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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CM989765

大风枪逸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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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28 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麻辣社区手机用户 发表于 2016-11-28 21:34
写得太好了,值得赞扬,文采丰富!

谢谢关注,多提意见哈!

 楼主| 发表于 2016-11-29 17:05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火突降

生活看似归于平静,殊不知一场更大的灾难,悄然降临。

同年下冬天,久旱无雨,空气干燥,树叶枯黄,雪迟迟未降。

有一天,李树珍在自家房子后面的山梁上割猪草。突然,天空中泛起红光,由远及近飘来一团火球,照得天空一片通红,火球从天而降,正好砸在她家的房屋顶上,引燃熊熊大火。火龙迅速将四合院罩住,浓烟滚滚。李树珍看见,扔下镰刀和背篼,拼命往家里跑去。

回到房屋前,火势蔓延渐宽,烤燃了房屋周围的许多竹子和树木,热气腾腾,烟燻火烤,人根本无法靠近。大人们本想进屋抢点细软出来,无奈火势太大,没人敢靠近,隔着十几丈远,也能感到脸上被烤熟一般,火辣辣地痛。房屋的修建材料主要是杉木,着火就燃,火势很旺,家里的物品被烧得干干净净,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张被老虎砸坏,又被木匠修补好的八仙桌,因为借给邻居过生日宴,没有放在家里,躲过了那场天灾。

火灾后,面对残垣断壁,满地灰迹,一家人没有地方住,只好搬到老邻居李雨贤家里寄住。

屋漏偏逢下雨,人一倒霉,坏事跟着就来。李雨生借过钱的债主们,听说李家遭了火灾,怕还不起钱,纷纷找李雨生闹腾,逼迫甚急,要他马上还钱。雨生被逼无奈,只好将山林树木、土地等不动产,一一抵债,所有生活资料,让债主瓜分一空。

农民失去了生活生产资料,沦为长工是必然命运,一家人虽还有一些窖藏,勉强撑过,时间一长,衣食渐渐无着落,陷入了极度困囧中。李雨贤家的大四合院,房屋多而且宽,租三间批批房给李雨生一家使用,全家过起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李雨贤家的偏房,低矮潮湿,过去用来关牛羊,拴牲畜,现在,打整干净住人,屋子里弥漫着牛羊的尿骚味,与过去的居住环境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李树珍等几个孩子毫无办法,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为了减少开支,增加收入,树珍的两个叔叔都出去做长工,家里剩下李雨生一人镇守。一场天灾人祸,将一个幸福的小康家庭逼上了绝境。


 楼主| 发表于 2016-11-30 20:0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风枪逸闻》

嫁女过年

    在私有社会里,失去生活资料的农民,生存非常困难,不是做长工扛活,就是讨口要饭,更有甚者卖儿卖女。没有经历过,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也没有机会体验。

    在李雨贤家寄住的日子,李树珍渐渐懂事,美好童年生活已成为过去,苦难的人生刚刚开始。她和妹妹们突然明白人是很脆弱的,过去的一切所剩无几,一日三餐也得不到保障。每天看着爸爸脸上布满的皱纹和焦虑,以及动不动就发火的情绪,让人心惊肉跳。顽皮的弟弟妹妹们,不知道这些,对于生活环境的变化有怨言,经常挂在嘴边说,成了父亲出气发火的导火线。家里的孩子中,属李树珍最大,也仅仅十四岁多,虚岁十五,在大山里,已经算是大孩子了,她个子高,也很壮实,背起一百多斤重物,走起路来依然健步如飞。

    有一天,李雨生在屋外坐着抽烟,思考生活难题:年关将近,看着别人家都忙着备办年货,杀猪宰羊,家里还冷冷清清。债务没有还清,年货也没有着落,想起来就让人揪心。

    李树珍从他身边走过,健壮的身影吸引了父亲的注意,这孩子也不小了。他想起两年前的事情来:河口乡场背后,有位朋友叫刘三民,与他关系要好,为大女儿做媒来家里下聘,女婿是山背面汪家营的年轻后生,比李树珍大三岁。当时,男家提出让李树珍先过门,等岁数大一点再圆房,当地称之为“寒房子媳妇”,类似于别地的童养媳。当时,李雨生心里挺生气,自己多少也是小康之家,养得起女儿,提前过门当童养媳,丢不起那脸面,一口谢绝了。

    他想:“今天,正是一家人落难的时候,如果此时把女儿嫁出去,可以要到一笔彩礼钱,就可以缓解一下家中的窘境,应付好一阵子”。

    夜里,夫妻两人行房后,雨生在妻子面前叹气,说起两年前的事情来,妻子说:“女儿还小,过去肯定要吃苦的,这样做我心里好难受哦!”,雨生说:“眼前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一家人怎么过冬,怎样熬到明年庄稼成熟,难道都饿死吗?”,妻子默然,眼角流出了几滴泪水。雨生知道妻子的心情,一把将妻子拥入怀中,用嘴吻了吻妻子的额头,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就像卖儿卖女一样心里难受,先熬过这段日子再说吧,树珍毕竟是老大,身体也好,什么苦难都能挺下来的!”,妻子点头,两人不再说话,埋头睡觉。

    第二天,夫妻分工,雨生去街上找媒人作伐沟通,妻子找树珍谈话,看看女儿的态度。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妻子心中五味杂呈,叫女儿和自己一起上山干活。

    一家人的好地全部被瓜分掉,只剩下一小部分荒山坡,是杂草丛生的荒地,从前是放羊放牛的乱石堆,又被勤劳的一家人慢慢开垦出来,种植蔬菜和时令作物。

    干了一阵农活,太阳升起来了,热气腾腾。妈妈让女儿坐到自己身边休息,娘母间谈起了婚姻的话题,妈妈说:“树珍,你也大了,该为家里分忧解难了”,树珍点头,觉得妈妈话里有话,妈妈继续说:“前年,你爹为你定下一门亲事,你是知道的,现在也该结婚成家了!”,李树珍感觉意外,感情上不能接受,也不愿意离开父母,她说:“妈妈,我不想嫁人,不想离开爹妈和弟弟妹妹们!”,妈妈流泪了,说:“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把你嫁出去,可以得到一笔彩礼钱,让一家人渡过难关,不然一家人都要饿死!……”,树珍不敢再坚持,家里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只是心里难受,无法面对现实。

