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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外培训 高考 中考 择校 房产税 贸易战

凉山回忆连载:老凉山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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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8 18:26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没有新的作品了,老师?
发表于 2012-6-19 08:22 | 显示全部楼层
点击率越来越少,我就懒了些,反而去写那些高尔夫去了,为了红叶的执着,我继续工作!
 楼主| 发表于 2012-6-19 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4.天地玄黄

  也许是年轻的缘故,或者正统的说教已被自我认识所击破的缘故?五个月的代课生涯同我亲历的社会终于发生了碰撞!
  彩排沙家浜的第二天,我发现学生对我的神态有点不对头,一向以调皮著称的洪二娃竟趁我调头板书之机,怪生怪气的发出了一句:“抢东西?我还要抢人呢?”
  这是我饰角里的唯一的一句台词。全班哄堂大笑。
  我是很不愿意饰这样一个角色的,演郭健光多好!这色迷迷的匪兵形象,现在难怪学生嘲笑起我来了。
  “洪同学上课讲坏蛋说的下流话,放学留下来!”我丢下了这句话下课了。
  放学了,我执行了我的权利,把他堵在了教室里。
  “老师,那是你说的啊!”洪二娃委屈得叫了起来。一伙教室外的——他的“兄弟伙”们,乱糟糟的挤成了一团。
  “代课!代课!”这伙小孩为了给他撑腰,竟然把我“是代课的”也编成号子吼了起来!
  得到了“支持”的洪“得理”不饶:“我爸爸说你是‘弹簧工’呢,还来教我们!”
  “弹簧!弹簧!”更大的反抗把我保围在中间!
  我本意不过稍稍教育一下,这些四年级的小孩们懂得什么呢,但现在他们却无意的、深深的刺疼着我受伤的心。
  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上大学是靠推荐的,学生头上可以长角、身上可以长刺。可以随时“批判”他们的老师——只要父母血统好,学习的好撇到完全可以不提上议事日程的。一般老师们只要多写点批判文章,多代他们“学工学农”积积肥,捡点破铜烂铁什么的,就算功德圆满了。而没有培训过的我,竟沿用了我们以前学习的模式!我率先推出了百分制,经常为作业穷追猛打。当家里需要捡猪草——而7点了孩子还在教室里赶作业的的时候,当主任轻轻的出示“不要培养白专学生”红牌的时候,矛盾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洪娃显然代表了一批我不甚喜欢,却必须笑脸相迎的“自来红”学生的代表!
  “老师迫害我!”天!他知道“迫害”为何物么!面对站在课桌上对我大喊大叫的学生,我实无颜面!
  “下来!”我发怒了。
  “那你会把我们留下来么?”可恶的交换条件!
  ……
  当然,他跌下来了,是我拖的!
  他的鼻血流下来了,仍激昂着头!似乎几年后有一个叫张铁生的就是这个样子。
  校革委主任来了,我也昂着头!能容忍这种现象继续吗……
  在父母、杨老师的启发下,我“认了错”,写了检讨——必竟他是学生!
  但我仍然成了典型!在那个正反典型都需要的年代。
  我不断的班上认错,保证不在“带”他们走“白专道路”了——面对10来岁的学生!
  我教师会上“斗私批修”很抓“私”私字一闪念!
  我到洪娃家里诚恳道歉,在凳子没一条的家里,听了一席忆苦思甜课。
  显然,这一切都是为了那苦苦哀求的妈妈!
  …….
  但终于要我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卑躬屈膝的时候,要我把自己的失误演变成“xxx的流毒还在流,xxx的阴魂还在走”的时候,我愤怒了!
  ………

发表于 2012-6-19 21:14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老师新作!

发表于 2012-6-21 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甘洛,一个曾经一条街的小城,上面党政军,下面平民窟!
 楼主| 发表于 2012-6-22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清风柔月这节不会那么快就完了吧?发表于2012-6-2116:59

  我说的是71年在甘洛五七学校代课这一节,没多少可写的,点缀出那些阶级斗争年月,文革气氛,样板戏高潮,还有那些可爱的学生就够了啊!

  
 楼主| 发表于 2012-6-22 14:5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九: 甘洛河里的鱼呀!

  县城脚下的那条河是给我童年时留下记忆最多的地方,医院下面那块巨大的龟背石,县中学下面那片美丽的沙滩,江山石,部队上坝,红崖湾湾……给了我挥之不去的情思。从1959到1965年,除了上课,几乎每个夏天我都在与这条河打交道,当然最多的是在河里钓鱼,那时的鱼真正的多呀!

