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三十六 作者 林一阳
大鹏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开门见山地说：“幺老爷、幺爸儿，你们不要争了。《大清律例》早有规定：‘凡不赡养老人之子，徒三年，剥夺其分家析产权和财产继承权，永不赦免其罪过。凡照顾老人者，根据老人意愿，可得其财产的一部或全部’。”
大鹏的话给了成祥当头一棒，他脸色铁青地盯着大鹏，摇头晃脑地说：“哼哼，你当官，恐怕当的‘啄蜢倌’啊！我问你，这真是《大清律例》的规定吗？恐怕是你异想天开编出来哄我们这些‘山巴佬’的啊，但你的幺爸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呵，不是你想哄就哄得了的！自从盘古开天地，你见过有哪个女儿回娘家分家产呢”？他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再说，就是打官司吗，历来也是‘说不得的输’嘛，你以为我就说不出来是不？告诉你，我是啥子都说得出来的啊！”
“幺爸儿，你是老辈子，你们的家务事本不该我管，多的话我不说，王法在上。信不信由你，咋个断由法！《大清律例》就是朝廷治民的法宝”。他看了成祥一眼，“你既然见过世面，我想你也该知书达理。应该懂得《百川学海》中说的‘养儿防老，积谷防饥’嘛，因为人们都怕年老后无倚靠，才在年轻时要供养儿子。如果儿子们都不照管老人，那么人们为什么还要生儿育女呢？如果儿子们都不照管老人，那么老人们失去劳动能力又咋生活呢？儿子赡养老人是天伦之道，所以《三字经》说‘为人子、当尽孝’。这王法就是根据这么简单的道理来制定的，其目的就是要提倡天理人伦，奖励供养老人者，惩罚不孝老人的忤逆之子！否则，哪个忤逆之人又愿意尽孝呢”？他看着成祥的脸色：“当然我晓得你幺爸儿能说会道，但我不相信靠歪理邪说就能打赢官司！”
成祥吃不准王法，只好乱说：“我是那鬼老者年轻时图好耍才把我生出来的，你认为他是真心想要我吗？”
“放你妈的屁！你说我图好耍才生你的，那你现在生娃娃又是图啥子呢？妈哪屄，你娃娃摸到良心想一下，这还是人说的话吗”？老人一听成祥的话，惊天动地的吼起来。
大鹏也指责成祥：“我说幺爸儿你在开黄腔，我看你枉自活了这么大岁数，还厚着脸皮说你见过世面！请你不要再说了，免得丢了我们李家的脸！”
成祥没话了，只好狡辩起来：“就算你说的王法不假，可我哪天又没照管老人呢？地方上的人都晓得成惠一家人穷斯滥友的，哪有钱来照管大人啊？你幺爸儿我好歹也是个大东家，连回家都是轿子来轿子去的。说出去大家评一下，究竟是我在照管爹呢还是她在照管？”
“哥，你不管父母难道我还不该管吗？一说到照管大人你就说我们家穷，想你的家产，这都是不要脸的话！你口口声声说我们穷斯滥友的样子。不错，我们现在是穷，但穷又不笑人，你以为穷就好软啊！告诉你，我们一家人穷得心甘，饿得志气，不偷不抢、不娼不盗、不做欺心挖肚的事，凭劳动吃饭！不像你一块轿子来轿子去的大东家，可说到拿点给大人呢，哪怕一文钱都要使心口板板粘啊！反过来说，你再有钱我们又不给你借！哥，我劝你还是不要把话说绝了，连鹅颈项那么长都还看不见自己的后颈窝儿呢”！成惠听见成祥跟父亲争吵，心中早就憋了一股气；刚才又听他骂自己穷的话就更不服气，于是进来和他理论。
成祥见妹妹敢和他顶嘴，更加火冒三丈，他用一个指头指着成惠，咆哮起来：“你一个打发出门的女没得资格在这里说话，最好给我滚远点！”
成惠反驳道：“我咋不能在这里说话呢？这是我的娘屋。爹妈还在，你一个当舅子的才没得资格在这里指手划足！”
“我是家中唯一的儿子，才有资格说话”！成祥辩解道。
“你说得不错，确实是爹唯一的儿子！但父母有病有痛需要你照看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给你带一道信、两道信都不回来，地方上又哪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是出于作儿女的良心才来照顾父母的，而不是像你说的图你那几间破房子。你不要把每块人都说得像你一样恶毒，做点好事就想图人家的东西”！成惠平时不多言不多语，今天却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成祥不服妹妹这样骂他：“你刚才骂哪个恶毒，又说哪个欺心挖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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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三十七 作者 林一阳
