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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外培训 高考 中考 择校 房产税 贸易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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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孤魂》(长篇支教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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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4 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引言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庸庸碌碌而羞愧……”
      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这句名言,朱聪无数次阅读过,他非常喜欢,每次阅读都有不同的体验。普通人难有革命者那样的远大目标和高尚情怀,更没有他们那样顽强的毅力,朱聪崇拜英雄,不想虚度年华,喜欢过点有意义的生活。
  和平年代,人们无法像保尔那样拥有传奇的人生经历,只要能抓住每一个机会,过充实的日子,不虚度青春年华就知足了。
      朱聪是位小学教师,闲暇时,爱上网聊天,特别喜欢网络新闻、文化历史。他留心藏区发展,经常下载藏歌听,每次走进歌厅唱歌,所选歌曲几乎全是藏歌,同事们都调戏他:“支教“藏化”了他”。在他的履历表上,记载着三次藏区支教经历,那是一段一般人少有的生命历程。和平年代的人,许多人都没有过那种痛苦的经历,很难体会其中的艰辛与感受,朋友见面时,不管熟悉不熟悉他的人,总是非常好奇,爱问他身上发生的故事。他在一遍又一遍的讲述中,渐渐感到疲倦,厌烦,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讲述。有一天,他突然萌生了写作的愿望,想用自己手中的笔,来讲述那段精彩的人生故事,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文化人,却有一颗不甘寂寞的心,不愿意只是做文化的传递者,阅读者,更想做一个文化的创造者,写作仅仅是他讲故事的方式。
       他是汉人,多次藏区之行,让他被一种古老文化深深地吸引,激烈碰撞,影响并植根于心灵深处。一段经历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让他执着于一件事----藏区支教。
       人类对于真、善、美的追求,不同的民族,不同文化影响下的人,会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却殊途同归。“十年三进藏,谱写藏汉情。”媒体把他当做典型,有人觉得他很傻,被组织当炮灰,也有人羡慕他的收获。人在尘世中,难免是非多。他走自己的路,不在意多少非议。把支教当成一件大事,痴痴以求,感动高原藏家汉,催生博姆爱慕情。
近期,朱聪援藏期满,从雪山归来。高原的征尘还未拂去,身在平原,魂留雪山,援藏往事萦绕心间,难以释怀。网络上一曲援藏干部改编的《小苹果》,开始疯传,异常火爆。朱聪听了一遍又一遍,那熟悉的画面,再次映入眼帘。美丽的风景,热情好客的人民,勾起他对十年前支教生活的美好回忆,那是他梦中想回去的地方,曾经生活过的第二故乡。
金沙江边一座小城,却是幅员上万平方公里的贫瘠土地的核心,那是一个吉祥盛德的地方。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飘泊在康巴高原上,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曾感觉像孤魂野鬼般飘荡在高原上。经历许多离奇故事,让人听着像吹破的牛皮。只有他自己知道,事情就那么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实实在在。曾经痛苦流泪,长吁短叹,哀叹命苦。如今化作甜蜜回忆,炫耀资本。他喜欢那些发生的故事,他喜欢那种快意人生的激情之旅,他更喜欢那种善良质朴。
“交流”在今天是个热词,也是支教组织者的初衷,十余年的发展完善,到今天的全面铺开。改变了多少学校,让人看到了视野之外的人和事,影响了接触的人,转变了他们的观念,彼此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朱聪接触过一位援藏老师,在藏区工作几十年,说起援藏生涯的苦与乐,总忘不了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我是飘荡在康巴高原的孤魂野鬼,……”,他每节课开篇台词,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从他生命的河中渡过,总忘记不了那段话。多么凄苦,多么深刻的生活写照。“心酸!孤独!凄凉!”等词汇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除了苦之外,也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文化触动,痛苦并快乐着。那是一代又一代支教老师,援藏干部,他们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把青春热血奉献高原,无私爱心浇灌格桑麦朵。他们的经历,他们的故事感动着许多人,记住他们,记录他们就是文化!
坚守高原的人们,是让人感动的一群人,他们无疑是时代的英雄,促进民族团结进步的楷模。最让人难忘的是坚持康巴教育战线的老师们,他们才是新时代最可爱,最美丽的人!
       一曲歌声将朱聪的情思带回十三年前,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故事,是那个时代支教老师的背影。深刻的历史烙印,让后来的人能跟随他们的背影,走向那遥远的康巴高原,走向那美丽圣洁的地方,去探寻一段动人的故事……

