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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嘴雷立刚又在旁边打趣了,他说:“杨蜜,你该不是想说什么鬼故事吓我们几个吧,你先不忙说,我来先说个短的。”
而后,也不管我们大家想不想听,他就径直先说了起来:
“有个房地产老板,靠高房价发了横财。一天,他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漂亮女人,这个女人对他说,丈夫把她赶了出来,她无家可归。女人希望老板能够收留了她。
老板收留了她,她和他从此住到了一起。
一次,女人和他激情过后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女人说,有一个女人死了,埋了几十年,直到有一天,一个房地产老板开发地皮的时候,把她的身体从土里翻了出来,埋她的棺材也被挖掘机挖破了。
房地产老板很镇定地说:‘你不会说,这个女人就是你吧?’
女人笑了笑说:‘你没说错。’
说完,她开始变脸,把脸上的皮撕下,白森森的骨头露了出来。
可是,房地产老板竟然一点也不惊慌。‘你还不知道啊,房地产这行,不是人能干的,一般人都没有注意,所有的售楼处都造得象精美的骨灰盒。普通老百姓注意不到,难道你也注意不到吗?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房地产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已经变完脸的女人一眼,接着说,‘你能变脸,我这张脸随时也能变。’
说完,房地产老板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用指甲一抠,也把脸上的皮撕了下来,两只眼洞黑得深不见底。”
雷立刚说完这鬼故事,因为是白天,大家并不害怕,还嘻嘻哈哈地打趣起来,说,变呀,变呀,你也来变个脸儿呀。牛鞭拍了雷立刚一下,说:“你小子,好人不学,尽学马前进,也染上了随时随地说鬼段子吓人的毛病,想吓我们杨蜜啊,没门儿!”
可是,杨蜜却没跟着大家嘻嘻哈哈,她说,唉,这事儿我心里堵了好久,我知道,我要说出来,肯定也没人会信,我可不是像雷立刚那样说鬼故事想吓人玩儿,我这故事也非常短,但是,问题是,是真的!
原来,上学期的一个晚上,大概接近夜里11点的样子,杨蜜忽然很想吃烧烤,就跑到大校门外面的烧烤摊,要了几串。烤好后,她拿起烧烤串儿往校门里走,忽然看到拣垃圾的刘婆婆就站在门口旁边大约两三米的地方,冲着她笑,关键是,她的脸,和平时有很大不同,分明像是一张老男人的脸,而不是女人的脸。那晚又正好下着小雨,刘婆婆打了一把黑色的破雨伞,路灯经那黑伞一挡,使她脸上显得很暗,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哎,你看,大夜晚的,还打着黑伞,你们学校门口的路灯本来就不是很亮,所以啊,你把她的脸没看清楚,很正常嘛。“牛鞭已经迫不及待地宽慰起来。
“虽然暗,但只隔着两三米,那么近,我看得是很清楚的。” 杨蜜回忆着,缓缓摇了摇头。
“你还说要我讲鬼故事吓人,你这不也是吗?”雷立刚在旁边插话了,“我看啊,要么,是你编的,要么呢,是你看花眼了。再说,人一旦老了,男人和女人的面貌会很相像的,你看差了,也不奇怪。”
可杨蜜还是摇了摇头,说:“这肯定不是我瞎编的,至于是不是看花眼,我自己也想过很多次,我觉得应该不是,那个刘婆婆,我经常在门口看到她,她的样子,我很清楚,虽然老,但一直是个老女人的脸,而那天晚上,我明明看到的,是一个老头儿的脸啊。”
“那要么,就真是个老头,只不过穿得和刘婆婆有点相似,所以你把他当成了刘婆婆。”这次是我插嘴说了。
“哎,那也不会,因为,我从读大一起,就跟她有点熟——起初,我并不知道她是个怪婆婆,有那么多传说,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所以,我帮她拣过好几次垃圾呢。还和她聊过天,她的声音,我熟悉得很。那晚,我要进门的时候,她还对我说了句话,绝对是她的声音。”
“她说什么?”我们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一起问。
