜的。
邹元贵,男,成都市人,生于1946年农历五月初一。原住成都市安全巷, 父母养育了他们二男二女四兄妹。元贵排行第二,上有一哥哥,下有两妹妹。初中毕业后,元贵在家待业,被卷进上山下乡洪流, 报名去了凉山昭觉南坪插队落户。元贵个子不高,走路外八字。常常爱挺着胸,斜着腿,从头到脚晃晃悠悠,一副优闲自得的模样。
独特的肩挑
下乡后,元贵分在南坪三四队知青小组。思想、劳动、生活等各个方面都表现不错。特别是劳动态度端正,吃苦耐劳,从不偷奸耍滑。生产队的农活样样都拿得起放得下,收获的季节背稻谷、背玉米棒子、背洋芋。施肥和积肥时,女社员还是背,男社员都挑粪桶,元贵背和挑都是抢在前面,从不落后于人。元贵挑粪有一个独特之处,肩挑时从不用垫肩,也不穿衣服,光着肩膀挑。扁担在肩上磨去磨来,红了,肿了,脱皮了,出血了,他还是坚持挑下去,硬是练出了一副“铁肩”。大家好奇地问他为啥光膀子挑时,他逗趣地回答:“肩膀上肉磨烂了还会长起来,衣服磨烂了没钱买呵。”的确,下乡时的知识青年们都十分节俭朴素,衣裤上补丁叠补丁,很多当时的照片都留住了那些“光辉”形象。元贵尤以节俭精神受到社队干部和彝族同胞的夸赞,在知青小组被树为学习榜样。
元贵的心思
下乡第一年,三四队知青伙食团由大家轮流当炊事员,两人一伙煮一天的饭菜,十来天轮转一回。元贵很幸运,与组长孙传琪搭档。他俩的配合默契,饭菜做得有特色,小组墙报上还三次评得“流动红旗”。后来小组有了专门的炊事员,但元贵与孙组长的搭档成为互帮互助的典型。那时常常看到元贵与孙组长在田间、地头、路边屈膝谈心,干活时相互帮助。于是一些人传言说他俩在“谈恋爱”。可元贵私下悄悄告诉我“不可能呵! 人家(指孙组长)是标兵,带头人,不敢高攀。” 不过,元贵还是爱上了另一位女知青,那是下乡后的第二年。
可惜的是元贵的心思只是“单相思”,那位被他所爱的女知青并不知情,或许是又一个“不可能”。
艰苦和险峻
1971年底,元贵同一批知青被安排到凉山民兵团去了“大三线”渡口(现攀枝花)。一年后又选择留在那里的四附十六号信箱(即太平煤矿),从事极其艰苦和险峻的井下采掘工作。元贵还是不怕吃苦,在三采区一队当放炮员,每天在井下采煤工作面爆破煤层,放出煤流, 输送到需要煤炭的千家万户和企业。记得那时元貴对我特别好,他住在新兵营三采区单身职工宿舍,吃在职工食堂。只要我们从云盘山二采区到他所在的三采区去做客时,无论去多少人,他都声明:“我只管叶干一个人的饭!” 元贵有一个好习惯,就是每次吃完饭,他都要用饭碗到些开水,涮涮碗中的剩饭粒和菜渣渣,连汤带水一起喝下,够节约爱惜粮食的了。
工作不久,由于多次放炮的“隆隆隆”炮声,震坏了老邹的耳膜。工作没两年,才三十出头的元贵就有些耳背了。采煤队根据工作需要,将元贵调到队部做一些日常管理工作。
妻子和女儿
1975年初,元贵到成都探望父母时,家人为他保了媒,介绍了一位成都郊县大邑的女子小王结为夫妻。夫妻二人相亲相爱,没几年生有一女,取名姗。传说他女儿出生时,当父亲的元贵亲自为夫人煮荷包蛋。可打鸡蛋时,一个漏地下,二个也漏地下,三个还是没打进锅里,邪门了! 没办法,还是同病房的一位准爸爸帮忙解了围。邹夫人在大邑县敬老院长大,父母双亡,全靠自已一双手。与元贵婚后家中大小事全包办了,因此才宠得丈夫连打鸡蛋都不会。不过,这可能就是元贵的福份噢。