一   组织意图

       2002年6月初,石皮小学校传达了县教委支教的文件,朱聪所在学校有一个支教名额,邹兴校长动员大家踊跃报名,参加体检。“拿双倍工资,待遇优厚”,听起来诱人。但一想到去那么远的地方,会发生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没底,就让人望而却步。朱聪一直在犹豫不决,顾虑重重。村小有位王老师勇敢地报了名,要求参加支教。看见有人报名,学校领导不仅不高兴,反而很着急。因为王老师夫妻两都是学校老师,是一所偏远村小的顶梁柱,是支撑村小教学点存在,不可缺少的人物。一人离开,各方面工作都安排不过来,导致学校垮塌,教学点撤除。
      一天中午,邹校长在办公室约见朱聪,进行组织谈话。他开门见山地对朱聪说:“这次上面安排一个支教名额,是一个政治任务,必须要完成。学校开了行政会,考虑来考虑去,觉得还是你去比较合适,听说你有点犹豫,举棋不定!究竟有什么顾虑呢?说出来听听!”,朱聪说:“为什么说我是最佳人选呢?”,邹校长说:“你教学能力强,工作认真负责,身体强壮,上高原的各方面能力都具备。最重要的一点,你现在是单身汉,没有家庭拖累。你是中心校工作的人,回来后还继续在中心校上课,不影响学校工作开展。如果王老师去了,回来后,如果提出工作调动请求,让我们很为难,不答应不行,答应了,一调就是两个人,村小太需要他们夫妻俩支撑了!没了年轻人,那所学校基本上就报废了,这你是知道的!”,邹校长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你政治上很积极,老共青团员了,又写了入党申请书,正是党组织在考验你的时候,还犹豫什么呢?大家都在看着你呢!相信你一定能完成好这个艰巨的政治任务,为学校争光,为自己争光!”。看校长话把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朱聪不好不答应,让领导下不了台,那可是大忌,咬牙答应了。他填了报名申请表,支教的事情基本就这样定下来了。
报了名以后的日子,好一段时间,朱聪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听说藏区生活,意外风险很大。
他从前在村小教书时,学校里一位姓陈的老教师,中师毕业那年,曾经被分配到甘孜大金寺任教。陈老师抗命不从,县教育局也不给他分配工作,他只好赖在学校里,与领导泡蘑菇,等待安排工作。当时,他因为父母包办婚姻,已经结婚多年,大儿子已经两岁了。他不去,理由挺充分,也合情合理。等待一年后,教育局才为他分配工作。听他的讲述,话里对康巴藏区工作充满了恐惧感。
学校里还有一位邹老师,曾经停薪留职去康巴高原做木材生意,有一天,听说朱聪要去支教,在校门口把他叫住,悄悄对他说:“兄弟!听说你要去藏区支教?真的吗?”,朱聪肯定滴点点头,“那个地方我去过,鸟不拉屎,鬼不生蛋的地方,人特别凶,土匪到处都是!几年前,我们运木材出来,在松林口遭遇土匪抢劫,我们车上有四支冲锋枪,硬是被土匪两支步枪打劫了,吓得连一声都不敢吭,背后挨了几枪托,打昏在地,人事不省。货物钱粮枪支都被抢得精光,差点把命丢在那鬼地方!”,“要去!就做好思想准备,做好牺牲的准备,挣钱再多,人都没了,有什么用呢!我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不要后悔哦!”。周老师和他关系非常好,两人岁数相差不大,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外出打猎钓鱼,他知道周老师的提醒是对的,是关心他,爱护他。
其他同事,关系好点的都悄悄劝他,话说的很委婉,提醒他要好好考虑,认真思量才行。
       听了周围人的话,他感得浑身没劲,心里特别发虚。别人劝说的话语,总是回响在耳边,难以忘却。
       他上着毕业班的数学课,也没用太多心思去管理学生,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最关心的事情就是藏区了,他开始到处查阅有关藏区的书报、传记等资料,尽可能地熟悉高原,了解高原。另一方面,又暗暗加强体能训练,每天晚上,夜深人静时,在校园的僻静角落里,进行体育锻炼,一天坚持一小时以上,直到大汗淋漓,才罢休。早上起来沿着操场跑步,强化体能训练。他猜想高原生活可能有用,特别是他曾经坚持了四年的散打训练,又重新捡起来。最近几年,人变懒惰,没再系统练习,身上长了肉膘,体能有所下降,脂肪肥厚,是适当减一点下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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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4 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      二  为情所困
     朱聪报名后,打不起精神,状态很差,有些私事让他心烦。
     自从去年离婚到现在,前妻及家人常到学校附近,散布谣言,对他进行言语攻击。造成的社会影响,对他颇为不利,每次从街边走过,后面总会有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不少人或是吃惊,或是看稀奇,在交通闭塞的山区,离婚是件新鲜事。这里民风淳朴,极少有人离婚,离婚时件难以启齿的事情。许多人家两口子即使打得头破血流,在众人面前时,也必须装作不小心碰到的,还要秀一下恩爱,表示家庭和睦。一时间,他成了社会的焦点,大家关注的对象,让他很不舒服,万分气恼。一次不幸的婚姻,让他痛苦,让他难受,那是年少无知的代价,那是一杯自酿的苦酒,再苦也得咽下去。除了忍耐,别无他法。通过支教方式出去走走,听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就是没有机会去看看,看了,心情或许会好许多。
      由于他人老实,待人真诚,大家都非常关心他,不少好心人积极给他介绍女朋友。一年多的时间,每次几乎不看就拒绝了。因为太早进入围城,自己都还是个娃娃,就开始忙娃娃的事情,走了弯路。每当遇到别人的“关心”,心情就烦。他不想那么快进入围城,人生大事要好好考虑,慎重走好每一步才行。
      有一天,他陪老同学去看一个学生,去的路上,偶然相逢一位小师妹。初次相遇,两人话语特投机,越说话越多,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相处的日子,他生活充满了阳光。他特别喜欢让她坐在摩托车的油箱上,让微风吹拂她的秀发,轻轻敲打在自己脸庞上,少女的芳香,总能勾起男人的雄性激素。他心中憧憬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规划着自己的未来,生活总是有苦有甜,过去的历史,就让它翻过去吧!
      新的恋情刚有起色,交往尚待深入。自己出去支教,相距千里,彼此挂念,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这一走,所有的事情将充满变数,越想越动摇,心里悬吊吊的,思来想去,感觉自己是否太激动了点,他担心一个不到二十的女孩子,刚走上社会,那样单纯,那样幼稚,是否会伤害她。他感觉自己缺乏吸引力,又不是帅哥,经济条件又差,女孩家人也会反对的,难做长久夫妻。越是年轻女子,变数越大,十年光阴的落差,势必难以弥补。他自己能做的,就是克制自己的感情,掐断情丝,做个普通朋友。爱情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许多人为此不惜丢掉性命,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他还是咬牙做了,痛苦只能留给自己慢慢消化,让一切都随着时间慢慢淡化。人生肯定有得失,知道进退很艰难,喜欢归喜欢,婚姻总是要面临现实问题。
     六月底,在参加教委组织的体检时,遇见许多来体检的老师,有些还是熟人,其中有一位同级的同学,两人比较熟。其他学校都分别派人参加了,多是老弱病号居多,颇有蹭免费体检的嫌疑。像他们这样的精壮汉子,确实很少。一见那场面,他心里明白支教肯定是自己的事了,许多人对艰苦的事情都是躲为上策,“秃子头上长虱子”——明摆着的事。这时,他心已坚定,自己的路,该自己走,别人怕,他偏不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方显男儿本色,他从小就喜欢与众不同,心中装着一个英雄的梦,此时此刻,前面哪怕是地雷阵,万丈深渊,也必须去。开弓没有回头箭,梦想总在苦中现。
体检结果很快出来了,朱聪各方面都很棒。他不仅参加支教,而且被选为优秀共青团员,参加成都市团委的培训,对外代表一个地区形象,归省团委统一管理,级别要比对口支教更高。支教的地方也不是对口支援的巴塘,而是由省团委统一进行分配,具体分配地等待书面通知。
2002年8月26号,朱聪终于接到市教育局正式书面通知,是去甘孜州“理塘县”支教。他在心里闪过一丝恐惧,谁都知道理塘是世界第一高城,是气候恶劣,环境艰苦的高原六类地区。他心里有点怕,有点担心,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发表于 2015-8-4 21: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意外情缘
      距离新学期开学,还有两月。上高原支教前,朱聪想利用暑假期间,好好耍一耍。回到老家,他没有告诉父母自己要去藏区,以免他们担心。特别是他父亲,为人胆小怕事,一生谨慎,特别怕死。也难怪老人家,三十岁才成家,只有一个儿子,想要出去冒险,做父亲的自然不会答应。在回家时,朱聪面上装着很自然,不露出半点风声。他怕遭来反对声,影响自己的出行。心里却总有一股对家乡的眷恋,有一种远行的游子对母亲的依恋。
等待上高原的暑假生活,简单而无聊。朱聪多数时间住校园里,假日校园,没有学生的喧闹,非常宁静。当时,上班时间多数老师都住学校里,放假期间,学校里只有几位老师居住。就是在校居住的几位老师,多数时间都出走亲访友了。他一个人呆在校园里,挺无聊。只有看看书,写写字,练练拳脚,以打发时间。他自己挺喜欢这种生活,孤独和寂寞,习惯了就成自然。
一天,正逢集镇上赶场,街上人来人往。朱聪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到处闲逛。饿了,吃小馆子,渴了,茶馆里喝茶,听老人们聊天。文化用品市场,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哪个文人不爱书,就不是真正的文化人。清贫的教师都想看看书摊上有哪些宝贝可以淘,他从一堆旧书里,抽出一本书来,书名《艽野尘梦》,“艽”字很生僻,难认!读不出音,也弄不明白意思。初看像文言文,深奥难懂,仔细翻看,描写的事情居然与藏区有关,值得认真一读。他仔细看了序言,原来作者陈渠珍,号称“湘西王”,书中主要描写一百年前他带领川军去藏区打仗的部分经历。粗略翻看一遍,语言非常简炼,内容真实可信,像亲身经历。感情激荡,非一般人能写得出来。朱聪反复翻看几遍,越看越喜欢,最后花了三元钱买下这本旧书。匆匆回到学校里,关起门来研读。因为有注释,读起来并不十分费劲。作者陈渠珍,后来成为“湘西王”,称霸湖南湘西,是地方实力派军阀,贺龙元帅的老对手。也是著名作家沈从文的老板,特别赏识沈从文,对其成长影响颇深。陈渠珍在清朝末年,担任边军管带(营长),在西藏昌都地区打仗。传奇的人生经历,让人惊叹!特别他和藏族少女西原意外相逢,结婚,那悲壮爱情震撼古今。川军哗变后,他带着上百人的亲兵卫队,经历茫茫羌塘高原,一路逃难,经历无数的险境,终于到达西安。在苦尽甘来之时,西原却不幸染上天花,不治身亡。故事戛然而止,如此完美的爱情,又充满悲剧色彩。读之,让人百感交集,肝肠寸断,想人世间,有如此爱情,得如此爱人,身为男人,若如此,虽死无憾。
       回到现实中,他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自己出生贫寒,家无资财,双亲老迈,顶无片瓦之居所。属于自己的,不过一个仅能安身养命的“铁饭碗”。失败的婚姻,碰壁的爱情,一切都是痛苦和煎熬。自己喜欢的人,别人又瞧不上。喜欢自己的人,自己又看不起。看似满意的婚姻却问题百出,走向破灭。对未来,他没有太多奢求,只想在文学阅读中,寄托一点幻想,一点生活的希望。
      吃完晚饭,再继续看书,他一口气将一本古书精读数遍,感叹无数次。高原风光真有那样壮美雄奇吗?引人遐想,发人深思。他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困了,倒头就睡。夜里,他做了一个美梦,梦景中有位天仙一般美丽的藏族姑娘,骑着白马向他走来,双手托举一条洁白的哈达,在向他微笑,向他点头,那是高原对他的召唤。
       校园里实在无聊,朱聪来到县城里,住到姐姐家的平房里。这一带是城市郊区贫民窟,主要居住着打工者,三轮车夫,郊区农民等社会底层人士。姐姐一家在外做生意,很少回家。家中只有姐夫一个兄弟,房子很宽敞,多一个人居住,并不显得拥挤。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极少碰面。生活也自行安排,虽然都是年轻人,文化的差距,让他们很难有共同语言,如何闲耍?都是各行其道。
      一天,朱聪在街上闲逛,碰到一位学校同事。那位老师姓何,从前,两人同教一个年级平行班,何老师年纪大,身体经常生病,精力不济,朱聪经常帮忙上课,两个班一起教,也从没闹意见。即使何老师在校上课,在准备试卷、复习资料等事情上,朱聪都主动做双份,何老师也不客气,不说客套话。两人在街上碰见了,便随意聊了聊天,何老师总刨根问底追问朱聪的婚姻问题。朱聪心里略感不舒服,有伤口撒盐般的痛楚,但对于长者问话,只能尽力克制,如实回答。
      朱聪将要离开时,何老师非要拉他去家里作客,一起吃顿便饭,聊天打发时间。朱聪初次认识何老师的丈夫——李唐老师,他从前也是教师,后来辞职不干了,大家还是依旧称呼他“李老师”。李老师下海经商多年,颇有成就,住着高房大屋,有强大的经济实力。为人却不失儒雅,格外低调,从不炫富张扬,让人敬佩不已。
      何老师在厨房里做饭,李老师要与朱老师下两盘棋,打发时间。朱聪自知棋艺不行,没信心赢棋,又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下棋,虽然赢了两盘,但他心里明白:那是李老师故意让着他,眼看对方优势明显,却又故意马失前蹄,让客人占赢家,得心情舒畅之快意,不温不火,不显山露水,为人处事功夫,着实让他佩服。
      午饭很丰盛,李老师很客气,说了不少感谢的客气话,朱聪听了感觉很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地说:“帮助长辈是自己该做的事情,没什么需要感谢的”,心里越发难为情。饭毕,朱聪离开时,两位老人将他送出门外,让他经常过来耍,不要客气。他们对朱聪格外关心,一股暖流在他心里涌动,参加工作以来这些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热心的同事,这样有修养的人。对他而言,这次接触,是一堂课,也是一种无声的教育。
      7月12日,天气格外晴朗,酷热难耐,早上刚起床,就接到何老师的电话,邀请朱聪中午过去吃饭,朱聪很干脆地答应了。收拾规矩后,骑摩托车往何老师家里去。
      上午阳光洒满大地,天气不是很热,正是喝早茶的最佳时间,李老师陪着朱聪对坐一桌,两人各泡一杯茶,在宽敞的阳台边上,边喝边聊天,何老师则开始准备午饭。临近中午时,李老师出去打了个电话,进来后,对朱聪解释说:“待会儿有个朋友要过来一起吃饭!”,两人又接着聊天。
      很快,楼下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有客人来,何老师迎了出去,来人是一位年轻女子,中等个子,双目炯炯有神,走路稳重,充满自信。穿着端庄,有着女性特有的性感。李老师连忙给来人介绍:“这位是朱聪老师!我家老何的同事!”,又转向女子,与朱老师作介绍:“这位是王丽!我过去的同事,非常要好的朋友,一回生二回熟,大家算是认识了,可以随便聊聊!”说完后,去厨房准备茶水去了,客厅里只剩两人,朱聪稍显不自在,脸上热辣辣地,不住地看电视,以掩饰自己的难为情。女孩倒很大方,谈吐随意,严肃中不乏风趣。问了许多有关教育的问题,一说起本行,朱聪就来了精神,对答如流。和社会上年轻女人交流谈心,朱聪还真没经验,从前的生活圈子狭小,难以接触社会上的优秀女士,此时,也只把对方当做学生家长一样,应对基本自如,彼此都留下了一点好印象。
      午饭时,大家围坐在圆桌边上吃午饭。边吃饭边一起聊天,朱老师稍显拘谨,李老师劝了两杯白酒,何老师老两口在一旁不停地夸他,他感觉不好意思,加上酒精的功效,脸上热辣辣地难受。朱老师在上厕所回来的路上,被何老师拉到一旁,悄悄问:“你觉得那个女孩怎么样?”,他连忙说“好!很不错!”,“行!就去追吧!她可是个出名的能干人,能追到她就是你一辈子的福分,你一定要经受得住各种考验哦!”。一语点醒梦中人,原来这个饭局不简单,是一场没有明说的相亲“阴谋”。
      饭后,休息片刻,王丽有事要走,何老师赶紧给朱聪递眼色,朱聪也站起来告辞,骑着车子,去追那个女孩,要了对方手机号码。并边走边谈,一路护送出很远。
      因喝过两杯白酒,天气炎热,困意袭来,中午,他在姐姐家里睡了一觉。醒来时,回忆上午发生的事情,看是无意,却有深意。他这才领会到聪明人办事,就不一样,充满艺术。他觉得自己应该乘热打铁,不失时机展开一番攻势,才能不枉费何老师一家的美意。
      晚上,朱聪经过一番打扮,主动约王丽出来喝茶,聊天。此时,他才发现两人谈吐很投缘,每个话题都有说不完的话,极容易形成共识。从那以后,他几乎天天都要打电话,发短信约她,或聊天,活吃饭,或散步。有事没事去她单位上找她,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也很满足。
      有时,王丽工作挺忙,经常加班到深夜,根本不接他的电话,他像发疯一样不停地拨打电话,王丽不接,他就接着打,最多打过九十多个电话。有时,她正在开会,他也拨打电话,严重影响了王丽的工作,被她警告了好几次。接触虽然短暂,他感觉对方是值得自己关心的人,是特别有内涵的女人。王丽言语上对他颇有反感,行动上却并不拒绝与他来往。
      王丽是位才女,和朱聪一样来自农村,通过读书考学校脱掉“农皮”,改变了农民的身份,一直在城市里追逐人生的梦想。她有思想,有主见,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却很刚强,说话做事作风强硬。她自尊心特别强,也很聪明,在两人短暂的相处中,她经常耍些花招,让稍显木讷的朱聪不知所以,云里雾里。
      有一天,王丽主动约朱聪去天台山玩,走到半途,突然变卦,不去了,非要去朱聪老家看看。朱聪心里挺别扭,说起自己的老家,是他让人嫌弃的“短板”,不仅要走十几里的山路,而且沿途陡峭,人烟稀少,多半是深山密林,树木葱茏,毒蛇猛兽随处可见。眼下正是盛夏,毒蛇肆虐。遇见了大蛇,吓坏女孩子家怎么办。路途遥远,女孩子体力不行,要走到一半停下不走怎么办?有许多外来媳妇,几乎都需要男人背着走一段才行。朱聪不想回去,面露难色。况且家里没一点准备,招待不周,得罪人又失去礼数!而王丽偏要去,两人争执不休,几乎吵起来,朱聪没办法,最后只好依她。
     平时,对于朱聪而言不到一小时的山路,两人相伴慢慢走,走了四个多小时才走完。累得王丽腿脚转筋,浑身颤栗。到朱聪家里后,已是下午两点。王丽一下子瘫坐竹椅子上,一动不动。家里恰好没人在,父母都外出未回,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回来。午饭时间早已过去,朱聪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更何况王丽,恐怕早饿坏了。朱聪没办法找到房门钥匙,只好翻墙进去。想生火做饭,却找不到开房门的钥匙,拿不出米粮。他到处寻鸡窝,找了一圈,找到几个生鸡蛋,放在柴锅里煮熟。再把煮熟的鸡蛋从狗洞里递出来,王丽饿坏了,感觉挺有趣,吃得也挺开心。
      第二天早上,王丽起得特别早。晚上,她压根就没熟睡过,床铺木板铺成,上面薄薄一层干谷草,显得很硬,睡得背痛。屋子里有几只老鼠,翻箱倒柜找食物吃。吃饱后牙齿痒,就在屋里咬床柱子磨牙,响声不断,严重影响了她睡眠。她精神特别差,脸色苍白,走起路来像在风中飘。
     王丽洗脸时,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按平时洗脸的习惯,慢慢洗了起来,一整套程序下来,至少得半小时。朱聪妈妈是山里人,一辈子没进过城,更没看过城里女孩梳妆打扮。她见儿子女朋友在洗脸,像刘姥姥走进大观园,看戏一般目不转睛地在一旁瞧着,直看得王丽浑身上下毛骨悚然,挺不自在。出于礼貌,她又不敢说老人家半句不对。老人家嘴里虽没说啥话,一脸狐疑之情,刻在脸上一般。心里在想:“这样的儿媳妇,谁能养得起呢?简直就是农村人常说的“妖精”!”。
      朱聪面对此情此景,也在心里犯嘀咕,看来两人似乎缘分已尽。一般人能有几人在下山以后,还想与山里男人耍朋友?朱聪有位叫刘洪的初中同学,耍了个成都的女朋友。第一次回老家,就闹过一个大笑话。他的女朋友从来没有走过山路,不知山路难行,不听劝说,穿着一双高跟鞋回去。走着走着,鞋跟被黄泥粘着,扯掉掉了跟,只好把另一只鞋跟也拔去,好维持平衡。走了一段泥路,皮鞋进水,左歪右歪,高跟鞋磨坏了,不能穿。赤着脚,走了一段路后,脚掌磨破了,鲜血长流,疼痛难忍。又体力不支,香汗淋淋,再也走不动,坐在地上不走了。刘洪实在没办法,从路边老乡家里借来一个“背夹子”,像西游记里的猪八戒那样,把媳妇背上山去。沿途被熟人瞧见,都大笑不止。下山时,再如法炮制,背下山来。“背夹子”是山里人专门背生猪等活物上街卖的工具,样子像夹子,因此得名。这件事让山里人传来传去,当做天大的笑话,可笑之处就在于把人像猪一样背着。
      周围邻居听说朱聪带回来一个时髦姑娘,好奇心驱使大家都跑去看。虽然借口多种多样,目标却简单明了,想看看新媳妇长得什么样子,有何才智,来人的眼神始终在王丽身上打转。有些表兄弟们也不客气,与她开起了不荤不素的玩笑。让一直受传统教育的王丽心里挺别扭,初次上门,不敢发火,只能机智地应对几句。朱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地方风俗历来如此,谁家的新人初次来家里,周围的乡亲都要去看看,也不能说什么不对,还要尽力陪着笑脸。
       朱聪对恋情的前途失去了信心,不抱任何期望。心态放下了,压力也就没有了,反而觉得一身轻松。下山路上,朱聪尽可能讲些笑话,说些有趣的故事,逗王丽开心,哄着她好好走路。走一段,休息一段,一直坚持到山下。王丽没要求背,朱聪主动献殷勤要背她,她却咬牙坚持。她双腿战栗不已,也不说一句埋怨话,坚强的毅力让朱聪心里佩服。
      回城后的一段时间,朱聪一直提心掉胆,不知道王丽什么时候要提分手的事。一切都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丝毫没有影响两人的关系。王丽也并没有以“山里人”来贬他,伤他的自尊。朱聪之前遇到的女孩,总爱用“山里人”一词称呼他,打击他的自信,几次以后,他的心简直被伤透了,特别害怕别人提“山里人”一词。
      英雄可以不问出处,普通人却难免不媚俗。一个人出生在哪里,不是你自己能选择的,那是由父母亲所决定。自己所能选择的,就是要走好自己现在和将来的路。
朱聪和王丽在一起,她从来不谈自己的工作,被问时,只说公司小职员,月工资六七百元,与他不相上下。朱聪对此很满意,心理感觉门当户对,经济地位对等,还有一点“铁饭碗”的优越感。王丽与大多数女孩一样,喜欢买新衣服,每次走进服装店,她都专捡贵重衣服买,不那么在乎钱。朱聪经常看得目瞪口呆,生怕就让他出钱,明明好看的衣服,但价格昂贵,他偏说不好看,怂恿王丽不要买。最后,王丽看出了他的私心,小家子气太重,但是从不点破。凡是自己喜欢的衣服,就掏钱买了,也不再问他喜欢不喜欢。
朱聪作为老师,包里没钱,是他最大的苦衷。难言之痛啊!选择了教书这种职业,可以畅游在书的海洋里,精神世界得到极大满足。收获的酬劳却十分微薄,他时常想再熬几年,职称评上了,或许会好点。看着那些即将退休的老师,工资比自己高许多,和那些干了几十年教育,工资还不如自己的民办老师,他感觉自己是幸运儿。一直以来,说要挣钱养家糊口,使他觉得难堪。他不愿意与人谈论工资和资财,在以书为伴的小天地里自我陶醉。
朱聪月工资只有七百元,为了恋爱花销,彼此往来让他花掉了自己所有积蓄,还欠了上千元的债务。这些事他不敢说,他已不是刚出道的青年人了,生活的经历,让他逐渐成熟起来。
      两人在一起谈天说地,时间过得很快。有天晚上,两人坐在广场长凳上聊天,说得兴起,不知不觉中,东方发白,天色已明,一起度过了整整一个夜晚。在朱聪自己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却发生在自己身上,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似乎又不是,爱情是什么?真让人难以琢磨。
      恋爱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两个月的暑假已接近尾声,离上高原的日子越来越近,朱聪变得越来越留恋两人相处的日子,他常在床上哎声叹气。有时他也想,是否真的有缘,就由上天来决定吧。时间或许可以考验一切,真情还是假意,只能用时间来证明。
     人只要心里的疙瘩解开了,情绪也好了,精神也好了。他一边忙着整理行装,一边忙于做工作设想和规划。
      开学在即,王丽突然告诉朱聪一个坏消息,经过医生检查,她得了“尿毒症”,不久将会要死去。他听了后,心里特别痛苦,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可心的人儿,却得了绝症。倒霉的事情怎么总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的变化,又一次把朱聪的心情拉进了冰点。他安慰道:“或许是医生搞错了,或许是医生在敲诈你,也说不清,不要太放在心上!,你如果死了,我给你收尸!”。
      朱聪静下心来细想,她年纪轻轻,面色红润,能说会动,怎么看也不像得绝症之人。肯定又在搞鬼,在捉弄自己,心里想着,却无法说出口来。只好尽力安慰王丽,伤心处也不免两眼泪花。他的善良和诚意终于打动了她的芳心,感觉关系更近了,好像谁也离不开谁。
       开学在即,一直没有接到出发通知。等待是一件痛苦而让人倍感烦躁的事情,业余时间他们都呆在一起。他做足了出发前的准备,随时准备走。
      去藏区支教是件新鲜事情,有关事件被人传的挺神奇。王丽不知在何处听说:有位老师去巴塘支教,和一个藏族老师谈恋爱,工作期满回来,一时联系不上,藏族姑娘骑着白马找来。“你是否也要学习一下啊?”朱聪赌咒发誓一番,王丽不置可否。至于所说事情真实与否,无从考证,或是道听途说,或许曾经有过,或许是刻意编造。但凡有关爱情的事,都不需要任何解释和理由。
      王丽抽空为朱聪买了个玉坠,挂在他的胸前,用意睹物思人。她在善意提醒他,要小心哦,不要飘落高原,再也回不来了。



发表于 2015-8-5 08:58 | 显示全部楼层
钢铁是这样炼成的!

