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儿心意已定,母亲只好到造纸坊去了解这王民武的为人,大家都说这小伙子不错,不喝酒,不打牌,尊重别人,和人相处得来。母亲倒很满意,但父亲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他认为民武是外地人,在这里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究竟是啥来历都不清楚。再说他在这里连房子窝窝都没得,将来咋同女儿过日子啊?
王民武觉得近来这张大爷有点不对劲,不像过去每天上工都要跟我友好地摆些龙门阵,大家随和相处。而他最近总是铁着脸,我招呼他也爱理不理的。这就在我心中多了几分威严,我甚至还有点怕他。但想到自己和启芬的关系,想到自己的未来,不管他对自己有何看法,都要硬着头皮同他友好交往。
随着时间的推移,民武通过主动接触这张大爷,“大伯”、“大伯”的喊得让人十分舒服。他还经常随启芬到张家不停地叫着“伯母”,母亲心头自然十分高兴。加上他那双勤快的手,看见两个哥哥做事,便上前帮忙,经常哥哥长、弟弟短的喊起。主动问伯母还有啥事没有做?很快就同张家人交上了朋友。
“你这个二哥张启中读过几年书,仗势他认得几个字,就做起一副假斯文的样子。他成天除了养些花外,连油壶子倒在地下头都不抽一下”。母亲见民武帮启中浇花,便埋怨起来:“你不要动他的花,他的龟过场多得很!”
一天晚上,张作山收工回家,看见民武正在帮着挑水、扫地,忙个不停,心里不由喜欢。民武见了他就热情地招呼:“大伯回家了?您先坐,等会儿就吃饭”!张作山衔着烟杆坐在那里观看,民武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启芬娘也把他当成了自家人。
当晚老俩口商量,启芬的母亲说“我看民武这小伙子聪明又靠实,他是真心对启芬好,又会尊重全家老小,尽管现在还没得房子,但将来肯定会有的。再说女儿嫁人主要是嫁的人,又不是嫁的钱,只要他对启芬实在就可以了!山里人图个啥,还不是男婚女嫁,生儿育女,种庄稼过日子!”
“嘿嘿,你倒说得简单,我问你,他们结婚后住在哪里”?张作山嗒了一口烟。
老伴想了想,“结婚后,他们就住在娘家,等民武修起房子后再搬新家”。
“住在娘家!你倒说得轻巧。我张作山有四个儿子,又不招郎上门,他们凭啥住在娘家”?张作山反对着老伴。
“我说你这人咋的,有儿子就不兴女儿住在娘家了?啊哟,这山上有儿子的人让女儿住在娘屋头的多得很。再说人家还只是暂时住在娘屋头,又不是一辈子跟到你的!”
“好、好、好,依你、依你!对不”?见老伴这样坚持,张作山只好点头同意了。
母亲便找算命先生测了他们二人的生辰八字,双方八字完全相合,听了这话她喜在心里。再问到结婚的日子,先生掐着手指算了半天:“甲己之年丙作首,乙庚之岁戊为头。丙辛还得寻庚起,丁壬壬寅顺水流”。考虑到第二年是闰年,按农村说法不能结婚,因此就在当年择了一个良辰吉日,定于腊月初八的婚期。
吉日选定后,山里人没那么多讲究,随地取了些木料,请人做成家具,作为女儿的嫁妆。虽然张作山有几个孩子,但只有这个独女,所以还是要多置一些陪奁,别人才不会说闲话,新姑爷也不会低看张家。全家人动手把姑娘住的房间收拾成新房,以作成亲之用。
张作山问老伴:“你就这样为他们办喜事,不怕别人戳你的背脊骨?”
“我做啥事值得人家戳背脊骨啊”?老伴惊问。
张作山责怪起老伴来:“啥事,我问你启芬他们的媒人是哪个?古话说得好:‘天上无雷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婚’。你的女儿嫁人连个媒人都没得,别个不笑掉大牙才怪!”
“哈哈哈哈……”老伴笑弯了腰,喘着气说:“哎呀,我把肚子都笑痛了。这几天忙得来倒忘了这件大事,幸好你提醒我呢”!这老伴急得双手在大腿上一拍:“哎哟,老头子,你说他们哪来的媒人嘛,这都火烧眉毛急了,我只得赶紧去给他们安块媒人”。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干脆就找地方上的王大娘算啦。不过她啃猪胯胯倒轻巧啊,连媒都没有说过。”
“少废话了,你快去找她”!张作山在板凳上敲着烟斗。
老伴高兴地:“我这就去。”
虽然洞房花烛是人生的第一大喜,但对王民武来说,在这大喜之中,又添了几分苦恼。他想自己流落天涯,能在这里找个落脚之地,还能娶妻安个家。我一个外地人,一无居所,二无分文,连婚宴都在岳父母家操办,心中未免有些苦涩,经常一个人掉泪。他觉得自己作为男人,在岳父办婚宴哪怕就是向别人借钱也该多少出点,表示一点心意。便向张家父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张作山说:“算啦,这次办酒席的钱由我们全部承担。”
“这多不好意思!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在岳父母家拜堂成亲,出点钱办酒席是应该的。”
张作山抽了口烟:“啥都不要说了。你还年轻,既然晓得自己是块男子汉,就应该发奋,迟早总会有发达的一天!我现在就把女儿的终生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一辈子啊!你现在卖工挣的钱不多,但要留好。将来你们结婚后还要修房子、过日子,哪样不需要钱啊?”
张大伯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激发了一个男人奋发向上的信心。民武想大伯平常言语不多,今天却说出了这番体贴入微的话来,真让人佩服!于是向岳父母发誓:“我在这里无父无母,岳父岳母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保证将来一心一意对启芬好,也要对岳父母和几个兄弟好,来报答张家的深情!”
大家忙着筹办婚事,不知不觉就到了办酒宴的时候,这里称酒宴为“九碗”,就是要在宴桌上摆着方方正正的九碗菜。他们合计了一下,按山里人的习惯,一家有事,九里不烧锅。不管哪家过事办九碗,周围几里路的人,全家都来吃九碗,自家不再烧锅做饭。再按一张八仙桌坐八个人计算,五十桌刚好够。于是向远亲近邻发出请帖,请大家前来吃九碗。
“走,吃九碗啦!我们屋头几个月都没有吃过肉毬,肠子都生铁锈啦。走,快到张大爷家打顿牙祭啊!哈哈……”
一个娃娃高喊:“等到我!我的肠子还是上锈啦。”
“快点嘛”!一群娃娃活崩乱跳地拍手喊着。
结婚的前一天张家像娶儿媳一样,张灯结彩,办了“花夜”。这里的人结婚办九碗家家都要兴花夜,主要吃猪的血旺汤、回锅肉等小菜、素菜。
张作山向乡亲们宣布:“我不是招郎上门,因王民武在本地无房,他们就在我家拜堂,婚后暂时住在我家。等他们修好房子后再搬家。”
乡亲们明白张作山的意思。
本帖最后由 平乐男人 于 2013-10-22 20:24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