  甘洛河里的鱼大致分为三种;白鱼、石巴子、虹杠子。白鱼个大,味美,但钓它却要有十分的技术。脱了裤子,趟到河心,搬动急水里的大石头,取下正吐丝或已成俑的鱼虫(有点像蚕),穿在勾上还要用口吹涨使其活鲜鲜的模样,象拴气球一样,用鱼线扎紧鱼虫的头,再对它吐上一口口水,站在齐腰深的水里,轻轻的牵动鱼杆,让鱼线一上一下的顺水飘动,人则顺流在河里走上几个小时,感受鱼咬勾时的哪美妙的一瞬,把鱼钓上来。数斤大的鱼还要用鱼车车与之周旋许久。其中,鱼杆的长度,鱼坠的大小,坠下吃水线的长短都有很好的讲究,我班的杨文宣最有研究。他几乎每次都不落空的。

  可我最喜欢钓的却是钓石巴子。这种贪吃,极易上钩的小东西,它一般只有一两左右,当然我也钓到过半斤大的!一般石巴子为黄色,大一点的慢慢变黑,钓上来后颜色也会变深的。石巴子喜欢生活在湍急的水中,用它那前胸的吸盘牢牢地吸住石板,它的口中还有一排坚硬的牙齿。大一点的钓上来后,会发出“呱呱”的叫声呢!石巴子味极鲜美,厚厚的肉头一根独骨,无刺。前年我到都江堰刚好碰到有此鱼卖,售价高达100元一市斤!其身价可见其一斑。

  钓石巴子可以用数根鱼杆,每个杆上可以梆上三个以上的鱼勾,用蚯蚓作饵即可,讲究一点的可以用锡坠,一般捆上个鸡蛋大的园石头作鱼坠就可以了。然后顺岸排放鱼杆,你只要来回拉动,换换鱼饵又扔下河去就行了。运气好时(涨点浑浑水,太阳不大)几乎杆杆不落空,甚至刚放下杆又觉得未放好,需再重新放一下的一瞬,他又上钩了!三根以上的杆基本你搞都搞不赢呢。一杆三四条是常有的事,经常两条鱼同咬一个勾,我都不明白它们为什么哪么贪吃!于是常常用捡柴的背兜背回鱼来,一家人吃都吃不完(那时没冰箱)全院子到处送邻居。

  上苍在那特困难的年代,送来这救命的美味不能不说是一种天意,使我们一家在每月二两肉的年代,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我还卖了不少补贴家用)。常言道,鱼是补脑的,如果你认为我至今写东西的思维仍很敏明捷的话,不能不怀疑小东西起了一些作用?!

  (2011年11月到邛海的那个所谓半岛度假村去,有所谓的“石巴子”竟喊价800元/斤!)
 楼主| 发表于 2012-6-24 16:21 | 显示全部楼层
返回再文*革篇,结果我的“惊天一枪”上午、下午两次也没传上,是否又遇到受控关键字了??哎,等等吧.....
 楼主| 发表于 2012-6-24 17:17 | 显示全部楼层
  2.祸不单行

  60年代,甘洛人家户全然无几室几厅的说法,一间20余平方的土坯房外加一个公用走廊即为中档人家,感动得几乎要使人"忆苦思甜"了。

  我家那时住在商业局坡下的家属院坝,--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地方,院中住着40余户人家。走廊早已被各家各户用竹席围拢,作为厨房了。母亲用砖砌了一个煤灶,彝族大背篓填上泥作了一眼柴灶,一到做饭时刻家家烟熏火燎,菜饭四处飘香,当然吃什么就毫无秘密可言了。

  感谢那时人们的朴实,真诚,谁家里都没防盗,钢窗之内类,吃饭时端着个碗,就可以跑到对门王姐家连拈泡菜。弟弟养伤自然由邻居杨叔叔家,以及同院同学才凯家"全力以赴"了。--也是,我从读初一即离家,除面条是啥也作不来的。在家守着卧床的他,每天烟熏火燎的的劳作。勉为其难呵。

  县城的"土医生"张贤彬老医生被请来了,几个人压住呼天抢地的弟弟,老医生"恶狠狠"地用他那双大手,"关公刮毒"般把弟弟那四分五裂的膝盖骨隔作皮找陇,硬"捏"在了一起,然后敷药、固定。"一月不能下床"!然后提着我送的两瓶"二锅头",笑眯眯的走了。

  弟弟一躺下,家中居然热闹辽许多,除了父母好友,隔壁临居过来坐坐,最多的就是那一伙"毛毛兵"了。孙德忠气喘吁吁的,提着杆枪,坐在床沿,扳呀,擦呀,"乒"!的一声巨响,54弹头擦着别平头皮射进了墙角……

  我无可奈何,但心里总瑞瑞的,但愿不再出什么事呢!