发表于 2015-8-5 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成都培训

    2002年9月3日,朱聪终于接到了去成都参加培训的通知。通知要求他第二天去成都市团委报到,参加支教工作培训。地点是一家星级宾馆,县教委专门派公车送两位老师去。对于即将踏上征途的两位老师,是莫大的关心和安慰。

    出发前,朱聪所在学校为他购买一份意外保险,以备不时之需。到成都以后,成都市教育局和团委组织又买了两份意外保险,特别地关心,让朱聪心情格外沉重,就像上战场一般,感觉有非死即伤,意外重重的风险。也让他意识到去支教,不仅是个人工作转换,更是一种组织行为。

    培训时间安排一周。每天培训内容丰富,与高原生活、工作有关的内容,都请专家讲授。由有工作经历的人,现身讲述。经过一周的学习,朱聪全面了解支教的产生,历史渊源,民族地区风俗习惯等,简单了解藏族文化。

    参加讲课既有专家,也有领导同志。市团委书记张俊国,副书记王贵清等同志经常来看望大家,与大家亲切交谈,排忧解难。市民宗局领导,藏区问题专家,长期生活在高原地区的老师,从各个层面介绍藏区生活,对工作中将要遇到的问题进行交流,特别对如何适应自然环境,如何尊重藏族同胞的生活习惯,有关宗教信仰政策进行了集中学习。市团委书记张俊国同志的话则更直白:“你到了那里,能生存下来就是贡献,如果能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那贡献就大了……”,朱聪听了这番话,一辈子牢记在心,终生难忘。

    藏区生活虽然艰苦,去的又都是些年轻人,年轻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易于接受新鲜事物,善于学习。他们中许多人都来至基层,吃苦耐劳是他们的本分,也是他们的优势。当然,去了以后可能会面临许多现实问题,首先要学会生存,才能谈做事情。朱聪像吸水的海绵,不停地吸收着关于藏区的各种知识,但一切又只能停留在想象中,现实高原生活还是一片茫然,摸不着边际。

    那个年月,社会信息传递还不够发达。在一般人印象中,只要说到援藏,许多人第一反应是去西藏工作,很多人不知还有四川藏区,是全国四大藏区之一。更不知道什么是“十年行动计划”,朱聪是第二批进甘孜援藏的青年志愿者。他们中有的去支教,有的去支医,通俗地说就是去藏区当医生,当教师。

 楼主| 发表于 2015-8-7 11:36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康定印象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洗漱时朱聪才发现,女朋友送的玉坠丢了,懊悔自己粗心大意。猜想肯定丢在成都那家宾馆里了,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醉意浓浓,早上起来挺慌张,来去匆匆,忙中出错遗忘了,想再寻回来就难了。他特别珍爱的东西,却又把它弄丢了,心情实在难受。

    站在明媚的阳光下,遥看高原的山山水水,终于看清了康定城四周的高山。康定情歌产生的地方,原来就是这样。一座县城,坐落在山谷间,四面环山。山极其高大,险峻,一条折多河穿城而过。朱聪和其他几位老师相约四处看看,城市面貌不算太差,生活与内地无异。街面上随处可见红衣喇嘛,高大黝黑的藏家汉子。支教支医的志愿者被各自受援县接走了。也听说有个别人,因见山高路险,前途难测,找个借口撂下担子走了,从康定打道回成都。对朱聪来说无所谓,一点也不会影响他的心情,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鲜。

    从白玉来接他们六位志愿者的付娟老师,很年轻,也很随和。面带善颜,颇有福相。据她自己说是重庆潼南人,在高原上工作多年,已适应了艰苦的环境。两位司机各开一部小车,一辆“沙漠王子”,一辆三菱越野车。共坐九个人,大家先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放到车上,人再坐进去,显得非常拥挤。付老师每次到康定来,都有许多事情要顺道办理。上午的时间就由大家自己安排,约定汇合地点和时间,互留手机号码。朱聪等几个年轻人抓紧时间到处看看,什么跑马山,喇嘛庙,一个都不落下,看后兴奋和激动之情,无法用语言表述。相机拍完一筒胶卷,还嫌不够。

    下午,付老师打来电话,通知朱聪他们,一起去二道桥泡一下温泉。对朱聪而言,还是第一次。脱光衣服泡澡,显得比较难为情。他特意选择了和柯伦泡同一个池子,两人一起脱得一丝不挂,浑身光溜溜的,起初不好意思,一想都是同样的“零部件”,有什么难为情嘛!心态慢慢就正常了。池水温度较高,初进入时感觉滚烫,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儿。浸泡一段时间后,浑身舒坦,感觉嘴特别干燥。柯伦很懂得享受,颇有经验,毕竟是城里人,自然不像朱聪那样,是典型的“土包子”,从来没有泡温泉的经历。

泡完温泉,天色尚早,车子出发一路向西,翻越折多山,夜宿新都桥。因折多山到新都桥这一段在修路,七十多公里路经常堵车,所以要提前走,以免堵车误时。

车子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盘旋而上,行了几十公里,才到达山顶。在山顶上,司机特意停下车子,让大家欣赏一下高山美景。朱聪第一次站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山顶上,兴奋极了。虽才九月,秋高气爽,但是山下一阵寒风吹来,非常寒冷,穿着运动服的朱聪,感到背后一阵阵凉意。大家怕高山反应,不敢做剧烈运动,匆匆拍了几张照片,就回到了“沙漠王子”上。遥望车窗外,群山鹤立,形状奇特,怪石嶙峋,山巅很少覆盖植被,让人感觉苍凉,让人震撼!

    折多山,是康巴高原的天然雄关,翻过此山西去,名曰:“出关”,翻越此山向东,名曰:“入关”,山之东称“关内”,山之西称“关外”,大家跨越山顶算第一次出关了。

夜里,住宿在新都桥一家客店里。旅店陈设华丽,干净整洁,大家都很满意。看得出来,朱聪他们这次受到特别礼遇,一路安排都非常周到。特别的礼遇让大家颇感不安,人家是贫困县,真不容易,看来藏族人好客名不虚传。新都桥海拔大约在三千三百米左右,是一个大镇子,来往旅客众多。人群主要是进出藏旅客,出此地,路分南北两条线,南线经雅江、理塘、巴塘到西藏昌都,北线经道孚、炉霍、甘孜、德格到西藏昌都,食宿极为方便。旅店屋后是一条高原河,河水在不停地流淌,发出潺潺的响声。水质干净,完全没被污染。吃饭时,朱聪第一次品尝到了雪山豹子鱼。据店主说此鱼产自背后那条小河,吃在嘴里,感觉柔嫩爽滑。与内地所吃过的鱼,感觉完全不同。在闲谈中,藏族司机说本地有个天葬台,名叫木雅天葬台。大家一听,都特别好奇,想去看看,拍几张照片,好在朋友们面前显摆一下。却又不好开口明说,给人家增添麻烦。此来为工作,不是旅游,明知不可能,提了也没用。

司机有个朋友,去现场看过天葬,初次见天葬情景,刺激很大。回来后,一连几天都不想吃饭,闭上眼睛就是分尸的情景。既然这样,朱聪只好安慰自己,不看也罢,何必坏了自己的心情呢!

夜里,明月高悬,星星布满天空。晚风吹来,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高原温差大,白天黑夜冷暖大不同,需要及时添减衣服。夜空深蓝,像圆顶苍穹,更像水洗过一般干净的天幕。与平时所见的天空迥异,能得一见,倍感新奇,不由地齐声赞叹。

付老师告诉大家,沿途经过的地方多有美景,高山,草甸,海子(湖泊),原始森林,看都看不完。这个季节,不是最佳的观景季节,要是赶上七八月,那时的草原才最漂亮,绿草如茵,鲜花盛开,牦牛成群,就像绿色地毯上镶嵌的黑珍珠。九月份,稍微晚了点,但还能看到夏天的影子,草已变黄,树叶渐枯,却是一年中,色彩变化特别丰富的季节。各有各的韵味,看你怎么欣赏它。

第二天早上,乌鸦的叫声将朱聪从梦中惊醒,他推开窗户往外一看,河边几只乌鸦正在争抢食物,发出“嘎啊!嘎啊!”的叫声,在朱聪老家,乌鸦是一种不吉利的鸟,它的出现,往往伴随着死亡和重大事故的发生。人们非常忌讳它,都很讨厌它们,总是要想尽办法驱赶它们。空气中透着阵阵寒意,冷冷清清,凄凄戚戚。

硕大的喜鹊也在河边飞来飞去,赶着觅食。“早起的鸟儿挑虫吃”,在高原上,鸟儿的生活一定特别幸福,善良的人们爱护小生命,不杀生,让这些动物们没有性命之忧,非常安全,非常幸福。

见到喜鹊——吉祥的动物,大家心情一震。今天应该是一个吉祥的日子,朱聪他们将开始长途行车,向着目的地白玉出发,车子将一直行驶在高原上,期待将有一段惊险的高原旅程。

 楼主| 发表于 2015-8-7 11: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七)行走高原

      从新都桥出发,车子行走在高原上。在明媚的阳光下,是欣赏高原风景的大好时机,朱聪将头伸出窗外,仔细观察沿途风光。

    远近都是藏式小楼房,多数修建三层,底层关牲口,中间住人,顶层主要储藏粮食,堆放杂物。所用建筑材料就地取材,新都桥附近主要使用片状石头作为主要材料,黄泥当水泥用,将石头粘结起来,墙体上窄下宽,逐渐收缩,窗户开得很小,主要受当地气候的影响,减少风灌入室内,方便保温,冬天保暖。外部装饰,因地区各不相同,一个地方一个特色,都具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一路上沿途所见,新都桥,道孚,炉霍,甘孜等各地都有区别,道孚出产木材,建筑多用木料,甘孜多用泥土,从外墙看皆呈现出土黄色。在公路沿线,是条件相对较好的地方,房屋修建豪华,有品位,有民族特色,让人叹为观止。

    “沙漠王子”一路飞奔,人坐在里面感觉舒适,平时是县领导的座驾,这次能够派来接老师们,给予很高的规格,让老师们挺感动。车子跑得太快,朱聪想拍照比较困难。只有乘休息时、解便时,能够迅速拍摄两张。刚开始在高原上拍照,对于怎样曝光才能准确,他还拿捏不准,缺少经验,浪费了许多胶卷。道路两旁地里,青稞早已收割完毕,原野上到处是牦牛的身影,一群一群,像撒落在草地上的黑芝麻。每当车子靠近牛群时,朱聪总会浪费不少胶卷进行抓拍,效果还不是很理想。

    从新都桥开始西行,支教老师们走北线,道路新修不久,路况较好,司机又是老司机,道路熟悉,车速很快。公路基本沿着河谷地带走,极少翻越高大的山脉,看见高山草原,与朱聪心目中的草原形象相距太远。在他的脑海中,草原应该像电视里见过的蒙古高原那样,一马平川,风吹草地现牛羊的景色。哪里像眼前所见,到处都是起伏的山头,大大小小,难睹一方平坦之地,河谷边的小块平地,被改造成耕地,用来种植青稞。一个行政县与另一个行政县间的距离,有的几百公里,最近也有近百公里。古时候,部队行军,一天要走一百二十里,据陈渠珍《艽野尘梦》一书中所载,让今天的人们难以想象,更难以体会那种苦楚。现在条件好了,来去乘车,几小时就能走过古人几天所走的路,与古人相比,真是幸运。

    经过塔公草原时,大家眼前一亮,真是漂亮,大片大片的青草覆盖着原野,像绿色的地毯,有种震撼人心的气魄。付老师说:“这还不是最美丽的时候,草已发黄,鲜花不在!要是你们六七月来,那才叫漂亮,那才叫壮观!”,司机特意将车子停下来,让大家尽情拍照,留影。看大家兴奋的样子,司机和付老师却非常淡定,没半点惊讶,长期生活在高原的人,早就看厌了。在一边悠闲地抽烟,闲聊,等六个支教老师慢慢兴奋,耍了二十几分钟后,车子才出发。

    一路上,大家对司机非常尊重,格外恭敬。行在高原,坐在车上,就等于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他了。朱聪看见路况不好,车子又开得特别快,手心里都捏把汗,很紧张。付老师看出了大家的疑虑,对大伙说:“不用担心,两位师傅是我们县上最好的司机,在这条线路上跑了几十年,极少出问题,平时他两人都是给县领导开车的,领导都信任,你们绝对放心!”,大家的心情才平静下来,有的人开始在座位上睡觉,有的人在一边闲聊,只有朱聪在一旁用心感受高原景色带来的视觉刺激,忘记了疲劳,也顾不上休息。

    过八美镇时,付老师提醒大家,窗外的镇子就是八美镇,虽说是镇子,街道的大小只能相当于内地的山区乡场,感觉太小。付老师说:“这里以前叫乾陵县,后来撤销了县级建制,改为镇级建制。”,大家目瞪口呆,镇都还嫌小,还是县级建制,可见这里的县一般都不大,付老师看出大家的疑问,说:“街面虽不大,管辖区域却很大,一般小县都要管辖五六千平方公里土地,大的县要管辖上万平方公里,我们白玉管辖面积有一万多平方公里,就是人口少点,才四万多人!”,朱聪想他的家乡也就一千三百多平方公里,却有近七十万人,两者一对比,才知道什么叫做地广人稀!难怪有人说:“没到过中国西部,你就不知道自己的国家有多大!”,现在总算体会到了,此言不谬!

    将要到松林口时,付老师特别提醒大家,前面就是著名的松林口。大家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可能有土匪哦!朱聪没管那么多,只顾欣赏美丽的风景。山上长满雪松,垭口处,有一处天然湖泊,积满了水,水平如镜,不知名的野鸟在水里游来游去。过哑口往下,公路弯弯曲曲像羊肠,车子根本跑不快,难怪传说中的土匪要选择在此抢劫,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车速又慢,让人不得不佩服抢匪的“智慧”。司机在专心开车,大家也不敢提过多的问题,只是心里特别急,生怕跳出几个土匪来,抢劫倒是小事,杀人放火就是大事了。好在没出问题,安全通过了这一段路后,龙老师问司机:“师傅怕不怕土匪?”,师傅说:“土匪也很聪明,一般不强行抢劫小汽车,我们的“沙漠王子”上,装有警灯,标志这是领导乘坐的车子,谁敢抢劫,简直是自寻死路!”,原来他心里有底,所以才不怕,只是把大家紧张了一把。

    晚上,住宿炉霍县城炉霍宾馆。县城并不大,让人几乎不相信是县城,它是甘孜藏区在“改土归流”中最早设置县治,任用流官治理的地方。炉霍宾馆对面山坡上有座寺庙名叫寿灵寺,很壮观。1936年,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抵达炉霍,在此驻扎休整半年多时间,建立了县、乡博巴政府。张国焘在炉霍寿灵寺被迫宣布解散所谓的“第二中央”。炉霍人民在人力、物力等方面为红军甘孜会师和继续北上做出了巨大贡献。朱聪他们由于初到此地,环境不熟,只能远看,不敢乱跑,留下许多遗憾。

    晚饭,付老师的同学办招待,地点在一家宾馆里,规格很高,档次在当地属于上等,菜品丰富不输内地,赴宴人很多,有位邛崃老乡给朱聪印象特别深,他在此地消防队任职,听说有家乡人来高原支教,颇感惊讶,说了很多恭维话。年纪与朱聪相当,他长期工作在高原,在外地遇见家乡人,颇有一种家乡亲人的感觉!