    话说李雨生来到街上,绕道刘三民家里。三民正准备出门赶场,发现李雨生出现在屋前,很吃惊,也很高兴。有些日子没有看见过他了,一直在心里猜测是否因为做媒的事情得罪了他,看来应该不是。他也听说过一些有关他家的传闻,知道他最近有点背时,非常不顺,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看到客人上门,刘三民连忙迎上去,说道:“雨生,好久不见啦,什么风把你吹来的!”,雨生连忙说:“上街赶场,路过你这里,来看看你!”,三民从屋里端出一壶茶,斟满一杯红茶递上,雨生一饮而尽,走了许多山路,口很渴。三民再斟满茶水递上,雨生连干两杯茶,心里舒坦。两人在堂屋前坐着,开始闲聊起来。

    刘三民不知雨生此行目的何在?试探性地问:“最近过得怎样?”,雨生答道:“还好,有些小麻烦,应付得过来!”,三民:“两年前,因为孩子的婚事,到过你家,现在孩子也该长大了吧!”,雨生:“已经长成大姑娘啦,个子与我差不多了,女儿大了,留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嘛!”,三民:“谁说不是呢?女儿毕竟是别人家的,早晚要出嫁的”。

    听了一番谈论,刘三民已知雨生此行目的,想把女儿早点嫁出去,得些彩礼钱,度过年关。生意人走乡串户,见多识广,山里人哪能敌得过,提起了过去的婚约,三民说:“两家早就定下婚约,希望能够早点完婚,也好解决一桩心事啊!”,雨生说:“是的,早晚都是这样,早办早好!”。两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只是彩礼要的比平常偏高,希望三民从中玉成其事。三民知道他家里遇到许多麻烦事,经济压力大,才出此下策,很理解,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由他这个媒人去跑腿了。

    事情说定,李雨生非常高兴,不好意思久留,随便找个理由起身离去,在街上转了一圈,回家去了。

    很快,经过媒人刘三民的穿针引线,终于为李雨生带来了好消息,男家非常乐意这样,希望年前把婚事办了,彩礼方面想尽办法满足李雨生的要求,双方约定在农历腊月十八为孩子们完婚。

    婚期准备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因遭遇天灾人祸,生活困难,不可能置办像样的嫁妆,除了一些床上用品,几乎没有别的物件。妈妈对李树珍说:“孩子,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一生只有一次,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男人是什么样子,那都是你自己的命运,不可嫌弃。从前,家境还不错,本想把嫁妆办得丰厚一点,现在看来是没有能力准备了,二十块钱的彩礼,还不够还债和一家人生活到来年!……”,树珍把头埋得很低,没有接着母亲的话说。母亲接着又说:“没有嫁妆,到男家后,免不了婆婆有闲话,对于这一切,你都不能应嘴顶撞。逆来顺受是做媳妇的本分,要学会抓住丈夫的心,闺房里尽到做妻子的责任,让丈夫高兴快活。老一辈人常说:‘厨房里的气好受,闺房里的气难受。’你应该好好琢磨,为妈妈争气!”,李树珍听了,不停地点头,作为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同龄人还在父母怀里撒娇,一个山里女娃,却要开始挑起家庭的担子独立生活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 17:10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风枪逸闻》

洞房花烛

     腊月十八这天,天刚亮,东方出现万缕金光。太阳连续晒了几天后,时常泥泞不堪的山路,终于不再泥泞。接亲队伍的热闹声传遍山谷,唢呐声吹得响亮。新郎骑着马走在前头,一顶轿子披红挂彩跟在后面,停在李雨贤的家门前。

    李树珍哭着和家人告别,被红布盖头,扶上花轿。别的女人结婚,或许是装着假哭,她的哭声却是真诚的,心里舍不下弟弟妹妹们,却又必须承担起对家庭的责任,用自己一生去换回家人的饭钱。

    母亲哭成了泪人,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生活的要点。李树珍觉得自己不是去一个家庭,而是上战场,她止住哭声,上了轿子。似乎又有不同的感觉,听别人说:“只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才有资格坐轿子,哪怕坐一次轿子,也算人生没有白活一场!”,丈夫家对自己也算不薄。

    轿子在山间行走,轿夫们故意将轿子抖动起来,晃来晃去,坐着特别难受,几乎要将吃在肚子里东西全部吐出来,树珍咬紧牙根,尽力坚持住。头被盖着,她也能看见外面的风景和稀奇事儿,任由别人折腾来折腾去。随着轿夫的节奏,她找到了感觉,就像小时候骑马、骑牛一样,只要抓住缰绳,就能控制住烈马。十几里的山路,在这些山野汉子的脚下并不算什么,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婚礼像一场童年过家家的游戏,平时看多了戏,几乎熟悉整个婚礼的流程。随着支客司的喊话声,李树珍顶着盖头一个一个动作地完成,生怕出差错,不吉利。山里人敬仰天神,笃信仙灵,相信人世间的事情,都由天上的神仙来安排,谁该嫁给谁,都由神仙匹配。人只是按要求完成而已,得罪了神仙,命运就会急转直下,一辈子受苦受累。树珍小心翼翼地做着规定动作,拜见长辈,虽然头顶着盖头,也看不清楚对面是谁,只是随着丈夫的动作,亦步亦趋,机械地做完,被牵入了洞房,才算安静下来。

    婚宴现场热闹非凡,喝酒划拳,人声鼎沸。新房内,李树珍一人独坐,等待新郎接盖头。晚饭时,有人送进来一些点心等食物,李树珍只是微微吃了些,补充体能。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一切都要小心谨慎。要是因行为不当,失了礼节,会被婆家人耻笑,说她没有家教,遭受耻辱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自己的父母。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下一个环节是闹洞房,也是女人成长的必要环节。这种事情,她自己也看过很多场,真正到了自己要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扑扑乱跳,难以平静。

    黑夜降临,红烛高照。屋外的热闹好像与自己无关,李树珍呆坐在崭新花床前,她觉得非常无聊,就像一只被关进笼里的小鸟,再也无力飞出鸟笼。她开始回忆往事:自己十多年的人生,快乐的童年已经成为过去,她走到了一个新的人生节点上。按年龄来说,她只是一个十五的女孩,同龄的城里孩子或许还在撒娇,或者在学校里读书,而她此刻已经成了别人的新娘,身子和心灵都应该属于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心里空唠唠地,男人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她明白自己是男人一家人花大价钱娶来的,属于一个男人的私产,从此将听命于他,为他生儿育女,挨打受骂也不能反抗。妈妈昨天夜里还在喋喋不休地讲做女人要“三从四德”,许多话她都还不明白,却必须要面对这个人生问题。

    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许多人走过来。李树珍的心一下子提到桑子眼上,扑扑直跳,脸红到脖子上,显得格外娇艳如花。