“我不能说,我后来又去找过她,还和她聊了一些话,我答应过她,不对任何人说的。” 杨蜜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杨蜜,不想说就别说哈。” 张小蔚打了个圆场, “总之,你们注意到没?咱们川音,一到夜晚十点过后,就很少有人到大校门外去,这可跟其他大学很不一样啊,我想,这种长期形成的习惯,肯定是有啥子原因的,以后大家都注意着,夜深了不要出大校门就是了。”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方纵,忽然声音很低地说:“这话说得对,九眼桥一带,夜深了尽量不要乱晃,我们家上面几代,都一直在九眼桥这一片做古董生意,对这一片,知道一些事儿。”
“都有些啥事儿?” 杨蜜立即追问。
方纵不像是卖关子,而是真的想说又十分犹豫的样子,最后,他说:“那我就简单说一点,恩,你们知道那殡仪馆,以前是个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
“以前,那里叫法云庵,是康熙55年修的。我听我爸说,1957年,直接将法云庵改成了殡仪馆。”
我们大家都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不禁好奇不已。虽然,入读川大考古系以来,我们都知道了,成都在中国历史上,是佛道文化盛地,唐朝时期,成都是中国两个可以发佛教度牒证书的权威地之一;同时,现在属于成都市管辖的邛崃,在历史上也是中国佛道盛地,后蜀时期,那里曾经出现了许多高僧大道,奠定宋明理学基础的陈抟就在这里修道达八年之久,可以说,成都地区是中国佛道思想文化的宝库所在地,甚至是中华思想文化的重要根据地。
而九眼桥一带,则更是历朝历代,成都宗教文化的重要集中地。
只是,我们都没过想到,殡仪馆竟然就是法云庵!
“那么,康熙55年,为什么要选那个地方修法云庵?你们想过吗?”方纵接着问。
“为什么?”
“我爷爷告诉过我爸,说是为了镇住某些东西。其他的,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也不知道了。” 方纵接着说,“总之,九眼桥这一片地儿,几千年来一直就很诡异,古书里的相关记载很多,还有啊,九眼桥方圆2公里内,有两个大型刑场。”
这在我们考古系的课堂上,教“考古学概论”的青年教师老金是讲过的。
老金三十多岁,北大硕士毕业,才华横溢,是不少女生的偶像。他很随和,不准我们喊他金老师,而要喊“老金”。他上课,喜欢讲一些杂闻野史。
据老金说,九眼桥西北面一公里多的“下莲池”,在民国是重要刑场。那时的下莲池刑场,紧靠老城墙,杂草丛生,泡桐树、枸树密密麻麻,连白天都阴森可怕。而深夜里,附近居民半夜间经常会听到哭声呜咽,有时还依稀听见令人心惊肉跳的敲梆声……
而民国时成都另一处著名刑场,离九眼桥也近,就在九眼桥东侧几百米的莲花池。
莲花池西北方向的空坝,是个大刑场。刑场右侧有个地藏庵,住着尼姑。庵内空房和两廊专门停放灵榇,尼姑们以此为主要生活来源。
而距刑场左面约一里路则是乱坟岗,当时叫“黄天荡”,也就是如今的宏济路市场附近,任人乱葬埋棺。
在莲花池被行刑而死的人,若有人收尸,则多暂停榇于地藏庵;无人收尸的,就由老成都人俗称“干鸡子”的乞丐,拖到“黄天荡”,用破席裹尸“软埋”……于是那时,常年都有上百只野狗,成天在“黄天荡”乱窜狂吠,行人白天也须手捏打狗棒结伴而行。至于夜晚,则几乎无人敢走。
所以,九眼桥一带,是历史渊源颇多的,懂行的人,深夜一般不在那里走动,只是近几十年,城市发展变化极快,人口流动也极其频繁,加之府南河拆迁改造,以前的原住人群,大多已经搬迁,大量外地人涌入这一片区,逐渐已经没有人,在意那些古老的传说了。
可是,直到今天为止,九眼桥区域所出现的自杀、凶杀案件,在全成都,算相对较多的。而成都民间流传的鬼故事,也多大以九眼桥、红瓦寺片区为背景……
记得当时,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老金顿了一顿,清了清嗓子,说:“所有这些,究竟全部只是偶然,还是背后另有深意?”
其实,上学期,听老金的课,我们更多是把这些,当趣闻来听,而如今,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说不清楚的感觉。我心里暗暗地想,等过段时间眼睛好了,要去找老金好好请教一下,我隐约感到心里有一些迷惑,需要寻找答案。
(九眼桥附近有两个民国时期的刑场和一个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