    炉霍到甘孜路上,有个乡名叫朱倭乡,一看感觉地名很怪,按照汉人的习惯,会理解成“猪窝乡”,听一次,能记住一辈子。有许多藏语地名,直接音译成汉语,再照汉语意思来理解,就会产生许多误解,在甘孜等地经常遇到如:“日地村,白日村,牛日村”等地名,不能按照汉族人的习惯来理解,应该按照藏语习惯来理解。据说此乡名称大有来历,从前,这里曾经是朱倭土司的领地,在清朝时期,也算赫赫有名,后来衰落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乡名的背后蕴藏着丰富的历史信息,留待好事之人发掘整理。

    过朱倭往西行,翻越罗锅梁子,进入甘孜境内。从一定程度上说,罗锅梁子就像是甘孜县的门户,历史上此地发生过很多次战争,防守一方只要丢失罗锅梁子,甘孜县城就无险可守。红军长征时,炉霍的诺那活佛土司武装就在此地狙击红军,被红军击溃后,退出甘孜县城。民国军阀混战时,刘文辉二十四军也曾在此与藏族土司武装多次对垒,海拔虽不算太高,但是地理位置很重要。

    解放后,此地也不太平,经常出现土匪拦路抢劫事件和民事纠纷。朱聪第一次进藏经过时,走在路上,早晚还特别怕出事,怕遭遇抢匪。

    直到后来,政府在半山腰上专门修建了派出所,长期派驻警力以维护治安,保证进藏要道畅通,方才真正实现太平。

    甘孜县城坐落在大盆地中央,滔滔雅砻江从城边流过,整个甘孜州因甘孜县得名,甘孜县又因甘孜寺而得名。是康北中心城市,由于地势开阔,城市建设不受地形制约,城市规模比别的县城都大。朱聪经过时,经济还不够发达,建筑多为藏式土楼,外墙用黄泥平抹,地区特色不明显,显得土里土气,不够气派。

    从甘孜城出发,经过半小时的路程,进入高山地带。翻越沙鲁里山系中的卓达雪山,公路沿着山谷走势而修建,行在河谷里,两面都是高山,悬崖绝壁。山顶终年积雪,植被稀疏,白花花的一大片,藏民习惯叫“华山”,几乎寸草不生,海拔极高。对于第一次上高原的人来说,仰望高山,简直是一种震撼。略把头伸出窗外,看远山上积雪,洁白刺眼,映照在晨光下,如沐仙境中。朱聪时不时照一张照片,以保留永久的记忆。有的山峰像刀劈,有的山峰像斧砍,险峻秀美,漂亮极了。看此情此景,眼睛应接不暇,心情特别兴奋。

    平路上,三菱越野车和“沙漠王子”速度差不多,都很快。进入山区,行走在高海拔土路上,“沙漠王子”优势明显,爬山时动力强劲,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来等候三菱越野,然后再一起走。据司机说,这辆“沙漠王子”是只油老虎,每公里油耗达三元,令人乍舌。支教老师们当时月工资才七百多元。“油老虎”之名不虚传,吃得就干得,爬山时特别带劲儿。

    在卓达雪山的半山腰上,远远看见几辆“沙漠王子”对面驶来,车顶警灯闪烁。朱聪凭直觉想应该是哪位领导的座驾。在两车相遇时,车上司机早在路边停下,等待领导接见,对面车子也停下来,车上走下来一群高大的康巴汉子。付老师迎上去打招呼,几位支教老师跟着下车,等待领导接见。付老师首先介绍为首高大威猛的康巴汉子:“这是我们县长扎西彭措!”,其余领导也分别作了介绍,再介绍三位支教老师,依次“龙老师!”,“朱老师!”,“柯伦!”,县长逐一与大家握手,致以问候,普通话很标准,话音略带磁性,非常具有穿透力,魅力非凡。朱聪的注意力完全被县长挂在腰间的手枪吸引了,黄牛皮枪套上插满黄橙橙的子弹,像是在述说这片土地并不太平。在内地,除了警察,谁见过领导配枪呢?至于扎西县长说些什么,朱聪完全没有印象。付老师将他们一路上的情况,向县长做了简短汇报。这时,后面的车子赶了上来,大家终于聚在了一起。朱聪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县长的枪上,有点失态。人都好奇心,什么东西第一次见着都新鲜,也是人之常情。

    与扎西县长一行分别后,车子一路疾行,向上爬升,很快到达卓达雪山顶上,在垭口处停了下来。付老师给大家介绍:“此处是卓达拉山垭口,公路的最高点,海拔5050米,与德格雀儿山垭口一样高。”,支教老师们心中充满对山神的敬畏,小心翼翼地从车里走下来,藏族司机从车子上拿出花花绿绿的风马,抛向空中,口中用藏话不停地大声喊叫,吆喝,祈求山神保佑,一路平安。从其严肃的表情,能体会到他们对信仰的虔诚,对山神的敬畏。老师们大口呼吸,用心感受高山之巅的异样,朱聪虽然身上穿了两层衣服,山风吹过时,感到透心凉,内地冬季的寒风都没有这样刺骨。四周山头上很少有植物,除了草以外,仅有一些适宜高原生存的苔藓植物,叫不出名字。站在山顶,俯瞰四周,真是壮观。朱聪赶紧拍照,为了让视野再开阔些,朱聪想跑到车对面的小山包上去。他一阵疾跑,还没有跑上山包,就感觉脚下一软,栽倒在地,呼吸困难。他再也没有力气行动,只好坐着照了几张照片。付老师看见后,笑了起来,对他说:“你们没有高原生活经验,不能急跑,急跑时肌肉血液供应不上,感觉没劲,要慢慢走动,在完全适应环境以后,行动才能快一点”,看来大家的高原之旅,要学习的东西还真不少。

    经过垭口,往山下走,几乎都是下坡路,很远都没有一户人家,也很少见到游动的牧民。司机对大家说:“翻越卓达拉山是开车最艰苦的路,路面不平,没办法修油路,前后长达七十余公里。冬天积雪结冰,遇到车子坏了,只能自己修理,根本找不到帮手。由于山高路远,土匪或者老乡随意抢劫,车子和货物都可能保不住。不过他们一般只要货物钱财,不会伤人性命。如果不交钱,还反抗,或是被搜出钱财,则有可能遭遇毒手。”

   “走在路上,是高原人最辛苦的事,一般人都不愿意出差,司机的命苦,没办法啊!吃了这碗饭,就是这样!”,从司机的谈话中,大伙儿可以感受到高原生活的艰辛。

    从山上下来,是一大片平坦的草原——昌台草原。野草已近枯黄,失去了生命活力,身上尚存一点夏天的影子。盛夏时节,这里一定非常美丽,草原上鲜花盛开,牧民们搭起五色帐篷,牛羊成群,散落在草原上,那将是一幅多么壮观的景象,可惜现在看不到。

    中午,在白玉昌台区一小馆子里吃牛肉面,名义上是小馆子,其实就是一般百姓家,随意做出的面条,五元一碗,朱聪刚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了。他发现面碗里牛杂中有未消化的草茎,有明显的牛粪痕迹,差点引起呕吐。朱聪随手将面倒在草地上,立即招来一群野狗抢食,为争食物,几条狗互相撕咬起来,让他看了一场狗咬狗的好戏。区上街道并没有住多少人家,尽是些低矮的藏房。街面上人烟稀少,人们好像从不洗脸一样,颜面漆黑,油光发亮,衣服破旧,像乞丐,让人感慨高原生活的艰辛。

    山边有座寺庙,那是藏族人的精神家园,没有宗教的精神支撑,谁能在如此凄凉的地方生存。在朱聪心中,或许从那一刻起,对高原和高原有关的事物,总有一点特别的感觉,说不清,到不明。

    行在路上,肚子却是空的,朱聪实在打不起精神来照相。他有挑食的坏毛病,也该改改了,在这里首先是生存问题,肚子饿着做什么事情都没劲儿。付老师忙着给大家介绍附近的大寺庙,如亚青寺等,朱聪也没了兴趣听。车子继续行进在河谷间,两岸高山上长满雪松,树冠下面大,上面小,远看像圆锥。一般公路附近,道路两边的高大松树,早已砍伐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坡。

    朱聪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悲哀,保护环境,净化水源,连古人都懂得的道理,现代人却不明白。没有98年发生的大洪灾,就不会有后来大规模植树造林、退耕还林还草行动。任何事情都非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有人去管它,亡羊补牢,虽说未晚,但毕竟也是一种损失,一种对自然规律的严重破坏。事前怎么没人去管呢?事前的人怎么如此不负责任呢?这样的事情,感觉到处都在发生,像赖昌兴那样的走私犯,未成气候前没人管,看起来我们国家真是太需要有先见之明的“战略家”,最不缺的就是遍地的“马后炮”,“跟屁虫”,对领导只知道报喜不报忧,刻意奉承。朱聪自己一介书生,懂得一点道理,却人微言轻,只有自我警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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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7 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安逸

发表于 2015-8-7 17:44 | 显示全部楼层
讲个真实的故事,讲出真实的感情,读后令我好感动。

 楼主| 发表于 2015-8-9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八)雪山女神
     行走在高山顶上,看漫山遍野的石头,怪石累累,叹大自然鬼斧神工。由于海拔太高,很少见到树木,俗话说:“山大无柴,人大无力”,确实如此,高山顶上,几乎没有一棵大树,只有少量苔藓植物,只是九月,寒气逼人,霜雪未降,随处可见终年不化的积雪,山间低洼地带,残留着盛夏不化的冰块。山谷之中,容易形成大大小小的水坑,里面积满冰雪融水,大一点的,藏族人都叫做海子,就是高山湖泊,有些湖泊特别大,非常壮观,非常神秘。
    在从昌台去县城的公路旁,有个大海子,朱聪问:“当地人叫它什么名字?”,付老师说:“汉语名字叫拉龙错”。湖泊的位置恰好在公路边不远处,大家有机会一睹它的真容。
    经过海子时,藏族司机特意把车子停了下来,让支教老师们看看稀奇。司机是藏族,对神灵非常仰慕,每经过一座大山头,他都要抛洒纸马,祈求山神保佑。大家都不觉得奇怪。在湖泊边上,他就远远地停下,先告诫各位老师说:“不准高声喧哗,大声吼叫,否则会惊动湖里的神仙,只能远看,不准照相。如果山神发怒,天空马上就会下雪,下冰雹,大家都会得到神灵的惩罚!”,初次上高原,什么都不懂,只好照他所说的做。在湖边静静观看,湖水中央挺深,水的颜色蓝中透黑,岸边很浅,能看见露出水面的石头,湖边长满水草,感觉面积好像并不大,但由于高原上能见度很高,容易形成错觉,实际应该面积很大。朱聪还是乘司机不注意,闪了几张照片,心里也是怪怕的,生怕天神发现他的不恭,立刻劈头盖脸地下起冰雹来,把大家都砸坏了。
    付老师讲:“拉龙错这个海子特别怪,湖里的鱼不能吃,吃了会生一种不知名的怪病,人会慢慢死去,根本无法医治,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谁也说不清楚,也没有谁拿去化验过。山高路远,没有科学家前来考察,弄不明白生病的原因。谁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去验证!”。
    她还兴致勃勃地给大家讲起雪山女神的故事,朱聪感觉类似于汉族牛郎织女的故事,大意是:“神女在天上看人间,发现下界的海子拉龙错,湖水碧绿,清澈透底。突然心血来潮,惹起一番情趣,一定要去洗个凉水澡。侍女们拦不住,只好跟着她一起去。
    几人在湖水中,尽情嘻戏,打闹,游玩。她们哪里知道岸边森林里,有一双眼睛正在偷窥。原来,有位藏族帅哥酒后在林子里睡觉,听见女人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仔细一看,一群美女要身材有身材,要性感有性感。自己该做点什么呢?脑门一动,计上心来。他悄悄地摸过去,将仙女们的衣服偷偷藏起来。然后,脱光衣服,对着湖水扑通一跳,扎进了水里,侍女们闻声吃了一惊,仔细观看,是一个凡人,且是帅哥,长相俊美,便想调戏他一番。她们轮番出动,将帅哥戏弄的晕晕乎乎,不知所以然。神女看了,开心极了,不知世间还有如此有趣的人儿。自己每天都能被关在书房里,不是琴棋书画,就是参禅学法,哪知道世上生活什么样!她对世间生活充满好奇,充满向往。面对帅哥那双火辣辣的眼睛,在感情的天平上迷失了自己,一番推脱之后,投入了帅哥的怀抱。两人在湖边缠绵,一场野战,成就了云雨之欢。神女事了想一走了之,权当一夜情。她却怎么也找不到衣服,没有仙衣就飞不起来,上不了天。况且即使回家,光着身子,怎么向神仙爸爸解释清楚呢!她没办法,也舍不下那个威猛的帅哥,只好穿着帅哥的藏袍,和帅哥一起赶着牦牛回帐篷里,再体验一下人间的快乐生活。
    他们在一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没有作业要赶,没有父母管束,像逃学的孩子,夜不归宿。耍得开心,玩得自在,每天有牛群作伴,帅哥为伍,喝着青稞酒,啃着坨坨肉,不是唱歌,就是跳舞。藏族帅哥使出浑身解数,将仙女姐姐奉承得特别开心,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属于哪里,完全沉醉甜蜜的生活中。
    女儿失踪,神仙爸爸当然不会坐等女儿逃学归来,派出各路神仙到处寻找女儿的踪迹。最后,在拉龙错湖边找到了仙女们的衣服,扩大收索范围,总算找到了几位神女。当着各路神仙的面,神仙爸爸非常生气,定要将藏族帅哥以“骗奸仙家女儿”的罪名就地处死。神仙姐姐因为和帅哥相处了一段时间,日久生情,不愿意看着情郎死在面前,就当众承认是自己主动的,与帅哥无关。神仙爸爸颜面扫地,准备将女儿抓回去狠狠吊打一顿,关上十天禁闭,抓起女儿就走。刚刚跳上云端,发现后面有人追赶,那位藏族帅哥骑着白马追来,神仙爸爸心想,这小伙子真是不要命了,不给点教训,老夫怎能位列仙班,号令众神,转身就是一招“隔山打牛”,本想把白马打掉,让他失去坐骑,追不上来就算了。仙女姐姐一看,担心情哥哥受伤,跳起来挡在中间,被一股无情的法力化作一座神山。帅哥受不了打击,天天守着神山哭喊,对着天空叫骂,神仙爸爸既怨帅哥辱己仙风,又恨帅哥不识好歹,骂得难听,只好再给他一掌,将他变成另一座神山,与女儿隔水相望,永远陪伴女儿。千万年过去了,两座神山,隔水相望,永远含情脉脉,笑脸相对,成就了一段不朽仙缘。”
    民族虽然不同,文化各异,都对爱情有所追求,历经艰险,虽死无憾。最后,即使以悲剧结束的早恋,还要来个千载相伴,万年不离。不像现实中常见的俗女子,今天喜欢这个,明天移情那位,把爱情和承诺当做筹码,将取与舍化作筹码多少量化处理,生活因此少了许多情趣,变得万般无聊。
    离章都不远处有一个地方叫阿色村,村边有道悬崖叫阿色岩。地势非常险要,是进城的必经之路。有几公里长的塌方地带,山体不稳定,岩石松动,不时有飞石落下。岩下临水,水流湍急,车子如果跌落悬崖,很难生还,号称“司机鬼门关”。出现险情的概率特高,没出事情算你幸运,朱聪事先听说有这样的险境,车子通过时,也不敢把头伸出去,怕飞石砸坏头部,过几公里的险路,让大家手心里都捏出了汗。
    从炉霍出发,经过甘孜,到达白玉时,天色已是黄昏时分。周围只剩下落日余晖,映红天边的彩霞,太阳的余光,让大家可以看清县城地形。周围是山,城市建在河边上,河两岸布满民房,一条主要街道沿河而建。街道两旁的白杨树,高大异常,看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永不忘怀。高原上的白杨生长缓慢,长成大树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据付老师介绍说:“这些大树都是刚建县时所栽,有五十多年了,比大家的岁数都大,见证了历史的变迁,是活着的古董。夏天,走在白玉的街道上,头顶是毒辣的高原阳光,大树为人们遮挡紫外线,如同一把大伞,冬天,走在街道上,大树枝头挂满雪花,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象,点缀着高原寒冬的凄凉!”。高大雄伟的白玉寺,建在半山腰上,庙里透出的灯光,占据了城市灯光的一半,半城半寺。
    多么美妙啊!这将是支教老师们一生牵挂的第二故乡,永远留驻在大家的内心世界里,成为永恒。

