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象平步青云一般,孙大炮一到国内,同盟会立刻欢迎异常。十二月二十九日,南京革命党不顾湖北同袁世凯的协议,推选孙中山当了临时大总统;并在一九一二年一月一日,正式宣布新国号“中华民国”,还定下了民国约法,准备再接再励,革命全国。
昨天还在洗油腻腻的脏盘子,今天就黄袍加身当了大总统,孙中山实在是喜出望外,以为自己真的帅到了没朋友。然而在最初的惊喜过去之后,他很快回过神来,俗话说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总统自然也不是白拣的,大家之所以肯把宝座让给他,不是单纯想请他享受权利,而是希望他能承担义务。具体来讲,是希望他能帮忙背黑锅。
北洋大军随时可能压境,一盘散沙的起义军根本招架不住,临时抬出一个孙中山,还是因为困难太多,希望外来的和尚懂念经,有妙方解决问题。
几个独立出去的省并没有多少积蓄,清廷当然也不可能给他们拨钱,临时政府发不出军饷工资,急得四处找日本和列强借钱,无奈好话说尽,对方就是摇头不答应。南方革命党急着让孙中山当总统,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以为他洋道走得广,能搞到大笔海外捐款救急(可见孙大炮的忽悠水平之高),谁也没想到炮哥是从厨房放下盘子赶来的,不光自己啥也没带,还要拿总统的薪水吃白饭。
出来混,没钱是不行的。孙大总统上岗的时候,南军已经被逼表态,只要袁世凯反清,可以选他当大总统;等到孙中山面对北洋大臣袁世凯咄咄逼人的进攻,他也没有更多办法,只能继续谈判。
孙中山VS袁世凯,两个世纪强人开始了第一次亲密接触:你行,还是我行?
对这个问题,基本上是不用多猜测的。
如果硬打,最多北洋军和革命军两败俱伤,满清朝廷可以坐在一旁喝茶,毫无违和之感;如果不打,军机大臣袁世凯倒也愿意参加造反,但是袁司令的要价极高,他要求当未来的民国大总统。
革命形势复杂到这个地步,不引进外国势力干涉一下,日子就真没法过了。为了解决前线的经费,孙中山只能四处想办法,甚至急得答应把中国东北抵押给日本,用来换应急的军费;可日本考虑到南方政府的兑现能力,始终是钱袋紧捂,一分钱赞助费都不掏。
实力决定一切。孙中山没有实力,所以他只能答应袁世凯的条件,只要袁司令能让清朝滚蛋、在未来的政府里留出革命党应得的份额,大家可以在民国约法基础上拥护他当大总统。应该说,这是个非常实际的想法:不灭了清朝,大家肯定连现在那点家当都保不住,不如先退一步,守住地盘然后慢慢来。
从官方的历史书上看,孙中山显然是不对的,众多历史叫兽纷纷摇头晃脑,品头论足地发表看法,认为孙中山是搞右倾主义,对袁世凯让步尤其反映了资产阶级革命的不彻底性云云。
街头卖菜的老大妈这样胡诌几句可以理解,堂堂叫兽也这样认为,实在应该拖出去,好好打一顿屁股。
这帮叫兽该打,是因为他们总给些非常呕吐的评论,如此信口开河,等于存心抹黑革命先驱。孙中山虽然姓孙,却没有孙悟空的本事,不能拨根毫毛变出粮弹兵丁闹革命,不妥协难道要他上吊么?
很明显,袁世凯是不管右倾不右倾的。有了孙中山的承诺,袁司令马上变身袁政委,回宫去找老寡妇(皇帝溥仪太小,一切还是太后做主)做思想工作,施展他的忽悠才能。经过一番细致又周到、暴风加细雨的威胁,袁政委连吓带唬,哄太后发了一个逊位诏书,宣布朝廷现在不想理政,所以暂时关门盘点,国家大事交给大家去操心。
虽然只是“暂时”关门,没有明说下台,可所有人都知道,大清朝这一跤是栽到了坑里,再也别想翻回去了。一九一二年二月十三号,也就是发布逊位诏书的第二天,圣寡妇皇太后还习惯性地上班,傻傻地等军机大臣袁世凯早朝汇报工作,等到中午也不见人影,就派太监去催。
太监当然不敢怠慢,气喘吁吁地跑了一趟,然后回来禀报说:袁世凯回话,从今天起,不用来早朝了!
太后毕竟是太后,过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坐在椅子上又气又急,最后失魂落魄地丢下一句话:“大清的天下,难道就亡在我手里了么?”
老寡妇越想越害怕,越怕越难过,坐在椅子上哭了一场,又稀里糊涂地让太监掺回去睡觉。她这才明白,从昨天发出那道要命的诏书时起,统治中国二百六十八年、残害禁锢整个中国的封建清朝,已经半忽悠半认真地宣告完结了,而她则是列祖列宗最后的那个送终人。
老太后哭哭啼啼地回宫里拜祖宗,袁世凯高高兴兴地当总统,孙中山则恨恨地咽下了一口气。袁世凯有钱有枪,他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本刚刚印出来的民国约法,以及南方那堆面和心不和的新兴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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