    在众人的簇拥下,新郎来到床前,端详着新娘的打扮,心里也激动不已,是美是丑,此刻就要见分晓。在大家的鼓励下,他终于鼓起勇气,揭开了盖在头上的那一方红布,四目对视,端详良久。连周围的看客,也被李树珍的美貌惊呆了,正是二八年华,不说倾城倾国,也是五官端正,颇有几分姿色。新郎的满意挂在脸上,树珍看新郎个子高大壮实,脸庞周正,四肢健壮无残疾,已心满意足。今天这个时刻,是两人的第一次相逢,也是一辈子相守的开始。

    人们开始闹洞房,男男女女说荤话,做一些出格动作挑逗她,男人推推攘攘往新娘子身边靠,时不时地摸她一下,每一个小动作,都那么让人脸红,害羞。李树珍参加过许多闹洞房活动,知道人们要做什么,只能把头埋得更低。随着人们的动作,做一些适度的表演,至于那些荤话,骚话,她并不陌生,山里人的田间地头,人们在劳作中,总爱说一些骚话来提神。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可避免地要听到和看到,只是作为女孩子,要矜持些,不能过于感兴趣。当问这问那时,总会被父母和长辈吼一句:“幺姑娘没耳朵,少问!”之类的斥责,吓得不敢再问。婚礼过程中的闹洞房,却是自己必须面对的新鲜问题,不可过于害羞,也不可过于放肆,一切分寸都要自己把握。

    那些已婚的表兄表嫂们最出格,说着骚哄哄的话语,推推拉拉做些性暗示,像在提醒她,今晚是她人生中的关口,必须扛过去。

    看闹腾得差不多了,长辈们发话:“可以啦!不要再闹啦!……”,再由支客司说一些吉利话,“早生贵子”之类的四言八句,相当于宣布仪式结束。众人慢慢离去,屋子里只剩两人,久久地注视对方。

    新郎汪忠勇时年一十七岁,长得高大壮实,是家中长子,山里人家,从小参加体力劳动,身强体壮。李树珍对自己的男人很满意,从前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隔着口袋买猫,直至成亲都没见过对方,也没有看过对方长什么样子,智力是否正常,身体是否健全。看着眼前的丈夫,那样也不缺,树珍感觉很幸运。

    女人,经历了新婚之夜,第二天一早起来,角色就已转变。

    李树珍不敢偷懒,早早起床,收拾家务。她特意将自己身下垫着的白手帕取出来,用水简单洗洗,悬挂在封山边上。那是她童真的标志,也是她一辈子说硬话的底气。本地习俗:新娘初夜,都要在身下垫一张事先准备的洁白手帕,让自己的丈夫和家人见证自己的贞洁和清白。

    新嫁娘第二天一早起来,要向公公婆婆请安,认识家里的大姑小姑,大叔小叔子。家里人很多,需要一一记住,这些都是母亲在家里交代过的内容,树珍一一记住。他的公公婆婆都还不到四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都大,生活的艰难,镌刻在脸上,要养活大大小小一群孩子,须要十分努力才行。李树珍的到来,是家里的长房长媳妇,要承担家庭的重担,故而选择非常挑剔,花费的彩礼也多,这一点李树珍的心里明白。

    自从嫁到汪家营,周围没有一个人她认识,人们只知道她来自李家,按照习惯,夫姓加娘家姓组成一个“汪李氏”,便是她的法定名字。没有人再叫过去父母给她起的乳名“树珍”,大家对她的称呼混乱不已,也很尴尬,有人称她为“汪家媳妇”,也有人叫她“新迎子”,“新娘子”,也有称呼她“汪家的”,这些怪里怪气的名号,让她心里感觉不自在,有时感到歧视和屈辱,却没有办法,这就是一个女人的命运。

发表于 2016-12-2 09:23 | 显示全部楼层
SCM989765 发表于 2016-11-24 15:45
家中猎虎
     树珍是父母为她起的乳名,李树珍是她的全名,出嫁后随夫家姓汪。解放前,山里重男轻女,按 ...

水井湾貌似原来的四大队;P自动对号入座

发表于 2016-12-2 09:25 | 显示全部楼层
SCM989765 发表于 2016-11-25 17:17
饕餮盛宴
       家人受了惊吓,但打死了老虎,没有人受伤,感到很庆幸。大人小孩都很高兴,发出雷鸣般的 ...

小时候,老家的人也打猎,我吃过的猎物有熊,野猪等

发表于 2016-12-2 09:26 | 显示全部楼层
SCM989765 发表于 2016-11-26 21:26
怪事连连
    这一年的下冬天,李雨生格外忙碌。他逢场必赶集,利用人们的好奇心,做起生意来。虎骨酒卖了 ...

小时候听说过蟒蛇,但是从来没有看见过

发表于 2016-12-2 09:27 | 显示全部楼层
SCM989765 发表于 2016-11-28 16:45
倾力赎票
    绑票在当地俗称“拉肥猪”,将家里的重要人物,绑架到隐秘的地方关押起来,每天只给一点食物 ...

估计这部小说时间跨度大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 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pzj737618411 发表于 2016-12-2 09:25
小时候,老家的人也打猎,我吃过的猎物有熊,野猪等

哈哈,尽是保护动物啊!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 10:43 | 显示全部楼层
pzj737618411 发表于 2016-12-2 09:26
小时候听说过蟒蛇,但是从来没有看见过

遗憾啊!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pzj737618411 发表于 2016-12-2 09:27
估计这部小说时间跨度大

主要突出事件,时间跨度大不存在关系,主要想表现世代更替中,山里人的作为!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pzj737618411 发表于 2016-12-2 09:23
水井湾貌似原来的四大队自动对号入座

不能对号入座,否则要遭吐槽啊!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 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风枪逸闻》第一章

第九节 洞房花烛

    腊月十八早上,天刚放亮,东方霞光出现,万缕金光映红了半边天。

    太阳连续晒了几天后,时常泥泞不堪的山路,终于不再泥泞。接亲队伍的热闹声传遍山谷,唢呐声吹得响亮。新郎骑着马走在前头,一顶轿子披红挂彩跟在后面,停在李雨贤的家门前。

    李树珍哭着和家人告别,被红布盖头,扶上花轿。别的女人结婚,或许是装着假哭,她的哭声却是真诚的,心里舍不下弟弟妹妹们,却又必须承担起对家庭的责任,用自己一生去换回家人的饭钱。

    母亲哭成了泪人,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生活的要点。李树珍觉得自己不是去一个家庭,而是上战场,她止住哭声,上了轿子。似乎又有不同的感觉,听别人说:“只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才有资格坐轿子,哪怕坐一次轿子,也算人生没有白活一场!”,丈夫家对自己也算不薄。