 楼主| 发表于 2015-8-9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九)县城休整
     晚上,住在偶曲河边的白玉宾馆。全城唯一,而且是最好的一家汉式宾馆。刚修建成投入营运不久,房费很贵,买单的是接待单位,老师们不用担心。听柯伦说:“先期到达的对口支教老师有十人,带队老师姓朱……”,朱聪只记住了队长的姓,其余的人,很难记住姓名,不是同一个组织的人,大家都不了解,也不好去打听。柯伦是成都老师,对许多人都还比较熟悉,好像都认识,了解一些情况。晚上,有人过来询问情况,朱聪因为刚到异地,有点晕乎乎的感觉,随意说说就想去睡觉。听他们说是直接包车到此地,有的已经住到学校里了。对于其它情况,他不感兴趣,柯伦很感兴趣,进行多方打听,聊的起劲,朱聪忙着洗漱,说是高级宾馆,连洗个热水澡都没有,让人鬼火直冒,上床就倒头就睡,他们谈话什么时候结束,朱聪不知道,他早已进入了梦乡。
    州府到达县城,几百公里的路,跑了两天,累得半死,还是坐豪车“沙漠王子”。一路走来,看到沿途风景如画,高原特有,让人心情愉悦。山高路险,行走艰难,最危险因素在路上。爬山险,下山也险,平路也险,难就难在路上,如果不是好车,老师们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第二天,朱聪问柯伦,昨晚具体谈了些什么情况,他大致给介绍了对口支教老师的基本情况、擅长技能、来的路上遭遇那些险情。他们是自己包车,自己凑钱,沿途住宿条件差,大家都很节俭,也很狼狈。在昌台草原上差点被土匪抢劫,土匪一人一骑一支步枪背在肩上,拦住汽车不让走。老师们心里发慌,在车里干嚎叫,看样子那人可能是匪徒中的侦察员。最后,匪徒势单力孤,没有动手抢劫,骑马离去了。有人差点吓得尿裤子,朱聪心里觉得挺有趣,说:“要抢就给他嘛!只要不打死人就行,自有去警察找他们!”,柯伦说:“在这里,千万别指望警察来救你,什么叫做‘山高皇帝远,人死官不管’”,“不是不管,而是地广人稀,根本管不了!在他们遇到土匪的地方,曾经发生过地质勘探队员,在进行地质勘探时,晚上有四名警卫,四支冲锋枪贴身保护。还是在夜间被匪徒抢劫,人全部杀死,头颅割下丢进了河里,公安人员查了几个月,毫无线索,案子一直悬而未决!”。虽是柯伦听人讲述,没有官方记录,但朱聪相信,这样的事情可能当时经常发生,没影子的事,让你编你也编不出来。
    柯伦听人传说:“此地民风彪悍,以抢劫为荣,不能抢劫为耻,以后,遇见有情况一定要格外小心!”,朱聪牢记一条,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为上,逃命要紧。“大嘴巴”龙老师则大讲特讲从司机那里听来的各种小道消息,尽是些杀人放火的悲惨故事,说得大家挺害怕,没有亲眼见过,朱聪不太相信,他感觉老龙特别能吹,有点夸张成分。杀人放火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只要能见到,没有被杀掉,遇上也值。不过也好,听听故事,为将来的生活增加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到白玉后,教育体育局让老师们休整几天。主要考虑到支教老师初上高原,需要一定的休整期,以适应高原环境,更好地了解县情民情学情。没事情做,大家可以随便闲逛,了解一下城市的面貌,怎么说也是第二故乡嘛!
    前期来的成都老师早已适应了。朱聪走路还喘粗气,成都的老师们已经开始在操场上打篮球,早已进入工作状态。
    一座县城,与朱聪老家的山区乡镇一般。一条主要街道,千米左右,一袋烟的功夫就走完了。几个来回,县城情况全清楚了。他们主要去城关小学,县中学等处看了看,两所学校都建在半山腰上。因为地势不平,房屋一般依山而建。城小操场较大,而且平坦,操场周围边上,几栋陈旧的教学用房,一座新楼是成都地区援建,其余多数是平房。县中学建在山腰上,地势较高,连操场都建在坡地上,打篮球也怕球掉到山下去,捡回来需要半个小时。几栋年代久远的教学楼,不知何年所修,早已破旧不堪。柯伦老师是中学物理教师,见了这样的学校,几乎笑掉大牙,自言自语地说:“这样的学校还办学,这些领导们都在干啥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只是口号吗?看来一点都不关心教育哦!”。看了这样的情况,大家的心情冰凉,在心里不停地诅咒地方领导。学生正在上课,几位老师在一旁观看,又几乎傻了眼。本地老师学生说什么内容,他们一句话都听不懂,弄不明白这课该怎么上,大家心里挺担忧。别人家花费那么多的精力把大家请来,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怎么对得起人家。
    在县中学,大家呆了很长时间。柯伦和龙老师是中学老师,感觉肯定会分配到这里上课,所以看得很仔细。朱聪与守门人聊天,了解情况。他刚说几句话,就引起了门卫的注意,门卫问:“你是邛崃人吧?”,朱聪很吃惊,“莫不是遇家乡人了吧!你也是邛崃人吗?”,他说:“不是!我们以前的校长是邛崃人,你们邛崃人说话很特别,经常听他说话,私下里学了一点”,便拉开架势,学说了几句,“妈那个批!”、“老子给你冒球!”、“你是乍个嗙住的!”、“鬼儿子娃娃!”,听来真是具有邛崃土话的特点,语音特别重,处处带脏词。朱聪心里猜想:“那位前任校长一定是邛崃西路人,只有西部山区土话,才特别土,音调特别厚重,低沉而有劲道。词汇里总不缺少男女那两样“东西”。一听乡音,有特别亲切的感觉,又感觉这不是什么好印象,语言也是一种文化,低俗乏味影响了邛崃人的整体形象。不过话说转来,光能说点椒盐普通话,也不会给别人留下深刻印象!土就土嘛!如果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对自己的西路文化,进行一番改造。朱聪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不过看来他的机会不多。
    大家也随便问了问门卫:“教育局怎么找?”,门卫告诉他们:“就在城小校门边上”,大伙儿仔细回忆,刚才经过时,“怎么没见着!”,门卫说:“就在校门边上,一栋不起眼的二楼一底破房子!”,说起来真让大家吃惊,教育局的房子居然是破房子,难道不是开玩笑吗?众人不信,连连摇头,与门卫挥手告别。
    转回到城关小学门口,走进了低矮不起眼的教育体育局。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如果没有招牌,谁能认得出来,这就是县教体局吗!不信,又挂着招牌,确实是的。他们到处看看,见到了正在上班的付娟老师,连忙招呼。真像见到亲人一样高兴,付老师带着大家四处参观,据她介绍说,此房建于三十多年前,在当时还算不错的小楼,分为上下两层,上下都是办公用房。因为贫穷,地方财政连工作人员工资都发不出,一切开支全靠国家财政补贴,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到处都在伸手要钱,没有钱,工作难以维持开展。上面拨来的款项,首先要修学校,改善办学条件,改善教师们住宿条件。没有老师们的卖力工作,把教育局的房子修得再好,也没法提高教学质量!很多届教育局领导,都继承这个传统,在简陋的破房子里办公。一到雨季,楼房到处都在漏水,只能修修补补将就着过。希望有一天,条件好了再新修办公楼。高原地区办教育真不容易,没有亲身经历,难以深刻理解他们,这对大家也是最好的教育,给大家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发表于 2015-8-9 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些游记的味道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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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9 11:29 | 显示全部楼层
邛州客 发表于 2015-8-9 10:40
有些游记的味道哈

嗯,有趣味,可读性

 楼主| 发表于 2015-8-9 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邛州客 发表于 2015-8-9 10:40
有些游记的味道哈

一段真实经历写成的。

 楼主| 发表于 2015-8-10 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工作分配
       休息了几天,基本适应了环境,走路不累,活动不喘粗气。工作分配还没下来,每天都有小道消息传来。有人说:“团委组织这边,有个人自封领导,在领导那里四处活动,进行工作安排。大家民主推选的人,反而靠边站了。他擅自将人员分组,确定了工作分配地点……”。根据传说:“朱聪去麻绒乡,离城七十多公里”。朱聪苦笑不言,还不算远,听说最远的有110公里路,就是来时经过的昌台区上。朱聪极不相信传言,他认为这种决定应该会征求一下大家意见,既然是来锻炼的,怎么分配都行,反正还没有最后敲定。
        支教老师工作会议终于决定召开了,工作分配很快就有结果,免得大家心里悬着。地点就在白玉宾馆底楼茶房里。会上,教育局主要领导先说明情况,讲工作要求,明确下去后开展工作的注意事项,重点强调普及初等教育检查的准备问题。明确宣布所有的人都将要担任学校副校长。大家心情非常激动,一下连升三级,屁股都有点坐不稳了,那是多大的“官”啊!从前,在工作中总是要仰视的“高官”,今天落到自己头上,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其实说起来好听而已,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只是有人表现在面子上,有人善于克制自己,不表现在面子上。柯伦和朱聪一起分到正科小学,出乎两人意料之外。学校离县城九十公里,比传说还要远二十公里。听说要去的正科,是半农半牧区,海拔高,条件艰苦。
       柯伦和朱聪从成都培训相识,一直同住一屋,颇有感情。柯伦处事灵活,善于应对,有他在身边,朱聪心里多了一份踏实感。俩人一组分在一所学校,工作和生活都有个照应,非常理想。谣言传说终于变成了现实,自封组长的人,果然得利,如愿分在了县城。龙老师年纪大,身体也有点差,也分在了县城,似乎在情理之中。分到乡下,离县城越远的人,心里越不踏实,总觉得危险重重,有去无回一般,可能是传说听多了,感觉太可怕。
       会议结束以后,朱聪从底楼走到自己住的三楼房间,短短一段路,他的脚就像灌铅一样沉重,迈不开步子,心里想:“这次死定了,年纪轻轻,死了不值啊!”,回过头来一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军事上是如此,工作上也一样适用,况且付老师她们对大家那样好,那样尊重,不好好干,怎么对得起人家。”,古人说过:“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自己表现如此,那像一个练武之人,人最难战胜的是自己,是自己内心的恐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战胜自己,干出成绩来!”,心情一下轻松了许多。柯伦见朱聪脸色苍白,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走急了,有点高山反应”,稍微遮掩一下内心的恐惧,为自己低落的情绪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柯伦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只是他比朱要稳重一些,经历的事情多些,更善于掩饰自己的心情。朱聪心里想:“在大城市工作多年,人群堆里混过饭,肯定有一番历练才表现得那样好。”。
       教育体育局安排专车送各位支教老师下乡,根据线路的不同进行统一安排,在一条线路上的老师同时走,分别送到各自的学校。大家忙着采购物品,听说乡下几乎无法采购蔬菜、调料、药品等,两人忙着一起购买物品。光方便面就买了八箱,朱聪嫌买多了,不同意再买。他以前在村小教书时,吃腻了方便面,特别烦它,闻见气味就想吐。柯伦坚持要购买,朱聪只好依他。各种做菜的调料也买了许多,生活用品如大米、面条、卫生纸等,样样都有,先后花费八百元。柯伦考虑得很仔细,也很专业,朱聪不想操心,只是出钱了事,一切听柯伦安排。
       等待派车的时间,听说乡下洗澡极不方便,他俩决定一起去澡堂里洗个热水澡。从白玉宾馆出来,穿过吊桥,一路问寻,终于找到了洗澡堂。澡堂陈设简陋,洗澡的人特别多,一直等了半个小时,才有空位,两人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朱聪洗完出来早一点,穿好衣服在等待柯伦。柯伦慢慢穿好衣服出来,两人一起出大门,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伙藏族青年,拎着啤酒瓶,浑身酒气,喝得醉醺醺,身体摇摇晃晃。朱聪看对方样子要惹事,他来自乡下农村,对打架闹事有点敏感。他感觉情况不对,立即往后退。柯伦边走边揉眼睛,擦眼镜,没注意到对面那伙人。朱聪想要喊他停住,已经来不及了。有一高个子藏族青年,故意撞到柯伦身上,扬手就是一巴掌,将柯伦刚戴上的眼镜打飞在地。嘴里骂着脏话,手往他身上打。朱聪赶紧跑到澡堂老板那里,对老板娘说:“孃孃!麻烦你出去救救我的伙伴儿,他遭藏族人打了!我们都是县长请来的老师!”,老板娘立即站出门来,对那伙人说:“不要乱来!那个人是县长请来的,你们小心吃枪子!”,那伙人没再打了,柯伦已经挨了几巴掌,被打过的脸,红肿起来。伤得不重,吓得不轻。朱聪赶紧帮他捡起眼镜,拉起他往外走。他心里来气,想辩理,又怕对方继续施暴,也不敢争辩,赶紧跟着朱聪走了。
       这里不是在成都街头,没有说理的地方,汉人在这里是少数民族,藏族人占多数,藏族青年喜欢欺生,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更是如此。路上,柯伦问朱聪:“你跑哪儿去了?见我挨打,你跑了,有点不够朋友哦!”,朱聪解释说:“我看情形不对,找老板娘出来救你,不然可能打得更惨!”,“这帮鬼儿子!没得教养的东西,没有办法,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要在成都,可以报警求助,这里只能报个铲铲!”。生气归生气,经过此次教训后,他谨慎了许多,两个人走哪里都跟在一起。遇见酒醉之人躲得远远地。在别人的地界上混,就得小心,不敢逞强。要在邛崃街头,朱聪肯定要和他们干一架方才解气。
       身在他乡,能忍则忍,俗话说得好,忍气家不败。