  5月7日--这个也许是改变我一生的重要的日子,超越这之前,与这之后我的一生都可能走向另一条轨迹。大清早,我提了一根鱼杆,来到水渠进水口,一定要吊几条鱼回去,给弟弟烧一碗汤喝。昨夜下过雨,水有点浑,水闸板上可以看到许多黄黄的小东西迎着水头,一个劲的往上爬,几个小家伙赤条条的,在没头深的水中,激动的捕捞着。我的收获也不错,一会功夫,我就吊上了10多条石巴。正得意时分,鱼线被卡住,我试探着一步步趟进深水,用脚去探动那些河底滑滑的石头……

  突然,我左脚踏上了一个滑滑的动弹活物,"鱼,一条大鱼!",我一下扑进水中,妄图抓牢到脚的"猎物"。终于,我把它托出了水面!--"妈呀!"我立刻瘫软了,全身一下跌进水中,呛了一大口黄水!--一条酒杯粗细,两尺来长的水蛇,回头看了我一眼,箭一般向对岸游去!

  心中老浮现那可怕的影子,不敢再下水,握住鱼杆一使劲,"啪",断了!不是鱼线,而是那根我最喜爱的金竹子鱼杆!

  心莫名其妙的烦!我在家三天就腻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心情!冥冥中命运的轨迹非把我推向它的安排,在这个信息不通的年代!

  此刻,我的同学,"战友",哥们,弟兄,正发疯的拥挤在越西武装x的大门,他们的面前已是同伴两条血*淋*淋的尸体!

  血能使人丧失理智,血可以使人疯狂!翻过了铁门,冲过警*戒*线,*战*士*终于退却了,那可悲的年代哟…….

  后来,老头子告诉我,幸亏我不在,不然他这一辈子,还得背一段刻骨欠债!一来"重庆崽儿"的亡命,他的命令,我从来都是跑第一个的。二来,他们"缴获"的文件中,我是第一个上"死亡册"的--因我那"文攻"铺天该地的、指名道姓的广播宣传……(注一)

  命运是公平的,它用弟弟的膝盖换了我的命,但还得让我也吃吃苦头。

  下午,曾师傅来找我--他是县委开车的。他的儿子也在越中读书,想因公带私去一趟越西,他是逍遥派,恐过不了新民及铁四处的造反派管辖的地段,而我……当然啦。

  商定好两天返回,于是,我匆匆的收拾一下,安排好。便随他搭车返回越西。一路颠簸,到达学校已是下午七点过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一:接管了校广播站后,我指定负责,我们与县人*武*一墙之隔。每天那咄咄逼人的高音喇叭,确实是会让人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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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25 15:35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可惜我不会画画。谁有绘画才能,就顺着大哥的思路想象着绘出一套小人书才好。
 楼主| 发表于 2012-6-27 10:19 | 显示全部楼层
  4.捡回条腿

  由于身体的移动,那被“kotens”的巨大弹头贯穿的左腿,更是不断的从窟窿里涌出血来,几个同学试着抬高我的伤腿,立刻断骨移位,更给我一种难以承受的钻心疼苦,我终于叫出声来,他们都不敢动我了,木然不知所措。我则横躺在床,维持刚才的位置,并声嘶力竭的叫道“你们快去叫医生哪!…”。

  县医院在南街上离学校约2公里,清醒过来的任推过动一俩行车,带着深深的惭愧,飞也似的去了。其余同学则托的托拉的拉,将就着尽量减少我的疼楚的姿势,蚂蚁搬骨头似的朝医院的方向移去,同学们气喘嘘嘘,不断的换人,缺乏救护常识的学生们,就这样让我的鲜血一滴滴流淌在我们求学的路上。频繁的换人,骨头被折腾得好像就要钻出皮肉来了,这个要命的关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竟不自觉的从口中冒了出来。反正哼哼也是哼哼,不能“死得太难看了!”,难栏怪鲁迅笔下的阿Q经世不衰,不过如此。