    轿子在山间行走,轿夫们故意将轿子抖动起来,晃来晃去,坐着特别难受,几乎要将吃在肚子里东西全部吐出来,树珍咬紧牙根,尽力坚持住。头被盖着,她也能看见外面的风景和稀奇事儿,任由别人折腾来折腾去。随着轿夫的节奏,她找到了感觉,就像小时候骑马、骑牛一样,只要抓住缰绳,就能控制住烈马。十几里的山路,在这些山野汉子的脚下并不算什么,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婚礼像一场童年过家家的游戏,平时看多了戏,几乎熟悉整个婚礼的流程。随着支客司的喊话声,李树珍顶着盖头一个一个动作地完成,生怕出差错,不吉利。山里人敬仰天神,笃信仙灵,相信人世间的事情,都由天上的神仙来安排,谁该嫁给谁,都由神仙匹配。人只是按要求完成而已,得罪了神仙,命运就会急转直下,一辈子受苦受累。树珍小心翼翼地做着规定动作,拜见长辈,虽然头顶着盖头,也看不清楚对面是谁,只是随着丈夫的动作,亦步亦趋,机械地做完,被牵入了洞房,才算安静下来。

    婚宴现场热闹非凡,喝酒划拳,人声鼎沸。新房内,李树珍一人独坐,等待新郎接盖头。晚饭时,有人送进来一些点心等食物,李树珍只是微微吃了些,补充体能。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一切都要小心谨慎。要是因行为不当,失了礼节,会被婆家人耻笑,说她没有家教,遭受耻辱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自己的父母。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下一个环节是闹洞房,也是女人成长的必要环节。这种事情,她自己也看过很多场,真正到了自己要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扑扑乱跳,难以平静。

    黑夜降临,红烛高照。屋外的热闹好像与自己无关,李树珍呆坐在崭新花床前,她觉得非常无聊,就像一只被关进笼里的小鸟,再也无力飞出鸟笼。她开始回忆往事:自己十多年的人生,快乐的童年已经成为过去,她走到了一个新的人生节点上。按年龄来说,她只是一个十五的女孩,同龄的城里孩子或许还在撒娇,或者在学校里读书,而她此刻已经成了别人的新娘,身子和心灵都应该属于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心里空唠唠地,男人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她明白自己是男人一家人花大价钱娶来的,属于一个男人的私产,从此将听命于他,为他生儿育女,挨打受骂也不能反抗。妈妈昨天夜里还在喋喋不休地讲做女人要“三从四德”,许多话她都还不明白,却必须要面对这个人生问题。

    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许多人走过来。李树珍的心一下子提到桑子眼上,扑扑直跳,脸红到脖子上,显得格外娇艳如花。

    在众人的簇拥下,新郎来到床前,端详着新娘的打扮,心里也激动不已,是美是丑,此刻就要见分晓。在大家的鼓励下,他终于鼓起勇气,揭开了盖在头上的那一方红布,四目对视,端详良久。连周围的看客,也被李树珍的美貌惊呆了,正是二八年华,不说倾城倾国,也是五官端正,颇有几分姿色。新郎的满意挂在脸上,树珍看新郎个子高大壮实,脸庞周正,四肢健壮无残疾,已心满意足。今天这个时刻,是两人的第一次相逢,也是一辈子相守的开始。

    人们开始闹洞房,男男女女说荤话,做一些出格动作挑逗她,男人推推攘攘往新娘子身边靠,时不时地摸她一下,每一个小动作,都那么让人脸红,害羞。李树珍参加过许多闹洞房活动,知道人们要做什么,只能把头埋得更低。随着人们的动作,做一些适度的表演,至于那些荤话,骚话,她并不陌生,山里人的田间地头,人们在劳作中,总爱说一些骚话来提神。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可避免地要听到和看到,只是作为女孩子,要矜持些,不能过于感兴趣。当问这问那时,总会被父母和长辈吼一句:“幺姑娘没耳朵,少问!”之类的斥责,吓得不敢再问。婚礼过程中的闹洞房,却是自己必须面对的新鲜问题,不可过于害羞,也不可过于放肆,一切分寸都要自己把握。

    那些已婚的表兄表嫂们最出格,说着骚哄哄的话语,推推拉拉做些性暗示,像在提醒她,今晚是她人生中的关口,必须扛过去。

    看闹腾得差不多了,长辈们发话:“可以啦!不要再闹啦!……”,再由支客司说一些吉利话,“早生贵子”之类的四言八句,相当于宣布仪式结束。众人慢慢离去,屋子里只剩两人,久久地注视对方。

    新郎汪忠勇时年一十七岁,长得高大壮实,是家中长子,山里人家,从小参加体力劳动,身强体壮。李树珍对自己的男人很满意,从前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隔着口袋买猫,直至成亲都没见过对方,也没有看过对方长什么样子,智力是否正常,身体是否健全。看着眼前的丈夫,那样也不缺,树珍感觉很幸运。

    女人,经历了新婚之夜,第二天一早起来,角色就已转变。

    李树珍不敢偷懒,早早起床,收拾家务。她特意将自己身下垫着的白手帕取出来,用水简单洗洗,悬挂在封山边上。那是她童真的标志,也是她一辈子说硬话的底气。本地习俗:新娘初夜,都要在身下垫一张事先准备的洁白手帕,让自己的丈夫和家人见证自己的贞洁和清白。

    新嫁娘第二天一早起来,要向公公婆婆请安,认识家里的大姑小姑,大叔小叔子。家里人很多,需要一一记住,这些都是母亲在家里交代过的内容,树珍一一记住。他的公公婆婆都还不到四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都大,生活的艰难,镌刻在脸上,要养活大大小小一群孩子,须要十分努力才行。李树珍的到来,是家里的长房长媳妇,要承担家庭的重担,故而选择非常挑剔,花费的彩礼也多,这一点李树珍的心里明白。

    自从嫁到汪家营,周围没有一个人她认识,人们只知道她来自李家,按照习惯,夫姓加娘家姓组成一个“汪李氏”,便是她的法定名字。没有人再叫过去父母给她起的乳名“树珍”,大家对她的称呼混乱不已,也很尴尬,有人称她为“汪家媳妇”,也有人叫她“新迎子”,“新娘子”,也有称呼她“汪家的”,这些怪里怪气的名号,让她心里感觉不自在,有时感到歧视和屈辱,却没有办法,这就是一个女人的命运。



发表于 2016-12-3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SCM989765 发表于 2016-12-2 17:36
第九节 洞房花烛
    腊月十八早上,天刚放亮,东方霞光出现,万缕金光映红了半边天。
    太阳连续晒了 ...

貌似以前嫁女多半都在秋后到春节前

 楼主| 发表于 2016-12-3 14:29 | 显示全部楼层
pzj737618411 发表于 2016-12-3 10:24
貌似以前嫁女多半都在秋后到春节前

其他时节也有,除非怀上的,我也看见过生了孩子再嫁的,被人看作笑话,解放前的规矩严格!