 楼主| 发表于 2015-8-10 11:1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路过河坡
      到了下乡那天,车子慢慢出城,朱聪怀着对城市生活的无限留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一步三回头,走一截,回头看一下,像出嫁的姑娘一般,扭扭捏捏,肝肠寸断。那份感觉像回到了毕业分配时,许多同学带着眼泪去村小。自己都是孩子,就要去当“孩子王”。现在,朱聪经过了许多磨难,稍微好些,心情依然难以平静。来就是为吃苦而来,为奉献而来,如果条件优越,就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朱聪对于路上将会遇到的艰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从省城开始,各级组织给他们买下3份保险,就意味着风险很大。即使因公殉职,也有几十万的保险,父母女儿不致于饥寒交迫,也算对得起亲人了。想通了,自然就放得下,一切都变得格外轻松。
    他们乘坐教育局的那辆北京牌旧吉普车,将行李放都堆放在车箱里,几个人购买的生活物品,装了满满一车。同一条线路上,还有河坡的两位支教老师,他们两人因为能乘公共汽车进城,带得货物较少。不仅要送支教老师下乡,付老师还要负责沿途检查学校开学工作,召开会议,布置工作。她是一位很善良的人,考虑周到细致。顺便帮每所学校老师带点蔬菜,水果之类的东西。一般每处花费都在五、六十元至百元不等,对于朱聪他们工资只有七八百元的人来说,也是不小的数目。如果多带几处,付老师当月的工资岂不就靠吹了,高原上的老师看来也很不容易做。高原上有高原的特殊背景,这样做,肯定有特殊原因。
    车子从县城出发,沿着偶曲河边公路向西行驶。城门拐角不远处,有座水电站,据说当时是全县各单位集资所修,装机容量不是很大,仅能供应县城周边单位和百姓生活用电。对于当地人来说,已是略显骄傲的资本了。公路都是泥石路,不甚平整,坑坑洼洼。车子颠簸挺厉害。山路弯多,一边靠山,一边临河。车子行驶要特别小心,撞到山岩,车毁人伤,掉下悬崖,非伤即亡。左右为难,得万分小心,一路风景宜人,让眼睛饱尝视觉大餐,不时照几张照片,留作永久纪念。公路两旁有许多耕地,种植青稞等谷物。耕地在藏民眼中是最宝贵的自然资源,在贫瘠的高原上,它可以一代又一代地养活人,极其宝贵。藏民非常懂得珍惜土地,利用土地。平坦且土质较好土地,用来种植青稞等谷物。住房一般建在山腰上,尽量不占用优质耕地。从县城到金沙江边,有近十公里路,随着河水流淌的方向,海拔在一路降低。
    靠近金沙江边,远远就能听到水浪击打崖石的响声,传得很远。金沙江与偶曲河相交处,有一大片平地,是个冲击平原。司机把车子停在路边,让大家下来休息一下。付老师说:“前面就是金沙江大拐弯处,就在远处。多年前,长江第一漂的勇士们,就牺牲在下面的大拐角处,据说连尸骨都没有找到,立了几个衣冠冢!”,一段尘封的历史,一段广为宣扬的英雄故事,曾经是那个时代的主旋律。历史的沉重感,压抑在老师们的心里,有奋斗就会有牺牲,或许,大家此行也会遭遇不测,成为英雄,载入支教历史,留给后人缅怀。
    朱聪从来不想当什么英雄,即使要当,也要当个活着的英雄,不想当死去的英雄。往往现实中,英雄故事只是书本上冰冷的文字,遥远的传说!英雄只是童年那遥不可及的梦想!长江第一漂的勇士们,他们挑战极限的勇气值得后人学习,有人会记住他们的!
    付老师用手指向河对岸,给大家介绍,对面有所学校,叫金沙小学,是全县所有学校中离县城最近的一所小学。老师们惊讶不已,最近都有将近十公里,那最远肯定在百公里以上。许多老师千方百计跑调动,能调到金沙小学就算不错了。
    金沙江,朱聪在地图上很多次凝视过它,想象过它,当他真的出现在面前时,心情非常激动。大自然在高山之间,鬼斧神功般地劈出一条狭缝,让江水从高处奔流而下。河流的走向随山势曲曲折折,远不是人心目中大江大河的宽阔浩淼。江面很窄,由于落差大,水量充足,虽不是洪水季节,水也很浑浊。水流击打岩石,发出轰轰声,白色的浪花在岸边溅起。
    金沙江岸边到处都能见到插着的木杆,上面系着经幡。山风吹拂,迎风招扬。朱聪第一次看见,不知何用?问了问付老师,付老师说:“每一处插着经幡的地方,都有一个逝去的亡灵,它代表死者从那里抛入江中,像汉人所立坟包,经幡就是坟头飘扬的纸钱。”,藏地流行水葬的风俗,因时因地各不相同。大家听说过,却没有亲眼见过,便好奇地问付老师,付老师说:“不用我讲,很快就能见到真实的水葬,说多了反而没趣味,这一带,特别是早上,经常会遇见水葬情景,我们早已见惯不惊,姑且耐心等待吧!”
    付老师话说间,车子沿着金沙江边奔走。一路走,大家一路用好奇的目光观看路边风景。一切都是高原特有,这个季节,不是很荒凉,树叶由绿转黄,草色苍苍。时不时,能看见江对岸有野生动物,从山上下来,到江边饮水,一听见汽车的声音便警惕地躲藏起来。有獐子,有野羊……因为相隔太远,没法看清楚,看不清它们的踪迹。只能听眼睛好使的司机讲述,大概了解一下。近处的松树林中,可以看见斑鸠,松鸡,喜鹊等动物。在内地是看不到的,许多地方早已绝迹,这里却能常见,大自然一直保持着本来的模样。
    越是远离工业文明的地方,环境保护越好。藏民族信奉佛教,提倡不杀生,善待弱小生命,极力爱护野生动物,才会有多种生物共存的局面出现在高原上,也是他们对人类文明的一大贡献。
    转过一个拐角,远远看见一群人,正排队向江边前进。付老师马上提醒大家,有人要水葬,只能看,不能拍照。司机说:“我们的运气太好了,出门遇见葬死人,大吉大利!”。
    远远看去,队伍最前面一人手举经幡,后面几个喇嘛在敲敲打打,口中念念有词,中间两人一前一后,用木棒抬着一个木条编织的背篓,里面装着死者,据说要用铁丝捆绑成一团,像初生婴儿状。再后面就是送葬的亲属,自觉排成一列,缓缓而行。来到江边后,打旗子的僧侣将经幡插在江边,念经的喇嘛对着江水念念有词,像是在为亡灵超度,为他们升天开路。念完经以后,只见两位抬丧的壮汉紧密配合,一手抓住背篓上部,一手抓住背篓底部,往江心用力一抛,尸体从背篓中飞出,像看跳水运动员高台跳水,离开踏板后,在半空中回旋,转了几圈,砰!一声落入水中,浪花四溅。尸体随即被江中激流冲走,翻转几下,便没了踪迹。送葬的亲人们发出一阵阵抽泣声,像在欢送亲人离去,祝福亲人获得新生。
    仪式还未结束,车子已经启动。看久了,不礼貌,拍照又不敢,留下太多的疑问,太多的遗憾!太多的细节还不清楚。朱聪多次回望,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外。
    在车上,柯伦问司机:“为什么说遇见水葬运气好呢?对于我们汉人来说,早上出门遇见办丧事,是一件倒霉透顶的事情,人们总是远远回避。”,司机说:“这里风俗就是这样,大家都觉得遇见丧事是一件好事情,非常吉利,更多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只是大家都这样说!”。柯伦又请教付老师水葬的具体细节,她是汉人,在藏区呆了很久,也只是听说过大概情节,不能详细描述细节,可能这就是文化的差异吧!
    在边走边聊天中,时间过的很快。公路到到正曲河边,河上有一座大桥,叫格学桥。车子在桥边停了下来,付老师建议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吃些干粮,喝点矿泉水。主要目的是想让汽车的发动机休息一下,不要过热,过热容易导致拉缸故障。在休息时,付老师对大家说:“从这座格学桥往西走不远处,就进入德格县境内。进出白玉,如果阿色岩塌方堵车,就要从此路绕道德格,翻越雀儿山垭口,经甘孜县才能走出去,要多行几百公里路。”。朱聪站在大桥上,见桥两边栏杆上挂满了五色经幡,山谷间的冷风吹来,经幡发出哗啦啦地响声。朱聪穿着西服,内穿秋衣,也觉得挺寒冷。刚站一会儿,打了几个冷颤,赶紧回到车内。其他几位老师略坐片刻,也都跑到车里避风去了。
    从格学桥出发,折向山沟里。沿正曲河边走了个把小时,到达河坡区上。区所在地集镇并不大,街道比较宽,街面也不平整,坑坑氹氹,野狗在街上闲逛,寻找食物。连一家像样的馆子都没有,大家和付老师一起,将成都的支教老师送到学校里去。朱聪挺羡慕他们,毕竟区上可以乘班车进城。自己的学校还远,有近五十公里山路要走。
    晚上,住宿区中心小学校里。付老师忙着检查工作,召开会议布置工作上的事情。朱聪和柯伦一起,抽空到处看看,熟悉一下环境,以后进城,这里是他们必经之路。两人也不敢走远,只在街道附近转悠。此处地势较平坦,有几条较大的河流在此交汇,形成一个冲击平原,农业发达,住户众多。听说此地手工业发达,生产的藏刀特别出名,刀口锋利,工艺精美,远销海内外,是白玉颇具影响力的手工制品。
    河坡,传说是格萨尔王打造兵器的地方。从盆地进山,往东边走,离区上三十公里左右,有座寺庙叫嘎拖寺。庙里珍藏着格萨尔王用过的盔甲,弓箭,刀矛等兵器,是数百年前留下的镇寺之宝。红军长征时,途经此庙,贺龙元帅在庙里住过一段时间,与寺庙活佛有过一段交情,留下许多历史故事,成就了一段非凡的汉藏友谊。据传闻,该寺现在的住持活佛是一位美艳女性,漂亮的具有非同寻常的魅力,是信众心目中的神灵,顶礼膜拜的偶像。
    河坡人一提起格萨尔王,都非常激动,非常崇拜。但是据朱聪查阅资料,许多有关格萨尔王的故事,都是神话传说。通过说书艺人口口相传而来,从赛马称王,到降妖除魔,平定四方。神话故事背后都有一定的历史原型,经过历代说书艺人加工美化而成,像《西游记》一样,将玄奘一段传奇游历,塑造成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有关格萨尔王的历史原型,历来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格萨尔王原型是林冲土司家族第一代土司,他征战四方,依靠武力,建立了一个强大高原王国,在宋代同期,最为兴盛!”。如果真实的历史原型没在河坡活动过,就不会留下这么多美好传说。
    藏民族也是一个崇拜英雄的民族,他们以神话的形式,表达对祖先的崇拜,对具有丰功伟绩历史人物,万分敬仰。要深入研究有关格萨尔王的事迹,那将是一门学问了,不过很多人倒是对河坡来历很感兴趣,有人传说:
河坡藏族是霍尔部落后裔,霍尔部落强大时,势力包括了炉霍、道孚、色达、壤塘、甘孜县东北部和青海东南部大草原。霍尔王宫是由草原上几千顶帐篷围成, 国王住在中间一顶高大的白帐篷里, 大帐篷里又套着许多小帐篷, 犹如一座豪华迷宫。王宫里生活着一群梳长辩,穿羊皮裙的霍尔美女,帐房里每天歌舞升平, 热闹非凡。所以霍尔部落的国王被人们称为白帐王。
那时候,霍尔部落打到哪里,白帐王的帐蓬和霍尔美女,就跟到哪里。霍尔美女以妖娆著称,身上挂满珠宝, 总是带着一把弯月型的镶松绿石的小刀,。碰到谁想要非礼, 会毫不犹豫地刺上一刀。这刀具有一种古典美和妖媚, 华丽中暗藏杀机, 凶悍中柔美绚丽, 具有强烈的地域特色。
北宋年间, 格萨尔王在德格地区建立了岭国, 与霍尔部落为敌。 甘孜绒坝岔和德格的马尼干戈,是格萨尔大军和霍尔部落交战的古战场。有一年, 格萨尔王远征青海马帮部落, 白帐王趁虚西进, 一举攻下马尼干戈和雀儿山以南地区, 在玉龙拉措(今德格新路海)大败留守的格萨尔王叔父, 抢走了格萨尔王的妃子珠姆,并霸占为妻。格萨尔王的岭国大军在青海取胜后, 回师德格, 马不停蹄地对霍尔部发动了全面进攻。格萨尔王亲率大军征讨霍尔要地章谷、朱倭、炉霍、宗塔、道孚、龙灯等处,一路势如破竹。霍尔大军被格萨尔骑兵打得七零八落, 一败涂地。最后, 白帐王被格萨尔王抓住,并处死, 霍尔部宣告彻底灭亡。
霍尔部落是个古老的游牧民族, 在长期的游牧生活中, 创造了帐篷文化和宗教文化,其绘画,服装和手工艺水平,在周边部落中遥遥领先。霍尔部被打败后, 一大批艺人, 工匠不知所踪。格萨尔王派人四处打听, 发现他们在战争末期,预料此战必败,就翻越沙鲁里山脉,逃到了正曲河流域。在正科与河坡的山谷间,隐藏起来。格萨尔王本来准备出兵,将这股霍尔残余势力消灭干净。其时,嘎拖寺法王与格萨尔王颇有交情, 他不愿看到血流满地,生灵涂炭,劝格萨尔王网开一面, 并说服霍尔的工匠为岭国打造兵器, 而嘎拖寺则作为其担保人, 河坡地区才免遭战火,。霍尔艺术和手工艺技术得以传承,“坡”的藏语音译意思为 “转移的人群”, 而“河”与“霍”在汉话里正好谐音, 河坡并非指河边的坡坡, 实际是指“被转移的霍尔部落”。
    晚上,朱聪他们在学校里,与老师们进行深入的交谈。免不了喝点青稞酒,真正用青稞酿造的酒,有两种:一种度数较低像醪糟,味酸甜,叫“邛”,味像啤酒;另一种度数较高,叫“藏白酒”,藏白酒,刚开始喝时,入口感觉水味特别重,朱聪喝了两碗就微微带着醉意,但很舒服,头不痛,心不烧。他在以后的日子里,经常喝这种酒,渐渐就习惯了。多年后,再也没有机会喝了,还特别怀念它。那种眷恋像女人对初夜的怀念,他对青稞酒的眷恋就是从河坡开始的。晚宴上,朱聪喝多了,醉熏熏的怕说错话得罪人,早早上床睡觉了。别人在做些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一觉醒来,天色早已放亮。

