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大纸坊》(平乐纸王的传奇故事）连载 作者 林一阳

平乐男人

　　“休想！压寨夫人，你杂种不配！你这楔炮火眼眼的，哪天吃了枪子还没得人给你收尸”！春琴愤恨地大声吼道：“我告诉你，我们这家人就是‘饿得舔脚板皮吃’都不会去当棒客的！真蠢才，老娘这辈子都不想见你。再不滚，我就要喊人了，今天就把你捶死在这里，叫你的棒客头子来给你收尸！”
　　春才眼见这动心的女人却不敢动手，赶紧把银子放在桌上，灰溜溜的朝两河口方向走了。
　　她抓起桌上的乌龟朝春才甩去，气愤地骂道：“你的婆娘在屋头偷一千二百块野男人，我叫你这砍脑壳的既当棒客又当乌龟！”
　　由于春琴真诚悔过，再也不跟什么寡妇、王哥来往了。绍华也从内心舍不得她的美貌，还把他在外跑生意时听说过的一些方法用在妻子身上。嗨，这办法还真灵哩！春琴觉得绍华而今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就把心紧紧系在他身上。说句公道话，人的本能不仅男人才有，其实女人也不例外，她们也该拥有肌肤相亲的正常需求，如果连这点需求都被说成骚的话，那还不如出家当尼姑算啦！人世间最令人不解的是，都说男人三妻四妾还要嫖妓叫“风流”，那女人追求男欢女爱又何以为骚，“骚”字一说又从何而来？要说女人另外找个男人就给丈夫戴了“绿帽子”，那么男人嫖女人又给妻子戴了啥帽子呢？更为严重的是不准寡妇再嫁人，那鳏夫又为何再娶？说到底都是“三纲五常”、“三从四德”这根礼教之绳对妇女的无情捆缚，是这个世道对妇女的人格侮辱，对妇女的不公正评判！当然，为了维护人类的正常婚姻秩序，正常需求也不等于放荡不羁，既是正常需求就该有个正当限度。好了好了，还是书归正传。其实女人对丈夫的要求也并不高，你只要满足她那点渴求，她就不会再对其他男人有所奢求。
　　他二人的裂痕逐步修复，融洽相处，一场情感风波已慢慢过去，从此再无休妻再嫁之说。绍华把沿海一带大量需求纸的信息告诉大鹏，就一直在家经管茶园，他们又生了二子一女，夫妻二人厮守到老。
　　

第二十四章

　　

一

　　几年来，大鹏又在成都的其他街道分别开设了一些纸铺。
　　刚过完大年，各校纷纷开学，嘉明到成都就读的学堂报好名后，就到城里各处去游逛。当他来到东大街的纸铺外面，看见几个人东指西画的在街面上快步走着，当中一个东张西望地四处寻找一番，然后指着“李氏纸业”的铺子，操着外地口音高喊：“就是这家，就是这家，上次我就在这‘李氏纸业’的铺子上买的纸。这纸的质量很好，价格又便宜”。几个人跟着他一起来到纸铺门口，等掌柜忙完后，每人要了一叠纸拿在手中仔细揉一阵，看了又看：“掌柜的，请给我们一人准备一马车纸。”
　　“几位兄台好像不是当地人吧”？掌柜问道。
　　

平乐男人

　　引领那几个顾客来的人分别指着这群人介绍道：“这两位仁兄住在绵阳和广元，那两位兄台是内江和乐山的，至于我嘛，就住在重庆。”
　　“请问几位兄台为何要买这么多纸”？掌柜听说他们要买那么多纸，不知如何应对。
　　重庆的那位纸商说：“不瞒掌柜说，我们几个都是做纸生意的，每人都在当地开有纸铺。昨天大家来成都进纸，因同住一个客栈，互相议论进啥纸回去好卖的时候，我介绍说前次买过这家‘李氏纸业’的纸，无论是自己用还是摆在铺子上卖都没问题。几位朋友听说后都愿意来看一下。这不？刚一看货就觉得你们的纸好，大家不是都要买一马车吗？”
　　“那好。既然几位兄台看得起我们‘李氏纸业’的纸，那我就立马联系我们在蓉的纸铺帮助凑集，请大家坐在这里喝茶等待”。掌柜边说边忙着跟几位纸商泡茶，又一面派伙计们到各处的纸铺联系。
　　大家围在一起品茶，乐山那位纸商刚喝了一口就兴奋地喊：“这是什么茶，为啥这么香？”
　　“不瞒各位兄台说，我在四川也走过不少地方，几乎喝遍了各地的茶，还从没喝到过这么好的茶”！重庆的纸商也跟着说。
　　“味道确实不错，回味清香可口”。纸商们爱不释口。
　　掌柜向大家介绍说：“这茶叫‘花楸茶’，在康熙年间就是出了名的贡茶，它产在李大鹏东家的家园，由李东家经营制作。”
　　“哟，这李东家还真不简单！不但纸造得好，茶也做得这么漂亮”！纸商们一致赞道。
　　掌柜也高兴起来：“如果几位兄台觉得好，那我就代李东家作主，送每位兄台一斤茶叶。”
　　“多谢，多谢！请掌柜代我们谢过李东家”。纸商们拱手答谢。
　　大家正在喝茶闲聊时，派去其他纸铺联系的伙计们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已经腾空了成都的好多块纸铺，好不容易才凑齐了这几位兄台所要的纸。”
　　“那你们赶快把纸集中起来，给这几位兄台装车”。掌柜吩咐着伙计们。
　　嘉明把自己的见闻写信告诉了父亲。收到儿子的来信，大鹏感到非常高兴，他一面增加运纸到成都，一面安排赵小伙负责投入火热的技术试验，成功改造了几个纸坊的技术。
　　
　　钟瑞勤在两河口拦埂子抢人的消息传到邹里长耳里。他经过认真核实后，不敢懈怠，当即赶到崃文县衙，见到新任县官，恰逢知州也在，他向州、县官员报告了卢沟匪患，二位大惊失色。知县询问道：“上次你们卢沟的土匪不是被李大鹏安抚了吗？为此，我们还专门层报给朝廷表彰过他，今天咋又突然冒出土匪来了？姓邹的，你这不是在欺骗朝廷吗！”
　　