 楼主| 发表于 2016-12-3 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节 天脚之苦

    李树珍因家里遭灾,像落毛的凤凰,失去了骄傲的资本,为了家人的生存,被家里人草草嫁人。

    汪家营与大风岭上李家山中间相隔一条河,两山之间,直线距离不到十里,曲线距离在二十里之外。汪家营在李家山对面,海拔比她娘家还要高,环境比娘家还要艰苦。山高林密,坡陡壁翘,乱石堆满荒地,一年四季,雨水丰沛,道路泥泞不堪,距离场镇遥远,交通不便。

    汪忠勇家里人口众多,李树珍面对家里大姑小姑大叔小叔,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不轻,每一个孩子,即使不是自己所生,也需要自己出力,辛勤劳动去供养。

    汪家的家境艰难,为了娶妻,欠下不少债务。成天在地里刨食是农民的命运,这些,对于李树珍来说,早已习惯,从小父母就这样教育她,要做一个合格的农民,就必须不怕吃苦,不怕流汗,磨骨头,养肠子。

    新婚燕尔,忠勇每天守着漂亮的妻子,沉浸在甜蜜幸福的生活中。男人是农耕文明的基石,是家里的主要劳力,重体力活全是男人的份儿。忙完了地里的农活,回到家里,男人是不干任何家务活的,做家务,带孩子,伺候男人是女人应尽的义务。

    他每晚都吃饱喝足,养好精神,早早上床,等候妻子忙完家务,陪着他做床上运动。树珍这时才体会到,什么是房间里的气?难受在哪里?丈夫像贪吃的馋猫,每天晚上都要在她身上折腾几遍,高大的身躯,强壮的体格,超强的耐力,曾经一次次将她送上云端,体会到一个女人应有的快乐。当她满足后,丈夫却兴犹未尽,两人常常缠斗到夜深人静,白天的家务,田里地里的活累得腰酸背痛,还要陪着丈夫玩耍尽兴。有时刚睡着不久,被丈夫从背后侵边犯界;有时天刚亮,正准备起床做饭,丈夫却不放过,非要吃顿“早餐”,害得她常被婆婆责怪。对于丈夫的要求,她咬紧牙根,从来不拒绝,她不会忘记母亲的教诲,使性子自己吃亏,“忍”字记心上,苦乐藏在心间,床上喂饱男人,就能不受房间里的气。

    公公婆婆为了考验媳妇的能耐,养成好的规矩,在生活上不停地压担子,这个活儿没干完,那个活儿又出来了。李树珍感觉自己像上满发条的钟表,一刻不停地运转,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中,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什么情绪都不表现在脸上,把家务事安排得井井有条,手脚敏捷,办事稳重。慢慢地公公婆婆放心了,感觉这笔昂贵的彩礼花得值。

    李树珍成功融入了一个新家庭,经受住了婆婆严厉的考验,逐渐成熟起来,二八芳龄表现得像一个成年人。环境造就人,生活考验和逼迫人的成长。

    隔年之后,随着第一个儿子呱呱坠地,李树珍生活更忙碌了,每天天不见亮就要起床,忙着带孩子,做家务,种庄稼,伺候丈夫。至于生孩子,带小孩,婆婆从来不动手帮忙,只是站在一边指挥,动嘴不动手,让你在做中学,慢慢体会怎样带孩子,做得不好,还要受到婆婆责骂,压力再大也必须顶住,这就是她的命运。

    恶劣的生存环境,淬炼了人的韧性,山里人的顽强非同一般,女人又是最顽强的。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李树珍每隔一年生一个儿子,刚二十岁出头的她,已经是四个儿子的母亲了。

    望着一大堆孩子,她心里常犯愁,怎么才能养活他们。每天忙碌孩子的一切,就是她生活的全部。走在路上,身边有一群孩子,背上背着一个,胸前抱着一个,手里牵一个,身后一个跟着跑。大的孩子未断奶,小的孩子接着吃,一双丰满似馒头的乳房,逐渐松弛下垂,失去了弹性。奶水被几个孩子抢着吃,争得不亦乐乎。健康的母亲一直不停地生下去,孩子又一个一个夭折去世,留下了五个健壮的小子,一个个长得虎头虎脑,惹人喜爱。

    做着繁重的劳动,脚步翻腾,来去如飞。她特别感谢自己的父母,是他们的粗心大意,让她躲过了那个时代许多女人缠脚的苦命,造就了她那一双大脚板,天然脚。

    小时候,妈妈像同时代的许多母亲一样关爱树珍,要求她缠脚。每次痛得厉害时,她就悄悄将脚放开。母亲是个比较粗心的人,每天忙于劳动,没有时间去检查她的双脚,最后发现时,已经长成了大脚板,妈妈说:“大脚的女人命苦,傻孩子,你把自己给害了!”,那时,她也不知道命苦和命好的标准是什么,不去管这套理论。现在忙里偷闲,树珍看着自己的一双大脚,就会想起妈妈的话。对于自己的苦命,她心里不怨别人,是自己作孽害了自己。


 楼主| 发表于 2016-12-4 21:5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风枪逸闻》第一章

第十二节 深山匪巢

    汪家因为背靠大树,手里有枪杆子,一直很威风,风光无限,在汪家营附近说得起硬话,提得起悬劲儿,没有人敢轻易招惹。

    那时的老百姓,许多人弄不清谁是官府,谁是土匪,官匪总是一家,鱼肉百姓。大家只认枪和钱,有势力就是王法,谁的势力大,就替谁卖力,谁给的钱多,就为谁卖命。

    汪忠勇当上管事后,开始有机会参与许多核心事务,知晓了许多秘密,有时回家,夫妻俩会悄悄讲起。李树珍对爷爷被绑架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挂记在心,不知道绑架者是谁?绑匪的线人又是谁?趁着忠勇回家的时机,两口子床上玩得高兴,树珍试着问:“当家的,你能不能利用你的关系暗中查一下,当年是谁绑架了我爷爷,把我们一家害得那么苦!”,忠勇说:“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查他干什么?”,树珍撒娇说:“就是心里好奇,想知道嘛!”,丈夫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了妻子。

    汪忠勇回保长家里,妻子托付的事不敢忘记,怎么查呢?他仔细回想妻子讲述事件的经过,棒客行事规律,所在方位,也是深山老林,人烟稀少,人迹罕至,不是本地人,或者不是熟人很难接近他们,这些绑匪警惕性很高,疑心很重,对于贸然进入领地的陌生人,随意打黑枪。在那个混乱年代,出门在外危险重重,从何查找?就是想打听,也没有人敢于乱说。为了保命,许多人在外都缄口不言,极少说话,祸从口出的道理大家都懂。