  走出约一公里,我的头开发发沉,麻木的腿也没有那么痛了,昏涨的脑袋要飞要飞的飘了起来。

  ……我与弟弟正在天安门前欢快的奔跑,三天了,这圣地怎么也游不够,口袋里的钱不到10元了,昨天我们还一口气拍了6张黑白照!天安门中正门上也刻上了“xxx到此一游”,的标记。长城去了,北海(公园)也游了,这万水千山都走过的双腿呀……。晚间,我们就着一张小报,合衣躺在“劳动人民文化宫”那密密麻麻睡满了学生的水泥地上!半夜我被挤得喘不过来,我一睁眼,旁边那睡得死猪一样的小丫头,竟然滚到了我的怀中,我一气之下,一脚把她蹬了老远老远…….但我的腿确像打了范进的胡屠户,疼得再也收不回来!

  “哦哟!”我叫出声来,我看见了围在身边的几十个同学,我躺在一个担架上——任志文终于把医生请来了,我们停在公路边,医生正用剪刀把那血淋淋的长裤剪掉,一边咕咕浓浓埋怨个不停;“也不包扎一下,血流干了抬到医院有个屁用!”……

  “把他的枪下了!”刚赶来的“老头子”怒不可遏的命令道。垂头丧气的任乖乖的从腰间掏出了那把肇事的“可尔提”。徐一把扭开枪机——又一颗已经上了膛的黄橙橙的子弹跳了出来!

  草草包扎,我已失血过多昏迷了,当我又一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在手术台上以后了。

  “医院严重缺乏抗菌素药物!”,医生交了底。

  “我们马上到铁路上去搞!”“老头子”寸步不让。

  “他的骨头断成这样,我们还没有接好的先例…..”,医生制止指指盘里已取出的弹头和三块无法在我身体内“留任”的碎骨。

  医生见“老头子”语塞,立刻示意旁边的护士准备截肢手术,一边卖弄他的技术,“一般高位枪伤,骨头缺损达……以后,又没有有效的抗菌素药物,截肢是唯一选择,”一边把需要签署的文件递到“老头子”手中。

  我看到那可怕的锯子!原来人同木头有没有区别呀!凡是五金商店里有买的,改刀,板手,钳子——这里都应有尽有!

  我被半麻了——这是我无奈的请求,我要保护我的脑袋呀。

  “现在还可以给你留下装假肢的部分,如果不听我的,以后坏死了……”,他那“恶毒”的话语,30多年了还可怕的停留在耳边!

  也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先例和后例了——一支黑洞洞的半自动枪口,已无声无息的抵在那无影灯下的“残酷”的医生头上!

  “你一定会给他医好的,是吗?”——我仰面躺在手术台上,头不知被什么抵住,而且麻醉慢慢生效,我记不起是谁了,但我的的确确听见兄弟们那“诙谐”的“电影语”言,和那支黑黑的枪口!是古哈?,是“老鼠”?还是“说、米、法”???……

  ……在那无拘无束的欢快日子,我拿了那杆“东风公社”造的土枪,“强行”给从不敢拿枪的“老鼠”,“今天你一定要打一枪!”我把一颗步枪子弹压上了膛。

  “打那里?”他畏畏缩缩的说。就打那喇叭罢,我顺手一指那一对早已伤痕累累的家伙。

  天哪,他居然平端着枪,对着看热闹的同学,脚抖手抖的转了一大圈!我急了,跑上前去,拚命把他的手举起来,“乒!”一颗子弹射了出去……

  我又一次醒来,已经睡在有四间病床的病房了,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腿,“还在!”密密的绷带夹板下,脚后跟奇通难忍,“能不能给我放松一下?”床边兄弟伙加了三道岗,正呼呼打瞌睡,没有人理我。

  “这是防谁呀”??我问。

  “那个要给你锯脚的医生”……,还有——他们望了望我的临床。(注一)

  我的腿真的能保住吗??