平乐男人

　　“不是欺骗，李大鹏当年确实是消灭了王成道的那帮土匪。而这次是另一帮二、三十人的土匪队伍，他们白天藏在卢沟有荒草和岩腔的地方拦路抢劫，不分男女老少，见人就抢，弄得老百姓连街都不敢上，造纸户的纸堆在纸坊头都不敢背上街卖；晚上他们就入户抢劫，遭抢者十有八九。您叫我这里长咋当啊？”
　　知县问道：“匪首是谁？”
　　“匪首就是当年王成道手下那个外号叫‘哮山虎’的钟瑞勤”。里长回答。
　　知县不解地问：“你说王成道那伙土匪不是全都安抚了嘛，咋还有个钟瑞勤？”
　　“这个人因匪气太重，当年抢李大鹏的纸坊时受了枪伤，不愿到纸坊干活，跑到崃文西路混了几年，纠集起一帮流氓拉起棚子。他自为匪首，利用卢沟这荒野的地方拦路抢劫。”
　　知县有点不耐烦地问：“我说邹里长，为何人家下坝乡的范沟和道佐乡的寨沟没得土匪，偏偏就你民乐镇的卢沟老是出现土匪呢？”
　　“因为范沟的山比较浅，不利于土匪出没；寨沟的人户较少，养不起一支土匪队伍”。邹里长向州、县大人陈述着这几条山沟的情形：“而卢沟山高坡陡，一、二十里路长的沟谷，到处是岩腔荒荒，要是你一人走进沟去，难免感到不寒而栗，两边山上又住着那么多人家，十分有利于土匪出没，这帮土匪自然要选择在卢沟抢劫啊。”
　　“这帮土匪抢过李大鹏吗”？知州好像很关切大鹏。
　　“咋没抢过呢”？里长介绍道：“他在两河口扯起棚子后第一个抢的就是大鹏纸坊。幸好大鹏早有防备，把纸坊的联防人员集中起来，几十杆砂枪一齐向土匪开火，他们吃了亏后，再也不敢去抢狮子桥的纸坊了。”
　　“照此说来，这帮土匪对你们卢沟的造纸业没有多大影响嘛”。听到大鹏没有遭抢，知州似乎感到一丝宽慰。
　　“不可能没得影响啊，那些小造纸户根本不敢单独背纸上街。他们把纸造好后，要等到李大鹏集中送纸上街时才随队一路，一到街上把纸交到铺子里或码头上装船，就慌里慌张的吃点饭，连东西都来不及买，赶快随大鹏的队伍回家。有的人在街上办点事没有赶上队伍，只好扯单线回家，结果在路上就遭抢了。一个多月前，李大鹏在送纸上街时与土匪干了一仗，土匪一支砂枪射向大鹏，幸好他的义子嘉大跑得快才为他挡了一根钎子，要不然李大鹏可能就一命呜呼喽”！里长继续介绍，“长此下去，好多造纸户都只有关门熄火喽，连李大鹏的造纸量也比过去减少许多，难道还不影响吗？”
　　“即使亲生的在关键时刻也不一定就能强过这‘义子’！看来应该表彰李嘉大，彰显义子之孝。哎，那义子后来如何”？听到这个故事，知州也感动了。
　　

平乐男人

　　“因土匪的钎子没有打中其要害，现嘉大的伤已痊愈。”
　　知县问：“这李大鹏为啥那么慌忙回家？”
　　“因为李大鹏把保护纸坊的人员抽出来护送背纸的队伍后，所有的纸坊都唱了空城计，他怕凶残的土匪们一旦知道实情，去把纸坊洗劫一空。”
　　知县看了知州一眼，知州无奈地说：“剿灭土匪乃是地方官员的职责。这么几年时间，土匪都已成了气候，你一个里长难道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吗？”
　　听着知州问责的话，里长红着脸：“回知州大人的话，这帮土匪不在民乐镇发展，而是在外地发展成气候了再回到卢沟来抢人的。”
　　知州盯着知县说：“既然他们在西路一带发展了几年，你这个知县大人就该查明是在哪个乡镇发展起来的，要对那里的里长好好问责啊”！说完后站起来准备离开县衙。
　　见这比泥鳅还滑的知州要溜走，里长赶快跪在他面前。知州惊问：“何事拦我？”
　　“卑职以为当务之急是如何剿灭土匪，让百姓安居乐业”。里长陈述着百姓的请求。
　　知州很不耐烦：“剿匪之事还是你先拿个对策，待知县大人审阅后报我，我再逐层上报，等上峰批复后再行清剿。你们好好研究，我还要回州府处理一些事情”。说完便扬长而去。
　　里长见知州推起责来连灰都不粑一点，确实是官场高手。他想我一个里长并非朝廷命官，匪患之事已向你们报告了，我就算尽了责，至于是剿是抚则与我无关。但又想到卢沟及两边山上众多百姓的生存问题，还是坚持要县衙拿出对策，自己也好给百姓们作个交待，“大人，你们州、县官员倒经常换来换去的，屁股一拍灰都不粑点就走了；而我一个里长却要在那里干上几十年，如果不把这帮顽匪剿灭，叫我咋面对百姓嘛！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知县说：“能不能再用李大鹏当年的安抚之策分散瓦解他们呢？”
　　“卑职以为不可。因为李大鹏当年是把土匪打得吃了亏后才安抚的，加之匪首王成道已年过半百，不愿再过绿林生涯。而这次的匪首不过二十多岁，血气方刚，他浑身的匪气太重，又仗着人多势众，没有受到过打击，气焰十分嚣张！所以，用李大鹏之策不能平息他们。”
　　“那让李大鹏带他的小联防队去剿灭这帮土匪呢？”
　　“这也不可。因为他那点人枪只够防守，土匪们去抢他的纸坊时，他还可以还击他们；然而这帮土匪躲在林荒荒头拦路抢劫，大鹏能抽调一、二十杆砂枪为背纸队伍来回保膘已经很吃力了。他的人已经跟土匪干了几仗，前几天才打一场大仗，双方各伤了一人。你说他哪来的能力去剿灭土匪嘛？”
　　知县两手一摊：“你都看到了知州大人的态度，真是剿也难，抚也难。唉！”
　　