    后来,保长让他去接洽一个业务,收取一笔钱,无意中得到一个信息,解决了这个难题。此时,彭保长虽是一个官场人物,也算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在辖区边沿活动的棒客,一般都要给他进贡,定时定量。如若不然,他心情不好时,会突然发兵攻打匪巢,来个一锅端。势力小的棒客都与之分成,一般都是四六开,或者三七开,让他坐地分赃,不费一点力气,白得许多钱。他也能提供保护,让棒客不被剿灭,事儿犯大时,有他出来打圆场,捡局子,钱也不是白拿。

    每年到了特定季节,保长都要派人下去,到各个点上看看,联络感情,查验收成,显示保长大人的存在。汪忠勇成为保长心腹后,慢慢充当了保长特派员的角色,有机会进到各处匪窝里,感觉像是钦差大臣一般,众位棒客都争相趋奉巴结。利用职务之便,汪忠勇问起事来,也非常方便,很快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绑架李老太爷的棒客是“陈三胖”那伙人,他们活动在距离彭保长核心势力范围很远的地方,在万家岩一带,那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自然环境异常险恶。当地山民都是一些不要命的山里汉子,打枪时是猎人,抢劫时时棒客。平时在家耕种,样子地道像农民。一到农闲时节,就四处活动,干起无本的买卖来。

    万家岩是一个大地名,在一条山谷中,属于山区断裂地带,到处悬崖峭壁,其间有一条深沟,周围山势高峻,有一道悬崖峭壁,高达数十丈,崖下的地势稍微平坦一点,是著名的黑风崖,也是棒客与受害人交换人质的地方。

    棒客拉来的“肥猪”,被关进一个风洞里,与黑风崖人质交换地相隔一二里地,喊一声也能听见,却又十分隐蔽。不是本地人,很难发现,地形十分奇特古怪,不是亲眼所见,汪忠勇也不敢相信。

    悬崖上面挂满了甜葛藤,遮盖得地面严严实实,像绿色的地毯,地毯中间有一个小洞,通向地下,是一道断崖,断崖上有一个幽深的山洞,流出溪水哗哗作响,注入崖前的天坑,这是一个很深的天坑,深不见底,黑洞洞地让人心寒胆裂。

    山洞口修建着一座青石砌成的碉堡,碉堡里的面积也不大,刚好能够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七八个凳子。从碉堡边进入山洞里,门口只能通过一个成年人,一边是窄窄的小路挂在悬崖边上,一边是深不见底的天坑,甚是凶险。

    沿着石壁上的小路往洞里走,越走越宽,里面最大的地方有足球场那么大,小洞开口无数个,中间一条小溪从洞里往外流,注入天坑中,是住在洞里的“肥猪们”的饮用水源,也是污水排泄的通道。每天上午,棒客会给每个人发放少量干炒面,算是一天的粮食,就着溪水吃进肚里,刚好能够维持生命,不会饿死。

    那时,许多“肥猪”集中关押在一起,洞内空气浑浊,弥漫着一股肉体腐烂气味,人的粪便,“肥猪”被残酷拷打,受伤流血的身体腐烂后发出的恶臭,总是有股让人感觉想呕吐的味儿。有人经受不了无情的折磨,选择跳进天坑里,了断生命,免得再遭受痛苦。有人熬不过酷刑,或者因病而死,被直接丢进天坑里。尸体慢慢腐烂散发出的气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都想离开那里,却又没有能力离开那里,绝望的心情会化作一声声凄惨的哭喊,山洞幽深,植被茂密,非常隔音,外人很难听到。

    洞口碉堡里,常年住着六七个土匪,负责管理抓到的肥猪。通过拷打折磨肥猪,让他们感觉痛苦,给家里人写信,或者是带物件,有时是自己的手指,有时是自己的耳朵,脚趾等身体零部件。

    肥猪们只要听到土匪点名,都吓得心惊肉跳,双腿战栗不已,出去后回去,身体上的“零件”都会减少一些。洞口传来痛苦的哭喊声,刺激着肥猪们脆弱的神经,让人生不如死。即使这样,自愿选择死亡的只是少数人,多数人还是抱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心态,等候走出地牢的一刻。

    陈三胖带着一帮匪徒,居住在不远处的一座古庙里。古庙原是一座和尚庙,住着几个和尚。陈三胖一伙人的居家地,距离寺庙不远,与和尚们彼此熟悉,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共存现象。各干各的事情,棒客们需要和尚装点门面,掩盖罪行,和尚也需要棒客提供保护,不被外人欺凌,一直相安无事。

    汪忠勇和陈三胖的手下闲聊,故意提起多年前的绑架事件,土匪却印象模糊。或许是时间太久,谁还记得清呢?在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只要是吃得起饭的人家,谁不被绑架几次,怎么可能记得住,或许可能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出于保密需要。

    最后,汪忠勇只知道事情是他们一伙干的,却不知道具体细节,他分析可能是李树珍的爷爷认出了胖子中的人,才被割去舌头,让一切都成了秘密,人质被割舌头很少见。

    绑票与被绑票,是对立的双方,为了生存,都在斗智斗勇。谁也不想出钱破财,被绑的人想保住身上的钱财,绑票的土匪想敲诈出钱财,手段毒辣,凶狠,死人是经常的事情。刚开始时,人心会软,慢慢就会变得心硬如铁,看着他们受刑的样子,忠勇感觉如到了十八层地狱。生于乱世,要生存,只有比别人更狠,更狡猾,才能生存下去,这是人的动物本性。

    汪忠勇回家后,不敢给妻子说实话,怕她有报仇的想法,那样会害了自己。陈三胖是保长的摇钱树,能够给他带来财富,自己想报仇的机会渺茫,真的去做,会失去保长的信任,得不偿失,这件事情只好就此作罢。

    直到后来,陈三胖作恶太多,被人击毙在江口场上,汪忠勇才把这件事告诉他妻子。李树珍也不敢怨恨丈夫,男人操社会不容易,一招不慎,就会遭来杀身之祸,自保是生存的需要。


 楼主| 发表于 2016-12-5 2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风枪逸闻》第一章

第十三节 土匪兄弟

    一个山里土豪,不能光靠武力说话,还需要懂得组织袍哥码头,自己当大爷,讲道义,立规矩,在思想上对人们实施统治,树立自己在地方上的绝对权威,才算得上有根基,轻易不会被打倒。

    袍哥组织,一般都称年长的为拜兄,年幼的为拜弟,名义上地位平等,一视同仁。实际上,却往往只看势力大小,实力最大的人做舵把子才能坐得稳,坐得久。舵把子是所有人的拜兄,不管他年龄大小,只要他有人枪,有势力。彭舵把子表面上待人客客气气,骨子里对谁都特别凶,他身强体壮,寡言少语,人带傻相,心如明镜。背地里为了强化规矩,震慑兄弟伙,他什么事情都敢干。