  由于同学们的坚持,我的腿暂时还在我身上,只是除了疼痛,我指挥不动它上面的任何一个零件。由于缺药,打了一天青霉素就停了,余下只有靠止痛片。我唯一的希望只有转院,而得罪了医生,他又“亨”不动我,当然能推出医院即可脱了干系,于是转院成都成了我们和院方“共同”的心愿。

  那年月,成昆铁路只通到甘洛,这一百多里路竟连交通车也没有。直到5月9日下午,兄弟们才拦截到一辆铁路上的卡车。余吉贵同学、刘泽老师、一付担架,一个我,几包止痛片,我躺在那大货箱里,赶着夜色,奔上了去成都的求医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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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我的临床“病友”是一个曾被我们打伤肚子的伤员,我“漫天雪”中有片段描述.....
 楼主| 发表于 2012-6-27 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帖错了地方,转移哈:P
 楼主| 发表于 2012-6-28 12:21 | 显示全部楼层
  5.省城求医

  我以各种方式坐过火车,怕是现代年轻人永远也体验不到的了,那餐风薰烟饮寒的92次特快的顶,那萍湘煤矿专列煤快上的日日夜夜,那某大型电站电机的转子中令人窒息的清漆味,就连正正规规的客车中,也分四层分别多次入坐,当然为“抗美援越”我“偷渡”到河内坐的的几乎没命隐秘部位那就不能告诉你了。(自然立即被遣返)。
  而这次,我又以另一种特殊的坐法——躺在担架上,两个大汉护送下,半夜12点后,钻进了停靠在甘洛车站的一辆货车箱中(棚车)。离开了许许多多的喝护,没有热热闹闹的场景,更不敢进城去惊动谁——弟弟此刻也伤疼在床,父母又不在,18岁的我就大呼小叫都没人理会了!
  我默默的任他们摆布,那车厢还算宽敞,上上下下也没人过问,也不知什么时候开车。一阵疼袭来,又是那该死的脚后跟,(伤处不疼呀,而脚后跟直接被绷带紧紧捆在甲板上三天了),我吃了两颗止痛片。
  吉贵是甘洛人,高66级的,一个让人敬畏的大汉,我的好朋友。他不知那里去熟人家给我搞了一碗稀饭,我确没一点胃口,刘泽轻轻的劝我,他是我的体育老师,因喉炎严重,永远是他那慢而小的声音,我慢慢的喝了。他们两个默默的看着我,就着水壶里的凉水,啃食着带来的馒头。这是1968年5月10日凌晨2点,我永远牢记的一生最凄凉的日子。
  我随那走走停停的货车第二天下午3点才到成都,在我的眼里,大都市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天下还有这种地方——哭声、叫声不绝于耳,走廊上停满了我一样的人。我无例外的睡在那人堆中,望着天花板,看着那来来往往,在我们身上跨来跨去,对我们不削一顾的护士医生。
  我的两位监护,一个去找吃的,一个忙于联系医生。腿已不疼了,我东张西望,企图得到一点什么信息——平躺着看人,似乎从另外一维空间看世界,一切在我的高处,怪怪的移动着,如同在哈哈镜中。
  一个护士,高傲的抬着头,拿着几盒药,目不斜视的走过来。她人很高,从我这个角度上,实在看不清她的脸,但夏天的短袖使我看见她的手臂皮肤好白(别误解,那个年代,不兴穿裙的)。
  两个汉子,抬着个呼天抢地的小伙,挤了过来。他们似乎刚从农村来,看见白衣护士,急忙放下单架;“医生娘娘呀…….”。
  高挑护士厌恶的往旁边一让,一盒药掉在了我的头边。那两个大汉紧逼不舍,“我们从盐亭来的,娃儿快不行了偎……”
  “她不是医生,”我朝刚过去的门珍主任同志努努嘴。
  那一伙人又挤进了值班室。我趁她弯腰捡药的机会,看见了她那漂亮得惊人,如白雪公主般的脸!“左派!”,那边传过急急的呼喊。“——来啦”,她朝我看了一眼,慌慌张张的去了。我突然对这医院有了一丝好感。
  下午五点了,我还睡在过道中。“下一个!”当终于轮到我看门诊时,腿突然抖起来,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怕保不住哟!”医生看了看X光片,开始给我解绷带,“3天没打青霉素,这么大的天气!”,医生一边小声给其他人说着话。“当时应该截肢的!现在怕迟了!”。我的心又一下跌进了冰窖。
  “喊老黄头来看一下!”,终于解完绷带的医生大吃一惊,“不可能啊?”…….
  叫老黄的人来了——一个干瘦的老头,50来岁光景,现在负责扫地的伪国民党军医,解下他那邋遢的围裙,顺手在盘里拿过一把镊子,小心的拨开我伤口上的上的药棉;“无一点感染迹象,创口红润有光泽…….”,他又翻看了弹孔出口,“已有愈合迹象!”。他放下工具不跟任何人说话,拍拍我的肩,“你运气好哇,同学!”一拐拐的拿上围裙走了。
  后来才知道,我的血液里的抗体极好,大约10万人中才有一个。手术室那边已准备好,凡是三天以上转院的无一例外“截肢”,因为都感染得“体无完肤”了,而我缺成了一个令人惊奇的例外。当然由于我的“超强”抵抗力,我又经受了另一场更严峻的考验。  