 楼主| 发表于 2015-8-11 15:0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热加停留
      按付娟老师的工作安排,第二天要赶的路不长,五十公里山路。中间到热加小学校检查工作,将就吃顿中午饭。司机开得较慢,出河坡学校校门,走完街道往左转,经过一座桥。这时,付老师特别给两位老师指了指去嘎拖寺的路。经这座大桥往右转,沿着一条土路走,路况较差,仅能供摩托车和拖拉机通行。没有班车等公共交通工具,朱聪就是想去,也没有那个胆量。
    进入山区路段,路况很差,车子颠簸特别厉害。每当经过河边时,像要翻进河里一般,大家的心都悬着,放不下来。摇来摇去,感觉全身都要散架。路也是毛坯土路,路面不平,有不少大石头挡在路中间,坑凼里的水溅在路上,被车子碾压,道路泥泞不堪。不过沿途景色漂亮,想照相很困难,不可能专门为此停车,影响行程时间安排。在晃动的车子上,拍出来的照片多数模糊不清,将近中午时才到达热加乡。
    路边一座藏式磨房,吸引了朱聪的注意,走近一看,磨房居然不是用来磨面的,而是用来转经文的。水冲动磨盘旋转,磨盘上刻满的经文,随流水转动,经文也在转动,相当于人在念经,随时间流转,积累功德。真是颇具创意,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可小看,用在这上面似乎又有点浪费。
    热加学校规模很小,只有几位老师在学校上课。几位年轻的美女老师,吸引大家的眼球。朱聪偷偷地多看几眼,姿容端庄,打扮一般,并非所有藏族姑娘都像歌舞团演员那样美丽,毕竟“人要衣装,马要鞍装。”。
    付老师到学校里检查开学工作,朱聪与柯伦一起,到学校里四处转悠。正是上课时间,学生却很少。每班有几名到十几名学生不等,据说学生名册上有近百名学生,能看到的学生也就几十个,明显太少。人数这么少,学生都跑到哪儿去了?这个问题一直闷在朱聪的心里,难以找到答案。最后,朱老师私下问藏族司机,他回答说:“这里不像内地,生源很固定,这里的学生上学,就像吃流水宴席一样,来来去去,有时多,有时少,今天在学校,明天可能不在学校。有的家庭,几个孩子轮流到学校里读书,哥哥在学校读书,弟弟回家放牛,弟弟在学校读书,哥哥就回家放牛。有的姐妹轮流到学校读书,学生流动性很大。要进行准确的人数统计,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继续说:“这里家长普遍不重视教育,只看重眼前的利益,只要一到捡虫草的季节,学校里的学生都跑光了。是学生在放老师的假,而不是老师在放学生的假!”,朱聪问:“读书和不读书,有无明显区别?”,“读书真的就没有一点实际的好处吗?”,司机回答道:“有还是有的,就是在学校读过书的孩子,再进寺庙学念经时,要比别的孩子好教一点,这件事情,许多熟悉的喇嘛对我说过,‘在学校里读过书的孩子比没读过书的孩子好教,要好好感谢你们的老师,免费给我们培养了许多小扎巴(初学念经的小和尚)’”,悲哀!藏区教育居然成了寺庙教育的原材料加工点,半成品生产基地,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既是藏区教育者的悲哀,也是藏民族的悲哀。柯伦问司机:“为什么这些人要去庙里学习念经,而不是到学校里读书,等毕业后再去打工挣钱呢?”,司机说:“在这里,边学念经可以边挣钱,遇到老乡家里有死人啊,祈福啊,都要请喇嘛去念经,大喇嘛每天五十元,小喇嘛每天也要挣三十元。在学校里读书,耽误功夫,一分钱都挣不到。所以,老百姓送子女入学的积极性不高,还经常与政府要求对着干,你们到学校里就知道了!”,“哦!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办了这么多年教育,一切还是原地踏步,是因为老百姓看不到教育产生的直接效益,要发展进步可真是难啊!”。
    热加小学里,老师们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看到学校破败的样子,让人挺心疼。围墙斑驳,到处都有大洞,野狗从洞里进进出出,教室低矮,光线晦暗。黑板像朱聪读小学时一样,木板制作,刷上一层黑油漆,还刷得不均匀。眼前的一切,仿佛一下让他回到了童年时代,在他的家乡,大山里的孩子读书就这样,一个老师,一支粉笔,一间教室。上课一个球,老师学生都自由。条件原始,教师成了最宝贵的资源,只要有老师就能教一大批孩子。在二十多年前,那时才是真正开展素质教育。早上十点才上课,一点多就放学了。同学们并不急着回家,因为家里有干不完的劳动。他们在河边玩耍,水里有能吃的鱼儿,岸上有爬行的蛇类,森林里有各种各样的果实,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食物,不用担心农药超标,药物残留,他们变着花样弄来吃。口渴了,饮用山泉水。吃饱喝足以后,下河游泳,浑水摸鱼,奔跑追逐,锻炼身体,开发智力。或者爬树,或者游戏,或者斗殴,玩笑开过了,就演变成事故,打死人都不稀奇。朱聪亲眼见过有个熊孩子,一棒打在同伴太阳穴上,那个孩子一下没了气息,最后再也没有醒来,死翘翘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因为都是孩子,处罚很轻,最后,由家长赔偿受害人家里六百斤包谷,出钱安葬了事。今天见到的情况如此,怎么不让朱聪震撼呢?
    朱聪现在才明白,没到过西部,你不知道中国有多大,没上过高原,你不知道国家还有多少贫穷!过去几年里,朱聪一直在为怎样从农村迈向城市,而努力奋斗。今天,他才突然发现,就算他呆过的最差村小,与这里比起来,都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美好生活,因为比较而存在,转换时空,结果迥异。
    最让朱聪印象深刻的,还是老师们的眼神,或许是害羞,或许是礼貌,他们从不正眼看他,目光里显得没有自信,很少说话,不愿表达,基本就是问一句,答一句。长时间呆在山里,没有与外界接触交流,语言功能就会退化,不知道怎样与人交流接触,或许他们不知道,也不擅长与外人打交道。
人生经历也是一种学习经历,孔子周游列国,不仅增长知识,也培育了自信。朱聪穿戴打扮时髦,西服革履,皮肤白皙,像个城里人,来到这里,显得与众不同。几位女教师在一旁交头接耳,像在议论,又像感到稀罕,瞥来羡慕的眼神,让他颇为自得,像个花花公子般漂浮起来。朱聪刚参加工作时,教师队伍男多女少,每当学校里分来女老师时,男同胞们都用这种眼神看她们。女老师们也颇为自得,有姿色者,基本上都是昂着头走路,看也不看男老师们一眼,姿色一般者,在男教师们面前,也颇为自信,有种“物以稀为贵”的优越感。在这里,美女们明显看不到这样的表情,或者有自己老公在场,不敢正眼看别的男人,或许是矜持一点。男人女人的话题,向来是热点,男人喜欢自信的女人,自信是文化气质,不因姿色衰老而枯竭,历久弥新。人因为自信,所以敢于坚持。因为坚持,才能塑造特色。
    从热加出来,车子一路继续颠簸,让人十分难受,朱聪的坐位靠崖边,特别怕车子跌落下去,心情一直紧张。一路走来,海拔都在上升。进入了原始森林后,路边长满高大的松树,枝头挂满一种叫做蒴罗的植物,柔软细长,随风飘扬,将大树装扮成白胡子老头。许多高大挺拔的树木倒伏在路边,根本没人理会。看到这样,真让人心疼不已,朱聪感慨:随便一根弄回成都,都能做成好几套家具。放在路边,让它慢慢腐烂。朱聪感叹:同样的美女,在大城市里,就能高昂着头,充满自信地生活,在大山里呆着,就只能屈尊于丈夫的权威下,小心做人,生怕有点闪失遭来一顿毒打。同样的树木,在大城市里是栋梁之才,修建高楼大厦所必需,这里却只能闲置腐烂。一切都因时也,命也!
    森林,其实很美丽,高原的森林,不像热带雨林那样遮阴蔽日,但也物种丰富。错过鲜花盛开的时节,又碰上硕果累累的季节。各种各样的果实挂满枝头,经历了晚间的霜风吹打,果实红红的,像灯笼一样,惹人爱恋。如果时间充裕,朱聪真想做一下神农,遍尝百果,看是否有毒,能否食用。几十年前,贺龙元帅带着红军,就走在他们今天走过的路上,肯定早已尝过了。但他们绝对没有朱聪这样的心情,他们为了理想和信念,为了生存,才遍尝百物。用以充饥,取以御寒。朱聪却是想感受高原的风霜雪雨,艰苦严酷。不一样的境遇,不一样的心情。
    看远山,望河谷,或火红一片,或纯黄一片。那是大自然用美妙的画笔勾勒出来的佳作,大自然才是最美的画师。堪笑自己,往年学习不用功,没法再现大自然的一点一滴,只能借助相机的快门,留下瞬间的记忆。
    车子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一路向上。透过车窗,看远山,瞧近水。一切都是那样新鲜,高山之腰,长满灌木,红红火火的颜色。山谷间,桦树叶子正在慢慢变黄,连成一大片,非常好看。河流在山谷间奔流,水势凶猛。车子经过的一座座木桥,建造方法古朴原始,俱用原木搭建,透过木头间的缝隙,能看见高岩下,激流淙淙。车子从桥上走过,桥身在闪动,让人心情紧张万分,特别怕把木桥给闪断了,连人带车掉落悬崖。
    忽然,听司机高兴地说了一句:“总算到正科乡高速公路了!”,大家的心情一阵激动,不停地张望,高速公路在哪儿?收费站又在哪里?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高速公路”,只有一截比较直的上坡路,长约数百米,被当地人戏称为“正科乡高速公路”。走完了“高速路”,趟过一条溪流,爬上一座小山梁,路边出现了几户人家。付老师高兴地说:“总算到了!”,看得出她的心情特别高兴,像完成一件巨大的历史任务一般,如释重负。大家安全到达,付老师的护送任务也算完成了,实际上她经常在山间走动,“享受”着车辆的颠簸,路途的煎熬。两位支教老师的心情也一样轻松,旅途顺利。安全到达,只是新生活的开始。

 楼主| 发表于 2015-8-11 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初到正科
     顺利到达目的地,天色渐渐暗下来,天边落日余辉犹在,黑暗笼罩夜空,山边散落着几户藏族人家。
    朱聪把头伸出窗外,不停地张望,没有看到学校影子。街道两边加起来也只有五六户藏族人家,房子又低又矮。从一处藏房边往左一拐,走了几十米,来到校门口,学校出现在眼前,看样子要比热加小学好一点儿。校门右边,有一座二层小楼房,在周围看起来特别显眼,是砖混结构的房屋,水泥抹的外墙,从外面刷白。“这就是乡政府的房子”,付老师不介绍,大家还以为是当地有钱人家的洋玩意儿。据司机讲:“原来的乡政府在河谷上游的比沙村,藏式修建,大院落。后来,刁民闹事,围攻并烧毁了乡政府,才搬迁下来,修到现在这里。”,大家听后十分惊讶,谁还敢围攻并烧毁乡政府,胆子也太大了,那可是造反杀头的大事,封建社会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啊!由此可见:此地民风之彪悍,胆大妄为到了极点。
    走进学校里,即有学生用藏话在高喊,说什么,支教老师们听不懂。一会儿,就有几位学校领导迎了出来,校长姓黄,名文,丹巴藏族,高大威猛,至少有一米八十的个头,脸色黝黑,穿一件黑色风衣,神采奕奕,精神饱满,一脸笑容。教导主任高兴元,德育办主任格西等,皆是结实威猛的康巴汉子。相互介绍后,他们一边与付老师说话,一边帮助提行李,直接放到了支教老师将要住宿的地方,刚修建的两层楼房上。校长和老师们自己却在土房里住着,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客人,是藏族的传统,非常让人感动。
    天色已经黑下来,平房屋里点着几根蜡烛,照得满屋亮堂堂的,朱聪与柯伦两人坐在藏式长凳上休息。初到高海拔地区,有点轻微不适,脸色苍白。灶下有位中等身材的老师在做饭,手里忙个不停。准备的东西挺多,灶台上,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食材。黄校长在屋外带着几个老师正忙着搬运随车带来的办公用品,还有两位老师的生活用品等。
    屋子里静静地,经过短时间休息,柯伦来了精神,主动起身帮忙。做饭的那位老师不让做,请他们休息。经过了解,知道那位做饭的老师叫王一,泸定汉族,来此工作已经六年。他言语不多,即使柯伦主动与他搭话,也只是应答,很少主动说话,手里不停地干活。看得出来,他一定非常能干。黄校长和高主任他们忙完了回来,大家聚在一起,屋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尽管刚才搬东西时,朱聪什么也没做,刚说几句话,心情一激动,就感觉很累,出气困难。难道还有高原反应吗?付老师说要大量饮水,他就喝了许多水,坐着不动,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这里的海拔据说不到四千米,但是比县城高出许多,至少有近千米落差,难怪有点缺氧的感觉。
    在等待吃饭的过程中,付老师和黄校长等学校领导谈了一阵工作,主要围绕迎接“普初检查”工作进行,朱聪和柯伦在学校的任职安排、生活安排等许多细节,一一商谈妥当。谈完所有公事,饭还没好。高海拔地区,做饭需要使用高压锅加压,才能将食物煮熟,否则都是夹生饭。休息了好一阵,疲劳减退,一股好奇之心升腾起来,朱聪到厨房里随意看,不懂就问。藏区做饭的锅碗瓢盆和内地都不一样,瓢是铝质的,把手很长,形状怪异,让朱聪想不通为什么要将把手做那么长,黄校长解释说:“因地制宜是普遍原则,内地取水主要是自来水,从桶里舀出,桶小而且浅,瓢的把手就短,这里取水,直接从山沟里背回来,水很浑浊,不能直接使用。要在大桶里沉淀,桶大而且深,瓢把短小,就够不着,所以用长手柄”。连喝酥油茶碗的形状,都有特殊考虑,在茶里放糌粑,吃完后,一般不洗碗,用舌头舔干净,再用茶水涮了,吃在嘴里。在城里人看来,像是不讲卫生,但是高原上却不然,资源有限,藏族先民非常珍惜食物,不允许有一点浪费。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藏族同胞在节约资源,珍惜物品的精彩表现,有的甚至感觉挺极端。
    从此,朱聪开始留意大家的一举一动,不仅是好奇心,更是一种入乡随俗,适应生活环境的要求。
    晚饭,做得非常丰盛。他们拿出了最好的东西,招待大家。给人印象最深的要数坨坨牛肉,朱聪心里特别怕吃,因为他看见了肉上带有血丝,像没煮熟一样。只是象征性地吃一点,挺难嚼,肉丝卡在牙缝里,真难受!只好少吃点。藏族同胞递刀子的动作很讲究,也很礼貌,刀柄对着客人,自己的手抓住刀背递过去,刀尖对着自己,寓意非常清楚,表达善意,对别人是一种尊重。朱聪细想感觉非常合理,在汉人的日常生活中,许多细节要求太随意,大家慢慢习惯了,不够讲究,也不是很礼貌。言谈中,朱聪请教了许多文明礼貌方面的要求,都是些内地人不讲究,不太注意的地方。比如:口水不能乱吐,更不能吐在人家的香灰炉里,灶里,许多汉人恰恰经常这样做。从前,邛崃东门上经常听说藏人与汉人打架,起因不明。或许就是因为这些细节问题,让藏族人感觉尊严受到侵犯,不被别人尊重,才打起架来的。语言不通,各比各划,难以达到真正交流的目的。中国向来以文明古国自居,实际上,特别是近代以来,国力贫弱,教育文化落后,在学习西方的同时,丢掉了许多好的传统。在偏远山区找到保留如此好的礼节,也算发现了失落的文明。
    藏族人的晚宴,要是没有酒,肯定成不了席。朱聪喝藏白酒已经是第二次了,心里虽有点抗拒,觉得口味有点不对,出于礼貌又必须喝一点。劝酒的功夫,他们实在有点高,进门三碗酒,敬天,敬地,敬父母,说辞很多,每次都让你咬牙喝下去。那些平时不爱说话的康巴汉子,几杯酒下肚,话就多起来,歌也唱了起来,荤龙门阵摆得来劲儿。一切尽在酒中,越说越多,越说情越浓烈,不喝不行,喝多又难受。为了结交新朋友,留下耿直的名声,第二碗酒刚下肚后,胃里就火辣辣的,非常难受,朱聪平时喝酒,也就小口抿几下,现在开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很快就支撑不住了。他感到自己再也不能逞强,要以退为进,于是装着酒醉,东倒西歪,言语不清,呆坐在一旁,看他们尽情表演。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地唱歌,没有伴奏的清唱,让场面热烈起来,大家轮番敬酒,看样子要不醉不归。朱聪感觉头脑晕呼呼地,是醉非醉。轮到他唱歌时,也不含糊,扯开嗓子唱起一曲《敢问路在何方》,歌词记不全,只唱了一段,略带一点美声韵味,让大家特别高兴,报以热烈的掌声。柯伦则唱了一首英文歌曲,这是他的强项,他是大学生,朱聪是中师生,学历相差一截,说点洋文,朱聪也听不懂,所学的那点英语早已忘记。后面,柯伦喝酒特别投入,逢敬必喝,真得喝醉了。在寝室外面吐了一地,刚吃下去的东西,没来得及消化,就喷吐出来,化作污物,给朱聪添了不小麻烦。但是,因为两人酒桌上的精彩表现,让老师们觉得两个是耿直人,够朋友,往后再打交道容易多了。
    许多内地来的人,到了酒桌上,因为不爱喝酒,硬顶着不喝,给人留下一个不耿直的印象。藏人皆醉,你独醒,他们就会感觉你不够真诚,在心里不把你当做朋友,形成心里隔阂。在许多地方不搭理你,给你难堪,工作也难以开展。喝酒不仅仅是自己能不能喝的问题,也是工作方法问题。