平乐男人

　　“卑职以为大人还是以剿之策呈报，让朝廷决断。不知大人以为如何”？里长建言道。
　　知县无奈地说：“事到如今也只好这么办了。”
　　
　　三个月后朝廷批准了动用官军剿匪的札子，并令崃文知县随军处理剿匪事宜。官府以为土匪只有五、六十人，派出一个姓铁的七品“把总”带领三百多官军前去进剿。
　　在官军进剿之前，哮山虎早已得到风声，并已有所准备。
　　这哮山虎本有二、三十个喽啰，加之真蠢材入伙之后，又从道明乡等地拉来一、二十个滥兄滥弟，一个个滥龙、滚龙绞在一起，确也热闹。人们说真蠢材的入伙使哮山虎如虎添翼，而今这只虎的额头上已经长出了“王”字，大啸一声，百兽颤抖，真是一只威镇群山的猛虎，真蠢才则是一只狡猾的豺狼。卢沟有这“虎”、“狼”相配，恐怕连官军也不怕了。
　　狡黠的哮山虎为战胜官军的征剿，请出兄长钟钰勤帮助策划。趁官军还未到来之机，钟钰勤将队伍拉到卢沟香树沟对面的千佛岩上去训练，这几十丈高的千佛岩陡峭无比，因岩两边有很多唐代石刻的小佛，被当地人称为“佛儿子岩”。他让每个喽啰学会攀爬笔陡的岩壁，人人都会使用刀枪戈矛，并找来当过猎手的喽啰教他们天天进行砂枪的瞄准训练，以便战斗一旦开始，就在砂枪里装上铁钉，打在人身上可以穿肉透骨。七天的训练结束后，把大部分喽啰集中隐蔽在佛儿子岩周围的树林内，将树木和竹子搭成竹城以当掩体。并强迫香树沟附近的两家造纸坊为他们煮饭，供应茶水，所有喽啰以逸待劳。用钟钰勤的话说，“我们虽然没有费过一砖一瓦，但卢沟的山岩、树林成了‘固若金汤’的天然工事，到时候我们再把老鹰岩下面字匾岩那里的“翰禄仙关”一封，就成了关门打狗之势。无论他有再多的官军，定叫他有来无回！”
　　话说这年轻把总过于立功心切，完全不听知县和邹里长的劝阻，还没弄清卢沟的地形，也没有弄清匪情，就指挥官军贸然进攻，想直接冲进两河口一举端掉匪窝。官军刚过老鹰岩，走到当年杨天官题写的“翰禄仙关”处，就被守关的喽啰用刀砍死几个，而把总仍命令继续冲锋，等到军士摸清了这一将挡关，万夫莫开的关隘来头，才用盾牌挡住守关喽啰的刀锋，冲过关口，然而关口内外已是尸骨满地，河面上出现一片血红。
　　这夏日的天真是说变就变，在军官的严令下，军士们冒着瓢泼大雨，踏着泥泞小道行进了两里多路，正集中在香树沟附近的“高山爷”菩萨旁休息，忽听一声呐喊，雨点般的滚石从两边山上飞将下来，打得官军们头破血流，四散逃命。然而山上全是悬崖峭壁，他们发现这崖壁陡得连猴子都要找箱（架）才爬得上去，不熟路的人根本无法上去半步，正想后撤，又听一声呐喊，一支一、二十人的土匪从牛钻洞提着大刀、端着砂枪出来拼命厮杀，这些土匪本是亡命之徒，他们在哮山虎和真蠢材的带领下，刀刀砍准官军颈项，每一枪都打在军士的致命之处，很多军士当场毙命。剩下的一百多个官军想撤出沟外，但因翰禄仙关又被土匪们封住，军士们被压缩在这两里多路的狭窄山路上，前冲无路，后退不能。一片杀声震天，有的军士不会走这泥泞的山路，溜倒在烂泥中，让狠毒的匪徒们抓住砍了几十刀，被砍成一堆堆肉泥。军士们如惊弓之鸟，谁也顾不了谁，躲得快的冒死杀出翰禄仙关，狼狈撤出卢沟。