“我是家中唯一的儿子，才有资格说话”！成祥辩解道。
“你说得不错，确实是爹唯一的儿子！但父母有病有痛需要你照看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给你带一道信、两道信都不回来，地方上又哪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是出于作儿女的良心才来照顾父母的，而不是像你说的图你那几间破房子。你不要把每块人都说得像你一样恶毒，做点好事就想图人家的东西”！成惠平时不多言不多语，今天却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成祥不服妹妹这样骂他：“你刚才骂哪个恶毒，又说哪个欺心挖肚啊？”
“我没有骂哪个。各人做的事各人心头明白”！成惠不卑不亢地说。
成祥火了：“你把话给我说明白点！”
“卖死鱼赚黑心钱，把十几块铜元一斤的‘三角锋’当八十块铜元一斤的‘黄辣丁’卖，你还要我说得咋明白呢”？成惠例举着说。
成祥装着一副诚信的样子：“笑话！说我赚黑心钱，你就不晓得我们全部是当着顾客从池子头捞起来的活鱼，咋会说把‘三角锋’当‘黄辣丁’卖？我说你恐怕发烧了在说糊话啊！”
“不错，你确实是当着客人捞的活鱼，但人家刚转身坐到餐桌上，你们马上就把活鱼换成死鱼，有时间还要耍点秤杆子，当到人家把鱼称好后，等人家离开就赶快抓几根来丢在鱼缸头。我没有说错吧”？成惠反驳着他：“还有些话我还不想说啊！”
“你有话就说嘛，反正我没有做过亏心事就不怕你说”！成祥两眼恨着她。
“没有做过亏心事！你还记得去年邛州的一家人在你馆子头吃饭的事不？人家的小娃儿不小心挞烂你一块瓷盘，你硬说那是唐朝时候的古董。人家说你那充其量就值一块铜钱，答应赔你十块铜钱。你估住要人家赔一两银子，不然就喊拿原货赔你，还挤眉眨眼的支起嫂嫂大声喊：‘快来啊，有人挞烂我们的古董不赔钱就要跑啊’！听见喊声，一群伙夫、厨子提着火铲、火钳跑来拦住人家，整起要打架的样子，把人家的娃娃吓得惊叫唤。为了一块盘子，你一家人差点倒在地下头放横打滚啦！人家到哪里去拿原货赔你嘛？只好赔你一两银子。哟喂，就不赔你吗才一块钱嘛，何必弄得那么凶嘛？嫂嫂还说‘赔一两银子都要蚀本’。你还好意思去敬人家的酒说‘我这人穷得心甘，饿得志气，就是饿得舔脚板皮都不稀奇别个的钱！何况我还是个大东家呢，是要面子的人。尤其是你们这些外地来的客人，能在我这里吃饭，都是慕名而来，我更是真心诚意的对待你们’！你这话弄得人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成惠边说边用右手食指在脸上刮：“我说你咋一点都不害羞啊！还好意思说‘不稀巴奇别人的钱’，就是会敲人家的棒棒！还说自己是个‘要面子的大东家’，我看你恐怕是块要银子的东家还差不多，最好别把平乐坝东家们的脸丢尽啊！”
“你在放屁”！成祥歇斯底里地吼着，伸手就要打成惠。
大鹏拉住他的手：“哎，总要让人家把话说完嘛，咋能动手打你呢？”
成祥狡辩说：“我说是古董就是古董，要他赔一两银子都太便宜他毬！”
“唐朝时候的古董！你以为我不晓得是不？你明明就是前几天在平乐街上卖碗的铺子头买的，那瓷盘最多就值一块铜元”。成惠大胆地反驳他，“大哥，这些都是我亲眼看见的啊，你都敢哄我，还说没有做亏心事！你开了这么多年馆子，我没有看见的还多哩！”
“哈、哈……，骂得好！我看你龟儿子少做点欺心挖肚的缺德事，为儿子儿孙积点阴德！你要晓得，精灵过份、昧良心的事做多了，占了儿子儿孙的位份，将来他们成为一群憨包儿、傻子咋办”？父亲拍着手教训成祥。
成祥不服气了：“做生意就是要赚钱嘛，不管我咋整，只要赚得到钱就对！”
“你做生意赚钱是对的，但不能做欺心挖肚的事坑害人家嘛”！父亲训着他。