 楼主| 发表于 2015-8-12 21:2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适者生存
     早晨,阳光透进窗户照在屋内,支教生活第一天开始了。起床后,朱聪仔细察看了自己的住处,还很不错。新修的房子刚竣工不久,腻子的气味,弥漫在房屋狭小的空间里。推开窗户,可以遥望远处的高山,近看小河边溪水静静流淌,校园围墙边上,巨大的白杨树迎风摇曳。墙外是大片青稞地,青稞早已割完,地面平平整整,整个环境充满田园气息。
    正科,藏语意思是山间盆地,学校正好处于盆地中部。周围是高大的山脉,环抱着盆地,人们像生活在大山怀抱里。真是幸运极了,居住在盆地上的人们,免除了狂风暴雪的肆意蹂躏。盆地上开垦形成了大片农田,每一寸土地对于藏族人都非常宝贵,是最基本的生存资源,是大自然的恩赐。支教老师所住新楼本为新修办公用房,刚修完毕,是迎接普初检查的“盖面菜”工程,主要设计成功能室,储藏教学用具用,兼做办公室。刚修建完成,里面什么器具都没有,只能暂时给支教老师住宿,等以后再进行调换。朱聪和柯伦共用一间房,房里对放两张木床,一张学生用的木桌,两个学生用的凳子,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其他学校老师还住在平房里,平房是用圆木头均匀切成两半,平的一面向内,曲的一面向外,按顺序通过榫头铆接码起来,外看粗糙,内看平整,冬天温暖,夏天凉爽,非常适宜人们居住。
    支教老师早上起来四处转悠,等待吃早饭,却等了很久,都没人叫他们吃早饭。两人正在纳闷,难道大家忘记了做饭,还是因为自己起得迟,错过了早饭时间。
    校园里传来朗朗书声,老师们都到教室里上课去了,没课的老师聚在阿伙布家里喝酥油茶,边喝茶边聊天。
付娟老师也在阿伙布家喝酥油茶,吃糌粑,交代完所有事情后,起身离开学校回城去。黄校长带着大家一起跟到校门外,送她们离去,付老师对两位支教老师说:“好好干,等过一段时间,我再来看你们!”。说完后与大家握手告别。望着离去的车子,朱聪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柯伦心里感受不得而知,肯定也挺难受。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朱聪感觉她像大姐姐一样亲切,关心自己,爱护自己。有她在,他感觉温暖,她走了,心里感到特别失落,好像亲人分别一样痛苦。作为男人,特别在高原上,不能表现太软弱,太儿女情长,那会让人看不起。
送走付娟老师,他们也来到阿伙布家里,和大家一起围坐火炉旁。阿伙布非常热情地欢迎他们,问寒问暖,请他们喝酥油茶。朱聪要了一碗酥油茶,象征性地喝了两口,味儿咸咸的,茶水沾湿了嘴巴,嘴上油油的,感觉不对味。本来非常口渴,却不敢大口大口地喝,光闻着气味,心里就特别难受。阿伙布请他俩吃糌粑,他没有吃,推说自己不饿。柯伦也没有吃糌粑,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碗酥油茶。他们心里还幻想有人做早饭。一直等到十一点,也没人请他们吃早饭,肚子饿得咕咕叫。柯伦实在饿得受不了,一个人跑到王一老师厨房里泡起了方便面,自己先吃起来。他问朱聪吃不吃,朱聪过去在村小时,早将方便面吃腻了,再饿都不想吃,想等着中午饭一起吃。
中午十二点过,在老家早已到了吃饭时间,可厨房里根本没动静。老师们都在忙着手中的事,上课的上课,批改作业的批改作业,备课的备课。柯伦想生火做饭,到厨房里到处看,没有干柴,只有一大堆圆饼一样黑曲曲的干牛粪,用报纸点了几次,都生不起火来,急得满头大汗,只好作罢。做饭用的高压锅,也不会使用。怎么办?只有再坚持,等王一老师回来做饭。一直等到三点过,王一老师才慢腾腾地回来,到厨房里生火做饭。柯伦与朱聪赶紧帮忙,边做事边学习请教,一直等到四点过,才吃上热气腾腾的米饭。几乎饿了一整天,肚子产生饿意几次,口吐青水,不喝水就特别难受,浑身没劲,心情烦躁。挨饿的滋味真不好受,从前只是听人说,现在真得体会到了。朱聪感觉那顿饭吃得特别香,连续吃了四大碗,简直像从监狱里放出来的犯人,也不怕被人笑话了。
    高原生活第一天,就差点把朱聪饿趴下,这是他一生中记忆最深的一次挨饿体验。从前,听长辈们常说“低标准”挨饿的情景,什么一碗米汤救一条人命,大粪堆里捡食玉米粒啊!感觉都像在吹牛,根本不相信,也一直没有机会体验。他刚饿了不到一天,就受不了,那要饿两天,三天后是什么滋味,简直不敢想象!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早饭就是酥油茶加糌粑,他们初来乍到,不知底细,被人上了一节生动的挨饿体验课。不习惯高原生活,不只是挨饿,还有没有更严重的后果呢?他们不知道。必须学习和适应高原生活,才能长期工作下去。
    校长对朱聪与柯伦没作任何工作安排,他们俩的任务就是适应环境,到处转,到处看,熟悉环境,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好准备。听校长介绍本校有学生一百三十人,每个班都在二十人左右,几乎全都寄宿在学校里,学校管吃管住,老师负责照料生活。在食堂里做饭的是阿伙布的夫人,大家都习惯地叫她“老阿妈”,朱聪他们也跟着大家一起叫,非常亲切。学校共有十九位教职工,老师们绝大多数都年轻,只有阿火布等几位老师年纪稍微大一点,退居二线没有上课,整个校园里朝气蓬勃。
    在老阿妈为学生准备晚饭时,朱聪俩人闲着,就去厨房帮忙。除了老阿妈外,厨房还有两位工人,正在忙着做饭,一百多人的饭菜做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非常忙碌。米饭用一般的敞口锅煮,无法加压,只能做出半生半熟的饭,入口难吃,口感不好,俗称“夹生饭”。勤快一点的老师们,一般都不愿意和学生一起吃,自己在寝室里做,也有些老师不计较,和学生一起吃。菜蔬基本是老三样:原根,莲花白,土豆,吃得最多的是土豆,这三样蔬菜是本地出产,外地蔬菜很难运进来,即使运进来,学生吃不习惯,造成很大浪费。本地交通困难,没有班车,包车进城一次,需要八百元钱,相当于一位老师一个多月的工资。在这样的条件下,谁也不敢讲究太多,能活命就行了。
放学后,学生们晚饭时间,有一个小时左右。除了排队打饭,其余都归他们自由支配。有的在教室里看书,有的在操场上打篮球。那些男生个子很高,身体强壮结实,争抢篮球的动作凶狠,简直堪比内地的高中生。黄校长,高主任,格西主任等都是篮球运动爱好者,在学生们饭后休息时间,先组织学生排队打饭,饭后就和学生们一起打篮球,非常喜欢激烈运动。
休息时间里,女老师安排好学生的活动后,回寝室做饭。藏族男人很少有人意愿做家务,在那里能吃一顿,就凑合吃一顿,好坏并不计较。王一老师等几位汉族男人,都特别勤快,什么事情都自己动手,利用休息时间将晚饭煮上,菜蔬准备齐全,下晚自习后,再炒熟吃晚饭。两位支教老师没有办法自己做,只好与王一老师搭伙做饭。
    上晚自习时,朱聪带着柯伦到处看,学校的教学和管理都很规范,各种活动在有序开展。黄校长之前是希望小学德育办主任,刚调到这里当校长不久,他话语不多,办事果断,很有魄力。其他几位学校中层领导都是干劲十足的康巴汉子,朝气蓬勃,整个学校在他们的带动下都充满活力。学校里阿伙布年纪大点儿,四十多还不到五十,他是学校前任校长,后转任区教育干事,相当于内地视导片的片长,属于学校老资格领导。具体事情他不多管,侧重学校管理指导,精通藏文经典。他是学校里最空闲的人,他也是学校里懂得知识最多的人,学校最近三十年的事情,他都亲身经历了,堪称学校的活字典。他也是学校里人气最旺的人,平时,许多老师有事没事都爱去阿伙布家里坐坐,听一听他讲学校典故,闲聊过去人和事。他与支教老师们接触最多,也教会支教老师许多高原生活知识,是朱聪最尊敬的长者。

 楼主| 发表于 2015-8-12 21:2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活动范围
      第三天开始,朱聪和柯伦迫不及待地进入工作状态。从成都出发到现在将近半个月时间,他们最主要事情不是工作,而是与自己的身体作斗争,不停地上山下山,变换环境,适应环境,也是该好好工作的时候了。想到有事情干,朱聪就格外兴奋,他不是一个特别勤快的人,也不是一个懒汉,来了就要认真工作。
    早上,高原生活很简单,没有了清汤面和钵钵肉,只有一碗酥油茶,将就着吃几片饼干。饼干是昨天晚上在路边一家商店买的。此处名义上是乡场,没有宽阔的街道,没有繁荣的市场,商店就两三家,仅卖些日常生活用品,各种酒水,吃的有花生,饼干等几样。朱聪买了一斤夹心饼干,当早饭吃。柯伦则继续吃他的方便面,朱聪不想吃那东西,鸡精味儿太浓,闻着就想吐,很难说得上爱吃。
    上课时间,他们两人一起,首先听了两位老师的汉语课。感觉与内地差距大,课堂上气氛不活跃,老师讲解多,学生参与活动少。倾向于知识传授为主,互动交流特别少,基本是满堂灌,不注重课堂效率,可能与老师的教学时间充裕有一定关联。但也考虑到,不同地区会有不同的学情,不敢冒然进行评价,只是对于存在的知识性的错误,进行了私下交流。给别人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
    课间操时间,看学生做广播操,做得不怎么样,但态度挺认真,一切都是按照程序来,能做到这样,对于高原的学校来说,实属不易。第三、四节课,两人一起主要查看老师们备课情况,作业批改情况,学生作业本七零八落,无法做到整齐划一,平时行为习惯养成教育上,努力还不够。柯伦是教高中的物理老师,现在开始做小学老师的工作,多少有点“高射炮打蚊子,大才小用”。两个人一起检查,对于教学中存在问题,就由朱聪一个人来指正。他本来就是小学老师,教小学是他的专业,也不存在得罪人的事情。
    中午,利用午间休息时间,校长召集老师们在办公室开会。办公室设在旗台后面的平房里,房子有几十年的历史,非常陈旧。会上,校长首先给所有老师介绍两位支教老师,宣布教育局对支教老师的任职通知,一下子他们俩都成了“副校长”,学校一共才十九位教职工,一名正校长,副校长日布,刘勇生副校长,加上他们两位新任的,教导主任,德育办主任,教育干事,其余是班主任,几乎都是“官员”,感觉挺好笑,官满为患。支教老师们也没把自己当事儿,也就是临时性地客串一下角色,像在演戏。校长在组织老师学习文件中,传达了教育局会议精神。并请两位支教老师谈一谈检查备课、随堂听课的具体情况,柯伦推举朱聪说,朱聪也当仁不让地说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他是个耿直人,有啥子说啥子,得罪人也不怕,也没有在乎过。柯伦比较圆滑,尽量不说得罪人的话,后来大家对他评价很高。对朱聪的评价不高,除了感觉他人很正直,工作很敬业,还略带讽刺地说:“太正了,早晚要当校长”。最后,进行工作分工,朱聪主抓普初工作的材料准备,他经历过“普九工作”,轻车熟路,负责材料督查,也是最得罪人的事情,工作任务又重,没办法,他没办法推辞,只能接受,而且还必须做好。
    会上,黄校长为了两位支教老师的人身安全,特别给他们作了一个硬性规定,两人单独活动范围在学校附近两公里内,出门远行,需要有学校老师的陪同,否则,不能离开大家的视线,强调可能会出现的安全事故。对此,两人心中颇有疑虑,感觉一路走来,遇到的老乡都很善良,不像坏人。但是作为学校集体决定,还是要绝对服从,学校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教育局可能也给校长们作了硬性的指令。
    以后的时间,他们两人慢慢进入了工作状态。每天忙着手中的事情,感到很充实。对这里的教育基础,颇感震惊,首先,与老师们交流非常困难,双方语言习惯不同。有时候,自己一个人说了半天,老师们听不懂,等你说完后,再问你一句,“朱老师!你说些什么?”让他经常哭笑不得!他自己分析,问题出在哪儿,他要求自己降低说话的语速,尽量使用标准的普通话,多与老师们闲谈,在交谈中逐渐了解他们的语言习惯,表达习惯,待人尽量和善。本地教师的逆反心理较强,硬碰硬绝对不行,只能适得其反,他边工作边琢磨,慢慢地掌握老师们的脾气,秉性,工作开展起来就容易多了。
    星期四那天,学校六年级有位老师请病假,教导主任让朱聪去代一节数学课,人教版六年级应用题教学。他长期教六年级,对教学内容非常熟悉,想上一节精彩的数学课。按照平时上课的习惯,上课前,先让孩子们唱一首歌,提提精神。哪里知道学生唱起藏歌就不停不,一开始就差点把数学课搞成了音乐课。至于他们唱些什么内容,朱聪一句也听不懂。一节课里,学生们没有回答过任何问题,木讷地坐在下面,一动不动,师生间几乎无法交流,各说各的,比比划划,像哑剧表演。学生们说什么,老师完全听不懂,老师说什么,学生知道否,老师也弄不明白。下课时间到了,朱聪喊下课,学生们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有位班干部勇敢地站起来问:“老师!你说什么?”,朱聪几乎要晕倒。这课堂该怎么上,才能让学生明白。他这才知道,藏区教育事业要办好,可不是一般地艰难。看来他亲自上课,不是最佳帮助办法。能够通过交流,帮助教师提高教育教学水平,转变教学观念才是他们最应该做的。
    后面,他们工作的重点不是去亲自上课,每天就是听老师们上课,再和老师们单独面对面地交流,每节课后,指出存在问题和不足,交流各自的处理方式,哪种方法更好,更有效,完全坦诚相待,不带半点偏见。时间一久,老师们理解了,支持了。刚开始时,有些老师对立情绪很浓,有位汉族老师,来此地工作五六年了,对待有人听课,报无所谓的态度,不备课,不做教具,一本教科书,一个作业本,讲起来天马行空,哪里天黑那里歇。在交换意见时,他对朱聪的意见不以为然,甚至恶狠狠地说:“我觉得课就该这样上,县长来听,我是这样上的,省长来听,我还是这样上,国家主席来听,我还是这样上!我就是我!”。对待这样的老师,朱聪不是置之不理,而是厚着脸皮去找他,一次又一次地交谈,找机会交心谈心,慢慢转变其看法,最后让他感动,成为支教老师的好朋友。思想通了,工作关系就顺了。
学校学生几乎全部寄宿在学校,管理是个难题,吃、住、学都要老师负责,老师既要传授知识,又要肩负保姆的责任,任务十分繁重。好在老师们都是吃住在学校里,以校为家,把学生当做子女。藏族学生长得非常高大,严酷的自然环境养成了彪悍的习性,因为言语不合,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每周都有人把长刀子带进校园里,为了杜绝打架斗殴时,动刀子杀人等恶性事件发生,学校行政经常组织夜间突击检查,翻看寝室内外,收缴长刀短刀等武器。每次检查下来,看着堆在办公桌上的一把把明晃晃的藏刀,心里发怵。刀子都非常锋利,闪着寒光,有的刀子甚至能够刮胡子。要在打架时,挨上一刀子,小命休矣。实在是一个严重的安全隐患,时时在提醒老师们,不能放松安全警惕。
那天,学校组织搜查寝室,朱聪第一次走进学生宿室,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印象,屋里简直太臭。满屋子弥漫着一股汗酸味儿,酥油味儿,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人的神经,让人心里作呕,特别想吐。按常理应该开门开窗,通风透气,学生们却把将门和窗都堵得严严实实。气味儿太浓时,他们点燃几支藏香,用藏香的气味熏一熏,空气成分变得更加复杂,藏香味麻痹了人的感觉神经,暂时闻不到气味,实际上气味还是存在于空气中。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学生的健康怎么保证,实在是一个大问题。朱老师想不到,也不可能想到,在寄宿制学生寝室里会遇见这样的情景,但是它却真实地存在着,急切需要大家一起去改变它,扭转它。
在平时的工作中,老师们的工作量已经很大了,在课时负担很重的情况下,为了孩子们的健康,朱聪还是极不情愿地提出卫生方面的要求。校长对此非常支持和欢迎,立即采取针对措施,进行清理和整顿。也有些老师不理解,说怨言,发牢骚,借机发火的都有,他们不能也不敢放弃不管。只是需要学校领导出面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转变思想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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