    李树珍听男人讲过一件坏事,印象特别深。

    有一年过年,兄弟们照例要去给舵把子拜年。舵把子兼保长面子挺大,照例要办酒席款待兄弟伙。酒桌上热闹非凡,三杯酒下肚。脸红了,心也热了,大家称兄道弟,述人生友谊,道兄弟欢娱,有人就放肆起来,逾越了规矩。在交际场上,就是喝高兴了,思想上也应该绷紧一根弦,不可放肆。

    彭保长私下立的规矩挺多,都不需要他本人去讲,要用兄弟伙的嘴去说,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行潜规则,不明说,看你们的孝心。什么不能随便给舵把子敬酒,一桌人一起敬一下,舵把子喝酒时粘一下嘴唇,表示一下就行了,你不敢,也不能与舵把子对着干杯,比赛酒量。

    上菜时,菜品很多,能吃的不多,端上桌的鱼是木头做成,雕刻得非常逼真的鱼形,端上来做样子,装点门面,不能吃,不能碰。这批人款待完了,下一批人进来,又端出来,接着装点门面。鱼头象征老大的地位,千万动不得的,一动就象征着你有野心,想动舵把子,是要倒霉的。当时酒桌上,有位兄弟,喝了几杯烧酒,头脑发热,忘了拜兄交代的规矩,用筷子碰了碰鱼头,挺好奇,把鱼头翻过来看了看,发现是假木鱼,用木头雕刻而成不能吃,随口说了句:“妈那个P!假货,哄人的东西,吃不得!”,这一幕恰巧被彭保长远远瞥见,怀恨在心,认为那个兄弟伙不识抬举,缺少教训。

    席后,保长叫汪管事去送他,比了一个砍人的手势。忠勇心领神会,在送那群兄弟伙回家的路上,故意支开众人,让他落单,避开人们的眼线。忠勇乘其不注意,从脑后将他一枪击毙,子弹从后脑勺打进,穿脑而出,脑浆溅洒一地,死相极其凄惨。

    消息传开,引起了惊恐。正是新年时节,一同参加宴席的人,都知道怎么一回事,但谁都不敢明说,死者家属了解情况,不敢找保长厮闹,那是自寻死路,只好自己出钱安埋了事。

    当壮丁是做“差狗子”,或“狗腿子”,干的就是犯贱的蠢事,拼着性命讨主子欢心,得一点赏赐过活。每当保长辖区范围内有大事发生,家里人都提心掉胆,怕得要命。

    有一年冬,彭保长召集人丁去打霉老二(国民党对红军的污蔑称呼)。作为地方势力,手里有枪,便以为自己很神气,在大山上狙击红军,被红军一路追赶,一路退却,最后,在一个叫望乡台的古庙前停下来,扎住阵脚。

    望乡台这座古庙建在半山腰上,四周悬崖峭壁,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红四方面军王树生的部队,在邛崃高何,火井,南宝等地建立革命根据地后,翻越南宝山而下,准备攻击成都平原,被阻挡于合江链一线,双方发生了对峙和几次偷袭战斗,因地形险要,易守难攻,红军部队撤出战斗。

    彭保长的势力当时不大,民兵几十人几乎都是一些上山打过猎的农民,与其他地方上的民团都归国民党正规军指挥,协助川军打仗,说白了就是给正规军当炮灰,被人布置在阵地前沿,勉强与红军拼消耗。

    这次战斗中,汪管事没有上过战场,不知深浅,看见往上攻击的红军撤退了,便带头往前冲,被断后的红军一个反击,打死了几个兄弟,自己也差点把小命丢掉,挨了红军一枪,子弹穿透了大腿骨,造成骨裂。

    他躺在家里下不了床,养了一百多天伤才全愈。李树珍丈夫在家养伤的日子,是丈夫参土匪后,两人相处最多的时间,她每天要照料五个孩子,还要照顾伤员,忙得脚不落地,但她心里乐意,毕竟丈夫的命算是保住了。接骨的医生把打断的骨头接上,三个多月后,丈夫依然能够自由活动,没有留下残疾,就是一天之喜。生于一个混乱的年代,死生之事比较平常,能够保全自己是很幸运的事情。

    刚刚伤愈,汪忠勇就回到了保长那里,他不敢失去保长的信任,更害怕失去管事的职务,被人取代。那也是一个肥差,能得到不少好处。看着丈夫离去,树珍心里挺不乐意,挺着一个大肚子送丈夫离去,心里酸溜溜地,却不敢拖累男人干大事。

    一场战事,毁了多少家庭,直到现在,那地方依然在,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山顶上修筑的碉堡、战壕等军事工事,依然留有痕迹,据说当时的山顶驻过一个营的国民党川军,战后,此地被当地人叫做“营房顶”。



 楼主| 发表于 2016-12-6 17:15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风枪逸闻》第一章 第十四节

人走茶凉

    此后十多年里,汪管事参与了多少坏事,犯下多少罪恶,只有他自己知道。拦路抢劫,打黑枪,抓壮丁,杀人放火等事,没有他不敢做的,只要舵把子一声令下,赴汤蹈火,他绝无二话。罪恶累累,不可细说,结下许多冤家仇人。百姓对其恨之入骨,因背后势力太大,无人敢与之叫板,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把仇恨深埋在心底。

    解放那年冬天,成都平原上传来的枪声。预示着大的社会动荡就要到来,“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地主恶霸不会轻易退出历史的舞台,必然要做垂死挣扎。解放军解放县城后,大部队追击国民党逃兵去了,县城只有小部队镇守。国民党政权的走狗余孽,开始疯狂反扑。在反动政权特务的指挥下,各乡长保长动员壮丁背起长枪,进城与解放军作战。

    许多山里人,从来没有进过城,不知水深水浅,一拥而上,想捞取一点好处,哪里懂行军作战,参与围城的土匪迅速被解放军打散,逃回深山老林躲藏起来。

    随后,人民解放军开始有组织地剿匪,彭保长不甘心失败,纠结地方势力与新政权作对,大搞两面派手法,暗中命汪管事带一批“狗腿子”隐藏在合江链深山沟里,藏在密林深处,准备据险狙击解放军部队。

    土匪本是乌合之众,一群放下锄头的农民,手里虽有枪,也能瞄准射击,吓唬老百姓还可以,组织队伍作战,根本不是英勇善战的解放军的对手,很快被解放军打散,逃之夭夭。汪管事是骨干成员,对主子忠心耿耿,负隅顽抗,被当场击毙,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其余顽抗的匪徒,死的死,伤的伤,土崩瓦解,逃散在深山老林里。