后来,元贵将妻子接来攀枝花一起生活。妻子学得一手缝纫好手艺,在矿区主干公路边开起了一家裁缝店,剪裁缝补,伺侯丈夫和女儿,日子过得甜蜜蜜美滋滋的。元贵脾气也有些古怪,特别是玩牌打麻将时,不让人看,不让人说,谁看谁说他都要发火训人。一次在朋友家过周末打麻将,他和老婆因一句话争吵起来,元贵居然将桌椅掀翻。
群众的利益
元贵在采煤队也干出成绩,被一百好几十号工人民主选举为队工会主席,成为队级领导干部。队工会主席不是终身制,每届二年都要经过上下“民选”,元贵不负众望,连任三届。队工会主席除了完成上级工会交办的工作外,还要负担全队职工的利益分配审批把关和发放职工工资奖金等日常工作,很杂也很累的。但工作杂业务多都没压倒元贵,夫妻携手,克服了重重困难,还多次被评为先进个人和“五好家庭”。
1996年5月的一天,元贵象往常一样在队办公室准备好了职工工资发放领取册和近10多万元现金,逐一为全队百余职工发工资。上午发了两个钟头近三分之一后,元贵正在清点余款等待来领工资的人。没料到悄悄进来一人,举起手中的铁棒猛击正聚精会神清对帐款的元贵头部。当即元贵昏倒在地,但他又即刻醒过来,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冲向施暴的歹徒。为了职工的几万元血汗钱,为了维护群众的利益,邹主席不顾个人安危,使劲拽住歹徒的衣襟,大声喊道:“抓坏蛋呵! 抢劫了!快来人啦!……”在喊声中,区队干部工人和家属迅速赶来擒住了这个抢钱的坏蛋,保住了职工利益。为此元贵被矿、局和市评为“见义勇为”先进个人,《中国煤炭报》刊登了他的事迹。
病魔的侵蚀
2000年,元贵55岁时按特殊工种年限退休了。退休回到成都后,晚年生活十分潇洒。先在成都簇桥买了一套商品房,装修时尚。再拿着每月上千元的退休金,每天去小区活动室搓麻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时还与成都老知青们到文化公园,石人公园等地和农家乐一起聚会,切磋牌技,输赢几十百把元也不计较,为的是玩个兴致,今儿个真高兴!
2005年初,刚满60岁的元贵己经升级当外公了。
幸福的老少三代也没挡住病魔对元贵的侵害。老邹觉得身上不舒服,到医院一查肺部有问题,肺里长有一个约10cm直径的肿瘤。入院再做切片活检:肺癌!治疗近两个月后,复查结果有好转,10cm减小到8cm。但认命的元贵却不治病了,而且态度十分坚决,谁说也没用。
当女儿去攀枝花为父亲报销完住院费用回来后,元贵已回到家里。不管妻子、女儿怎么劝,药不吃病不看,医院不去了,每天还是照常去玩牌,消磨日子,消磨时光,讳疾忌医了。
没有办法。2006年刚过了生日,元贵便卧床不起。躺在床上的元贵给他的爱妻说,自己可能能活到七月十四日,并交待了后事:不开追悼会,丧事一切从简。结果只差一天,2006年7月13日元贵闭上双眼走了。 在成都的知识青年们得到通知后,巫方安,张发荣等人立即前往簇桥吊唁。并遵照元贵遗嘱,只发了讣告,通知了元贵的退休单位。7月15日遗体告别后就火化了。
一位普普通通的退休工人,曾经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安祥地离去了。
愿他的灵魂得到安息吧。
昭觉南坪知青全家福中肯定有战友元贵
元贵也在烈士陵园宣誓:扎根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