崃岭鹤影

写得好。引人入胜。人特对话很有平乐味道。

平乐男人

谢谢夸赞

平乐男人

　　
       不到两个时辰的战斗，使卢沟尸骨堆山，血水成河。官军各队清点，死伤十有七八。
　　混战之中，把总骑在马上东奔西突，他的腿部也被匪徒的乱刀砍伤，吓得丢盔卸甲，在几个军士的拼命保护下才冲出翰禄仙关。他哭丧着脸，自知无法向上司复命，只好来找知县商量计策。知县说：“我劝你不要贸然进攻，而你却刚愎自用，低估了这帮土匪的力量，导致兵败而回。眼下上峰怎么查办我们尚且不知，还谈啥清剿之策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采用雷霆手段消灭土匪而深入虎穴，才导致兵败，上峰又咋会指责我呢？我刚才看土匪不过五、六十人，我们官军也还剩五、六十人，我就不信这训练有素的官军一对一还打不过这帮乌合之众！只要我们继续进攻，就能把土匪消灭，我在上峰面前也好交待。”
　　把总虽然信心十足，知县却不以为然：“我想问一下把总是不是第一次带兵打仗？”
　　“是又怎么样”？把总不知知县何意，作了如实回答。
　　“难怪我看你一副不懂军事的样子，还‘雷霆手段’呢”！知县带着蔑视的口气说，“在我这个外行看来，你可能是脑壳发烧了在说糊话呵。三百多人都无法剿灭这五、六十人的土匪，你想过问题出在哪里吗？这帮土匪虽然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但这卢沟十几里长的一条狭谷，两边山高坡陡，又有茂密树林掩护他们，完全是一条宜守不宜攻的沟谷。这帮土匪在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而官军连攀爬这些陡峭的高山都恼火；更何况你人生地不熟，还没有摸清来头就成了他们的刀下之鬼；加之匪徒们刚打了胜仗，士气正旺，你现在这点人还能消灭得了他们吗？恐怕反过来被他们消灭得干干净净还差不多啊！”
　　“其实也未必，你太小看我们官军的战斗力了”。把总仍不服气。
　　知县冷静地说：“你说消灭土匪才好给上峰交待，这话不假。但我不是给你泼冷水，你该冷静地想一下，你消灭得了他们吗？你觉得还没把这点兵拼光心头就不舒服的话，那你就继续去拼！反正队伍上的事也不归我们管，朝廷怪罪也不该我们担待。不过把总大人，这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你如果坚持要继续进攻，只能使这几十号人白白去送死，到时候就剩你一个光杆司令，你又咋给上峰交差？我之愚见还是要向上司承认兵败，请求增兵进剿为好。”
　　“军士是拿来打仗的，不打仗朝廷养他们干什么”？把总激怒了。
　　知县缓缓说道：“不错，军士是拿来打仗的。但我以为带兵之人应当爱兵如子啊！”
　　“爱兵如子！古话说‘慈不掌兵’，你说不去进攻，那我的前程何在”？把总升官心切。
　　知县提醒他：“前程！是你的前程重要还是这几十个军士的性命重要？如果你再不听劝，必然无功而返。把弟兄们全部拼光了，你的前程又何在呢？”

平乐男人

　　邹里长也在旁劝说：“我以为知县大人说得有理，这卢沟并非轻易得手之地，加之这帮土匪又非等闲之辈。我看把总大人还是按知县大人之策回师复命，以待上峰再次派兵进剿，打击土匪的嚣张气焰，使民众的安宁得到保障！”
　　“既然如此，那就收兵吧”！听见当地里长也不赞成进军，把总只好泄气罢兵，他盯着知县问道：“哎，你答应我孝敬参将叔父的土特产呢？快点给我装在马上吧！”
　　知县吩咐邹里长给他装了两个竹编花瓶在马驮上。
　　把说诧异了：“我的知县大人，你在打发叫化子是不？就这点东西叫我咋拿得出手啊？”
　　“本县很穷，拿不出更多东西。我看你还是快点回去复命的好，不要再计较这些东西了。”
　　把总气愤之极，但想自己成了败军之将，连知县都瞧不起我！罢了，罢了，还是带上残兵败将回去向上峰复命。刚回去就受到上峰一顿暴打，令其养伤反省，停职查办。他想到出发前参将叔父曾告诫道:“贤侄，你虽然做了正七品把总，但你还没有立过军功，这次给了你带兵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机遇，争取立功，定会前途无量”！叔父的话令他踌躇满志，认为这就是他一生辉煌命运的开端，所以才不听劝阻，导致惨败，遭到革职查办的下场。
　　当地百姓见把总剿匪不成，则说“这姓‘铁’的咋能到卢沟来嘛？‘铁’进了‘炉’（与卢谐音）中咋不被烧化呢？可怜这些‘丘八’们连妈都没有叫过一声，一个个死得好惨啊！”
　　

二

　　近年来，随着造纸技术的普及和纸匠的增加，纸坊如雨后春笋一般发展。无论是山区还是平坝，只要有竹源和水源的地方就有造纸坊，民乐上场口的塔子坝对岸也建起了九口篁锅。整个民乐、下坝和道佐乡的寨沟等地，纸坊已达八百多家，这竹海长廊已变成了纸业长廊。
　　由于每个小作坊都只有一口篁锅，从捶竹麻泡料开始，造完一锅纸要两、三个月时间，工具停顿等待，一年最多造出四、五锅纸，再从节省原料还是生产流程等方面来看都很不规范，所造的纸五花八门，其质量参差不齐，无法适应纸业发展的需要。大鹏用半年多时间走遍了各个纸坊，百般探索，终于得出一个新的构想。他首先对自己那五个纸坊进行改造，将独立的小作坊改成流水化生产，五口篁锅轮流煮料，五个碾子轮流碾料，多个槽缸轮流操作，形成了一个比较规模的造纸坊。改造后的纸坊将纸匠按生产流程进行合并，每个流程安排一人负责，进行规范管理，使纸匠轮流休息而工具则不停生产，极大地提高了工具的利用率，节省了原料和辅料，纸的产量比原来增加了两倍，质量在纸市上堪称上乘。
　　于是，一个念头便在李大鹏的头脑中隐隐约约的产生了。