    汪忠勇死讯传来,山里响起了阵阵鞭炮声,受害百姓高兴得手舞足蹈,燃放鞭炮庆贺。李树珍得知丈夫的死讯,气得死去活来。她才刚满三十岁,正是一个女人如花的年纪,一辈子做牛做马,生儿育女都是为了一个完整的家,所有辛劳都不会有人再记得。

    她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见人,刻意回避人们的嘲讽和得意。

    以后的日子,要她一个女人来支撑,没有谁能够帮忙,这就是她的命运。她带五个孩子继续生活,家里的一切由她一人安排,五个儿子已经渐渐长大,最大的有十五岁了,最小的孩子也有十岁了,再熬过几年,等孩子们都长大了,也该享福了,对于几个孩子她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教育的孩子,勤劳朴实,做个农民养活自己绝对没有问题。

    孩子是女人最大的人生支柱,想起他们,李树珍心里踏实了许多。对于丈夫的死,她并不恐惧,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省得为他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汪管事被击毙的消息迅速散播开,老百姓知道变天了,欢声雷动,拍手称快。那些从前见她毕恭毕敬的人,也不那么怕她了,投来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言语中没有了尊重和敬畏,偶尔还要来一番感叹,人生如戏。人们的冷眼和歧视接踵而来,与她搭话的人少了,对她的一切,人们都冷眼看待,眼光毒辣,像一把杀人的钢刀,看得她不自在,背脊冰凉。

    对于这一切,她的心里清楚,人走茶凉的事情,见得多了,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心里有落差,还是能够忍受。自从丈夫在保长手下做了管事,虽是供人使唤的“狗腿子”,在一般人面前却也能够狐假虎威,享受一个打手给人的余威和震慑力,没有人敢于欺负她和家人,威风和风光了十多年,也应该知足啦!

    自我安慰是应对困局的良方,大环境她不能改变,她能够改变的是自己的心态,能够提升和锤炼的,也是自己的承受能力。


 楼主| 发表于 2016-12-6 17:20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风枪逸闻》第一章 第十一节

土匪女人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是中国最混乱的年代,到处是武装割据,国民党内部也是山头林立,是一个靠枪和实力说话的时代。

    淳朴的山里人,压根不知道谁该当官,谁该是匪,有枪有钱就是草头王。平时,各种摊派敲诈勒索,多如牛毛,每个人都是别人碗里的菜,想什么时候吃掉,就什么时候吃掉,金银财帛今天握在手里,还是你的,明天被人抢走,就成了别人的。贫家小户,要生存下去,必须背靠大树,依附有势力的人。

    汪家祖宗三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钱没势力,生活艰难。

    时常有土匪小偷光顾,丢了钱财,吃了大亏,也不敢说话。李树珍的几个大叔子小叔子渐渐长大,能够承担家务劳动了,看着一家人经常被人欺负,为了生存,为了家族利益,汪忠勇决定去舵把子家当壮丁,揽差事。

    在当时,当壮丁是最没脸面的差使,被老百姓称为“狗腿子”。专门受舵把子指使,干些杂务,收租金,当打手,什么拼命的事情都要干,干不好还要受到惩罚。地位低,人格卑贱,为一般人所不齿,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去做。

    汪忠勇的舵把子正是邛西地区赫赫有名的彭添禄,他身高体壮,多膂力,有胆识。远方的土匪抢劫地方,他带人奋起反抗,设计打死了许多土匪,威望日高,势力越来越大。后来,因为抗战需要,他带头捐献大洋二十五万,支持抗战,在当时条件下能购买一架飞机。此举被誉为“天下第一”,受到蒋介石赐匾褒奖,远近闻名,势力膨胀起来,达到顶峰。

    彭保长在邛西地区的知名度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通过种植鸦片,贩卖鸦片,聚敛钱财,有人有枪,势力很大,影响力遍及附近的大邑、名山、小金等县。虽说只是一个地方小官,无品无级,却背靠官场,上下都有保护伞。他经营实业,赚取高额利润,豢养着一支规模不小的地方武装,把持茶马古道的险关隘口。此人平时满嘴仁义,随口公平,具有良好的个人形象。

    汪忠勇初跟彭保长时,他的势力还未坐大,只在近处地方上发展。盗亦有道,混江湖讲究一个规矩,立规矩的人就是有实力的人,凡是遵守规矩的人,他都笑脸相迎,凡是侵犯他利益的人,他也毫不客气,下手狠毒,决不手软,恩威并施,颇有策略。

    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官场上的人不敢得罪他,黑道上的人惹不起他,敬着他,供着他。条件合适时,他也会暗中指使手下人干些土匪勾当,黑吃黑,如果家里有人在他手下当壮丁,顶差使,跑腿做事的,那他的整个家族都会得到保护,有他做靠山,就没有土匪敢抢劫,否则土匪专门抢你,整你,直至你家破人亡。

    汪忠勇自从成了彭保长的人,远近各路土匪再也没有抢过汪家。

    经过几年功夫,汪忠勇的表现,引起了彭保长的注意,混成了管事人员,人称汪管事,成了保长的心腹干将。汪忠勇也已经不是那个傻不拉几的农民,成了保长交办机密事情的贴心人,他尽职尽责,白天黑夜守护在保长身边,很少回家,每次回家歇一夜,第二天,天亮就走。

    难得回家一次,夫妻团聚,他就像饿坏了的狼,在床上把妻子折腾一宿,尽兴而去。临走时,丢下一大把银元,让妻子家里开支。李树珍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长吁短叹,双腿挪步都困难,隔天才能恢复正常。她心里矛盾极了,盼丈夫回家,又怕丈夫回家。

    丈夫一般极少回家,逢年过节前后,领到大洋时,他才会回家。每次离家,都会在树珍的肚子里,播下一颗种子,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发芽,十月怀胎,一朝生育,变成一个小孩子。放枪放炮的快乐从来属于男人,怀胎生育,带着小孩的艰辛却属于女人。自从十四岁嫁到汪家,十六岁生育第一胎,到三十岁守寡时,她先后生了十二胎。

    一个女人,再能干也不可能凭借个人的力量,生下并养育十二个孩子,那是多么艰难的事情,现代人很难明白。中间虽偶尔有亲戚朋友资助,只是杯水车薪,格外艰难,最后,只有五个儿子跟着长大成人。

    生命,因为苦难而精彩,经历过如此苦难的她,后来,看见年轻女人生孩子要进医院,大为不耻,她说:“不就是生个小孩子嘛!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像吐酸枣核儿那么容易,用得着进医院吗?”,非常之人,才能说出如此自信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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