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之一百三十八 作者 林一阳
成祥见自己在这里很孤立，再同他们争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就转过话题指着成惠说：“我不想跟给你说这些废话。只要你一家人马上从我屋头滚回去，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刚才说过，你就是有金窝银窝我都不稀奇，咋会稀奇你这点房子嘛？我们走可以，你必须把父母照顾好，如果爹妈出了半点事，我都饶不过你”！成惠也一个指头指着他说。
成祥气愤了：“这不用你管！我叫俩个老上街去住，我的房子宁愿空起都不拿给你！”
“整死我都不上街去住！我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山上，照样活得好好的。你做点生意有啥不得了啊？说不定哪天垮杆了，还不是照样回山上来种地吃饭。我说你还是不要嫌弃这山上穷！我大半辈子都活在这山上，现在土巴都围拢嘴皮了，还要上街去整啥子嘛”？父亲咳了几声，喘过一口气后又说：“再说像你这样的忤逆子哪天给我放点药在饭头，把我毒死都不晓得，哪个敢跟你住在一堆啊？”
成祥想这老头也太犟了，自己犟不过他，只好顺着他来，“这样嘛，你实在不和我一起住，那我们就当着大鹏把话说清楚：我可以请人照管你，但成惠她们一家人不得再住在这里！”
“放你娘的屁！我自己的娃娃照管我都不好，还要去请别人”？父亲大骂着。
“大鹏，你看他好横”！成祥摊着手：“接他上街又不去，请人照顾他又不干。你说咋办？”
“咋办呢？继续由你的妹妹照顾我。让我过几天好日子”！父亲坚持说。
成祥也不松口：“不行！你硬要成惠照顾也可以，那我今后就啥都不管了。”
父亲也不让步：“你不管了，除非我不是你的爹！”
大鹏见他们为这家长里短的事吵得心烦，他们这样针锋相对，总得要一方作出让步才能解决问题。便调停说：“幺老爷，你们说不好，那就只有按天理人伦来解决：父母有儿子，就应该由儿子来赡养。成祥来照管你是天经地义的！你和幺奶奶住到他那里，他负责照管你们的一切饮食起居、生老病死。他敢不尽孝道，你就到衙门头告他，让他吃官司！至于成惠姑妈照管你这几年，我看就等于成祥爸儿请人照顾的，总共付给姑妈五十两银子算啦。”
一听说要他给钱，成祥十分冒火：“凭啥子要给她钱啊？我又没有请她帮我照管！”
大鹏不愠不火地：“我晓得要你出钱就等于钝刀割肉！但是，成祥爸儿，我说你们一家人只有今生，没得来世。这辈子既然走到一起，那是你们的缘份，一家人情为重，理为轻嘛，你想你一辈子才找这五十两银子吗？何况你还是一个大东家呢！我劝你不要为点蝇头小利闹得四邻不安的，有失你大东家的体面。叫别人咋看你呢？”
“贤孙不愧是读书做官之人，说出话来合情合理。确实是我们李家有出息的人”！
成祥想再反驳却又无言以对，只好退一步：“那我给了成惠的钱后，她是不是该搬走呢？”
“只要你把爹妈接走，我们一家人立马就搬回去住。要不是大鹏贤侄要你付给我银子，我才不稀奇呢”？成惠像女中丈夫一样坚决表态。
成祥一听她说不稀奇，心中万分高兴：“那你不要这银子喽？”
大鹏笑着说：“身为男子汉，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东家，说好的事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成祥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场争端就这样平息了。成祥涩鲠鲠的拿了五十两银子给妹妹，当即雇人把父母接到水月堂住下治病，成惠第二天便搬出了娘家。
本帖最后由 青烛 于 2013-5-22 14:21 编辑
楼主: 平乐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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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4-15 09: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