崃岭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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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乐男人

　　官军的围剿被打败后，哮山虎将作战勇敢的真蠢材升任为副头领。土匪们为了庆贺打败官军的围剿，摆酒设宴一天，大家喝了个忘乎所以。这好色如命的真蠢才好久没闻到女人味了，有个喽啰见他色瘾大发，便问：“喂，大碑山上倒有安逸的女人，不知蠢头敢不敢去整？”
　　蠢才一听说有漂亮女人，眼睛顿时亮了：“你咋晓得？”
　　“我原来听人说，大碑山上的庙子头有个方丈和尚写了一首诗：‘烧信香，喝清茶，独坐蒲团多潇洒！潇洒不与世人夸，世人听了要出家’。他本想山上肯定没得人对起这副对子，哪晓得当地有块人就写了一首诗跟他对上了：‘妻穿红，妾穿绿，三人同床多快活！快活不与和尚说，和尚听了要还俗’。蠢头，你想这块人要是没得三妻四妾，他会这样写吗？”
　　蠢才想大碑山有人能写出这样的对联，肯定有很多娇妻美妾，至少也是块员外，家中必定有钱。要是今晚去打个起发，说不定还会财色双收。便叫这喽啰引路去抢这写对联的人家，喽啰们一路上说说笑笑，不觉间来到庙宇门口，大家便进入庙里烧香拜佛。蠢才抬头一望，只见山门两边赫然写着：
　　行事有亏何必进香登拜，为人无害自能茯福迎祥。
　　他反复看了几遍，实在不解其意，便跟着众喽啰进入庙中。刚进二门又见一副对联：
　　举念奸邪任尔烧香总无益，存心正直见吾不拜亦何妨。
　　蠢才同样弄不懂这副对联。他与喽啰们烧香拜佛后天快黑了，带着他们直奔那员外家去。
　　谁知与和尚对诗的员外虽是个懒散之人，但他妻子却是块说话风风火火，做事干净利索的男人性格，被当地人戏称为“男子汉”。这男子汉刚听见棒客打门，就喊雕楼上的家丁们开枪把众喽啰打得四零八散。匪徒们白跑了一趟，钱、色都没有抢到。几天来，蠢才一直闷闷不乐。在抢劫时只要发现哪家有大姑娘、小媳妇就不放过，把卢沟两边山上撵得鸡飞狗跳。
　　“当棒客只能劫财，不能劫色。这‘色’字头上一把刀，如果你把女人当成干饭来干，她那坨肉迟早都会收你的命。再说，你去奸淫人家的妻女，老百姓恨不得活剥了你们！”
　　蠢才听到钟钰勤这样吼他，便发起牢骚：“我们当棒客在血盆头抓饭吃，哪天找不到脑壳了却连女人的味道都没尝过咋值得？再说我们既然打了胜仗，就该让弟兄们轻松轻松嘛”。他忽然拍着脑袋问：“哎，大哥，人家说烧香拜佛就能消灾避难，我们那天到大碑的庙子头香也烧了，佛也拜了，咋没有抢到东西反而还挨了打呢？”
　　“你说起大碑的庙子倒使我想起了那两副对联”，钰勤一字不漏地背出了那两副对联，并借此把蠢才教训一番：“一个行事有亏的人即使天天进香拜佛也是枉然，而诚心正直的人即使见佛不拜也不会受到惩罚。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

崃岭鹤影

一个行事有亏的人即使天天进香拜佛也是枉然，而诚心正直的人即使见佛不拜也不会受到惩罚。

平乐男人

　　李大鹏今天刚接到成都那几个纸铺掌柜的通知，便火速赶来。掌柜们告诉他：“东家，我们根据你的吩咐，等湖南、湖北、贵州、广东和浙江那几个省的客商一到就把他们留住，这几天他们陆续到齐了，我们不敢怠慢，赶紧通知您来接待他们。”
　　大鹏一听是几个外省的纸商全部到了，心中高兴无比。他喝了一口水：“你们快去蓉城酒楼订桌酒席，我要亲自宴请这几位兄台。”
　　说话之间，几位外省的纸商来到了盐市口的纸铺上，大鹏一见他们，便热情地上前与他们拱手招呼：“各位兄台远道而来，路途辛苦，大鹏略备薄酒为各位接风洗尘”！说着便喊了几乘黄包车将这几位纸商载到酒楼。
　　这蓉城酒楼是成都首屈一指的饭店，酒桌上自然摆满了川菜中的上等名菜，还有那文君美酒刚开瓶便满屋漂香。大鹏亲手执壶为大家斟酒，待各人面前的酒杯斟满后，他举起酒杯，站起来热情洋溢地提议：“欢迎各位兄台从外省赶来成都，大鹏特设酒宴为大家接风洗尘。请大家干了杯中酒”！
　　“今天让李东家破费了，我们深表谢意”。几位纸商齐声说。
　　大家举杯一饮而尽。饮过三杯后，人们互相敬酒。
　　“咋能说破费呢？说句心里话，朝廷与太平天国开战期间，到处兵荒马乱，成都纸市十分萧条。我只有把纸销往外省，而您们中有人到我的纸铺上进过纸，有的根本与我不相识。但您们都坚持买我的纸回去卖。就拿这两位兄台来说吧，”大鹏把酒杯端到湖南、湖北的两位纸商面前：“前几年战争正激烈的时候，为了卖纸，我曾到过湖南、湖北。湖南的这位张兄台不怕得罪地方上的造纸户，公然站在繁华的纸市上宣称：‘乡亲们，虽然造纸是我们湖南的蔡伦所发明，但他的传人蔡承宗在清初就到了四川崃州的卢沟造纸，他发现卢沟的竹子用作造纸原料能胜过湖南的竹子，便进一步发展蔡伦造纸术，千方百计地使用当地竹源造纸。你们好好看一看，卢沟李氏纸业的纸质是不是比我们当地的纸好些？正是有了兄台的帮助，我的纸才得以畅销湖南。您说我该不该敬您一杯呢，张兄”？他们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他又转向湖北省的王兄：“说起您王兄来更是话长。您不但在繁华市口帮我销纸，而且敢冒刀兵之险，不顾死生，带着我到偏远山区走村串户，拓展销路；有一次，我们在的山沟里被太平军抓住，由于我不是当地口音，军士们把我们当作官军的奸细殴打一顿后关进军牢，正要砍我们的头时，幸好兄台加入的哥老会舵主出面把我们保释出来，并且让我住在他家，还为我请医治伤。我当时就想将来定要重谢这位舵爷的救命之恩；如果条件允许，大鹏还将亲自登门拜访这位仁兄。还有在湖北期间，你天天管我的吃喝，好酒好肉的款待我。您说大鹏又该不该单独敬您一杯呢，王兄”？他们举杯仰头，爽快地一饮而尽。