2022年优秀版主 推广达人

发表于 2012-6-28 17:18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大哥的腿遭三次磨难了哈,硬是经得整喃。:P

这次会好起来的,以后的路顺当了。
 楼主| 发表于 2012-6-29 17:03 | 显示全部楼层
  6。强行入院

  不锯腿了,我却因为“病房紧缺”而被拒之门外。两个外乡人,带着一个不能下地的病人,偌大一个成都,竟无处容身。吉贵摸摸怀里的“尚方宝剑”——越西成工兵团“头”们写给邓兴国的求援信,一顿脚去了。
  邓何许人也,现在50岁以上的川人都知道,文革前由一个公共汽车驾驶员变为当时的“成都工人革命造反兵团”的一号勤务员!全川人马约30万之众!成都三医院也号称“兵团医院”,邓兴国和当时我们的总头头——川大的江海云是“亲密战友”哇,事已至此,不找他们更待何时?!
  夜色朦胧时分,五两小汽车直接开入了三医院住院部,一大群人面无表情的围着我转了一圈又走了,我预感有动作,因为刘泽老师也匆匆跟了去。我仍然在担架,滞留在走廊上。听说他们都去了院部办公室,气氛陡然觉得紧张起来,几个怕事的病员家属、陪伴把我向大熊猫似的打量了一阵,一会就把他们的人抬得不见了终影,喧闹了一天的门诊一下变得冷冷清清。我突然想起,刚才听其他病人讲,这里常常夜里遭受其他“造反组织”的夜袭,我该不会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吧!
  不知是冷,(妈妈说过,有伤必有寒的),或是其它原因,我全身又开始抖了起来,头也疼得利害。“水”,我不觉叫出了声。
  “喝吧!”,一只外面用塑料精心编织的,那个年代时兴的玻璃水杯递了过来,昏暗的过道灯下,我又看见她了!
  “左派!”我一见如故的直呼其号,头轻松了许多。
  “你的面子嘿大耶,老邓都轻亲自来了!”,她大约20岁左右,一口好听的重庆话。
  “老乡索!你们硬做得出来塞!不收入院,有啥子办法嘛”,我一改同化已久的“团结腔”,跟她摆了起来。
  原来,由于轰轰烈烈的“文攻武卫”医院确实人满为患,她说,邓已直接去病房查看是否挤得下我一间床。“可能恼火哟……不过…….”,她欲言又止。
  在我的逼问下,她的“不过”是,——传染科虽然也很挤,但她管的房间还可以挤下一间床,“不过嘛——一个骨髓炎、一个绿浓杆菌、一个……”,我无语,一只苍蝇突然飞到杯子里,扑腾了几下,死了,我厌恶的把水泼了出去。
  “哦,你最好不要说是我说的哈”,她见来了一个医生,叮嘱了一句,匆匆的走了。
  吉贵同老师回来了,“怎么样?”我急不可耐。
  “没法,真的没得床位了!老邓给了陈医生一个耳光,都没打出来!”吉贵无可奈何。
  “他们说,今天将就到,明天赶一个出院,不过也难,都出不了院哪”,刘老师安慰我说。
  “邓兴国呢?我决定了”。
  “还在办公室商量。”吉贵望着我。刘摸了摸我的头;“不发烧”。
  “我们到传染科去吧”,我提出了我的意见。
  “哪咋个行!看到好一点,去传染些病回来,脚不想要了索!”,他俩都不同意。但我坚持。…….
  于是,我强行住进了“左派”管理的传染科。
  我那“超强“的抵抗力,在这里又发挥了作用,不管那苍蝇如何从他们那化脓留血的驱干上又飞到我的伤口,我的腿在牵引的重吊下也一天天好转,虽然我强行入院也遭到“报复”——打钢针的那一天,那个曾经被打了一耳光的主治医生,居然在一点麻药不用的情况下,欺我动弹不得,两个人强行压住我,用手摇钻把我的小腿钻穿了一个3毫米直径的洞!,我当场疼昏过去,当然我也知道,在一旁拿盘作助手的“左派”那大大的眼睛中也含着一颗泪花。
  就这样我人生纪录册上又多了哪和泼可爱的胖胖小护士钟美、美丽可人的“左派”,同房病友毛辉德、南充的“蚂蚁儿”他们(她们),让我领悟到了人世间学校之外的另一面情趣,现在都不知她们(他们)过的可好,也上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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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两个月后,我在两位护士的掩护下,即下床驻拐去了人民南路,谢谢这一枪,我躲过了越西最动乱的武斗岁月,那“捍卫”的呐喊,那“联合”的虚幻,尤其那血的洗礼!我的腿出奇得恢复得好。当然,我的弟弟腿也完好无佯,哎!冥冥中的安排,谁又能抗拒的了呢。
发表于 2012-6-29 19:06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得不错,顶楼主一个!

