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章大模大样地教训着成祥:“你说哪个当官的不走门路啊?除非你是他的儿子或亲戚!即使你是科班出身的在放官时也要花钱才放得到肥缺。遇到上头考察时,通天底下一十八省,哪个当官的又没有软肋呢?要想保住官位,就得花钱把考察人员摆平,人家才能把‘考语’给你写好。再说他们想升迁时,哪个又不拿重金去打通呢?《官场现行记》上说的走‘红门’、‘黄门’,就说你要摸清上司的爱好,投其所好,层层孝敬,打通门路。你说这走门路要不要钱呢”?他喝了一口茶:“至于钱从何来?嗨,你就不用为人家操心。一说到贪墨朝廷的银两,搜刮民脂民膏,他们的花样之多,手法之巧,嗨,你连想都想不到!他们成天只想着金钱和女人,根本无心政事,利用富人捐官、修缮黄河之机大捞其财。那些手握重权的官员一手握着乌纱、一手握着工程,下属们天天想着保官、升官,但他手中的官帽不可能随随便便地送给你,每顶官帽值多少钱都是明码标价的,只不过各人标的价不同而已。把话说穿了,你图乌纱他图钱,这条买官卖官的乌纱链把上下级官员牢不可破地捆在了一起。还有一条就是工程链,一些商人拼命想从官员手中拿到工程,自然要花一大笔钱,有的甚至还花血本!奸商们并不傻,他们自然会哪里倒墙哪里取土而把这笔钱赚回来,这工程还有何质量可言?不过官员们倒不怕工程年年修年年垮,这样他们才年年有收益。这乌纱链与工程链汇合成官员收益的利益链,两股银水哗哗哗的朝他屋头流,那些银票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一堆火草纸!你说还有哪个富商会富过他呢?当然那些下属也各有其道,他们会把买官花的钱赚回来的。这些人一面中饱私囊,一面又在条陈、札子中夸功叫苦而文过饰非。我看不管他哪个朝代,只要贪腐到了猖狂之时,那就是患了不治之症。无论他有多少军队保驾都难逃灭亡的命运,因为要说贪腐,军队不会不如地方,你说李自成的江山才好多天就垮了,难道不是贪垮的?”
“哎,你说这爱新觉罗的子孙们也是啊!就连我这个开饭馆都要过问每天的来往账目,生怕哪块帮工吃了我的钱”。成祥与人摆谈总喜欢拿他的饭馆来作对比而夸耀自己,见进章还是没有表情,他把烟斗中的最后一口烟抽尽了,在手上敲出烟灰,高声惊叹道:“嗨—,你看这皇帝也憨啊,他有那么多娃娃,为啥不选个精英而偏要找块憨头憨脑的出来当家呢?古话说有了昏君,才有奸臣。那些贪官们之所以敢这样胆大妄为,其实他们明白是昏君当家,从心头就根本没有把这皇帝打钱!你想那贪官们所吃的每文钱要不是皇家的就是老百姓的,而这昏君也明晓得贪官们一面在吃他皇家的钱;一面又把官场公开当成他们的交易市场。嗨,这皇帝都还放任不管,你说他憨不憨?我敢说这样下去朝廷非拿给那些蛀虫子啃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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