平乐男人

　　大鹏向所有纸商举起酒杯：“各位兄台，我们虽然萍水相逢，但您们并没把我当成外人。几年来，国家虽处于战乱时期，您们却一直帮我卖纸。可以说您们几乎没得利润或将赔本，都硬是坚持帮我拓开了销路，却从来没有人要我作过任何补偿”！他感动得眼睛有些红了，慢慢说：“要说惭愧，只有我李大鹏才感到惭愧，只有我对不起大家。各位兄台对我李大鹏这样的深情厚谊，令我今生今世永不相忘！所以我发誓，只要有机会，我李大鹏务必要请兄台们到成都一聚，聊尽地主之宜，以表达我对各位兄台的感激之情！眼看战争快要结束了，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我们大家干了这杯酒！”
　　纸商们欢快地与大鹏举杯共饮，在推杯换盏中互叙着各地的纸市行情。
　　在酒宴快结束的时候，大鹏站起来说：“各位兄台，大鹏提议与在座的各位仁兄结为金兰好友，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听了大鹏的提议，纸商们当即站起来拱手回答：“我们完全同意李东家的提议！李东家大仁大义，我们早就想与您义结金兰了。”
　　“好”！大鹏高兴万分地与大家互排了年庚生月，结为金兰弟兄。
　　大家履行完结拜仪式后，又喝了三杯结拜酒。
　　第二天，大鹏特邀这几位客商到卢沟参观了自己的纸坊，又请他们到花楸山住了两天，送了他们每人三斤花楸贡茶。并特意封了一百两银子请王兄带给那位曾经搭救过他的舵爷，而且还特邀这位舵爷到成都来聚会。把这行人送到民乐后，又打了轿子送他们到成都。
　　
        这天中午时分，李成惠听见爹被淹死的噩耗后，与丈夫带着两个儿子赶上街来。他们开棺看了一眼老人的遗体，成惠便扑在上面痛哭不止，边哭边说：“爹爹呀，当初我就叫你不要上街来住，你还不相信！这几年来他是咋对你的，只有你才晓得，周围团转的人也有眼睛看”。她停了一下又哭诉道：“爹呀，你不该去寻短见啊。你实在受不得气吗就回山去住嘛！”
　　成祥听见妹妹数落他，大声吼道：“李成惠，你在说啥？我是不是对得起爹，你可以去问娘嘛，咋在这里张口乱说呢？”
　　“我哪句在乱说？爹爹上街来才几年嘛，我早就听说你把他当成你馆子头喂的狗，天天吃买主的剩菜剩饭！如果你对他老人家好，他为啥还要去寻短见呢”？成惠带着泪质问他。
　　成祥辩解道：“哪个说他寻了短见？明明是昨晚上下了大雨，他老人家今早起来转耍，因为天还没亮，不小心掉在河头了。他都七、八十岁啦，遇到这洪水天气咋不淹死嘛？”
　　“河头啥时候涨水了，你在哄三岁的娃娃是不？事情没得这么简单”！成惠指着他，厉声说道：“我要把爹死的来头大白于天下！”
　　成祥考虑妹妹是一个光脚板的山村妇女，把事情闹得再大都无所畏；而我是开饭馆的人，全靠面子吃钱，父亲淹死在饭堂头办过丧事，本来就很影响生意了；如果再由她这样闹下去，那就只有使馆子关门倒闭啊！于是赶快打发人去请里长出面帮助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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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将成惠招呼进了她的房间，悄悄给了她一样东西，并告诉她说“这是你爹昨天写的东西，他要我悄悄给你，上面说我们山上的房子将来全部归你所有，成祥连匹瓦都没得。”
　　成惠看了一眼母亲给她的纸：“娘，我本来不稀奇你们山上的房子，但像哥这样的人我肯定要跟他争，等办完爹的后事，我就把你接到山上去住。不然的话，说不定他哪天他在你的饭碗着放点毒药也不晓得”！说完后把这张纸折好揣进衣襟。
　　成祥以为母亲在帮自己劝说成惠，高兴地等待着邹里长。
　　邹里长闻讯赶来，听见这里闹闹嚷嚷的。他问明情况后对双方进行了耐心的劝说。
　　成惠把母亲给她的纸交给里长：“邹里长，我不认得字，还请你老人家帮我看样东西。”
　　邹里长接过纸仔细一看：“这是你父亲昨天写的‘遗嘱’，上面写着花楸山上他的九间房屋全部由李成惠继承，李成祥连一片瓦都没得”。他抬眼望着成惠：“我说李成惠，花楸山的事不归我管，你还是去找下坝乡的里长处理为好”。说着把遗嘱交给李成惠。
　　李成祥听邹里长念出山上的房子归成惠继承，他的脑壳顿时懵了，大声吼道：“好你个李成惠，胆大包天！今天爹刚走，你就敢伪造遗嘱来夺我房产！”
　　“我并没有伪造遗嘱。遗嘱确实是爹写的，刚才邹里长已经为我作过证了”。成惠一语道破她将遗嘱交给里长的真实意图。
　　成祥感到妹妹太狡猾了。她将遗嘱之事闹得众人皆知，原来是让大家晓得她才有继承权，现在我即使把遗嘱撕毁都无济于事了。他越想越气，不过狡诈的成祥又想房子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要把父亲安葬了再说，他只好按照里长的劝说，顺了成惠一口气，避免她再纠缠。
　　成祥请阴阳择日将父亲安葬，母亲被成惠接到花楸园山上居住。
　　