发表于 2012-6-30 12:40 | 显示全部楼层
向老大致敬,读了你写的的经历,使我又重温了动荡的岁月。
 楼主| 发表于 2012-7-1 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一:漫漫人生路之一

  1.我是“碎石机”

  1969年11月3日,高中终于被我“读”毕业了。

  从那一刻起,远去了曾经梦牵魂绕的期盼,学生时代的迷离变成了一个个泡影。那欢欣雀跃过的天安门广场,莫名其妙的步行长征,挖地三尺的狂乱,都已烟消云散,真真踏上了人生的十字路口,那年我刚满20岁。

  离开学校已经6个月了,“闲置”在家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接近社会,踏入人生,我的急中之急。

  那个年代,一切非公有制运作皆不合法,更无年轻人所需的社交场所。唯有生气、摔东些、到权力机关无济于事的吵闹。社会渐渐的让我明白,我已经长大,小狼崽子该出窝觅食了。无技少艺的我,突破口在哪里?

  经人介绍,我挤进了锤石子的劳工队,整日坐在尘土飞扬的公路边,用一柄榔头,狠狠的砸着曾经的梦。

  那时的山区的公路还没有沥青拌和,养护公路全靠黄泥与核桃大小的碎石合匀铺在路上,然后让来往的车辆把它碾压紧密。道班工人从崖上蹦下巨石,一大块一大块的堆放在路边。那时没有碎石机,一个个汗流浃背的工人,高举12磅大锤使劲的把它们砸成小块,余下的工作,就有那些公路边上坐着的“人力碎石机”用榔头一点点的砸成成品。

  没有什么技巧,我加入了“人力碎石机”的行列,一根小板凳,一柄榔头,一双帆布手套。用铁丝圈成一个防滑落的小圈,放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捡起一块石头放进圈中,然后使劲的砸它,石板周围堆满碎石后,用戳儿把它收集堆放成立方体。当养护工人需要用料的时候,就会来收方了,那上底加下底乘高除二是我第一次使用学过的知识。从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吃光带来的饭菜,每天可挣2元左右。

  我坚持了20余天,当个个手指都被砸破后,我的速度渐渐的快了,由于收方时我的精明——我可以用同样的石头,由于堆放的方式、形状不同而体积也“膨胀”起来。我认识了社会上的第一批“游民”,俗称“弹簧”——李有志,陈昌祥。他们又领我走进了新的一个天地。

  2.初踏人生路

  砸碎石的日子,也有使我难堪的时候。烈日、灰尘、震列的虎口——那身体的炼狱是不足挂齿的,一个大小伙,脱离同龄的伙伴,坐在公路边上,同小孩、姆姆为伍,挣两元一天的工资,才是让我最难受的啊。但我刚出道,我无可奈何的坚持到有一天——

  “你会算账吗?”,这么热的天,问话者居然戴了一顶严严实实的军帽。他叫李有志,因犯事,关押了三年,才从局子里出来,不断抽着自卷的、拇指粗细的蓝花烟,一口焦黄的板牙,30岁以上的年纪。

  “我们包了一批活路,写不来合同,被甲方烧了”另一位脸上一道巨大的刀痕,佝偻着背,肩膀明显一高一底,叫陈昌祥的作了补充。他约40岁,也是瘌痢头。

  他们终于发现我“是个人才”要启用我了,过几天准备到吉米区去包一项工程,每天可以挣5元多呢,我想起了托尔斯泰笔下的耍猴人维太利斯,我成了那可怜的弃儿。

  以他们的形象,我实在不愿意与之为伍的,况我的腿还不能过多的负重。直到几天后,拿着我脱了一层皮才挣得的45元钱,毅然决定了,同他们一起干!

