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祸不单行
60年代,甘洛人家户全然无几室几厅的说法,一间20余平方的土坯房外加一个公用走廊即为中档人家,感动得几乎要使人"忆苦思甜"了。
我家那时住在商业局坡下的家属院坝,--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地方,院中住着40余户人家。走廊早已被各家各户用竹席围拢,作为厨房了。母亲用砖砌了一个煤灶,彝族大背篓填上泥作了一眼柴灶,一到做饭时刻家家烟熏火燎,菜饭四处飘香,当然吃什么就毫无秘密可言了。
感谢那时人们的朴实,真诚,谁家里都没防盗,钢窗之内类,吃饭时端着个碗,就可以跑到对门王姐家连拈泡菜。弟弟养伤自然由邻居杨叔叔家,以及同院同学才凯家"全力以赴"了。--也是,我从读初一即离家,除面条是啥也作不来的。在家守着卧床的他,每天烟熏火燎的的劳作。勉为其难呵。
县城的"土医生"张贤彬老医生被请来了,几个人压住呼天抢地的弟弟,老医生"恶狠狠"地用他那双大手,"关公刮毒"般把弟弟那四分五裂的膝盖骨隔作皮找陇,硬"捏"在了一起,然后敷药、固定。"一月不能下床"!然后提着我送的两瓶"二锅头",笑眯眯的走了。
弟弟一躺下,家中居然热闹辽许多,除了父母好友,隔壁临居过来坐坐,最多的就是那一伙"毛毛兵"了。孙德忠气喘吁吁的,提着杆枪,坐在床沿,扳呀,擦呀,"乒"!的一声巨响,54弹头擦着别平头皮射进了墙角……
我无可奈何,但心里总瑞瑞的,但愿不再出什么事呢!
5月7日--这个也许是改变我一生的重要的日子,超越这之前,与这之后我的一生都可能走向另一条轨迹。大清早,我提了一根鱼杆,来到水渠进水口,一定要吊几条鱼回去,给弟弟烧一碗汤喝。昨夜下过雨,水有点浑,水闸板上可以看到许多黄黄的小东西迎着水头,一个劲的往上爬,几个小家伙赤条条的,在没头深的水中,激动的捕捞着。我的收获也不错,一会功夫,我就吊上了10多条石巴。正得意时分,鱼线被卡住,我试探着一步步趟进深水,用脚去探动那些河底滑滑的石头……
突然,我左脚踏上了一个滑滑的动弹活物,"鱼,一条大鱼!",我一下扑进水中,妄图抓牢到脚的"猎物"。终于,我把它托出了水面!--"妈呀!"我立刻瘫软了,全身一下跌进水中,呛了一大口黄水!--一条酒杯粗细,两尺来长的水蛇,回头看了我一眼,箭一般向对岸游去!
心中老浮现那可怕的影子,不敢再下水,握住鱼杆一使劲,"啪",断了!不是鱼线,而是那根我最喜爱的金竹子鱼杆!
心莫名其妙的烦!我在家三天就腻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心情!冥冥中命运的轨迹非把我推向它的安排,在这个信息不通的年代!
此刻,我的同学,"战友",哥们,弟兄,正发疯的拥挤在越西武装x的大门,他们的面前已是同伴两条血*淋*淋的尸体!
血能使人丧失理智,血可以使人疯狂!翻过了铁门,冲过警*戒*线,*战*士*终于退却了,那可悲的年代哟…….
后来,老头子告诉我,幸亏我不在,不然他这一辈子,还得背一段刻骨欠债!一来"重庆崽儿"的亡命,他的命令,我从来都是跑第一个的。二来,他们"缴获"的文件中,我是第一个上"死亡册"的--因我那"文攻"铺天该地的、指名道姓的广播宣传……(注一)
命运是公平的,它用弟弟的膝盖换了我的命,但还得让我也吃吃苦头。
下午,曾师傅来找我--他是县委开车的。他的儿子也在越中读书,想因公带私去一趟越西,他是逍遥派,恐过不了新民及铁四处的造反派管辖的地段,而我……当然啦。
商定好两天返回,于是,我匆匆的收拾一下,安排好。便随他搭车返回越西。一路颠簸,到达学校已是下午七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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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接管了校广播站后,我指定负责,我们与县人*武*一墙之隔。每天那咄咄逼人的高音喇叭,确实是会让人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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