三

　　在通过对五个纸坊的成功改造后，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在大鹏的头脑中逐步清晰起来。加之当前纸业发展的需要，大鹏以为建造大纸坊的机会已经成熟了。如能建成一个容纳四、五十口乃至更多篁锅的纸坊，把泡好的竹料集中蒸煮，实行流水作业、批量生产，从此就将改变家庭式小作坊那小打小闹的生产方式，产出大批高质量的纸，以满足成都或者整个四川的用纸需求，不就实现前人和自己的那个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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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要建成这样的大纸坊，首先得要有地盘，二是要有资金，三得要有充足的水源，四是要有足够的原料。至于资金问题可以慢慢凑集，最关键的就是选址。这卢沟和范沟两边都是万剐悬岩的高山，中间一条狭窄的沟道，哪来的地方能够修建这么大的纸坊呢？近段时间以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大鹏。他一有空暇就到处寻找地方：狮子桥的谷地虽宽，但那里已有几十家纸坊了。如果让他们把纸坊加入进来，自己扩大经营后分给他们利润呢？也不妥当。人家会误认为你在巧取豪夺，可能会触犯众怒，不利于发展自己的事业。
　　这天他来到两河口，发现从两河口到卷洞桥这两里多长的地方，河沟两边较为开阔的上百亩地面使他眼前豁然一亮，这地面可以修建上百口篁锅，也可修建很多个泡料的窖池，还有碾槽、操纸的料缸和晾纸的房屋，两条河沟的水源足够一个大纸坊所用。整个卢沟十几里路长，除了狮子桥的二十来家纸坊外，其余只有几个零星的小作坊，竹源完全充足，而且两河口处在卢沟中段，便于两头的竹源往中间运输。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这地方具备各种条件，是自己建造大纸坊最理想的地方。他为自己终于找到这么好的地方而高兴！
　　李大鹏兴高彩烈地回到家中，期待着尽快实现自己的宏愿，他一个本不太喝酒的人也放开心情喝了几大盅。然而高兴之余，他又想到两河口的地面虽宽，但钟瑞勤的棚子就处在大沟与小沟交汇的壶口，这帮土匪不同于当年王成道的队伍，他们大多是好吃懒做、烟哥二流的亡命之辈，有的人还带有血债，他只要回想起当年钟瑞勤企图残害嘉正时那凶残的模样，就不禁打了一个冷噤。最近官军进剿无果，还损兵折将。我如果与哮山虎同处一地，无疑是与虎谋皮，随时都存在被这只虎咬伤或者吃掉的危险，越想越觉得这地方不够妥当。
　　这几天，他一直关门谢客，对纸坊的选址问题似乎想出了好多套方案，又都觉得不对头，思来想去，始终没有想出一个结果。只好把它丢在一边，决定等段时间再说。
　　
       近来，附近乡镇有二、三十个好吃懒做的人听说哮山虎战败了官军，也纷纷跑来入了伙，钟瑞勤高兴得几夜都睡不着觉。但遇事冷静的大哥却没有睡着，他提醒说：“得意不要忘形，这官军吃了败仗，必然要来报复。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有连续作战的打算！”
　　哮山虎和真蠢才喝得酩酊大醉，不以为然地说：“还打啥仗啊？官军们明知打不赢老子，不会再来送死了。除非他是憨包儿还差不多！”