  母亲流着眼泪替倔强的我收拾着有学校背回的被卷:“陈师傅,老大的脚不能担重了啊….”——因为我为不同意我去吉米做工,我曾“威胁”妈妈:“让我在家里吃闲饭,不如让我去死坐牢!”“人家还不会收你呢!掰脚俩爪的!”母亲生气了。

  “那我喊反动口号!xxxxxxx!”一句当时足以被枪毙十次的话一蹦就跳了出来!

  “天啦!你这背时鬼!”陈昌祥赶紧蒙紧了我的嘴。

  ………

  我就这样的背着被卷,告别了父母,第一次独立的向社会走去!向80里外的吉米区,一个夹皮沟似的、没有公路的彝族山区进发了,——还有我新结识的包工头他俩。那闻所未闻的令我心惊肉跳社会见闻,行进在云遮雾锁的荒林中,我第一次感悟到人生路漫漫也许这里开始?

  说是“工程”,不过是替吉米粮站一栋砖木楼结构的楼房搞搞搪糊罢了。三道工序,打泥底、抹白灰、灌浆。已谈妥每个平方0。38元。

  当然,我是黄泥巴服不上墙的,这技术比锤石子强多了。单第一道工序“打泥底”几乎让我颓唐,我想起在妈妈面前发过的“毒誓”,我只有咬咬牙!
.....待续......

发表于 2012-7-1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大是不是武斗的战士哦?
 楼主| 发表于 2012-7-3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3.白墙是这样来的

  我站在一丈见方的泥塘面前。

  我想起“萨哥”砖厂里的合泥的过程,一条吃足了草料的健壮的黄牛,被赶下了泥塘,那牛在皮鞭下艰难的将后蹄拔出,又将前蹄迈进了永无休止的前面的泥浆中!泥在那重压下,揉凌下,渐渐变成了面团一样柔和,沾性……而今,瘦骨粼粼的我,就要作那牛!

  山区的青晨,那样的刺凉,被山泉浸泡一夜的黄泥散散的淹没在塘里,手一沾冰冷钻心(黄泥是昨晚挖好的,以免有硬核)。我颤颤巍巍穿了一条短裤(内裤!)赤着脚,我那白白嫩嫩的腿呀……

  “没事,踩起老皮就好了!我当徒弟的时候…..”,我真正的人生第一句“箴言”,就是陈昌祥的这句话!我跳了下去,像那头牛,不同的是,我没有它壮实,我只有两条腿,而且还有一条使瘸的!我翻来翻去的在小腿深的塘里把泥踏得稀烂,当我感到腿已发热的时候,我只有麻木的份了。

  这也不算什么呢。为了要让抹在墙上的泥连成一片,那泥里还得掺合已用铡刀切成的、一寸长的稻草,而且不能在浸泥的时候放(泡烂了不行),吃过早饭,我已分不出此腿彼腿的时候,李友志已把那稻草密密的铺满了整个泥塘!

  “跳下去呀!你怎么不跳呀?恒路不是跳下去了吗?招仓不是也跳下去了吗?……”

  哪部电影里的台词被他们惟妙惟肖的模仿着。

  ……我的腿被干脆的稻草穿刺着,戈划着:“那里不匀!再踩”,李幺喝着,我又变成了“维太利斯肩上的小猴”,我机诫的跳着,太阳已经老高了,我赤裸的背沁出了汗珠。

  当然,他们两也没闲着,切草,浇墙面、配合我放水,一上午,我就赢得了他们的信任,“利害!你看你的xx都来了!”,我低头一看,殷红的血已经把泥浆稻草涂了一大片。

  “你还是要学学泥工的,那些以后叫小工做!”陈略带一丝怜闵。而现在我们还雇不起小工呢。

  将合好的稀泥挖在桶里,干湿恰当的抹在砖墙上,用泥掌那么一推,平滑恰到好处的将凹凸处抹平,三下两下,一块整洁光华的泥墙面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试着用泥盘将泥装好,然后用泥掌学他们的样,一推,——哗!全掉在了底上!我利用送泥的空闲,不断的试着,最后干脆我直接用手捧着泥,把它们涂在了墙上,“博得”了师傅们的笑声。

  “要得徒弟会,要跟师傅睡呢!”在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嘲笑”声中,我的技艺精湛起来,一个星期后,他们也轮流去合泥,因为我涂的墙面平整光洁博得了粮站领导,马脑站长的好评,我开始与他们平齐平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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