崃岭鹤影

范沟去年去过一回，哪天再去跑芦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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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沟堪比范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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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钰勤那宽阔的前额皱了起来，充满忧虑地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想朝廷派官军来打我们，就是为了剿灭我们。他们这次不但没有消灭我们，还死伤了那么多兵士，你想他们会甘心吗？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我以为朝廷肯定把我们列入了重点打击对象，还会派更多的兵力来剿灭我们！而我们这些人除了大刀、棍棒和少量砂枪外，就没有其他兵器了。一旦官军来了，我们拿啥子跟他们拼啊？我说还是再到崃州买上几十支炮火（砂枪），另外，我们的几十人在山上与官军周旋需要粮食，你们要想法搞到足够的口粮才是正经。”
　　钟瑞勤皱着眉头：“光说买枪、买粮，钱从哪里来嘛？”
　　“哪里来呢？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钟钰勤开导着他：“哪里倒墙就在哪里取土嘛。”
　　哮山虎摸着脑袋：“我们干脆就打狮子桥那十几家造纸坊的主意，今晚就去起坎。”
　　“我告诉你们，李大鹏肯定有防范，你们去后千万不要在他的纸坊消耗时间。与其跟他耗费还不如多整几家小纸坊”。钟钰勤策划着说。
　　当晚哮山虎采取钟钰勤的方略，使狮子桥的造纸坊除李大鹏外无一家幸免。他们在抢劫最后一家纸坊时，大鹏带人追来，双方用砂枪对射一阵后，土匪们顺利逃脱。
　　他们将抢来的粮食运到佛儿子岩山上，又拿抢到的钱到崃州买回二十杆砂枪。
　　不出钟钰勤所料，在官军剿匪失败后，总督衙门将战况上报朝廷，朝廷在太平天国造反后便对所有匪患倍加警惕，认为这股土匪胆敢与官军对抗，已出现造反苗头，恐怕他们形成气候，必须将其镇压，于是责令四川总督把他们消灭在萌芽状态。巡抚衙门总结了上次失败的教训，抽调官军五百人，并配置一百杆火药枪。命令一个姓唐的正五品“守备”作总指挥，这位唐总指挥年纪在五十岁左右，早已身经百战，老谋深算。再配一个“营千总”作副总指挥。巡抚同时责令知州、知县随军处理剿匪事宜。
　　这支五百人的官军浩浩荡荡的开到卢沟口，在“红庙子”周围驻扎了三天。据说明朝时期朝廷为镇羌防獠而四川总兵官刘綎将军驻守寨子岗，其时卢沟有长鬃烈马祸害百姓，民众不堪其扰，刘綎大将军将此野马降服，当地百姓为感念刘綎为民除害，修建庙宇以表纪念，因塑像而赤而称“红庙子”。
　　钟钰勤发现官军按兵不动，不知这位守备肚里装的啥药，终日思考着对策。
　　哮山虎也按捺不住了：“妈的，这帮官军既不打又不退，是何居心？”
　　小喽啰们扬言：“要是官军来了，我们就像上次那样打他个痛快才过瘾哩！”
　　“他妈的草包官军，是不是拿给我们打怕了不敢进攻啊？我的手早就痒来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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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哮山虎想了一下说：“我说大哥，如果这支官军实在强大，我们就去请其他棚子的人来帮我们打。上次我们打了胜仗后，方圆百里的头领都高看我们一眼，我们去请他们派人帮忙，我想他们肯定会来的。”
　　“我说你咋这么糊涂！这些人都是弯弯肠子，你去请他们来帮你打官军，他们能真心帮你吗？即使帮你打赢了，还不是想分你的胜利果实或者占我们的地盘”。钟钰勤沉着老练地说：“你们先不要乱了阵脚，不要想去请人帮忙，世间上的事都是求人不如求己。现在重要的是稳住自己，静观其变”。他分析道：“看来这次的总指挥老奸巨猾，不像上次那个草包。他不急于进攻，是想选择时机一鼓作气消灭我们。再说他们人多势大，我们千万不要跟他硬拼。晚上他们是不敢在沟头扎营的，白天他们进沟来，我们就隐蔽在两边山上，利用森林作掩护，把他们拖疲后，我们就偷冷捶放滚石砸他们一下，这疑兵之阵定会整得他们草木皆兵。等他们发现我们后，又赶快转移地方，就这样天天和他们打‘麻雀战’，拖上他个十天半月再说。他们再多的人又能把我们咋样呢？”
　　三天后，唐守备把五百人摆成“一字长蛇阵”，前面有三十只火药枪开道，中间有五十杆火药枪保驾，后面留二十杆枪殿后。副总指挥打先锋走前面，唐守备则骑着高头大马坐阵中锋，两乘大轿抬着知州、知县紧随其后，耀武扬威。他采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战术，从沟口开始，慢慢前进，每天行军十余里，到狮子桥宿营。唐守备与知州、知县自然住在大鹏纸坊。第二天又从狮子桥出发，慢行军到卢沟口结束。官兵们冒着这六月的酷暑，天天如此搜寻土匪作战。三天过去了，还没有见到一个土匪，五天、七天又过去了，连土匪的影子都不晓得在哪里。一会儿听说土匪在小沟头的锅圈岩，一会儿又听说他们在老鹰岩、佛儿子岩，军士们跑得疲惫不堪。听着蝉鸟那懒洋洋的叫声，催得大家快要睡着时，忽听一声枪响，当他们赶快追上去时，突遇山上的滚石飞下来打在军士身上。每天都有军士被砸伤，他们只能朝山上胡乱开枪，但是否打中土匪则无从得知。守备只好派人从小道上山寻找土匪，他们走了半截又折回来，有的还被飞石打断了腿，大家发着牢骚说：“这几十丈高的悬崖连雀鸟都飞不过去，我们看到都害怕，咋去打仗嘛？只有挨土匪的黑打还差不多啊！”
　　“这几百人的官军是一条吓人不咬人的黄狗蛇，你不要看他们每天耀武扬威的，其实就是摆阵势吓唬人，不敢真正跟我们交火。我看就是上次被我们打怕了！不信，只要我们放几枪，就会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的逃命”！蠢才笑着说。
　　“哈哈哈……有蠢头这样的头领我们还怕他啥官军呢”？有了酒肉，喽啰们才不管他官军不官军呢，只管大笑着喝酒吃肉。